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盘点红酒窖
夏青、夏雨、白月、玲珑四人一起来到酒窖,其他地方的东西都已经盘点过了,就算是有差异,也基本上影响不到双方利益,毕竟洒吧最重要的部分就都在这个酒窖里。
夏青早就已经了解了酒吧的所有资产,包括酒窖,只是他明白,白月的拖延政策是有目的的,所以她带来了夏雨。
如今她也不得不跟着白月绕来绕去,应付这种目的不纯又不依不绕的人,只能硬着头皮见招拆招了。
她轻叹了口气,抬眼望向前方。
这不,白月正扭着腰肢,摆到了酒窖防盗门前。酒窖的防盗门是密码按键的,白月拿出手机,翻出密码,大大方方地按了密码,她并不害怕被别人看到。
“密码还需要看手机?”夏青揶揄道。
“哎,没办法啊,谁叫这门的密码都是随机选出来,我就是记性再好,也不可能记的住啊。”只要是夏青的问题,白月都是十分开心的抢着回答,而且言语间总是一副娇滴滴的模样。
她本来很高,身体丰满,而且特别爱穿紧身连衣裙,细跟高跟鞋,走起来,谁看了都有一种呼之欲出感。但她说起话来又嗲声嗲气的,这一路走过,基本也都是她在抱怨、唠叨、嗔怪。
一边的夏雨鸡皮疙瘩掉一路,恨的牙痒痒,TM的,能不能正常点。
“随机的?”夏青似有不解,斜着头,抬起一边眼眉,问向白月。
“是啊。”白月在夏青的注视下,十分高兴地见门打开了,一边回答,一边伸手拉着夏青的胳膊往里走,回头不望给夏雨一个满含心机的笑。
“这个门有个小程序,连着私人办公室的电脑,每天早上10点和晚上10点都会更换一次密码,只有通过那台电脑才能知道密码。如果你想知道,以后只要到我办公室里来,我随时都可以告诉你。”白月说到最后几句,嘴巴几乎贴上了夏青的耳朵。
夏雨跟在后面,一脸铁青。
夏青径自往前走,然后回头,回白月一个浅笑,好像很认同白月的话。
白月心花怒放,扭着腰,急忙跟了过去。
玲珑跟在最后,拿着两份盘点表,递出去一份给夏雨,一份给夏青。
夏青接过后,仔细查看了一遍,又绕着酒架走了一圈,还伸手抻出来两瓶看看。她个子极高,一双平底皮鞋,西裤,黑上衣,黑色齐肩短发很顺滑,五官十分突出,棱角分明,薄唇时而牵动,眸子随之深沉,如果不是身体凹凸有至,真以为是个霸道总裁。
“喜欢吗?”白月唇前轻吐几个字,痴痴地望着夏青,一副思春模样。
“还好。不过这些酒是不是很久没有动了?”夏青伸出五指到白月眼前,指尖上布着一层灰。
白月似是看不清,两手珍重地拖起,仔细地审视一番,并不放手,才有些生气的转头质问,“玲珑,查查这些酒多久没动了?”
“我去打一份存货周期明细来。”玲珑说话间急忙闪了出去。
白月又转头莞尔,“稍等一会儿啊,她马上就回来。”又腾出一只手,拿起放在门口的纸巾,为夏青擦拭灰尘,擦完,再轻轻的吹吹,然后再翻来覆去地检查。
夏青的手掌很长,小麦色,不宽,很有骨感,也很有力量,手指长长的,虽关节明显,但不突兀,指甲半椭圆,甲形完美,显的手指干净漂亮。
白月抚摸着指甲,好像在鉴赏一件珍宝一样。
夏青站着不动,任由白月审视。
一旁的夏雨却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拽回了夏青的胳膊,抱在自己的怀里,一脸的愤恨。
夏青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胳膊,伸手拿起了墙边堆着的两件酒中的一瓶,她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里有几十件这样的酒,而且当初李浩然他们拿走的也是应该这种。“这是哪里产的酒?”她转了转,没有大标签,小标签上也没有太多信息。
“一个朋友那里得来的。”白月正了正身子,站的点累,于是就坐在这两箱酒上,把夏青手里那瓶接到手中,看了一两眼,耸耸肩,把酒放在了腿上。
夏青看了一个盘点表,根据货位信息,这两箱酒并不在盘点表上。
玲珑打了一份存货周期明细,先递给了白月。
白月看了一遍,才懒懒地回答:“原来这里的酒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动了,你这经理当的,压这么多存货,酒吧能不赔钱嘛,看看压着3000多万。”说话的同时,白月指着最后一页最后一行给夏青看。
夏青早便知道这里有3000多万的红酒库存,上次签署交割协议的时候就已经说明这一项了,他只是好奇明细的内容。
难道是白月不想让他看?
