第四百九十六章、幺蛾子
南易还真没有主动撩宫雪的想法,流氓罪这个口袋罪还存在,在国内瞎搞可不仅仅是风评和口碑问题,那是直指犯罪。
宫雪美则美矣,但还不至于让南易为了她去冒险。
或者说,还没有一个女人能让南易生出必得之心,为了得到她不顾一切。
他其实挺想尝试一下为了女人撕心裂肺、寻死腻活的那种傻劲,只是很可惜,他的价值观不允许。
如果宫雪哭着喊着要生扑,南易也不会假惺惺的拒绝,他绝对会坦然接受,然后直接把人往国外送。
没一会,点的菜就送了上来。
“你吃吧,我已经吃过了,喝碗红菜汤就行,其他的都是你的。”南易把桌上的菜盆往宫雪那边挪了挪,说道。
“嗯。”
宫雪看桌上的菜量,一人吃余多,两人吃不足,她也明白南易应该是吃过了,不然不会只点这么一点。
她可不认为南易会心疼一顿饭钱,沪海那么大的方公馆都能让她白住着的人,怎么可能会小气呢。
也就是南易听不到宫雪的心声,不然他会坦诚的告诉她别想多,方公馆不可能空置在那里,得有人住里头,这没人住的房子坏的快。
宫雪不住,南易也得安排其他人住进去,不但房子要给别人白住,多半还得开一份工资,那才叫亏得慌。
沪海那边,老洋房计划慢慢开始执行,春申建筑手里已经持有一些老洋房,为了把房子租给靠谱的人,可是费了老鼻子劲。
房东和租客是一个相对立的群体,房东恨不得租客撞死,租客恨不得房东摔死,这两种人处成朋友的少见,和和气气的若干,一个盼着别来收租,一个念着早交租,利益南辕北辙,犹如冷水和滚油,难以调和。
春申建筑持有的老洋房都是抓紧时间装修,该改造的赶紧改了,暗管该埋的赶紧挑寿命长的埋了,什么电线、水管、地暖、上下水,甚至是网线的孔洞都已经预留好。
就这些表面看不见的功夫,将来房子出手的时候,价格上可以差出上千万。
老洋房现在能大动,过些年可就不准动了,就算往墙上钉个钉子都得去审批,过些年,其他的老洋房只是外面看着光亮,里头那叫一团糟;春申的老洋房是里外都光亮,真有心买老洋房自住的人,为了住的舒服,咬咬牙,还是愿意多掏几百上千万的。
舍不得掏或者掏不出来的,也成不了潜在目标客户。
“对了,刚才我没缓过神来,你不是说拍一部山区农村的戏么,怎么会放在京城拍,不是该去北边的山区么?”
“这部戏的导演去过香塂,在那里的剧组学习过,说是要实验什么布景拍摄,屋里的内景就是在北影厂里搭的,都是假的。”宫雪一边吃,一边说道。
“布景不是什么新鲜事吧?解放前沪海的电影公司不是找就这么干了吗?”
“目的不一样,以前是搭不存在和不方便取景的景,现在布景是为了省钱,为了让剧组能够少去外地出差,剧组在外地,一天人吃马嚼要花费不少。”
“这倒也是,可以少出差。”
南易心里寻思,什么时候布景、抠图盛行起来,这烂片啊,肯定会接踵而来。
“你是第一次来京城吗?”
“这是第二次,上一次也是因为拍戏,到京城和剧组汇合,只呆了一天,都没有时间逛一逛京城。这次也差不多,除了今天,白天都没有时间出门,我还没去看过升旗呢。”
“哪天要是你有空,我陪你去看。接下去的两个月,如果没有突发事件,我应该比较空闲,你来了京城,我也该尽一下地主之谊。”
“你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
“那我明天问问剧组的安排,看看哪天没我的戏,我可以请一天假。”宫雪欣喜的说道。
“嗯。”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吃的再慢,一个小时也吃完了。
南易抬了抬手把服务员给叫了过来。
“结账。”
“先生,106块。”
服务员把账单亮开,给南易过目了一下。
“这么贵”三个字差点从宫雪的嘴里脱口而出,好在被她给咽了回来,可她上的讶然之色却是怎么也拦不住。
“今天的红菜汤不行,红菜头没贮藏好,有点坏了。”南易从兜里掏着钱,嘴里说着,就等着服务员主动说抹个零。
“先生,真不好意思,这都快七月份,红菜头是放的有点久了,不过很快新的也要上了,下次您再来肯定能喝到最好的红菜汤。”
“哦。”
南易看了一眼服务员,把数好的钱递了过去。
“我们走吧。”
两人刚走到小院里,宫雪就忍不住说道:“这里也太贵了,一顿饭我一个月工资没了。”
“是贵了点,这里主要是老外来,咱们自己人没几个消费的起,我也就来第二次,没有下一次了,我刚才那么说,居然都不给我免一块钱。”
“这顿饭都一百多了,你只关注一块钱?”
宫雪对南易的心思有点捉摸不透,不在乎大头,倒是对小头斤斤计较。
“一百多,人家也是明码标价,没有宰客,我们既然来了,就应该默认接受这个价格,可那一块钱,是他们该向我表达的歉意,居然不给,我会再来才怪。”
“呵呵呵。”
宫雪捂着嘴笑了笑,南易嘴里的骂骂咧咧让她觉得特逗。
“这里是旅游景点,老外多,出租车比较好找,找辆车送你回去,路上稍微绕一绕,上天福号帮你买点酱肘子、松仁小肚,你带回去,留点给自己吃,再给剧组里交好的人带点。”
“好呀,钱由我自己付。”
刚吃了一顿这么贵的饭,再让南易付钱,宫雪有点不好意思。
“行,你自己来。”
送完宫雪,南易就回了老洋房。
在院门口下车的时候,正好碰见骑车过来的易瑾茹,自行车的书包架上还有一个竹编的儿童座椅,上头坐着南若婵。
“妈。”南易叫了一声易瑾茹,又对着车上的南若婵拍了拍手,甜甜的说道:“若婵,到叔叔这来。”
“你干哈去了?”
“没干哈,就是出去遛弯,找人唠了唠嗑。”南易把南若婵抱在手里,回着易瑾茹的问题。
“晚饭搁家吃的吧,等会你嫂子要过来。”
“有事?”
“一会等人来了,你自己跟她说吧。”易瑾茹寒着脸,一踢立架,从车把手上把菜篮一拿就走进院里。
“金燕闹幺蛾子了?”南易嘀咕道。
只能是金燕的幺蛾子,而不是南家的幺蛾子。
南家的事,一般不会扯到南易这里来,哪怕是金燕和南铁犁闹离婚,也不会让南易参与进去,他们自己就会搞定。
南家,是易瑾茹的南家,只要有她坐镇,谁也不敢造次。
而易瑾茹对南易的态度是绝不主动靠上来,南易要是给点好处,她就给南易一点好脸色,不给,她也不会跑过来要。
过来帮着做饭这是事涉家丑,外人可不知道南易是谁生的,儿媳妇怀孕,儿子又不在身边,当婆婆的不过来帮衬一下,这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当然,南易送出去的四合院和饭馆,也是重要的因素之一。
“若婵,在育红班里开不开心啊?”
“开心吖,有好多好玩的。”
“喔,都有什么啊?”
“滑滑梯、堆积木,还有跳皮筋。”
“这么多啊,那你喜不喜欢打陀螺呀?”
“喜欢,叔叔,我家里没有。”南若婵抓着南易的脸说道:“叔叔,你家里有没有?”
“叔叔家里也没有,叔叔帮你做一个好不好?”
“好呀,好呀,叔叔,那你什么时候帮我做啊,我现在就想玩。”
“叔叔家里没有木头,明天,叔叔找到木头就帮你做。”
“明天啊,今天不行吗?”
“不行欸,叔叔带你去看动画片。”
南易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南若婵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想要什么东西当场就得要,不给就会闹,他不应该许立马就能兑现的诺言。
所以他就马上用动画片转移南若婵的注意力,不然,小丫头要是哭起来,够他喝一壶的。
抱着小丫头来到客厅,打开电视机和录像机,把《阿凡提的故事》录像带塞录像机里头,一阵快进,直接跳过片头。
动画片开播,南易就可以跪安了,南若婵接着没时间搭理他。
这时候除了新闻联播,电视台几乎没什么固定的栏目,都是随时变动,就算买份《电视周报》,上头说的也不一定就做数,节目说换就换了,没新节目就放录像带,时间保证能给安排的满满当当。
而且可以看得出来,这时候的电视台被行政干预的程度很深,大部分的节目对少年、儿童并不友好,比较适合中年及老年人的口味。
八三、八四两年,也是离退休的高潮,京城的公园里一下子冒出来大批的“现在也是普通群众”,电视节目比较符合他们的口味。
还好南易自己也喜欢看动画片,加上南若玢和范红豆来的时候也要看,家里就备着不少经典动画片录像带,不然这个点在电视上还真找不到动画片。
?了几眼电视机,南易转头看了看南若婵,见她额头沁着细汗就把台扇给打开,对着大门的方向吹。
时间一晃就来到五点半,易瑾茹摆盆的声音响起,刘贞的脚步声也传到屋里,院子里还传来一声自行车碰撞的声音。
这个声音不该属于这里,竖着耳朵的南易估计是金燕来了。
果然,他的念头还没落下,院子里的对话声就响起,2.75个人填充了大门的窟窿。
“嫂子,来啦,在这吃饭的吧?”
“妈要做了,我就在这吃,没做,我就回店里吃。”
金燕的脸色和易瑾茹的差不多,平静中带着一点抑制的怒气,不过还是给南易展露了一丝笑容。
这一丝笑容,让南易预感到金燕的幺蛾子会把自己给卷进去。
“怎么会没做呢,肯定做了,嫂子,你先坐着。”
南易客气了一句,就上前扶住刘贞,一路扶上二楼解手、洗漱。
“在哪碰上的?”
“就院子门口,你猜是什么事?”刘贞抹完脸把毛巾递给南易。
南易凑在洗手池里把毛巾搓了搓,拧干,“应该不是金燕家里的事,她家没太多的麻烦事。我猜不是想下南方做其他生意,就是想出国,不然没必要到咱们家来说事。”
南易说的两个可能,他都能出上力,也是当下的两个流行风向标。
“家里也不缺钱,出去受那份罪干嘛?”
刘贞自己出国留学是没受罪,可她有眼睛,看得到其他留学生过的是什么日子,如果不是为了学习,她可不觉得出国有什么好。
“没去过,想去也正常,没见外头已经把羙国传成天堂了么,天堂谁不想去看看啊,想出去也是人之常情。”
“要真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做?小腿有点酸,你帮我捏捏。”
南易扶着刘贞来到外面的沙发上坐下,把她的腿搁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的揉捏,“就一个原则,不管是换美金,还是干脆送她一笔都行,其他的一概不管。”
“你不劝劝?”
“没法劝,也没必要劝,都是成年人,自己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可她真要走了,大哥怎么办?”
“凉拌,愿意等就等,不愿意就主动提出离婚。嗐,瞧咱们聊的起劲,还不知道什么事呢,好点没有,咱们下去先听听再说。”
“好多了,今天出了两趟门,爬上爬下的。”刘贞动了动自己的腿,觉得舒服多了,“还是你捏的舒服,扶我起来。”
南易扶着刘贞下楼,把她按在饭桌边,就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汽酒,又在边上的木框里拔出一瓶常温的汽水。
“妈,嫂子,吃饭啦。”
易瑾茹甫一坐下,就寒着脸对金燕说道:“说吧,南易在这呢。”
“南易……”
“嫂子,有什么话一会再说。”南易打断要说话的金燕,往南若婵的碗里夹了一点菜,“若婵,快点吃,吃完再看。”
南若婵吃饭的时候,头还一直歪着盯着电视机,南易把她的头掰回来,监督着她把饭给吃完,才放她回沙发继续看电视,顺便把音量开大一点。
回到饭桌,南易才压低声音说道:“嫂子,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我想出国。”
得,直接就被南易给猜中。
主要也好猜,这年头能闹的幺蛾子不多。
出去的理由也不用问,无非就是那几个之一,这年头要出国的人基本大同小异。
“手续办不下来,还是缺担保人?”
出国最容易的方式就是以留学的名义,去留学就要有一个留学国家的担保人,刘贞当初是公派,自然不用自己操心这种问题。
“担保人。”
“去羙国?”
“是的,南易你能帮我找个担保人不?”
南易转头看看易瑾茹,她的脸依然寒着,可并没有打岔,看样子,易瑾茹虽然不同意,但是已经被金燕把工作给做通了。
“嫂子,这件事我能帮上忙,但是我不会帮你,你也不缺钱,去出国人员服务中心门口去转转,打听打听,有人做这种生意,花点钱就行。”
“你不帮?”
金燕原来觉着,找担保人对南易来说就是一件小事,抬抬手就能办了,就南易的圆滑劲,这么点小事,他不会不帮,可谁能想到……
“对,这个忙我不想帮,至于理由,两年,也许一年甚至更快,你自己就会明白。嫂子,有句话,现在说可能有点早,不过我还是先说一下,因为我不知道该说的时候,我在不在京城。”
“你说吧。”
南易不愿意帮忙,金燕心里已经对南易不满,能继续坐着,这是她脾气好。
“若婵姓南。”
“南易,你什么意思?”
南易要表达的意思,金燕差不多明白,她听着这话觉得非常刺耳。
“没什么其他意思,就是把这句话提前跟你说。”
南易笃定不久的将来金燕和南铁犁会离婚,这还是好的,各奔东西、不再往来,以为有南若婵的存在,可以当亲戚处着;最麻烦的就是在国外呆几年,弄的满是疲惫、伤痕累累,才想起来国内还有一个老公,还有她一个宁静的港湾。
这个港湾,枝丫葱绿,天色翠绿,浮水碧绿,饭桌上的秋葵嫩绿嫩绿,墙上贴的囍字黄绿黄绿的。
“……”
金燕本想怼上一句,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走到沙发边抱着不依的南若婵就走。
“南易,你真不帮她?”金燕离开后,易瑾茹就问道。
“妈,这个事情我不能帮,今天我帮了,改天你就会骂我。国外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想要把日子过好,要付出很多,苦头不会少吃,出去没什么好的。”
南易说话的时候,保留了很多,比如关于女人是谁对她好,她就会跟谁走的论调。如果在羙国,金燕遇到了什么事,在国内的南铁犁鞭长莫及,而正好在这个时候,有一个男人出现并帮助了她,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可能就此开始。
又比如金燕已经快进入虎狼之年,身在异地,她能替南铁犁守住,不在外面偷腥的可能性本就微乎其微,再结合上面的情况,结局美好的概率不超过0.9%。
听了南易的话,易瑾茹没再问什么,她本来就不同意金燕出国,要不是南铁犁出面替金燕说话,她都不会默认同意。
南易帮不帮忙,她根本不在乎,金燕出不了国,她会更开心。
她虽然不知道夫妻其中一个出国大多以离婚收场的未发生事实,可她也从来没见过两地分居的夫妻还能保持恩恩爱爱。
距离产生美,说的可不是夫妻之间的那回事,当未老夫妻不再制造负距离,两人之间的婚姻已经可以说是名存实亡。
等易瑾茹也离开,南易和刘贞就坐到沙发里,刘贞背后枕着靠枕,人倚靠在南易的怀里,和南易说着话。
“南易,刚才那些话,其实你可以不说,找个借口说办不了不就好了,那样就不用得罪金燕了。”
“怎么,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还能左右逢源?金燕不高兴就让她不高兴好了,鬼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你就不怕她将来混好了依然记恨你?”
“恨呗,她要这么小肚鸡肠,想不明白我说的那些话,能混好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昨天弄死的那只蚊子还对我叫嚣要灭我满门呢,瞧,这会它儿子也被我灭掉了。”
南易的手伸出去一夹,一只想要停靠在他手臂上加血的蚊子就被他给夹扁。
“明天我去买几床蚊帐,拆开了把窗户和大门都堵上。”
“堵不住吧,家里肯定有蚊子卵。”
“能堵一点算一点,我加把劲,看看这两天能不能找到一个肯伺候你,给你抓蚊子的情人。”
“死相,这种情人你能找到?”刘贞剜了南易一眼说道。
“谁知道呢,可能运气好找到一个痴情的,不但不介意我有其他女人,还愿意伺候你这个大姐头呢。”
“南易,你变瘦了。”
“是吗?”南易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说道:“没事,我再瘦都不会飘起来。”
“你还说没飘?我看你都飘到天上去了,真把自己当金疙瘩了,女人见你就把你当成宝啊?”
“哼,你真小看人,你可以不相信我的帅气,但是你不应该怀疑金钱的魅力。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南易很中二的举起手大喊道。
“没正经,你怎么和若玢一样,还小嘛。”
“男人至死是少年,没听过啊?”
“好好好,少年,你喊的是哪部动画片的,我怎么没听过?”
“你看过几部动画片啊,没听过也正常。”
“小看人,这里的录像我都有看过,虽然没看完,但是主角叫什么我是知道的,阿童木、克赛,我都都知道啊,没看到有希瑞。”刘贞撇撇嘴说道。
刘贞这么说,南易就不搪塞她,正经的回答道:“希瑞是《非凡的公主—希瑞》的主角,这部动画片还在制作中。泛美有西屋电气的股份,西屋电气电器81年收购了演讲稿公司,而演讲稿公司旗下有一个69年收购的Filmation工作室。”
“哦,Filmation工作室的作品?”
“听说过?”
“嗯,在羙国的时候我看过《佐罗》,这部动画片也是它们做的是不是?”
“对。”
“南易,你这么喜欢动画片,怎么没想着搞个漫画公司?”
“嗐,我只会看,又不懂这个行业,对这个行业也没有前瞻性的眼光,投资这个行业容易把钱砸水里,漫画的回报率并不是太高,没必要去冒险。”
“嗯?去年我不是还见过你在看惊奇漫画的资料么,不是想收购它?”
“有收购的想法,不过不是冲公司去的,而是冲着那些漫画的主角。你看啊,羙国队长、蜘蛛侠、超人这些漫画人物,是羙国好几代人看着长大的,人群基数很庞大,几乎是每个羙国人的童年回忆。围绕这些漫画人物,拍上几部真人电影,就算只是卖情怀也能赚上一大笔。”
“童年回忆用来挣钱?”
“不行?男儿膝下有黄金知不知道?”
“知道啊,干嘛把话题扯开?”
“要是我仇人让我给他下跪磕头,磕一个头给1千万美金,你千万别拦着我,我马上就把膝下的黄金给变现了。”
刘贞呵呵一笑,“美得你,就你这么没皮没脸,1万一个头,你也能把别人磕破产了。”
“哈哈哈,还是你了解我。”南易哈哈一笑,看了看手表,“差不多了,我扶你上去洗澡,你该睡了。”
“嗯。”
第四百九十七章、喷子国际
“陈董,合作愉快。”
在老洋房刘太太的客厅,南若玢的小手递了出去。
“我就这么成陈董了?”
陈风伸出自己的大手,握住南若玢的小手上下晃动的一下。
等把手放开,陈风转头问坐在沙发上的南易,“公司的名字是你起的?”
“对,有问题?”
“国际我懂,国际前面的喷子是什么意思?”
“1951年发现的马王堆听说过吧?”南易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说过,怎么了?”
“其实早在1910年,我太爷爷就带人去探寻过这座古墓,当时,他带了七七四十九个武力高强,浑身上下武装到牙齿的护卫。”
“你太爷爷是盗墓的?”
“不是,他是开豆腐坊的,南氏豆腐坊出产的豆腐,在沪海滩的名气很大,很多达官贵人都爱吃我们南家做的豆腐,那真是一天不吃就浑身不自在,两天不吃,身上就犹如虫咬。”
“丫挺的,你说的是豆腐还是鴉片啊?”陈风啐道。
南若玢坐在南易的边上,笑嘻嘻的看着他的脸,她知道自己爸爸又在编故事了。
“别打岔,听我接着往下说。”南易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豆腐坊的生意好,我太爷爷赚了不少钱,就买了房置了地,还娶了我太奶奶,我跟你说,我太奶奶家可是很了不起。
她家的家谱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300年的浙省良渚,前后有4000多年的传承历史,可谓是历史悠久。
可是很奇怪,传承了4000多年,到我太奶奶这一辈才传承到第九代。
我太奶奶很清楚她爷爷和父亲活了多久,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才九十年左右,六代人却走过了4000多年的时间跨度,很明显,在我太奶奶祖上某一代或者某几代掌握了长生不死的神通。
我太奶奶对此很疑惑,可父亲走得早,走之前只是把家谱交给她,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我太奶奶天生早慧,她很清楚家谱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她一直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连我太爷爷都没有告诉。
就这么着,两个人一起操持南氏豆腐坊,生意是越做越红火,名气也是越做越大,就连南韩那边都知道了南氏豆腐坊的名字。
有一天,龙王养的一只叫乌龟的金鱼死了,他很伤心,就篡改了雨册……”
“孙子,能不能直接讲主题,别到处瞎窜,听的哥们那个着急。”南易东拉西扯让陈风很不满。
“行行行,我直给。”南易抬起手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下,“话说上回,南氏豆腐坊来了一个南韩人,想跟着我太爷爷学做豆腐。
这个南韩人姓李,左腿有点跛,手里常年拄着拐杖,可能是嫌木头的坏的太快,就给自己打了个铁拐杖,所以大家都叫他铁拐李思密达。
我太爷爷一见是跛子,就动了恻隐之心把铁拐李给收下了,也把他的一身所学悉数教给铁拐李。
很可惜,这个铁拐李资质鲁钝,虽然非常肯学,可学了三年,也只学到了我太爷爷不到一成功力。
第三年,从汉城来了一封家书,说是铁拐李的阿爸几走了,他就匆匆赶回去奔丧,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后来,我太爷爷隐约听说,铁拐李回到汉城就惹上了官司,被关到牢里了。再后来,就听说他出狱后开了一家豆腐坊,就开在他被关的那个监狱不远。
监狱么,都盖在比较偏僻的地方,附近根本没什么人,铁拐李的豆腐坊根本没什么生意,就当他日复一日惨淡经营的时候,一个正赶在饭点出狱的人,肚子实在饿急了,就跑到豆腐坊买了好几块豆腐狼吞虎咽。
不知道为什么,就从这里开始,铁拐李的生意越来越好,经常有刑满释放的人到他这里来买豆腐,探监的人也会来他这里给自己被关在监狱的亲人带几块豆腐。
渐渐的,在南韩居然有了出狱的人先要吃一块豆腐的传统,说是这样就代表以后清清白白做人。
时间来到1910年,我太爷爷正准备把南氏豆腐坊开遍全世界,做成一个豆腐托拉斯,就在豆腐坊的门口迎来了一个满身是伤的人,这个人就是铁拐李。
铁拐李那时候伤势非常严重,他是吊着一口气,一路爬过来的,见到我太爷爷就跟他说了九个字——下马王,觅法宝,克鬼子。
说完,铁拐李就挂了。
这九个字意思非常直白,我太爷爷一听即懂,在一个叫马王的地方有法宝,这个法宝可以克制鬼子。
先有甲午,后有日俄,我太爷爷恨急了鬼子,知道有这么一件法宝,他当然要去找。
只花了三天时间,我太爷爷就参透‘马王’暗指‘马王堆’,于是才有了我开头说的,我太爷爷散尽家财,请了四十九个护卫,杀奔马王堆。
可这一去,五十个人一个都没回来,所谓的法宝自然没有找到,这才有了我们后来的国难。”
南易摇了摇头,哀伤的说道:“我太奶奶思念成疾,不久也撒手人寰。”
“没了?”陈风瞪着眼珠子说道:“孙子,你就让我听这个?”
