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终章（续1）
可是她这一点念想注定是要落空的。
战事结束一年后，大秦和北国重新建立的关系。代王后主持宫中事务的大贵妃清雅，特地招大秦的使节，委婉地询问大秦是否要将王后海天玉接回。
但是那使节似乎是一脸茫然，说他们大秦的王后是来自海域的金百合公主，没听说还有一位来自北国的王后。
当时她就在屏风后，闻听此言，她心里一片冰冷。她的女儿，她那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女儿啊，到头来，只不过是大秦用来伤害亲人的一柄利器，就连她死后，大秦也没有放过她。
大贵妃显然也蒙了，不过她没有馨月想得透彻，不由得又问了一句。
那使节说金百合公主是海域的王族，在陛下还是大秦王子的时候，陛下的外祖就给他们定下了婚约，在陛下成为大秦国王满一年时，陛下和金百合公主成的婚。
大贵妃当时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还要再问，馨月在屏风后出了个声音，阻止大贵妃继续问下去。再问下去能有什么有意义？不过是自取其辱。
听到声音，大贵妃有些清醒，便让那使节退下了。
那天大贵妃说了很多宽慰的话，但是她好像什么也没听见。她坚持着回到王府，看到依然昏迷不醒的丈夫，这才哭出了声。
她的女儿，不仅成了伤害亲人的一柄利器，还成了一场笑话。如果罗杰在成为大秦国王后一年就成了亲。那么他在向北国求亲的时候，是已经成了亲的。可是那么多线报，却没有一点消息。
国王的大婚，如何能是隐秘？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罗杰让使节说谎，借此羞辱他们。而更有可能的是，罗杰早有打算，一方面为了得到海域的支持，真的迎娶了那个金百合公主，但却秘而不宣，就是为了将来通过联姻扩充势力。
但是不管怎样，他们的女儿也成了一个笑话。不管那罗杰是否娶了那个金百合公主，他们的女儿也没有被大秦承认，就像没有上了玉牒一样，纵然你真的是王室血脉，也没人承认你。
那一场盛大的婚礼，竟然是一场戏。戏散了，剧中人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而他们，失去了至亲。
她已经决定不再探查这件事了，反正女儿已经回到了北国，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她也只能留在北国了。
可是半年之后，她到底意难平，还是让长安通过线报去查寻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安原本是不愿意的，大秦明摆着是要抹去琳琅这一幕，再去探听也没有什么意义。可是终究拗不过她的坚持，还是让线报去探查了。
回来的消息也是让人匪夷所思。大秦国从上到下，一致都说他们的王后是海域的金百合公主，陛下和王后已成亲多年了，所遗憾的就是他们至今还没有子嗣。至于什么来自北国的王后，抱歉，没听说过。
这些消息让长安也颇感意外，虽然他知道大秦是在努力抹去琳琅这一段，可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抹的这样彻底。
再后来的探查却是有了新发现。原来在大秦，有一批对罗杰极为崇拜的青年人，他们组成了一股很强的势力，只要是王宫发布的消息，尤其是发布的有关罗杰的消息，他们都迅速向外传播。
就比如关于陛下何时大婚，王后是谁这样的消息，也是由他们向外传播的。不仅如此，如果有谁对他们传播的消息存在异议，他们就会通过各种手段进行报复。
如此几年间，大秦国内便只有王室发布的消息，再无人敢说其他。
当时长安和她说了这些消息之后，禁不住轻蔑地笑了一下，“还以为罗杰是什么旷世奇才，原来也不过尔尔。强权镇压，阻塞言路，如此治国如何能长久？”
不过她倒没有想那大秦国长久不长久的事，如今波斯商行和满月楼都归属了长安，她不需要再殚精竭虑，反复谋划。只是在心里更加为自己的女儿感到悲哀。
其实，她有时也在反思，女儿是不是也有些像自己。自己当年不也是为了那个月光下吹箫的身影而交付出一颗心吗？所幸的是，她当时身不由己，被囚禁在海岛，动弹不得，没有机会上演血溅当场，质问薄情郎的戏码。更幸的是，她有了他，真心待她的他。
相较而言，自己倒是真够幸运的。
那天，她去了温泉庄，久久地坐在女儿的骨殖坛前面，一言不发。
她的面色很平静，可她的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暴雨狂风。很多事，很多事，都纷乱地在眼前掠过。
女儿是回不了大秦了，她倾其所有，只为了能够成为罗杰的妻子，成为大秦的王后，可是到头来，却是被利用了彻底后再被无情抛弃，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她若有知，不知道该有多么难过。女儿的命运，实在是太坎坷了。
哎！这是何苦来呢？堂堂北国的郡主，那么多条光明大道，她却偏偏走向了一条死路，拦都拦不住。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又想到了府里唯一的侧妃——焉耆侧妃。那焉耆侧妃原本是焉耆国的大公主，出身尊贵，且又是貌美倾城，可就是为了嫁给左贤王，义无反顾，甚至在挨了左贤王重重的一鞭子之后，也还是矢志不渝，宁可等到年过二十，宁可作为左贤王的侧妃，也还是要和他在一起。
不过，也许是她的付出感动了天地，虽说只是做了左贤王的侧妃，倒是为她换得了平静安宁的生活。
大秦此次大举征战，所过之处，一个个国家土崩瓦解，国破家亡，生灵涂炭。这其中，就包括当初曾经差点娶了焉耆大公主的鄯善国。
当初那鄯善国年轻的国王，也是贵胄中的翘楚。据说他对焉耆大公主一往情深，数次到焉耆国求亲。无奈大公主坚决拒婚，那年轻的国王最终只能娶了焉耆国的另一位公主，只因为那位公主的容貌与大公主有五分相似。
她当时听到这些消息，还有些不屑的摇了摇头，觉得这焉耆侧妃也是不值，鄯善国虽然不如北国势力强大，可在西面诸国当中也算是一个霸主，焉耆大公主嫁过去之后就是正室王后，自己的子女也是嫡出，再加上鄯善国王对她一往情深，她的生活该是多么美好，何苦来非要嫁给左贤王？
侧妃说着好听，而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一个妾室，所生的子女也是庶出，焉耆侧妃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不过如今看来，到应了那句福兮祸兮的古语。鄯善国被埋葬在大秦的铁蹄下，鄯善王室也已经渺无音讯，即使不死，也是流落民间，朝不保夕，受尽各种苦楚。
而这位给左贤王做了侧妃的大公主，倒是保持了平静安宁的生活。
人这一生，真像是一盘变幻莫测的棋局，永远也不知道最终会走向哪里，是何结局。
第四百七十八章 终章（续2）
如今焉耆侧妃的生活，倒真的是平静安宁了。在左贤王出发半个月之后，府医确诊了她的喜脉，焉耆侧妃真的怀孕了！
刚一得到这个消息，焉耆侧妃放声大哭。
她知道，自从焉耆侧妃生了阿若之后，就一直盼望着能再次怀孕，因为她认为，只要怀孕了就有可能生下男孩，而只要有了男孩，她才能和自己这个老王妃争一争。
