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一次带毕业班
当戴小乐听见自己的名字被老班用她那洪亮的嗓子喊出来的时候,身子很夸张地抖了一下。不是因为怕被收拾的那种抖,更像是坏消息得到应证后的那种抖。
戴小乐的动作让她更确定,这孩子是干了什么坏事情了。
“小子,是自己说出来呢,还是等我查出来?”
糖白白说。
戴小乐皱巴着一张脸,“老师,要杀要剐您给我来一痛快吧!”
因为章同学根本没有去告状,糖白白过来也只是想要看看大家的状态怎么样,毕竟是第一次带毕业班,而且也由于补课的原因被迫提前进入状态,所以心里还是一点儿底都没有。只是想多关注一下大家,各种动向什么的,好及时处理。她记得自己在上初三的时候,想法特别多,今天一个明天一个,常常因为胡思乱想耽误学习,成绩也因此特别不稳,上下波动特别大。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特别担心班里的这帮少年们也发生类似的事情,现在是作为毕生班老师的第一天,没事儿的时候就想过来,找一些蛛丝马迹然后干净利落脆的处理掉,让他们安安心心的做该做的事儿。有时候想,老师是什么呀,老师其实就是闹钟,在大家犯懒的时候想赖床的时候及时响起来,虽然会被讨厌,也难免被砸的命运,但是至少避免大家迟到,耽误事儿。
所以,戴小乐跟章同学的不愉快她根本不知道,也所以听到戴小乐“要杀要剐”那四个字,感觉挺奇怪,“要杀要剐?戴小乐,你不是真的?补课第一天,你就给我惹事儿是吧?”说完,就一把把那孩子的后领子提起来了,“快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小章不是告诉你了吗?”
戴小乐这会儿也开始纳闷起来了,老班怎么还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啊,入戏也太深了吧!表演系毕业直接过来当老师了?
“跟小章又有什么关系?”
看来这事儿还挺复杂,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章也扯进来了。
“难道她没去找你吗?”
“小章找我?什么时候?”
“就是第一节课……”
戴小乐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脑袋里迅速的把从老班进来到现在她所有的活动,跟自己的对话,以及她的表情都那么过了一遍,突然明白了,于是话锋一转,“没有,没什么了!就是小章吧,她有些问题不太懂,说要去找你问一问。”
“就这样?”
“对啊,就这样!本来也不复杂啊,一句两句话的事儿!”
此时的戴小乐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种紧张劲儿,几乎完全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僵硬担心变成了笑容满面,嘴咧的都快到耳根了。
糖白白被戴小乐的变化弄得一头雾水,这孩子莫非得了失心疯?
“所以,什么事儿都没有?”
糖白白还是不相信,直觉告诉她,没有这么简单,虽然她心里特别希望就真的有这么简单,于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能有什么事儿啊,老师!我已经是个初三的人了,哪能像初一二那么不懂事儿啊!”
“那你刚才为什么看到我躲躲闪闪的?还那么夸张的抖了一下!不是干坏事儿了能这样吗?”
“我一直就是这样的啊,尊敬到不敢直视嘛!”
旁边的男生都听不下去了,纷纷站起来走了,糖白白也忍不住想走,这孩子胡说八道起来一点都看不出不自在来。什么?尊敬的不敢直视?是放肆到无法控制吧!班里所有的人都加起来,哪有几个真的对自己尊敬的,还到不敢直视的地步。
“戴小乐,我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不把握好机会,既然这样,坦白从宽的机会你是错失掉了,你就等着我查出来直接把你枪毙吧!”
“老师,您是查不出来的!因为我没有干坏事儿!师生之间应该互相信任才对,你老是这么怀疑我们特别容易伤害到我们幼小的心灵!”
“长得还挺全!都快成年了,还幼小的心灵,你是想告诉大家很多年前你的心脏就停止发育了?”
留在班里的孩子听她这么说,都笑了。
“没什么事儿最好,就像你自己刚才说得一样,已经长大了,就不要再像个小孩子似的。好好的学习上一年,认真的参加考试!这话也是跟在座的各位说的,都记在心里,就想着再过一百多天你们就要参加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考试,其他的暂时都不要想。不管做什么事儿,一心一意才能做好!知道了吗?”
“恩!”
“恩!”
“恩!”
零零落落的几个回应的声音。班里的大部分的人都在刚才被她赶出去活动了,所以呆在班里的没剩下几个了。
从教室出来,穿过冷冷清清的校园,经过三三两两的人群,上午的时光已经过了一半,阳光开始强烈起来,身上携带着的温度慢慢开始加高。天气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风和日丽。花朵开得也很鲜艳,树叶娇嫩欲滴,经过自己身边的也都是些青春的满是生命力的少男少女,一切看起来特别美好。糖白白在这美好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觉得舒服极了。人生中像这样的时候不知道能经历多少次,所以每一次都要倍加珍惜。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真好!
正享受着呢,手机“滴滴滴”的响了几声,没看之前,她想:时光这么美好,信息的内容总不会太差。结果拿出来一看,刚才所有美好的感受瞬间都没了。校信通来的信息,第三节课班主任开会。试问有什么事情会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的发生呢,答案只有一个:开会!
要么说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刚才还算计着能经历多少次,想要珍惜一点,持续的时间久一点。唉,学校最知道怎么让人瞬间冷静了。也对,美好的时光经历的太久了,就会贪恋,就会沉迷,不利于发展。作为一个新世纪的青年教师,不能太安逸了,要时时刻刻保持清醒,尤其是现在的这种时候,更不能太放松……以上都是糖白白用来安抚自己的内心独白。
“到底是怎么算计到我第三节没有课啊!”
这才是最后开会时的心情。
第三章意外的假期
以前一直以为,补课的话,从开始到结束是不会休息的,至少不会像平常上课一样双休,后来发现有,就特别开心,就好像是额外得来的一样。意外带给人的喜悦感总是比早就知道要得到而得到时大好多。
补课五天之后学校放假,把大家都轰回家,糖白白按照当初的约定去陶米家看小周陶,陆天野一如既往的没有空,因为已经习以为常,所以糖白白懒得再介意。反正这种情况如果他们要继续在一起的话,就结束不了。两个人没事儿的时候专门讨论过这个问题。要知道**之间只有相处才会有感情,才会想要更深刻的交往下去。就像他们这种,跟同事相处的时间都比跟彼此相处的时间多,跟同事培养出来的感情都快比彼此深厚了,再不认真地谈一次,会出大问题。
有一天,为数不多的一次共进晚餐之后,糖白白在厨房洗碗,陆天野在客厅玩游戏,声音调的特别高,尽管有哗哗的水声,但是从客厅里传过来的声音还是很清晰。糖白白操着两手白沫子从厨房门口探出头去,扯开嗓子吼:“把声音调低点好吗?你听觉障碍啊!”
“调低了没感觉!你要是嫌吵,就把厨房门关上!”
陆天野说完之后就专门玩游戏了,糖白白无比崩溃的关上了厨房门。收拾好一切之后,再回去客厅的时候,陆天野已经不玩游戏,改看书了。看见她出来,微笑着冲她招手,“辛苦了,老婆!过来坐一会儿!小的给你来三十块钱的异性按摩!”
糖白白没理他,脚跟一拐进了卫生间,陆天野在门外跟她聊着天。
“从明天开始又要忙了,可能又有一段时间不能陪你!对不起啊!”
糖白白在马桶上一边翻着杂志一边使着劲,便秘有点严重,不知道是因为压力大还是饮食不注意,总之每上一次厕所都跟要一次命一样,头晕腰困。
“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第一次!我也很忙,我们就各忙各的吧!要不隔上三头几个月再见一次面,正好那会儿我差不多忘了你是谁了!”
“生气了?”
“没有!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吃得进去拉不出来才生气!”
“平时让你多喝水,死活不听!现在好了,便秘了吧!要不我给你去买点开塞露,听说特别管用!省得你一出来就跟脑充血了一样!”
糖白白把翻过的一本丢在书筐里,弯腰又拿了一本,听见陆天野这么说,恨不得冲出去把他扯回来塞在马桶里一起冲走。她说:“听说那玩意也能口服,你买上几支都倒在碗里一起干了,正好清清肠!”
陆天野靠在墙上,嘿嘿地一笑,“上出来没有啊!”
“你别跟我说话了,我得集中意念,每次一有感觉,一搭你的茬儿就又没了!该干嘛干嘛去,反正就是别在门口呆着,影响我清肠!哦对了,给我弄一杯蜂蜜水,然后放冰箱里凉一凉。”
陆天野应了一声走了。不一会儿,糖白白出来了,一看那表情就知道没能如愿。糖白白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好不咧儿的就便秘,怎么地球引力一到我这儿就不行了呢!是不是跟磁场有关系?”
“我觉得跟大肠的关系更近一点儿!”
“去你的!”
糖白白低头从脚上抽掉一只拖鞋朝着陆天野的方向丢了过去,“你刚才说明天开始又要忙,是因为什么事儿啊?哎我说陆天野陆大爷,没认识你之前,或者说不知道你是警察之前,我觉得我们城市的治安挺好的。怎么认识你之后,治安就变得这么差了?是你们办事不利呢还是人民变猖獗了?你倒是给我说说!”
陆天野把她丢过来的拖鞋重新递回给她,拉着她回到沙发边儿坐好,“这个我不清楚,我只能说,没认识你之前我也很忙!”
“那你为什么还要谈女朋友呢?既然那么忙,就一个人过得了,何必呢!全心全意的保家卫国多崇高啊!最后国家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全是你的功劳。到年华已尽,回忆你这一生的时候,不会因为虚度光阴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然后在你临死的时候,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跟全部精力都献给了这个世上最伟大的事业——为了人民安定而斗争’!亲爱的,你圆满了!真的!军功章上全是你的指纹。”说完,也不等陆天野回应,自顾自的眼睛向上一翻,然后转到左转到右,接着说:“这样说起来的话,我就不能耽误你了!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将你本来圆满的人生给弄残缺了!”
“所以呢?”
陆天野问道。
“所以,不如我们分手得了!我不阻碍你走向崇高的人生,你也给我一个认识别人的机会!怎么样?”
“糖白白,我是太久没收拾你了吗?”
陆天野咬牙切齿地说。
糖白白吐吐舌头,没敢再往下说。
后来也讨论过几次,没什么结果。于是也就懒得再提了。只能怪自己遇人不淑!
在去陶米家的路上,路过一家童装店买了两套衣服,还有各种漂亮的小帽子,小袜子,总之就是小娃子们需要的东西都买了一些,有好些日子没见过那个小家伙了,不知道又长大多少。每见一次,就会发现小家伙又漂亮一点儿,小脸白白嫩嫩的让人忍不住上用手掐。但是没能把手伸上去,就会被她无良的老妈一掌拍过,“干嘛干嘛,我跟你说小孩子的皮肤最敏感了,很容易被伤害到!所以趁早别用你那经受过各种摧残的沧桑的手来弄我们儿子!”
“呦呦呦呦,现在承认是你的孩子了?也不知道谁刚生完看到人家的时候又是哭又是闹的,你忘啦?”
“谁?说话得讲证据,不能当着我孩子的面,诽谤她妈,会有阴影!”
不得不说,陶米这个女人不管有理没理,永远都能有理!
把东西买好,重新打上车,给陶米拨电话,很快接通了,里面乱七八糟的声音,糖白白说:“你干嘛呢,怎么这么吵!”
“唉别提了,在儿童医院呢!小家伙发烧了……”
想不起来是谁说过的一句话,说一个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潇洒不起来了!就好像风筝下面扯的一块儿大石,钢筋做成的线,再怎么努力也飞不高!这话放在陶米身上最合适了。
第四章不得不生气的理由
如果有人问说,这个世上最不经用的是什么。问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回答。糖白白觉得是工资跟假期。多少有点才情的人总会找到特别合适的词藻来作最美的形容,没文化的就只能做粗俗的比喻。糖白白虽然是个语文老师,却是语文老师里面最没有才情的,她连粗俗的比喻都想不出来。她跟别人形容这飞快的假期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词:悄么咧儿的!好像也不是一个正规的词儿,只能说是一个俗称。陶米经常有意无意地挤兑她,说就你这么一个无知的人还当老师,得害多少茬儿人啊!你要是稍微有点良心的话,趁大家手里的臭鸡蛋还没有丢给你的时候,赶紧撤吧!人家说关系越好的两个人说话越不客气,还真是!
结束了眨眼般短暂的假期,此时的糖白白胳肢窝里夹着教具,趴在办公室的门框上死活不愿意走,各种叹气跟苦哈哈的表情,“亲人们,你们谁愿意替我去上啊,谁要是愿意去,我给他跪下磕三个响头都可以!”
小张从教案里抬起头来,说:“行啦,去吧!上课剩下两分钟了,这也算你迟到!那个班的孩子除了你,一般人扛不住!别说跪地磕三个响头了,你就是把额头磕出个洞来,也没人愿意去!”