“急个屁啊,我嘴干了,让我先喝口水,还没讲完呢。”南易站起身去喝了一口水,回来就接着讲,“时间来到1962年,那是一个很不寻常的清晨,从正阳门、崇文门、东便门、朝阳门、东直门、宣武门、西便门、阜成门、西直门、安定门、德胜门,这十一个城门楼子里飞出了十一道霞光。
这十一道霞光飞到空中汇聚成一道,在百花深处胡同上空盘旋了一会,就直接飞去了垂杨柳,钻进了二化家属院一户普通人家。
说来凑巧,这户人家正有一个婴儿呱呱落地,霞光就从初生婴儿的眉心钻了进去,留在他的脑海里不走了。
这婴儿可不得了,刚生下来就念了首诗:百花深处百花杀,腊梅独放见尾巴,待到蒙童心智开,天下无不是南家。”
南若玢听到南易念的歪诗,脸上就荡漾出坏笑。
南易念完诗,就拿起茶几上的杯垫,在茶几上重重一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丫挺的,你消遣老子呢,故事说一半,法宝是什么你还没说,你太奶奶是不是复活了也没说,也没交代为什么叫喷子,你就想完事?”
南易的故事虽然漏洞百出,可陈风觉得新鲜,还真听进去了。
正起劲呢,居然跟他说下回分解,他能不发飙么?
“哈哈哈。”南易大笑了一声,啐道:“急个屁啊,后面还没编好,中午请我吃顿好的,我就给你好好编,一定让你听个过瘾。”
“不请,气不顺。小时候家里穷,吃了上顿没下顿,长大了日子变好了,听个故事只有上半没下半,我这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穷个锤子,不瞎扯了,说正事。”南易脸色一正,把坏笑收敛起来说道:“既然喷子国际已经成立,你也该去物色第一单买卖了,开门红还是很要紧的,第一单买卖操作的好,后面的生意才会源源不断。
最好是能放个大卫星,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喷子国际的实力是杠杠滴。”
陈风点点头说道:“给我几天时间,我去打听一下。”
“行,抓点紧,我家若玢在香塂还有生意在做呢,日程可是安排的紧巴巴的,一分钟几万块上下,耽误了她的宝贵时间,你担待不起。”
“别光知道催我,公司的人员呢?”
“若玢,去杂物间拿支窜天猴出来,给陈董表演一下什么叫‘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你大爷的,撂爪儿就忘,你丫的刚自己说完别扯淡。”
“得得得,不逗咳嗽,公司的具体事宜你和若玢谈,我出去一会。若玢,中午吃嗦粉成不?”
“爸爸,熬点豆瓣酱。”
“好嘞。”
第四百九十八章、买你半条命
下午六点半,计算所大门口。
一辆挂着深甽牌照的桑塔纳停在路边,车边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叫惠泽桑,一九八四投资公司的老总。
晚霞犹如一位俊俏的舞女,在云雾缥缈之中绽放她的光彩。
阳光直照不再,天依然很热。
惠泽桑的额头上沁着豆大的汗珠,他不时的用手绢擦一擦,呼出一口热气。
为了不让背上的汗水沁出来把西装给浸湿,西装里面不但穿着一件必备的衬衣,还有一件吸汗性很强的棉质背心。
每个人都有他的坚持,有的人坚持锻炼,有的人坚持当肥宅,惠泽桑则坚持常年穿西装,不论寒暑,只要是见“客户”,他都会穿着西装。
从五点到这里,他已经等了一个半小时,可他要等的人还没出来。
继续抹着汗,不时的喝一口水,惠泽桑还是耐心十足的等着,是的,他有耐心。
一个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业务型人才,没有耐心是不可能的。他曾经为了和潜在客户制造偶遇的机会,在客户公司的门口足足守了十来天,等几个小时对他来说只是小意思。
一直等到七点二十,惠泽桑才见到他要等的人推着自行车从计算所的大门里出来,当对方做出骑马射箭的姿势,惠泽桑就走到自行车前。
“倪专家,雷好,我系共富会的惠泽桑。”
“惠泽桑?”倪广南一只手扶着车龙头,一只手扶了扶往下垂落的,“共富会是哪里的单位,我没听说过啊。”
“倪专家,你理解错啦,我们共富会不系国家单位,是一家开在深甽的私人公司,这系我的名片。”惠泽桑从西装的内兜里拿出名片盒,从里面抽出一张双手递给倪广南。
倪广南把自行车往自己身上一靠,也伸出双手去接名片。
他有国外的工作经历,虽然做的是研究工作,可对这种商场的基本礼仪还是清楚的。
接过名片,倪广南就捏在手里看了看,名片是竖立排版的,而且看布局是从右到左,最右边竖写着深甽一九八四投资公司,第二竖写着惠泽桑三个字,没有头衔。
名片的中心点印刷着一个LOGO,下面从右到左印着三个字“共富会”,看到这三个字,再看LOGO就能看懂,这个LOGO是共富会三个字的变形体。
在名片的左下角,有一个电话号码,还有一个……嗯,这是电子信箱地址?
“惠先生,你们有自己的电子邮件?”
“系啊,我们有自己的电子邮件,不过啦,这个东西还不实用,差不多还系摆设啦。倪专家,我这次找你,有重要的事情相商,要不,你把自行车先停这里,坐我地车,我请你吃甬帮菜。”
“甬帮菜”三个字,让倪广南的心里一阵凉爽,对方故意安排了他的家乡菜,诚意十足。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叨扰了。”
倪广南一点都不担心对方找他是要让他做什么,或者探听什么不该说的事,他既没有参与过什么国家机密项目,也不是重要岗位的领导,他掌握的事情,绝大部分公开渠道就能查到。
最后的那小部分,虽然算是不能往外说的秘密,可说句丧气话,就他肚子里的那些秘密,西方国家还不稀得探听。
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不是因为太先进,而是因为太落后,不能往外说啊,被外人知道原来我们某方面技术这么落后,忒丢人了。
坐进车里,倪广南只是随意的打量一下,然后就收回目光,他自己虽然没车,可也坐过豪车,对车也没有太多的想法。
只要吃喝不愁,他更愿意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研究上,对物质没有太大的追求。
车子开了没多久,就来到了友谊宾馆。
惠泽桑一路引领,带着倪广南到了自己的套房。
“倪专家,你先坐一下,我打个电话,让人把菜送过来。”惠泽桑安排倪广南坐下,就说道。
“请自便。”
惠泽桑打了电话,没一会,菜就送了过来。
“冰糖甲鱼、腐皮包黄鱼、苔菜小方烤、雪菜大汤黄鱼、红膏炝蟹,还有这个霉苋菜梗,五香配一臭。”
“惠先生,你有心了,都是甬帮菜,都是我的家乡菜。”
“倪专家,其实啦,介个菜也不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这也是我的家乡菜啦,我爷爷当年就是从甬城去的香塂,一口家乡菜,满是思乡情。”
“惠先生也是甬城人?不知祖籍是哪里?”
“我老家在庵东。”
“庵东啊,我知道,那里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欸,倪专家,你说错啦,是我们甬城哪里都人杰地灵。”惠泽桑摆摆手说道。
“对,是我口误。”倪广南羞笑一声说道:“我们大甬城遍地是人杰。”
“倪专家,来来来,动筷子,我们边吃边谈。”
两人互相客气着吃了几口菜,先随意的聊了聊甬城的风土典故。
菜过半,果汁半酣,惠泽桑才放下筷子说道:“倪专家,我这次来找你,是想给你送一笔钱。”
惠泽桑伸出自己左手的五指,亮了亮,“五千万,人民币,买你的半条命。”
“买我的命?”
“对滴,买你的半条命啦,让你替华易公司卖命。”惠泽桑说着,站起身去客房拿了一个文件夹出来,“倪专家,这是华易公司的资料,你可以看看。”
倪广南接过文件夹,展开放在桌子上,又从兜里掏出一块擦镜布把眼镜抹了抹,戴回去就认真的看着文件。
看了第一段文字,他就迫不及待的往下看,文件上的内容,对他来说犹如色狼遇到美娇娘,深深的吸引着他。
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才把文件给看完。
“惠先生,我看到最后部分的华易股份架构,上面写着华易的股份规划是职工工会持股70%,出资股东持股10%,还有20%上面没交代,不知道这20%是如何规划的?”
“倪专家,文件上没列出来的20%,是将来要交给国家的。现在,内地在搞改革开放,介就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等他们富起来,再让他们带动没有富起来的一起致富,介个就是共同富裕啦。
内地现在的私营企业就和雨后的春笋一样,一天能冒出好多的啦,私营企业越来越多,经济也越来越有活力,内地人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啦。
等内地的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介个财富的差距就会加大,有钱的,天天鱼翅捞饭;介个冇钱的呢,碟头饭都不一定顿顿有的食啦。
唔好意思啊,我介个普通‘发’说不好,不知道我说的你听不听的明白?”
“大部分能听懂,有的听不懂。”倪广南实事求是的说道。
“那我讲英文好不好?”
“好的,英文我没问题。”倪广南点点头,与其听惠泽桑这蹩脚的普通话,还真不如听英文来的痛快。
惠泽桑的普通话水平很差,讲的是港普,南易也没有提醒他学学普通话。
这是南易很明白,虽然这京城人管香塂人叫港怂,这不是一个好词,可不代表京城人看不起香塂人,而是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可以说是羡慕嫉妒恨。
操着一口港普在内地走动,可比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更旁通曲鬯。
“私营企业有私营企业的好处,国企也有国企的好处,就全世界整体来说,都在进行国企私有化,也就是民进国退,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卸下包袱,让私营企业大踏步的前进,搞活国家的经济。
可等到一定阶段,弊端也会出现,就是我前面说的贫富差距。
消除贫富差距的工作,只能是国家来干,不可能由国家的精英层、既得利益群体自发的去干。
善财难舍,已经放进口袋里的钱再让他们掏出来,这是很不现实的。只能是从国家层面制定新的游戏规则,对经济重新洗牌,给后进者提供一个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
要做到这个,必须走一步棋,那就是国进民退,国家资本进入已经非常活跃的民营经济体内部,国家资本为火车头,拉着民营经济体这列火车往正确的方向跑,往更公平的方向跑。”
倪广南听完惠泽桑的话,有点激动,也有点迷茫,惠泽桑的这通说辞立意太高,着眼的层次太高,他不是学经济的,听了个半懂不懂。
可华易的立意是国家当先,这一点他听明白了。
“惠先生,那你们一九八四投资成立华易图什么呢?不是为了私利,而是为了公益?”
“NONONO,那怎么可能,我们一九八四是股份制公司,要为股东负责,盈利当然是我们的主要目标,只不过在盈利之余,我们还想为共同富裕出一份力。
在我们一九八四的办公室里贴着这样一条标语:牢记振兴中华,争取每分盈利。
倪专家,关于华易的定位你在文件里也看到了,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实现起来也很难,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先期我们准备了五千万,就买你的半条命。
另外半条,你想卖什么价,能卖上什么价,一切都要看你做出来的成绩,我现在就可以承诺你,只要值,1亿可以,10亿可以,就算百亿也没问题。
只要让我们看到希望,让我们不会觉得把钱扔在水里,再多的钱,我们也会拿出来。”
“百亿你们也拿得出来?”倪广南激动的说道。
“完全可以,我们现在就具备这么多的现金流,当然,一两天不可能到账,华易需要资金也不可能会这么急,什么事都是循序渐进的。”
“惠先生,企业都需要盈利,但研发需要时间,一九八四能给我多少亏损的时间?”
“五年。”惠泽桑的左手再次亮了亮,“五年时间不需要华易提供任何利润,需要什么设备,需要购买什么专利,需要安排人去哪里学习,你都可以提出来,能办的,我们一定办,不能办的,也会尽力办。
五年时间,我们一九八四只会在华易的大方向上发言,只会进行财务审计,不会干涉任何具体的事务,一切都由你做主。
对了,有一点要求,你可以立项任何项目研发,但是你的LX-80汉化技术的研发不要带到华易来,我们对这项技术不感兴趣。
要研究就研究UNIX的底层逻辑,在UNIX的基础上研发出一套中文系统,搞汉化这种缝缝补补、做个接口的研究没有将来。
苹果公司知道吧?微软公司听说过吧?
一个已经研发出视窗系统,一个正在研发,等他们的视窗系统成熟,等他们的目光放到我们这里,搞汉化还有前景吗?
倪专家,我们一九八四的一位股东有八个字让我带给你。”
“惠先生,请说。”
“华易芯片、华易系统!那位股东跟我说,为了这八个字,他愿意付出百亿。”
“士为知己者死!”
倪广南唰的一下站起来说道。
“我们华易的真正涵义就是中华不易,吾辈当砥砺前行。倪专家,华易就看你了。”
……
“妈,您别收拾了,放着我来弄。”
昨天是南家有事,易瑾茹留下吃饭,今天又是刘贞妈吕碧芳一反常态留在老洋房吃饭,这吃完饭还要去刷碗,南易赶紧拦着。
甭管刘贞的父母过去再不把刘贞当回事,父母怎么也是父母,再加上在南易和刘贞的婚事上,刘家人也没有过度为难,更没有狮子大开口,南易这个刘家女婿就该有一个女婿的姿态。
合理的要求南易会答应,不合理的一定会推脱。
但是刘贞的三个大哥,南易还真得照顾好咯,他们过不好就得扶一把,一定不能让他们铤而走险走上犯罪的道路。
刘家大哥有了前科对南易本人没什么影响,可不管对刘贞,还是对刘贞肚子里的孩子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南易有想法把刘贞三个大哥都弄到国外去,弄个闲职优差,花钱养着他们,别捣乱,别闹出幺蛾子,钱就当打水漂了。
南家这边,南易不担心,南怀秋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南铁犁也是憨瓜一个,别说犯罪,就是想让他和街头的红袖章吵个嘴都难。
南易把吕碧芳拦在厨房外面,自己进去凑在水池边刷碗。
吕碧芳没有离开,而是走到南易面前搭把手,接过南易刷过的碗,搁到碗柜里面。
“妈,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听着。”
南易和吕碧芳接触并不多,回门那天见过以后,也就在前天见过一面,他们之间没什么交流,更别说亲密到一起干活的地步。
“是这样的,南易啊,你三哥不是合开了一个录像室么,昨儿我去给他送饭,就进去?了一眼,那电视的女人都没穿衣服,和一个男的在干那个。”
哒哒哒,一万头羊驼从南易的脑门上踏过,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这刘飞豹想什么呢,现在录像室这么好干,随便放两个武打片都不愁生意,两块钱一场,一天可以放四场,就他那个录像室一次可以坐下七十来个人,有人愿意搭着坐,甚至可以坐下八十几个人。
现在喜欢看录像的人多了,几乎是场场爆满,保守点算,一年挣上二十万轻轻松松,搞什么中插啊?”
“中插”就是中间穿插的意思,八九十年代,干录像室的很有意思,每当客人比较多,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正放的精彩的片子都会暂停,换上另外一部演员很少、布景很差、台词很少、套路不多的武打动作戏。
可奇怪的是,这样的片子却很受观众的欢迎,有不少人就是冲着这个中插来看录像的。
但那是几年以后才会发生的事,现在只要是香塂武打片,就算拍的再烂都有人看,而且是反反复复的看。
这时候有的是人把大半个月的工资扔在录像室,两块钱一场,十几二十几块钱也看不了几场。
为了看个录像铤而走险的也大有人在,街上捡个井盖,铁路上搬块扔在路边的铁轨,去熟门熟路的人家不问自取,这些事也不是没有人干过。
少管所里迟早会出现一个因为共同的犯罪动机走到一起的“录像帮”,帮里的人互相一打听,“唉呀妈呀,兄弟啊,你也是为了看录像才进来的啊。不说了,等咱们出去就一起搞个录像室,从早到晚看录像,还把钱给挣咯。”
“妈,你想让我怎么做?”
南易从乱七八糟里挣脱出来,问吕碧芳的指示。
“南易啊,妈知道你有本事,你去找下你三哥,劝劝他别再放那种片了,免得哪天给雷子抓去咯。”
吕碧芳一开口就是雷子,看来过去吕碧芳也不是一个省心的主。
“好,我明天就去找下三哥。妈,你也甭担心,这不算什么大事。只要三哥别再放,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事。”
南易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这么想,这时候想搞那种片子可不容易。
还没有到天桥下、电脑城边上总有抱着孩子的妇女在那里遛弯的年代,想搞到这种片子得有相当的渠道,不是一般人能摸到的,起码,南易自己就不知道这个渠道。
再说这个时候录像带九成九都不是正规渠道来的,内地搞翻录的人也不多,大多都是从香塂沿水路过来的。
能搞到这种录像带,那说明刘飞豹的交际圈很杂,交往的是不省心,是越讲义气越会把自己给坑了的人。
“是该去找找他。”南易心里寻思着,“刘贞肚子里要是个儿子,将来他娶媳妇一定要找个亲戚少一点的,父母双亡那就更好了,亲友关系处理起来,忒他妈累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国资海外投资风
第二天,南易先把南若玢送去了机场。
南若玢在九肚山的那块地已经拍下来了,她得回去盯着自己的地皮建设,另外她在香塂还有收购抵押品的生意,她的日程真的很忙。
“校花,你回来就好了。”
送南若玢,顺便还接了校花,她忙完伦敦的事情刚飞过来。
“亨特他们去度假了?”
“是的,他们去了阿姆斯特丹。”
“嗐,也没点其他消遣,他们这是直奔本源啊。等他们的假期结束,你提醒一下我,还有事让他们去办。”
“明白。”
“另外,还有一件事,找改装厂按照丰田海狮H50的外形搞一辆防弹车出来,有辆车已经不是太扎眼了,在内地,我也自己搞辆车开开。”
“内部是否要按照商务车的格局改一下?”
“不用,保证安全就行,舒适性只要适当的考虑就可以了,我自己的车,走我的私账。”
“好的。”
和校花说完话,南易就拿出一本《新体育》翻阅了起来,奥运将近,杂志里面大多都是关于奥运的内容,国内各个体育强项的队员介绍,国外体育明星的介绍等等。
这一期介绍的国外体育明星是拳王阿里,这是国人最先知道和熟悉的外国体育明星,79年做为体育大使来过一次国内,报纸上对他进行过连篇累牍的报导。
身为六零七零八零后,就算对拳击一点兴趣也没有,“拳王阿里”四个字肯定也是耳熟能详,这就是平时无意中经常会听到这四个字,潜移默化的心理暗示。
就比如前段时间刚播的《射雕英雄传》,这是国内“正式”[80年蓝莓台就放过《天蚕变》,是不是正式引进不可考]引进的第一部武侠电视剧。
之所以挑中了这部,这和《武林》杂志从创刊那一天就开始连载《射雕英雄传》,当下正当年的这批人的武侠启蒙是由它完成,应该不无关系。
如今在外面的地摊上已经可以买到不少武侠小说,昨天南易还买了一本古龙的《飞刀又见飞刀》,繁体字版本,来源渠道不问可知。
翻了一会,南易把他感兴趣的内容看完了,就把杂志放到一边,拿起一份《经济参考报》看了起来。
第一眼,南易就看到了他感兴趣的内容,一个文章里面写到了一个测算数据,说是到1990年,国内的汽车年销量应该在90万辆左右。
而从引进的情况来看,届时全国年产量可以达到200万辆,最后还隐晦的点了一下存在盲目组装整车、同一技术多家引进、引进项目纷繁重复、互不协作配套等现象;
有的地方为了便于自行批准开办项目,还用了化整为零的办法,把一个大项目拆分成一个个小项目。
关于汽车,南易隐约记得有一只熊猫会弄的很热闹,应该会有一个叫熊猫汽车的车企在国内闹的沸沸扬扬的,应该是在亚运会之后的那两年看到的消息。
熊猫牌汽车,也是南易除了解放之外,知道的第一个汽车品牌,在熊猫之前,他根本没有汽车品牌的概念。
“大亚湾,熊猫车。”
这六个字,南易还记得,既然提到了大亚湾,那这个熊猫汽车多半是恵州的项目。
“熊猫汽车没下文,也没有听说过恵州有什么汽车品牌,这个项目最终多半是黄了。闹的沸沸扬扬,那估计投资的额度应该不低,不知道是到什么阶段才黄的,要是黄在腰眼的位置,倒是可以考虑截胡接烂摊子。”
南易抚摸着下巴,在那里想了一阵,又很快就放下。
国内汽车领域,南氏大概率会踩进去,不过也不会太急,至少五年之内,不会考虑计划的实际启动。
车子很快回到老洋房,南易一下车,就看到陈风的车子也杀了过来。
“我说,这辆车是不是长你屁股下面了,你不是说不是你的专车,是好几个人公用的么?”陈风一走到自己面前,南易就说道。
“你还别说,从现在开始,这就是我的专车了,早上刚通知的。”陈风满面春风的说道。
“荣升了?”
“荣升谈不上,工作性质变了,从今天开始,我就在对外投资部坐班了,主管……这个词不合适,应该说配合领导管理公司的境外投资。”
“唷,你们华中贸易发展的很快呀,都惦记上对国外投资了啊?”
“废话,有我这个大才在,公司怎么可能发展不好。哥们马上又要飞去羙国啦,这次可不是去学习,哥们要把它们的自由女神像都给买下来。”
“得了吧,别把钱都交了学费就行了。”
国内对外投资的步伐已经迈开,这个南易已经听刘贞说过,她原来工作的国策信托已经在香塂投资了好几亿美金,其他一些类似华中贸易的政企也有所动作,用来投资的资金就是所谓的华囯美元。
对这些投资行为,南易个人不是太看好,国策信托、红信、夏润这三家还行,都是历史悠久,从战火岁月的地下交通站或钱袋子衍变而来,里面充斥着真正懂经济会经营的能人。
就赖彪的身份,经济专业出身,有留学经历,既懂理论又有实际工作经验,可他在红信也没爬到太高的位子,可想而知红信里面的能人有多少。
这三家的对外投资都是有的放矢,肯定不会盲目的投资。
可其他呢,看似都在盈利,可它们能盈利,靠的是特殊的身份,靠把控着特殊的渠道,一些紧俏物资,别人拿不到,它们能拿到。
说难听点,把冼为麒这个昂居放在这种企业的领导岗位,他能创造出更大的利润,就因为他脑子不灵光,不会有太多的私心。
这些企业在内地耍耍还行,投资境外那只能是交学费。
“少看不起人啊,我怎么也是哥伦比亚的高材生,又在羙国呆了这么多年,对羙国我还是了解的。”陈风志得意满的说道。
“得得得,你是高材生。”南易摆了摆手,不和陈风争论,“你过来就是跟我说这个?”
“那不是,我过来是要告诉你,第一笔生意我已经找到了,是一笔大生意。”陈风神神秘秘的说道。
“走吧,进屋说。”
南易邀着陈风进客厅,给他开了瓶可乐,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陈风一口气灌了半瓶,打了一个饱嗝,抹了抹嘴说道:“意呆利的梅洛尼公司有一种阿里斯顿冰箱生产线,我得到消息国内有九个不同省市要同时引进这种生产线,梅洛尼那边的报价是1200万美金。
九条啊,这单生意要是拿下来,只要能压下去二十万,我们就能赚九十万,这样是能压下去一百万,我们就能赚……”
“450万,要是能压下去500万,我们就可以赚2250万,很多哦?”
“阴阳怪气,怎么,这单买卖有问题?”
陈风一听南易接腔的语气,他就知道南易话里有话。
“废话,你说的‘同时’是九条生产线一起去谈啊,还是他们各自为政啊?”
“各自啊,都是各地的自筹资金,又不是上头拨款。”
“问题不就来了,你就算有把握把九条生产线的单子都拿下,九条,就要伺候九位主,要听九种声音,每条各自的诉求都会不同,你确定我们一碗水端平他们就都会满意?还是要我们满足他们的不同诉求?”
陈风听南易这么一说,也明白了里面的道道,九条生产线就算按同样的价格谈下来,也未必能让每一方都满意;要是价格不同,那就更麻烦了,得罪人是肯定的。
一高一低,低的倒开心了,那高的就得跳脚。
价格为什么高,里面有没有猫腻,这文章可就由着别人随意做了。
“行了,这个当我没说。我在跟你说个其他的,买卖很小,闸北豆制品厂想从日本引进一套盒装豆腐生产线,日本那边报价1.62亿日円,折合人民币160万左右,撑死了能让我们赚个十几二十万吧?”