而这回，她真的怀孕了，可左贤王，却已经出发前去应对那一场凶险至极的战争。
其实在左贤王出发前的那场家宴中，她就看出焉耆侧妃的神色有异，不过她当时的注意力都在丈夫身上，对她并没有过多关注。
如今看来，只怕她当时已经怀疑自己有孕，但又不确定，正在纠结是否要告诉丈夫。
此时侧妃确诊有孕，她最担心的必然是自己会设计将她的孩子除去，虽然她知道这是无稽之谈，可是侧妃却不会这么想，首先她会想尽办法把她已经怀孕的消息告知左贤王，用这种办法为自己孩子的平安降生添加砝码。
这也是她要防范的，此时丈夫正面临着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事情分散丈夫的精力。
因此她将焉耆侧妃招来，告诉了她两件事，一是绝对不允许她让人前往前线，告诉左贤王她已怀孕的消息；二是要把焉耆侧妃和他院子里的所有下人一并送往夏宫，一名府医随侍，还有一名从宫中派出的御医。什么时候能回府，要听她的安排。
一听这话，焉耆侧妃当时就哭喊了起来。说她果真要谋害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是王爷的血脉，她如此行为定当不得好死。
当时内院的管事金花嬷嬷就在一旁，见她那样哭闹，年迈的老嬷嬷没等她发话，就一步冲上去，狠狠的给了焉耆侧妃一记耳光。
焉耆侧妃被打蒙了，愣愣地盯着她看。望着她那双依然美丽的灰蓝色眼睛，她没有了解释的兴趣，只是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你也配？”
焉耆侧妃哭喊着被仆妇们扶了出去，馨月感到很疲惫，挥手让屋里的人都退下去，包括正在惶惶的金花嬷嬷。
可是等人们都往外走的时候，她又叫住了走在最后面的阿若。
阿若低着头走到她面前，并没有说话。
她看着小姑娘白皙的额头，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你说母妃是要害侧妃吗？”
阿若抬起那一双和她母亲一样漂亮的灰蓝色眼睛，摇摇头，“自然不是。”
她的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哦？那为什么母妃要将侧妃送走？”
阿若也勉强笑了一下，“母妃是怕战事有变，从夏宫若是退……能容易些。”
她有些惊愕地看着这个瘦弱的小姑娘，看着她清澈如泉的眼睛，不由得将她揽在了怀里。
阿若还不到七岁，就能想到这些，实在也是难得。
她可不就是这样想的吗？她将焉耆侧妃送往夏宫，一方面是由于夏宫距离前线比王都又要远很多，她能更好地确保侧妃不能把她怀孕的消息送往前线，分散丈夫的精力。
而更重要的，是她考虑到，一旦战事真的败了，他们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就是中原。天朝此时是国富兵强，周围许多国家都向天朝称臣，寻求天朝的庇护，这其中就包括侧妃的母国——焉耆国。
夏宫距离天朝要近得多，侧妃身怀有孕，长途颠簸非常危险。既是逃亡，行进的速度又不能太慢，弄不好，她和腹中的孩子会有危险，也许还会因为她拖累了其他人，如此她才将她先送往夏宫。
可这话她不能直说，若是被人传出去，那是要扰乱军心民心的。
再说了，就是她和焉耆侧妃解释了，她哪里又能听得进去，索性不说了。
唉！这焉耆侧妃竟然还没有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想得透彻。连孩子都感到情势危急了，而她的母亲却还只想着争宠，这真是……
又想到，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和自己如仇敌一般，而这个别人家的女儿却能理解自己，说来也是讽刺。
后来，战事结束了，丈夫回来了，她悲痛之余却也没忘记，着人将侧妃接回来。谁让她是左贤王府的正主呢？
罗素回来后，似乎也想通了，只是在身体感觉好的时候到正院来向她请个安，在陪着王爷坐上一回儿，其余时间则是安静地待在她的院子里养胎。
她能感觉到，阿若在这里面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这个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新年过后，罗素生下了一个十分壮实的男婴。孩子的出生，给这个虽然平静，但也掩盖不住凄凉的王府多少添了一点生气。
有了这个孩子，罗素彻底安静了，每日只在自己的院子里，连院门都不出了，就是新年家宴，她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参加。
她又想起战后第一个新年的那场家宴，那场家宴啊，真的是挺凄凉的。
侧妃即将生产，自是要在自己的院子里养胎，二儿子留在黑水还没有回来，王爷又昏迷不醒，只能把他的床榻放置在餐桌旁。而长安，则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出现在家宴上。对此，大家心照不宣，因为王爷虽是昏迷着，但是基于他对长安一贯的态度，长安还是选择了回避。
那一次，要不是大儿媳的那一对龙凤胎，也许大家都不知道怎样维持餐桌上的气氛。
战事结束的那一个秋天，大儿媳生下了一对龙凤胎，新生命的到来，不仅是血脉的延续，也被一家人视作是福星降临。因为那时候，王爷的病情几次出现恶化，连吴悠都出言，让大家做好最坏的打算。
正当一家人愁云惨雾的时候，一对漂亮的小婴儿诞生了，大家忙不迭地将孩子抱到王爷的床榻前，让他听一听孩子的哭声，让他知道他拼死保护的家正生机勃勃，让他能走的安宁一些。
可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不知是吴悠新的诊治方法奏了效，还是王爷听到孩子的声音焕发了生机，总之在孩子出生之后，王爷数次反复的病情竟然稳定了下来。
第四百七十九章 终章（续3）
阳光开始强烈了，馨月站起身，捶了捶自己酸痛的腰，伸手抓住把手，将王爷的床榻拽得远离窗户一些。
自王爷回来后，吴悠就让人给王爷打造了一张带轮子的床榻，让人每天几次推着在屋里转着，为了让王爷感受着光线强弱的变化。天气好，阳光又不强的时候还让人推着在院子里转上一会儿。
那床榻已经做得非常轻巧了，可是馨月挪动起来还是十分吃力。选好位置，她又将芙蓉椅搬到床榻旁，坐下来继续和他说着话。
吴悠说了，每天要尽量和王爷说话，才能让他尽早醒过来，所以馨月每天都要和他说上几个时辰。
去岁冬至，王朝出了一件大事，国王陛下突然出现了半身麻木的现象。起初还只是左手和左腿出现不定时的麻木，后来情况逐渐严重，不到两个月，竟是连说话都不清楚了。
大臣们商议再三，又奏请陛下裁夺，最后决定请太子临朝，大臣辅政。也就是在这种形势下，悬了二十年的太子之位终于明了，落在了海天意的身上。
与太子之位一起落定的，是二皇子海天宁被提前封为右贤王，而一直被认为是内定太子的海天昊，则只能等着左贤王的位置。
按北国的制度，与国王关系最为密切的兄弟，要被封为左右贤王，先左后右，如果现任国王薨逝后没有子嗣，作为兄弟的左右贤王可以继位，究竟选谁，那要看谁的子嗣更有竞争力。
屋外的侍女轻轻走进来，压着声音向她请示，现在是不是可以给王爷灌药了，馨月点点头，退到窗户旁坐下，看着一群人走进来，训练有素地给左贤王灌药。