白月看完了,随手扔回给玲珑,“怎么回事,这表这么乱,谁能看的明白,把我们都当成你的小工吗?还有库房里怎么这么多尘土?你是打算让我们来这里帮你核实账务,还要打扫卫生是吗?”
玲珑有些尴尬地冲夏青笑了下,把明细单攥紧在手里,连说了好几句抱歉,对不起。
夏雨也很生气,她讨厌白月接近夏青,更讨厌她各种拖延,本来这个店已经盘下来了,可是白月总是千方百计地拖延。
真是讨厌至极!夏雨现在恨不得拿酒瓶狠狠地砸白月脑袋一通。
可是在夏青面前,她什么都不敢,怕自己会影响到夏青心里的地位,她们平时本就很少见面,更不要说有机会一起出来了。听到玲珑的道歉,她的气一下子上来了。
人都倾向于欺负弱者,在这个屋子里,最弱的人怕就是玲珑了,她们见面以来,玲珑一直唯唯诺诺,而且白月向来都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毫无价值感。
于是她忍无可忍的时候,生气的对玲珑叫道:“对不起有什么用,你知道你耽误我们多长时间了吧?协议都签了,还有什么好拖的,拖拖拉拉的,这样的效率能不倒闭吗?简直是废物。”
玲珑的脸随着夏雨的话,从脸颊红到耳根。这些年,她为了白家当牛做马都无法形容,为了白龙,她失去了自己的一切。如今随便谁都可以指着她,都可以辱骂她。
为什么?
为什么人与人的差距要这么大?为什么她一直想得到的,却从来都没有得到?她咬着嘴里,直到咬破了,尝到了血腥,才松口。她恢复了平静,知道白月是不会为她说一句话的。
“怎么说话呢?”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夏青口中发出,她不悦地盯着夏雨,好像一个严厉的家长在盯着自己犯错误的孩子一样。
夏雨脖子一缩,完全没了刚才那盛气凌人的状态,也真如孩子一样,低着头,身体不自觉地离夏青远了一些。
“道歉。”夏青再次发生,她的脸色严肃,加之高大的身材,给对面的夏雨山倒般的压力。
夏雨攥着拳头,半低着头,也像玲珑那样,一脸通红。
“不用不用,我没事,大家都见过好几次面了,都很熟悉了,而且我想夏小姐也是无心的。”玲珑及时恢复场面。
马上这里就是人家的,而且白龙向她交代,尽快完成这里的交割,无论盈亏,早一些结束这里,也能早一些离开这里。所以她努力地克制自己。
“哈哈哈哈……”白月大声笑了起来,她悠闲地坐在那里,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夏小姐这是生气了?何必呢,这里马上就是你们的了,你要听话,赶快道歉,我请大家去我的办公室喝酒。”
夏雨本来就觉得自己十分没面子,一直唯唯诺诺地跟着夏青,她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从来不曾顶撞她,可是如今,竟然让她向一边八杆子打不着的,没什么地位的女人道歉?她生气的转头看向玲珑。
玲珑今天穿了件藏蓝色条纹短裙,白色的腰带把原本有些宽松的裙子束起,束出了纤细的腰,皮肤白皙,五官没有白月的深邃,但柔和美丽,由于刚才受了气苍白的楚楚可怜。
突然间,一个想法冲进了夏雨的脑子里,轰了一声,让她几近颤抖,不可能!她回过头,望向夏青,然后笑了,笑的很勉强,也带着一丝苦楚。
“我不道歉。”叛逆的心让她第一次反抗,只能笑着回答,掩盖她的不平静。
“道歉!”夏青继续说道。
“我不,我就不。”夏雨回答的斩钉截铁,刚才的反抗,好像给她注入更多的勇气,她忍受了很多年,这些忍受长期的积压着,让她烦闷不堪,可是无论她怎么忍受,也得不到夏青的一丝安慰。
夏青只会一味地要求她,要她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好像长期以来,她做的都不是她自己,她只是在做另一个夏青。
“真的没事,不用道歉,只不过是无心的一句话。”玲珑上前去拉夏雨的胳膊。
“你滚开,别碰我。”夏雨一下子甩开了玲珑,一步步地走近夏青,刚才的害怕好像完全抛诸脑后,一脸的恨意。
玲珑站稳后,想继续向前,却被白月的眼神阻止了,只尴尬地站在原地。
第48章 无法抑制的愤怒
夏雨走到夏青面前,仰着头,心痛的目光落在夏青的脸上,不错过夏青一丝表情。
但是,夏青除了严肃,再没有一丁点儿变化,甚至在夏雨的注视下,连眸光都没有闪一下。
夏雨感觉自己的心被一把刀狠狠地刺中了,不断地泣着血,喉头涌上一股甜腥味,她就这仰着头盯着,盯的很努力,努力到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夏青依旧严肃,没有柔和。
这种毫无变化的表情彻底刺激了夏雨。她得不到想得到的安慰,于是不得不转移这份愤怒。
她迅速的低下头,转过身,撞向玲珑。
玲珑难以至信地观察着眼前的变化,她不能动,也任由夏雨撞来,撞倒在后墙上的她,只觉肺都被撞了出来,脑袋里嗡嗡作响,她也只能咬着牙,强撑着半坐在墙边。
夏雨顺势压在玲珑腿上,伸出胳膊就打向了玲珑。
玲珑闭上了眼睛,这个世界是没有公平的,更没有怜悯!