“你做梦呢,差旅费什么的七算八算能剩下几万块就不错了,豆腐生产线我有过一点了解,160万,这个价格的水份应该不大。
我跟你说,我不是嫌赚头小,是做这种单子没意义,金额太小了,就算咱们能免费拿回这条生产线,也才160万,根本造不成影响力,广告效应约等于无。”
“得,好不容易拿到的两个消息一个都用不上,这生意不好做啊。”陈风叹了口气说道。
“生意哪有这么好做,慢慢来吧。既然是做生意,你就得把你的身段放下,多跑跑、多打听,身段要软,手段要硬。”
“我知道,我的姿态一直放的很低,你看我什么时候跟你摆过谱啊?”
“那是,起码你没跟我摆什么四九城顽主的揍性。”
“屁,我倒是想摆来着,当年哥们第一次说这句,就被我姐姐给收拾了一顿,她跟我说这不是什么好话。”
“活该,四九城顽主说的是当年遛狗斗鸡,拎个鸟笼在外面闲逛的八旗子弟。”
“都是旗人?”
“也有汉官的子弟,当年有个叫刘统勋的汉官,官拜首席军机大臣,他有个儿子叫刘墉,这家伙就是四九城顽主。”
“这样啊,行了,我不在你这戳着了,我还得回去接着上班呢,再有消息我通知你。”
“别通知我,再有消息,你就给若玢打电话,这是你们两人的生意。”
“得得得,我走了。”
陈风站起来摆了摆手,迈步就往门口走去。
“回来,我还有点事问你。”
“什么屁事啊,晚上说行不行,我真要回去了。”陈风转过头说道。
第五百章、着眼未来的南及时雨
“几句话的事。”
“行行行,赶紧说。”
陈风走回到沙发边重新坐下。
“你认不认识化学界的大拿?”
“化学?”陈风诧异的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要搞化学研究?”
“不是,你也知道我爸是搞化学的,我大哥有个女儿,据我爸说她很有学化学的天赋,我呢,就打算帮她找一个化学大牛拜干爹也好,拜老师也罢,让她跟着好好学,争取在大学毕业之前发表个百来篇Sci论文。”
“你丫的耍我呢,你侄女几岁啊?”
“六岁半。”
“六岁半,我就当她是神童,从七岁就可以发论文,二十三岁大学毕业,一共十六年,也就是说她每年要发表6.25篇论文,老南,你不会不知道论文是怎么写的吧?
就咱们学经济,要写篇论文都得查资料、搞调查,一年憋出两三篇论文都有难度。搞化学的要花时间做实验,得等实验有结果才能整理出数据,一个实验三四个月能做出结果就不错了。
就算全年无休,一年四篇论文这就牛到天上去了,哪怕居里夫人活过来,都未必能每年发这么多论文,你丫的还想发六篇?想啥呢?”
南易鄙夷的睖了陈风一眼,“搞个毛实验,只要在第一作者或者通讯作者的名单里加上我侄女的名字,一篇论文这不就出来了?
我干嘛要让你给介绍个大牛?我不就是想左手给其他作者塞好处,右手有权威压着,让他们别跳脚么。”
“老南,整这些虚的玩意有什么用啊?你侄女要有本事,你到时候扶一把就能起来,她要没本事,你整这些虚的她也接不住啊,搞研究不是要有真本事么,没本事迟早要被人给戳破啊。”
“虚吗?虚则实之,这话没听过啊?成绩虽然是假,可能成为敲门砖啊,小同志,要干出成绩是要有平台滴,要是一根试管都没有,再大的能耐也做不出成绩不是?
再说,成绩虽然是假,可假的成绩傍身,我侄女就会有自信,人呐,一有自信,做起事来就会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张爱玲说过‘出名要趁早’。
劳伦斯·布拉格知道吧,二十五岁就拿到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大牛,虽说他后来证明自己的确是一个大牛,可他这么年轻就拿奖,又是和他老爹一起拿的奖,他能拿这个奖到底是不是他老爹让出了成绩,这还是要打个问号滴。
他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么,先捧一捧,让我侄女有自信,不说二十五岁拿诺贝尔化学奖吧,哪怕四十五拿到也行啊,诺奖得主的叔叔,说出去倍有面子。”
看似南易在拿南若婵说事,但其实他要说的不是南若婵,而是在着眼三十年后,他是要给刘贞肚子里的孩子做准备。
以南易的眼光来看,中远期,国内的高科企业之路充满了荆棘,想要发展起来非常的艰难;可从长远期看,只有高科企业才能有美好未来,才能一直挂着南字头。
三十年后,南氏在内地的非高科产业,该套现的套现,该收缩的收缩,罢黜百企,独尊高科。
要高举高科的大“棋”,发展高科技产业,什么人工智能卖白菜,大数据杀熟,云墓地或骨灰转碳水肥料,食物再生技术,俗称“屎变粮”,这些都是南氏未来在内地要着眼的领域。
所以,南易需要培养几个从小就了不得的高调科技型人才。
高调有高调的好处,可以调节股价,需要股价高的时候,人才就是真材实料,需要股价低的时候,就戳穿一个水货玩玩。
“有面子个锤子,不听你胡扯了,我真走了,你这事我压根帮不上忙,学术圈我可够不着。”
“得得得,走吧。”
南易也没有多大的指望陈风这里能给介绍个人,学术圈是相对封闭的圈子,他们有自己一套玩法,外人介入进去也不容易。
“还是得钱开道,从赞助实验室趟出一条道来。”南易嘀咕了一声。
……
“我祈祷那没有痛苦的爱,却难止住泪流多少,我祈祷忘记已离去的你,却又唱起你教的歌谣,我没有怨你,我心里知道,我知道……”
闲来无事,陈风离开后,南易就溜达到百花深处,今天院里有人,南易到的时候,一个小胖墩就在院子里喊着歌。
南易扫了一下院里的人,除了王蒴,其他都是以前在这儿没见过的人,大部分都是打扮成当下的摇滚风,有俩个南易还能叫上名,一个是臧天,另一个是老崔。
还有两个是电影圈的,南易也认识,一个是馒头血案陈怀歌,另一个是全国认识六亿人的葛六亿。
南易走到王蒴边上,凑在他耳朵边说道:“你现在这动静是越闹越大了啊,摇滚都带进来了。”
“可不是我带的,都是人带人,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地儿是越来越热闹了。”
把这儿弄的这么热闹,俨然成了京城的一道景,王蒴非常自得。
“玩归玩,不要玩的太邪乎。”
“放心吧,就是在这里攒几个茶局、酒局、谈话会,没污七八糟的。南霸天,你哪天回来的?”王蒴拿了个新杯子,给南易倒了杯茶。
南易把茶杯往边上一推,根本没去拿的意思,就从刚才看到摇滚开始,他以后就不太可能经常来这,摇滚约等于麻烦,不进几趟局子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是摇滚人。
这么说虽然太绝对,哪个行当,人都有好有坏,可南易犯不着跳到烂泥塘里翻找淤泥里的“不染”。
“回来几天了,前天来过一趟,锁着门呢。”
“晚上攒个局?”
“行,把熟人都叫上。”
南易的潜台词就是不熟的别带。
“成,就叫叶亰他们几个,我跟你说,哥们的饭馆黄了。”
“正常。”南易颔首道:“你就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叶亰忙什么呢?”
“你上次给他搞了那批衣服后,他就钻进去了,光倒衣服了,饭馆也不管,这不就撑不下去了么。”
“是老子也不会管。”
“可哥们没进项了啊,瞧瞧,现在只能抽这个。”
王蒴掏出自己的白壳北亰牌亮了亮。
“还能抽上烟就说明饿不死,等哪天你吃不上饭了,上我那去,你跟大黄一起开饭。”
“大黄是条狗吧?”王蒴试探的问道。
“仓鼠。”
“南霸天,有你这么踩呼人的么,敢情哥们连狗食都混不上啊?”
“等会我去买条链子,你挂脖子上,上我那院里蹲着,见着陌生人就龇牙,你能好好干,不但一日三餐不缺,还给你开顿宵夜,成不?”
“这肥差你还是自个留着吧,哥们笔杆子还能动,糊弄俩糟钱不难。”
事实上,王蒴刚发表了一本中篇小说《空姐》,这时候的稿费不低,这小说少说也能给他带来几百块的稿费,他要是不瞎造不可能缺钱花。
可不瞎造是不可能的,几百块不知道够不够他一个月造。
虽说物价一直在涨,可京城一个四口之家能有八十块的月收入,又没有喜欢跑医院进行奢侈消费的败家子的话,小日子就能过的很滋润。
“南霸天,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陈怀歌,正在拍一部什么土地来着;这是葛六亿,他们俩都是电影世家出身。”
“你好,我是南易。”
南易和陈怀歌、葛六亿都点头示意了一下,几人坐的挺开,想握手不容易。
王蒴招呼完,就给另外两人散了烟,吧嗒,自己也立马点上,“南霸天,刚才我听怀歌说,电影行业马上要改革了。”
“改革?怎么改?”
南易说话的时候,眼睛看向陈怀歌。
对于内地的电影行业相关消息,南易还真的不太清楚,他从来就没关注过,在报纸上看到和电影有关的内容,也只会看看女演员的照片,瞄一眼标题就跳过。
看南易的眼神,陈怀歌知道他是想等自己回答,于是就说道:“经济体制改革,制片厂要从事业单位转型成企业单位,开始独立核算,自负盈亏,以后不用往上头交钱了。”
“什么时候的事?”
要是已经正式下文,南易觉得自己不应该不知道,文昌围的报告里应该体现这个内容。文昌围服装厂和各个电影厂交际这么深,已经确定的事,不可能收不到风声。
“还没正式实行,我是听厂长说的。”
“喔。”
这就不奇怪了,制度实行之前,电影厂的厂长们肯定会被叫到京城开个吹风会。
不过电影厂变企业,这貌似和南易关系并不大,顶多就是韩囯仁不久后要诉苦了,肯定有电影厂的厂长会找他借钱。
自负盈亏就意味着没拨款,拍片的资金要自筹,第一当然是找银行,可要是拍砸了一两部片子,贷款还不上,银行也就不会好说话,那厂长们只能从其他渠道想办法。
最先想到的,当然是经常出没电影厂的韩囯仁大财主呗。
“南霸天,你就没想着学香塂那边,在京城搞个电影公司?”
“想个屁啊,拍部电影动不动大几十万,你往我头上插根草标,拉正阳门下去卖,看看有没有人肯出大几十万买我。”
“你怎么会没钱,《红楼梦》不就砸了一笔大钱么?”
“废话,那是村里公家的钱,又不是我的私人小金库。再说,就算我有钱,你觉得这会个人能把电影公司开起来?”
“应该开不起来。”
王蒴没回话,陈怀歌倒接话了。
“制片厂变企业,电影看似变成生意,可电影在我国还肩负着其他重要使命,不是个人可以去碰的。”陈怀歌想了一下说道。
南易看的清楚里面的道道,要说这时候开家私人电影公司也不是开不起来,得跑路子,还得担着“出头橼子”的风险。
不说南易不喜欢出风头的性格,就单纯从利益角度来说,这个风险根本没必要去冒,这会在内地开电影公司根本不可能挣到钱。
别说票房分成制度没听说要实行,就算开始实行,电影院说是多少票房就是多少票房,咋地,你还蹲点来点人头?
就算蹲点抓现行、有证据又怎么样,电影院说不认就不认,出品方只能干瞪眼,黑的白的手段耍出来都没用。
电影院可以让半夜三点的场次满座,也可以让黄金时间空无一人,出品方敢唧唧歪歪,电影院还能反喷出品方拍了部烂片,妨碍他们发财呢。
“王流氓,听见了?不该惦记的不要瞎惦记。”
“嘁,我还想你小子掏钱,我来写本子,咱们也拍部电影玩玩呢,狗咬尿泡啊。”
“想写剧本还不容易啊,让老陈当介绍人,介绍你去北影厂呗。”南易和王蒴说完,又转头看着陈怀歌说道:“老陈,你是北影厂的吧?”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几个月前我调到桂影厂。”
“就为了拍你那什么土地?”
“黃土地。”
这片南易听说过,好像和老谋子有什么关系。
“老陈,你一定是大才,是桂影厂的厂长挖你过去的吧?”
“倒真是桂影厂的韦厂长挖我过去的,还把我的工资加了四倍,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看上了我的才华、我的资源、我的艺术态度,可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张一谋,他是我京影的同学,是他向韦厂长推荐的我。”陈怀歌神色复杂的说道。
“《一个和八个》那个摄影?”
“你听说过?”
“在电影院看过,画面挺好看的,就注意看了一下字幕。”
“对,就是他,毕业后被分配到桂影厂。”
“喔,你的《黃土地》拍完了么,什么时候能在电影院看到啊?”南易看的出来陈怀歌不愿意多说老谋子的事,于是就转移了话题。
“没拍完呢,拍了大半,没钱了,桂影厂是小厂,预算不多。”
陈怀歌说着,眼神热切的看着南易。
看着陈怀歌热切的眼神,南易又瞄了一眼王蒴,他的眼角隐藏着一丝狡黠。
南易瞬间明白,就算他今天不过来,只要王蒴知道他回京城,也会千方百计把他叫过来,这孙子肯定又把他当素材吹过牛了,就等着拿他做人情呢。
“晚上七点,后海羊房胡同明珠宴,老陈,老葛,你们俩和王流氓一起过去。我一会还有事,有什么要说的,咱们饭桌上再说。”
“南霸天,敞亮。”王蒴笑道。
“你一天天的就给我招事吧,下次有事自己平,别拿我垫坑。”
南易略带责怪的话,王蒴并不以为意。
又坐了一会,南易就离开,没去和那帮摇滚人认识。
“咱们院”仿佛已经是一个开门营业的聚会场所,就刚才,院里的人也是分成几帮各聊各的,并不是真正围绕着王蒴为中心。
“咱们院”在他们心里估计也就是一个“大家可以一起玩的地”,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冲着王蒴来,都买他的账。
至于南易的账,买的人那就更少了。
南易也没指望、不希望来这的所有人都买他的账,他只会有选择的认识几个人。
真要全认识了,老洋房的电话直接改成“派出所捞人热线”得了,今天一个电话去派出所捞谁谁谁,明天一个电话……
南易想扮及时雨,可没想过成宋江啊,身边围着一群流氓叫他“南易哥哥”,他脑子有病啊?
第五百零一章、屎壳郎
离开咱们院,南易就跑西单电报楼去奢侈消费去了。
占了一个电话间,打了个把小时电话,一出来,就付了小八百的电话费。
从文昌围打到香塂又打到了日本,电话费从每分钟一两块起跳,一直跳到十几二十块,如今啊,打长途电话是比上医院还更奢侈的勾当。
要想在外面吹牛自己有钱,就可以这么说:“我每天往国外打一小时电话。”
啧啧,家里要没有上千个万元户,哪敢这么造啊。
出了电报楼,南易又跑去城西工商所。
一到工商所的门口,就看到密密匝匝的人群在那里排队。
这些都是准备注册公司的人。
“校花,有多少人?”
“273。”
“不少。”南易若有所思的说道。
国营企业是老大哥,乡镇企业是私生子,私营企业是野孩子,内地的“野孩子”会越来越多,他们赶上了好时候。
看报纸上的吹风文,南易预感到价格双轨制马上就会波及到工业生产资料,唯唯诺诺的私生子即将迎来艰难岁月,狗胆包天的野孩子暖春独放。
倒爷也能倒出上亿家产的时代来了,国企厂长责任制也快要实行,很多人的铁饭碗快端不住了。
在工商所门口感慨了一会,南易又跑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第一滴血》。
最近没什么好片,电影院就把这部羙国片又拿出来上映,还别说,电影院里的观众还真不老少。
看完后,南易有点郁闷,片子被剪过,好几个记忆中的经典镜头都没看到,再加上中文重新配音,看着有点别扭。
六点,南易就到了明珠宴。
店里正是忙的时候,客人不老少。
南易和刘贞结婚后,明珠宴明确归属于刘家,管理饭馆的刘青龙和黑木耳两口儿发挥出了极大的激情,把饭馆经营的不错。
虽说过去饭馆的收入,他们也是揣在自己兜里,可怎么说都是名不正言不顺,患得患失,总觉着自己随时要走,心里不踏实,哪能把精力百分百的放在侍弄生意上。
现在就不一样了,一切都可以摆在场面上,他们两口子也能放心大胆的干。
还别说,黑木耳的生意经念的挺正,明珠宴被她经营的不错,生意比断金楼好的太多了,南铁犁还真不是做生意的料。
“大嫂。”
南易走到收银台前,冲着在算账的黑木耳叫了一声。
黑木耳抬头一看,见自己眼前的是南易,就客气的招呼道:“妹夫来啦,去里面坐,等我忙空了去招呼你。”
“没事,大嫂,你忙你的,我自……”
南易的“便”字还没出口,就被一声炸耳朵的拍桌子声给打断。
“老板,老板,人呢,都翘辫子啦!”
循声望去,南易就看见一张桌有俩男的坐那儿,在叫嚣的这个满脸麻子,按京城人的揍性,估摸着他的外号就是×麻子。
两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路数,得,南易知道这两位爷不是吃出苍蝇就是吃出蟑螂了。
“大嫂,这一号的多吗?”
“还行,两三个月能遇见一两次。”黑木耳不慌不忙的说道:“妹夫,我去处理一下。”
“好。”
南易没想着帮忙,开饭馆遇到这一号是难免的,黑木耳要是不会应对,南易帮一次也帮不了下一次。
把开收银台上的玻璃罐子,南易从里面抓了一把瓜子,靠在收银台上,嗑着瓜子看黑木耳表演。
“我是这里老板,两位,我们明珠宴的菜不合你们胃口?”黑木耳笑吟吟的走到桌前说道。
“唷,原来是老板娘啊,不会姓孙吧?”某麻子吹了个口哨说道。
“我姓什么不重要,反正我们这里不卖人肉包子。是不是哪个菜吃的不对胃口,您说,有什么不对,我们马上改。”
南易把瓜子壳放在收银台面上,笑了笑,黑木耳真不错,应对的很好。
“南易,你怎么来了,留着吃饭吗?”
穿着一身白的刘青龙来到南易面前,手里还拎着一把菜刀。
“七点,我要在这里开一桌,大哥,你帮我看着合计。”
“几个人啊?”
“还不清楚,您帮着多预备几个菜。”
“成,我帮你张罗,肯定不会落了你的面子。”刘青龙说着,眼还不时的往黑木耳那边瞟,“开饭馆就是这帮装青皮的麻烦,我真恨不得把他们给剁了。”
刘青龙嘴里这么说,手上却没什么举动。
南易看得出来,他是在等黑木耳的招呼,黑木耳红脸唱不下去,就会让刘青龙去唱黑脸。
“大哥,一会您差个人把三哥叫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妈交代的?”
“嗯。”
“成,我一会打发个伙计过去。”
两人说完话,眼睛都往黑木耳那边望,错过了一段,这会那边形势好像有点不对了,黑木耳快镇不住。
“你甭跟我东拉西扯,我在你店里吃出个臭虫,你就拿免单来糊弄我?”某麻子往椅背上一靠,混不吝的说道。
“那你划个道吧,能接的我就接着。”黑木耳毫不相让的说道。
“行,既然老板娘痛快,那我就直说,我张麻子在后海也是有一号的主,以后每个月,你给我准备五百块钱,我保证你的店太平。”
得,这位张麻子不是捞一笔就走,是想常年捞啊。
“大哥,这样的以前遇到过吗?”南易蹙眉问刘青龙。
“头一回,以前来的就是讹上一笔,钱不多,我们都是给钱消灾,这样的没遇到过。这张麻子的字号我听说过,在后海这一片挺横的,我摆不平,得让老三来,他认识的顽主多。”
刘青龙拿菜刀的手颤了颤,左右张望了一下,冲着一个服务员就走了过去。
南易一看这情况,他不出面是不行了,眼前的局面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个大顽主出面镇住这个张麻子,可这也是南易自己不愿意用,也不愿意看到黑木耳用的办法。
嗑着瓜子,南易走到张麻子的桌前,对黑木耳说道:“大嫂,你回去算账,我来处理。”
“妹夫,这……”
“没事,我来。”南易冲黑木耳点点头。
把空椅子往外面一拉,南易就坐了下去,直视着张麻子脸上的坑坑巴巴。
“张同志,你在外面这么瞎混,你爹妈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又或者,你爹妈早年间就被你气死了?”
哐当!
听到南易的话,张麻子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人也站了起来,“哪个裤裆没关紧,把你这个小比养的给漏出来,满嘴喷粪啊。”
“不错,话说的挺溜,老天爷还是可怜你了,让你脸上长了麻子,没捎带着让你口吃了。行了,别把眼珠子瞪那么大,怪累的,就你这德行吓不住我。
气性很大,说明你父母还健在,那就好说了,我默认你还算是个人,还有一点孝心,那我接下来的话听好了,听完,你还敢拍桌子,那就回去捯饬捯饬,我们开干吧。”
“行啊,小比养的挺会说,来,说吧,我看看你要说点什么。”张麻子啐了一口,坐回到椅子上,把搁在耳朵上的烟点着。
“张同志,看你应该没念过什么书,我先给你讲点小知识。”南易微笑着,笑的很灿烂,“有一种病人叫精神病人,精神病人在发病期间,没有辨认能力和控制能力,这种人在发病期间犯罪,刑事责任一般不用承担,只需要承担民事责任。
我解释一下啊,这个意思就是说,精神病人发病的时候杀了你父母是不用坐牢的,只需要赔你一点钱就行。
怎么样,听到这里,是不是让你茅塞大开,给你指了一条发财的明路?”
“你丫的再给我喷粪!”张麻子又从椅子上弹起来,揣起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指着南易说道:“今天我要不收拾你,我就不叫张麻子。”
“张同志,你懂不懂礼貌?我话还没说完呢,别拿着酒瓶了,瓶子砸坏了就不能退了,五分钱呢,坐下吧,心平气和的听我把话说完。”
南易话音未落,虎崽已经走到张麻子边上,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这是几个意思?准备开干?”
张麻子瞄了一眼虎崽,又转头对南易说道。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让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们都是八十年代新一辈,要讲文明,懂礼貌。”
张麻子看看南易,又看看虎崽,衡量了一下自己和虎崽之间的战斗力,结果好像不太理想,他只好乖乖的把酒瓶放下,坐了回去。
他的同伴已经被校花盯着,稍有动作,校花会瞬间制服他,让他试试正宗的斌道。
“好了,我继续说啊。我说到哪了……哦,对了,精神病。张同志,我就不自我介绍了,我怕你知道我叫什么,摸到我家去收拾我,我会吓的睡不着。
我只告诉你一点,我呢,钱不是很多,但也不算少,想找到你家在哪里不难,我会把你家左边右边前边后边的房子,能买的买下来,不卖的就租下来,然后就在那里办一个免费给精神病人提供吃住的这么一个地。
精神病人可怜啊,能帮的肯定要帮一把。
张同志啊,你是不知道啊,这个想法我已经有了很久了,就是担心一个问题:我怕他们发病的时候伤着人、杀了人,这就不好了,这不是好事没做成,倒变坏事了么?
嗯,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不怕了,嗐,就安排到你家边上啊,我一看你就是好心人,要是你跟你家里人被伤着了,一定不会找我麻烦,对不对?”
“我……”
张麻子又想跳起来,可他刚抬屁股就被虎崽给按了回去。
南易伸出左手食指指了指张麻子的脸,“你要是当我在说故事,那你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我等着;你要是当真了,就给我听好了,往后,这儿要是出什么事,我都算你头上,你不是后海有一号么,那这里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南易说着,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现在,站起来,给我滚蛋,这一顿就当是我请你帮忙的感谢了。”
“查一查,这位张麻子同志的家住哪,以后做事也方便。”
“明白。”虎崽应了一声。
南易把他嗑在桌子上的瓜子壳一抹,攥在手里,站起身就走回收银台。
“妹夫,还是你厉害,看把张麻子吓的一愣一愣的。”黑木耳看到张麻子和他同伴已经站起身走人,笑吟吟的对南易说道。
“大嫂,饭馆门口正好有块空地,平时这里的管片搞个普法工作什么的,摆在这里也方便。这样,给这里的管片派出所捐辆摩托车,然后和他们说说门口空地的事,争取请块警民共建的牌子回来。
另外呢,打个柜子就搁在门口,在柜子上安一个大水缸子,每天都灌上新鲜的凉白开,再放几个热水瓶,巡逻的管片、清洁工、拉大车的,谁要灌水,就让他们过来灌,咱们敞开免费供应。”
“南易,这么做干嘛,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刘青龙说道。
“你懂什么,妹夫这才叫高招。”
刘青龙不懂南易的用意,黑木耳却懂了,这么做的好处,她大致能想明白。
“妹夫,要不要把派出所的人请过来吃一顿?”