左贤王由于常年昏迷，护理起来非常困难。需要灌药，灌食，擦洗，翻身，按摩，虽然这些活都不用馨月上手，可是光看着，就让她觉得累得慌。
想着当年他们在海岛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可是当时只有秦嫂一个人，该是多么辛苦。
想到这儿，她又想起了秦嫂，自从上次大战后，秦氏夫妇就彻底赋闲了，赋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秦嫂的身子骨已经很差了，秦齐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她做主，给他们分派了一个大一些的居所，让他们夫妇能够含饴弄孙，静心修养，安享晚年。
秦氏夫妇奔波半生，总算有了一个好结局。如今连他们的小儿子秦梁，也已经是两岁孩子的父亲了。
秦梁和秦栋差了十几岁，不过两人的关系倒还不错。只是，秦梁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兄长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是波斯商行的主管。
大约是觉得自己的兄长干了一辈子还只是个商人，没法提升自家的地位，秦梁走了官路，先是在工部下属的督造处做了一名小主事，由于他自身的才干加上他为人处世得体，因此提升很快，只几年功夫就已经升任到工部的一个监事。
虽说升值很快，但他对兄长还是非常尊敬的，因为他知道，他之所以能这样快的升职，除了自己的努力外，兄长给他进行营运的银钱是起了大作用的。
波斯商行如今已经成为北国及周边诸国最大的商行，包括王室贵族，都将波斯商行视作必须光顾的所在，若是有人往这些人家里看看，无疑都会看见出自波斯商行的奇珍异宝。
看着兄长的经营才能，秦梁也曾劝说他在户部谋上一个差事，可是秦栋说自己除了经营货物别的都不会，而且年龄越来越大了，应付不了新差事。秦梁见劝说无果，也就罢了。
倒是秦栋的儿子秦放，和自己的小叔叔颇为投缘，秦梁便将他带在身边，一步步培养着。
想到这儿，馨月不由得笑了，秦栋做事着实严密，他的真实身份，只有他的母亲、妻子知道，想来如果他的妻子不是他的助手，他的身份便是对他的妻子也是要隐瞒的。
她一直觉得，这秦栋就是上天怜悯她，才将他派给她的。如果没有秦栋，她都不敢想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想当初秦栋还只有十几岁的时候，就能在那样一个一穷二白的情况下，苦心经营，万般谨慎地、一点点地为着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目标而努力。遇到秦栋，实在是一件大幸事。
不过换一个角度想，秦栋能遇到自己，也是他的幸运。如果没有遇到她，秦栋可能会在王都给什么人做工，或者开上一个小买卖。因为他的父母虽然和左贤王关系密切，但毕竟只是侍卫。何况他家原本还是流民，在北国并无什么亲眷。
秦栋做事严谨，且又心思坚毅，就是小事也会尽心竭力，所以即使是给人做工或者做个小买卖，结果也应该不差。可是以他的能力，那样实在是太屈才了。
而遇到了自己，他就得到了他不能企及的机遇，以此成就了这一番事业，也实在是可喜可贺。
如今，秦栋是长安身边第一得用的人，协助长安将波斯商行的势力扩充得越来越大。
现在波斯商行和满月楼都在长安的手里，当初长安刚接手的时候，曾想将这两处合并，形成合力，提高行动的能力。结果没想到适得其反，竟因此出了乱子。
经那一事，长安便给这两处分了工，波斯商行主管信报，而满月楼则主管保护刺杀之事。
作为长安身边的第一人，秦栋虽然主管波斯商行，但是对于满月楼，他也用心颇多。在他们的努力下，这两处暗哨，可谓是成绩斐然。
别的不说，单是这几年北国和大秦力量对比的变化，这两处暗哨就可是说居功至伟。
那年北国和大秦在黑水国一场大战，大秦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失败，战后便退出了黑水国的地界。但是大家都觉得，以大秦往年的行事，只怕他们休养一段时间后还会再起战事。
因此，二儿子就留在了黑水，一边帮助佑儿稳定国事，一边还准备着来年可能出现的战事。
然而，出乎众人的意料，大秦此番罢战后不仅迟迟没有再燃战火，甚至还显露出来了些许颓势。
第四百八十章 终章（续4）
其实自从大秦撤兵后，波斯商行就加强了对大秦的探查。因为探查的重要性，已经在与大秦的抗衡中明确地体现出来。
在与大秦的征战中，大秦的强悍给人们都造成了深远的影响，而战事再起的危险，则让秦栋他们更加提起精神。
大秦的颓势，长安在多年前就已经预见到了，对于长安的分析，她也是颇为同意的，但是这种颓势出现的迅速程度，却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他们原以为，大秦势弱将是至少十几年之后才出现的情况。
看到这一异常情况，长安便和秦栋商议，仔细制定了探查方案，随即将人手派了出去。
这一次的探查十分艰难，因为事后他们才发现，他们的探查触及到了大秦的核心机密。
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他们终于发现，大秦军队之所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是特殊训练的结果。而这种特殊训练，不是他们通常所知道的意思。
远在罗杰还被保护在海域的时候，他的身边就拥有一支五千人的特殊军队，是一支只听从他的指挥军队。
这支军队的成员是经过严格挑选的，并且经过极为残酷的训练。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人在训练过程中，是用秘药培养的！
海域王室是一个极为古老的王室，他们所拥有的秘药，便是王室成员自己都不清楚。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在外人眼里，总有一种神秘，甚至是邪恶的印象。
而罗杰所拥有的这五千人，就是海域王室秘药的产物。
这些人的来源，有贫民窟的孤儿，有年少的战俘，还有获罪家庭的幸存者，年龄大多在十四、五岁。
他们被选中后，便开始服用秘药。服药时间大约一年。
在这期间，有些人会因经不起药力而虚弱，有的会被药力影响而出现精神上的状况。
这些人都会被淘汰。所谓淘汰，就是处死，而且尸体还要被焚毁，因为王室的秘药，不能通过任何方式被外人探查到。
那些经得起药力的，一年后会被更换药物，同时开始武力的训练。这样在药物和武力的双重培养下，他们就成为了战场上对手的噩梦。
进行这种训练的不仅是人，连作战的马匹也要进行同样的训练。大秦和海域本身就盛产良马，再加上这样的培养，其作战能力可想而知。
当初罗杰返回大秦的时候，这支军队就跟随他一起返回。回到大秦后，他马上就委派专门人员，按照海域的选拔训练方式，扩充自己的军队。
有了那五千人为基础，又有成熟的训练方式，再加上罗杰本人神仙一般的魅力，他的军队得以迅速扩张。在罗杰随后的征战中，他的军队几乎成了不可战胜的神话。
可是这令人震撼的武力，确实要付出相当惨重代价的。服用了秘药的人，不出十年，身体便垮了。当他们出现这种势头的时候，就会被遣送到一些偏僻的地方，被严格看管，任其自生自灭。