糖白白长叹一口气,终于走了。
说起来从一开始上班就带上这个班,眼睁睁地看着这帮人从安静变得吵闹,班里的人走了一茬又来了一茬,每次开学总会有一些熟悉的孩子找不到,也总会有一些陌生的孩子坐进来。然后就像初一刚上的一样,拿着点名册找陌生的名字,感觉好奇怪。其实班里的孩子都挺好,只是不约而同的都不爱学习。一个班级不爱学习的孩子多了,科任老师就会比较头疼。每次去这个班上课之前,糖白白都要做一遍心理建设:不能生气,绝对不能生气!可是四十五分钟过后,大部分时候都是头顶冒着烟出来,当然了也有相处特别愉快的时候,可是随着年级的变高,这样的时候似乎越来越少。不上课的话,一点儿矛盾都没有,一涉及到学习,分歧就跟蜘蛛网似的。
上课铃响了快两分钟,教室里才变得稍微安静下来。因为很多孩子没有借到初三课本的原因,现代文没法讲,只能从古文讲起,学校把古文专门打印出来一份方便学习。当是刚发下来第二天就有人说找不见,于是一顿生气。
糖白白把书放到讲桌上,“吵够了就打开课文!《唐雎不辱使命》,我让大家在休息的时候提前预习过的,找几个人起来读个课文没问题吧!”
“没问题!”
回答的特别爽快。糖白白挑挑眉,心里稍微松口气,结果找起来几个人,读到生字的时候还得低头问旁边的人,而且一点儿都没有觉得惭愧。忍着怒火,又叫起来两批,不比前面几个人好到哪里去。结结巴巴的听着别提有多难受了。虽然叫起来的大部分都是平时不怎么突出的,但是毕竟班里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学习文言文,朗读是最基础的东西,即便是班里最差的孩子,这个也是必须要完成的。现在这种情况,读都读不下去,课文根本没法学。而且这篇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简单的。
可能是感受到糖白白的火气了,不管是站起来读课文的,还是坐在凳子上听读的,此时都终于肯安静下来。
糖白白喘着粗气,拼命地压着火气,但是还是感觉一股一股的往上冒。
“放假两天,作业都没留,就是让大家读课文,好好预习。我没有奢望大家能把课文彻底预习好,比如疏通文意啊,理解课文啊,我都没有想过。我觉得抛却这些不说,生字词,朗读应该没问题吧!可是现在,读都读不下来,这课怎么讲?难道我们要用一节课的时间来学习生字词,来读这么简单的课文?各位,你们已经初三了,再过一百多天就要参加中考了,这种节骨眼儿上了,我们还是这样一个状态,你们觉得行吗?”
教室里的人百分之九十的人不吱声,低头各种翻东西。后面的人在交头接耳,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后面的那几位,要不你们先说?这节课改茶话会得了?”
那几个人终于肯抬头看她一眼,也终于给面儿的闭了嘴。糖白白越想越觉得生气。想心平气和的过一天真是不容易。
勉强把一节课上完,怒气冲冲的回了办公室,把书往桌上一摔,抓起上面的水杯“咕咚咕咚”地猛灌了几口,才算冷静下来。
小张说:“这是怎么了,跟人火拼去了?哎你过来一点儿,帮我把这根火柴棍儿点一点,正好找不到打火机!”
糖白白把自己往椅子上一倒,“哎你别逗我了,我这儿快气死了!上个礼拜放假之前布置的说让预习《唐雎不辱使命》,结果今天上课有一大帮人读不下来,结结巴巴的呦,我真想上去每个人赏一巴掌!又不是有多难,这种古文都快简单出水来了,还要怎么样?我跟你人说这个事儿的时候,你知道吗?后面还有几个人说话呢!我的存在感也未免太低了!”
“你就因为这个生气?因为存在感?”
“什么呀!存在感什么的我不在乎!我是说都现在了,脑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还在那儿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吃着火锅唱着歌’呢,你是来郊游来啦!我生气是生气这个,生气他们不懂事儿!推着搡着都不走。”
“行了,别生气了!我们把我们该做的事儿做好,该尽得力尽了,至于他们该做的那是他们的事儿了,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糖白白又是一声叹气,眼睛盯着天花板,一阵发呆。她有点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工作干得时间越长,越觉得迷茫。什么是该做的事儿,什么是该尽得力,她都不知道了!每次下班回家,回想这一天的经历,孩子们的表现,然后就有很多地方觉得不太对,心里就会有很多东西过不去。越是想越是觉得拧巴,睡不着。
“想什么呢?就跟灵魂出窍了似的?”
小张扭过脸来瞥了一眼发呆的糖白白,说道
“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你说这帮人以后会干什么呀?”
第五章什么样的年纪做什么样的事儿
“你说他们以后会干什么?最近我没事儿老会想这些东西,尤其是他们什么都不懂却不自知的时候,我就更担心!自身的条件不好还不去努力,我真是想不到他们长大了会干什么!拿什么讨生活!”
糖白白依然盯着天花板,轻轻地问,然后又是一声叹息。生气的事儿已经翻篇了,现在更多的是担心。她想起戴小乐经常说得一句话,“我们这些人有几个能升上高中,除非免试,不然可能性还不如世界和平大!”
戴小乐说的时候,多是一种玩笑的语气,说过来说过去不过是想给自己争取一个偷懒、不好好学习的机会。每次这孩子这样说得时候,她总是一书扇过去,紧接着就是一顿教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离毕业还早,所以也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她觉着只要努力,上个高中能有什么问题,即便上不了重点高中,普通高中也是可以的。当初她还是初中生的时候,班里所有人都能上高中,除了那些中间提前毕业的之外。怎么到现在,连上个高中都能跟世界和平拿来比了,这也太夸张了!
可是,随着初三补课的开始,看到大家的状态之后,她突然开始着急,开始认真的想戴小乐说过的话。如果真的不能升到高中,那么这批人要干什么去?上职业?辍学从此走上社会?
“总会都有出路!没念过书成了才的有的是,不是吗?”
小张不以为然。
“可是他们能干什么呢?从什么地方干起呢?现在这个社会,手里拿着本科文凭的都成天找不着工作,他们这些拿初中文凭的能干什么?虽然说文凭只是个敲门砖,但是好歹也得有个敲的!做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拿着初中文凭去找工作就跟拿着一根鸡毛敲门一样,能敲得响吗?能敲响的只有栅栏!但是栅栏的话还用敲吗?”
糖白白说到激动的时候,身子也坐直了,眼睛也直视着坐在她斜对面的小张,那表情那语气就跟大会上发表演讲似的。
小张把身子悄悄往后一撤,“冷静点儿!别那么激动好吗?知道是探讨,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闹矛盾了呢!我跟你说啊,据我之前的学生的反馈,我们这类班级的孩子,如果升学失败走向社会的话,大部分都是冲着饭馆,KTV之类的去了!要不就是工地上当小工,那个也挺挣钱的话说!”
“家里人花钱让他们上学,为得就是他们可以光鲜的体面的生活。与其最后还是灰头土脸的,费那么多劲干什么呢!”
“现在哪说那个呢!只要挣了钱就行。工地上的大工都挣得比咱们多,人家消费的时候不也是光鲜体面的吗?再说了,即便是顺着把大学念下来,也不见得就能光鲜体面的生活。而且我一直觉得大凡是光鲜体面的工作,内心受到的煎熬也是常人不能体会的。任何一种东西它都有两面性。人就一辈子,每个人选择生活的方式都不同,你不能说哪种是对的,正常的;哪种是错的,不好的。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就是最对的最正常的!至于这些孩子,他们只是还小,想不到那么长远……”
“那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能想明白啊!”
“这你得问时间!时间会告诉你,他们什么时候能想明白!对了,你是什么时候想明白的?”
“我一直想得都很明白!”
“是吗?那意思是你在初中的时候就目标特别明确,所以就心无旁骛,特别努力吗?”
糖白白想了一下,摇摇头。
“看吧!所以说有的时候想得明白不一定就做得好!更多时候是想得明白做不到而已!有句话说得特别好,就是‘什么样的年纪做什么样的事儿!’他们这样的年纪就想玩儿,就不想学习,这都很正常!我们都是从那样的年纪过来的人啊。我敢肯定,曾经教你的老师在看到你不重视学习的时候,也希望你能想明白,能认真努力!现在你不就明白了吗?所以,总有一天他们也会想明白,也会觉得其实如果当初能听你的话的话,也许日子就会是另外一种景致!”
“我也知道啊!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哪有时间等待啊!现在,每一秒都是至关重要的!”
糖白白说完之后,又倒下去瞪天花板去了。
下午,自己班的课,情况稍微好点儿,可能是忌惮班主任的缘故。不管怎么样,糖白白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一定得想个辙才行。老师总是想辙让大家多学点儿,而学生呢,却总是想辙,想要再潇洒点儿!这种矛盾是不可调和的,至少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调和。按道理来说,目标一致才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分开走了呢?
夜里没有自习,在学校里备好课之后才收拾东西回家。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开始浏览网页,想看点关于处在初三的孩子们的事情,想着或许有什么一样的地方能够帮到自己。能力虽然是有限的,但是至少应该用心,用心了才能无愧于心。
盘腿坐在床上,一边浏览网页,一边吃着前两天跟陆天野逛超市买来的腰果。超好吃,一开始还一颗一颗地吃,后来就是直接抓上几颗塞嘴里,那种饱满的香味在整个口腔里蔓延着,就感觉整个人周身上下都窜着这种香味。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好像陆天野一天都没来电话,忙着呢又?心里正想着呢,手机就响了,屏幕上闪着的字样还有他的照片,难道真有默契这种东西,刚想着还没来电话,结果电话就来了!满脸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满是无所谓跟不耐烦,“干嘛?”
“能干嘛,想你了呗!你也不主动给我打一个,问候一下我的死活。没良心的!”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忙,什么时候闲!万一打过去你正抓犯人的呢,那我不是干扰你公务吗?”
糖白白把电脑放一边儿,然后往枕头上一倒,又抓几颗腰果塞嘴里,所以本来口齿伶俐的人因为嘴里嚼着东西变得含糊不清。
陆天野说你不是正吃东西的呢?
糖白白点点头,又想到这家伙看不见,于是又“嗯”了一声,“就咱们上次买的腰果!挺好吃的,我给你留了一袋,等明年你来的时候,如果还在保质期,你可以尝尝!”
陆天野忍不住笑开了,“又不是牛郎织女,还一年一相会!明天我就过去!”
糖白白也笑了。隔了一会儿,她把白天生气的事儿说了一遍,然后就不说话了,等待下文。
陆天野听完之后,也有几十秒是沉默的,“这个时候的孩子都不懂事儿,你得引导!人家说初中时候能碰到一个会正确引导的老师,一辈子都走不偏!所以初中老师的责任最重大了!你不能就生气啊!学生不预习,是现在开始的吗?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自己也有问题。可能从初一开始,你就对他们太宽容了,让他们没养成这个习惯。你想想,有没有一次因为他们没有预习,你采取过强硬的措施?没有吧!即便是没有预习,即便你很生气,该讲得你还要讲。那些他们没在预习时了解的东西,你都一字不漏的教给他们了!这样的话,他们就形成了这样一个意识,就是不预习也没有关系,反正都会知道,也没什么严重的后果!惰性是慢慢养成的。”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
“也不是谁的错!谁都没错,只是都需要改变!孩子们需要更努力一些,而老婆你,需要更严厉一些。慢慢来!”
“都这时候了,怎么慢啊!再慢中考都结束了。”
“但是一味的强迫效果只会更差!双方只有达到一个共识,事情处理起来才痛快,才有效率!”
“那你教教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能知道呢,又不是一个工种。我面对的大部分都是成年人,而你,面对的都是未成年人!对待成品跟半成品,方向不一样。不过,我相信,糖白白同志会想到一个万全之策,将那帮小家伙们全部拿下!我看好你哦!”
糖白白撇撇嘴,“就会说些没用的话!你说我找你有什么用呢,关键时候一点忙都帮不上!”
“怎么能说帮不上忙呢?精神支持很重要的!”
“一边儿去!”
陆天野在电话那头扯唇笑了笑,“别头疼了!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休息好才能工作好,不是吗?”
“嗯!”
两个人又聊了两句,就挂断了!糖白白听话的关了电脑,上床关灯睡觉。尽管窗帘把窗户遮得很严实,但是屋里还是很明亮。
要十五了吗?
糖白白在进入梦乡之前,这样想。
第六章好好对待留下的人
“眼睛怎么红成这样?熬夜了?”
糖白白刚从外面进来,早在办公室报名的同事抬眼瞧了一眼,看她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问道。
“有吗?”
糖白白听罢立刻停下了本来要往里面走的脚步,然后往右一拐,对着墙上的镜子看看。镜子里的人的确是操着一双兔子眼,早上走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严重,一点儿看不出来。怪不得呢,刚才在教室报名的时候就觉得眼睛涨得特别厉害,但是因为忙着报名,也没怎么注意。
抬手冲着眼睛周围,又是揉又是扯,“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怎么红成这样了!不过,昨天还真是没睡好!”
