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破困
金狮啸天,万兽奔腾。
青鳞子展现出王者姿态,幻化出天元青兽的真身。
圣光笼罩下,浑身青鳞如镜,透着七彩的神华,仿佛穿戴了一层仙纱。
冥冥之中,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在星河彼岸,根据古本记载,文殊菩萨的坐骑便是一只青狮。
而在武仙星上,亦有文殊王,还有与之因果牵连的天元青兽一脉。
跨越亿万光年的距离,两者间投射出的影子,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
念及于此,苏误的心境也有了奇妙的变化。
“吼!”
一声咆哮,如雷贯耳。
青鳞子的嘶吼,让苏误浑身一震。相比于紫气东来时,不过短短几年,这头狮子的实力有了质的飞跃。
狮兽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上下颚四齿,像是被抛光打磨过,回荡着森森的寒芒。
青鳞子疾驰而来,喉中发出沉重的低鸣声,他竟是要将玄女生吞腹中!
大地在颤动,山石在摇晃,整个长亭山动荡不安。
“呔!老毛子,你敢伤我小侄女,我杀你全家!”杨洮又从千丈外飞回,隔着莲花虚影往里骂。
只是,天元青兽这一家子,除了老妈不知何处外,全家基本上都被苏误屠干净了……
所以杨洮的威胁,并不能停下青鳞子的攻击,反而激发了他的仇恨。
青鳞子的攻势更猛了,而小玄女则渐渐陷入了退无可退的境地。
“锵锵锵——”
关守剑几轮圆月斩出,佯攻青鳞子,实则往莲花虚影斩去。
一缕剑芒,一线斩天。
然而莲花虚影仅仅轻荡了一瞬,旋即恢复了平静,至于斜斩来的剑气,悉数让金莲化作了虚无。
漫天飞舞的金光,即是消散的剑意,绝美而纯粹,蕴含了一缕天道。
在青莲佛花的困扰下,苏误有力却使不出来,身体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正焦虑时,心中微微一动,却听韩芸传音:“我与你里应外合,待时机成熟,联手破阵,攻其一点。”
有猞猁八文字在空中监视,小玄女不敢有大动作,只能隐晦地向韩芸示意。
一个手势,一个眼神,一切的交流,都在短暂且不经意间完成。
对此,猞猁毫无察觉。
两人极为默契,一人躲在暗中,一人对战空中。
此外,还有一位人物,手举着血斧,对着苍天大地一阵叫骂。
“猞猁,你他娘的还讲不讲武德了?!”
“老毛子,你敢伤她一根汗毛,我把你全家坟给刨了!”
“妈拉个巴子,杨爷爷在训话,尔等给听真了!”
杨洮的骂声,倒是为这场战斗增添了几分讥噪。
这家伙,今日倒是一骂成名,长亭山外不少修士都在议论,主要论点,即是:“这家伙到底是谁?”
“他敢这样辱骂逸杰,难道背后有什么倚仗?”
“看他那柄血斧,品阶已经达到了王道,有此底蕴,怕不是某些大教廷里的教子。”
“我听说此人也来自域外,与那苏姓域祸称兄道弟,其中必然有什么渊源。”
“定是如此,没听他叫玄女‘小侄女’吗?”
众人心中猜忌纷纷,皆想看看此人的倚仗。
同时,大家又对那苏姓域祸充满了好奇,他还未在中域现身,但是关于他流言已经传了有一段时间。
不过,他在极东也仅现身过数次,然而在玉座一战,此人横剑斩宗师如砍瓜切菜那般轻松,由此闻名东荒。
只可惜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传言,此域祸是招惹到了大麻烦,于是躲起来了,但具体情况如何,世人却不得而知。
今时今日,他的玄女土地在中域被困,天下人都在期待着那域祸会否亲临。
恐怕猞猁也是为了防备这点,所以才没有贸然出手。
且看阵中,小玄女苦苦支撑,圣光照耀下,光洁的额头上,渗透出许多汗水。
“玄女,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青鳞子趁势猛攻,根本不给小玄女喘息的时间。
大仇得报即在眼前,青鳞子陷入了兴奋且疯癫的状态,口中咆哮阵阵,似宣泄似震慑,回音三千,震撼九霄。
“哼,大言不惭。”苏误冷哼一声,催动华池之力,天道从剑中扩散,化作一道薄纱,罩住了虚幻的佛花影子。
天道与佛法倾轧,圣光顿时削弱了几分。
若是要攻,便是这一点了!
“猞猁,看你杨爷爷教你做人!”
突然,杨洮腾空而起,高举血斧,以万钧之力劈向青莲真身,然而,这仅是佯攻,这家伙的真实目的,居然是猞猁!
竟然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攻杀逸杰,这人要么是胆识无双,要么就是脑子不好使!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引走。
目光追寻着血斧的轨迹,但见猞猁微微皱眉,手捏青莲以对。
“锵——”
斧将开天,鬼影噬魂。佛花轻颤,圣威无尽。
杨洮这一斧,技惊四座,血斧斩落处,拉出一条长长的虚影,犹如鬼魅那般深寒恐怖,透着血光,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便是盘坐当空的猞猁也不敢小觑,分一缕法华圣威,抵消了这血斧一击。
虚影构筑的牢笼发生些许波动,阵内外有两人心照不宣的出手。
这便是时机了!
青鳞子迟身片刻,猞猁目光暂移,这便是杨洮制造出来,绝无仅有的时机。
韩芸召出宝具桑红,玉体灵络闪耀,无暇的肌肤上,闪烁着惑人的光泽。
苏误竖斩青月,龙吟虎啸,剑意滔天,一束青芒冲出,宛若上古真龙,口中咆哮,就要将青莲虚影生生撕碎。
“轰——”
一声震荡,虚影破碎。
桑红攻其外,关守斩其内,青红两色神华,合力于一点,强悍的冲击力,将这道虚影困阵完全撕碎。
“噗”“噗”
两声闷响,青鳞子被剑意震伤,兽口中喷出鲜血。同时,杨洮被猞猁一拳轰退,整个右胸膛塌陷,十分凄惨。
“龟儿子!你敢伤我桃儿!”苏误从阵中脱困,眼见老友为自己受这般大伤,顿时怒火烧心。
“哈哈哈……”
杨洮一边大笑,一边咯血,不愧是我兄弟教出来的徒弟,对味儿!
“不过……你得叫我叔!”
韩芸急速飞来,听着杨洮的话,不禁抬手扶额,这家伙当真缺根筋……
她取桑红将杨洮卷来,又取出几颗丹药推入他的口中。
“女侠,你这般仗义,既将杨某人救下,又赠丹药,大恩大德,杨某无以为报啊!”杨洮心中感慨万千,这世上还是好人当道!
韩芸脸色一变,冷冷地看着他,“闭嘴!”
秦庭关
第二百八十九章:斩杀青鳞子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玄女逃出虚影牢笼,即刻感知到天地间浓郁无穷的灵力。
口中诵诀,引动无极,召下两片雷翼,连接在身后。
这一瞬,玄女气息暴涨,实力节节攀升,几息时间,便已经达到了宗师巅峰。
“嘶……”
天下人全部露出惊容,他们大多数都是第一次看见玄女的真实力。
便是这一手雷霆法术就叫人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本事?竟然以雷火激发自身血脉,强行将三丹境界提升至宗师水平。”
“此般战力提升,怕是有十倍之多!”
众人惊叹不已,恍然间,仿佛在雷火中看见了一道虚影。
那是一个男子,英姿伟岸,傲立于天,浑身透着一股冷漠,宛若真神降临,看不清他的容貌,十分神秘。
“当——”
悠扬的仙乐响起,从四面八方而来,虚幻而飘渺。
众人看见,从雷火之中走出无数仙女,她们在仙雾中曼舞,彩带翩跹,宛如一群玉蝶在云端嬉闹。
这些个巧人儿,虽然不真实,却叫人目眩情迷,看着她们,就觉得世间最完美,便是如此了。
“九天玄女之异!”很快便有人回过神来,不禁瞪圆了双目。
“此般传奇异象竟然让她修成了?”
“玄女的修炼天资,真是让人惊叹,不过三丹,居然修出了异象!”
这种异象,一直只存在于传说当中,数十万年不得一见,今日在天下人面前展露,引起了轩然大波。
曾有一条传言,说玄女之异中,藏着仙路的秘密,此事无论真假,但凡与“仙”沾上因果,就叫人不能忽视。
众人忽然意识到,比起玄女体质的再造机缘,或许其本身的秘密,更值得探究。
“竟然是你!”青鳞子灯笼般的兽瞳闪烁着血红光芒,小玄女透露出的一丝气息,外人或许不觉,但他却发现了什么。
天元青兽以气识人,在玄女引动异象的这一瞬,他很明显感知到,玄女与那苏姓域祸的气息本属同源。
这一事实,颠覆了青鳞子的认知。
它很难理解,为何一人能分饰两身,难道这世上真有神魂互换的法术?
“哼,你也算死得明白!”
苏误冷哼一声,飘渺的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
他很明白,青鳞子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秘密,如此一来,更不可留其性命。
“我杀了你这个混账!”
仇人就在眼前,青鳞子怒目之中已经无他。
纵然猞猁的告诫声还在耳边回响,他也已经听不见了。
身体化作一缕流光,仿佛一颗流星,充满了爆炸性的能量,仿佛要与人同归于尽一般,朝着苏误扑杀而来。
“铮——”
苏误架剑一击,又是一轮青影月牙,天地间回荡着龙虎咆哮,若长虹贯日斩向青鳞子。
“砰”“砰”“砰”
一连串爆破响起,大地上硝烟弥漫。
回旋在半空中的两道身影,变得飘渺模糊,只听得震耳的喊杀声,以及剑气的颤鸣声。
在烟尘之中,金光若繁星闪烁,杀机四起。
“吼!”
青鳞子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回荡在四野上,此时,他已经失去了理智,红瞳所见,只有那道可恨的身影。
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她斩了自己的血脉兄弟。
两人本是一人,这般荒唐,却又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青鳞子怒火灼心,巨大的血爪向前扑来,此生的所有境界,皆付诸于此,便是以“粉身碎骨浑不怕”的气势,要将玄女格杀在长亭。
“斩!”
苏误长啸一声,也是将玄女异象,剑意之道,雷火羽翼等等,皆融于剑中。
霎时间,天地雷鸣,荒山巨震。
关守剑身迸发出一束极光,似梦幻一般朦胧,这一线光华斩过,云开雾散,天崩地裂!
“轰——”
这一人一兽间的碰撞,像是要将世界颠覆。
遒劲的余波震荡数千里,荒山大地上一片鬼哭狼嚎。
“住手!”