没了药物的支撑，甚至也许没有了饮食的供给，他们原本外强中干的身体，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完结了。
可是对外，他们却被说成是到了大秦所占领的地区驻防，或者是到了什么风景宜人的地方去荣养。
罗杰心思缜密，做戏全套，大秦及海域周围，确实有很多风景宜人的海岛，罗杰就命人在那里建造了很多极为豪华的住所，挑选了一些人在那里作为荣养的退伍士兵。
人们如果想参观，只要提出要求，都会被允许登上海岛，甚至还可以和那些退伍的士兵住一段时间，听他们讲述在战场上是如何英勇无畏。
而那些如烟花般被燃尽了生命的人，则没有引起人们任何的注意，因为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孤儿、战俘或者是罪奴，人们只看到了他们在战场上的荣光，羡慕他们的运气之好，而他们走下舞台之后，却被人们很快遗忘。
不仅如此，罗杰为了提升民众的热情，每逢盛大的节日，他都会组织士兵巡游。
碧海蓝天，阳光明媚，一队队相貌俊逸的青年，手执武器，赤裸着健美的上身，整齐划一地行进在海滨坡道上，围护着他们不似凡人的陛下。
那情景，美好得足以让民众疯狂。因此大秦以及周边的国家的青年人，都已能够加入罗杰的军队为荣耀。
战场上所向披靡，战后又得以荣养，这样的生活何等令人向往。别说是青年人，便是老年人都后悔自己生早了，失去了这样的好机会。
其实，如果那些狂热的民众冷静一下，就会发现一个被他们忽略的问题。那些满腔热情，请求加入罗杰军队的青年人，很多都被拒绝了。如果他们再仔细观察观察，就会发现，能够加入军队的，除了身体强壮之外，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基本没有亲属！
这一次，在于北国的征战中，大秦的精锐死伤过半。罗杰再也无法维持大秦军队战无不胜的神话了。
由于大秦精锐部队的培养比较特殊，无法在短时间内给他提供人员补给。所以，即使他想立刻发动一场战争以挽回颓势，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因此他只能滞留在占领地，以求时间能够降低人们对他的关注度，避免一切对他不利的传言。
然而，尽管他周密部署，对他的怀疑还是像水雾一样慢慢蒸腾而起。即使在防卫森严的大秦国都，也出现了让他心惊的言论。
在大秦的国度，有一支罗杰的死忠们组成的团队。这些人原本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他们出身贵族，崇尚武力，对于罗杰有着无限的崇敬。他们誓死效忠罗杰，甚至以为罗杰献身而感到荣耀。
明面上，他们掌握着国都的治安，保护着国都的安宁和平。而实际上，他们是罗杰手中的一根大棒，但凡出现对罗杰不利的行为和言论，这些人便闻风而动，运用一切手段，让那些言论和行为迅速泯灭。
因此在大秦，罗杰一直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的。
第四百八十一章 终章（续5）
然而这一次，战争的惨败，让长久以来的反对意见得到了发展的空间，便是残酷的镇压都不能使其完全平息，罗杰的统治隐隐出现了危机。
得知这一信报，长安立时开始了行动，传令属下，让他们将罗杰所有的阴暗都揭露出来。
这一行动，自然又是十分艰难。因为前面的很多情况，都是长安根据各方信报推演出来的，有些细节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但是事关两国强弱命运，因此也顾不得稳扎稳打了。
击败罗杰的关键，就是能找到活着的人证，也就是那些名义上是退伍荣养，实际上是被药物摧残了身体，被秘密关押在什么地方等死的人。
只要找到这样的人，罗杰的神话就会彻底被揭穿。首先，这些人的心里一定是悲愤绝望的，他们也曾是罗杰的崇拜者，为了能够成为罗杰大军的一员而感到无上荣光，即使在他们为了能够“成为合格的罗杰大军”而经受药物摧残的时候，甚至是看到同伴经不起药物而倒下的时候，他们可能都不会退却和后悔，因为他们会觉得，这是他们在成长为“神的侍从”中必不可少的磨难，只要经受起了这样的磨难，他们就会升华，成为无愧此生的成功之人。
但是，当他们怀着功成名就的豪情，展望畅想着今后安宁平静生活的时候，却被投入到那些秘密关押地，他们内心的崩溃可想而知。那是一种幻灭，是会将人逼疯的落差。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们必然会回顾自己的过往，也会想清楚一些他们几乎从没有去想的事情。让他们会了然，会懊悔，会有得知被愚弄后的疯狂，他们会成为将罗杰拉下神坛、打入地狱的利刃。
只要他们能出来作证，那是有绝对说服力的，即使他们没有亲属，但是他们在民众中露过面，在军中又有同伍，尤其是那些仍在军中，还有利用价值，还没被清除的军士，看到他们，其结果会怎样，可想而知。看到自己悲惨的未来，再是什么死忠，也是会动摇的。
因此，找到这些幸存者，是这次行动最核心的关键。
但是，这也是最艰难的一环，这些人被关在哪里？根本无从知晓，就连这些人的存在，都只是推演出来的，无从考证。但是长安和秦栋，包括两个高级幕僚，都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因此，秦栋就向两处最精良的暗哨发出了指令。
在通知暗哨的时候，秦栋告诫他们不必操之过急，一定要有了把握在推进。其实那时，他是相当焦急的，因为别说长安，就是他自己，也知道寻找这些人的急迫性。不是击败罗杰有多么急迫，而是这些人的生命，只怕已是岌岌可危了。
长期药物的侵蚀，战场的创伤，再加上他们一定是被囚禁在一些偏远幽暗的地方，那些地方的条件不可能好，甚至由于他们是被囚禁，只怕食水都成问题。他们那样的状况，还能撑多久？一旦人没了，什么计划也就不用再提了。
可是秦栋思虑良久，还是告诫下属谨慎行事，其一，他已经损失了太多人手，那些都是他多年来一点点训练出来的，他们都是他最得力的手下，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息，还能成功地抹去痕迹，否则，他们的探查早就被人察觉了。如今，他已经承受不了再大的损失。其二，万一打草惊蛇，罗杰有了防范，那些人证会瞬间消失。
按说，像罗杰那样心思缜密而又阴狠之人，那些人证他应该很快处理掉，但是他们对罗杰的探究，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他们知道，在罗杰的内心中，地牢，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所有罗杰希望消失的人，都会被关进地牢，在那里一点点失去理智、失去能力、失去感官，最终失去生命。罗杰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内心得到平静。
所以，那些人证应该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他们向下属传达了两个关键词语：偏远、地牢。