直起身子,重新朝着座位走去,一边走一边接着说:“本来我九点就已经上床开始假装睡了,而且也很快睡着了。后来做了个超级无敌恐怖的梦,结果被惊醒以后,再没睡着!哎呦,你是不知道,差点直接被吓报废了!”
“什么梦?抢银行被抓了?”
糖白白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继续说:“一看你就没做噩梦的经验!其实也不是一个梦,是好几个梦交织在一起。起先是找不着家,好好出来之后再回家就找不回去了,明明走的路线都是一样的,就是找不见。后来就周围溢出来一大堆水,越来越多。走哪儿都是,最后没路了。然后又说下雨了,我推一电动车来学校,下学的时候又找不着车了。最后就是被一帮不知道是什么人了,总之好像是异种人,就是有超能力那种,老追我。眼看就快被追到了,我突然就动不了了,我都感觉自己着急死了,那些刀啊各种神马线呐都朝我砸过来了,我心说这下完了,我要死了!后来就醒了,一身冷汗!知道这是一场梦,不知道有多庆幸,还好是梦!”
那同事听完之后,就笑了,说你这叫什么梦啊,这叫胡扯!
糖白白说是真的!我记得好像挺早之前也做过这样的梦!场景啊什么的都特别熟悉。哎你有没有听说过,就是有人说人们经常性的就是隔一段时间就会重复的做同一个梦。就好像,怎么说呢,就是我有时候去一个地方,做一件事情,就感觉以前也发生过一样,但是记忆却很久远……你能明白吗,我说的话?
那同事一脸茫然的摇摇头,表示完全听不懂,糖白白也觉得被自己搞糊涂了,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呀,什么乱七八糟的。
糖白白皱着眉头抓抓头发,“不说了,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就对了!就是间歇性地重复做一个梦!这篇就过了,再说下去就更糊涂了!我发现我最近好像表达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而且有时候说话会结巴,不自觉地就结巴起来了!”
“我有时候也会,这不算什么毛病。哦对了,你报完名了么?”
糖白白冲着他扬了扬报名的单子,“差不多了,只是又有两个学生不念了!”
“我们班也有,没什么好新鲜的!反正来了这儿也是浪费青春,没什么用!还不如去学点儿技术什么的有点收获。”
糖白白点点头,“我还给人打电话了,全是家长接的,说死活不念了,他们也管不了。还说正在找职业学校,还问我说知不知道哪个好点儿!我哪儿知道那个啊,我本来想说学汽修到蓝翔,学厨师到新东方什么的,忍着没说!”
“等明年上半年快中考的时候,你就会认识很多职业学校!”
糖白白笑笑,“都是招生的吧!我记得我高考毕业的时候,学校外面就有很多招生的,有补习班的,有职业学校的,每天一出校门,满手都是被硬塞进来的传单。实在闲得无聊的时候,会一个一个翻着看,看看学校的照片,然后跟同学比比哪个草坪更漂亮,哪个看起来更洋气。更多时候是揉成个团然后丢得很远,或者丢在脚边,抬脚踢着走,一直踢到垃圾堆里。送上门的总觉得不好。”
“那是因为你不需要!”
“宾果!”
糖白白笑嘻嘻地送了个大拇指给他,然后说:“你呢?报得怎么样?”
“我的也差不多了!”
“班里有缺的吗?”
“没有,倒是又进来两个,之前在外面念书的,回来参加中考!”
“哦,这么早就回来。一般是快要考得时候才回来,估计是想先适应一下。”
“看起来也不像特别听话的,我只希望不要太闹得厉害!”
“这你不用担心!有个男班主任,量他们也不敢太闹腾,实在不行‘一窝端’了,老师偶尔也得稳准狠。咱们太宽容了,只会害了他们!”
那同事笑笑,“暴力解决不了问题,这不是你说得吗?再说了,现在的孩子一点儿逆商都没有,动不动就敢跟你寻死觅活。人家豁得出去,我可豁不出去!我还有老婆孩子。”
“聊什么呢,还老婆孩子的!糖老白,你不会是跟人告白的吧,才使我们这位仁兄这么为难!”
小张从外面进来,刚好听见那位同事的“我还有老婆孩子”,于是打趣地说。
听到她这么说,其他两个人都笑了。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那位男同事深刻的知道,当办公室女人多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接茬的好,不然的话,就很难再从他们的话题里逃脱出来。所以,他非常明智的闭了嘴,拿着报名表佯装认真的核对起来。但是糖白白不介意,还上纲上线地说:“既然知道我跟人告白呢,还这么不合时宜的回来,好好的气氛都给你破坏了,我正打算劝他离婚跟我好呢,这下给你弄黄了!”
那同事的头皮开始发紧,屁股下面也开始往出冒钢钉,有点坐不住。
小张说:“你信不信,我们再这么扯下去,他就不是夺门而出,而是夺窗而出了!”
“我去财务交钱,姑奶奶们,你们闹吧!”
那同事果真就脚底抹油走了,剩下两个女人笑得别提有多欢了。冷静下来的时候,糖白白问小张,“你怎么来了?”
“家里闲得无聊过来欣赏一下你忙碌的样子!结果看到的却是一样闲得你!真不是一般的失望啊!”
糖白白撩起眼皮狠狠地瞪了对面真的一脸失望的女人,“我刚闲下好不好!”
“你眼睛怎么了?熬夜了?”
糖白白听她这么问,又祥林嫂似的重复了一遍她那个离谱的噩梦,小张听完之后,说你这哪儿是梦啊,你这是胡扯!
说完就被糖白白突然靠过来的脸吓了一跳,伸手将她推开,说干嘛你,我可不喜欢女人啊!
“老实说,你跟他”糖白白指指刚才走了的那同事的位置,“你们才是夫妻吧!”
“胡说什么呢你?”
“刚才你说的话跟他之前跟我说的如出一辙,这种默契普通同事是不会有的,所以,你就老实交代吧,是不是夫妻?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张凉凉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打算走,被糖白白喊住了,“干嘛去啊,过来跟我聊会儿!我正悲伤的呢,开解开解我!”
“怎么了又?”
小张重新扭过来,靠在桌棱上,双手抱在胸前,表示愿闻其详。
“我们班有两个退学了!又少了两个,所以我很悲伤!”
小张受不了的翻翻白眼,“人家只是退出学校,又不是退出地球,你有什么好悲伤的!人少点不是更好管理吗?”
“我是说之前没消息啊,消无声息就不见了。不过来打个招呼,就是打个电话告个别也可以啊!”
“没那么深厚的情谊。过不了几天,就将你忘了。有几个人能记得住当初谁教过你啊,别说是班主任,班主任最后也会忘掉!所以,别瞎悲伤了,好好用心对待留下的人吧!”
第七章像噩耗一样的决定
开学第一天的夜自习照例是班主任的活儿,不管愿不愿意都拒绝不了。白天报名的时候因为走了几个人,满心的不痛快。主要是没好好说再见,怕回头真的再也见不到。有时候就是这样的,相处的时候没怎么注意,一转身就从此天涯了,搞得人挺措手不及。
夜里大家少有的安静,各自都干着自己的事儿。有的人挤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讨论着,有的人哗啦哗啦地翻着新书。糖白白坐在讲桌后面专心地备着教案。教室里展现出一派祥和的景象。屋里的灯光跟屋外的夜色交相呼应,世界沉浸在一片短暂的美好里。
糖白白一边备教案,一边抽空往下面扫一扫,看看没有谁趁自己不注意,在那儿投机倒把,滥竽充数。还好,大家还算自觉,就连平时挺能闹腾的戴小乐一行人也都低着头不知道忙什么。等她把教案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开会时候领导交代的事情,说是从开学第一天开始,夜里的自习要从两个增加到三个。当然了走读生的话可以上两个。他们班里走读生没有几个了,大部分都住校了。因此基本上第三个自习也缺不了几个人。早就说要通知大家,后来因为太多事儿,就把这茬儿给忘记了。
她一边收拾教案,一边对下面的人说,“跟大家说个事情啊,从今天开始,夜自习要增加到三个!走读生的话上两个就可以。”她这么一说不要紧,原本安安静静的教室却因为她的一句话炸开了锅。反应最大的要数戴小乐,糖白白话音刚落,这小子就站起来了,急急忙忙问:“老师,你不能是开玩笑的吧!这也太吓人了!”
糖白白看他激动的站起来了,眼睛一瞪,“那么激动干嘛?美梦成真啦?”
戴小乐重新坐下来,扁扁嘴,“美什么梦啊,噩梦还差不多!三个夜自习,等下了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他一边儿的田天听他这么说,接茬打趣到,“说得好像你睡得有多早似的!哪天你不是十二点以后睡!”
戴小乐抓一本书丢过去,“血口喷人!我一直是早睡早起的!”
你说的是你吗?
后面的赵博不紧不慢地说,他一说话大家都忍不住乐了。
戴小乐一看所有人都冲着自己,顿时就急了,“唉你们今天是要组团拆我台是不是?现在重点是这个吗?你们想上三个自习啊!”
不然呢?你以为老班是跟你商量呢,介是通知好吧!
田天说
糖白白坐在讲台上,听得满头黑线,这帮人看样子早就忘记了此时是何时,此地是何地。这还有个大活人在呢,就明目张胆地吵成这样。想到这里,她清清嗓子,“哎哎哎哎,我说,各位青少年!来来来来,把头都扭过来,看向我!我还在,现在是自习,你们这么大声说话,是想怎么样?开学第一天就想领个扣分单是不是?”
“本来就是啊,老师,这决定完全没有道理啊!”
戴小乐特委屈地说。其他人也都不满意,那小脸上都写出来了。讨论的也都不讨论了,把书丢到一边儿,别着脸。翻书的也都停下了手,表情凝重地看向她。糖白白顿时就觉得自己可能成了众人敌对的对象。她也很委屈好不好,等第三个自习结束,安顿好宿舍,回了家都十一点了,她还没处说理呢。当时领导决定的时候,她也不乐意,这种耗时间的方法有什么用呢,这跟熬鹰有什么区别。难道耗上时间就能提高多少吗?但是每年毕业班都是这样的,一路这么走下来也没看见谁反对,说明成效还是有点的,在这种时候,一点儿成效对一个学校来说意味着很多。不得不说,有一部分人通过时间的延长的确是收获不少。教育这种东西,很多时候都是摸索着前进。
糖白白看大家都不怎么高兴,说:“别动不动就把眉头皱起来,不就是加了一夜自习吗?还能要你们命啊!再说了,也就是多几十分钟的事情,你们平时不是都把作业拿到寝室做的么?现在加了自习,在学校里就都能完成了,多好啊!”
我从来没把作业拿到寝室过!
戴小乐插嘴说
所以,你从来没按时交过作业!怎么,很骄傲吗?
糖白白一句话堵得戴小乐顿时灰头土脸地闭了嘴。他周围的几个男生都看着他抿着嘴笑。每次他跟老班呛声,都是这结果。这小子还乐此不疲,越挫越勇,越勇越矬!
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吗?
糖白白扫了一眼教室,问道。
说得好像有意见能提一样!
戴小乐在下面不死心地嘀咕。戴小乐他们组的座位在北行后面,他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所以糖白白就瞥见他嘴巴一张一合地,也听不清他说什么。
戴小乐,有什么事儿就说,别一个人在那儿嘀嘀咕咕的!
班里的人都朝他看过去,戴小乐嘟嘟嘴,“说什么呀,说了你又不听!”
糖白白含着笑白了他一眼,“呦呦呦,瞧那委屈的,不知道还以为让你去干嘛呢!一大小伙子被一个自习就吓成这样,祖国还指望你报效呢,看来是指不上!”
老师,祖国指望他,只能是报销!
前面的刘之翰笑嘻嘻地说
刘之翰你是不是找死!
戴小乐咬牙切齿。
刘之翰冲着他又是吐舌头,又是扮鬼脸。糖白白拿起教案,一只手撑着桌子,然后朝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书,小家伙立马老实了,有点儿抱歉地跟她笑笑。
老师你使点儿劲儿,要不让我来!
戴小乐一看刘之翰被老师抽了一书,顿时来劲了,嚷嚷着要自己来。被糖白白瞪着眼睛拿指头一指,又乖乖地坐下来了。
总之,这个事情我也通知了大家。初三了嘛,总不能跟之前初一二一样那么轻松吧。马上就面临考试,别看现在才刚开学就觉得日子还有很久。一眨眼的功夫就来了。学校也有学校的考量,你们自己也紧张起来。别再这么吊儿郎当的混日子。
就我们这成绩,拼了命也考不上!
班里一个女生一脸担忧地说。她的话道出了大家的心声。
就是啊!
加几个自习也都考不上!
最后估计只能上职业学校。
高中多难考啊!