但这巴掌没有落下来。
夏青前倾着身体,用力的抓着夏雨的手腕,“闹够了吗?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就把你送回去。”她用力一带,把夏雨拉了起来,甩向一边。
然后,她又把手伸向玲珑,轻轻地把玲珑拉了起来,并十分真诚且温柔地说道:“实在抱歉!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太有意思了!白月看着三人的互动,就差笑出声了。
她站起身,把一动不动气的乱颤的夏雨拉到跟前,并把另一手里的酒瓶塞到夏雨手里,装出十分无奈道:“大家别生气了,来,夏小姐,咱们把这酒喝了,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
夏雨的脑子都已经气的不知道被哪条疯狗吃了,手里有了东西,哪还顾别的,咬着牙,把所有的愤怒都加注在这个瓶子上,用力扔向玲珑。
夏青一侧身,后背挡在玲珑面前。
“嘭!”酒瓶在触到夏青的背后,掉在地上,酒与玻璃四散而飞。
“你……”夏雨惊呆地指着夏青,难以置信她会护着别的女人,哪怕伤害了她自己。
玲珑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
夏青脊背挺直,依旧面对着玲珑,背对着夏雨,摇了摇头。
夏雨受不了这样的冷漠,以前也冷漠,可是那种冷漠只是在她们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而且这么多年来,她从来都没有因为哪个人而忽视她,更不要说在别人面前指责她。
夏雨受不了,受不了这种变化,她攥紧了拳头,努力的克制,希望夏青转过身给她一个眼神,只要再给自己一个眼神,自己便会原谅他。
可是夏青一动不动,只关注着一个才见了几面的女人。
夏雨越来越愤恨,愤恨到想毁掉一切。
这时,白月打开了地上的两个酒箱,想再重新拿两瓶出来。
夏雨一伸手就抢了过来,噼里啪啦地扔在地上,一边扔,一边盯着夏青。
白月却做了个十分称职的递瓶员,夏雨摔一瓶,她就递一瓶,摔两瓶,就递两瓶,手法娴熟,配合默契。
当夏雨摔完最后一瓶,手里再没了东西,她哈下腰,拉起地上的两个酒箱子也跟着扔在地上。
夏青转过身,一脸寒冰,眼中竟闪现了一股杀人的态势。
夏雨本打算去拿后面酒架上的酒,不过看到夏青的眼光,身体不由得一凛,便不敢再动一下。
夏青看了眼被打坏的一地的酒,又看了看已经年过40还把自己当孩子的夏雨,心头一痛,悲从中来。
她拉起夏雨,才转过头继续再向玲珑说了句“对不起”。
她把夏雨拉出门外,站在门外,才恢复原来的平静,“白老板,今天就这样吧,这些酒?”