指令传出后，他们就焦急地等待着。他们非常清楚此举的关键性。如果此举成功，大秦这个祸患不说彻底解除，起码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不足为惧。如果此举有失，不但他们的人手会有重大损失，还有可能让大秦抓住把柄，顺藤摸瓜，查到他们头上，然后再以此为借口，发动一次针对北国的大战。
这场大战是罗杰非常期待的，那时的罗杰，非常需要一场战争来重新树立自己的形象，但是上一次大战损失惨重，各方面补给都很困难，再加上国内民众的质疑甚至是反对，他不敢贸然发动一场没有把握的战争，那样做只能适得其反，这一点罗杰本人肯定非常清楚，所以他才迟迟没有动作。
可如果他能找到一个契机，尤其是如果能找到北国“阴谋颠覆”大秦的证据，那他很快就能将人们的关注重点从对他的质疑上，转到保卫自己的国家上。
这种伎俩，他从前也使用过。那时使用得更容易。在他还是人们心中至高无上的“神”的时候，他说什么，人们就信什么。可如今，随着人们的反思，随着战事的溃败，他的“神度”已经大为降低了，因此，如果他要说什么，就必须得提供出证据，起码得有部分证据。就是捕风捉影，也得有点风，有点影。
因此，他们的行动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这也是为什么秦栋嘱咐下属谨慎行事的原因之一。
原本，他们还以为至少要等一年后才会有些消息。因为大秦幅员广大，再加上被大秦占领的地方，要想找到一个偏远地方的地牢，和大海捞针也没什么区别。再加上那些暗哨在行动时必须小心谨慎，在短时间内找到人证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但是，仿佛天意如此。不到半年，暗哨就传来消息——他们需要的人证找到了！而且找到的还不止一个！
第四百八十二章 终章（续6）
原来，在大秦某一个偏远的地方传出了闹鬼的传闻，说在那个地方，出了一群面目狰狞的恶鬼僵尸，他们行踪诡秘，时隐时现，吃人喝血，极其残暴。好在当地人烟稀少，还没有造成大的恐慌。
听闻了这一消息，一般人只不过是惊讶一番，甚至认为那不过是人们穷极无聊时的消遣。但是北国的暗哨却立刻警觉起来，好几个月了，他们一直在苦苦搜寻，哪怕是蛛丝马迹，他们也不会放过。虽然次次失望而归，可他们的精神一直绷紧着。
如今这个消息，可比蛛丝马迹重要多了，他们联想到这个传闻出现前，那个地方刚发生了一场地动，那么这些恶鬼僵尸……
两个暗哨的人员，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飞扑向出现传闻的地方。事后证明，也幸亏他们去得及时，才救下了四个起了决定性作用的“恶鬼僵尸”。
原来长安秦栋他们推演得没错，真的是有这样的“荣养者”存在。他们中的一些人被关在偏远荒凉的地牢里。那个地牢是建在一处古老的城堡的下面。那城堡原本是一个不知什么亲王的别墅，依山傍水，风景很是怡人。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荒芜了，就被罗杰用来做了一处地牢，关押那些他认为应该消失的人。
那地牢的下面，通向一处古老的矿洞，当上面的人死了之后，就被直接扔进矿洞，外边的人一丝风声都听不到。
原本这是一处最理想的地牢，因此在这里关押的人也最多，但是没想到的是，这里居然发生了一场地动。那城堡依山而建，在地动中山体向悬崖方向塌落，一下将下面的地牢露了出来，虽说地牢里的人也是死伤大半，不过还是有人逃了出来。
这些人虽说是病体羸弱，甚至有些是行将就木，但是乍遇生机，谁不是殊死拼命，一冲之下，竟逃出来二十余人。
不过这些人逃出来之后，也没有能力远遁，只能在附近山中躲藏。他们本来就极其虚弱，再加上身上无衣，腹中无食，实在是其苦万状。要不是正值夏日，只怕他们连两三天都支持不了。
更可怕的是，一个放羊的人看到了他们，被吓得疯狂逃走，随即就传出了闹鬼的传说。
这对他们来说真是雪上加霜。那一场地动，看守他们的人也死伤了十之七八，一番整顿也费了几天。等他们发现有犯人逃跑后，本打算隐瞒此事，因为他们知道，那些人就是逃出去了，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支撑不了几天。因此也就没有立时搜捕。
可是闹鬼的传言一出，他们坐不住了，这要是被上边知道了，就是最后逃犯们都死了，那也是他们失职，到时候，拿地动为借口请求饶恕，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看守们一边向上边通报情况请求援助，一边让还能动的一些看守进山搜捕。
一番搜捕，抓住了十几个，原本这些逃犯都是伤病员，在经过这几天的奔逃，有的在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更有的已经是尸体了。
看守们搜寻了几天，没在有收获，也没再听到“闹鬼”的回声，便撤了回去。
等到暗哨的人在黎明时分赶到之后，他们不由得大失所望。那城堡已经空无一人了。一番探查之后他们发现，在他们之前有人来过，先用火药，后来又又倒了火油，放火将所有的痕迹都毁掉了。甚至包括那些看守，也没能幸免。
原本他们还想着要在这地方找到线索，但是如今对着一座还在丝丝缕缕冒着烟的废墟，大家的心都落入了谷底。他们只能互相安慰着，从眼前的情况看，这座城堡无疑就是一座关押重要犯人的地牢。这地方被清理得这样干净，分明是不想让人们知道这里的情况，那么这里面关押那些“荣养者”的可能性就很大。
在大秦，不可能只有这一处地牢，按照这样的地点，一定还可以找到其他的地牢。
大家互相鼓励着，准备离开。暗哨中的一个人不死心，提出要到曾经出现逃犯的山里再看看。他觉得他们的搜寻能力比那些看守肯定要高，也许会有逃犯躲过看守的搜捕藏在什么地方也未可知。
几个人一商量，本着谨慎的原则，便一起向山里走去。其实他们也知道这基本是没希望的。不说是否有逃犯躲过了看守的搜捕，就是有，从事发到现在至少有十天了，那些人在山里，没有吃食，甚至没有水，正常人都顶不住，何况是病弱之人。
不过他们还是在山里仔细搜寻了一整天，一无所获。正当他们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人看到树木后有一点光亮闪了一下。
多年的训练让他们立刻警觉了起来，几个人互相打了个手势，便围了过去。
等到了近前，他们才发现，那树后是一个极浅的山洞，外面树木交错，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当他们拨开树木的时候，看到那山洞里躺着四个人，准确地说是三个人和一具的尸体。
山洞的最外面，躺着一个骷髅一般的人，他手里握着一柄匕首，刚才的光亮就是他握不住匕首，手臂下滑，让匕首反射到了阳光。
那人已经是动不了了，但一双眼睛还是警觉地盯着他们，他们立刻就断定出，那是个上过战场的人。
他们试着问他是不是退伍荣养的，从那人瞬间变化的目光他们就知道，他们问对了。接下来就是一通抢救，他们身上都带着几种重要的药材，解毒的，护心脉的都有。这个人的脉象略有平稳，甚至能和他们交谈。里面那两个还在昏迷中，不过一时也没有性命之忧。
经过简短的交谈他们得知，这四个人竟然都是“荣养者”。发生地动的时候，他们和二十来个人逃了出来，他还趁乱捡了一把匕首。在这些人中，他们几个的体力是最好的，也颇有经验，就选择了这样一个崖壁上的小山洞藏了起来，逃过了看守的搜捕。