……
七嘴八舌的。糖白白心里挺纳闷的说。什么时候连个高中也难成这样了?如果说重点高中考起来有点难度,这是真的。但是普通高中有什么难的呢?自己当初考的时候分数线那么高,大家不也都考上了么!怎么到了现在,都愁成这样!她从讲台上下来,从走廊里往后走,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个问题。大家还在叽叽喳喳地抱怨增加自习这个事情。
走到教室后面的时候,糖白白看大家还没有要停下来的动向,“好啦好啦!不要再吵啦!增加自习这个事情已经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了。所以就别浪费时间在这个事情上,因为没什么用,最多就浪费点时间。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你们小小的年纪怎么尽想着享福呢。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奋斗的好时候,不抓点儿紧,以后到了社会上一点儿竞争力没有,怎么,想当淘汰郎啊!一个一个的,考个高中,有多难考呢?还拼了命!一高中就让你拼命了,那以后那么多考试,你有几条命可以拼啊!行了,别在那儿瞎嚷嚷了,与其在那儿杞人忧天,不如静下心来好好加把劲。功夫都从嘴上走了,我看你们是!从现在开始谁也不准说话,该看书的看书,该讨论的讨论!谁要是再在这个事情上纠缠,别怪我不客气啊!这可是开学第一天,就享受到不同待遇,真的没关系吗?
第八章宿舍滋事
好不容易将这帮人镇压住,糖白白又回到讲台上。教室里虽没有一开始那么安静,终归是没那么吵了。其实她也担心大家休息不好。每天早上,早自习的时间也提前了,现在晚自习又推后,就怕大家熬不住,反而退了步。
下了自习,把大家安顿好,刚进家门,电话就响了。糖白白咬咬牙,真想操起个板砖把手机砸了。听说吸血鬼不用睡觉,谁过来咬她一口?
不情愿的拿起手机,是舍监的,她又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又是怎么了?她记得初二一开学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个点儿,就接到了舍监电话,结果她大半夜跑了趟学校,第二天就感冒了。然后整个初二都过得似乎没那么顺利,天天尽是烂事儿一堆。现在是初三刚开学,又是这个点儿,又是舍监电话。她的心里突突突地开始不得劲。
眼睛盯着那一闪一闪的屏幕,呼气,吸气,呼气,吸气,手都放上去了,就是不敢滑过去。手机铃声拼命的叫着,以前听见这歌儿不错,现在听起来,就跟丧钟似的。算了,死就死吧,大不了再感冒一次。心一横,手指一划,接通了。
喂,糖老师吗?你现在来一趟学校吧,你们班的男生我管不了了!
恨恨地语气,也不管她回应不回应就干净利落脆的挂了电话,显然是生了很大的气。这个宿舍管理员是新来的一个男的,瘦了吧唧还尖嘴猴腮的,一看就觉得不怎么好相处。补课的时候她就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诫过班里的男生,说都给我乖乖的别惹事儿,这个舍监很厉害。虽然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当回事儿,反正没什么矛盾。现在倒好,开学第一天,终于没忍住。
糖白白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欲哭无泪,认命地爬下床,垂头丧气的开始穿衣服。心里也恨恨地想:这帮孙子,劳资迟早得折在你们手上。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糖白白这次也没那么着急了。慢慢悠悠地找到手电筒,手机,钥匙包也都一起拿上才出了门。也就是住得近,住得远的话,八成还得打扰陆天野。想到陆天野,糖白白坏心的想,既然今天晚上我注定得过得闹腾点儿,作为男朋友的你,也就甭消停了。想到这里,一边下楼一边给陆天野打电话,一是为了解闷,更重要的是心里安静点儿。虽然她平时线条挺粗,但毕竟是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路上也没什么人,心里还真是挺怵。现在**那么多,动不动就有姑娘回家回的不见了。尽管自己不那么美若天仙,但好歹也是一根正苗红的好女青年不是。
糖白白拨通电话的时候,陆天野刚洗完澡出来,下身围着一白色浴巾,手里拿着毛巾擦着头发,一看是糖白白的电话就忍不住勾起来了嘴角,“老婆?!这么晚了还没睡?”
睡什么睡呀,摊上一帮不省心的还想睡觉!我现在正在去学校的路上!
陆天野一听她去学校,抬头看了一下表,眉头就皱起来了,把手机摁了免提,就开始穿衣服,一边穿一边讲电话:现在走到哪里了?下楼了吗?行,你在楼门口别动了,我马上过去……什么就不用啦,你一个姑娘家,这么晚了多不安全啊!到底是什么事儿,不能等到天亮再说?……你们学校是怎么搞的啊?行了,听我的,乖乖在楼门口等我,我可就这么一个媳妇儿,万一有什么好歹,我到哪儿说理去……听到了吗?等我啊,我这就出来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糖白白抿抿嘴,果真就站在楼门口不挪窝了。其实给他打电话也就是想说说话,没想让他出来。工作那么忙,好不容易能休息,被她给搅了。
陆天野的家离她家并不十分远,所以也没过多久,人就来了。拉开车门坐上去,勾过陆天野的脖子,冲着他的嘴就亲了一口,“表现这么好,赏你的!”
陆天野伸出舌头舔舔下嘴唇,然后又抿了抿,一副特别不好意思的样子,故意扭扭身子,声音软绵绵的,“大晚上的干嘛这么**人家!人家还要……”说完探过身子,冲着糖白白堵起了嘴,被她毫不客气的一掌打过,“别闹了,快走吧!”
……
换了新宿舍之后,戴小乐他们几个从302倒到了107,此时宿舍里所有的人都被请到了舍监的值班室。跟他们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宿舍的,也都耷拉着脑袋,一字排开。本来并不宽敞的值班室顿时显得拥挤不堪。
大家都不说话,等着糖白白。等她赶到的时候,距离舍监打电话已经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她推门进去,一开始门都推不开,都站满了人。好不容易扒拉开人群走进去,看见又是戴小乐他们。其实她都没往别人那儿想。俗话说的好,安静的人每每相似,闹腾的却各有各的闹腾。除了他们这几个,谁大晚上的还这么有精力。
舍监看见她来了,说现在人到齐了,你们看着处理吧!两个宿舍的人打架!你看他们那脸,就跟调色板似的。
这时候了咱们就不开玩笑了吧!
糖白白心说。
糖老师?
听见有人叫自己,糖白白一扭头,这才看见站在人堆里的另外一个老师。是个男老师,平时也没什么交流,走上走下也很少打招呼,总之就是不太熟就对了。
“不好意思啊,人堵得我都没看见您?您早来了么?这是您班上的?”
那个老师点点头,糖白白接着说:“个头挺高的啊都!”然后一转身对舍监说,您把楼道门打开,我们到外面处理吧,毕竟这么晚了,就不影响您休息了,处理完了,我们再给您锁上。您看好吧!
舍监点点头,取上钥匙把楼道门打开了,然后一帮人就一个挨着一个都出去了,他们两个老师走在最后,也没什么交流。估计那老师也累了。
两个宿舍的孩子都在楼门前站好,曹家栋头耷拉的最低,因为他看见就他舅舅。
“为什么打架啊?大晚上了精力还这么好,要不去操场跑上个三几十圈?”
说话的当然是糖白白,那个老师话都懒得再说。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几个男生,平时在班里都压不住,刺头都挤一起了,原本想分开,但是又怕影响其他孩子,因为没有人愿意跟他们在一起。刚刚来的时候,就一个人屁股上踹了一脚了。如果不是舍监硬要叫糖白白,他估计早就把他们打发回去了,白天话都听不见去,何况是晚上。现在就盼着赶紧毕业,将这几位爷送走,爱祸害谁祸害谁去,反正他是不伺候了。
你来!
糖白白指指戴小乐,“说说,为什么打架!”
戴小乐一看指到了自己,只好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才洗漱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泼到了他身上。我都已经道过谦了,他还是不依,对我推推搡搡的。”
然后?
然后就打起来了!
戴小乐说完低下了头。大半夜的把老班叫来,他也挺不好意思。刚才舍监给老班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几个就试着阻止过,说我们错了,就别叫我们老班了,这么晚了,还是个女老师!我们愿意道歉!但是还是叫来了。
泼到谁了?
戴小乐用手指了指,糖白白顺着他指的地方看了一眼,是个高个子男生。别着脸,斜着身子,给人感觉不舒服。其他几个也都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站得东倒西歪,没个正形。
他说的是真的么?
这话当然是问那个高个子的,那孩子从鼻子里哼出个“嗯”字来,继续别着头。
戴小乐,你去端盆水!
虽然不知道老师要干嘛,但还是巴巴地去了。不一会儿就过来了,糖白白顺手一指,递给他。刚才那个高个子。戴小乐臭着脸端过去,放在他脚边,又回到了自己位置上。这个时候了,大家都知道她的用意了。既然戴小乐不小心泼到了他,现在就让他泼回来。
泼!赶紧的,泼完,大家好回去睡觉!
糖白白把身子往后一撤,那孩子明显没想到会是这样,以为处理也就是被老师打一顿。反正又不是没被打过。而且也不冤,自己是真的打了架。本来心里就有事儿不痛快,戴小乐那水就直接给了他一个发泄口。从小就没人认真的管过自己,一出问题就是打,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小被打到大,骨头都硬了。家长啊老师啊,何必那么虚伪,要打便打!
糖白白见他不动手,说:愣着干嘛,赶紧的。你不就是因为戴小乐泼到你,才动的手么?夜深人静的,别耽误大家的事儿,要不我替你!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等这盆儿水泼完之后,这事儿就翻篇了,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你因为这件事儿,或者因为谁说出了实情没完没了的话,我就对你不客气!就你也算个男生,你连一盆儿水的度量都没有!我但愿你以后碰到的都是比你度量大的!不然的话,怕是你有吃不完的拳头。
说完,端起地上的水,一抬手就浇到了戴小乐身上。
然后把盆一丢,“怎么样,解气了么?”
第九章对不起!
糖白白泼水泼地挺痛快的,戴小乐被这么一浇,虽然天气不冷,但是大晚上的被浇一盆儿凉水还真有点儿哆嗦。他湿哒哒地缩着身子,往曹家栋身边靠了靠,曹家栋还算有点儿义气,居然没躲。
怎么样?解气了么?
糖白白问那个男生。表情挺平静。一帮孩子都给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老师。他们甚至都有点同情戴小乐。那个男老师也很惊讶,之前也没什么交情,就听说这姑娘挺能开玩笑,平时见到也一脸的阳光,看起来全然没有现在这么“厉害”。
不远处的陆天野也看见了,他就怕那孩子被泼火了,跟糖白白起冲突,忍不住就想上去。却没想到那孩子居然一动没动。
高个子男生嘴闭得很紧,先是低着头,不一会儿抬起来看看老班,又看看糖白白,再看看被泼得就跟落汤鸡的戴小乐,终于开了口:“对不起老师,今天是我的错!不关戴小乐他们的事儿。是我心情不好。”说完又低下了头。样子还是不卑不亢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反正就是突然觉得该道歉。本来就该道歉,借题发挥嘛,戴小乐堵枪口上了。既然对无辜的人开了枪,即便是尸体,也该跟道个歉。
那男老师更惊奇了,教了这小子三年,就从来没见过他跟谁道过谦,不揍你就不错了!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家庭好,惯出来个二世祖。开了四五次家长会,家长一次都没来,打电话还都是秘书接,说忙没时间。久而久之,他都懒得打了。
糖白白倒觉得没什么,本来就该道歉,做错事儿哪有不道歉的!她扭眼看了一件站成个鹌鹑状瑟瑟发抖的戴小乐,“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回去,人家都给你道歉了,你也不许再计较。多大岁数了还玩水,就凭浪费水这一点,这顿打你也不冤!回去好好擦擦,有感冒药就吃上点儿,没有,我明天给你带点儿!”
老师,你给我带点儿吧!
戴小乐呲着牙哆哆嗦嗦地说,曹家栋他们受不了的翻翻白眼。这货行不行啊到底,都被浇成这样了还能笑出来。果然白痴欢乐多啊!
我给你带二斤砒霜,直接毒死你!也省得我半夜因为你们还得冒着生命危险跑趟子。
什么生命危险啊,不是跟着一警察么!大栋,那就是你舅舅吧!
糖白白弯腰又准备脱鞋,一帮孩子大叫着跑进楼里去了。
你们怎么不进去?
糖白白看高个子以及他的舍友还站着,不解地问
回去吧!
那男老师摆摆手,那帮孩子才抬脚回去了。
你平时就跟学生这样的啊!
是啊!
那能管得住吗?
糖白白耸耸肩,管不住!
现在的孩子紧不行,松了更不行!不过马诺肯跟你道歉我倒是挺意外,这孩子,从来就不会跟人道歉。
是么?看起来就不太好管理。
想起来他说心情不好,糖白白就想多嘴,让这老师多问问,好好了解了解,也许没那么坏呢!一个孩子能坏到哪儿去。毕竟不是说爱打架的就一定品行不好。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个人的秃个人挠呗,自己还是一菜鸟,能给人什么好建议啊!保不齐最后还落个不好。
你家在哪儿,我开着车呢,送你一程,毕竟一个女孩子!