猞猁见状不妙,一只兽爪抓下,强入战中,要保下青鳞子。
然而杀术已经凝成,两方深陷焦灼,他以及无力回天,于是将利爪刺向小玄女的后背,以此阴险手段,来逼退她的攻势。
“杀!”
苏误浑然不惧,大喝一声,硬顶着猞猁带来的压力,两肋穿孔也要将此剑斩出。
“噗”“噗”
但听两声闷响,紧接着响起了青鳞子不甘的咆哮声:“血仇未报,我亦曾活!”
一颗巨大的兽颅从空中“咚咚”滚落大地。
青鳞子的肉身已是完全被摧毁,大道根基,三丹华池,无一完好,如此恐怕就只有不死神药能救他一命。
然而那般珍贵之药,世间最罕有,不可能有人愿意用不死神药换青鳞子性命。
故此,可判他血溅长亭,命丧九幽。
“混账东西!竟敢杀我般若寺弟子!”猞猁勃然大怒。
玄女是当着他的面,硬生生杀了青鳞子。
这般挑衅,以及手段,彻底惹起了猞猁的杀心。
一只利爪落下,回荡着森冷的寒芒,不远处观战的众人,心头也是一颤。
先前玄女抗下猞猁一击,以命搏命,击杀青鳞子,因而身受重伤,背上落下五爪血痕,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尔敢!”
杨洮举着血斧冲到玄女身前,侧旁,韩芸也是从阴影中跳出。
两人皆是以肉身横档在小玄女的前方。
猞猁的妖爪缠绕着灰色的妖气,即便他沉浸佛法千百年,一颗妖心却从未改变。
杀意铺天盖地,一些修为不足的小修甚至被震慑得呕吐。
“猞猁,你脸呢?”
一声浑厚的嗓音从山外响起,只见一男子踏空而来,指尖在虚空一点,即将猞猁点退。
藏在暗中的大人物行动了,令人费解的是,他竟然要保玄女。
此男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一身素袍伴身,有一种世外高人的出尘之姿。
很多人认出了他,不免惊呼:
“千玄一!”
“人族的大尊者竟然亲临长亭,这真是难得一见!”
“九关山一事之后,千玄一身受重伤,不是说他寿命无多了吗?怎么出现在了此地?”
没人知道千玄一来此何意。
在这位尊者现身之后,姜国千骑从神庭方向赶来,八皇子姜战亲临,竟将玄女等人护在阵中。
“人族尊者这是何意?”猞猁竖瞳一凛,目光阴寒地瞪着千玄一。
千玄一淡然道:“两件事,一者保她,再者提醒你,在人族这片土地上,有些规矩你必须得守。”
秦庭关
第二百九十章:回神庭
长亭一战,谁都没有想到,最终是由千玄一这位人族尊者出面收拾残局。
猞猁知大势已去,并没有失去理智,留下几句狠话,收了青鳞子的尸体,含恨退走。
没办法,人家尊者的实力,便是最直接的威胁摆在眼前。
姜国千骑护送着玄女一行人去往神庭。
这件事迅速传出,震惊了世人,不止千玄一要保玄女,就连姜国也要保玄女?
他们这般大张旗鼓,又不可能是要将玄女炼丹……
这般缘起何故?
众人猜测纷纷,但知晓真相的人却没有几个。
在去往神庭的路上,千玄一对小玄女送来几颗妙元丹,“此物由百年山参,长苏一味仙炼成,可造血生肉,你安心服下静养。”
“大尊者,这不好吧……”苏误脸色苍白,露出疑惑的表情。
韩芸守在她身边,为小玄女包扎完伤口,只是爪痕太深,伤势太重,药已经敷过,小玄女的伤口还不断地往外渗着血珠。
杨洮一个大男人,不适合呆在轿驾中,于是在前方驾马。
“怎么,我还会害你不成?”
“晚辈不是这个意思……”苏误咳嗽两声,赶紧解释。
这可是一位大尊者,差一线触及贤阶,若是他乐意,仅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自己。
惹不起惹不起……
只是这尊者究竟是何意相救?还以灵丹相赠?
这无功不受禄的,让苏误感到受宠若惊。
当然,他也不是个扭捏的人,接下灵丹,正色言谢,而后千玄一便从轿旁离去了。
这位大尊人由始至终都很神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真是想不明白姜国和千玄一为什么会出面保我……”苏误一头雾水,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件事不难猜测,且必然和龙女有关。”韩芸道。
昔日在虚谷,韩芸、陈辉、苏误三人合力解救龙女,虽然韩芸因渡劫而昏迷,但这整件事她也是有参与的。
“我听说千玄一本是武皇的弟子,又是姜国外姓皇戚……”
两人简单分析了武皇龙女间的关系,不难想到些什么。
老一辈的爱恨情仇,说不清也道不明。
至于这姜国为何出面,或许是为了还小玄女救下龙女的人情。
韩芸向轿外的护卫讨了些清水,喂小玄女服下灵丹,又帮她清洗伤口,换了卷新的医纱。
“你别说,这样真挺害羞的……”小玄女近乎光着身子,苍白的脸蛋上,浅浅地升起两片红霞。
韩芸幽幽地撇了她一眼,放下手中沾了血的湿布,似嗔似怨道:“合该你落我手里,后畔山那时,你还不是将我的身子看了个仔仔细细?”
“咳……那是情非得已,仙子勿怪……”小玄女俏脸微红,不敢直视韩芸的目光。
韩芸一双玉手,轻握绫纱,在小玄女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抚过,擦拭掉那些血痕,便是这般平常事,也有不一样的浓情。
轿中温度渐升,绮念无限。
这时,杨洮的大嗓音传进两人耳朵,如一盆清水,浇灭了柔情,“女侠,小侄女儿,咱们真跟着姜国去神庭吗?”
“女侠?小侄女?”苏误嘴角抽搐了几下,看着韩芸,问道:“你没和这家伙解释?”
韩芸撇了撇红唇,幽怨地叹道:“他都叫我女侠了,我还解释什么?”
似有无穷的怨念堆积在心里,提起水果哥韩芸便觉得怄气。
“这家伙……”苏误不禁摇了摇头,叹道:“当真有些缺心眼了,连老同学都不认识……不过这也不怪他,谁让咱芸姐姐化作天上仙了呢?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韩芸白了小玄女一眼,道:“马屁精,就算你替他求情也没用。”
“呃……”
苏误轻叹一声,只能在心底默默祝福水果哥无病无灾,多寿多福吧。
“女侠,你们回个话啊?马上就进神庭了。”杨洮又问道。
苏误想了想,声音稚嫩道:“姜国这般诚意,我们也不能一走了之,暂且随他们一段时间吧。”
“行,小侄女你就在这里养伤,等安顿下来了,叔还有些话要问你。”
“叔你大爷,占我便宜还上瘾了。”小玄女面露嫌隙,小声地嘟囔了两句。
千里之距,对姜国的神驹而言,根本不足为道,一个多时辰,神庭古城巍峨的城墙已然在望。
红旗金甲锁重楼,云雨朝暮立蟠龙。
还未入城,便感受到一股浩瀚,是岁月长河的痕迹,深埋在这片土地,已经成了世界的一部分。
这次是真的回来了,苏误心中诸多感慨。
神庭这座城对他有特别的意义,本来风妍告诉他,这里到处是瑰玉行当,彼时他正需大量的瑰来突破境界,因此对神庭充满了向往。
然而当他来到这里之后才发现,事情并不像想的那样简单。
本打算就此离去,却又在九关山外遇见了浑似师父的神秘男子……
“芸姐姐,我有一事想拜托你……”苏误看着韩芸,罕见地露出为难表情。
韩芸浅笑道:“你我都已坦诚相见过,还有什么事,能让你这般含羞?”
她仿佛是故意提起这件事,倒是自己先红了脸还要强装镇定。
苏误轻叹道:“这本是我私事,麻烦到你,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呵……你若将我当做外人,那便不必说了。”韩芸嗔怨似地撇了小玄女一眼。
“是关于我师父的……”
还未至神庭,苏误在轿中,向韩芸说起了老人家的往事。
谈及到遥远的那颗星,两人皆有些怅然。
至于轿外的那个杨姓车夫,则被她们姐妹俩完全忽视了。
小玄女说回到神庭,在九关山外,是如何遇见的那个神秘男子。
“你知宇宙辽阔,便是一根藤,也可能生出相似的花,而你又如何确认那个神秘男子是你的师父?”韩芸疑惑地问道。
苏误蛾眉深锁,叹息道:“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罢了,他释放出的气息,与师父他老人家一般无二……”
“你可有他的画像?”韩芸问道。
苏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若是老照片,在老家的土屋里还有几张,画像却没有,我只能凭记忆速写出来。”
“那便这样吧。”韩芸轻轻颔首,吐气如兰道:“你作画给我,离开神庭时,我想办法帮你。”
小玄女冲她莞尔一笑,又甜腻地言说道:“小女子谢过姐姐大人。”
韩芸不禁戳了戳她光洁的额头,叹道:“你呀你,现在是越来越像女孩子了。”
秦庭关
第二百九十一章:谷风围路
思韩芸一言,苏误心有所感。
确实,他现在无论身与心,都与女孩儿无异,难道是因为身体到了青春期,阴盛阳衰,影响到了原本的心性?
这不扯淡嘛!
那自己现在究竟算什么?是男还是女?亦或说亦男亦女、非男非女?