第四百八十三章 终章（续7）
看守们搜了一次又一次，不断有人被抓，他们便一直躲着，不敢出来。一直到第二天入夜，四周真正安静了，他们才偷偷出来，想找些吃的。可是这山里出了草木，什么吃的都没有，所幸他们还找到了水，只能就着水吃了些树叶。
刚想着此地不可久留，就是拼命也得远离这是非之地。突然又来了一批人，他们让看守领着在附近再次细细地搜寻了一番，然后就走了。再后来他们听到了炸响的声音，闻到了焦糊的气味儿。他们依然只能躲在小洞中，盼着这些人能赶快走。一直又等了近两天，四周围才再次安静起来。
但是这时，他们已经走不了了。他们本来就是伤病之躯，又加上几天没吃没喝，担惊受怕，其中一个人已经死了。那人临死时请求他们用他的尸体充饥，让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可他们如何能那样做，这两年，他们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若不是彼此安慰鼓励，他们根本活不到现在，如今伙伴死了，他们又如何能伤害他的躯体？
再说，就是他们想这样做也已经不可能了，另外两人已经陷入高热昏迷，只有他一人还能保持清醒，可也已是强弩之末。
因此他在两个伙伴旁躺下来，等着死亡的到来。
那人的声音很微弱，但很平静，仿佛是讲述别人的故事。可他们还是听出了他的绝望和悲凉。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还活着的三个人送到安全的地方进行救治。一番操作下来，这三个人的性命都暂时没了危险。
在大秦一个小镇外的山上，有几处零零落落的白色小楼，掩映在漫山遍野、一望无际的香兰草中。此时香兰草正开着蓝色的花朵，将入目之处都染成了蓝色的海洋。这是大秦一处著名的香兰草种植地。这里的民众，祖辈数代都是以种植香兰草为生。
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该是香兰草收获的季节。这香兰草的种子，是制作香兰精油的原料，大秦出的那精油，还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邂逅”。出自大秦的“邂逅”，是周边很多国家的王室贵胄们梦寐以求的宝物，那似有似无，令人飘飘欲仙的香氛，便是远在北国，也是声名赫赫。
不过，这“邂逅”的制作过程可就没那么浪漫了。据说有的人就是因为长时间在那环境中，最后什么味儿也闻不到了。因此，“邂逅”的产量有限。而数量庞大的香兰草，就成为各国香料商人抢购的商品。
还不到收获的季节，可是山坡上那些供采购商人落脚存货的小楼，却已经住进了人。看来今年的香兰草收购又会是一场大战。
暮色渐浓，地势最高的一处小楼亮起了灯火。这是一座两层小楼，修得方方正正，白灰糊墙，一看就是那种临时的居所。
楼上间量较小，是供人居住的，楼下则是大开间，方便人们行事。楼外是一个宽大的院落，靠墙是高大的仓房、牲口棚，可供放置车马。角落里还有一堆半人多高的干草。
在楼上的一间稍微大一些的房间里，三个人或躺或坐。烛火的光亮明明灭灭，照在他们有些木然的脸上。
他们，就是一个多月前被解救的那三个“荣养者”。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治疗调养，他们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脸庞也已经丰满起来。
但此时，他们却心事重重地木在那里，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没人比他们更熟悉自己的身体，他们知道，即使他们得到了救助，只怕他们的生命也没有几年了。这两年，他们被关在地牢里，已经是将前前后后都想过无数遍了，想得透彻无比。
他们伤心愤怒绝望，似是将地狱走了个遍。谁知道，在他们已经彻底放弃的时候，竟然走出了那个黑窟，还竟然成了被人救起的最终幸存者。
可是，他们的心一直是沉甸甸的。这些救他们的人，自称他们是听到了恶鬼僵尸的传言，出于猎奇的目的才到了他们被关押的地方，想去一探究竟，却不想阴差阳错地救了他们。
之所以带他们到这里来，是因为他们有个朋友在这里收香兰草，租的住处比较宽敞，等他们的身体养好了，就可以找他们的亲人朋友，随时可以离开。
对于这些人所说，他们一个字都不信。毕竟是在军营中历练过的，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他们可不傻。这些人出现得太过巧合，根本不在情理之中。
关押他们的地方非常偏僻，寻常人根本走不到，他们怎么会找到那里？一个探险的理由根本说不通。再者，他们当时躲在小石洞里，前后几拨人马都没有找到，几个探险者难道比军队还有能力？怎么就找到他们了？巧合？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还有，他们身上带的药，好像是专为他们准备的，只一晚上，那两个昏迷的伙伴就醒了过来，这也太神奇了吧？再看那些人在救治他们的时候那种训练有素的样子，还有明显感到一路上的接应，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根本不是一般人。
刚开始，他们以为是一些反对陛下的人。当初他们在军队的时候，首领就反复告诫他们，那些嫉妒陛下威仪的人会从各个角度瓦解他们，已达到颠覆陛下的目的。他们是陛下的守护者，不能有一丝一毫懈怠。每一个人的动摇，都有可能动摇陛下的威仪，如果陛下的统治出现了动荡，那么他们的这些追随者也将面临灭顶之灾。
所以，他们和陛下是一体的，陛下安稳执政，他们就有美好的前程，如果由于他们的不忠影响了陛下的执政，他们就是大秦的罪人。
虽说经过这些年的遭遇，曾经的忠心早已所剩无几，甚至是荡然无存。可是那种根深蒂固的警觉和排斥，还是让他们精神紧绷。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发现情况比他们想的还复杂，这些人不是大秦人！他们感到了更大的挫败。
第四百八十四章 终章（续8）
如果救他们的人不是大秦人，那应该就是敌国人！因为这些人明显是要利用他们对付陛下的，如果不是大秦国内的反对势力，那就是和大秦敌对国家的人，或是被大秦征服的那些国家的反抗者，或是和大秦对抗的国家，比如岐国、比如北国。
想到这些，他们的心情更是无法言语，他们矢志效忠的陛下要让他们消失，而他们昔日的敌手却救了他们。还有比这更荒唐的吗？
想到这些，他们的心情更是无法言语，他们矢志效忠的陛下要让他们消失，而他们昔日的敌手却救了他们。还有比这更荒唐的吗？
不管怎样，这些人救他们的目的无疑是要对付陛下。如果他们将来真提出要让他们对付陛下，他们该怎么办？他们是有怨也有恨，但是要说让他们去对付陛下，扰乱陛下的统治，破坏大秦的稳定，他们是做不到的。