糖白白摆摆手,不用了,我男朋友跟我一起来的,您慢点开车吧!
告别了那个老师,糖白白跟陆天野相跟着回家。路上,说起她泼水那事儿,陆天野笑着说:看起来挺潇洒的,我还怕那孩子给急了,动手呢!
谁?戴小乐?怎么会,除非他不识好歹!
总之,你挺霸气的!
陆天野有点佩服的竖个大拇指,然后伸手搂住了糖白白的肩,仰头看看墨蓝的天幕,星星稀稀疏疏的,“有多久没这么好好的散过步了,好像也挺久没有仔细地看过天空了!能跟你这样散个步,真好!”
糖白白也抬头看看天幕,有扭脸看看陆天野,“想不到你还有这么感性的时候!”
陆天野眉眼一挑,搂着糖白白的胳膊轻轻往回一收,然后嘴巴靠近她的耳朵,哑着声音说:我不但感性,我还性感呢!要不,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去了,给我展现我性感的一面,怎么样?
一阵一阵地热气扑到耳边,痒痒的。糖白白一扭脸,陆天野的嘴还没来得及离开,于是不经意间,两个人的嘴巴就贴在一起了。糖白白只是想看看陆天野的脸,想知道这老丫到底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脸色说出这种不正经的话的。谁知道会这样,眼睛直愣愣的望过去。
陆天野也没想到,但是很明显现在这个情境他特别喜欢。老实说两个人在一起也算很久了,特别亲热的时候基本上没有,最多就是接个吻,也没怎么特别热情特别投入的接过。因为大部分时候都是四个人在一起,后来陶米生了孩子,虽然出来聚的时候不多了,但是去他们家的时候却变多了。糖白白不是个特别黏人的姑娘,太儿女情长的事儿她也干不出来,总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陆天野也正好不擅长这个。但是情侣之间本就应该黏黏糊糊的,做点亲密的事情也是人之常情。
不知不觉地把扶着肩膀的手就移到了糖白白的头上,然后轻轻往过一摁,于是一个不经意的贴唇就变成了满含深情的深吻。
“我今天不回,可以么?”
……
糖白白以为戴小乐被那么一浇,第二天肯定感冒,所以早上来的时候特意带了感冒药,以免这孩子又有理由请假,而且这次这假她还不能不准,毕竟算是肇事者。
结果来了学校一看,人不但没感冒,还生龙活虎的跟她打招呼,“老师,早上好!”糖白白盯着他看了半天,“没事儿吧你!没有什么不舒服?”
戴小乐被问的莫名其妙的,一脸标点符号的低头从上到下的看了自己一圈,“老师,我应该有什么不舒服么?”后来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得,“你说昨天啊,嗨,没事儿!我什么身体素质,别说是一盆凉水,就是一盆冰水……”
糖白白看着他,等着下文,“就是一盆冰水怎么样?”
一盆冰水,估计我就感冒了!嘻嘻!
说完,抬手挠挠头,笑了。
嘁!
与他一起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吐出一个字。
赶紧回教室吧!以后别深更半夜的给我惹麻烦!不然……
直接把我活埋!
戴小乐接茬说。
不对,是把你拍扁了挂墙上了!
田天在旁边插嘴
你们都错了,应该是拍扁了挂墙上,然后再扣下来活埋!
王皓否定他们的说法,自己补充道
我现在就把你扒光了,扔大街上!
说完戴小乐就过来抓王皓。王皓摆着他那圆圆的身子跑走了。糖白白想起来一句话,球形也是一种身材。这话估计就是为这个小胖子准备的。
赵博和田天跟糖白白打了一招呼一起先走了,曹家栋走在她身边,几次都欲言又止。糖白白以为这孩子是要问她跟陆天野的事儿,内心里不太想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着不管怎么说就那么别扭。于是她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不要开口,赶紧去班级上自习!”
曹家栋咬咬牙,“我舅舅……”
糖白白扭眼一瞪,“都说了让你回教室!”
我就想问问,昨天他看见我没!你那么紧张干吗?就算是你们在一起了,我也不会干涉的!
糖白白真想一巴掌把这小子轰到外太空去,你干涉,你干涉的着么?!切!还有那是什么表情,谁紧张了!你不就是他的一外甥么,又不是他爸,我紧张的着么我!
曹家栋看糖白白不说话,还若有所思的,知道他再说话也进不了她的耳朵,因为每每老班若有所思的时候,基本上周围的一切声音就进入了屏蔽状态。于是也没再说什么,自己走了。
其实,老班能跟舅舅在一起,他挺高兴的!
第十章无聊的升旗仪式
曾经有一次跟陆天野一起看一场比赛,那个时候陆天野就问过她,说你看到五星红旗慢慢升起来的时候,心里激动吗?会不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自豪感?
当时糖白白非常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你激动么?你自豪么?”
陆天野点点头,虽然也不是经常会,但是偶尔看见大型赛场上自己国家的红旗在飘扬的时候,心里会很激动。真的!
糖白白表示完全不相信,“陆警官,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就不那么虚伪了吧!”
说完,就给摁住打了一顿。当她通过奋力反抗,终于从陆天野的魔爪下爬出来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是一疯女人的造型了,披头散发,衣服也歪歪扭扭,眼角泛着泪花,一副被****了的样子。站在茶几后面,一边擦眼泪,一边指着陆天野大骂,“王八蛋,等我以后逮着机会,挠不死你!明明就没那么爱国,还非要摆出一副爱国爱到心碎的样子。你酱紫虚伪,你妈造吗?”
陆天野听完,站起来就想要故伎重演,糖白白哪有那么傻,大叫着冲到卧室,甩手关上了门还机灵的上了锁。然后靠在门上呼哧呼哧喘气。明明知道自己最怕痒,还这么干,果然不是个好东西。那会儿,那么严肃的话题就通过一场笑闹过去了。其实她心里知道,这孩子或许说的是真的,至少比起自己,要爱国很多。男人好像比女人对国家的感情要更深厚一些。对于大多数男孩子来说,曾经或许都有过一些类似于保家卫国的梦想。但现实是光是保卫好小家,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保卫小家都这么困难,还谈什么保卫大家。所以长大以后这种想法可能淡薄了不少,但是心底里还是多少留着点儿的。
新学期的第一天,升旗在所难免。对于学生跟老师来说,这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情。升旗本身所具有的神圣感被各种讲话搞得丁点不剩,反而多出很多烦躁来。糖白白跟在班级后面,仰着脖子看着国旗班的孩子们特别严肃的将红旗一点一点的拉倒天空里,她心里想着很多东西,但是具体又说不出来在想什么,反正不是什么都没干,空着的。有孩子在队伍里小声说话,糖白白轻轻挪过去,并且送她一个“厉眼”,立刻就闭嘴不言了。
戴小乐手里团着一根白----粉笔,手指上全是白色的粉末。看见糖白白过到他身边,就笑嘻嘻地递到她眼前,“老师,给你吧!”
糖白白接过,“安静点儿啊!小心革命先烈从红旗上下来将你带走!”
老师,你老是这么吓唬人,真的可以么?
站在他后面的田天脸都憋红了。
糖白白没理他,又绕到后面去了,跟B3班的班主任站在一块儿。主席台上学生代表在讲话。开头依然是十年前的开头:九月,秋高气爽,我们迎来了新的学期……
糖白白小声跟身边的老师说:我们那会儿就这台词,如今几乎成了范本。张口就来。也没点儿新意。
能有什么新意啊!现在网络时代,想要什么电脑里都有,只要手指会动,就什么都能找到。大家都知道这一点,都从上面能看到,能找到,能有什么新鲜。
也是!科技越发达,大家愿意动脑的机会就越少。怪不得呢,写一篇作文能写出泪来。半天憋不出几个字。一下课,五分钟,八百字的就交上来了,还字字珠玑,表达别提有多圆润了。你说以后要是突然间没网了,什么都查不到,这帮新新人类要怎么办事情!
学生代表讲完,又让鼓掌欢迎校长讲话。孩子们个个都有点站不住,开始东倒西歪,说话的人更多了。糖白白不得不再次跺到队伍里,一个一个的挨着警告。
丁琪,再说话,升旗结束了让你打扫操场!
哎,戴小乐,你不动会死啊!
赵博,萎缩了?没有就站直!
曹家栋,你那就义的姿势是怎么回事儿?
前面那两个小姑娘,都是一个宿舍的有什么好聊的?
田天,劳驾站到咱们自己的队伍里好么
……
马上就结束了,精神点儿都给我!
老师,别骗人了,校长都开始讲话了,能马上结束吗?
戴小乐回过头来,一脸坏笑的说道
几个男生也跟着小声笑起来。
糖白白也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戴小乐多聪明啊,立刻心领神会,果断地逼迫自己相信了糖白白那所谓的“很快就会结束!”乖乖地扭过了身子,还招呼大家,“行了行了,别闹了啊,认真地听我们敬爱的校长教诲!争取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从他老人家那扬扬洒洒几万字的演讲稿里受到启发,从此更加坚定地走向我们人生的康庄大道!”
糖白白想起之前念书的时候,班里就有几个像戴小乐这样的人物。学习成绩一团糟,就是哈佛导师来了也不一定能拉得起来那种。但是说话的时候那词儿拽的呀,整个就是一文科状元。很多你都不知道,可是人家就知道。八杆子打不着的东西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跟亲兄弟一样,撕扯都撕扯不开。有时候你还真不得不佩服这种人。她的班上,戴小乐一类的人就是跟他成天玩闹在一起的。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还好,“消灭”起来容易点,一伙儿的话,就难了!可偏偏他们还聚在一起,“恶势力”一旦成了团伙,那破坏性就不可小觑了。
糖白白看着戴小乐一个人嬉皮笑脸地说完终于扭正之后,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冗长又无聊的升旗仪式终于在主持人的一个“各班有序带回”后结束了。升旗跟开会一样,让人精疲力尽。往回走的时候,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空中的红旗,其实有时候,看到红旗的时候,自己也是激动的吧!那是一种永远都没办法抹去的情怀,而这种情怀,哪一个中国人没有呢?!
第十一章新来的代课老师
糖白白下了课往教室走的时候,正碰到给他们班代课的数学老师从另外一个班走出来,两个人相跟着往办公室走。
别看平时她特别能咋咋呼呼,但是跟大多数的同事她还是比较安静的。所以两个人一路走过来,也没特别热情的聊天。快到办公室的时候,那老师突然说:糖老师,我可能要请一个月假,班上会让何老师带一个月课!何老师你知道的吧,就是看起来挺慈祥那老太太。
糖白白点点头,“为什么要请假呢?是有什么事儿么?”糖白白问完之后就有点后悔,人家就是请了假,还需要跟你报备呢,糖白白你真是秀逗了啊你!想到这里,就又赶紧接了一句,“您别介意,我就是话赶话!”
那老师笑笑,介什么意啊,我就是感觉身体不太好,想去医院查查,看看是出了什么问题。怕时间短了不赶趟,就索性请了一个月,就当是休息休息。
哦!应该是累着了!没什么问题的!
但愿是!你现在还年轻,干得时间久了你就知道,其实老师的职业病挺多的,有的会很严重。平时没怎么注意,等发现就已经很晚了。多多照顾自己吧,身体是自己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浮云!
嗯!
糖白白笑着点点头,然后一个人往办公室走。想着那老师的话,谁说不是呢,身体是自己的,把它保护好,才是正事。以后不能动不动就生气了,人家说一个人生气的时候,呼出的气体集中起来都能毒死一只小白鼠。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能吃了,影响消化,会破坏肠子的蠕动,增加它的毒素,据说一个人依附在肠子上的毒素集中起来都能毒死一头牛。这样说起来,人类就是一移动的**库啊,而且还是用来杀自己的。女娲造人的时候可真是想得很透彻,不心平气和的话,就启动自毁装置。要么说一个人想长寿,心态很重要呢!看来以后她作为一个爆脾气的人生要结束了。
哎,想什么呢?看着点路,你想从门上穿过去啊!
小张也从教室出来往办公室走,两人不在一个楼层,她上来的时候看见这女人眉头紧锁的直接奔着门去了,赶紧快走几步,一把帮她推开了。
啊?哦!想一些身体问题!嗯……就是身体问题!
想什么身体问题,不会是……啊?不会是吧!
不会是什么?
糖白白莫名其妙地看向她,说话就说话,挤什么眉弄什么眼啊!
不会是……
小张抬起食指悄悄地在她肚子上绕了绕,一脸坏笑地说:有了吧!
糖白白一听,不客气地打过她的手,“有你大爷!你个没节操的菇凉!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呢,我可是一正经的好女青年!”