“人妖”二字,默默浮现在苏误心底,他的脸色也随之一变,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姑且这辈子男人还没有做够。
再者,他自问本心,已然藏下了一抹倩影,挥之不去。
若真成了女子,又该如何面对那丫头……
“你在想些什么?”韩芸坐在小玄女身边,似乎看穿了她有心事,温声问了几句。
小玄女俏脸上流露出些许无奈,叹道:“我本萧郎心,此身玄女中,若今生都无法摆脱此纠葛,那我便是失信于己,失信于张老伯啊……”
这些年,苏误心中有愧疚,因而很少提起那位慈祥的老人。
他始终没办法将糖糖带回来,也没法面对那段过去。
韩芸轻叹道:“其实,男也好,女也罢,你便是你自己,因果皆有定数,在你自投炼丹炉的那一刻,就已不欠张家。”
韩芸毕竟是知晓事情全貌之人,老同学深陷进了自责的漩涡中,要解开他的心结,还是需他自己才行。
“欠还是欠的……人情债最难还,更何况,若非我闯入张家,这对祖孙也不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苏误哀叹一声,心中百多愁,于是沉默了。
韩芸静静地陪着她,没有说话。
轿外,杨洮的驾马技术十分稳当,沿途没遇到丝毫的颠簸。
神庭古城已经近在眼前,护城河的水映照着云霞,水面上波光潋滟,厚重的城门上涂满了朱砂红,隐约闪烁着淡淡的神华。
城门大开,千骑归来。
姜国骑兵八百前后护驾,弩兵八百两翼待命,一字长蛇阵中,几架神驹牵的轿辇被仔细地保护着。
这般阵仗,自不必多说什么,那龙辇中正坐着的,定当是姜国八皇子了。
还未入古城之门,官道两岸,风谲云诡,八千仙修聚集在此,瞧这架势,恐怕不是来“夹道欢迎”的。
“注意!”杨洮的声音传入轿中,言道:“谷风和蓬玄的人来了。”
“此举是为何意?难道谷风还有魄力敢和姜国开战?”韩芸疑惑地皱起眉头。
谷风蓬玄……
苏误露出恍然的神色,长亭山外还藏的几股气息,看来是他们没错了。
这些人原本应当在策谋些什么,只是千玄一和姜国出面,打乱了他们的步调。
“谷风这般,也许只是来试探姜国的口风……”小玄女低声分析了几句。
谷风与玄女间的仇恨,早已经满城风雨,整个中域无人不知。
谷风有四子,三人被玄斩。
当世人在谈起这件事时,都是对玄女的惊叹,以及对谷风的耻笑。
试问,小玄女才多大?三丹都不满,却硬是屠杀了谷风三位翘楚,这若非笑柄,难道天下人还会同情谷风?
于是,这件事每被人提起一次,就相当于是羞辱了谷风一次。
怨念便是这般越积越深,才有了今日,谷风携蓬玄,夹道迎千骑之事。
姜战骑着一匹神驹,手中金枪点地,身后披风飘扬,他淡漠地驾马而出,领着身后千骑浩浩荡荡踏过官道。
“姜国八皇子!”一位老者喝了一声。
八千仙修顿时从两道合二为一,正成了一堵人墙,将姜国千骑给拦了下来。
“大胆!”
“姜国禁军尔等敢阻?”千骑当中,两位将领人物一声怒斥。
姜国千骑反应神速,当即列兵排阵,前军攻坚,枪矛林立,两翼策应,护阵周全,八百弓弩手齐齐搭弦,只等一声令下,就有万箭齐发!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姜国的军马,可谓真正的训练有素,面对将近十倍的战力差,此时也毫无畏惧。
姜战淡然地抬起一臂,众将心领神会,他们非但没有撤阵,反而将弩箭对准了谷风众人,只等八皇子下一道指令。
便是这千骑的气势,就高出了对面一截。
“谷风拦我去路,是何用意?”姜战冷声问道。
这位小皇子,身为霸王体,天资不凡,他的年岁应当不大,但是生有一种帝王相,言行举止间透露着高贵与风雅。
谷风老者上前一步,眸光犀利地看着姜战,又将视线深入千骑阵中,仿佛能看穿其中一只轿上乘坐着的人。
“八皇子,谷风有仇人混在了姜国的军马之中。老夫无意拦路,只为寻仇。”谷风老者沉声道。
轿中人闻言,不禁面色凝重,韩芸道:“不知谷风决意如何,如果硬要与姜国撕破脸皮,我们的处境恐怕会很尴尬。”
“要不……找个好时机,拉着桃儿一起逃了?”
苏误也明白,姜国与他之间本就毫无牵连,纵然今日姜战把他交给谷风,那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超乎了苏误的意料。
姜战乘着骏马,冷哼一声,道:“莫要拐弯抹角说些什么,我知尔等意图,明言告诉你们,玄女我今日保定了!”
车马上,三人皆是一惊。
听杨洮传声道:“小侄女,这姜国的小皇子看上你了?”
“滚!”
苏误这被气得,险些崩裂了伤口。
韩芸失笑道:“姜国与你非亲非故,这是……”
“我也不知啊……”小玄女面露思索,这姜国究竟何意,还铁了心要保下自己?
他们图什么?!
苏误想来想去,也弄不明白姜国意图,难道真的和龙女有关?可自己与那位圣人也只有一面之缘,并不亲近啊!
轿中人陷入了沉思,轿外人则是剑拔弩张。
谷风老者怒哼一声,鼻孔里吹出两束白气,喝道:“姜国既知我等与玄女间的仇恨,却要硬保下她,这便是要与我谷风敌对了?”
此言一出,身后八千仙修身周皆浮起神华。
霎时间,漫天霞光,无数的器被人祭出,仿佛要将天空给遮去。
“哈哈哈……”姜战大笑几声,道:“区区谷风,我姜国根本不放在眼里,尔等何来的错觉,认为自己有实力能与姜国为敌?”
言说间,姜战手握一只朴素木弓,搭箭对准了谷风蓬玄的八千乌合之众。
“木弓……”
“帝兵!”不少人当即吓破了胆,面对那强悍的帝威,一时间竟有种想要跪地磕头的冲动。
哪怕轿中几人也没想到,这姜国为了保小玄女,竟然将帝兵给请出来了!
这是何等的受宠若惊,苏误就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总之……很不真实。
“哼!姜国这般,仗着自己的底蕴,就能够胡作非为,欺压我谷风脸面,就不怕天下修士尽嘲你姜国吗!”又一位谷风的长老站了出来。
“说为敌的是你们,说仗势欺压的也是你们。”姜战摇了摇头,冷声道:“我今日就仗势欺人了,你们又敢怎么样?又能怎么样!”
“众将听令,回神庭,拦路者,杀无赦!”
姜战的声音,远远传开,回荡在所有人耳边。
便看这位霸王,单手握木弓,胯下乘骏马,他只前进一步,对面那八千修士皆退!
秦庭关
第二百九十二章:暂居别院
姜国千骑,皆穿戴铮亮的鳞甲,经日光照耀,反射着淡淡的神华。
千匹马,一字列,犹如巨蟒归巢,神风浩荡。
走过官道,踏过护城河,穿越神庭古城之正门,这一路引来了不少人围观,他们皆发出由衷地感叹。
姜国,惹不起!
就在数刻时间以前,谷风的那批精锐,本是来试探姜国对玄女的态度,可谁知姜国姜战直接把帝兵请出来了!
木弓。
可不是姒家仿鼎,风家仿石那些高仿货,那是货真价实的帝兵!
上古时,神农大帝曾削混沌一株木,炼制为弓,以威天下,护人族千秋伟业,并传为不朽佳话。
放眼整个东荒,帝兵这种逆天之物,不过寥寥数件。
木弓百世不出,见过的人也是少之又少,然而在东荒的历史上,却留有这么一段记录:“神农炼木弓,一箭穿天星。”
短短一句话,仅仅十个字,就叫天下人忌惮了数十万年。
那一张木弓一只箭,可是能轻而易举地射爆一颗星!
然而,即使如此,木弓之威也依然无法概括,可想而知,这帝兵究竟有多么骇人。
那就相当于是神农大帝的分身,半生境界都蕴藏在内。
因此,当木弓现身的一瞬间,谷风人的那批人就已经被吓傻眼了。
一些修为底下的修士,道心动摇,魔障蒙心,经受不住木弓之威,顿时昏死过去,一些勉强能保持心智的老人,也是面色苍白,冷汗沾衣。
还说敌对?
开玩笑罢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姜战,便是举着弓开道,教这八千人分落官道两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呆在原地瑟瑟发抖,两股战战!
坐轿中的小玄女见此一幕,心底暗暗给姜国霸王竖起了拇指,“霸王霸道哇!”
进入神庭古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千骑纷纷散去,只剩下一小部分禁军牵马。
这里毕竟不是姜国,太过招摇总是会引起别人眼红。
百人余将士拱卫着一轿一辇,渐渐进入了神庭古城的中心。
这里仙宫林立,灵山浮空,神泉从九霄落下,在大地上九曲蜿蜒之后,复又归于九天。
且看那一幢幢仙宫,皆是金碧辉煌,雕阑玉砌,透着五彩的神光,辉映着一副富丽堂皇之景。
再看那一座座灵山,全然仙雾茫茫,灵气喷薄,好似仙界的岛屿,如梦似幻一般。
包括小玄女在内,轿上三人还是第一次来到神庭的中心。
“姜国在这里也设有几家石坊、别院,还请三位不要拒绝,让我好好招待你们。”姜战的声音传入轿中。
想了想,苏误回道:“皇子殿下,我与你素不相识,如今也只是初见,这般热情让我很不适啊。”
“哈哈哈……不必生分地叫陛下,直呼我名便是了。”姜战笑了几声,领着众人来到一处别院。
此乃一座仙宫府邸,清泉映日月,杜丹耀海棠,果木飘香,百花争艳。
庭院若一方净土,走廊两侧,花团锦簇,每十步便能见一位清丽灵秀的侍女在此候着。
姜战带着三人穿过庭院,耳边便听那一声声娇滴滴、麻酥酥的“参见八皇子”。
苏误不禁暗叹,“还是皇家人会玩。”
几人随意的聊几句,便很少开口了。
找不到话题,有些冷场……
毕竟这初次见面,小玄女有问,姜战又很少说。
很快,几人便来到一间殿中,玉柱金瓦,丹楹刻桷。远看便是觉得富贵逼人,近看又能从金玉之间看见些细腻雅致的雕刻。
“委屈三位在此休歇,我稍后再来,若是有什么需要,吩咐这些婢女便是。”姜战又道了几句,随后便离开了此地。
“皇家别院,倒也真不算委屈!”杨洮大笑着,跨入了眼前的宫殿。
偌大的寝宫,宛如一座城堡一般,足足有十间闺阁,里面装潢器物一应俱全。
甚至连女子用的粉妆红纸都有准备。
于是,杨洮被二女赶了出去,他只得唉声叹气地,找婢女们安排了别的院子居住。
韩芸在阁中四处走动,左看看右瞧瞧,摸了摸屏风,又敲了敲铜镜,“这个八皇子对你倒是有意,我看可以安心住下。”
“芸姐姐说话真是爱取笑人。”苏误白了她一眼。
韩芸盈盈一笑,道:“我可没说什么,只道他对你‘有意’罢了,若非你心里有‘情’,外人又怎得取笑呢。”
“啧……”小玄女一声咋舌,幽怨地撇了韩芸一眼,“姐姐还说不是拿我取笑,故意说这种引人歧义的话,让我落入你的圈套中。”
二女调笑了一阵,闺阁中一片欢声笑语。
不多时,杨洮又来了。
同行还有殿中的一群侍女,她们奉来果盘点心,以及佳肴美酒,算算时辰,差不多是凡俗中的用膳时间。
对已经辟谷的修士来说,进食不过消遣。
杨洮叹道:“到底是皇家,简直将‘享受’进行到底!吃个饭还有人伺候。”
杨洮所指,便是候在三人身边的十位侍女们了。
这些别院里的侍女,各个姿容出众,身材妙曼,且由姜国皇室专门指导过礼仪,伺候起人来那叫个大大方方、面面俱到。
不过,被这么多人围着,吃饭总是不香,更何况三人之间还有话说。
苏误与韩芸传音了两句,于是就让这些侍女离去了。
待最后一人退出闺阁,缓缓拉上门扉时,杨洮大手一挥,布下精巧的瞒天,将房间里三人的声音给藏了去。
别看水果哥大大咧咧,在修者世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也懂得谨慎二字。
隔墙有耳,亘古不变的道理。
“小侄女儿,叔这次真的要谢谢你,还有女侠,杨某人敬你一杯!”杨洮大笑着,捧起身前酒樽,敬祝二女。
只是,女侠不起杯,小玄女也冷冷看着他。
这就让举着酒樽的杨洮显得很尴尬。
“怎么了,是杨某人那句话说得不对?还是我不配与二位碰一杯?”杨洮皱起眉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就听韩芸声音冷冷道:“你个烂桃子!咱们同窗四年,患难一场,你竟敢不认识我!”