可是这些人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救了他们的命，这个恩情又该如何报答？他们就是这样在纠结中一天天度过，不知道第二天救他们的人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不过令他们奇怪的是，那些救他们的人，只是给他们治病，送饭，还提醒他们到院子里走一走晒晒太阳，绝口不提把他们的遭遇公诸于世。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一个多月，连他们自己都有些糊涂了，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些什么样的人。
一直到过了将近两个月，这一天忽然有两个人找上门来，他们才真正领教了那些人的阴险。
其实早在暗哨的人把幸存者营救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将信息传回了北国。按他们的想法，等到这些人身体稍有复原，就可以让他们作证证明罗杰的阴险和狠毒，剥去罗杰神圣的伪装。只要这些人能够作证，必然会在大秦国内引起轩然大波，罗杰的统治也必然会大受打击。
但是回信很快就到了，不是普通的回信，而是一位带着指示的特使。特使传达上边的指示，嘱咐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直接要求幸存者作证，而是让他们去找这些幸存者的亲属，或朋友，或同伍。
谁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便是个孤儿，他也会有亲戚。即便真的找不到亲戚，他也会有相熟的人，他们都是在罗杰的军队里待过的，即使再有人特意地清扫，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上边指示他们，将发现三个“荣养者”的消息放了出去。刚得到这个消息，他们惊讶万分。一个多月了，他们殚精竭虑，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发现“荣养者”秘密，唯恐被大秦的人发现，前功尽弃。如今，特使竟然让他们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这怎么可能？惊诧之余，他们甚至怀疑这个特使是不是假扮的。
特使看出了他们的疑虑，耐心地向他们解释。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与当初发现“荣养者”的地方已经相距了近千里，一般人不会把当初发生的事件和如今发现的所谓“荣养者”连在一起。
如果他们现在将发现“荣养者”的消息放出去，当局者一定会把这消息认定为是那些反对者的捕风捉影。因为在以前，也出现过对于退伍人员的一些类似消息，但最后都查无实据。
可是那些“荣养者”的亲属、朋友可就不一样了，自己的家人失踪或者长期联系不上，他们哪能不着急。因此，哪怕有一点可能性他们都会来验证。
当然，也不能掉以轻心，在通往这里的沿途上都应该派有暗哨，对于到来的人要仔细甄别，以防有人暗算这几个“至宝”。
听了特使的解释，他们虽然有些赞同，但毕竟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这么长时间了，他们费尽周折才侥幸找到这几个人，如果这几个人证出了问题，他们真的不知道再到哪里还能找到需要的人。因此为谨慎起见，他们又通过特殊渠道再次向最高层求证。
特使倒也没有动怒，他也明白这些暗哨的谨慎。正是由于他们的谨慎，他们才能在大秦潜伏到今，才能发挥出其他人发挥不出的优势。
又过了些日子，高层的回信终于来了，这回信证实了特使所传达的指示。暗哨的人这才行动起来，不仅将发现“荣养者”的消息放了出去，还将这几个人的特征和编号传了出去。
知道他们的编号并不困难，凡是进入罗杰的军队，都要在手臂上刺上特有的标记和编号，这本来是一种荣耀的象征，而此时，却成了击破他们那至高无上的“神”的利器。
以此同时，分布在各地的暗哨也开始向这个小镇周围集结，部署在小镇周围的道路上。好在与小镇相连的只有两条大道，不然仓促之间还不能布置周全。
不久，就有人前来了，暗哨的人闻风而动，随着这些人接近小镇，对于他们的甄别也随之开始。那些没有通过甄别的人在途中就消失了，最后，来到小楼前的人只剩下了四个。
很顺利，他们见到了被人解救出来的那三个人。一番哭嚎自是免不了的。在这哭嚎中，他们的身份也得到了最终的确认。被解救出来的三个人，自是罗杰大军的成员，那个被解救是唯一清醒的，居然还是一个将官。
而前来寻访的人中，有一个就是这人的朋友，而另外三人，则有他们的亲属和同伍。看来暗哨的甄别，实在可称得上是精准。
来人在向他们道了谢之后，提出想带这三人离开，看得出，他们是有顾虑的，很怕他们会被扣留。谁都不是傻子，能将这三人带到这里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的请求立刻就被允许了，不仅如此，他们还得到了一些川资和衣物。
这些人自是大喜过望，接过东西，千恩万谢地赶紧离开了，那样子，生怕那些神秘的人会反悔。
不过，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直到他们远远地离开了小镇，都没有发现后面有什么人在尾随。
第四百八十五章 终章（续9）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随着他们的离开，那些神秘的人也开始了行动。发现“荣养者”的消息越来越确切，他们的所经所历，事无巨细，被一件件公布出来。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开始了对那些幸存者的追杀，在幸存者和追捕者的对抗中，越来越多的信息被民众得知，这些信息形成了连锁反应，如同一粒沙子的滚动，最终形成了一场沙暴。
随着一个个隐秘的乱葬坑，一个个行将就木的幸存者，一处处阴暗的地下监牢出现的人们面前的时候，所有的人都震惊得无以复加。
人们愤怒了，无论是大秦本土还是它所征服的国家，反抗罗杰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最后在实不可解的情况下，罗杰被迫撤兵，回国去平息风暴。
罗杰一走，那些被他征服的国家实际上就处于一种自治的状态，再也不是大秦王国的附庸。
而回到大秦的罗杰，则开始了他血腥的镇压。由于他的铁腕，再由于他身后海域的支撑，他最终扭转了局势。当他将反对派拥立的君主，他的远房堂哥送上断头台的时候，他终于又将大秦牢牢地控制在了手里。
然而这一次，人们的臣服却与从前完全不同。前一次是敬服，而这一次，则是不得不服。
自那以后，罗杰没有再走出大秦的国土。据说他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了问题，据说他开始纵情声色。但这一切都没有得到证实，因为他极少走出王宫，即使走出王宫，也是用半块面具遮着脸。
于是又有人传言，罗杰国王的容貌出现了衰老。更有甚者，还说罗杰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连那个小王子都不是罗杰的孩子。
总之，对于罗杰不利的传言越来越多，但是人们到底还是惧怕罗杰的铁血手腕，不敢再起什么反抗的心思。
大秦国内的情况不仅对于北国，对于任何受大秦威胁的国家，无疑都是大好事。强敌在侧，谁又能睡得安稳。尤其是经历了大秦的狂飙之后，大家好像都十分珍惜这一段的安宁。