白月看到夏青指着狼藉满地,笑着摇了摇头,“反正这些酒也不值什么钱,就当送给夏小姐出气了。”
夏青点了下头,拉着夏雨走了。
白月盯着夏青笔直的背影走远,才抬着眉毛,一脸悠闲的自言自语般说道:“最近真是流年不利啊,总要摔打点东西,才能把这一天过去,看看,我来了以后还真没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玲珑扶着后腰,听着白月的抱怨,心里却不是滋味,之所以过不上一天舒心的日子,还不是因为她来了,她没来之前,生活虽然平淡,但正常,现在呢?如果说正常的过几分钟都不正常了。
白龙因为她,一直不来酒吧了,晚餐也尽量不一起吃,他躲着白月的同时,自己也见不到他了。可是白月从来都是把自己拎在最跟前,一口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还楞着干嘛?还不收拾了?真是废物。”白月对现学的词,用起来很顺口。她就讨厌任何与白龙有瓜葛的女人,还妄想嫁给白龙不成?真是异想天开,要知道,有她白月在,白龙身边的女人也只能是姓白的女人。
玲珑瑟缩了一下,心底叹了口气,无力的走向门外,招呼保洁收拾。
夏青拉着夏雨,一直到把她推进了副驾驶。
她发动气车,脸色阴沉。
夏雨转过脸想和她解释,刚发声,就看到她凛冽的目光,夏雨吞了吞口水,又坐正了身子。
回到酒店,夏青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夏雨跟在身后,挤了进来。夏青并不理会她,脱掉外套,走进洗手间,扎起了头发,洗了洗脸。
夏雨从后面,伸手撩开她的衬衣,想看看她后背的伤,却被夏青一把甩开了。
夏青回到卧室里,背对着夏雨,脱下衬衫,小麦色皮肤,后背很结实,看不出她已有40多岁的年纪,但几道斑错的伤疤,好像在昭示着身体主人的艰辛历史。
正中间赫然有一道淤青,被内衣的带子隔开了,形成了上面一块下面一块新的伤疤,居于这些杂乱的刀疤中,触目惊心。
“你为什么不躲开,还要为别人挡着。”夏雨带着担心质问道。
“夏青生来不就是要保护夏雨的吗?从前是,现在依然。”夏青苦涩的回复。
“难道你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吗?”
夏青转过身,肩有些宽,胳膊很长,上围不大,刚刚好,腹肌发达,看上去像一个肌肉健美者。她走近夏雨。
夏雨一哆嗦。
夏青拿起了她身后的烟,抽出一支,放在修长的手指间,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片刻,重重地吐了出来。
“你出去吧!”她吐了几个字,没有感情,却夹带着命令。
夏雨站在那里,她不想走,她想和她再多说几句话,她们一年间在能遇在一起的时间也超不过一周,这一周里,能一起单独吃上两顿饭更难。
夏青把名下的产业一半以上交给她管理,是相信她的,可是她们之间却从来不能交心。“为什么?”
夏青清冷的眸子看向夏雨,轻皱了下眉头。
“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收购这个酒吧,我们两个已经有够多的钱了。”夏雨睁大着眼睛,她在来的时候就想知道原因了,可是她一直不敢问,怕问多了,问烦了夏青,不但得不到答案,还会把在一起的机会浪费掉。
如今,她不怕了,反正她已经惹到了她,不怕再惹下去,一种生离死别的凄然感,让她挺了挺后背。
“以前,这里是个文物馆,地下两层都是文物展览馆,虽然比不上大型展馆,可是这里有很多珍贵的展品。据说这里曾经是一个大型的坟墓,墓主人是位女贵人,但没有她的尸体,应该只是个衣冠冢。”
“可她的陪葬品却数量惊人,虽然当时很多考古专家、历史专家、科学家都试图推测她的身份,但最终,什么都查不出来。这些陪葬品中有一副画,画上的女人貌若天仙,眉目间却透着无限的忧伤,也许是女主人自己。”夏青讲着一个绵远的故事,却更像是在回忆,眉间是展不开的忧愁。
夏雨瞪大眼睛,她在脑子里飞快的回想着以前,可是她的记忆总是空白的。
“有两个年轻人,就是因为这副画,才决定留在这里,开始了大学实习。”
“男生总会开玩笑说画上的人画的便是眼前的女生。”
“男生还说,第一次见到女生的时候,他爬到学校树上乘凉,看到了两个美丽的女孩走到树下,看到高个子女孩,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只求上天停下这一刻,望着这笑容,仿佛能治愈天下一切疾病,能忘记一切痛苦,只有幸福与快乐!”