“哈?!”
这下,水果哥是彻底懵了。
这位女侠说什么?同学?患难?她谁来着?!
秦庭关
第二百九十三章:一顿毒打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杨洮这辈子都想不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与昔日的老同学见面。
“女侠”“女侠”的喊了一路,可谁知人家竟然是自己的老同学,这不尴尬了吗……
在皇家别院的闺阁内,释放了天性的韩芸,抓着杨洮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下去。
杨洮疼得面红耳赤,哇哇大叫,只得改口将“女侠”叫作了:“女侠饶命!”
“还想饶命?我千难万险赶来救你,你竟然说不认识我!”提起这件事,韩芸便气不打一处来,将水果哥劈头盖脸一顿捶,就差动用通灵武器了。
“大侄女儿,你快帮我求求情!”杨洮招架不住,连忙向小玄女求情。
然而,小玄女在听了他的话后,竟甩了个脸色,道:“打,往死里打!芸姐姐就是不能太惯着他。”
杨洮嘴角眼角都在抽搐,浑身肉疼,他的一整条胳膊上都留下了牙印。
美人唇齿印肩头,苦痛冷暖无人知。
纵然杨洮有修为护身,也不敢用以抵挡,怕硌坏了韩芸的牙。
在一声又一声的“女侠饶命啊!”后,韩芸总算是放过了他。
杨洮龇牙咧嘴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了一口酒,心情非常郁闷。
受过了这顿打,他才想起来自己该说些什么。
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杨洮笑道:“韩芸啊,不怪我认不出你,是你变化太大,一跃枝头变凤凰,昔日的小麻雀早已没了踪影,所以我才一时眼拙,勿怪,勿怪啊。”
“呃……”
小玄女不禁轻叹一声,这家伙是认真的吗?说这种话不怕挨打吗?
竟然用麻雀变凤凰来形容女孩子。
到底是水果哥,头真铁!
“女侠,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吗?”杨洮见韩芸手里拎了块“板砖”,顿时感到不妙,大脑袋上都冒出了汗。
“你觉得呢!”
一顿打是免不了的。
韩芸冷哼一声,举起手中四方印,“当当”往杨洮脑袋上砸。
那动静声响……就跟打铁似的!
嗯……总感觉韩芸遇上了杨洮,有种“冤家路窄”的既视感。
小玄女在一旁默默看着,也不劝架,心底涌出一丝感触,就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
良久,两人都消停了。
“哎……不开玩笑,能在长亭遇见你,却是我想不到的。”杨洮大为感慨。
当时,他被猞猁镇压,翻身无能,叫天不应。幸得老同学仗义相救,他的心里总归有几分触动。
“你为何会被青鳞子追杀?”韩芸问道。
“这事儿可就得从杨泉山开始说起了……”杨洮挠了挠脑袋,说起自己离开杨泉山之后的事情。
当时,杨洮战胜青鳞子,却被暗中的猞猁以及牧府中人埋伏。
实际上,背地里出手的,还不止这两股势力。
杨洮败走三千里,后遇高人在暗处出手,他也因此获救,从杨泉境内逃了出去。
“高人?”
“我也不认识,但感觉像是若水的人。”
听杨洮这样一说,苏误微微颔首,若真是如此,倒是徐柔柔在背后帮忙了。
骆迦山时,也曾听风妍带回消息,说若水圣女已经悄悄出世,并且来到了杨泉山。
彼时他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些耐人寻味。
徐柔柔恐怕一直在打听着大家的消息。
水果哥当日能够从猞猁手中逃脱,也是因为她的缘故。
杨泉之后,杨洮便藏入山中,静心休养,数年时间转瞬即逝。
对于修者而言,一场顿悟往往就是十几年,这很正常。
当杨洮再度出山时,刚好听说了玄女在神庭出世的消息,便从极东赶了过来。
这一路有多远,苏误自是知道的。
所以杨洮浪费了不少时间在驾虹赶路上。
然而,这家伙实在是粗心大意,杨泉一战,青鳞子在他身上留下印记,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这不,刚到神庭不久,便被人盯上了。
后面的事,不用多说。
长亭死战青鳞子,玄女提剑来助威。
“现在青鳞子也死了,总归除去了一桩心头恨事。”小玄女推酒一杯,心情还算畅快。
这一战打下来,虽受了些皮外伤,但也不碍事,有千玄一的一粒丹,数个时辰疗养,现在已经愈合了,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天元青兽也算造孽,遇上了你这个小杀星。”韩芸幽幽地看了小玄女一眼。
“嘿嘿……”苏误讪讪一笑,粉红的小脸上,涂抹了一层酒醉。
杨洮问道:“小侄女儿啊,叔在这里问一句,青鳞子与你师父究竟什么仇什么怨?虽说那丫不是什么好鸟,但你师父也不是好杀之人,怎么会和他结下死仇呢?”
苏误白了这家伙一眼,转念一想,倒也是如此,最开始的时候,他与青鳞子倒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两人间,是一步步交恶,最终演变为死敌。
其中,难保没有人在算计。
“文波……”苏误喃喃两声,又想起此人。
背地里,似乎一直有他的影子存在,牧府阿房时如此,虚谷之战时亦是如此。
“难道青鳞子只是他推出来与我博弈的傀儡?”苏误自言自语,表情凝重。
“小侄女?”杨洮看着她,露出疑惑。
苏误摇了摇头,淡然道:“没什么,要说结仇的起因,还是因为芸姐姐。”
“我?”韩芸眨眨眼,绝姿侧颜上有微醺的酒红色。
苏误道:“还记得你在张糖山赠我悬泉吗?就是那时出的事。”
数年前,小玄女在荒山上开辟华池,怎料引发天地异象,即招来了牧府的查探。
“不巧我从悟道中醒来,便遇见青鳞子的弟弟,几经交战下来,就将他给斩了,至于后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苏误道。
“原来如此……”韩芸微微点头。
倒是杨洮还有些不明。
三人细说了一阵,苏误心里渐渐升起一股异样。
牧府在何处?无名山外千里,具体不知,然而苏误开辟华池之荒山,距牧府少说也有万里遥远。
武仙之无垠,东荒之辽阔,怎得偏偏遇上那只小兽?
其中必定有算计,且难保不是文波在试探。
如此一想,便觉得古怪。
张糖崖上,文波该有眼线在监视,他只知丹炉破碎后玄女活了下来,却不知“苏误”的生死与否。
且此事过后,小玄女便遇见了小青狮。
世上当真有这般巧合吗?
“哈哈哈……”苏误笑着摇了摇头,长叹道:“真是机关算尽穷此生,却道同门念旧情,这般的两面三刀,倒也让我见识了。”
“她这……”
“兴许是有感吧。”
杨洮与韩芸对视一眼,不知这小玄女究竟在说什么,更不知她为何而笑。
秦庭关
第二百九十四章:桃儿与老板
神庭古城,星光如水,月影飘荡,茫茫白雾霜降,一片朦胧。
夜已深了,皇家别院里,依然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犹未减退。
闺阁中,酒意渐浓,推杯换盏。
韩芸此时也已微醉,秋波迷蒙,含情脉脉,玉手轻扶着额头,半睁眼帘,似看着眼前狼藉的杯盏,似看着那欲滴的佳酿。
杨洮很不应景地打了个酒嗝,向她问道:“韩芸啊,这些年你可听到过老苏的消息?”
韩芸玉指捻起鬓间的一缕秀发,轻轻别在耳后,柔情似水般地撇了杨洮一眼,意味深长道:“你何不问她呢?”
清风般的声音,盈盈悦耳,如水滴清泉,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浪花。
杨洮一拍脑门,如梦初醒似的,“对对对,老苏的徒弟不是在这儿了嘛!瞧我这糊涂劲儿,都害在酒上了。”
“小侄女儿啊,给叔说说,你师父现在怎么样了。”杨洮笑呵呵地问道。
“嗐……”苏误长叹一声,看了他一眼,道:“老娘就是苏误本苏。”
烛火摇影,举杯未落。
这一瞬,时间长河好似静止了,不再向前流淌,闺阁里安安静静,呼吸心跳可闻。
前一刻还有人在说话,但是她说了什么,已经无人记得。
“哈玩意儿……?”杨洮眨了眨眼,又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举着酒杯不肯饮,怔怔地看着小玄女,“小侄女儿,你说啥来着?小叔没太听清。”
苏误拉下脸来,白了他一眼,道:“我,本大爷,苏误!如假包换!”
杨洮大笑道:“侄女儿,你可是在和叔开玩笑?”
“我骗你作甚。”苏误额上拉下几条黑线,感觉这家伙仿佛是在嘲笑自己。
总之就是很刺耳。
尤其是那一声声“侄女儿”,老扎心了。
韩芸伏在酒桌上,娇躯轻轻颤抖,竟然痴痴地笑出了声,摆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
杨洮脸上表情很呆滞,看了看小玄女,又看了看韩芸,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俩丫头商量好,来戏弄我老杨!”