“大嫂,千万不要,只对公,不对私,这一点很重要,不然以后有的麻烦。”
黑木耳痛快的说道:“行,我都听妹夫的,明天就找个木匠打柜子。”
“大嫂,里面的包厢空着吗?”
“空着呢,妹夫你先进去坐,菜让你大哥张罗,肯定不会让你丢面子。”
“好哦,谢谢大嫂。”
南易往大门口?一眼,没见着刘飞豹过来,南易就抬脚往包厢走去。
他根本不用在外面候着,王蒴这孙子来过这里,知道南易在这里有个保留包厢,等人来了,他自己就会摸过去,再说,他也认识刘青龙。
“瞧瞧,人家这饭馆开的,生意多红火啊,再瞧瞧咱们,关张了。”
南易在包厢里嗑了一会瓜子,就听到王蒴的声音传进来,听话音,他边上的是叶亰。
随着包厢的门被打开,王蒴和叶亰的脸就冒了出来,紧跟着他们,马末都、郑骁龙、英迖、叶大膺、陈怀歌、葛六亿几人也很快进了包厢。
还行,王蒴没带不靠谱的人过来。
“南霸天,你早来了?”
“来了一会,哥几个,坐坐坐,都自便。”
南易招呼着每个人都坐下,然后寒暄了一阵,这才和边上的叶亰聊了起来。
“听流氓说,你现在专心倒服装?”
“西单体育场不是改出来不少摊位么,我在那里弄了两摊位,就卖南边弄回来的衣服,生意还不错,一天能挣这个数。”
叶亰在桌子底下比了一个“八”。
“那不少,你这生意在西单算好的吗?”
“算好的,还多亏你当初帮我弄的路子,我拿到的都是最新最时髦的衣服,比别人要早上几天,别看就早几天,能让我挣上四五千。”
“挺好,还是你自己去羊城拉货吗?”
“是啊,都是我自己去,别人去我也不放心呐,我去拿一趟货都有个万儿八千的,要是丢了,还不心痛死。”
南易思量了一下说道:“你现在能拿出多少?”
“十来个吧。”
“想不想换个做法,不自己一件件的卖了,搞批发。”
“那当然好啊,这半年做下来,我算是看明白了,要是在京城搞个批发南边衣服的批发部,不往多里挣,就挣倒爷们去南边的差旅费,一年也不少挣。”
“嗯,批发就是靠走量,只要量大,一件衣服挣个一两块就不会少挣。既然你有兴趣,明天早上八点,我们在西单体育场东门口碰头,一起把京城有练摊的地方都转转,了解一下情况。
后天下午四点,你再去我那,我从南边喊个人过来,我们一起聊聊这个事情怎么搞。”
“那感情好,我一会少喝点,省得明天爬不起来。”叶亰笑着说道。
“嗐,南霸天、秤砣,别光顾着自己聊啊,这里还一帮人呢。”
第五百零二章、新生礼物
“我说流氓,就你丫的屁事多,酒还堵不上你的嘴啊。”
南易抬头冲王蒴嬉笑一声,打了一个岔。
“还真堵不上,南霸天,这酒不错,你从外边搞来的?”王蒴晃了晃手里的扎啤杯说道。
“从香塂搞的,运费他妈比酒还贵。”
“这就是港片里的扎啤吧?”
“嗯,生力扎啤,你要喜欢喝,待会扛一桶回去。”
“一桶怎么够啊,怎么也得拉一车啊。”王蒴不害臊的说道。
“歇了吧,我一共就弄回来二十桶,两边分一分,能匀出一桶给你就不错了。你真想要,等下回吧,我给你弄个啤酒厂送你家去,让你泡啤酒里都行。”
“行啊,这可是你说的,我就等你的啤酒厂。”
“你就慢慢等着吧。”
南易啐了一口,往桌上看了看,都坐一会了,才上了三个菜。
“你们坐着,我去催下菜。”
南易走出包厢,就看到黑木耳在门口站着,手里还有一个托盘。
“大嫂,怎么你自己上菜?”
“三弟来了,我把他安排在隔壁,刚从右安门回来。我就是来通知你的,听见里面聊的正起劲,我就在门口等了一会。”
“右安门?”南易蹙眉道:“去自新路了?”
自新,改过自新,自新路上的标志性建筑就是监狱。
“对啊,说是去看朋友。”
“哦,大嫂,你把菜送进去吧,我去找三哥。”
南易先返回包厢打了声招呼,这才往隔壁的包厢过去。
走进包厢,就看到刘飞豹的两条腿搁在桌上,人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嘴里叼着烟,头上顶着一个爆炸头,眼睛里满是桀骜。
“妹夫,你找我什么事,我还赶着回去看录像室呢。”见到南易,刘飞豹就流里流气的说道。
“三哥,听说你去探监了,看谁啊?”
“过去一个朋友,姓白。”
“白宔山?”
听到刘飞豹说他的朋友姓白,南易就脱口而出“白宔山”这个名字。
“听过我朋友?妹夫,我跟你说,我这个朋友可是……”
“好了,三哥,你不用说,我不想听。”
南易的头有点大,这个刘飞豹必须尽快送出国,不然早晚会发生他不想见到的事情发生。
“三哥,国内现在也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呆着没什么意思,香塂那边热闹,好玩的东西也多,保龄球、台球、三温暖、夜总会多了,我打算送你去香塂,你准备一下。你那个录像室,我算你十万块,明天我让人去接收。”
“妹夫,你说真的,送我去香塂?”刘飞豹听南易一说,马上兴奋的叫道。
“认真的,你回去就准备好户口本和身份证,明天一大早再去街道开一份介绍信,中午的飞机飞羊城,到了那里有人接你。”
“也不用这么急吧,我得跟我朋友告个别啊,要去香塂了,怎么也得请他们搓一顿啊。”刘飞豹犹豫的说道。
“三哥,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了,下回,你从香塂带点好东西回来再去看他们不是更好。”
还回来个Der,刘飞豹去了香塂要是不老实,下一站,南易就送他去塞拉利昂,不是喜欢瞎混么,放对、查架,随便刘飞豹,只要子弹从头上飞过别吓尿就行。
“对对对,还可以再回来,等老子从香塂回来就是港怂了……”
刘飞豹一大篇自得其乐的话,直接被南易给过滤掉,又应付了他几句,南易就出了包厢,吩咐虎崽盯着刘飞豹,直到明天上飞机为止,不要最后关头再捅个篓子。
回到原来的包厢,一阵觥筹交错。
在笑闹中,南易告诉陈怀歌,他拍片差的钱,自己会介绍人帮他解决。
白天的时候,南易想了一下,还是把东来坞给对接过来,虽然现在内地拍电影赚不到什么钱,可给电影厂提供资金帮助,可以先赚个人面熟。
人面熟了,赚钱的机会自然就有了。
拍片不行,可以先搞个经纪公司,把内地的演员输送到香塂去拍片,有多没少的,也能赚点人头费。
再说,经纪公司也能安置个把可能需要安置的人。
……
“把三哥送出去?”
回到老洋房,南易就把他对刘飞豹的安排告诉了刘贞。
“对啊,不送出去,早晚得惹事。”南易给刘贞揉着腿说道:“先拿单程证过去,身份到那边可以慢慢办。”
“出去也好,南易,又让你破费了。”
“老夫老妻,说这个干什么。改明儿,我再去找找二哥,他要想出去,我也帮他送出去,你三个哥,到最后就你大哥最省心。”
“嘻嘻,南易,你才是我哥。”刘贞捏了捏南易的耳朵,嬉笑道:“要不是遇到你,我都不知道今天我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左手抱个黑漆漆,右手抱个黑五六,背上还背一个黑妞妞,在纺织厂织布呗。”
“我更悲观一点,可能我已经成杀人犯了。”刘贞若有所思的说道。
“人生不能预设,不用去想那些没有发生,以后也不可能发生的事了,现在不是挺好么,呵呵,除了我这个人渣一点。”
在刘贞的假设里,她是怎么成为杀人犯的,南易当然能明白,无非就是被压迫久后,心如死灰的反抗。
如果自己不去改变刘贞的人生轨迹,她的人生会不会变得很不堪,南易并不想去假设,把感情撇在一边,单纯说投资回报,他在刘贞身上的投资也没亏。
不管将来刘贞继续留在宇宙银行,还是去亚当银行,她都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能为南氏撬动数万亿的资产。
“对,你太花心了。”刘贞扭住南易的耳朵,忿恨的说道:“你就是个王八蛋,把泡妞和赚钱交缠在一起,让我无话可说是不是?”
“得了,别蹬鼻子上脸啊,你还叫我哥的时候,我就好几个妞了,你是后来的,懂不懂?”
“后来的是吧?信不信我打你儿子?”
刘贞抡起拳头,作势要往自己的肚子上打。
“刘贞,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啊,你就是一个送货的,货要是丢了,我就把你给撕了。”
“送货是吧,我让你送货,我让你送货。”
刘贞抓住南易的头发就是一阵揪,然后,又是心疼,手轻轻的抚摸。
“南易,家里的现金被我花完了。”
“一百八十多万都花了?”
“嗯,没剩了。”
“远东贸易账上的呢?”
“没去动,我就把现金花完了。港币换人民币太亏了,我没把钱往会挪。”
“也是。”南易颔首道:“是不是又要用钱?”
“是啊,我又让林茑物色了几套房子,不错的,我要拿下。”
林茑是刘贞在宇宙银行的直接下属,被她发展成了自己人,不管是公还是私,现在林茑都是刘贞的人。
“喔,我手里也没人民币了,你联系一下冷妍,从她那里调一点钱过来吧。”
“冷妍那里有钱吗?”
“有,给你调个几十万应该可以。”
“公账还是私账?”
“哪有什么公账,冷妍负责的就是我的私房钱,她手里没有公账。这样好了,以后你可以直接对接她,拿过钱了告诉我一声就行,让我心里有数。”
刘贞的两条腿南易都已经按好,就轻轻的搁在地上。
“好哦,家里的房纸不少了,你让人拿去存放起来吧,弄丢就麻烦了。”
“是你买的,你自己收着就行了。”
“也好,这次要买的房子,我打算晚点过户,直接挂他的名下。”刘贞抚摸着肚子说道。
“你可千万别,挂孩子名下和挂你自己名下有区别么?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刘贞吐了吐舌头,“对哦,那还是挂别人名下。”
“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大事精明,小事糊涂,小错也会害死人的。将来除了工资存折,你可不要在任何银行开户头。”
“知道啦,我又不是傻子。”
“刘家人也一样,我不方便说,到时候你自己去说一声,让他们有事就找我,别自己瞎折腾,不该接的别瞎接。”
“你是不是很烦我家里人?”
“我还烦你,按照我最早的安排,你直接去管理亚当银行,哪有这么多麻烦。”
“好啦,我知道我给你添麻烦啦。”刘贞拉着南易的手摇了摇,撒娇道:“你儿子口渴了,要喝水。”
“等着。”
南易给刘贞倒了一杯温水,试了一下温度,水太烫,他就又拿了一个杯子,在两个杯子之间来回的倒腾水,等温度合适了才拿给刘贞。
“噗!”
刘贞喝了一口水,又含了一口在嘴里,往南易身上射了一道水箭。
南易抖了抖T恤,宠溺的说道:“淘气,还小啊。”
“我本来就不大啊,南易,我有点后悔了,你对妹妹比对老婆好。”
“幼稚,这和角色转变没关系,是阶段的问题,以前是投资和培养期,当然得依着你,现在就要进入产出期了,你要不下出个鸵鸟蛋,额锤死你。”
“哈哈,我给你拉个鹌鹑蛋,让你亏的一塌糊涂。”
“去去去,上楼洗洗睡。”
……
“南霸天,有人摆摊卖服装的地方,我已经在地图上标好了,你看,咱们先去哪里?”
早上八点,南易和叶亰汇合后,叶亰拿出一张京城地图展示给南易看。
南易看了一下地图上的圈圈叉叉,指着一个圈说道:“咱们先去动物园看看,这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摆摊卖服装的?”
“去年十月份吧,陆陆续续有人在那里摆摊。”
“哦,你知道京城这边卖服装和其他纺织品的,他们都是从哪进货的么?”
“不是从南边过来,就是去国际庄进货,国际庄那里有南三条和新华市场,去南三条的人最多,我也上那儿看过,太他妈遭罪了。
坐晚上十二点的火车,到国际庄凌晨四点,也没地方去,只能把进货的编织袋往地上一铺,凑合着眯瞪一会,七点钟市场一开门就去进货。
进货的时候,还得瞪大眼睛仔细的看货,那里搞批发的,不实在的不少,被坑蒙是常有的事儿。”
“哪都一样,良莠不齐,哪都有不实在的。你说,要是有这么一个批发市场,批发商诚信经营,商品又十分新潮,再加上有比较完善的配套设施,比如说送货上门服务,你觉得这样的批发市场生意会怎么样?”
“那还用说,生意肯定会好的不得了啊,京城要是有这么个批发市场,一年能赚上千万,不,上亿都有可能。”叶亰兴奋的叫道。
“呵呵,上亿,一亿多大的钱,你见过啊?”
“我是没见过,不代表我不会算啊,你看,我自己搞两个摊位一个月都能赚两三万,一个批发市场算它一百个摊位,一个月就是三百万,一年不就差不多四千万了?这摊位要是多一点,上亿不就算出来了。”
“哈哈,账哪有这么算的,不过你也没说错,上亿还真有机会盼望一下。”
按照去年1983年的数据,京城常住人口950万、户籍人口933.2万、城镇化率58.63%,南易暂时还不太清楚京城年人均服装购置费是多少,需要让人去找有代表性的样本做抽样问卷调查。
可他初略的估计一下,整个京城的年服装消费潜力几十亿还是有的,目前这个“几”的上下弹性空间有点大。
可就算是最小的数字,十亿的市场,还是值得南易去惦记一下。
最重要的,南易被禁锢在京城,一时半会走不开,而他又想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准备一份新生礼物,貌似弄一个服装批发市场当礼物,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南霸天,你不会是想搞批发市场吧?”
“有点想法,不过想要真正实施,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首先,我们就要搞好市场调查,只有做出数据详实、可行性高的项目策划书,才能进行下一步。”
“下一步?”
“搞钱啊,我哪有这么大的财力弄一个服装市场出来,得出去忽悠有钱佬啊。”
“你这是要往大里搞啊,昨天我还以为你只是想倒腾一个服装批发摊位,那我这十来个还用得到?”叶亰患得患失的说道。
“当然有用,钱有用,人也有用。”
第五百零三章、不是我不明白
动物园、前门大街、东单、西单、五道口等,几个成规模练摊卖服装或者有著名服装店的地方,比如前门大街的前门妇女服装店,南易和叶亰都去转了转。
车里,南易摩挲着手里的乞丐裤,忽然有一点不真实的感觉。
这审美是不是跳跃的太快了,农村地区还没脱离补丁,京城这里已经流行烂裤头了?
“秤砣,这裤子,你见有人穿吗?”
“有啊,怎么没有,十几岁的小屁孩穿的不少,乞丐服、乞丐裤都有人买,卖的还不便宜,你这条算是便宜的。”
“哦。”
南易把自己二十五块钱买的牛仔裤放到一边,又从网兜里扒拉出女式内衣和尼龙袜,犹如变态般在上面轻轻的抚摸。
“塑形不行,手感很差。”
抚摸了一遍,南易又放在了一边,转头看着窗外,脑子里面在思索着。
就这么思索了一路,直到车子停在老洋房外面。
“秤砣,今天先这样,明天我们既定的下午四点商讨的计划往后面推一推,晚上再说,白天我们去城区的工厂转一转,看看哪个工厂有空厂房。”
“批发市场你打算设在厂房里?”
“有这个想法,土地是国家的,不是咱们想盖批发市场就能盖,不说我们的计划能不能得到批准,就算被批准了,市里也愿意划一块地给我们,你猜这块地要占批发市场多少股份?”
“还用说,至少大半。”叶亰脱口而出。
“所以咯,先看厂房,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那就得准备拉锯战。”
“行,还是八点?”
“明天你在家里等着就行了,我去接你。就不留你吃饭了,家里是孕妇餐,缺油少盐,吃着没滋味,让车送你回去。”
“成,那明天我等你。”
南易推开院门走进院子,遮雨台上的路灯亮着,客厅里的灯光也撒了出来,可并没有人声、电视声传出来。
左拐,踏进客厅,南易原以为只有刘贞在看书的客厅里却是有好几个人。
刘贞的右手被一个白胡子老头捏着,这老头是京城赫赫有名的邹一趟,真名已经不可考,只流传着“一趟”这个尊称,邹一趟就是走一趟,上他那看病只需要一趟。
邹一趟有一种叫“气死阎王丹”的丹药,从这个名字就能听出来这个丹药有多牛,据传这个丹药可以起死回生,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把命给救回来。
当然,这都是以讹传讹,气死阎王丹可以吊命,南易是相信的,其他的,还是歇了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邹一趟的医术的确很牛。
邹一趟根本不出诊,都是人在家中坐,病人自上门,南易当初为了说动这位“老神仙”经常过来看看刘贞,可是付出了不少。
不是钱,而是各种名贵中药材。
邹一趟根本不差钱,从解放前就开始行医,由于医术高明,救人无数,许多人都欠他人情,一趟趟的运动会,他也得以平安度过。
除了邹一趟,客厅里还有两个人,两个女人,一个是许倩,也不知道她怎么过来了,另外一个,南易不应该认识,可他却偏偏认识,这女的大有来头,是太上老君边上的扇火女童。
南易蹑着脚走进客厅,害怕打搅到邹一趟。
走到沙发旁,冲许倩点了点头,然后静静的看着邹一趟。
等邹一趟的手指从刘贞的手腕上离开,南易忙不迭的就问道:“邹大夫,拙荆身体如何?”
邹一趟抚了抚胡子,晃了晃脑袋说道:“一切安好,母子安康……老夫七日后再来。”
邹一趟一阵嘱咐,南易一一颔首。
“多谢邹大夫,我送您。”
南易上前拿过邹一趟的出诊箱,跟在邹一趟的后面往外走,一直送到院子外面,稍站一会,邹家的车子就驶了过来。
把人送上车,南易又在原地驻足,目送着车子离开,直到看不见车尾灯。
回到客厅,南易就问许倩,“怎么过来了?”
“来看刘贞啊。”
“有心了,这位是?”
“我远房亲戚,许啨,还是个学生已经出演过电视剧了。”
“喔,你还是大明星的姐姐啊,许啨,你好,我是你姐姐的同学,南易。”
许啨一咧嘴,两颊就显露出相对称的梨涡,“你好,我是许啨,她是我表姨,不是我姐姐。”
“马来妹,没听你提起过京城还有亲戚,还有这么漂亮的外甥女啊。”
许倩捂嘴笑道:“南易,你的狗嘴什么时候能吐象牙啊?”
“这辈子是没指望了,等下辈子吧。”南易摆了摆手说道:“一个人来的,还是两个人来的啊?”
南易可不相信许倩是专程过来看刘贞的,多半还是为了印尼兼并橡胶园的事情来的。
“两个人,你什么时候有空?”许倩目光灼灼的看着南易。
“你和你未婚夫住哪里?”
“不远,就住友谊宾馆。”
“如果方便的话,等我两三天,这几天我有事情要忙。”
“可以啊,这次我们过来,也要顺便拜访亲戚,在京城好好玩玩。”许倩痛快的答应道。
“那好。”
“天也不早了,我和许啨就先走了,刘贞,我改天再来看你。”
“慢走,南易,你送一送。”
“好。”南易从沙发上站起身,“许大小姐,走吧,我送你去宾馆。”
南易把许倩和许啨送到友谊宾馆,然后又慢慢的溜达回老洋房。
“南易,许倩是不是过来和你再续前缘的?”
“少扯了,根本就没开始,谈何再续啊,跟你说过,和她在一起不符合我们南氏的利益。我啊,也不是她许倩的如意郎君,大学的时候,她对我更多是好奇,因为我相比较学校的同学显得个性独立,就和屎壳郎里混进去的独角大仙一样。
她的目光肯定会放在我这只独角大仙身上啊,等她跳出这个圈子,脑子一冷静,这么一思索,咦,这南易就是一土鳖,我当初怎么会脑子秀逗喜欢这个土鳖呢。
这就和一句话说的一样,哪个少女眼不瞎啊。”
“少来了,别以为你故意贬低自己,我就能饶了你啊,你给我当心点,千万不要和许倩有什么。”
“胡说八道,人家都快结婚了。校花,跟刘贞说说许倩那个未婚夫家里的情况。”
校花点了点头,说道:“夫人,许倩的未婚夫叫刘臻平,刘家是溙国华侨,刘臻平的父亲刘眀达当年为了让孩子更好的接受华文教育而移居马来槟城,在槟城主要从事房地产、多元化进出口业务。
刘臻平有个大哥叫刘富平,还有个侄子叫刘特袏,今年刚三岁。
刘臻平大学毕业以后一直从事橡胶园的生意,在大马境内大肆兼并橡胶园,还把生意扩张到溙国和印尼。”
“许倩找我,就是想让我入股刘臻平的橡胶园生意,我曾经提出过可以借钱给她,但是看她的意思,还是想让我入股。我总觉得这个生意不简单……”
“你怀疑她要拿你垫坑?”
许倩当初在香塂和南易说过后,南易就让人去摸了摸她未婚夫的底细,刘家的其他人倒没什么,就是普通的一个经商世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当南易看到“刘特袏”这个三岁小屁孩的名字时,他就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位可是一位不简单的主,将来会掀起大浪。
都说家学渊源、龙生龙子,能培养出刘特袏的刘家,应该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难说,可能是她有这个心思,也可能是她那个未婚夫有这个心思,也可能两个人都没这么心思,只是单纯的想找个人背靠背。不管如何,这个事,我都要慎重。”
“那你自个慢慢慎重,今儿白天上哪耍去了?”
“满京城转悠看服装摊去了,我有想法搞个服装批发市场。”
“服装批发市场?”刘贞挣扎了一下,把身子往上挪了挪,坐正了一点,“你怎么想到做这个?”
“什么叫怎么想到啊,前年我就开始布局了,在乂乌绣湖、廿三里、太祖殿畈的小商品批发摊都已经有投资了,虽然出于公益的性质,回报就别想了,可善缘也已经撒下了,等将来乂乌要建综合性的市场,我们就有插一脚的机会。
另外还有江城的汉正街、蓉城的荷花池、山城的朝天门、奉天五爱市场,我们的脚也已经踩过去了,国内适合建批发市场的地方,同样也在盯着。”
“嗯,我说南易,南家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啊?”
“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不是我不让你知道,是你自己没进入局内,不在局内,你又从何而知。”
“创造力置业的手笔?”
“算也不算,主导商业地产开发的是南国红豆,只是挂在创造力名下,它其实是独立运营的公司。”
“取这么个名字,是给红豆准备的?”
“算是吧,红豆生南国,南氏的红豆就应该富贵傍身。”
“要有一天,红豆不再属于南氏呢?”刘贞抚摸着肚子,意有所指的说道。
“杞人忧天,红豆是我选的,也是我悉心培养的,除了心不够狠,她的其他方面都很好,不管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利益,她都没有和我反目成仇的理由。”
“我说的不是这个,红豆总要嫁人啊,等她嫁人了,你总不能指望她全身心的为南氏出力吧?”
“在你们女人眼里,男人有两种,一种是肯为你们付出一切的,另外一种是能让你们为他付出一切的。为什么女儿要富养?我不就想让她们的目光更高一点,不会轻易的为男人放弃自我么。
身为一个男人,我希望别人家的女儿为了我癫狂;可身为一个父亲,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为了别的男人癫狂。很矛盾是不是?”