小张不以为然,“这里的女人可大都是生过娃的妇女,你这么说,翻译过来就是,这些生过娃的妇女都是不正经的妇女,是酱紫吗?好哇你糖白白,你因为一句话,就宿敌不少啊!你说我要怎么跟这些妇女们解释你刚才那句话呢!”
去你的!又开始用你的雄辩扭曲事实了!当老师屈了你了,你该当律师去。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花的!你完全可以!尤其是帮坏人做辩护,第一强辩非你莫属。赶紧转行吧,趁现在没七老八十!
不要!我要为人类的进步奉献我的一生!教育事业是我实现自我,报效祖国的最好平台。我的人生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教育之路!
行了行了行了,酸水都到喉咙根儿了,出去吐完再说。还实现自我!你不能为了实现你的自我就牺牲别人的自我吧!教上几年赶紧撤吧,别等到毁人不倦,罪孽深重的时候才想起来要好好做人,晚了,十八层地狱都装不下你的罪恶了。
说的好像你有多高尚似的,咱俩一个五十步,一个百步!
你比我多五十步!
办公室的其他老师看着她们斗来斗去,都忍不住笑了。其中一个老师说,每天听你们俩对上这么一段,还挺开心,就跟听对口相声一样。
别光顾着开心,下次要收费了!
去你的!
……
这课我代不下去了,你们班的孩子太过分了,那个戴什么乐的是个什么东西啊!
糖白白正在办公室跟老师们聊着昨天晚上的肥皂剧,门就被推开了,然后那新代课的何老师就怒气冲冲就冲进来了,书往旁边的办公桌上一丢,老太太劲儿还挺大,“砰”地一声。很多人都被这一巨响吓了一跳,从各种地方抬起头来。
糖白白本来背对着门,经过她这么一喊,赶紧转了过来。小张用手推推她,“快快,你的雷!”糖白白无比悲苦地给了她们一个哭的表情,略有点“狗腿”地朝何老师走过去。狗腿是小张后来形容她的词。
“老师,怎么回事儿啊!戴小乐惹您生气了么?要不您先喝口水!”说完又麻溜地给何老师倒了杯水。
我教了一辈子书就没见过这样的学生。
可能真的是气到了,何老师说得时候都恨不得声泪俱下。只是您的声音要不要这么洪亮,中气好足啊!糖白白听完之后,都感觉耳边嗡嗡的直响(何老师补白:糖老师,耳朵响是上火了吧,跟我的嗓音有什么关系!真是不会骑车怨楼高,八竿子打不着!)
具体的过程算是听明白了,就是一些唾沫的事儿!这个其实念过书的人都有这经验。你一生中经历的老师里面,总有个不修边幅的,总有个让你芳心乱动的,总有个知识渊博的,总有个跟你关系很铁的,总有个令你厌烦的,也总有个hold不住唾沫的。
糖白白记得自己还是个初中生的时候,就有个老师,情绪容易激动,越激动越hold不住,导致前三排的人,一节他的课下来,得湿几张纸巾。有些个聪明点的,上课的时候书都是举得很高的,那飘扬的唾沫星子一股脑全都奔着书皮儿上去了。等下了课一边擦一边还特抱歉的说,对不起,我也没办法,毁了你们总比毁了我的脸要好!
这何老师可能也有点儿hold不住。这算是老师的一个特别令人崩溃的职业病。戴小乐比较坏。人老太太说一句,他就抹一次脸,说一句就抹一次脸。还不安分地抹脸,一边抹还一边说:哎呦我去!哎呦我去!他那么一动,人们就笑。一开始人家也懒得理他,就当他是个泼皮,捣蛋鬼。可是说到底毕竟是个女人,被学生这么一弄,觉得颜面扫地,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你给我出去!”
戴小乐显得很无辜,“老师,我为什么要出去啊!这能赖我吗?我总不能让……从……脸上……流下来吧!”
你出不出去?
我没道理出去啊!
你不出去我出去!你这种学生我教不了!
戴小乐抬手又抹了一把,“哎呦,我去!谁有纸巾给我几张儿!”
班里一阵哄笑。
第十二章戴小乐再闯祸
糖老师,你自己说说,这学生叫学生吗?我教了这么多年书,什么调皮捣蛋的没见过,但是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我跟你说这孩子是心不好!
“心不好”三个字儿基本上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糖白白刚想说“没那么严重吧!”,但是看看老太太那脸色,怕再把人的火给拱起来,于是弯儿一转,变成了迎合的点头,“您说的没错!那孩子的确是有点儿调皮!我经常也被他气够呛!”
糖白白的意思是戴小乐他不是针对您一个人,他就是淘,就是捣蛋,哪个老师都被他刺激过,您实在不用跟他一般见识。但是何老师估计真的是被气彻底了,这篇儿翻不过。听见糖白白那么说,立即纠正道:什么调皮?是本质不好!他根儿上就坏了,谁都别想教得好!
糖白白赶忙点点头,“是是是!那什么,我现在就去把他叫出来,好好跟他谈谈。回头让他跟您道个歉。您要不……先回教室?”
何老师坐着没动,耷拉着脸,眼皮头没抬!
糖白白心里一边骂着戴小乐,一边另外想辙。这课才开始十几分钟,总不能就这么自习了。且不说已经初三,节骨眼儿。就算是初一二,以班里那帮熊孩子的数学能力真是一分钟都不能浪费掉。看何老师的情形,这节课让她再去上估计是不可能了,糖白白想了一下,说:您看这样好吗?就是我的课是在下午第二节,您下午要是没事儿,时间也调得开,我们就换一下,怎么样?毕竟初三了,那帮人的数学本来就差……
何老师听完,叹了口气,点点头,行,小糖,你也别介意。我真是被这孩子气坏了,现在让我去上,我还真去不了。下午就下午吧,我没什么事儿,到时候我再去!
糖白白听完,松了口气,说没有,我倒是没什么,就是对您不好意思。总共来代几天课,还碰到这种事情。戴小乐的确是调皮了点儿!
他是坏!不是调皮!
何老师再次严肃地说
是是,坏!坏透了那家伙!那老师您先回去歇着吧!不好意思啊,我那个得去趟班里。我跟您保证,下午您去上课的时候,绝对不会再碰到这样的事情。
行,那我先走了!你去好好管管吧!
送走何老师,糖白白瞬间就跟被抽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我怎么就这么歹命呢你们说!怎么就把这么一帮特种兵砸我手里了呢,这不该是个有经验的老师应该带的么?我一刚进门的菜鸟就让我担此重任,介,介不是强人所难吗?”
行了,别搞怪了,赶紧走吧!教室里空了,回头再被查住!
糖白白扭脸抓了本书就走了,出门的时候,瞪了一眼小张,“干嘛提醒我,讨厌!”
大概是已经知道了她要来,教室里出奇的安静。戴小乐有点儿皮紧,趁糖白白没来之前,把曹家栋的褂子扒下来自己穿上了。本来他不坐这里,可是不知道老班突然是怎么了,要调座位。结果把他们几个人拆散的天南海北哪儿都是。他被调到了第一排靠近讲台的位置。赵博没动!曹家栋被调到了南行第五排靠墙的位置。田天因为个子不那么高,调到了中行第三排。王皓也在中行,第四排。中行一排有四个人,田天在第三排左边第一个,王皓在第四排右边第二个。也就是说,即便是探着身子,沟通起来也不方便。
所以,如果不是调了座位,这次的事件还真就不容易发生。因为何老师基本上不怎么下讲台,即便是下了,也不怎么到后面。凭她的经验,后边的都是屏蔽团,翻译过来就是元神在这里,灵魂却不知去向。
哎,你们说这次老班要怎么处理我!
戴小乐扭过身子问后面的人。
钱鑫离他不远,接过他的话茬,也就是他乐意接一下,其他的都是女生,基本都懒得理。
你把老师气走又不是一回两回,担那破心干嘛!搞得好像你有多介意似的!
问题是这次不是我的原因啊!哦,她喷我脸上还,还不让我擦了!我要不擦,一会儿眼睛都睁不开了!
后面的女生都忍不住笑了,说戴小乐,这次你是真的死了!你都把何老师快气哭了!人家都那么大岁数了你好意思呢,你没奶么你,你奶要是在这儿教书的,你也能这么干吗?
那不可能!我奶要是咱们数学老师,我估计我的数学得自学!
噗呲!
一帮人又笑了。
钱鑫说尽情笑吧,一会儿你估计就该哭了,到时候你哭个饶舌的节奏啊!
去你的!我现在就把你的舌头扯出来绕你脖子!
行啦,别说话了,我听见老班脚步声了,戴小乐,你死期到了,明年的今天我会给你烧纸。放心吧,我会捏给美女顺便给你烧进去!钱鑫小声说。
戴小乐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钱鑫,赶紧扭过身子坐好了。果真,没出两分钟,糖白白推门进来了。站在门口,冲着大家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轻轻地关上了门。
戴小乐大气不敢出,乖得跟那什么似的。
糖白白没上讲台,除了需要板书之外,她懒得上去。把书放到戴小乐的书桌上,然后面向大家:你们知道为什么数学课换成语文课了吧!
知道!
七零八落的回答声。戴小乐的头皮又紧了一分。糖白白就在他身边站着,让他深觉压力山大。就怕老师一甩手,那巴掌就小心跑到自己脸上。这也是他想象力丰富,认识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老班甩过谁巴掌。但是也保不齐不破例啊!毕竟自己那么用心的“鼓励”她。
糖白白问完大家,然后一扭脸看向了身边的戴小乐,“这位同学,你也知道为什么么?”
戴小乐抿着嘴点点头。
那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何老师会怒气冲冲地闯到语文组找我呢?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让她放下课堂,半道就出去呢?
戴小乐头都快低到裤裆里了。心说老师这茬儿不能接,一接就万劫不复。
你们今天数学学什么呀?算了,不管今天学什么,大家先自学吧,数学课跟下午的语文课换了,下午何老师还会来。我希望大家能都表现好点儿。可以么?
可以!
戴小乐把头从裤裆里提出来,吼了一声。
糖白白白了他一眼,怎么着,知道自己错了想往回找补啊!戴小乐,你一天不给我惹麻烦心里是不是特过意不去啊!
不是,老师,这事儿真不怪我!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往下刮水……
后面的人憋着笑。
我怎么知道,我就刮了水,何老师就生气了!老师,我跟你说,一点儿都不夸张,我眼睫毛上现在还都挂着水。不信你看!
说着把头扬起来,用手一指,然后眨巴眨巴眼睛,老师看见没?那挂在我睫毛上浑浊的液体!
有几个实在忍不住,头埋在数学书里,吃吃地笑。跟他比较好的那几个人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戴小乐啊戴小乐,你是想死得快点是不是!都这会儿了,还跟老班眨巴眼睛,还浑浊液体。什么东西到了人嘴里再出来能清澈了呢?又不是净水器!
糖白白被他的样子搞得哭笑不得。当他说到往下刮水的时候,她就差点没忍住,这种时候要笑出来的话,无疑就是助纣为虐,以戴小乐顺杆爬的性格肯定收不住。他更加觉得这件事情自己是无辜的。到时候何老师估计得泪崩。
戴小乐,你要是再仰着脸,不看书,我就直接把你扔水里。你也别刮水了,直接住水里吧!
第十三章一个人最基本的善良
整个一节数学课,戴小乐的心都是提着的。他一边埋头翻书,一边琢磨老班到底会怎么收拾自己。现在的老师到底是怎么了,一点儿玩笑都开不起,动不动就去找班主任伸冤,他们以为班主任是衙门啊,他们一个“我冤枉啊!”就能开堂为他们主持公道!好像真是这样没错!以前也气走过老师,的确换来老班的一顿削。但是这个新来的数学老师算怎么回事儿啊,明明自己hold不住,还恶人先告状,难道只有女生才怕皮肤不好啊!再说啦,学校也真是的,这么大岁数本应该是待在家里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还敢让人家上讲台,就不怕疲劳过度,因公殉职啊!这样说起来,国家法律也有问题,就只规定不让雇用童工,保护未成年人,难道老年人就不用保护啦……
这心操的!
糖白白在教室里绕了一圈下来,再次经过戴小乐身边的时候,瞥了一眼这小子,发现之前是哪页,还是哪页,目光盯着的地方都没变。本来背着的手伸到前面来,替他翻了一页,“哎,戴同学,你要是没坐化,就稍微动一动!”
戴小乐笑嘻嘻地重新翻回去,“老师,这页我还没看完!”说完快速的浏览了一下,然后拿出一支笔来,假模假式地胡乱的将一行字用红笔画住了。
糖白白看他画住的字,“你画住的是重点么?”
是啊!
糖白白用手指着,一字一字地读了出来:类似的还有很多种,就不加赘述了!念完然后把目光调高,放在戴小乐身上,“那你给我说一下,这句话重点是什么呀?”