“想我杨某人才情风骚,你等的小算计,骗不到我,哈哈哈……”
笑够了,韩芸眼角上还挂着喜泪,晶莹闪烁,楚楚动人,含笑道:“她倒是不曾说谎,确实是苏误本人。”
“哈哈哈,演技,演技!”纵然韩芸出面帮忙解释,杨洮也是不相信的。
“你俩丫头定然是在演我,想看我露出丑态。”杨洮灌了自己一杯酒,笑叹道:“杨某人来武仙星多年,也知这世上没有灵魂,你俩丫头编排的戏码,未免太幼稚了。”
“哎……”韩芸轻叹一声,无奈地看向小玄女,“他不相信你,怎么办……”
苏误耸了耸肩膀,道:“爱信不信,老娘还懒得解释。”
杨洮吃着眼前的仙果,品一口琼浆,笑道:“骗不到我杨某人,你们就这般失望吗?也罢,看在你们精心设计的份上,杨某人就陪你们玩会儿。”
“你们尽管将戏演下去,杨某人但凡相信一个字,我就是小狗!”杨洮信誓旦旦道。
“呃……”
苏误不禁皱眉,虽然自己在很早的时候,就预料到了今天,也猜到了水果哥的态度。
只是,这人未免也太缺心眼了!
竟然毫不犹豫地就要当狗。
其丧心病狂程度,简直令苏某人发指。
“你高中暗恋隔壁班花两年,终于鼓起勇气告白,别人却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小玄女小抿一口酒,淡然道。
“咳咳!”杨洮老脸一红,咋舌道:“老苏不仗义,这种陈年旧事竟然讲给徒弟听!”
一旁,韩芸眸光闪烁,似有星光亮起,她看着小玄女,嬉问道:“真的?”
苏误正色地点了点头,杨洮连忙打住,“往事浮云、往事浮云,小侄女莫要提了!”
“呃……你在大学外交了个女朋友,最终分手的原因是对方比你大了十五岁。”
“什么?!”韩芸一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眸光里蕴藏着无尽的光芒,“水果哥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情史?”
“当时我们寝室都很惊讶,毕竟对方是个大企业的老总,然而老杨却放弃了这般可以少奋斗十年的机会……”
“停停停!”杨洮当即打断了小玄女的话,老脸通红道:“这般的丑事,老苏竟也讲给你听!杨某人真是交友不慎啊!”
“嗯……嗯。”沉思了片刻,小玄女清声道:“那女老板后来还来学校找过你……”
“竟这般离奇曲折吗?快给我说说!”韩芸顿时来了精神,俏脸上酒红不减,眸中荧光闪耀。
“住嘴!”杨洮赶紧叫停,止住韩芸的好奇心。
水果哥这下是酒意全无,怔怔地看着小玄女,道:“你真是老苏?”
“嗯……她来学校找过你之后,又有了那一夜……”小玄女补充道。
“我信了!”
杨洮当即从酒桌上站了起来,用手捂住小玄女的嘴。
可不能让她再说下去,否则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该毁了。
“你真是老苏?”杨洮目瞪口呆,眼中流露出不相信的神采,于是又问了一遍。
“快接着说下去,有芸姐姐给你撑腰,他不敢欺负你。”
韩芸美眸中光芒绽放,见杨洮这样难以置信的表情,想起了张糖山上,自己也曾这般不敢相信。
小玄女沉吟道:“那一夜之后……”
“你不用说了!我相信你!”杨洮整个人都急眼了。
“快说下去呀。”韩芸露出期待。
“这怎么能胡说!就算是老同学,也不能这般诽谤!”杨洮赶紧用酒樽堵住小玄女的嘴。
小玄女淡然道:“我记得……刚才某人不是说‘杨某人但凡相信一个字,我就是小狗’吗?这怎么信了呢。”
苏误模仿着杨洮此前的语气,将那信誓旦旦的表情还原地惟妙惟肖。
“咳咳……”杨洮清了清嗓子,道:“老苏啊,你这人不地道,和着韩芸一起来蒙骗我老同学。”
“那一夜之后,你哭着回寝室……”
“汪汪!”
“小伙子,心性还不错,孺子可教也。”小玄女嬉笑着颔首,俏脸上酒光红面,拍了拍水果哥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这件事,在韩芸的追问下,总算是断断续续地了解了全过程。
杨洮的把柄落在韩芸手中,也算了却了一桩恩怨。
毕竟是水果哥先不地道,将韩芸的暗恋大肆宣传了一把,而今也只是遭到了报应罢了。
秦庭关
第二百九十五章:圣地世家有请
“世事无常,世态炎凉,世风不古……”
杨洮悲叹三声,自己这一颗赤诚的道心,今日总归是动摇了!
“韩仙子!你可知,老苏当年也曾爱过!”杨洮一咬牙一跺脚,决定将老友出卖,这般来平复自己受伤的心灵。
“嗯……毕业前那个女老板还请了我们全寝室人吃饭……”苏误继续向韩芸说着那段故事。
显然,韩仙子对“水果哥与女老板”更感兴趣,全然不理会“老苏也爱过”。
“咳咳咳……往事过眼云烟,老苏莫要再提!”
韩芸瞪了这家伙一眼,道:“昔日你戳穿我一颗暗恋心,今日也算是报应,小妹妹接着讲,不必理他。”
“好的呢。”
“你、你都知道啦。”杨洮心虚似的,嘴角一阵抽搐。
眼睛看向小玄女,露出求助的眼神。
苏误无奈地摊开手,这件事并不是自己做主,要看韩仙子心情如何,毕竟,是杨洮不地道在先。
杨洮正坐起身,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岔开话题道:“老苏啊,我今日大开眼界,你重生为女童,这件事究竟因何而起?”
想了想,苏误决定先放过这家伙,叹道:“还记得我此前说的张糖山吗?我变成小女娃也得从那时说起。”
月影变动,夜色朦胧。
三人聊着过往,不知不觉几个时辰便过去了。
当苏误解释完身体变化的前因后果,东方的天空已经蒙蒙亮。
“哎……”杨洮长叹一声,道:“可怜我老苏,堂堂七尺男儿,委屈在小女孩儿身体里,叫我今后如何待你,是依然如兄弟,还是新结为兄妹!”
“滚蛋!谁要当你妹了。”苏误怒骂一声,甩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韩芸笑道:“你不是自称‘老娘’吗,应当是妹妹了。”
“呃……我总不能以少女面庞,自称‘老子我’吧。”苏误郁闷地喝下一口酒,不提这件事了。
“这真是世事无常了。”杨洮叹道:“你可有法子换回本身?”
“若是有的话,我便早就换回来了。”苏误长叹一声,无奈地摇起头。
桌前一杯酒,再三思量,还是一饮而尽。
“你这十余年,也算穷尽了‘离奇曲折’这四个字。”杨洮道。
“这些年,我倒是一直在寻你们,现在好了,终于知道大家都平安。”苏误笑道。
昔日无名山上,被卷入三只荒兽的争斗中,苏误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救下他们。
再回首时,已经十几年过去了。
韩芸双颊酡红,眨了眨眼睛,看着小玄女,道:“你找到徐柔柔了?”
苏误微微一笑,道出四字:“若水圣女。”
初时,韩芸与杨洮皆是皱眉,不懂小玄女为何要提体若水圣女的名号。
下一瞬,两人皆是一怔,面露惊骇,仿佛自己幻听了一样。
“确实有传言称若水圣女来自域外,昔日我亦有打听到,在老同学里有人飘到了北方,我本以为是馨儿他们……”韩芸美眸中异光飘忽不定。
“这太扯了吧,难道你已经见到了她?”杨洮惊奇地问道。
小玄女点了点头,“帝关外有一处古遗迹,或许你们还不知道,若水圣女已经现身,只是我还没有和她相认。”
韩芸与杨洮听着苏误的诉说,不禁魂离九霄。
这真是让人哑口无言。
若徐柔柔真的成为了若水的圣女,这般气运只能用“逆天”二字来形容。
“我开始相信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了……”杨洮失笑道。
韩芸轻轻点头,也是附和了几声。
杨洮建议三人一起举杯,想了想,笑道:“敬重逢。”
“嗯……”苏误笑道:“敬女老板。”
“对,敬女老板!”
在杨洮幽怨眼神的注视下,苏误与韩芸举起杯,酒樽碰出一声“叮”响。
无奈。
水果哥只得饮下这杯苦酒,化作了声声叹息。
他倒是很洒脱,对于老苏的新身份,毫无芥蒂地接受了。
男人间的友谊与默契,就是这般随意。
酒过三巡,杯盏横倒。
杨洮从闺阁里离去,若非知道三人在里面饮酒作乐,他这般在女子香闺里彻夜不归的行径,不知会引来多少的非议。
不过皇家别院里的侍女,都受过礼仪教养,专门培训出来,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们心里跟明镜似的。
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八皇子姜战没有再出现过。
透过别院里侍女们的窃窃私语,或有意或无意,苏误总归了解到,谷风似乎在向姜国施压,想让他们交出玄女。
且姜战正在处理这件事。
“姜国倒是仗义,将我护在此地,这么大的人情,真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苏误将自己关在闺阁中,这一段闲暇的时间,他并没有虚度过去,好好利用起来,静养体内的伤势。
其实,还是与始皇那一战的旧伤没有痊愈,与青鳞子的交手,虽然受了些皮外伤,但本身并无大碍。
那头老毛狮子,实力都是吹出来的,要说真本事,却拿不出来。
只有真正交过手才知道,青狮子也不过软柿子。
不过,他背后的势力当真有些麻烦,牧府与般若寺,都不是苏误能招惹的。
因此韩芸也建议他,这段时间就躲在姜国,最好等风波过去。
或者直接投奔若水,徐柔柔念及旧情,定然会保他性命。
一位圣女,在圣地里的发言权还是很大的。
就是不知她如何接受苏误的新形象。
对此,杨洮则笑称,不过是男闺蜜变女闺蜜,这有什么难接受的?