“不矛盾,谁又不是利己主义者,无非就是程度不一罢了。南易,你不是好男人,却是一位好父亲。”
“嘁,说的我亏欠你似的。”
“你还不欠我啊,你都帮我当成送货的,当成生孩子的机器,光给你传宗接代了。”刘贞嘟嘴道。
“得了吧,好像我求着你生一样,你自己想母凭子贵,别把屎盆子扣我头上啊。”
“啊,乖儿子,你听见啦,你爸把你当屎盆子。将来,你一定要听妈的话,不跟你爸爸好。”刘贞冲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啊,恶妇药鸠武大郎的事,我估摸着你也干的出来。”
“我再跟我胡咧咧,当心我给你写一篇《水许新传》,第一回就是金莲自荐武松床。”
“水许,你怎么不干脆火浒呢?你也知道你长得这挫样只能自荐啊?”
“嗐,南易,今儿个你是不想在床上睡了是吧?”
“还别说,我还真不想睡,这么大热天,在地板上摊张凉席多舒服啊,还不是为了伺候你,空调不能开,风扇也不能开,你瞧瞧,我背上都捂出痱子了。”
“得了吧,细皮嫩肉的,哪来的痱子啊。还别说,南易,你的皮肤真好,天天地里头泡着,当初也没见你长肉背心啊。”
“你不废话么,你看我哪天不是捂得严严实实的啊,行了,到点了,歇着吧,明儿我还得在外面跑。”
“等会,有点尿意,我再攒攒,一泡清了。”
……
“盼南,盼南,醒醒,京城到了。”
从西施县坐火车的陈巡从鼾睡中醒来,就听到列车广播里说火车已经到京城了,他赶紧就把趴在两个编织袋上打盹的颜盼南给叫醒。
颜盼南睫毛抖动了一下,冒着干涩、微痛睁开眼,双手按着编织袋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迷糊的说道:“到了?”
“已经到了,你赶快去洗把脸,我先把把袋子弄下去,在下面站台等你。”
“嗯,好。”
颜盼南扶着车壁站了起来,先活动活动酸涩的腿,然后打开背在身上的绿书包,从里面拿出毛巾和牙缸,一跛一跛的往盥洗台走过去。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深化经济改革……”
公园里的树上,都会挂着一两个收音机,听个广播还能享受二重唱、三重唱待遇。
绕着树,都有几个大爷大妈站着,练着各式各样的功法。
南易委委屈屈的占了一小块地方,在长跑之后,缩头缩尾的练着小念头。
倒不是小念头有多高级,还要躲着别人练,生怕被别人偷学一样,其实他是怕丢人,瞧瞧别人练的,不是什么神功,就是什么香功,念头前还有个小字,嗐。
“小伙子,我瞅你三天了,你这练的是什么啊?”
南易虽然藏着练吧,可还是被人给注意到了,这会一个大爷就站在他边上打听。
这大爷一看就知道刚当了没几天的普通群众,说话的时候,喜欢把手别在背后,声音低沉,语速很慢,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得脑子里过三遍。
“嗐,大爷,我就是瞎练,当年我爷爷参加了解放少林佃户的战斗,这不少林的和尚地主都会几手么,我爷爷端着刺刀和他们干,可还是吃了亏,这不打下了少林,解放了佃户后,他就痛定思痛,一定要学门功夫。
他是多方打听,四处踅摸,也不知道在哪里弄来一本无名拳谱,拿回来就是天天练,不但他自个练,还逼着我爸练,等我生下来,又逼着我练。
这不,一练就是十几年,可也没练出什么名堂。”
“喔,你爷爷是太行军区第一支队出来的?”
南易一听,这老爷子懂行啊,那就不能胡咧咧了。
“嘿嘿嘿,老爷子,我拿你打岔呢。我练的是小念头,咏春拳的招式,南方的小拳种。”
“你个小伙子,滑头滑脑。”老爷子点了点南易,“我说我怎么瞅着眼熟,以前有个熟人也会咏春,见他打过几次。”
“老爷子见多识广,不跟你聊了,我收工了。”
南易的锻炼已经结束,就跟老爷子说了声,准备走人。
“小伙子,别急,你明儿还来吗?”
“要是没什么事,应该会来。”
“几点?”
“六点十分。”
老爷子看了一下手表,说道:“行,那我明儿六点在这等你,跟着你练练?”
“行啊,那明天见。老爷子,走啦。”南易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开公园。
回到老洋房,洗漱了一下,坐上车就往叶亰家那边过去。
五百零四章、好念的生意经
“霸天……”
“别把南字省了,听着暧昧。”
“行行行,南霸天,咱都转了几个工厂了,都没找到合适的啊,要么没空厂房,要么就不合适,这事会不会瞎了?”
“急什么,不是还有好多家没看么。”南易看了看手里的简易地图,又转头看看窗外,“这儿离清河不远,咱去看看。”
“清河会不会离市区太远了,人们过去也不方便啊。”
“还行,德胜门那里坐345路就能到。”
南易话音刚落,车子就在马甸来了个九十度的大转弯,拐上了京昌路。
这个弯一转过来,京城星星点点的高楼就被抛在身后,两片防护林就出现在眼前,路况变好,车速很快,过了祁家豁子,很快就到了清河。
清河是个镇,是个纺织镇。
镇上有三大家纺织国营厂——长河毛纺、京城纺织、京城制呢,还有好几家中不溜秋的工厂,镇上的居民一水的纺织工人,几乎全吃纺织饭,就算自来水也有毛线味。
车子经过副食品商店门口,叶亰就叫喊着,“有羊肉串,下车买两串垫垫肚子?”
“行,你自个去,我找地儿方便一下,没烟了,买两盒回来,捡好的买啊。”
“得嘞,要不要馕?”
“两馕两串,问问有没有羊蛋蛋,有就来俩。”
“不嫌骚的慌。”
叶亰嘟囔着,下车奔着羊肉串的摊位过去。
南易也是一样,推开另一边的车门,朝着?准的胡同就过去。
一进胡同,鼻子就是猛抽,一股呛鼻的氨水味就往鼻孔里挤,两边墙根儿扫一扫,抬脚就往一块湿漉漉的地方过去。
打开保险,扣着扳机不放,根本不管什么长点射、短点射,家底足,可以随便造。
旺…旺旺……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杂毛狗奔到南易的脚边,冲着他就是一阵狂叫。
南易低头瞄了一眼,说道:“对不住啊,不知道这儿是您的专厕,我说咋骚味不太对头,您见谅,一会赔您一串羊肉串。”
说着,南易拉了一下卡壳的子弹带,最后几下短点射,就把保险关上。
杂毛狗仿佛是听懂了南易的话,南易抬腿后,它就在后头跟着,一路跟回车边。
“拿去。”
一见着南易,叶亰就把已经夹好的馕递给他。
南易接过馕,就掀开上面的一张,把下面一张馕上的羊肉块露了出来,一阵抖落,把羊肉块都抖到地上。
“吃吧,我说话算话,给你两串。”
杂毛狗抬头瞄了一眼南易,目光很温柔,这种好事,南易这种好人,它应该还是第一次遇到。
“趁热。”
南易又说了一声,把两张馕又盖在一起,用手挤了挤,塞到嘴里就嚼了一口。
“我说南霸天你也真是,咋把肉都给狗吃了?”
“废话,用了人家厕所,不得给它点赔偿啊。快吃吧,吃饱了还得爬墙头呢。”
“吃着呢,噎得慌,我去整两瓶汽水。”
“一瓶,我免了。”
南易吃完两个干巴巴的馕,从车里拿出罐头瓶子喝了两口水,稍等一会,等叶亰也吃完,车子再次发动,奔着工厂区就过去。
香烟开路,在路上拦了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工人,稍微打听了一下,就把情况摸了个囫囵。
其他几个厂子都不用去,可以直接杀奔长河毛纺,只有这个厂在北边的位置有两间的相连的空厂房,面积听说还不小。
瞅着方向,南易两人就往长河毛纺的北边过去。
到了北边的围墙那,不需要说什么,叶亰走到墙根儿,把一条破棉被往上面一抛挂在墙头上,然后往下一蹲,把背尽量的弯折。
南易往后退两步,一个助力跑,朝着叶亰的方向跑过去,堪堪在他的背上一踩,一借力,人就往上蹿,手往棉被上一趴,脚在墙上一蹬,顺着惯性,人就站上了墙头。
脚跟拎起,斜着朝墙头一顿踹,墙头的破瓦罐片都被南易踹掉。
如今这种工厂的围墙墙头上都会插着破瓦罐片,这是六七十年代的做法,现在新盖的都会在上头插破啤酒瓶。
南易站在墙头,先左右扫视了一下,没见着人,才仔细的分辨自己要观察的目标。
没一会,南易就看到北面两座没有什么人气的厂房,他估计这就是那两座空厂房。竖起大拇指,用跳眼法估算着两座厂房几个角的距离,把估算的数据记在纸上,等没有遗漏,一个后空翻,人就稳稳的站到地上。
叶亰看到南易落地,手抬起来一拉,把破棉被收了回来。
“怎么样?”
“等会,还没算出来。”
南易拿着笔,把一个个数字套入公式,没一会就把厂房的占地面积给算出来。
“毛估2800个平方,两层,从外面观察,用的多半是预制板,承重不高,第二层只能用来放点轻货。”
“不小了啊。”
“也不大,不过格局很好,利用率很高。”
南易一边说着,一边按照记忆和记录的数字画着厂房的简略图。
“就这了?”
“嗯,就这了。”南易点点头,伸出手拍了拍叶亰的肩膀,“小叶同志,组织上有一个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你有没有信心完成啊?”
“坚决完成任务。”
“很好,7月3日,凌晨两点,我们的队伍要对长河毛纺发动总攻,在发动总攻之前,你要把这里的火力点彻底的摸清楚,我要知道这里有几个碉堡、几挺机枪,哪里有火力缺口。”
“听不懂,碉堡是什么?机枪又是什么?”
“小叶啊,你的悟性太低了。算了算了,谁让你叫我一声爷呢,那我就好好跟你掰扯掰扯,碉堡就是厂长,机枪就是厂办领导,我要知道厂长的详细资料,厂办人员名单,你要能挖到厂长和会计的姦情,我给你请功。”
“去去去,要有姦情也是和出纳啊。”
“管它大小便,这事就交给你了,把这个厂子的情况搞清楚,特别是厂领导的脑子活不活,思想是不是守旧,对市场经济的态度,哦,有厂报的话,搞几期厂报。”
“成,这个事不难,我在这里泡几天,找人喝几顿大酒就能打听出来。”叶亰拍着胸脯说道。
“走吧,打道回府,明儿开了介绍信你再过来。”
“走。”
两人互相搭着肩,往车停的厂大门方向走去。
刚把屁股塞到车里,头还在外面呢,一个女声飘忽着飞过车窗。
“您还记得我吗?”
“声音忐忑、激动,带着浙省的口音……”
还没回头,南易脑子里就飘过一串字,他的脑子里,一个个名字也跳了出来。
“颜盼南。”
最终,南易锁定了这个名字,一回头,马上展开笑容,说道:“好久不见,不错啊,没被枪毙。”
“南……南同志,你好。”颜盼南激动的说道:“我在乂乌找了你好久。”
南易往颜盼南的手上看了看,见她手上握着几个卷在一起的编织袋,肩膀上背着一个绿色的书包,一只手一直捏着书包的一角。
他大致判断,颜盼南应该是来卖货或者进货的。
“买还是卖?”
“都有,我来京城卖袜子,顺便想进点毛毯,长河的毛毯名气大。”
“哦,急着回去吗?不急的话,先跟我走吧,今天也晚了,你进了货也没地方去。”
“好是好,可我朋友在东单卖货呢。”颜盼南说道。
“男朋友吧?”
“嗯。”
“没事,一会去接他,走,我们先回城。”
南易把叶亰赶到副驾驶,邀着颜盼南坐到后座。
“日子过好了吗?”
“过好了,一天比一天好。”颜盼南的眼睛穿透时空,娓娓道来,“当年,我用你给的20斤全国粮票和100块钱,在乂乌批货然后拿到周边的县城去卖,一分一厘的挣,有时候碰到打投办[打击投机倒把临时办公室]货就会被没收,东躲XZ的。
就这么做了八个月的时间,才攒下1000块钱,我经常去西门街,就想要碰到你,把钱和粮票还给你,可一次都没碰到。”
“我在乂乌就呆了没几天,西门街那里也就去了一次,后来没再去过。”
“难怪了,一直没遇到你,后来我去西门街也没有这么勤快了,把心思都用在做生意上,跑的越来越远,东南西北全国各地跑,去年年底我回了老家,碰到机会承包了村办的袜子厂,专门做袜子。”
“生意还行吧?”
“一开始不好做,天气变热后就好做了,两袋袜子卖了半天就卖掉了。”
南易蹙了蹙眉说道:“既然开厂了,怎么还自己跑出来卖袜子,你的精力不应该花在这个上面。”
“卖袜子只是顺便,我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京城这里的袜子好不好卖,我厂里的袜子只能卖到杭市和沪海,都在周边,我想把袜子卖到北边来,所以才过来看看。”
“哦,做市场调查,不错啊,很老道。”南易点点头,说道:“还有没卖掉的袜子么,给我看看。”
“有,我拿给你。”颜盼南从书包里找出几双袜子递给南易。
南易接过端详了一下,看到袜标上“易颜”两个红色的大字,下面一行“西施县”三个字,然后再下面印刷着“易颜袜子厂”。
“易颜?这个易字不会是因为我吧?”南易诧异的问道。
颜盼南点点头说道:“就是你的‘易’字,没错吧,你的名字是这个易吧?”
“是的。”
“那太好了,我还怕搞错,问了很多人,大家都说这个‘易’最有可能,我就用了这个字。我要让自己记住,我能有今天全靠你南易。”
“呵呵,千万别这么说,没有我,你也能起来。”
南易说完,就继续看袜子,一寸寸仔仔细细的看,还上手扯一扯。
“看到没有,经线没问题,纬线的间距有问题,这根还有这根特别脆,都断了。不是同一批锦纶,还是织袜机有毛病?”
“织袜机有毛病,拉丝的时候一下重,一下轻,找的机修工功夫不行,总修不好,我正犯愁呢。”颜盼南满面愁容的说道。
“你们西施县袜厂不是挺多么,找个机修工还是容易的吧?”
“不容易,他们不敢在外面接活。”
南易诧异的看了一下颜盼南的脸,“你不会是不舍得给钱吧?”
“怎么会不舍得啊,我都给到五百了,还是没人来。”
“我懂了,脑子太活,抢了其他大袜厂的生意,他们针对你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不好猜么,谁会跟钱过不去啊,除非厂里严令他们不许接你的活呗,五百块跟丢工作,孰轻孰重,他们还是清楚的。”
厂长负责制实行以前,国企厂长连扣工资和开除人的权利都没有,厂里人出去干点私活,厂领导一般都会睁只眼闭只眼,会上纲上线的不多。
反正也做不了什么大处罚,顶多就是做个检讨啥的,不痛不痒,技术投机倒把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与其得罪人,还不如得过且过。
“我也没做什么啊,就是去其他袜厂门口摆过摊。”
南易的牙一酸,说道:“摆摊?去袜厂门口卖袜子?你不是摆摊,是去抢批发客吧?你们西施县的人脾气真好,要是换了我,早把你套麻袋好好收拾一顿了,你损不损啊?”
南易全然有选择的遗忘当初他在食堂门口摆摊卖纽约早餐的事了,要说呛行,他的道行可比颜盼南深多了。
“没办法,我的袜厂太偏了,只有一条机耕路,走手扶拖拉机都困难,批发的不容易找到我的厂。”
“那你的做法有问题,去你们西施县一般都是坐火车。你啊,就到火车站出站口,举块牌子,上面写‘袜子批发客商接待处’,再搬几箱汽水放边上,撞上去的客商,甭管最终做不做的成买卖,先让他们把汽水给喝饱。
趁他们喝汽水的时候,你就可以推销你的易颜袜子,甭管他们原来准备去哪个厂批发袜子,总有一些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走的。
等人差不多,你就把人直接拉到你厂里,甭管几点,直接开饭,饭菜不用太好,节约成本,但是要能吃饱,等他们吃饱喝足了,你再谈买卖。
这样做,其他袜厂就不会太针对你,就算看不惯,也会来跟你商量,让你不要这么干。你呢,可以和他们慢慢周旋。”
听着南易的话,颜盼南的眼睛变得越来越亮,“这个办法好,我怎么没想到呢。饭菜我张罗好的,有鱼有肉又有酒,只要他们成为回头客,我就不会亏。”
“这个只是没办法的笨方法,其实现在我们国家还是卖方市场,只要你的东西好,客商自然会想尽办法找到你的厂,你坐在厂里等着生意自己找上门就行。
一会到我那里,我送你几本外国杂志,上面有国外现在流行的丝袜款式,你可以看一看,学一学。”
“谢谢。”
“几本杂志的事,不用客气。说说你的男朋友吧,他是和你一起在袜厂么?”
“我男朋友叫陈巡,他不和我一起,他有自己的生意,卖一些女人用的零碎,戒指、项链、头花什么的都做。”
“小饰品?”
“对,就是小饰品。”
“开厂了吗?”
“没有,配件从其他的厂里拿,然后送到村里,让村里的妇女组装,等组装好,他再拿出去卖。”
“利润不高吧?一件能挣几毛不?”
“高的有五六毛,低的只有几厘,量大才能赚钱。”
“这个不一定,你男朋友没有找对路子。中东和非洲的阿拉伯人都喜欢在身上挂很多饰品,亮亮的、很耀眼的那种,东西不难做,但是能卖的上价;
印剫那边呢,喜欢挂黄金饰品,可穷人买不起真黄金,她们就戴沙金饰品,沙金比较便宜,或者干脆就是表面镀金的那种。
还有不少国家也喜欢戴饰品,不过是珠宝饰品,什么蓝宝石、红宝石之类的,不一定要真的,可以用亚克力做假的,只要做的精致,也不会愁卖。”
“国外很好卖?”
“据我所知,在做这个生意的,除了各个国家本地的商人,就是香塂和南韩的生意人在做,不管是香塂还是南韩,物价都比我们国家高,他们的生产成本就高。
同样一件商品,在我们国家生产,生产成本可以低十倍甚至更多。你想想啊,一样的东西,如果你的卖价比别人的生产成本都低,这生意会不好做吗?”
第五百零五章、直通坑
“那肯定好做,只是我们根本不懂怎么把东西卖国外去。”
颜盼南一阵高兴后,又变得有点迷茫。
“这就要靠你们自己去找路子了,想把东西卖到国外去,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就看你能不能摸到正确的庙门。”
两人聊着,不知不觉车已经到了老洋房的门口。南易和叶亰先下车,颜盼南继续呆车上,跟着车去东单接她的男朋友。
南易推院门的时候,看到老洋房的北角停着一辆奥迪100,车牌挂的还是黑牌。
挂黑牌会来这的,不消说,只有闷三儿。
走进客厅,闷三儿没看到,只瞧见了艾玛和丁忆苦。
“南叔叔。”
丁忆苦见到南易,迈着小步子就朝他蹒跚着过来。
“巴顿,有没有想南叔叔?”
南易把丁忆苦抱了起来,笑着问道。
忆苦这名字,南易叫起来总有一点别扭,他还是更愿意叫丁忆苦的英文名巴顿。
“想。”
“南叔叔也想你,这次在京城呆几天啊?”
“我不知道,要问妈妈。”
“哦。”
南易看了一眼艾玛,她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太自然,好像有什么心事。
“巴顿,你先自己玩,南叔叔有客人。”
“好。”
丁忆苦答应了一声,就挣扎着要下地。
南易把巴顿放下,先帮叶亰倒了杯茶,然后才坐到刘贞的边上,和艾玛说道:“今天到的?”
“昨天,亚当,我有事要跟你说。”
“现在不太方便,一会还有客人过来,你的事情要是不急,明天中午我请你吃午餐,我们再谈?”
“好的。”
艾玛要找自己聊什么,南易基本能猜到,如果是生意上的事情,根本用不着她出面,肯定是闷三儿来谈。
多半闷三儿在东京不老实,还被艾玛给发现了。
南易本来想在家里招待颜盼南和她的男朋友陈巡,可有艾玛在,南易就只能带着他们去外面吃。
在饭桌上,就南易当初对颜盼南的帮助,陈巡只是简单的感谢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这种听着看似分量很重,其实犹如放屁的话。
喝了一杯酒,吃了几口菜,陈巡就说道:“南同志,刚才盼南跟我说了把东西卖到国外的点子,我原来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去年我跑过满洲里,也跑过安东,看到那两个地方都有人偷偷摸摸的把东西卖到对面去,一件那种羽绒服卖到苏修,就能挣到二三十块钱。
我本来也想学着那么干,可后来一打听,这个生意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必须在对面边防部队有熟人,不然别说赚钱,命都有可能丢了。”
“喔,那你有没有打听到那边边贸做的最大的势力?”
“安东那边基本都是单干,都是当地人;满洲里那边做的最大的是一帮粤省人,听说都是同一个村的,很早就过去了,苏修那边的关系很好。”
陈巡说的粤省人,应该就是文昌围过去的烂布头分舵和烟屁股纵队。
当年两只队伍在海棠血泪的乌兰巴托胜利会师后,有人退回了东北,有人留在乌兰巴托,最多的人沿着西伯利亚的铁路线往上走,一路走,一路撒,途径莫斯科,进入了整个东欧,乃至整个欧洲。
“陈巡,不用这么生分,直接叫我南易就好。如果你真心想做外贸,我还是建议你先走出去看看,过去了解一下市场。护照你自己去办,签证我这边可以帮忙。”
南易原本的想法只是把进出口的庙门告诉陈巡,让他知道香该在哪里烧就算了,可经过几句交谈,南易对陈巡的观感很好,他自然就愿意提供更多的帮助。
“出去看看?”
陈巡咀嚼了一下南易的话,转头看向颜盼南,露出了询问的目光。
“易哥既然这么说,陈巡你就出去看看。”
刚才互相交底的时候,颜盼南发现自己的年纪比南易小,立即就打蛇随棍上,管南易叫哥。
“那这个事情就拜托南易了。”陈巡客气的说道。
“没多大的事,来,陈巡、盼南,我们接着吃,试试这个鸡,川菜厨子做的岭北盐焗鸡,看看能不能入你们两位真神的法眼。”
颜盼南夹了一块鸡肉尝了尝说道:“味道挺好的,和正宗的很像了,没想到川菜厨子也能把西施菜做的这么好。”
“陈巡,你觉得呢?”
陈巡实话实说道:“很好吃,正不正宗我不清楚,我没吃过正宗的岭北盐焗鸡。”
“你怎么没吃过,上次不是我们一起去吃的么?”颜盼南说道。
“我们去的那家,厨子不是西施人,做的未必正宗。”
“哈哈,不管正不正宗,你们觉得好吃就好,待会还有一个马剑焐肉夹馒头,我们就当主食吃。”
接触下来,南易清楚陈巡和颜盼南都是很有主见,有点强势的主,两强结合肯定会伴随着磕磕绊绊,他可不想看到两人因为“正宗不正宗”而吵嘴。
陪着两人吃完饭,南易又送两人去了招待所,开了两间房,把人安顿下来,他才告辞离开。
“走,我们去见见南边过来的人。”回到车里,南易就对一直等着的叶亰说道。
“一会要见的是什么人啊?”
“在南边专门搞批发市场的,专业人士,需要的大部分资金还要落在他身上。”
“好呀,去哪见?”
“友谊宾馆。”
二十分钟以后,南易两人已经出现在友谊宾馆的客房里。
“秤砣,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南国红豆商业地产发展公司的总经理楼玉春。楼总,这位是叶亰,我哥们。”
“你好,叶同志,我是楼玉春。”
楼玉春伸出手和叶亰握了握,派头很好,和当初南易初识的那个泥腿子截然不同。
当初刚建立南国红豆是让上戸雅美兼管着,可后来南氏扩张的速度这么快,上戸雅美事务繁忙,根本管不不过,南国红豆自然就需要找一个新的负责人,选来选去,就选中了那时候还不算太合格的楼玉春。
好在,楼玉春上位以后的进步速度迅捷,很快就展现出不俗的管理和经营能力,到当下,他已经成长为一位拥有股份的管理人才。
而且,他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未来可期。
说不定,楼玉春未来会变成楼领带、楼皮带、楼目标什么的。
“楼总,你好,你好。”
叶亰握着楼玉春的手,姿态压的很低。
“秤砣,行了,不用这么客气,我奶奶是南国红豆的老板之一。”
“嗐,这样啊,那说起来都是自己人啊。”
“客套我们都免了,直接说正事。”南易说着,从兜里把他画的简易图拿了出来,摊在桌子上,“楼总是这样,我看好的地方在清河,是两座厂房……”
南易把长河毛纺空厂房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只有一趟公交?”