戴小乐因为根本不知道画了什么,刚才老师读得时候他才跟着看了一遍,然后就臊个大红脸,后面的同学哗哗大笑,戴小乐扭头愤愤地瞪了一眼。
糖白白没再说什么,继续在走廊里溜腿,有时候还会停下来跟大家讨论一下数学题。后来就发现现在的数学问题都提得太隐晦,没点儿语文基础,理解能力还真是不知所云。她记得好像以前没那么遮遮掩掩,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大部分问题都有个明确的指向,解起来也那么九曲十八弯。怪不得最近老提倡什么创新思维,发散思维,不创新不发散,就光是一个题面都跟脑机急转弯似的,哪能搞得定。
下课铃一响,糖白白就拿着书走了!出门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课表,然后若有所思的离开了。戴小乐一节课的提心吊胆没换来任何结果,这让他更加担心。呆坐在凳子上冥思苦想,最终不得要领。
田天他们几个从后面走过来,看见戴小乐发着呆,王皓抬手就是一掌,“愣着干嘛,快走吧,体育课!”
戴小乐这才慢腾腾地站起来,收拾东西。
怎么了?是不是没被收拾有点失望啊!
田天揶揄道。
去你的!咱们老班是那种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人么?别说我气走了何奶奶,我就是不交作业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那你说怎么办?要不你去办公室讨个打?我们保证不喊加油!
戴小乐满脸愁容,扭脸看向身边的曹家栋,“大栋,不如你去办公室问问?”
问什么?
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你怎么不去?
我不是不敢么?我跟你说,我现在是被告,你是群众。我没有发言权,你有啊!你去问一下糖大人,准备怎么判我?
不如你以死谢罪!
曹家栋回了他一句,前面跟赵博一起走了,田天跟王皓也疾走几步跟上去了,戴小乐站在原地,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垂头又丧气!
戴小乐说得没错,糖白白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他。该来的总会来。站在操场上跟着跳健美操的戴小乐远远看见糖白白走过来,心里补了这么一句。
糖白白也没直接过来就找他,而是先找了个地儿坐下来,看他们跳。还别说,有模有样的。现在初中也有健美操了?她们好像上大学那会儿才跟着体育系的学过几节,也没怎么认真学。这样说起来,整个读书生涯,她好像都没怎么认真的学习过。人家都说学习好的都干别的去了,学习不好的反而都当了老师,所以出来的孩子一代不如一代,就跟臭棋老子下棋一样,越下越臭。这话说得……还真是……没道理!
你怎么来了?听课啊!
是啊,看你有没有好好指导我的人。
呵呵!
体育老师笑着在她旁边坐下来。有几个孩子也围了过去,被糖白白挥手赶走了,说去去去,不是就盼着上体育么,围过来干嘛!抓紧时间玩儿吧!戴小乐在不远处站着,隔一会儿扭头朝着他们看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扭过去。
不会是戴小乐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唉!
糖白白叹了口气!
这孩子不坏,就是调皮!
是啊!所以才特别没办法!上午把数学老师差点气哭,死活不去上课了!我好说歹说才勉强换了一节。
因为什么呀?
糖白白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跟他描述了一番,“你说,换成谁能压得住火啊!也就是个老太太,久经考验,再换个年轻点儿的没准就从此怀疑人生了!”
那体育老师扯扯嘴角,冲着戴小乐招招手,“戴小乐,你过来!”
戴小乐一听叫自己,一溜小跑过去了。站在他们面前,还是笑嘻嘻的,“老师,我……”
戴小乐,你什么时候才能长高点儿啊!
……
……
体育老师的一句话把戴小乐脸上的笑生生地给弄成照片了,僵在那里。糖白白也扭过头来看他。谁都知道戴小乐最忌讳别人说他个子低。一旦说了,准急。
怎么了?不高兴了?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跟你聊聊天!
糖白白扯扯他的衣服,跟他使眼色,却得到一个安抚的眼神。戴小乐没接茬,低着头,两只手搅在一起,抿着嘴,表情特别不自然。
那体育老师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走到戴小乐面前,“对不起,我为我无意中伤到你的自尊心向你道歉。无论是开玩笑,还是干什么,不掐人短,是一个人最基本的善良!你说是吧,戴小乐!”说完像朋友一样拍拍他的肩膀,招呼人打篮球去了!
留下糖白白跟戴小乐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没了话。于糖白白,说什么呢,那体育老师已经都说完了,四两拨千斤,天聊得很艺术。而戴小乐这里,也瞬间都明白了。这孩子多聪明啊!
半晌,戴小乐张张嘴,“老师,我会跟何老师道歉的!”
第十四章首战大捷
月考的事大家听说了么?
夜里自习,讲完一部分练习题之后,趁大家收拾资料的空档,糖白白问。其实早就定了,就是没有特别通知过。事实上月考基本上是初三的标志。学校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摸底,好对症下药。毕竟距离中考没多少天,总不能胡子眉毛一把抓,浪费时间。
一说到要考试,班里的各位青少年本来就不足的精气神就更加不足了。大部分都眉头紧皱,满脸的不高兴。平时比较乖巧的都嘟噜个嘴,估计在心里各种糙词用了个遍。那些嘴尖毛长的,男生类似于戴小乐一行人,女生类似于丁琪一行人,就开始你一嘴我一嘴的抱怨。
女生组:
成一天就知道考试,不把这帮人考疯了不罢休!我们不就是花钱来念个书,招谁惹谁了!
就是,以前还是两个月一次,现在倒好,变本加厉,一个月一次的。搞得跟生理周期似的。
没错啊!哪个校领导早更了!
……
男生组:
月考干嘛呀,索性周考,不对,干脆天天考,一天24小时一刻都不停歇的考。反正学生可以交白卷,累的是老师。
这主意不错!戴小乐,派你去跟校领导谈判,谈不拢别回来!
你怎么不去啊!
我不如你口才好啊!
但是我家不如你家钱财多啊,现在口才哪有钱财管用!你去吧,拿着钱砸他个满脸花!
……
被大家当成隐形人的糖白白听得嘴直抽抽。满头黑线外加心灵崩溃。现在的孩子都是看相声长大的么,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哪儿来的都是。
老师,是不是真的每个月都要考一次?
在满耳朵的七嘴八舌里,有个弱弱的声音响起。是亚楠,默默的一个女孩子。糖白白正打算回应她,就被戴小乐抢走了话茬,“你脑袋里有坑吧,月考月考,不是一月一次,难道是一年一次啊!一年一次的那叫春晚!”
哈哈哈哈……
一阵哄笑,戴小乐在大家的哄笑声中显得特别得意。亚楠涨红着脸,头埋的很低。没再说话。
八月十五一年两次么?
糖白白抬起眼皮,不温不火地问他,戴小乐一看势头不对,赶紧闭了嘴。糖白白抬高视线扫了一眼教室,把大家义愤填膺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一边翻练习题一边说:一听见考试就跟被烧着腿一样,急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分场合,不看看听的人是谁,张嘴就来。男生女生一个样!抱怨有用么?哦你抱怨一句,月考就取消了?还交白卷,你吓唬谁呢?有本事你这辈子都交白卷!
我们这不是怕考不好嘛!
戴小乐不知死活的嘟囔。
考不考的好是能力问题,能不能好好考是态度问题。能力很重要,态度更重要。一个月考就给你们吓成这样,以后大风大浪多了去了,到时候难不成你们什么都不干,抱着大腿哭啊!
没人搭茬。糖白白继续说:我现在正式通知啊,这个月月底有一次月考。至于以后有没有待定,但是有的可能性很大。大家也不要太紧张,就是一摸底考试,看看你们最近学得怎么样,哪些地方需要保持,哪些地方需要补救。初三了已经,各位!别再哩根儿塄哩根儿塄的了,马上就要面临人生的第一次大考,你们是选择享受胜利的果实呢,还是暗吞失败的苦水,一切只在自己。个人觉得,与其在这儿扯开嗓子抱怨,还不如放手一搏。再说了无能的人才会抱怨!
最后一句话是盯着戴小乐说的。戴小乐一看老班盯着自己说出了最后一句,立刻就不干了,“老师,你干嘛盯着我啊!刚才又不是只有我抱怨了!我一个人也发不出这么多声音来啊!”
呦,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无能的人了?
那必须的必啊!
那你现在在干嘛呢?
我……我当然是……他们不也……
戴小乐扭头一看,发现大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都已经低下了头,顿时感到很无力,这帮没义气的,几句话就都被策反了。得亏是生在现在了,生在打仗那会儿,新中国还能不能成立都保不齐呢!
你又在想什么?
戴小乐感觉眼前的光线突然变暗了,知道老班下来了,赶紧把书往眼前拉了拉,“没什么没什么,这就看书!”
什么叫没办法啊,这就是!
……
月考被安排在国庆长假前,考完直接放假。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不好意思做无能的人,还是出于别的,反正看起来是认真了很多,当然了这个“很多”不包括那些视学习如猛兽的人。爱学习的人每每相同,但是不爱学习的却各有各种花样。她这是仿的《安娜·卡列尼娜》里面的一句话,大致的意思是:幸福的人生每每相同,不幸的人生却各有各不幸,或者跟这个类似的,总之就是记不清了。反正这句话就跟鲁迅那句: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颗是枣树,另一个也是枣树一样,被大家任性的仿了各种版本。糖白白动不动就爱套这句话。
考试规格跟期中期末一个样,只是难易程度较低,毕竟是开学以来第一次考试,学校也不希望大家考得太难看,从此一蹶不振,怀疑人生。对大多数人来说,打击从来都不能使人进步。
大概是试题太简单了,又或者大家都努力过了头,所以当糖白白拿到各科成绩单的时候,心里那个美呀!她都能想象到大家在看到自己的成绩时候那喜笑颜开的样子了。
小张从外面上了一趟厕所回来,看到的就是糖白白拿着成绩单傻乐的样子。她走过去,从她手里扯过那单子,然后往桌子上一坐,用最快的速度瞟了几眼,“呦我就说嘛,什么事情能让你乐成这样!考得可以的啊!”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人!
小张真有点儿受不了她那得意的小样,忍不住就想打击她一下,“要是考九九乘法表,满校园跑的都是满分的!”意思是你也不必这么得意,是题太简单了,没什么技术含量,不过是鼓舞士气的一种手段而已。
糖白白伸手夺过成绩单,“赶紧死一边儿去!别在这儿碍姐的眼。虽然姐现在心情很好,但是照样能把你一巴掌呼成二维的!所以,快快快,哪儿热哪儿待着去!”
小张也没再继续逗她,从桌子上跳下来,“行了,乐乐就行了!问你个正经的,国庆长假准备干吗呀?有没有什么计划,说出来听听!”
“能干嘛呀!再说了计划有个毛用啊,谁还靠着计划度长假啊!哪天的活动不是临时起意,信手拈来啊!反正不管怎么样,有一件事儿算是保留节目,每假必有!”
“什么呀?”
小张不耻下问。
“睡觉啊!”
敢不敢来点儿高大上的!
小张表示很无力,“这么一大单女,成天就知道睡觉,你什么时候嫁的出去啊!别睡了,跟我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去无聊,你就当是积累经验!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去干嘛,当真是观摩啊!万一他看上我怎么办,我多对不起你啊!”
小张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她一遭,“你这么盲目乐观,你父母知道么?”
第十五章职业损女
糖白白实在拗不过小张的软磨硬泡,答应陪她去赴相亲宴。时间在国庆节。三十号的时候陆天野打电话问她国庆计划,她把这事儿告诉了他,末了说:“反正吃饱饭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陆天野说那万一那人看上你怎么办?
糖白白说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她说我盲目乐观!后来我深刻的反思了一下,觉得这个可能性的确是小了点儿。如果换上个丑的还勉强可以,但是小张跟前,我也就是柴火妞一枚,不足挂齿!所以,陆警官,您老放心吧,我依然在你的队伍里立正稍息!
陆天野笑笑,得,那就这么着,那天就放你出去,缓解一下审美疲劳。正好,我回家陪我爸妈吃个饭!
国庆那天,小张在糖白白还在睡的时候就开始咣咣敲门,糖白白顶着一头杂草,眼睛都半合半闭地移到门口,一边开门一边说:“别敲了大姐,穿得人模人样的,手劲儿怎么那么大啊,铁砂掌啊你!我这房子可是租的,敲坏了你赔啊!”
谁叫你死活不开门!
说着跟着她前后脚往屋里走,“哎我说,你这是被谁糟蹋了一晚上!”
怎么说话呢!你才被糟蹋了,你们全家都被……
别往下说了,不然我咒你孤独终老!
都被糟蹋了!
糖白白无声地将剩下的话说完,又准备往卧室走。被小张一把扯住丢进了卫生间,“往哪儿去!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整个社会的颜值都给你拖低了!”
说完往卫生间的门框上一靠,一职业损女瞬间上身:
先看看你这头发,地上的草都比你的头发有营养!你说人大地滋养万物,也没把谁落下;你这头皮就养你个头发,瞧这叉开的跟那吊兰儿似的。咱有空能不能别死赖在床上,偶尔也注意注意形象,女人年龄越大身价越低,再不捯饬,你就等着在家里孤老到死。
你再看看你这睡衣,这是斑马吧?你是从动物世界直接进化过来的?