不过嘛,去不去雷池都是后话了。
现如今,神庭古城,风云际会,玄女若是现身,必定会引起波澜。
哪怕偷偷摸摸离去,都是一件难事。
在皇家别院外,每日都有修士前来,想要邀请玄女去某某派、教做客。
近日,甚至有姒家和采薇的请柬送上门。
“小侄女儿,你这面子未免也太大了,古系世家、圣地都来邀请你。”杨洮打趣一声,为了不暴露“苏误”的身份,在外人面前他还是会叫小玄女“侄女儿”。
虽然苏误本人同意了,但总觉得这家伙是在故意占自己便宜。
“这帖子送得有深意,竟邀请在同一日,你若是不去,便是扫圣地世家的面子,若是去又只得二选一……”韩芸面色凝重。
“有甚纠结的。”苏误撇了撇嘴,将两张请帖直接拿烛火上烧了。
“桃儿,对外放话,经青鳞子一战,玄女旧伤复发,没几个月下不了床。”
苏误拍了拍手,将送来的帖子给扬成了灰。
这般麻烦事,交给姜国处理就好,他在皇家别院里住着,就不信姒家和采薇的人敢硬打进来。
安安心心闺阁中,平平静静笔墨画。
趁近日养伤无事做,小玄女便凭着记忆,画起了师父的画像,待有时间就交给韩芸。
秦庭关
第二百九十六章:两件事
神庭古城,风起云涌,现在大家都知道,姜国将玄女带回了皇家别院。
消息是无论如何和封锁不住的,毕竟长亭山时,天下人都看见,千玄一与姜战出面,从猞猁手中保下了玄女。
这一举动,深意颇多。
神庭之人心思各异,大多想要邀请到玄女来自家做客。
虽然碍着姜国的脸面,不敢明目张胆地对玄女动手动脚,但若能求得几滴玄血,也算得上是一场造化。
因此,皇家别院外,每日造访者络绎不绝。
只可惜,苏误已然合上了闺阁的门扉,平日里谁也不见,一系列的应酬难题,都抛给了姜国。
在皇家别院里,隐约耳闻了城外事,几个婢女窃窃私语,闲话间提及到了芣苢圣地以及玄鸟圣地。
这又是两个想要与玄女结交友情的大势力。
苏误在闺阁里,幽幽一声叹息,“我才多大呀,就有那么多人想要巴结。这些臭男人,不过是馋人家的身子、哎……”
“噗嗤”一声乐。
韩芸不禁失笑道:“瞧你那小怨妇的模样,就跟谁负了你的心似的。”
想起天边的一缕清风,苏误长叹道:“可不是嘛……”
“哈哈哈……”杨洮大笑闯入阁中,看了一眼窗棂前的两人,朗声道:“老苏,又搁这儿谈情呐!”
“有的人便是这般,总爱自找没趣,不打一顿是不会长记性的。”小玄女道。
韩芸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一个眼神看向杨洮,后者便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咳咳……那啥、你们小姐妹先聊着,杨某人锅上还炖着东西!”杨洮留下这句话,便风风火火地跑回自己住的阁间。
透过霞窗看见水果哥狼狈的背影,二女皆笑出了声。
恍然间,就像回到了过去,可叹那纯情而美好的时光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在接下来的十几日,皇家别院里无事发生,一切都很平淡。
三人常聚在一起,就像还在学校里那会儿一样,说说笑笑,闲话家常。
利用这段时间,小玄女完全养好了伤势,华池金海满溢,除了道心上,秦始皇留下的阴影之外,整个人好得不能再好。
这也不能算心病,就是再见秦始皇时,可能提不起勇气去对抗……
……
这一日,有两件事发生。
从远方来了一只飞鸟,它将韩芸召回。
临行前,苏误将自己的画作交给了韩芸,有一句话,虽然说了很多次,收效甚微,但他还是语重心长道:“离了守墓人吧,那里不适合你。”
韩芸轻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谈适合只言道,我心如此,不必劝了。”
苏误长叹一声,而杨洮则是露出迷惘的表情。
他还不知守墓人是什么,更不知韩芸的暗杀者身份。三人这段时间的相处,倒是没聊过这些。
“再者说,我还要帮你去找师父呢。”韩芸盈盈一笑,如有万般柔情,春风拂面。
苏误叹道:“此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
“你若有心,也是能找到我的。”
想了想,苏误从华池里取出唯剩的那只竹签,郑重地交到韩芸手上,并叮嘱道:“竹签里封印了一道术式,折断便可释放,其威力能够瞬杀逸杰,它曾两次救我性命,我希望你永远不会有用得上的一天。”
韩芸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下了小玄女的好意。
“行了,都别伤怀了,又非生离死别,大家迈入修行后,多可活两三千年,来日方长,往后多的是时间来聚。”杨洮笑道。
“难得你说些正经话。”韩芸淡然一笑,目光坚定地望向天外。
那里有一只飞鸟,已盘旋了很久。
玉足轻点地,羽衣仙裙摇;兰香化作风,轻笑淡若云。
小玄女与杨洮注视着韩芸,那一抹倩影最终消失在天边,像是从未出现过。
“桃儿,你什么时候走呢?”小玄女问道。
“我上哪儿去?”杨洮看了她一眼,笑道:“老杨我可没什么牵挂,正巧咱小侄女儿现在三丹不全,我就留在你身边当个保镖了。”
“哈哈哈……也好。”苏误大笑。
“干脆咱哥俩弄个组合,就叫桃酥,直接在武仙星上出道,你看咋样?”
“这也太羞耻了吧……”小玄女白了他一眼,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
两人玩笑了一阵,便有婢女来请。
这既是今天的第二件事,姜战八皇子设的宴席。
过了一个月之久,姜国霸王似乎终于想起来,在皇家别院里还住着一个玄女。
这家伙心血来潮,弄了一场接风宴,虽然没请什么贵宾,但是却有几个圣子圣女会应邀前来。
“姜国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杨洮感到疑惑。
略思索了一会儿,苏误道:“我先前不是拒绝过采薇、姒家的邀请嘛,估计姜国也觉得棘手,于是才安排了这场宴会。”
“你说宴上会不会有人对你出手?”杨洮有些担心。
“这便要看姜国保我力度,以及圣地世家的不要脸程度了。”苏误似笑非笑道。
“哈哈哈……”杨洮不禁一笑,看着玄女,道:“世人都传言,吃了玄女肉可以长生不老,你自己尝过没?”
“倒是没尝过,我又不是唐僧。”小玄女白了杨洮一眼。
“试试呗,又不会掉一块肉。”
“呃……”
本着无谓的探索求知精神,绝不是吃饱了没事干,苏误轻轻割开指尖,弹出一滴血进入口中,浅浅品尝之后,评论道:“没什么感觉呢。”
“会不会因为自产自销的缘故……你要不要试试?”小玄女将手指递了过去。
杨洮直摇头,道:“别了,杨某人虽然不正经,但对人吃人的事,还是有心里抵触。”
小玄女失笑道:“外面那么多人想要我的血,我大大方方给你,你还不要?”
“这便是原则问题了,老杨我毕竟是个人嘛。”杨洮大笑,言外之意很明显,那些个要拿玄女炼丹的就不是人。
苏误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也是挂着笑容。
他对杨洮很有好感的一点,便是这家伙的真性情。心口如一,做事也不拐弯抹角。
二人一路打趣,前往宴席。
走过繁花长廊,浸染一身芳香,路经清泉池塘,又见鱼跃龙门。
池旁桃花朵朵,落英缤纷,几张桌案摆放,已经布置好鲜果与酒酿。
姜国霸王,天生帝王相,大红袍,云纹靴,玉束带,烈焰冠,端坐主位上,闭目沉思,尽显王者之姿。
秦庭关
第二百九十七章:一场接风宴
玄女现身宴上,同一时间,姜国邀请的宾客也纷纷落座。
这竟像是……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玄女一样。
姜战热情招待,先将小玄女与杨洮请入席中,毕竟这场宴会的名头,还是为小玄女“接风”。
韩芸离去,姜战自然也知道,因此并没有多问什么。
那些圣子圣女们,格外习惯这种聚会,在主人的安排下,井井有条地入座。
品瓜果,饮玉露,谈道义,论风云。
桃花霖雨暗香随,莲池清风初惬意。
这般仙修聚会,倒像极了星空对岸的交际应酬。对此,小玄女与杨洮深有体会。
二人虽并并排而坐,但却用传音交流,有些不合时宜的话,不愿被人听去。
“嚯!”一声感叹,杨洮道:“大场面!这么多圣子圣女来给你接风洗尘,小侄女儿,你面子可真够大的!”
小玄女嘴角轻抽几下,不禁骂了几句脏话,“格老子的,来那么多人,一个都认不到!”
此话,对、也不对。
宴上,采薇圣子、冥王体姒丞、芣苢与玄鸟几人,苏误虽不认识,但也有一面之缘。
池旁,采薇圣女、朝之威胜甚至还有柳尘,这些便是小玄女认识的了。
采薇圣女在此还能理解,朝之威胜和柳尘是为哪般赴宴?
恍然间,苏误与这几人对上视线。
采薇圣女双瞳秋水迷蒙,微微含笑示意,那一抹柔情,恰似春风柳飘絮,吹拂丹心绕梁音,叫人酥酥麻麻,一阵心花乱颤。
苏误浅笑回应,并无太大失礼。
“呀儿哟!”杨洮惊叹地声音传入小玄女耳畔,“这个采薇圣女!怎叫个‘祸水’了得,这是妲己再世,将亡国倾城啊!”
小玄女撇了撇嘴,不禁想到青丘里的那只青狐,那才叫真正的魅惑众生,倾国倾城。
与她相比,采薇圣女简直是人间的一潭清泉。
“桃儿,心动不如行动,去要个联系方式?”小玄女向他传音。
“咳咳!”杨洮正色道:“杨某人虽然才情风骚,为人处世却不孟浪,这般轻挑之举,还是算了吧。”
“再者说,这丫头片子一副‘祸水’模样,一看心机就很深,杨某人可吃不消。”
“你的感觉倒是不错,采薇圣女值得警惕……”
苏误向他说起了一桩竹山往事,采薇圣女给他的感觉,便是那种不甘居于人下,试图一改天命的女子。
她与采薇圣子之间,关系非常复杂,当真叫人看不透。
言语谈笑间,众客尽欢时。
小玄女目光四处游走,与朝之威胜、柳尘点头示意。
隐隐约约,或有意或无意,众人的视线,一直围绕着小玄女打转,这让她很不适应。
这时,姜战从主位上起身,作为皇家别院的主人,此时自然是有话要说的。
“诸位。”当姜战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转向他。
“今日设宴,不谈立场,不论恩怨,不涉私事,还望各位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杨洮与苏误对视一眼,皆读出对方眼中的深意。
‘这是地主在讲官话了。’
修家世界,其实和凡俗也没多大区别。
姜战道了些场面话,也简单地提了几句玄女。
与众人客套完以后,他便坐在主位,而小玄女的位置,就在他的右侧一丈外。
再见到霸王,苏误也是感慨良多,叹道:“八皇子,我虽住在皇家别院里,也真是与你好久不见了。”
姜战笑道:“你是在埋怨我,将你三人冷落了吗?”