听完南易的介绍,楼玉春问道。
“目前只有一趟,批发市场火爆起来,交通可能会有点问题。不过这个问题不大,我们可以去找区里协商,搞活经济是目前各地政府的主要任务,多开一个线路或者增加车次都有的谈。
另外,我也想实践一下送货上门的服务,我们的批发市场可以养几台车,专门给批发商们送货。”
“南……易,送货上门是一个好主意,可要实现这个,我们就要对批发市场加强管理,杜绝不诚信经营、杜绝以次充好,要让批发商的产品品质始终如一。
经过几次合作,客户不需要自己来挑选,只要打个电话过来,我们就把质量有保障的货给他送过去。”
“是的,质量必须有保证,不说货的质量一定要达到多好,但是货要对版,得是客户想要的货。另外,我有个想法,清河那里只是做为展示厅兼做点小的批发业务,仓库不设在清河,而是设在市区,这样方便调货送货。”
南易想到做服装批发市场的时候,就想到了物流业务,从同城物流开始,慢慢扩张到跨区物流,然后在各地建立自己的物流基地。
等政策允许,业务直接往快递领域渗透。
再远的将来,是不是要把脚踩到电商领域,就让范红豆自己把握了,南易只负责把物流生意做到建立物流基地这一步,后面的工作就让范红豆自己来。
按照南易目前的规划,南氏在内地所有和“高科技”不沾边的产业,将来都会交给范红豆来统管,再安排一帮弟弟妹妹辅佐她。
“这个主意很好,为了方便更好的把好质量关以及收回仓库的运营费用,我建议市场里面要有一部分摊位由我们自营,这样也可以实现示范性的作用。”
“嗯,楼总的提议很好,是应该有我们的自营,我觉得三比七的比例是比较合适的。另外,我还有一个想法,我们批发市场的批发商不要什么二道贩子,我们直接邀请厂家和南方的一级批发商来入驻。
另外,我还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我们的批发市场没有摊位的概念,也不收什么摊位费,批发商的商品免费入驻我们的批发市场,批发商不需要自己守着摊位,他们只需要把货送到我们仓库里,然后派个人过来对接,核对每天的出货量就可以了。
地板的承重不是不行么,那我们就把二楼开辟成办公室,用来安置各个批发商的代表,也用来安置我们的非营业人员。
批发市场里的柜员、导购、销售员都是属于我们自己的人。
市场里展示的衣服呢,也不按照不同的批发商分区块展示,而是混搭,一开始是随机排列,等有销量了,就按照销量排列,卖的好,货走得快的,就摆在比较显眼的黄金位置;卖的差的,就放在边边角角。
要是有卖不动的,一定时间就下架清出去。”
“南易,黄金位置,我们是不是拿出一半用来收钱?谁给钱,我们就把他的货放在黄金位置?”楼玉春说道。
“楼总,你这个想法很好。黄金位置我们可以一分为二,一部分就靠真功夫争取,卖的好,展示的位置就越好;一部分就靠竞标,三天或者一周为一个单位,出钱越高的,展示的位置就越好,时间一到就重新竞标,这项附加业务,我们可以叫直通坑。
前面我也说了,我们是不收什么摊位费的,批发商都是免费入驻,那我们的盈利点在哪里呢?
很简单,拿销售提点,销售额的5%或者其他什么数字,分几个档,卖的越好,我们的提点就越低,给批发商更多的优惠;卖的越差,我们的提点就越高,高到一半也不是不可以。
总之,我们要留下有竞争力的批发商,把那些不行的全部踢走。
我们的批发市场就叫清河国际服装城,清河国际赚钱不是主要目的,我们要做的是帮助中小批发商成长起来,今日不入清河,明日无商可经,这广告语怎么样?”
“好,这广告语攒劲,南易,牛掰啊,一套一套的。”叶亰嘴里喷着烟雾赞道。
“带劲吧?”南易嬉笑道:“给你点便宜,十万块加上你这个人,我给你15%的股份,你也甭管清河国际要干起来得花多少钱,你的股份是固定的,不会稀释。”
“这不太好吧,听你说的这么大,清河国际不是百来万就能干起来的吧?”叶亰不好意思的说道。
“都说了,你甭管要花多少钱,反正你占股15%,你也甭跟我客气,这股份可没这么好拿,你得给清河国际站台,只要你干得好,我让你有几百万儿子女儿,走哪都有人管你叫一声叶爸爸。”
“丫挺的,前面说的好好的,现在又不着调了。”
“哈哈哈,别当我在说笑啊,搞不齐哪天你真有这么多儿子。”南易说笑一声,立刻又变正经的说道:“两件事,一个就是长河毛纺的事情你要尽快搞定;二呢,我会尽快搞出一份计划书,等长河毛纺那边搞定以后,你拿着计划书去募集资金。
募集的对象就是和你一样的大院子弟,起步五百,上限两万,想多投都不行,最多两万,多一分都不行。”
叶亰想了一下,说道:“你让我去募集资金,不是为了钱吧?”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揍性!”
三人在宾馆的客房里密谋着,等到了九点半还没有聊完。
南易提议第二天晚饭时间接着聊,他要先回去,十点前,刘贞就要睡觉,他不能回去的太晚。
躺在床上,南易对刘贞说道:“明天下午我去你们单位门口,三点,你让林茑出来一趟,我有点事要拜托她。”
“她?什么事?”
“帮我的申请书润色一下,变成花团锦簇的八股文,我要向海店区申请建立一个服装批发市场。”
“那你找林茑可就找错人了,她不是秘书出身,对这个也不在行。行了,你把申请书给我,我帮你找人润色。”
“那也行,等我写好了交给你。”
……
“双脚靠合立正,两手垂于两腿侧,眼向前望,舌顶上颚;跟着我做,双手从双腿侧提起至胸侧,两手握拳,拳心向上,拳背向下,双臂稍用力向后拉。
两膝微曲,双脚掌向左右分开,四十五度先分开两个脚尖,然后分两个脚跟,脚掌贴着地面,不要离地,挺胸收腹,收起臀部,臀不要向后突……”
南易遵守昨天的约定,今天又来到公园,带着已经知道叫裘汉民的老爷子练咏春。
手里摆着架子,南易嘴里说着,“老爷子,你一把年纪了,跟别人一样练神功不好么?我练的是功夫,要学出点名堂得吃大苦头,别怪我说话直,你啊,老胳膊老腿了,学这个就是瞎折腾。”
裘汉民的眼睛一直盯着南易的手脚,嘴里回着南易的话,“小伙子,也不要这么说,老头子我不求学出大名堂,就当活动活动筋骨。你练的这个怎么说也是国粹,和那些糊弄人的神功不一样。”
“老爷子,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哪个大神的拥趸听到了,他们集体发功把我打到外太空去咋办?”
“你一个练功夫的,还怕那些老头老太?”
“年轻的我倒不怕了,年纪大的才吓人啊,双拳变掌向前交叉下插,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掌背向上,掌心向下。”
“小伙子,我有个问题要请教一下。”
“老爷子,要问什么你就问,别说的这么客气。”南易手里的动作不停,嘴里说道。
“你是练功夫的,对功夫肯定了解,那你说,哪门功夫是最厉害的?”
“不存在什么最厉害的功夫,功夫只是前人总结出来的一种发力和攻击技巧,高手庸手的区别就是速度和力量,只要速度够快,先人一步把刀子扎在对方的脖子上、心脏上,自然也就取胜了。
如果是徒手格斗,速度只是快上一线,而不是快上几倍,那比拼的就是力量,不管是插眼、锁喉、踢裆,力量不足就做不到一击毙敌。
只要给了对方反抗的空间,对方的力量又很强的话,可能挨一下,自己就完蛋了。”
裘汉民说道:“你说的是生死搏斗,如果是在擂台上比赛,不可以攻击要害部位呢?”
“那就是速度和力量的综合,打击和抗击打能力的结合。老爷子打听这个做什么,对散打感兴趣?”
“有点兴趣,小时候跟着父母住天垏,那时候天垏的武馆很昌盛,不管是什么门派都想去天垏开武馆,想学什么都方便,只是可惜,父母不让,一心让我学文。学文呐,也是半途而废,没有坚持下去。”
“老爷子,你是哪年投奔的革命啊?”
“38年,滇省西南联大读大三的时候,一晃快五十年咯。”
“喔。”
南易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就算他有心结交也不用这么急,何况他并没有非常迫切要结交的态度。
“左掌向前方直撑出,高及喉部,掌指向左,掌心斜向前。放轻松,自然一点,不要太僵,我学的咏春,是从严咏春那里传承而来,历代多是女人在传承,没有经过太多的改良,更适合女人练。
不过,对你来说刚好,动作柔一点,疏通疏通你的老胳膊老腿。”
“好啊,活动活动,身上是轻松多了。”
“准备收工,今天就到这了,我不能和你比,家里还有一大家子等着我养活呢,得去工作。”
“小伙子,你就别谦虚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但我看的出来,你肯定过的不差,养家糊口的说法就过了。”
“一样,好点差点都得养家。”南易走到树边,把自己的书包拿了下来,和裘汉民打了个招呼,“走了,老爷子。”
“明天还是这个点不?”
“嗯,一样。”
第五百零六章、闷三儿泡南易的妞
“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南易回到老洋房,发现刘贞还在家里。
“昨晚忘记跟你说了,九点钟去百姓银行开会,先不去单位了,等会直接过去。”
“喔,领导日理万机啊。”
“那当然了,哪像你这个小鬼,天天游手好闲。”
“哎哟喂,瞧您,多大个官啊,一个月挣几个大子啊?人家说结婚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相互帮衬着,可我也没见你工资本长啥样啊。”
“别说您了,我都没见过我工资本,你不说我都忘了,领了工资我就扔办公室抽屉里,从来没看过我拿了多少工资啊,算算也有五六千了吧。”刘贞想了一下说道。
“不老少,你就先放着吧,要是有个国债摊派什么的,你就把你的工资都买成国债,就当是支援国家建设了。”
“你还别说,今天我去开会……”刘贞说着,就不再往下说,“我都忘了,我的工作你从不打听。”
“我倒想听啊,不是怕你犯错误么,你慢慢坐着,我上去洗澡,上午还得去看情人呢。”南易说着,换上拖鞋就往二楼走。
“干嘛上午去啊,晚上去多好,还能过夜。”
“少酸了,上午我要去奶奶院里看看那两棵鸡爪连,修剪一下树枝。”
“喔,当心点啊,别被蛰了,洗快点,还有点事要跟你说。”
南易一听,下了楼梯,走回沙发边,“刚才怎么不说啊,就知道瞎贫。”
“我贫还是你贫啊。”刘贞白了南易一眼说道:“我跟你说,隔壁的余教授要卖房子,我们要买下来吗?”
“余家小子不打算回国了?”
“应该吧,不然干嘛卖房子啊。”
“啥价?”
“一万五。”
“价格还行,给现金啊,还是存国外户头?”
南易不会觉得一万五是人民币,一万五在京城只能买到过不了的户的大杂院,不是碰到输红眼的赌鬼和医院里等着救命的主,这点钱已经基本找不到能过户的私房了。
“这我没问,你自个问去。”
“行,中午我抽个空去找下余教授。晚上你早点回来,昨儿跟你说的事别忘了。”
“记着呢,不就是等你招来的管家么,是叫严度没错吧?”
“嗯,就叫严度,严柔的父亲。”
“我说南易,家里还弄个管家,会不会太事了?”
“不仅是管家,严度还会是咱们孩子的师父,将来要教习功夫的。这些日子,我还要再物色个阿姨,你说,年纪大点还是小点?”
“还是小一点吧,能多干几年,省得以后还要重新找。”
“行,我有数了。”
洗漱过后,南易就出门,先去方梦音的院子修剪了一下鸡爪连的枝丫,然后中午和李靖共进午餐。
“南生,你看过最新发布的《国民经济行业分类标准和代码》吗?”
“你想说房地产已经被列为单独行业的事?”
“是的,从1978年,理论研究界开始提出住房商品化、土地产权等观点,一直到1980年,提出了‘出售公房、调整租金、提倡建议个人建房买房’的设想,第一次把房子定义成商品。
再到现在房地产明确为一个单独行业,这都预示着内地房地产的商业化时代要到来了,托塔建筑吐气扬眉的日子也很快会到来。”
李靖非常的兴奋,虽然他有耐心等待国内房地产市场的放开,可眼前的缩手缩脚,让他心里十分憋屈。现在,房地产被列成单独行业,算是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
“也不用高兴的太早了,黎明前的黑暗还很长,且有的熬呢。不过啊,你也不用慌,光一个国贸中心就很值得你等待。”
“我相信,我也肯定国贸CBD会有很好的前景。”李靖点头道。
南易从汤盆里舀了一碗火腿冬瓜汤,喝了一口,把匙羹放下,“去京建大物色几个好苗子,定向培养桥梁、高速公路、码头的建造师人才,我需要一批工地的管理人才。”
“南生,你要布局高速公路的投资?现在会不会太早了一点,关于高速公路,内地可还看不到一点苗头。”
“那你信息可能滞后了,东北那边奉天到滨城的一级公路已经动工,公路标准很高,已经够上高速路的标准,如果他们愿意随时可以变成高速公路。另外,沪海那边,也已经在论证建立一条高速公路。
可以说,内地的高速公路建设已经开始了,短期来说,高速公路的建设还是内阁来决定,权利还没有下放到地方,自然,也没有我们插手的余地。
可长久来说,高速公路的建设会以地方上的意志为中心,建设资金中的绝大部分也需要地方上自筹。
李靖,你说,地方上会用什么办法筹集资金?”
李靖想了一下说道:“首先肯定是伸手向上面要,其次是向银行贷款,这个可能不容易,为了搞活经济,也为了改善投资环境,内地各个城市都会开始基本建设,光靠银行贷款是远远不够的,还是得从内部和外部同时想办法。
内部不用说,各地的办法大同小异……[狗头];外部,我想各个城市下一步都会加强招商引资,先从香塂和东南亚的华商入手,然后拓展到欧美。”
顿了顿,李靖继续说道:“关于高速公路,也可以吸收国外的资金,用外部资金来建设高速公路,然后用几年的收费权来偿还投资,这在国际上有先例,是一种已经被证明过的可行性很高的办法。”
“嗯,既然你能想明白,那剩下的不需要我多说了,两个月的时间,做个可行性计划交给梁委员长。这件事,不只你一个人在做,到时候你需要做提案和别人竞争,谁做的好,最终这一块业务就交给谁来负责。”
“南生,是兼管吗?”
“是的,如果你获胜,托塔建筑可以升格为托塔集团,成为一家跨国集团,增加高速公路的投资业务。”
“那码头?”李靖试探性的问道。
“李靖啊,饭要一口一口吃,别指望一下就吃成胖子。”南易说完,抹了抹嘴就站了起来,“托塔建筑需要增加一个副总,京城本地人,需要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半年,够吗?”
李靖站起来回答道:“南生,足够了,对京城各方面的情况我已经非常熟悉,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人。”
“很好。”南易拍了拍李靖的肩膀,“我来买单,看你刚才吃的不多,继续吃,我先走。”
“南生再见。”
“嗯。”
南易去收银台买了单,还开了一张南陈酒业抬头的收据。
离开餐厅,南易就去了西长安街军博馆不远处,这儿是朝廷台的办公楼所在地。
“同志,你好,我想进去找一下广告科的金雀儿。”来到电视台的大门口,南易就走到传达室的门口,冲里面的老头说道。
“你是哪个单位的?这儿是电视台,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老头扶了一下老花眼镜,以超高难度的仰视角度,却发射出俯视的目光,那叫一个志气高昂。
如果只是为了进这道门去陌拜某个人,南易有十几种办法可以进门,只可惜,他想见的是一个熟人,他要是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最终的板子都会打在金雀儿的身上。
“我是她大学同学,找她有点私事。”
“那不能进,你给她打电话,要么就等她下班。”老头说完,把老花镜往下拉了拉,低头继续看他的报纸。
“真是宰相门前七品官,裤衩门缝从一品。”
南易吐槽了一声,转身离开。
因为附近不好找公用电话,南易直接就回了老洋房。
一个电话,南易拨到了京城法律顾问处。
当下的内地,除了蛇口有一家律师事务所,其他城市没有律师事务所的概念,有的只是法律顾问处,律师要承办业务,都要由法律顾问处统一接受委托,并统一收费。
当初文昌围要在内地找一个法律顾问,可是折腾了很久,也开了历史之先河,可以说文昌围吃了改革开放后第一只企业法律顾问的螃蟹。
正好一起吃这只螃蟹的叫金道胜,他是金雀儿的父亲,而金雀儿是南易的师妹,当初在学校懵懂期的时候,对南易表露过好感。
“金律师,我是南易啊,麻烦问一下,金雀儿办公室的电话分机号。”
朝廷台已经装了程控交换机,要是不能直接打到分机上,一般人总机绝对不会帮着转接,所以南易虽然知道朝廷台的号码,可他还是要找金道胜打听分机号。
“小南啊,雀儿的分机号,你等一下,我找找,我记在本子上,没记在脑子里。”
“好哦,金律师,不急,您慢慢找。”
等了一会,南易就听到话筒里传来声音,“小南,找到了,2036,听到了吧?”
“听到了,谢谢金律师啊。”
“你找雀儿什么事啊?”
“工作上的事,拍个马屁,求她登个广告。”
“哈哈,小南啊,你可太会说话了,登广告还用的着求她啊,她不求你去登广告就不错了,我先替雀儿谢谢你啊。”
南易轻笑一声,说道:“互相帮忙,互相帮忙,金律师,那我先挂了。”
挂掉了电话,南易又打给金雀儿,和她约好了一起吃晚饭。
十几分钟时间,南易发动异能,把8分5厘变成燃烧的汽油,人瞬移到友谊宾馆的餐厅。
找到在进餐的艾玛,南易赶紧道歉,“抱歉,来晚了。”
“亚当,没事,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忙,吃了吗?”艾玛餐盘里的牛排已经吃掉了一半,其他的配菜也已经变成残羹。
“吃了,艾玛,六一是不是在外面?”
“是的,他找了一个日本女人,五天前,我打电话去东京的房子,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听声音很年轻。”艾玛淡淡的说道:“我就找人查了查,他找了一个还没出道的女演员当情人。”
“女演员,叫什么?”南易平静的问道。
“泽口……”艾玛说着就卡壳了,“后面还有两个字,我忘记怎么发音了。”
“Yasuko?”南易感觉很不好的问道。
“好像是的。”
南易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说道:“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真是太对不起你了,艾玛,你想让他怎么死,选一个痛苦一点的死法,不要让他死的太痛快了。”
“婧子”的发音就是“Yasuko”,南易怎么能不替艾玛生气,闷三儿这孙子,居然敢泡他曾经有过一丝想法的妞。
“妈了个巴子,闷三儿这孙子口味也太丫的多变了,直接从篮球过渡到飞机场,妈的,飞机很多么,还要找个飞机场停飞机?”
吐槽后,南易马上又陷入沉思,“这女人好像和堤乂明有过一段,也不知道现在堤乂明是不是已经和她扯上关系了。”
“亚当?”
“啊。”
南易从沉思中被叫醒,看着对面的艾玛。
“亚当,可不可以撤掉六一的山の味会长职务?”
“呃……”
撤掉闷三儿,简直就是开玩笑,闷三儿已经把山の味捋顺了,会社的发展也迈入了正轨,现在换将,整个会社都会人心浮动。
涉及到一年两千万美金以上的收益,是说撤就能撤的?
“不行?”
“是的,艾玛,说实话不行,虽然我是山の味最大的股东,可现在整个会社都是六一说了算,不说未必能撤他,就说山の味每年都能带来丰厚的利润,我也不能答应把他给撤掉。你的心思我明白,想让六一离开东京,离开那个女人对吗?”
“是的,我想让他回李家坡,如果他能和那个女人分手,为了巴顿,我会选择原谅他。”艾玛点点头说道。
南易想了一下说道:“艾玛,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帮你和六一沟通一下,先听听他的想法,然后,我把他叫到京城,你们面对面聊聊。”
“好,我带巴顿去古城玩几天,到了那里我会给你家里打电话告诉你我在那边的地址和电话。”
从刚才到现在,艾玛一直保持着平静。
但南易看的出来,平静的外表之下,腹内是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
“闷三儿这孙子,当初结婚的时候说什么狗屁婚礼誓词,什么无论贫穷和富裕……现在惨了吧,学学我多好,渣就渣在明处,能接受就接受,接受不了就别靠近。”
离开友谊宾馆,南易就去了西单电报楼,一个电话打去东京,为艾玛骂了12块钱,为泽口婧子骂了748块,为自己骂了250块。
C字头、M字头、F字头骂了个过瘾,南易最后才冲着电话嚷道:“把工作交代好,赶紧滚回京城。”
第五百零七章、广告时间买断
“我说雀儿,你怎么想到来这儿吃饭?”
站在百姓餐馆的门口,透过门看到里面闹哄哄的场景,南易忍不住蹙眉。
“这里有我童年的回忆,我爸爸以前经常带我来。”
“在你的回忆里,我想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南易指着店里的摩肩接踵说道。
虽说京城大大小小的私人馆子已经开起来很多,可撒到整个大京城,根本做不到每条街、每条胡同都有。
有的人想下馆子改善一下伙食,又不愿意跑远,那只能是就近,有私营吃私营,有国营就吃国营,不可能人住城东,为打个牙祭跑城西去。
所以,私人饭馆虽然冲击到了国营饭店的生意,可冲击有限,最多就是让排队等着吃的人减少一点。
看着密密匝匝的人,金雀儿也蹙眉,“人怎么这么多?”
“你多久没来了?”
“上大学后就没来过。”
“那就不奇怪了,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在这儿吃?”
“就在这吃。”
“好,你去抢位子,我去窗口买菜。”
南易说了一声,就往出菜口的位置挤去,见缝插针,有缝儿就钻,把嘞嘞的食客甩后面,好不容易才站到一个胖妹的边上。
哔哩吧啦,一串菜名报出去,粮票和钱接着奉上,拿了几张条子,就巴巴的在出菜口等着。
等啊等啊,好不容易等到自个的菜从出菜口被递出来,南易赶紧上去接菜,一壶散啤往手肘里一夹,壶上搁一个菜,左右手各拿一个菜,剩下两个菜和杯子让胖妹帮忙拿一下。
脚踩鸳鸯蝴蝶步,腰肢扭的麻花一样,从一个个会嘞嘞也会推攘的站桩之间擦过去,一通好找,才见着被一群人围着坐在一张桌子上的金雀儿。
“劳驾,您受累,挪挪位置。”
南易错过围着桌子站的人,好不容易一屁股坐凳子上。
从筷筒里抽出两双筷子,用手绢搓了搓,把其中一双递给金雀儿,揶揄道:“童年的回忆美好吗?”
说完,南易又转头对后面的哥们说道:“嗐,爷们,我这还没吃呢,肠里空的,劳驾,等我吃饱了您再接着抖。”
“一点都不美好,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金雀儿看看对面坐着的两人,然后目光上抬看看两人后面站着的好几个,又感受着后背上的热气,吃个饭被这么多灼热的目光盯着,能不慌不忙吃的都不是一般人。
“后悔也得接着吃,好几块钱呢,要不要来点汤药。”南易拿着酒壶问道。
过去京城人对啤酒不感冒,不仅品不出它的苦香,也体会不到它的杀口劲,颜色看着又是黄了吧唧,味儿苦了吧唧的像汤药,于是就管啤酒叫汤药或马尿。
“来点,嘴真有点干了。”
金雀儿捧着酒杯,等着南易给他倒酒。
南易给两人都倒上酒,拿起杯子和金雀儿碰了碰,仰头就一饮而尽。
金雀儿也是一样,杯里只剩一点白沫。
“师哥,你知道啤酒这名怎么来的么?”