西洋自鸣钟的响声，将馨月从沉思中唤醒。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些年，可真不容易。
低头看着床榻上的丈夫，她忽然又想起当年的海岛的时候，他也是那样闭着眼，躺在简陋的矮榻上。那时，真的好危险。如果自己不是当机立断，决定和他一起回到北国，他或许真的有可能亡故在那海岛上。
想到此，馨月的心颤抖了一下。若是他当初真的亡故在那海岛上，只怕她也活不了了。虽然有他的命令，但是齐秦他们几个，在大恸之下能不能遵从他的命令，可真是说不准的事。
要是当初他们愤怒之下杀了她，然后呢？那必然是将她的两个孩子送回北国，因为那可是北国的王室血脉。
想到这儿，馨月不由自主撇了撇嘴，那般小儿女的样子，在她那明显衰老的脸上显得有几分滑稽。
想到自己这一生还真是够玄幻的，一个小家碧玉，原本该有一份平静的生活，相夫教子，儿孙绕膝，然后慢慢老去。可谁又能想到，她如一粒沙子一般，身不由己地被裹挟，几经沉浮，几度生死，最后竟然能以北国左贤王妃的身份安定了下来，这个结局，便是如何想也是想象不到的。
她忽而又想起了当初在安王府的那些日子，在那一方园子里，种菜，养鸡，种草药，甚至还腌咸菜。当初她是那么傻，以为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让他的日子好过一些，而实际上……她不愿意再想了。
说起来，她的命真是不可思议的好，身居高位的丈夫居然不嫌弃她有那样的经历，竟然对她那样好，想来，也许真像人家说的，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她这辈子，一定要好好修行，让自己的下辈子也能这样好。生活富足，儿女双全。
儿女双全，这几个字忽然像针一样扎疼了她，她想到了自己唯一的女儿琳琅，心又不由自主地抽痛。她的女儿，她可怜的女儿啊！凋零在本该盛开的年华里，成了她心中挥之不去的创伤。
在她的脑海里，时常出现的还是她幼年时的样子，额前的红珊瑚珠串随着她的奔跑摇晃着，胖胖的小脸上满是汗水。
恍惚间，她好像又听到了琳琅奔跑间珠串的撞击声，轻灵细碎，伴随着她张扬的笑声。
她不禁向那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她竟真的看见了琳琅，依然穿着火红的袍子，额前的珊瑚珠串随着她的奔跑跳跃摇荡。琳琅向她跑来，一如儿时那般。
她不由得伸出双手，喃喃地唤着，“琳琅。”
琳琅继续向她跑来，一边跑一边喊着，“祖母，祖母，嬷嬷今天做了酥糖，我给祖母带来了，祖母尝尝，可甜了。”
这一声祖母，将馨月唤醒了，她又癔症了，这哪里是琳琅，这是宝哥儿的女儿，她的大孙女阿璇。
这孩子是在那个凄凉的新年诞生的，那年新年，大媳妇生了一对龙凤胎，这两个孩子的出生，给凄风苦雨的左贤王府增添了珍贵的温暖和希望。丈夫的病情，就是再那时趋于稳定的。这两个孩子，可真是他们的福星。
也许是琳琅的事给了他们太多的反思，阿璇在取名的时候，规规矩矩地按照北国王室的传统，只起了一个单字的名字。阿璇是他们这一代第一个女孩，在满了周岁的时候，北国王室册封她为福郡主。
也许是为了弥补琳琅给他们带来的痛楚，阿璇的模样和当年的琳琅几乎一模一样，左贤王府的一些老人儿都背地里甚至悄悄地说，这阿璇说不定是琳琅郡主又投胎回来的。
当然，这些话是不敢在主子们面前说的，琳琅郡主，是这府里最大的禁忌，谁也不会嫌自己命长，去越那雷池。
此时阿璇已经跑到了祖母面前，胖胖的小手抓着两块用江米纸包着的酥糖。那江米纸已经有些化了，粘在阿璇的手上。
馨月已经醒过神来，伸出胳膊将阿璇搂在怀里，在她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下，“乖阿璇。”
阿璇依偎在她怀里，扬起脸看着她，抓着糖的手依然举着，“祖母吃，可甜了。”
馨月从她手里拿过一块酥糖，其实她并不想吃，这两年年龄大了，似乎愈发不喜欢甜食了，可是她不忍心让小孙女失望。
“阿璇乖，祖母和阿璇一人一块，好不好。”
阿璇的脸上满是神秘，“祖母，阿璇就是想和祖母一人一块的，嬷嬷不让阿璇多吃糖，阿璇只能借着给祖母的由头多吃一块了。”
馨月笑了，又在阿璇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这孩子还真够实诚的。
酥糖入口，难得的不那么甜，有一股浓浓的花生味儿，满口生香。
馨月抱着阿璇，轻轻摇晃着，心中的酸涩被冲淡了不少。
阿璇吃着酥糖，望着床榻上的左贤王，“祖母，祖父什么时候能起来呢？祖母不是说要是阿璇天天来看祖父，祖父就能起来吗？”
馨月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祖母也不知道你祖父什么时候能起来，不过祖母觉得，祖父肯定知道他的乖阿璇天天来看他的。祖父一定也特别想赶快醒来，看看我们的乖阿璇长什么样。”
阿璇点点头，“嗯，祖父要知道阿璇长得那么漂亮，一定会醒得更快。”
馨月哈哈笑起来，这小丫头，这才几岁，就这么自信。
阿璇看到祖母笑了，觉得祖母肯定也同意她是最漂亮的姑娘。便高兴地说，“祖母，今天嬷嬷教了阿璇一支歌，说是祖父当年喜欢的。”
馨月有些吃惊了，阿璇说的肯定是她的教导嬷嬷，那是当年王府的管事金花嬷嬷的女儿。自己丈夫当年喜欢的歌？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哦？是吗？祖母否不记得你祖父当年喜欢什么歌呢。”
阿璇见祖母这样说，立刻来了精神，得意地从馨月怀里跳下来。“祖母，那阿璇唱给祖母听听，嬷嬷只教了几遍阿璇就记住了，嬷嬷都夸阿璇聪明呢。”
馨月看着她的小模样笑了，“好呀，那乖阿璇就给祖母唱一唱，正好祖父也一起听一听。”
阿璇更来劲儿了，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仰起头，用那香甜的奶音唱了起来。
“敕勒川，
阴山下，
天似穹庐，
笼盖四野，
天苍苍，
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小女孩儿的歌声悠扬婉转，馨月的嘴微微张着，心中的震惊无法言语。
她记起来了，丈夫的确唱过这首歌，那是在海岛，他伤病交加，他唱过这首歌，他说那是他家乡的歌。那是她还不知道他尊贵的身份，只是感觉那应该是一支悠扬的歌，却让他唱得那样悲怆。那时，也许他是感到自己有可能回不了故乡了吧！
好在，自己在关键的时候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这才让他和自己都避免了一场悲剧。万幸，真的是万幸。
在小女孩婉转的歌声中，馨月长长舒了一口气。人那，这辈子，可真是……
馨月的感慨被阿璇突如其来的喊声给打断了，“祖母，祖父是要醒了吗？”
馨月一惊，看向床榻，只见左贤王依然闭目躺着，没有丝毫变化。
她叹了口气，“祖母也好希望你祖父醒呢，可是你祖父不听话。”
阿璇却固执地指着榻上的左贤王，“可是祖父流泪了，祖父是不喜欢阿璇唱的歌吗？”
馨月闻言又是一惊，她定睛向左贤王的脸上看去，却见左贤王眼角，流下了一串晶莹的泪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