“那怎敢。”小玄女举起酒杯,对着姜战道:“长亭山一事,还未向霸王道谢,这杯酒,我敬你。”
“玄女真性情,同敬同敬!”姜战大笑,也是举起杯,将樽中仙酿一饮而尽。
“皇子殿下,杨某人也敬你一杯,若非你在长亭解围,我等恐将折损在猞猁手中。”杨洮起身道谢,同时酒樽敬向姜战。
姜战含笑摇头,“杨兄,切莫叫我殿下,我辈修士以友相称即可。
昔日在杨泉山上,杨兄一战青鳞子,天下闻名。
那一战荡气回肠,我亦有幸得观,一直想找机会与杨兄结识,今日才如愿,这杯酒自当我敬你才是。”
“哈哈,姜兄客气了。”杨洮大笑。
苏误道:“八皇子,我始终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玄女不必见外,直呼我名字便是,你有何问的,但说无妨。”
小玄女莞尔一笑,稍顿了顿,轻笑道:“还是你我之事,我们原本并无交集,你这般热情相待,实在叫我心中不安,我可否问一句战兄,这究竟是为何?”
“哈哈哈……”
姜战饮下一杯酒,笑道:“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有关武皇与龙女前辈之事,你应该有听说吧?”
小玄女皱起眉头,轻轻点头,此前倒是有些耳闻,毕竟那并不算什么隐秘。
姜战道:“你救下了龙女前辈,而老祖心里一直有一份亏欠,并在离去时留下遗命,誓要护你周全。你不必感到不安,姜家保你,虽是武皇遗命,但我也是诚意想与你结交。”
小玄女轻轻颔首,姜战说出这番话,毫无遮掩,便就是要警告天下人,姜国是站在玄女背后的。
这般做法,倒是让苏误很有好感。
至少比起采薇圣地暗中传音,姜国要光明磊落得多,并且姜战也以实际行动证明,他对玄女并没有歹念。
这一个月以来,他没有出现在皇家别院,一是为了应对圣地世家,二则是为了让玄女安心住着。
“武皇前辈还是去了吗……”苏误轻叹一声,他虽然没有见过武皇,但是这般顶尖强者,活了数千年之久,最终黯然落幕,确实叫人惋惜。
“哈哈哈,八皇子仗义,真对我脾性,杨某人再敬你一杯!”杨洮大笑着,提起一只酒壶,直接坐在了姜战身边。
这位皇子,倒是真的不介意身份,与杨洮谈天说地,两人间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大概是自己喝多了,所以产生幻觉了。
苏误这般想着。
周围的圣子圣女先前都听见了姜战所言,顿时皱起眉头。
姜国已有小成霸王体,若是再得一玄女,姜国之气运必将一跃冲天,势不可挡地升起。
不能为我所用,便是助长敌人风气。
背地里,其实有许多人不愿意看见玄女与霸王交好。毕竟这大世,谁也不想看着又一位神农大帝崛起。
秦庭关
第二百九十八章:众宾示好
宴会还在持续,皇家别院里,又有善歌善舞的侍女们开始舞蹈。
玉足轻移蝶翩翩,若比瑶池天上仙。
在场的圣子圣女们,在听闻了姜国对玄女的态度后,脸色皆有微妙的变化。
采薇圣女从桌案前起身,莲步款款,柳腰轻摇,带来一阵兰麝香风。
先谢了霸王的宴请,对饮一杯酒,一双妙目又转向了玄女,含笑道:“起儿妹妹,很久不见了。”
“采薇圣女别来无恙。”小玄女回道。
“二位可是认识?”姜战问道。
“曾在一处竹山有过一面之缘。”小玄女说话时,刻意看了眼采薇圣子,后者通体闪耀着神华,很难看清楚样貌。
隐约感觉采薇这一对儿,暗中定是不和的,只是没什么证据能够佐证。
“我敬你一杯。”采薇圣女双眼含情,细指捏着酒樽足,红唇轻抿,云袖一遮,便仰头将这清酿饮尽。
此正是:
千娇百媚一樽醉,似水柔情飐秋波。
采薇圣女这般示好,却也有作秀的成分,纵然如此,一旁的杨洮也看得面色桃花,“采薇圣女当真是人间尤物!不知杨某人可否有脸,能邀圣女共进一杯酒。”
“杨兄说笑了。”采薇圣女将酒樽递向侧旁,自有侍女来斟满,“像杨兄这般重情重义之人,小女子素来敬仰,这杯酒小女子自当作陪。”
这边,杨洮与采薇圣女浅聊了几句,另一方,朝之威胜与柳尘则来向小玄女示好。
朝之威胜大笑道:“丫头啊,没想到你真的将青鳞子斩了,才一段时间不见,你的剑意似乎又精进了,赶明儿找个时间,咱们比划比划?”
“别了,朝之威胜我给你介绍个朋友,你闲着无事可以和他打。”提起比剑,小玄女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这刀痴,当真是个大麻烦,如此……就交给水果哥吧!
“杨洮,我师父的好友,一手血斧开天,与你大夏龙雀可以一战。”苏误介绍道。
“刀客,休要欺负我小侄女儿,哈哈哈!”杨洮大笑。
朝之威胜看着杨洮,想起当日血色三板斧,眸中露出金光,笑道:“杨兄武力盖世,真乃人杰矣!他日有时间,我们也切磋一场!”
三人相互见礼,也算给小玄女一个面子。
这时,柳尘为苏误亲自斟了一杯酒,赔笑道:“族中出了几只害虫,先前与你发生了不愉快,还望担待。”
苏误自然知道柳尘说的是哪件事。
酒宴上,他的表情微有变化,但不明显,接下这杯酒,叹道:“总归是往事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什么时候回青丘看看,青女妹妹可想你得很。”
“我若去青丘,青狐前辈的立场岂不尴尬?”小玄女轻轻皱起眉头。
柳尘笑道:“你是前辈的客人,何来的尴尬一说?”
苏误微微颔首,这柳尘是想告诉他,青狐并不介意自己杀了妖族人。
也许,这句话也是青狐前辈借他的口转述。
那只妖媚的狐狸,当真让人敬重。
小玄女轻叹道:“待我心无牵挂时,若青狐前辈还肯收留,我自当是会去青丘看看的。”
心中的牵挂,说来飘渺,却无外乎就是那几件事。
苏误又想起了风家的小丫头,若今后无处可去,回青丘那样山美水美的地方度过余生,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柳尘没有再说什么,拿上酒樽,找杨洮比拼酒力去了。
风吹桃花香,浪拂醉人心。
“我邀玄女一杯!”
采薇圣子、姒家姒丞先后来与玄女对饮。这情形引得所有人瞩目。
一时间,众人竟忘了,姜战才是这皇家别院的真主人。
“玄女妹妹,你可是真受人欢迎啊。”姜战意味深长道。
小玄女摇头轻笑:“八皇子,这毕竟是你替我摆弄的‘接风宴’,来了这么多客,自然是要与他们碰上一杯的。”
也亏自己酒量好,否则这般轮番地灌酒,她早就醉了!
“可不止碰一杯这般简单,采薇姒家的后人是想与你结交。”姜战撇了一眼小玄女。
苏误点了点头,道:“这两家的心思,我自是知道的,不瞒八皇子,采薇姒家自从广寒宫开始,就想着要拉拢我了。”
这些事情,也没藏着掖着的必要,小玄女就当助了酒兴,淡然地告诉姜战。
“噢?”姜战笑道:“采薇姒家都是上古传承下来的大势力,底蕴无比雄厚,能得到他们的青睐,也算是你的福分,你可想好要投奔哪一方了?”
这般问话,自有深意,仔细想了想,苏误长叹道:“我自由散漫惯了,实在不喜欢陷入两家的争斗,还是皇家别院里住着舒坦,没什么烦恼。”
小玄女这般言说,便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她既不打算去采薇姒家,也不想成为姜国一员,只谈这皇家别院,给足了姜战面子的同时,也算是婉拒了姜国之请。
姜战微微颔首,便没有再多问。
一曲唱罢舞还休,三千金坛酒意浓。
十方道友面皆醉,一颗道心犹清醒。
暗中,不少人向玄女传音,指着她来自己教派,或者加入某某圣地。
苏误变相的两世为人,自得为人处世之道,像这种利欲邀请,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就像是听不见这些传音一样,依然与姜战有说有笑。
“你若是觉得为难,我便将他们打发了。”姜战轻声道。
小玄女摇了摇头,“无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耳边吵了点而已。”
姜战面露欣赏地看了小玄女一眼,总觉得她不像个十岁的孩童。
这一场酒宴,大摆了七日之久。
所消耗的财力与物力,自然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
对此,小玄女撇了撇嘴,当然是很羡慕。
待酒席散后,众宾客离去,霸王姜战又与小玄女、杨洮单独喝了一场。
这般非正式的酒会,便是姜战有心安排,想要与两人加深感情。
既然姜国对自己并无恶意,小玄女对姜战也是有好感的。
当然,限于朋友间的那种好感。
三人凑在一起,只谈风花雪月,不提跟脚势力。这酒喝得,自是比宴席上舒坦。
姜战这般洒脱的性格,倒也与杨洮亲近。
二人很快成了好友,感情在逐步升温。
也是朋友间的那种。
从这一天开始,韩芸走后,姜战又在别院里暂住。不过“暂住”二字总归有些不恰当,毕竟这院子本就是他姜国的财产。
秦庭关
第二百九十九章:玄女靠山
姜国皇家别院里举办的接风宴,只是一角缩影。
八皇子姜战已经对外公布,玄女是姜国的朋友。
在这背后,就传递出了一个重大的讯息——玄女今后的靠山,是姜国!
考虑到姜国的底蕴,以及影响力,许多对玄女存有歹念之人,也是趁早放弃了。不仅如此,许多散修更是谄媚地来到皇家别院,试图与玄女交好。
其中,不乏与玄女有过矛盾的“仇家”,就比如帝关时遇见的“长春道人”。
老道携礼而来,写万字文书告罪,带着几位不成熟的弟子,硬是厚着脸皮,在皇家别院外,上演了一出“负荆请罪”的大戏。
这般的做法,就有点“亡羊补牢”的意味了。
当然,这些琐碎小事,都是姜国在出面处理。
至于小玄女,则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闺阁里,睡得老舒坦了。
算算时日,小玄女已经在别院里住了三个多月,每天吃得好睡得好,小身板甚至都圆润了几分。
……
这一日,姜战扣响闺阁的门扉,递来了几份请柬。
“都是圣地世家的邀请,希望你能和我一起露个脸。”姜战道。
“我不过是在别院当食客,这般正式的宴席,邀请你就是了,何故还要写上我的名字?”小玄女不解地问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包括杨洮在内的三人,已经是以友相称了。
姜战虽然是皇子,倒也没有什么架子。
他对域外的生活充满了向往,并且向杨洮请教了许多,除了小玄女的身世,杨洮与他也算知无不言。
“现如今谁人不知玄女在我姜国,他们邀请我,自然也想与你攀交情。”姜战笑道。
“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子,与我攀交情,又没有半分好处。”苏误轻轻一叹。
姜战眼含深意,道:“你这就妄自菲薄了,且不说你本身的资质,单论那横斩宗师的实力,就值得人们重视;圣地世家便是看中了你的潜力,与你交恶,不如交好。”
道理虽如此,但小玄女总觉得无法释怀。
若自己真是因潜力而被人重视,那么此前的处境为何就跟过街老鼠似的?