南易拿起酒壶又给两人都倒上酒,“你是想考我呢,还是想夸自己老家呢?我知道你是琴岛人,也知道国内的啤酒最早出现在你们琴岛,还知道啤酒的这啤字都是你们琴岛人发明出来的,过去根本没这个字。”
“师哥就是见多识广啊。”金雀儿笑着,又拿起酒杯给自己灌了一杯,抹了抹嘴说道:“师哥,你找我是不是要在我们电视台做广告?”
“是有这个想法,来,现在开始拍我马屁,拍的好,我就多做点广告,拍不好,一个广告都不做。”
要说电视广告,朝廷台是比较滞后的,沪海台79年1月就播出了第一支广告——参桂养荣酒,接着3月份又播了瑞士雷达表的广告。
其他的地方兄弟单位一瞧沪海台都播广告了,他们也就跟上,一个个播起了广告,开辟了这条财源。
要知道搁以前,电视台全靠上级拨款,钱是紧巴巴的,职工们只有基本工资,连点奖金都欠奉;有了广告,奖金暂时别想,可食堂里的伙食可以改善了。
而朝廷台一直要到79年的11月,宣传部批准新闻单位承办广告,12月才建立了广告科这个部门。
地方台是天高皇帝远,胆子就比较大,港片儿偷摸着放,这观众自然就多,有意识做电视广告的企业就喜欢找地方台,根本想不到找朝廷台。
再说,正常人也没有受虐倾向不是,找地方台,就算不是被求着,也能够平等对话;找朝廷台呢,不说广告效果不一定好,还得仰着头、卖着小心,何必呢?
所以啊,朝廷台广告科的日子并不好过,金雀儿这个副科长的日子更不好过。
南易打听了,广告科的科长是一位老资格的电视人,台里到处都是熟人,资格老、人面广,广告科要是干出成绩,戴大红花上台授奖的一定是他,金雀儿得靠后站站;可要是挨板子,金雀儿得排第一,科长在后面躲着。
这就是先进生产力的表现,企事业单位架构先进的灵魂所在——论资排辈。
一个在单位看了三十年报纸,打了一辈子毛线的老人要是被刚进单位的年轻人指手画脚,这不是朝纲紊乱、伦常乖舛,反了天了么?
“师哥,一杯酒一千,你想让我喝几杯?”金雀儿听了南易的话,再次举起酒杯说道。
“哈哈哈,得了,我们之间用不着这样。”南易按了按金雀儿举酒杯的手,说道:“这次我找你,有好事关照你,新闻联播前30秒和后30秒,我都想包下来,一包就是三年,一块钱一秒行不行?”
“一块钱,师哥,你不是在做梦吧,你这价格也太低了,再说三年是不可能的,电视广告的形势只会越来越好,价格肯定要往上涨,我们现在就是黎明前的黑暗,你要是认真的,合同也最多签一年,而且价格得好好商量。”
“你就别商量了,信不信我把广告打到春晚的小品里去?”
“信,我当然信,前面又不是没人这么做,春晚的广告效果是好,可也有局限性,师哥你要60秒的广告时间,不会只是给一个产品打广告吧?谁知道你要推广几个产品,这春晚可做不到多产品推广。”
“行啊,脑门儿清醒着呢,我的确是要给好几个产品做广告,不过这不关你的事,你甭管我有几个广告,我跟你谈的是时间买断。反正广告播出前,你们肯定要审查,我保证肯定不会违规。”
“这还真关我的事,广告多少关系到价格,我要不知道你要放几支广告,我没法给你报价。”
金雀儿大学的时候是念法律的,毕业后却进了朝廷台工作,要是换了别人,根本不会在乎南易要登几个广告,可咬文嚼字是她的本能,别人不抠的细节,她要抠。
“那咱们就别往下谈了,我明儿给你科长打电话,好久没搓烤鸭了,想得慌,正好宰他一顿烤鸭。”
“唔,师哥。”金雀儿放下筷子,拉着南易的手臂撒娇道:“您想去全聚德还是便宜坊,我们现在就去,您想吃几只就吃几只。”
“大庭广众之下,不要拉拉扯扯的,当心我上局子告你去,判你个猥亵罪。”南易拿筷子敲了敲金雀儿的手,玩味的说道:“在我们乡下,一年不是365天,而是320天,家里也穷,从来没见过大钞,见得最多的就是黄姐姐和苏姐姐[两角上面的两个少女]。”
“师哥,我们是八十年代新一辈,每天都要朝气蓬勃,过得有意义,不能有一天得过且过,所以,一年还是365天的好。前些天,我去了一趟轧钢厂,里面的炼钢师傅长得电影演员似的[伍元图案是炼钢工人]。”
“我看咱们还是别谈了吧,您的时间太精贵,甭浪费在我身上。”
朝廷台的广告时间价格天花板就差不多四万一秒左右,那是钱极度贬值和收视黄金时期的价格,现在金雀儿敢叫价到五百,不是她疯了,就是南易耳朵失聪了。
“别!”金雀儿又环住南易的手,可怜巴巴的说道:“师哥,我在广告科日子可惨了,您一定得帮帮我,价格我可以回台里去请示,一定给您争取一个最优惠的价格。”
“行吧,看你这么可怜,你就回去给我做个方案吧,合同签一年不行,最少两年,给我一个优惠价,再弄点添头。”
“行行行,那我怎么给台里介绍你啊?我总不能说你是我师哥,就一待业青年,这么说,台里可不会搭理你。”
“文昌围村二等财务官,兼南陈酒业首席战略官,兼火星堂前燕集团地球分部亚太区曾孙公司根正苗红广告公司首席执行官。”
金雀儿眨了眨眼睛,调皮的说道:“师哥,能不能翻译成人话?”
“文昌围村副会计兼驻京办主任;南陈酒业企宣科科长;我自己开了一家叫根正苗红的广告公司,为了扩大国际影响力和拓展国际业务,我给公司找了俩外国股东。
一个是非洲酋长的儿子,过几年就能接他老爹的位子,另外一个他老爹混的次点,也就在羙国当个传媒大亨。
有句话我要说前边,这事儿要是推进下去,最终出面签约的肯定是他们俩其中一个,你们台要是闹什么幺蛾子,没事还好,一出问题可就是国际事件。”
“师哥,你太鸡贼了,挟洋自重啊。”
“嘿,左边不带只白头雕,右边不戳一黑面侠,我这只小老鼠岂敢给猫当伴娘啊。”南易挂着酸涩的笑容说道。
“师哥,文化这一块,国家可是没对外资放开呢,你的广告公司搞合资行吗?”
南易睖了金凌儿一眼,说道:“谁告你我开的是广告公司?我外号叫根正,非洲哥们叫苗,羙国哥们的中文名叫红广告,我们三个人合伙开一家卖大碗茶的茶馆。
就为了方便纳税,三个人名字就合在一块,注册一家根正苗红广告有限公司。
我身为大碗茶茶馆的首席执行官,代表文昌围和南陈酒业和你们电视台谈广告时间买断,这样做有问题吗?”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我不管你是不是正经人,只要给的是正经钱。”金雀儿摆摆手说道。
“钱肯定正经,都是一厘一厘从地里种出来的。”南易说着,端起杯子,把里面的散啤喝干,又转头对后面的哥们说道:“别催了,这就走了。”
刚才被南易一说,后面哥们的脚就不搁在凳子档上抖,可这会又开始抖了,意思很明显,无非就是催南易两人快点滚蛋,把位子给让出来。
“走吧,这饭没法吃了。”
“好。”
南易和金雀儿两人挤出饭馆,身上都是汗,和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没什么两样。大热天,整个饭馆就俩吊扇,37度6的发热体密密匝匝,不被捂出汗就怪了。
迎着街面吹来的凉风,两人好好凉快了一会,等身上变得黏糊糊的,南易才开口说道:“买断费可以有一半是外汇,美元、日円、港币都可以,怎么把握,你自己看着办,我这当师哥的只能帮你到这了。”
创汇任务无处不在,无人不背,先按人民币谈,到最后,金雀儿能谈出外汇,这就是大功一件。操作的好,不说往上走一走,怎么也能在履历上添上浓重的一笔。
“谢谢师哥。”金雀儿激动的说道。
“甭谢了,这儿离你家不远,我们各自闪人,一身汗,我得赶着回家洗洗。”
南易挥了挥手,就自顾自的走。
文昌围在香塂的公司文昌控投账上有不少港币,开销不小,村里账上的人民币已经吃紧,可村委会的人并没有多少紧迫感。
不然上次自立商贸挂靠的事情,基本不可能发生。
为了让村委会的弦绷紧,也为了应对随时会出现的摘桃子脏手,南易有计划的要耗空文昌围的账面资金,提高整体负债,争取把文昌围的负债率做到95%以上,能够做到资不抵债是最好的。
“摘桃子,来摘吧,老子把文昌围变成烂泥塘、绞肉机,孙子们来吧,都扑上来吧,老子让你们吃不着肉还惹一身骚。”
回到老洋房,南易就见到家里多了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的五官周正、颜值挺高,是对爱情二字还存在误解的小姑娘,很喜欢的帅大叔类型。
来的人就是严度,严柔的父亲。
“严叔,来啦,去纽约看过严柔了?”
“我在纽约住了两个月。”严度抱了抱拳说道。
“严叔,以后老派的东西放心里就行,在这里可以随便点。先暂时在二楼委屈一下,过两天就可以搬到隔壁去。”
“好,老……”
“外人面前直呼我南易,平时叫我南先生就行。”
“是,南先生。”
“你先随意,我上楼洗漱一下。”
冲凉的时候,南易脑子里还在想着事情。
老洋房这里只有阮志玲她们两个女保镖,安保的力度太低了点。
现在多了一个严度当管家,还得再配裱画学徒名义的四名保镖,一个带孩子的阿姨,一个钟点工名义的厨娘。
南易打算把隔壁的房子买下来之后,就在隔壁开一间裱画的作坊,严度当师傅,要新增的四名保镖当学徒。
保镖二字,在当下还是太敏感了,特别是和刘贞挂钩的时候。
第五百零八章、一支穿云箭
冲完凉后下楼,南易就和严度唠起了家常。
“以前听严柔提起,说婶子生她的时候,身体受寒,一直怕冷,严叔,要不要让婶子搬到温暖点的地方去住?”
“好是好,只怕娟她不肯,在村里住习惯了,她未必肯搬。”严度说道。
严度的老婆叫“卯蚩娟”,黔省的苗族人,生苗,嫁给严度这个汉人后,就搬出生苗的居住地,住到一个熟苗和汉人混居的村落。
“不管婶子是否愿意,严叔你还是问问,要是婶子愿意,我可以在粤省找一个地方安置她,深甽或者琼岛都不错。或者,也可以让婶子过来住,京城有一个邹一趟的名医,可去他那里看看,调理一下身体。”
“那我明天就写封信回去。”
严度听到名医,心里略有一点异动。
“嗯,严叔,这里还想增加四个保镖,我已经有一个人选,还差三个,不知道你有没有合适的人推荐。”
南易这么说不是无的放矢,当年搞串联的时候,严度就借着机会,坐着免费火车,全国各地的跑,到处以武会友,认识了不少练武的人,推荐三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严度想了一下说道:“适合的人选有不少,还有筛选的余地。我想问一下先生会给出什么待遇,我好方便告诉他们。”
“三千一个月,每年发十八个月工资,其他的福利项目和你一样,只是待遇减半。要是有个万一,卖命钱我一定会给足,两代人的富足我可以保证。”
“这个待遇很好了。”严度过了过脑子说道:“在桂省我有一个练古壮拳的好友,他是俍兵的后代,有个儿子叫覃象,六七岁的时候,一手古壮拳就打的虎虎生威,想必现在的实力应该更深了。
我可以给他去封信,邀请覃象过来。
娟原来她们的生苗寨子里,有一个小伙子叫仡濮刀,已经拿了两次‘汝勾动’。
汝勾动就是我们说的比武冠军,使苗刀厉害,苗拳更厉害。
另外,在冀省,我曾经遇到过一位武氏太极拳的传人武坤,今年应该是三十六岁,正值壮年,我可以试着写封信给他,我想他应该愿意过来。”
严度说到覃象和仡濮刀的时候,语气很肯定,南易估计严度有十足的把握把人邀请过来,说到武坤的时候,语气才没那么坚定,那也就是说,四个保镖已经有三个很快会到位。
南易自己选定的那个人选叫郝蒻,是准备将来替换他自己身边保镖的人选之一,已经在正当防卫呆了两年的时间,忠诚可以保证,虽然名字叫“好弱”,人看起来也柔柔弱弱,却是练五海铁砂掌的顶尖高手。
铁砂掌分两大流派——五海派和少林派。
五海铁砂掌是通过内练与外练,配合独有的练功药酒,以顺气为主,意气结合,将手练活,讲求全身各个部位的协调,使气血通畅、筋骨和顺,最终实现手掌坚硬如铁的目的。
注重科学练功,练习之后手掌与常人几乎一样,手掌无老茧,皮肤细腻光滑。
少林派的练法就略过不说了,太残忍,反正只要看到一个人有一只手掌出奇的大,看起来又有点畸形,那九成就是练少林铁砂掌的。
一般来说,手掌越狰狞,功力也就越高,如果有幸见到把手掌练的和无毛熊掌无异的高手,那就赶紧撒丫子跑,不然等挨一下,对方就会跪下来求你别死。
“那这件事就拜托严叔你了,能越快到位越好。”
“好的,我会在信里催他们尽快过来。”严度答应一声说道。
“那就这么说,严叔你自便。”
南易说完,去冰箱里拿了一块奶白色的椴树蜜棒冰嚼了起来。
冰棒是他自个做的,四四方方的,饭盒中间用一块塑料片隔着,一个饭盒只能做两块,很大很厚的一块,吃着更过瘾。
南易嘎嘣嘎嘣在那里嚼着,边上的刘贞看的直咽口水。
“南易,给我咬一口。”
“你不能吃,嘴馋我就剥个核桃给你吃。”南易故意咬了重重的一口,含着冰块坚决的说道。
“不要,我要吃冰的。”
“别胡闹,你现在吃不了。”
南易站起身,把还没吃完的棒冰扔到垃圾桶,他想了一下,还是别逗刘贞,等下她脾气上来,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哼!”
看到南易不再吃,刘贞也就不纠缠,如果南易不识相,她就马上发作。
最近,她举着孕反的大旗,可是把平时积蓄的不满都趁机发泄出来,把南易折腾的够呛。南易呢,怕她有个“球”,只能生受着,一点反抗都不敢有。
平凡的夜晚,就在南易被霸凌中度过。
第二天,南易就去找了易瑾茹,带着她去了城西工商所,找到一个“黄牛”咨询了一下,果然,广告公司是别想注册了,国家还没开放这个类目。
南易退而求其次,就先注册一家根正苗红商贸公司,经营范围是服装的批零业务和电器销售业务,给了黄牛两百块钱,把黄牛乐的差点找不到北,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事情办好。
把易瑾茹留在工商所,南易又跑到电报楼去打电话,让香塂那边给他印几盒根正苗红总经理的名片,速度点寄过来。
虽说印个名片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可在内地还真找不到地儿印,肯接单的人没机器,有机器的地儿根本不会承接这么小的业务。
要是搞台印刷机,在京城专门承接印刷名片的业务,一年轻轻松松几个万元户。
这年头,要是能掏出一张名片,还是挺唬人的。
在人们朴素的印象当中,白纸黑字的东西就意味着真实,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基础还没有被彻底打破。
出了电报楼,南易就坐车去了故宫,下车后,把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放到嘴里,冲着一个糖葫芦的摊位就吹响了口哨。
摊位边上,一个板车上面坐着一个头发老长,戴着蛤蟆镜,穿着花衬衣,下身裹着一条牛仔裤的年轻人,听到南易的口哨声就往南易这边看过来。
年轻人先是一惊,然后又是一喜,脱口叫道:“南爷。”
从板车上跳下去,年轻人冲边上看摊的另外个人说了声,“你在这接着练摊,我先走,办大事去了。”
说着,年轻人屁颠屁颠的跑到南易边上。
“南爷,有大活?”
“六子,不赖啊,你的练摊托拉斯都练到故宫这儿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该进金銮殿了?”
“南爷,您就别踩呼我了,我这哪算托拉斯啊,不是找不到事儿干么,我就只好练摊,这摊是越练越多,每天光收账就得跑大半个京城,累啊。”
六子嘴里说的客气,可脸上却满是嘚瑟。
六子,大名孙长征,当初在春城帮南易和闷三儿负责兰花的生意,春城的事情结束以后,他就暂时被闲置,定期领着生活费,拿着兰花分红去练摊,这摊是越练越多,如今混的也不算差。
“行了,别臭贫,给你两个选择,一、把你的摊子都给兑出去,以后专门跟我混;二、你继续练摊,就当我没来过。给你三分钟,快点,一会我还有事。”
六子听南易这么说,不带一丝犹豫的说道:“南爷,我跟你混。”
“很好,你不会为今天的选择而后悔,给你两天时间,大后天下午上我那去,知道我住哪吧?”
“知道,南爷。”
“成,记得带上黄三和罗锅儿,走了。”南易拍了拍六子的肩膀,转身就坐回车里,嘎吱嘎吱把车窗玻璃降下去,把头探出车窗,“记得换身行头,还有你那几撮鸟毛给我揪了。”
离开故宫,车子又拐到涉外写字楼,南易坐在车里,校花下车走进写字楼。
没一会校花又回来向南易汇报,“香塂来了个电话,留言:唐3;日本一个电话,留言:萩原5;老洋房转一个电话,叶亰打的,留言:事情有变,下午两点他去老洋房,没了。”
“知道了,去图书馆。”南易点了点头说道。
南易在京城通讯非常不方便,车载电话、移动电话、卫星电话,甚至是大功率无线电都不能用。
如果是为了方便在京城内的联系,技术上完全可以部署无线电中继站,那信号就可以覆盖整个京城,走到哪都方便联系。
只是很可惜,这个方案违反“无线电管理条例”,真要这么干,可就捅了马蜂窝了,国产007会拎着杀猪刀上他家门送温暖牌皮鞋型吹风机。
没辙,在外面奔走的时候,如果方便,南易就会到涉外写字楼这边一趟,让校花上去听一下电话录音。
今天仨留言,香塂的那个说的是永业银行的事,“唐3”代表永业银行洗黑钱的事,唐万祥也有参与,并不是他儿子唐伟豪的个人行为。
这对南易来说是个好消息,永业银行基本完了,唐家也完了,南国银行可以等着接收永业银行。
对南易来说,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人做一回香塂好市民,帮苗志华一把,加快香塂警方的办案速度,让唐家快点完蛋。
“萩原5”呢,代表萩原小百合小找他,“5”是属于男女之间的事,有空给她回个电话就行。
“叶亰那边说事情有变,又是什么变化呢?是长河毛纺要把那两座厂房利用起来,还是姓程的提着斧头出来坏事了?”
南易琢磨了一会,车子不知不觉就到了文津街,京城图书馆到了。
下车,进入图书馆,南易很快就在书架之间寻找起来,找了一会,就找到摆放地方志的书架。
按照类目,南易很快就找到他想找的书册,他想看的是老京城市场商业街的资料,在前南易的记忆里,对这一块几乎就是个空白。
这不奇怪,谁没事也不会去了解这块,更别提一个上课都不认真的小顽主。
站在那里看了一大会,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一点。
南易把书收了起来,走到管理台的位置,咨询了一下他要看的书是否能外借。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南易就拿着书放回了原位,离开了图书馆,寻思着改天抽空过来接着看。
“崇文门那里绕一下,去买块油渣儿饼,然后回去。”
“南生,外面的油渣不干净,还是买点下水回去自己炸吧?”
“没事,就是尝尝鲜。”
第五百零九章、老鼠拉木锨
等南易买完油渣儿回到老洋房的时候,叶亰已经在院门口等着。
“怎么在门口戳着,屋里有人,进去坐啊。”
“门闩横着,我还以为没人呢。”叶亰说了一句,耷拉下脸赶紧有说道:“长河的那两座厂房不仅我们在打主意,还有别人,进度比我们还快。”
“哦,不急,进去说,先喝点水,看你嘴角都燎泡了。”
南易拍了拍院门,心里寻思要不要按个门铃,转念又放弃,真按了门铃,还不够小屁孩他们轮着玩的呢。
严度开门后,南易两人进入客厅,叶亰去厨房灌了一肚子凉白开,旋即就回到客厅,和南易说起了正事。
“这两天我不是在清河摸底么,哥们动作不慢,很快就和厂办的人联系上了,把人请出来大酒一喝,厂里的情况就了解的差不多,就今天早上我还和长河的干事聊了聊,他跟我说,已经有人在打那两座厂房的主意,人的来头还有点大。”
“喔,什么来头?”
“杨山卿那孙子。”
“杨山卿?”
南易把脑子好好刮了刮,边边角角也没放过,可对这个名字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没听过,你熟人?”
“你不知道他?”叶亰吃惊的问道。
“多大的腕啊?”
叶亰盯着南易的脸看了一会,这才说道:“看来你真不知道,这小子过去有一号,带着商业局的那帮小子,经常在外头拍婆子。”
“你又怎么知道的?你不是66年就滚到五川去了么?”
“哥们认识人多啊,京城顽主的消息,东听一点,西听一点不就听全乎了。74、75年的时候,这孙子名头挺响的。”
“得了,他怎么样一会再说,先说重点。”南易打断了叶亰的话。
“什么重点?”
“废话,论家谱啊。”
“我不知道。”
“操,打听去啊,知道杨山卿有屁用啊,我要知道他爷爷他爹在哪个衙门口子。外公外婆、舅舅阿姨、姑父姑妈,总之只要他家亲戚不是掏大粪的,都打听清楚。还有,我问你,长河有厂秘吗?”
“没有。”
“谁跟厂长,厂长叫什么来着?”
“赵远志,京城人。”
“哦,谁跟赵远志最亲近啊?”
“厂办主任安国平,也是本地人。”
“长河的人对赵远志的评价怎么样?”
叶亰回道:“风评一般,脑子很活,不墨守成规。”
“出纳还是会计?”
“会计男的,出纳我见着了,腰有水桶粗。”
“屁,哪个厂会计和出纳只会有一个啊?”
“都打听了,一筐烂梨,他赵远志要是眼没瞎不会去啃。”
“工会干事?广播站呢?有没有特别关心的职工?老公在外地工作,或者已经死了的守活寡、小寡妇?”
“嗐,那且有的打听了,长河是纺织厂,女工多着呢,好看的也不少啊。”
“这我不管,但凡他裤裆里有屎,你就得给我找出来。别他妈嫌累,赚钱哪那么容易。”
“找出来后呢,威胁?”
“威胁个铲铲,知道彼此的秘密,才能更快的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以后啊,你有痔疮的秘密也可以和他分享。”
“你丫的才得痔疮。”
“得,我的小秘密都被你知道了,选吧,想怎么死?”