还有你这皮肤,睡了一晚上都没挽救过来。
你顺便再看一下你那眼睛,眼屎都快糊住视网膜了,看得见路么?
糖白白,你现在整体的形象就是一被抛弃了二十多年的深闺怨妇,开水锅里煮了八天的白菜,房檐上风干了半个月的腊肉,被无数辆汽车碾压过的小水坑。
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惨不忍睹!
糖白白挑起她那朦胧的睡眼看了她一眼,语气凉凉地说了一句我不去了啊!就准备往出走,被小张重新推了回去,“行行行,不说不说!还不爱听了,没听过良药苦口,也听过忠言逆耳吧!我当你是姐妹儿才跟你说这话,换了别人,给我二十万,看我说不说他!”
给我二十万,我说,我不但说,我还说个没完!
糖白白嘴里满是白沫子,她一张嘴“噗噗”地往外喷。小张怕波及到,赶紧闪到一边去,对糖白白烂泥扶不上墙那劲儿彻底失去了信心,冲着她那头摇的跟磕了药一样,“唉,我跟一失足青年扯什么淡啊!”
说完也不再理她,回到客厅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一本杂志翻起来。
“快点儿啊,十分钟,赶紧把自己捯饬好,我们就出门了!”
我捯饬什么呀,我越邋遢,不显得你越美好嘛,相亲的成功率不就更高一些吗!既然是去做反面教材,就彻底一点儿!直接把你拱上高地!
谁说让你去做反面教材了,你就是找个专业化妆师,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力,在我这儿也是白搭!后天改造的哪里能比得上天生丽质的呢!所以,你就可劲儿往好了打扮吧,落差太大我怕你受不了!好歹同事一场,我不能太过分!
小张?
嗯?
你这么盲目乐观,你父母知道么!
……
相亲的地方是一咖啡馆,规模不大,温馨别致,给人感觉挺舒服的!如糖白白所想,他们的确来早了。
我就说吧,别着急,别着急,这顿催!怎么着,来早了吧!
哪儿那么多废话啊!点东西吃吧,堵上你的嘴!
敞亮!哎,服务员,我要一杯青柠汁,一块儿这个,一块儿这个……
糖白白也不客气,拿起单子一通乱指。小张探过头来看了一眼她点的东西,全是甜品,说吃得了么你!点这么多!你不怕胖成球啊!
球也是身材不是!
小张再也不愿理这个吃货。糖白白冲她孩子气的吐吐舌头。然后四周打量了一下,说你怎么发现这么一地儿的,我怎么从来就没来过这里?
哦,跟朋友一起来过几次!这里的咖啡煮得不错!老板人也可以,你以后也可以经常来!
你不会是跟老板串通一气,然后达成什么协议,类似于每带来一个顾客,就有什么抽头之类的!
行啦,别抬举自己,就你这经济实力,也配“抽头”这两个字!
小张?
嗯?
看着我,看着我!对,我必须严肃地跟你沟通一下,你老是这么挤兑我,可不对啊!今儿可是我发扬同事情,朋友爱,然后毅然决然地舍弃自己的休息时间来陪你相亲,我也没奢望你对我感恩戴德,但是你至少不应该河没过就拆桥啊!你这么做人,问题很大啊小同志。哦对了,咱们好像不能坐一块儿吧,待会儿你再换个地方,离我近点儿就行!到时候我们俩坚持两手抓,你主要抓他的婚史病史犯罪史,我负责把控他的颜值,这人要高大上,立刻拿下;不然,我给你打一电话,咱麻溜地撤。你看怎么样?
很有经验啊你!
小张眯起眼睛像扫二维码一样把糖白白那脸扫了一遍,说话的语气一点儿都不像赞美。糖白白特得瑟地摆摆手,“客气!都是那些编剧教育的好,没事儿我就爱通过电视剧来为了自己扫盲。”
两人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小张就被糖白白支到旁边那桌去了。然后糖白白往椅背上一靠,眼睛瞪溜圆,盯着门口。每进来一位男青年,她就一激灵,然后脑袋里刷刷的往出打分,分高的都找别的女的去了,留下分低的,她真怕停在小张那儿,回头给那姑娘一打击。还好,也都拐走了。
糖白白低头看看手机,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人还没来,渐渐地失去了刚来时的热情,索性埋头玩儿起了手机。小张也在那儿玩手机。就在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糖白白冷不丁听见“张悦”两个字儿,一个激灵,这是来了!听声音不错,感觉像个儒雅的欧巴。本山大叔曾经不是听见声音就给四个加号吗,加分!然后赶紧把头从手机上拉出来,视线那么小小地一转,先是看到已然退化成鹌鹑的小张,因为只能看到侧脸,所以完整的表情根本抓不到,但是光看那样子就知道对方差不到哪里去,不然,平时跟爷们一样的女人能突然就隐藏起第二人格?
视线状是不经意地往后拉,终于看到正主,怪不得呢,糖白白心说张儿啊张儿,抛开其他不说,就说外表,这标准值得你那么为难自己。但愿不是一人面兽心。人家和谐了,基本就没她什么事儿了,招呼过来服务员买了单,早知道自己买就不要那么多了。糖白白低头看看被自己挑的面目全非的各种蛋糕,叹了口气,这个样子也没法儿打包,算了,小张,姐今天为了你血流一地!
经过她的时候,糖白白又瞥了一眼她娇羞的样子,加快了脚步。不忍直视啊不忍直视。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她真想过去把那货的样子给拍下来,回头让她自己看看,曾几何时,她也因为一个男人把自己变成动物过。要么说女人是天生的演员呢,最会“逢场作戏”了!不过,谁知道呢,哪一面才是最真实的一面,又或者哪一面都是真实的一面。
从咖啡厅里出来,在温暖的阳光里大大的伸个懒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特别想见陆天野,被刺激到了?或许吧!心里还想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某人的电话就来了。或许,世上真的有所谓心有灵犀?
第十六章相约不如偶遇
为了让陆天野也见识一下这个还算有点儿意思的咖啡馆儿,糖白白跟他约好原地等。虽然两个人没有一个喜欢喝那苦了吧唧的玩意儿,但是就单说消磨时光,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去处,而且蛋糕很地道的说。
马路边找个长椅坐下来,一边等,一边看路上的人和车。不记得的是哪个人说过的了,他说马路就是一个资料库,你在路边,故事在路上。
可能是天气凉了,椅子上隐约透着寒气。糖白白坐的地方是这个椅子上唯一一片儿干净的地方,其他的部分都是灰尘。大概是上一个人刚走没久。
不得不说,人流跟车流一样都行色匆匆。从四面八方走进她的视线,又从她的视线里走到四面八方去。大家表情很凝重,即便是结伴而行,也很不能放松的样子。也许是在路上的原因。马路终究是个危险的地方,容易让人精神紧绷。即便是路边儿,也让人放心不下来。
大家可能都被生活累到了吧。
陆天野没开车,打车过去的。车就停在离糖白白不远的地方。糖白白当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目光虽然是看着前方的,却愣是没看见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陆天野几步走到她跟前,抬手在她眼前晃了几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还坐在路边,行道树啊!汽车尾气好闻吗?”
糖白白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弯了弯,接着他的话茬说好闻啊,一股西瓜味儿!不信你吸一口!
去你的,我可没有把二氧化碳转化成氧气的功能!
陆天野说完正打算挨着她坐下去,被糖白白一把扯住了,“也不看看有没有土就坐!”说完把刚才有人递给她的街头杂志展开铺在下面,陆天野一低头正好看到“阳痿,早泄”几个大字,说你可真会翻!糖白白听完也扭头看了一眼,裂开嘴笑了,说怎么啦,挺好的啊!你有没有需要咨询的,下面有电话,打一个试试!
陆天野在铺纸的地方坐下去,白了一眼身边的人,说糖白白,我要真是那样的,咱俩估计早拜拜了!世上没有比女人更现实的了!你没钱她不找你,你没身体她更不找你。
呦,照你这么说,有这些毛病的男人都被抛弃了!
陆天野瞪眼想了一下,说也不一定,主要看治愈的程度。还有就是身边女人的心胸。话说到这里,我想问一下糖老师,我要是得了这病,你真会离开我么?
糖白白咬咬嘴唇,貌似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望着陆天野,特别郑重的点点头,“你倒把女人说的那么现实了,我要是这会儿说个不会,你该说我不是女人了!”
虽然是个假设,但是陆天野对糖白白的表现非常不满意,所以也不积极地接她的话茬了,身子重重地往后面一靠,脸扭向一边,不说话了。
糖白白被他的样子逗乐了,说这就生气啦!谁让你说女人现实的!当着女人的面说女人现实,完全属于自戳行为。我没脱了鞋砸你就不错了,你还生气!
陆天野听完猛地转过脸来,说难道我说的不对么?女人不现实么?
那你们男人呢,你们不现实么?我要长得七拼八凑的,你能喜欢我?
我……当然了!我是看上你美好的心灵!
吹把你就!我的心灵被各种血肉皮包着呢,你能看见,你有透视眼?我跟你说人都一样,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男人和女人见面,所有感觉里面先启动的是视觉,视觉这关过了,其他感觉才会陆陆续续启动。所以你就算是说先看上了我的脸,然后才想要了解我这个人,我也不会生气。因为我也是这样的。至于那些女人跟男人所要求的人力物力财力,也无可厚非啊!因为女人比男人更迫切的需要安全感,物质所携带的比精神多。一个人在物质跟精神都匮乏的时候,面包的确比“我爱你”更有用。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了,绝对不会是因为你没钱,或者身体的问题,一定是我不爱你了。对我来说,我更看中的是感情。
陆天野抿抿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倒宁愿你是因为我没钱或者我不行!那样我还好受点儿!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一会儿去哪儿?”
糖白白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没个特别想去的地儿!
要不……看个电影?最近不知道有什么好片子!
不去!糖白白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说现在的片子越看越没劲!恐怖片拍得就跟伦理片似的,爱情片拍得就跟性教育似的,科幻片拍得就跟上电脑课似的,搞笑片也开始不断地往低俗了整,文艺片更是清汤寡水,质量越来越低,票价却越来越贵,与其花那么多钱看个没意思的,还不如吃点好吃的!
所以,你是想去吃点好吃的?
糖白白还是摇头,刚才跟小张相亲的时候点了一大堆,现在还在嗓子眼儿!
陆天野有点儿无奈,说奶奶,那您的意思是我们继续待在这里讨论阳痿跟早泄?
糖白白听完噗嗤一声就笑了,伸手推了他一把,“滚,要不要这么重口味!”
那你说,我们要干嘛去?我提得你都给无情的否了!
糖白白凝神想了想,说不如,去干点儿有意义的?
陆天野眉眼一挑,什么是有意义的?你不会是想带我去敬老院打扫卫生吧!
NONONO,一看你就不了解女人!陆天野你记住,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个世上最有意义的事情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好事!
那是什么?
逛……街!
陆天野听完,恍然大悟。没错!他活这么大,就没见过不爱逛街的女人。糖白白已经算特别不爱逛的了!对于这一点儿,他还真有点庆幸。
糖白白一看他的样子,知道这是了解了,于是两只手往他胳膊上一抓,将他做从子上扯了起来,“走吧,姐给你换皮去!”
糖白白要是知道他们就逛个街会碰到那么多的熟人,好吧,其实其它人也都挺无所谓,不过寥寥几句介绍一下就没事儿了,话说谁还不谈个恋爱不是!关键是这些个熟人里面还有个她并不想让这么快知道的,她有多大,就认识她多久,不对,还要久十个月的女人,代号她妈,她宁愿去看个电影。
当时两个人正美滋滋地在一个男装店里试衬衫。陆天野从试衣间出来,糖白白走过去给他整理衣领,就感觉有几束火辣辣的目光朝着自己射过来。一扭头就看见了站在自己不远处的糖妈妈以及她的几个姐妹淘。糖白白整个人都僵掉了,手依然扯了陆天野的衣领,半晌才从嘴里挤出一个字:妈!
妈?
陆天野听她这么一叫,挺纳闷,就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过去,看到几个中年妇女,都齐刷刷地看向他们这里。再加上糖白白那个“妈”字,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赶紧将她的手扯了下来,把身子转过去,站的笔直,“阿姨!”
糖白白跟她妈长得差不多,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未来的丈母娘是哪个中年妇女。心里特别紧张。虽然他曾经多次要求去糖白白家里拜访她的父母,但是这么冷不丁遇到,真是连手都抖了。那声阿姨也叫得颤微微的。
糖妈妈跟他点点头,然后就把视线放在了他旁边的人身上,表情怎么说呢,很复杂!母女两谁都没先说话,陆天野也不敢贸然开口,怕一不小心给未来丈母娘留下不好的印象。大概两分钟之后,糖妈妈才终于松口,她冲着陆天野说,我能先带她回趟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