总归,这天下人还是看在姜国的面子上……
小玄女心如明镜,却没有说破,姜战自是好意,带着她在神庭露面,就是变相地告诉天下人,玄女与姜国之间关系匪浅。
今日,玄鸟圣子,以及几个古系势力的大教廷宴请。
姜战自然是要出席的,同时还拉上了小玄女以及杨洮两人。
这般宴席,不像姜国大操大办了七日之久。
日月交替时,宾客尽离散。
神庭的深夜星空,斑斓闪耀,月光如水,无数的仙宫飞阁里,依然是灯火辉煌。
无时无刻能感受到上古的气息,这便是神庭了。
“桃儿,你有想过某一天,会回去那个世界吗?”抬起头,小玄女眸中映照着一颗星,那般相似,却又不是。
顺着她的目光,杨洮也看见了那颗星。
“总是想回去看看的,毕竟父母亲还在那里……”杨洮声音有些许哽咽。
十五年匆匆,青丝未老,白发枯旧。
杨洮在武仙长命,家中的老父母,却是活一天少一天。
最不孝便是这般,连一句平安都无法报回家中。
“杨兄可是想家了。”姜战手握杯盏,淡然问道。
杨洮长叹一声,沉默了许久。
这般伤怀的话题,他很少才会提起,只是今夜的月,格外圆满,就叫人有些想家。
“家中还有兄弟姐妹,虽然少了我一个,但老两口不至于无人送终。”杨洮这般自我安慰,也是颇为无奈。
很快,三人便不再提这件事。
舟上燃灯火,乘风上九霄。
神庭空中有一条长河,横跨东西三千里,三人便乘着一叶扁舟,在云中谈道赋诗。
“皇兄,我一直有所疑问,神农大帝晚年究竟去了哪里?”杨洮突然问道。
漫天星光,将他的思绪勾向远方。
不同的一片天,却有相似的两个人——炎帝。
两地的历史,在冥冥之中有一段牵连,今日正巧神农的后人在此,不如趁机问问。
这般话题,同样也引起了苏误的注意。
“哈哈哈……杨兄私下里可以称我皇兄,但是在外人面前,切莫这般让人产生误会。”姜战笑道。
“我只是觉得这个称呼很帅气,早就想这样叫上两声。”杨洮大笑。
“无妨,我这般提醒,只是怕隔墙有耳,万一有歹人拿‘皇兄’二字作弄文章,恐让杨兄惹上一堆是非。”姜战解释道。
这般宫廷大戏,苏误与杨洮心里很透彻。
在星空彼岸的雪花荧幕上,每年不知有多少的故事在上映。
两人对此已经见惯不惯,甚至已经脑补出了一场旷世绝伦的夺嫡戏码。
“始祖晚年……”
姜战沉吟片刻,叹道:“就如东荒历史记载的一样,姜家后人所知的,其实也不多。”
“战兄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杨洮问道。
“并非如此。”姜战摇了摇头,眸光望向远方,“在姜国的秘史中,炎帝晚年为了演化仙路,踏上了西方的一座山。”
“西山?”小玄女有些惊讶。
姜战道:“西方的那片大陆,正是因炎帝而命名。”
这在武仙星上,并不是什么隐秘。
不过小玄女一直呆在东荒,对此也不关心,倒是头一次听见这种说法。
“炎帝成功了吗?”杨洮问道。
“若是如此,今日的西方应当是歌舞升平,仙象众生,而非现在这般贫瘠。”姜战道。
“听战兄此言,难道你去过西方?”小玄女桃花眼中流露出异样的神采。
从东荒到西山,纵然凡人走上百世也难以穿越,即使修道者不眠不休驾虹,也要百年之久方才抵达。
这是段相当遥远的距离,让人望而生畏。
姜战笑道:“西山太遥远,我也是在家臣带回来的画面里才见过,那里无边无际是荒土,倒也有异域风情的色彩。”
西方的国度,对于极东人而言充满了幻想。
正是因为没有见过,所以才觉得美好。
三人感慨着大域之无尽,小玄女不禁叹道:“若此一生有幸,能游览五片大陆,该是多美妙的一件事。”
秦庭关
第三百章:武皇往事
神庭古城,春花秋月,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半年之久。
这一段时光,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对于神庭数十万年的历史而言,不过匆匆一笔。
可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这样的时间就显得弥足珍贵。毕竟凡人的一生,也才仅有百余个“半年”。
小玄女住在神庭的九天宫阙上,皇家别院里仙云飘渺,霞光迷蒙。
在这半年里,她仅做了一件事,那便是闭关。
闺阁的门扉紧闭,也无人来打扰。
对修士而言,修行才是本分,杨洮与八皇子也不例外,闲暇时便冥想悟道,半年下来,杨洮倒是又登上了一个小境界,如今已是宗师三阶。
某一日,三人仿佛约定好似的,一同从冥想中醒来。
推开门扉,一束暖人的阳光射入阁中,驱散了久积的尘霾。
小玄女长叹一声,不禁摇头,“冥想悟道,对我而言太难了,又是平白无故浪费了半年,修为却毫无精进。”
三丹分作华池、方寸、天宫,而今玄女身体里,华池满溢,方寸中正,唯独天宫暗淡,哪怕将梵阿经诵上千万遍,也不见半分起色。
需要一个契机,不仅仅是一千三百万斤的瑰。
虽然向姜战求助,他未必不会帮自己,但是苏误并不想欠下这么大的人情。
杨洮从别处而来,见闺阁门已开,毫不见外地走了进去,“老苏,你咋愁眉苦脸的?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轻叹一声,小玄女问道:“桃儿啊,你修行时,可遇到过无法突破的瓶颈?”
“倒是也有过。”杨洮笑道:“吃些宝材,再炼化几斤瑰,深山老林里闭一次关,也就突破了。”
“何止要炼化几斤瑰……”小玄女面露出愁苦之色,“随道义加深,我愈发有感,大道仿佛在刻意压制什么,类如玄女体这般,已经不适合当代修行了。”
“大道森罗万象,包含万物,应当不至于。”杨洮道。
苏误摇了摇头,“大道必然在压制,否则这十万年来,为何无人证道?当今世上,连圣人都是凤毛麟角,与上古时相比,这一世人杰辈出,然而顶尖强者却少之又少。”
“难道南海神算子寓言的大世争帝就要来了?”杨洮心里微有震惊,眼中闪过一丝光华。
“不知。”
苏误道:“但是有一人也许能知。”
“谁?”
“金山金顶,龙女圣人。”
“龙女?!”杨洮瞪大了眼睛,显然不知小玄女为何说出这个名号,“昔日诸法千道联手,两万余人都没能登上金顶,你在想什么呢?”
苏误浅笑,道:“我已得了龙女前辈的许可,随时能上金顶。”
言语间,小玄女调出那片金鳞。
赤色的神华将闺阁点亮,一股圣洁之力喷薄而出,恍然间,仿佛能听到一声龙吟。
“这是真龙逆鳞!”杨洮认出此物,目瞪口呆显得异常惊讶。
“龙女前辈将它交给我,应当是要我尽快去金顶上走一趟,而今我恰巧回到神庭,又有姜国撑腰,想登金顶应该并非难事。”苏误道。
“数十万年以来,除了龙女之外,还从未有外人登顶金山,这也许就是你的造化。”
略思考了片刻,苏误轻声道:“你也和我一起去。”
“我?这不太好吧,我又没有得到许可。”
“这不碍事。”苏误道:“就我所知,龙女前辈并不会在意这些。”
两人商量了一阵,决定一同上金顶。
当然,这件事也让姜战知道了。
这位八皇子并没有说什么,反而调来了一队军马用以保护小玄女。
三日后,他们来到了明山赤水居,这里距金顶不足千里之距,龙女也曾在此居住过一段时日。
明山山脚下,还留着一间草屋,里面有武皇遗留的痕迹。
玄女要登金顶,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很快就传入了世人的耳中,因此,今日金山外,围观者众多。
姜国军马护着轿辇,渐渐进入金山范围。
小玄女坐在轿中,对身边人道:“战兄,何不跟我们一同上金顶?”
姜战摇了摇头,轻叹道:“毕竟龙女前辈与老祖宗间的隔阂还没有消失,像我这般的姜姓子弟,实在没有脸皮登上金顶。”
杨洮不禁问道:“武皇与龙女之间,究竟有怎样的一段故事?”
“那便说来话长了。”
姜战略顿了顿,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中,“我也是听老一辈人谈的,具体的情况却也不算了解……”
据说数千年前,武皇在东荒历练时,曾与龙女结伴,百年时间,两人互生情愫,并许下海誓山盟。
后来武皇回到姜国,本打算抛弃朱襄城的一切,并与龙女私奔,却怎料陷入了一场联姻当中。
鹿台月下,龙女枯等百日,又遭姜国外戚暗算,因此被镇压至虚谷谷底。
待武皇寻来时,鹿台上已无龙女踪影。
千年时间一晃而过,武皇渐渐得知当年的真相,盛怒之下,选择了一个黑夜,将参与过陷害龙女之人,全部处决。
那一夜,又被称作血红之夜。
当时,武皇退位,闭死关而不出,姜国新立国主,便是如今八皇子的父亲。
这一切本应埋葬在历史的长河里,再无人提起。不料虚谷突然坍塌,又将往事重提。
“几年前我前往虚谷,正是为了替老祖宗还愿,只可惜龙女前辈不肯原谅姜家。”姜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事儿我就得说道说道了,既然武皇对龙女余情未了,当时为何不亲自现身,而是要让你这个孙儿去打探路数?”杨洮不解地问道。
“哪儿是老祖宗不肯亲自现身,他当时已经快要坐化,强续了一口气,才见了龙女前辈最后一面……”
“这般凄婉之情,也叫人叹息了。”小玄女心有感触,不禁长叹。
千里之距如逝水,悄然无声已到头。
姜家的军队分列两排,玄女与杨洮从那轿辇中现身。
抬头一看,金山外皆是修士。
“这些人啊,听风便是雨,就是喜欢看热闹……”苏误皱眉道。
“自从龙女剑在金山现身,天下人便一直注视着此地,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你要想登金顶,自然逃不过他们的围观。”姜战笑道。
“罢了,就让他们看着吧。”
言说之间,小玄女取出金鳞,炽热的光芒照在身上,宛如一层轻纱,“桃儿,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