“不跟你瞎贫,我去打听杨山卿家的情况去,这孙子名气不小,好打听。”
“那就赶紧,下午我不出门,有消息直接过来就行。”
“好。”
叶亰走后,南易就是一声长叹。
“这才几年啊,打单机的时代就要结束了,联机时代即将到来,以后干点什么,都会有竞争对手咯。”南易嘀咕了一声后,开怀吟道:“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感慨完,南易站起身,走到电视机架的边上,把地上的两个纸箱给拆开。
没一会就从纸箱里搬出一个长方体的物体和一个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型U盘的玩意,两样都是南易让人从东京寄过来的索尼黑科技产品。
长方体是索尼去年推出的“超级播放器”,有个磁带仓,一次可以往里面塞十盒磁带,还可以把磁带进行编号,编过号,就会按照编号顺序播放。
这产品刚上市的时候,南易和小布[乔布斯]都惊叹不已。
不过南易觉得这玩意华而不实,刚上市的时候就没想着买,前些日子听说这产品索尼要砍掉了,这才让人赶紧去买一个回来。
大号U盘是索尼同样在去年推出的PS-F9便携式唱片机,通过耳机或外放喇叭可以输出立体声音效。
这是一款成功的爆款,在日本还得了一个“火烈鸟”的称号,有一堆死忠粉。
把两样新玩意都摆到音响柜上组装起来,在唱片机上放了一张唱片听了听,南易总感觉差点意思,播放器和喇叭到位了,可电不行。
他不想要什么风电、水电、火电、核电,真正的发烧友得玩人力发电,还得是一批双八年华的美少女做健美操流出香汗,汗水经过锁骨滑落,在彩钻铺设的地板上绽开,动能转化成电能。
用这种电给喇叭供电,送出的声音传到耳朵里,能听到淡淡的幽香。
听着香喷喷的音乐,南易走进主卧隔壁的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里面摆着各种小玩意,墙上还挂着一把把气枪,市面上能买到的,他全买回来了。
?一眼自己的收藏,想着几年后全得交派出所去,这让南易有点肝颤。
坐到工具台的边上,南易戴上修表放大镜,手里拿起镊子,对着桌上的物件就摆弄起来。
他想做一个斯特林发动机提供动力的列克星敦号航空母舰模型,每个细节想做的和真的一样,其他的地方好解决,就是水磨工夫,花时间一一都能实现。
就是他做的航模尺寸并不大,等比例缩小,飞机的尺寸那就得更小,个子小,发动机和燃料装在哪就是个问题。
不过南易不管,想着先把航母架构完成再说,飞机的难题,他个人要是解决不了,他不介意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投资一个实验室专门研究这个领域。
叩叩叩。
“进来。”
“南易,吃饭了。”刘贞走到南易身边说道。
南易手里动作不停,直接回道:“等一下,最后一块。”
“你这是干嘛呢?”
南易把一小块犹如打火机中火石大小的圆柱体粘在一张桌上,嘴轻轻吹了一口气,这才把放大镜从眼睛上取下来,回头对刘贞说道:“食堂里有人打架,一个人倒在了餐桌上,餐桌上的餐盆一团乱,可乐也洒了,我在模拟可乐洒出瓶口,那个瞬间的画面呢。”
“这是航母内部吧?”
“是啊。”
“那这么抠细节干嘛,等你组装好就看不到了。”
“呵呵,又不是对外销售的商品,这是用来取悦我自己的,当然得做好每个细节。哪一天,要是缩小剂被发明了,我还要登上自己的航母转转呢。”
“嘻嘻,幼稚,你猴年马月才做的好哦,就这个食堂,你做了几年了?”
“哪有几年,整个模型一共才用了不到一百五十个小时。”
“我说的是时间跨度。”
“那有四五年了吧,铺好龙骨,我就开始做食堂了。”南易想了一下说道。
“你孙子能看到这艘航母下水吗?”
“少埋汰人,我告你,最多十年,我肯定把它给完成。”南易把台灯一关,站起来扶着刘贞的肩膀,就送着她往外走,“贞儿,你的物理知识还给老师了吗?”
“没还清,怎么了?”
“食堂搞定后,我就要做水密舱,需要计算浮力,你知道的,物理我不行,到时候,你帮我一起算。”
“算了吧,鬼知道你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做。”刘贞抚摸了一下肚子,“让你儿子帮你算吧。”
“哈哈,也好啊。”
走到餐桌边,南易看见桌面上摆着截然不同的两种吃食。
刘贞的孕妇餐不用多说,每天都差不多,几个花样换来换去,除了孕妇餐,居然还有炖油渣儿、水疙瘩炒黄豆、腌萝卜皮,主食是两样面切条。
两样面切条,名字听着邪乎,其实就是过去白面限量供应的时期,普通人家又馋一口炸酱面,就用一点白面混上棒子面和成面擀的面条。
这玩意南易听过、见过,就是没吃过,南家是绝对的米派,但凡情况允许,做的肯定是白米饭,不允许的时候,也是拿稀粥凑合,很少吃面食。
正因为自家没需求,易瑾茹过去还玩过一阵“白面社交”。
“今天没饭?”
“家里哪天会没饭,这么多张嘴呢。”
“哦。”
南易只是随口问问,去洗了个手,就坐下吃面。
“今天你妈心情很好,还专门给我搞了这些?”南易指了指桌上的腌菜说道。
“哪啊,店里进了一批大棚萝卜,萝卜皮扔了不是可惜么,我妈就腌起来了,有客人想吃,可以免费送,知道你也好这口,就拿了点过来。”
“大热天的,还是腌菜配稀粥最过瘾,明天我去买几个便宜的瓜子瓜,囊扔了,把皮留下腌。”
“瓜子瓜是什么瓜?”
“个很小,籽很多的那种,不甜,要在农村经过这种瓜田,随便摘着吃,只要把籽留下就成。”
“哦,做西瓜子的?”
“对,也不知道有没有的卖,这瓜拿来送都没人要,估计悬。”
“怎么,那个西瓜皮好吃点?”
“脆中带糯,用辣椒炒着好吃,比其他西瓜强点,反正啊,西瓜囊越好吃,皮的味儿就越差。”
呼噜呼噜,南易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面条,嘴唇变得油腻腻、乌漆嘛黑。正当他把几根水疙瘩丝往嘴里送,严度就带着叶亰走进客厅。
“吃了么您内?”
“吃了,八对酱肘子,好嘛,把我腻的。”
“吃了?”
“没呢,光顾着打听事去了。”
“那赶紧的,凑合吃点,和龙虾一块睡,咱没这条件,水疙瘩管够。”
叶亰不客气的坐南易对面,从面盆里扒拉了一点切条,卤子一拌就开干,边吃还边白活,“弄点花椒、小葱氽氽就更香了。”
“要不要再来个幺妹喂你?”
“莫和老子冲壳子[吹牛],你个夹啬子[小气鬼],倒是给老子安排哂。”
“嚯,还说五川话,显得你在那呆过是吧?”
“必须的。”
“行了,等哪天好日子来了,您呢,大鱼大肉吃腻了,虎头……”南易忽然醒悟过来,虎头奔且得等几年才出呢,于是就改口道:“虎头皇冠开腻了,您要是做想吃点苦的梦,哥们就把你往贫困山区送,让您搁那呆俩月。”
“拉倒吧,哥们脑子没病,福还没享呢,谁他妈想回去吃二茬苦啊。”
叶亰呼呼呼一气儿扒拉了好几口切条,然后嘬嘬嘴,说道:“杨山卿的情况我打听清楚了,他家老爷子一直呆商业局系统,去年退了,他爹如今是北青商贸的董事长,他妈没啥,在一普通单位。”
“北青商贸是物资局的吧?那他爸是杨朝刚?”
“对啊。”
“接着说。”
物资局的情况,因为闷三儿的关系,南易还是比较清楚的,杨朝刚的情况也没有细问的必要,他大致有数。
“杨山卿还有个叔叔叫杨朝山……”
“宇宙银行的?”刘贞问道。
“对。”
“贞儿你认识?”
“怎么可能不认识,筹备委员会的时候天天见,现在在京城支行当行长。”
“这人怎么样?”南易问道。
“了解不是太深,表面看起来挺好的,在莫斯科留过学,见识面广,又正值壮年,是行里的重点培养对象。”
“秤砣,你接着说,一气说完,不打断你。”南易看着因为屡次被打断有点郁闷的叶亰说道。
“得,我继续,杨朝山的老婆叫郑春芝,在商业局上班,普通岗位,郑春芝是沪海人,她爹是解放前的一个老克勒,48年去的羙国,听说生意做的很大。有个女儿叫杨开颜,77年出的国。没了,情况就是这个情况。”
“老克勒叫什么?”
“郑平川。”
“杨开颜回来了?”
“不清楚。”
“杨山卿有单位吗?”
“以前有,现在就自个做生意,具体做什么生意不太清楚,不过听说倒过批文。”
“喔。”南易想了一下说道:“明天你还是去清河,继续摸长河的情况,杨山卿这边的底细我再去摸摸。郑平川这名字我听过,六十年代在羙国华尔街算的上是一号人物,估计身上趁个几亿。”
“这么豪?”
“我说的是美金。”
“这不更豪了。”叶亰惊呼道。
“是啊,很豪。”
南易没想到,只是想做个批发市场,居然还能牵扯出大鳄级别的人物出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清河国际已经成了大计划中的一环,南易不可能退,就算把战火蔓延到华尔街,计划也得接着往下走。
叶亰担心的问道:“弄得过?”
“弄不过也得弄,叶亰同志,组织上委派你去执行一次斩首行动。”南易拿手指在桌上抹了一点溅落的卤子,“拿瓶子装好,这是九天蜈蚣夺命酱,只要你把这个混到郑平川的吃食里,他吃了就必死无疑。”
“揍性,真有的弄?”
“废话,小时候玩的打仗游戏忘了?只要战术得当,蚂蚁也可吞大象,好好想想我军的穿插战术,切割分散敌人的兵力,在局部制造出我们的兵力优势,一点点蚕食。”
“好,冲上孟良崮,活捉张×甫。”
“叶团座,牵制住清河的兵力,给我47天,我把杨家军和郑家军给清剿干净。”
“啊?团座啊?”
“师座,成了吧?”南易没好气的说道。
“你呢?军座?”
“问这么多干嘛,我明儿就剃个光头,你说我是什么座?”
“骑毛驴偷地雷的那个渡边?”
“呸呸呸,你丫的才渡边,就我这长相,肯定是雷主任啊。得了,你也吃饱喝足了,赶紧滚吧,别打搅我们小两口休息。”
叶亰故意张目结舌道:“不会吧,这么大肚子,你们也不落空?”
“你管的着么,回家抱枕头去。”
“得得得,我管不着。”
玩笑完毕,南易认真的说道:“尽快搞清楚杨山卿拿那两座厂房干嘛用,动作一定要快,一旦事情成定局,就没咱们什么事了,还得重新物色地儿。”
“好,我知道,豁出去了,明儿去友谊商店搬箱茅台上清河,一定把话都掏出来。”
“有外汇券吗?”
“没。”
“那你等下,我去拿给你。”南易走进卧室,很快拿了薄薄的一沓外汇券出来,“家里就这么多,五千多一点,你用的时候记住花在哪里、花了多少,最好把收据放好,这些将来都要录账的。”
叶亰接过外汇券,在掌心上拍了拍,“这些算是公款?”
“对,包括你在清河的花销都会走公账,花了多少,自己记清楚了,不要将来账目交代不清楚。我们要做的是有很多股东参与的合伙买卖,一百一千是从哪里赚的,一分一厘又是花在哪里,如果有股东问起来,我们都要能交代的一清二楚。”
“好,那我先走了。”
“嗯,明天八点半,友谊商店门口碰头,我正好也要买点东西,把你送清河去。”
“那最好,东西多了,我也不好拿。”
第五百一十章、纽约来的刀与刀
诰日,南易和叶亰在友谊商店的门口碰上头,叶亰从身上掏出外汇券扬了扬,两人联袂就走了进去。
商店门口的看门人,没有管也没有问。
如今的友谊商店已经不是外宾的专属,理论上来说,只要持有外汇券,谁都能走进去,这儿欢迎一切使用外汇券购物的客户。
从1980年9月,京城日报上发表了一篇《“只供外宾、华侨”的牌子该摘掉》的短评发表开始,到后面有国人从海外亲友那得到一些外汇券,或者把手头外汇卖给国家,被返还一定数额外汇券。
在这种背景下,友谊商店渐渐的有限制向老百姓开放,外汇券则成为人们进入“友谊”的特殊通行证。
这是官面上的说法,实际上,按照南易了解来的情况,其实是老外在国内呆久了,摸透了咱们这里的消费水准。
加上商店、酒店、饭店总能遇到偷偷摸摸找他们换外汇的国人,一开始,还是按照比官方牌价稍高一点兑换,现在,直接就是按比黑市稍低一点兑换。
手里有人民币的老外,自然也知道去花人民币的地方消费,外汇券的持有人在无形之中发生了变化。
你说啊,外汇券都往国人手里集中了,不把他们放进去购物,这外汇券就不流通了,那印这个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就上个月,6月,友谊商店还推出了“夜市券”,晚上固定时段对国人凭票开放。
夜市券和粮票差不多大,是一张油印着“夜市券”三个字的黄色纸片,和外汇券一样,如今已经成了黄牛手里倒买倒卖的抢手货。
吹牛也需要言之有物,要是跟小伙伴吹嘘:“昨儿晚上我看了NBA,曼联队的那个贝克汉姆一记三分球绝杀太他妈帅了……”
这种牛吹出去,多丢份?
不管是想来友谊商店看个新鲜,还是为了给自己积累吹牛资本,一狠心、一跺脚,花上点钱,从黄牛那里搞张券,到友谊商店里见识见识,一夜激动的睡不着觉,第二天顶着猩红的眼珠子,到了班上逮谁跟谁吹牛。
一不小心把牛吹过头了,人家啪的一下,把好几年的积蓄拿出来,托着买台洗衣机、冰箱啥的……唉呀妈呀,抓瞎了!
事实上,到了今年,友谊商店的销售额七成以上开始由国人贡献,谁让国人要么买的就是电器大件,要么就是倒爷上烟酒柜台“进货”。
如今的倒爷里面,除了倒批文,就数倒烟的挣钱。
“我到烟酒柜台,你呢?”走进友谊商店里面,叶亰就转头问南易。
“我去工艺品专柜那边逛逛,看看有没有不求人卖。”
“你没病吧,跑这儿来就买个痒痒挠儿。”
“你管的着么,我钱多,烧的。”南易啐了一句,就往工艺品专柜走去。
前天,刘贞把一个和田玉做的痒痒挠儿不小心摔地上了,没了这玩意,影响南易的睡眠,甭管几点,刘贞背上一发痒,就会把南易叫起来帮她挠。
昨天,叶亰说到来友谊商店,南易就想着过来寻寻,看看能找到差不多的。
和田玉的刘贞用习惯了,南易也不能拿个竹子做的打发她。
南易看了好几个柜台,才在一个柜台看到一个疑似痒痒挠儿的物体,看材质应该是象牙雕刻的,上面的花纹很精致,分辨了好大一会,南易才看明白上面雕的应该是一只水凤凰[水雉]。
“怪事,雕什么不好,偏雕只水凤凰,这玩意知道的人可不多。”
南易嘀咕了一声,就对售货员说道:“小姐呀,把这个象牙的痒痒挠拿出来给我睇一睇啦。”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友谊商店说港普,可以省却一些麻烦。
“先生,这不是痒痒挠,这是象牙烟杆。”售货员回了一句,先拿出一块垫布铺在柜台玻璃上,然后把象牙烟杆取出来搁在上面。
南易先俯身端详了一会,然后直接把垫布给捧起来,拿在手里细细的看了看。
“小姐,几多钱啦?”
“二百七十块。”
“不贵,不贵,帮我包起来啦,我买啦。”
把钱往柜台上一拍,南易等着售货员开好收据,不管是品名还是印章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才把收据给收好。
这张收据,南易可要好好收着,要没这张收据,这象牙烟杆过几年搞不齐会变成掉裤裆里的黄泥。
买好东西,南易也就懒得再逛,直接就走出友谊商店,在门口找了个边边的位置等叶亰出来。
南易背往墙上一靠,眼睛四处打量,就瞧见马路上一辆还没挂牌照的丰田小轿,一顿一顿,蛤蟆跳一般的往前开。
看着车前盖两边的后视镜[不在车窗边]上系着大红花,南易寻思着这辆车应该是新买的,就是不知道这是国内第几辆私家车。
到目前为止,国内私人还没有购买汽车的权利,想买汽车得申请,“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获批。
就今年三月份,京城北七家公社那边一个养鸡卖鸡蛋的农妇,由于向国家交售数万斤鲜蛋的先进表现,被特批可以购买一辆小轿车,她就成了全国第一个私人拥有小轿车的农民。
这事还挺轰动的,不管是《喉舌报》,还是《美联社》都进行过报导。
眼前这辆敢披红挂彩,估摸着也是能摆在台面上说道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属于私人的。
“瞅啥呢?”
叶亰手里捧着一箱茅台,箱子上面还有三条外烟。
“看车呢,瞧见没,新的丰田,手续全办好也就万把块钱,怎么样,搞一张?”
“搞一张?这是车,不是纸,想搞就搞啊,哥们还没这么骚包呢。赶紧的吧,太阳公公都咧嘴了,一会把人晒焦咯。”
南易想了一下,说道:“会开车吗?”
“会啊,怎么不会,我在部队的时候,大解放都开过。”
“那行,我就不送你去清河了,你跟我走,我给你整辆车先开着。”
“南霸天,你不是跟哥们逗咳嗽吧?”叶亰情难自禁的问道。
“揍性,又不是送你,就是让你先开着,等咱们清河国际公司注册下来,公司也得配辆车,到时候就你开着。”
“这感情好,哥们也混上小汽车了。”
南易带着叶亰去了涉外写字楼那边,把一辆闲置的车交给了叶亰,还给了他一沓油票。
叶亰开着车,喜滋滋的就杀奔清河。
……
白天,南易东奔西走,临近晚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点东西,就赶去了工人体育场。
前些日子,长城杯国际足球锦标赛在进行,南易也没有时间去看,今天晚上有一场和尹朗的友谊赛,他可不想错过。
比赛一开始,华囯队就气势汹汹的往尹朗的半场压过去,四大金刚互相倒着球,一眨眼的功夫,就把球送到了尹朗的禁区范围内。
在尼赫鲁金杯赛上,荣获华囯足球英雄称号的矮脚虎拼命的把球往前盘带,在吸引了尹朗队球员的注意力后,出其不意的就把球传给了四大金刚之一的2号。
矮脚虎可是了不得,就靠他关键一球,拿下了上一届世界杯的冠军队阿根廷队,创造了华囯队踢赢世界冠军队的历史。
只见2号把球往前一盘,眼睛看了一下尹朗队的球门,左脚往球上一磕,一个滚地球直愣愣的往尹朗队的大门滚去。
球进了!
进球了,看台的各个角落里就有人喊出微弱的口号“华囯雄起,华囯足球雄起”,有人带着节奏,慢慢的就有更多的人加入,到最后,整个看台都是震天的喊声。
在炸耳的呼喊中,南易扭头对边上的冼秀云说道:“虚造多少钱请的?”
“啊?”
“我说这些托花多少钱请的。”南易提高音量说道。
冼秀云凑到南易耳边说道:“没花钱,就是送了他们门票。”
“村里忙不过来,把你从纽约叫回来帮手,你不会对我有意见吧?”
“怎么会,我好久没回国了,能回来呆几天我求之不得。再说,雄起不是今年村里最大的项目么,我回来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没意见就好。”
南易一边看球,一边和冼秀云说话,可看了一会,他就懒得看了。
进了一个球以后,尹朗队慌乱了一会就稳住阵脚,不断的跑动和传切,球一直在华囯队的半场打转,时不时的还来一脚有威胁的射门。
就是尹朗队运气差点,球一直钻不到球网里去。
“友谊赛啊,接着就是垃圾时间了。”南易叹了口气,转头继续和冼秀云说道:“你是怎么想的,毕业以后立刻回来,还是打算在国外先混着,等拿个国际著名设计师的头衔再回来?”
“我还没想好,不过CK的卡尓文·克雷恩亲自给了我一份Offer,想让我毕业后去CK工作。”
“他算是你师兄吧?”
“是的,他就是我们学校毕业的。”
“事关你的前途,你要好好考虑。有些事,我告诉你,你自己知道就行,先不要告诉别人。”
“南易阿哥,你说,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冼秀云答应道。
“也许五年,也许八年,文昌围会走股份制和承包制相结合的路线,现在村里的企业,将来大部分会让村里的个人承包,只要每年交给村里一定数额的承包费,剩下挣的钱都属于承包者个人。”
“啊?承包?那村里的福利体系怎么延续?”
“不是所有的企业都搞承包,村里会留下一两个企业,再说不是还有承包费么。另外,我心里还有其他的计划,搞不好咱们文昌围人,将来一个个都会变成包租公、包租婆。
所以啊,虽说是村里花钱把你送去的纽约学习,可你也不用抱着回村工作报答村里的念头,你的思路要变一变,将来等你要建立自己的品牌,让村里的投资公司入一股就行。”
“南易阿哥,是不是你对村里某些人不满了?”冼秀云幽幽的问道。
“谈不上,只是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成了婚,兄弟都得分家过日子,何况只是一个祠堂的呢。都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可就算一碗水端平,也未必能满足每一个人的人心呐。这大锅饭,本来就吃不长久。”
“承包以后呢,阿哥你就不管了吗?”
“哈哈,十年以后,我们这第一代开荒的老家伙们也该退居二线了,该你们这一代走上前台,带领文昌围继续往下走。”
“呵呵呵,阿哥,你才几岁哦,十年后,也不才三十出头么?”
“和年纪无关,在你们这一代眼里,我和为民都属于上一代的人,等到九十年代,你们就是九十年代新一辈,轮到你们扛大旗咯。”
等到九十年代,南易在文昌围真会退居二线,让范红豆陪着他们接着玩。
“好了,先不说远景,我们先关注眼前的事,奥运会7月28日开始,8月12日结束,等奥运会一结束,若无意外,雄起饮料就会在国内造成火爆。
工厂呢,当初村委会已经讨论过了,不建在村里,找了几个候选地,还没决定下来具体把厂建在哪里。
明天你就回去,把几个地方都跑一遍,然后选一个你最心仪的地方,并给我一个你这么选的理由。”
“好的,我明天的飞机就飞回去。”冼秀云说道。
“嗯,不看了,球倒来倒去,也不见射门,我去试试能不能把票给退了。”南易站起来,掸了掸后背说道。
“人家会退才怪了。”
“不退我就哭给他们看。”南易说着,人越走越远。
冼秀云看着南易的后背,眼睛bling、bling的眨了几下,若有所思。
……
“堂姐,你怎么不吃了?”
友谊宾馆的西餐厅里,杨山卿和杨开颜相对而坐,正在品味着西餐。
“前段时间,我在纽约找到了一家非常不错的Restaurant,连续好几天都吃的比较多,胖了好几磅,我需要注意我的figure。”
说惯了英文,杨开颜一时半会还切换不过来,说话的时候,中文里总会夹几个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的英文单词。
“堂姐,你知道我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认不全,能不能别说英文?”
“Sorry,一时还不适应,山卿,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啊。”杨开颜这么问,正中杨山卿的下怀,“我最近在弄一个服装批发市场的项目,清河镇那边,我在长河毛纺看中了两个旧厂房,打算把那里改造一下,变成批发市场。
堂姐,现在京城各个地方的服装生意都很好,可一个批发市场都没有,不是去国际庄南三条,就是去羊城、深甽进货,一旦我的服装市场开起来,生意一定会很好。
不过……”
“what?”
“这个单词我听得懂,堂姐你是为我不过什么对吧?”杨山卿兴奋地说道。
杨开颜点点头说道:“是的,不过什么?”
“缺钱!”
“你是想向我借钱,还是想通过我爸爸向银行贷款?”
“怎么样都行,我很看好服装批发市场的未来,我相信,钱会很快就赚回来。”
“你是我弟弟,如果你是缺钱用,我随时可以给你几千一万;但是你现在和我说的是一桩生意,在商言商,我不能听你的片面之词就把钱借给你。明天早上,你来接我,带我去你说的长河毛纺看看。”
“好的,好的,堂姐,我明天一早就来接你。”杨山卿忙不迭的点头道。
“不要太早,我刚飞回来要倒时差,九点半,你在大堂等我。累了,我先上去。”杨开颜说完,立刻就站起来走人。
南易回到老洋房,觉着肚子有点饿,就去厨房盛了半碗冷饭,拿开水一泡,就着剩菜就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还翻阅着阿非利卡语的《穆迪》。
南易的阿非利卡语水平只能说是初学者往上,精通往下,看小说还有点吃力,不时的还要翻一下词典。
“南易,你假用功给谁看呢,赶紧吃,吃完过来陪我看电视。”
“你可以说我假,但不能说我不用功,没见我正用功的吃饭么。”南易把词典往边上一推,说道。
“好好好,你用功行了吧,现在你给我用功吃饭,三分钟后,给我过来用功的陪我看电视、用功的给我捶腿。”
“飘,你给我接着飘,你现在飘的越厉害,将来摔的就越狠。”
“哼,我不趁你放线的时候使劲飘,还等着你收线的时候飘啊,赶紧的,那儿用功完了就麻溜的过来用功。”
“得得得,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