”可是很快,一个帅气的男生走来了,竟然把手伸向她们,他还记得当时紧张的后背一下子潮湿一片,当男生拉起另一个女生的手,他才感觉自己重回人间,也决定,无论天堂还是地狱,他都要陪这个女孩走下去。”夏青一时间,满脸间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你你你,你在说你们的事。可是你们不是在这里上的大学,也不是什么考古专业?”夏雨震惊地说话都快结巴了,她从来不知道以前的这些事。
夏青并不理会她,有些事,可以憋一辈子,一旦说出来,便不能止住。
第49章 一个不完美的故事
女孩并不喜欢这个男生,因为男生是个无所事事,不顾学业,一心玩到底的N个二代头衔。
虽然他长的很帅气,但这样的人上大学只为是混文凭,而且前科不好,交了很多女朋友,也都为他伤心离别。
在女孩的眼中,这样的男生,是不会专情的,也不优秀,仅仅有的是背景,所以对于男生俗套的送花、送饭等追求方式,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更让她觉得此人肤浅。
男生一次次被拒绝,好像大学最后一年的时光,他都是在挫败中度过。
但每当他望向女孩美丽的眸子,纤细柔美的款款走来,就算是拒绝,他也甘之如饴。
马上就要毕业了,一年一度的实习季也开始了,他利用自己的优势身份,帮学校申请了很多项目,大部分的学生都被安排到不同的地点实习。
女生也不例外,她被安排到一个美丽的城市,城市周边有一个新出土并建设的文物展馆,因为展馆偏僻,每天要坐很久的公交车。
实习第一天,女生在公交站口看到了男生开着车打算接她一起上班,她又拒绝了。
她上了公交车,公交车人很多,天气很热,人挨人很不舒服,而且她的漂亮,总让有些讨厌的人接近,故意接近的汗味儿很恶心,她挤到角落。
第二站停车,她感觉到汗味儿远离了,替代的是清新的洗发水味儿。她高兴的抬头,竟然看到男生站在身前,因为男生很高,他抓着车上的横杆,也不得不弯曲着胳膊和头,而且尽量后靠,给她让出足够的空间。
她莞尔一笑。
男生怔着了,女生从来没有冲他笑过,这样的感谢笑容,如同在他的脑海里燃放了无数的烟花。后来,他不知道他们坐了多久的车,他怎么下的车,怎么到的展馆。
到了展馆,填写完实习资料,男生迫不及待地拉着女生来到一副画前。
男生说他因为今年假期休息,随着父亲外出来到这里,闲来无事,四处乱跑,于是就跑到了个新建的展馆,他第一眼看到这副画时候,就如同见到了几天不见的女生。
于是,这个假期他央求了好久,父亲才同意按排全班同学到各地实习,也才有机会,把她单独带到这里,来一同鉴赏这副画。
男生因为紧张,怕女生误会,在展馆空调房里,竟也说的大汗淋漓。
女生注视着他,男生一年以来的真诚,其实已经触动到她心里。
可是她害怕他的背景,一个了不起父亲,一个总裁母亲,这样的身份,让她这个山里走出来的姑娘感觉差距太大,她从一开始的躲避,到了后来的逃避,从一开始的讨厌,到现后来的期待,她努力地克制自己,十分辛苦。
男生站在那里,注视着女生的脸,她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一双清澈的眸子里竟然蒙上了一层水雾。
男生感觉心都揪了起来,急忙挥动双手,慌乱地哄她,希望她别生气,还解释说如果她不喜欢他在这里,他可以和她的女同学乔美凤换实习地。
男生的这份在乎,在女生眼里,比他原来送的花、送的饭、做的秀、买的礼物、说的好话、占的桌位……一切的一切都不及这份在乎来的直接震撼。
想到此,她不再去想什么钱啊权啊,只想着好好和他在一起度过个实习期,于是她笑了,开心的告诉男生,她觉得画里的女人就是照着自己画的。
男生被突然的笑话搞的措手不及,但他立刻明白,女生不再排斥他了。
接下来那两个月里,两个人每天都从学校对接安排的招待所,一起早起吃早餐,拉着手一起坐公交车,一起在展馆打工。
男生从小娇生惯养,但他觉得这个简陋的招待所比他住过的五星酒店要强的多,他吃的路边小吃比他家专业厨师做的饭还要香,他坐的公交车比他妈妈送给他的那辆进口车还要舒服。
所以他会傻呵呵地抢着干完所有力气活,尽管做的每件事都不尽如意,但只要有她在身边,估计让他去跳海,他都心甘情愿。
他还记得,他们在画前定的情,也是那次,他吻了她。
夏青说到这里,满眼泪水。
夏雨早已跌坐在那里,这么说一切只是因为这里是开始的地方。
“不,我什么都不要,把你钱都拿回去吧。”夏雨突然说道,她听到这些,感受着这些年夏青对自己的一惯冷漠,才明白,她永完比不了。
她满心以为,她努力经营,不断地赚钱,会得到她的认可,可是最后,她得到的只是堆积如山的粪土。
夏青收回自己的眼泪,恢复了冷静。喃喃地自言自语,“都说开始的地方,就是结束的地方,也许我真的能在这里见到你。”
夏雨从夏青的话听出一丝绝望,她们的父母早不愿见她,这个世界上只有夏青了,她突然间很害怕,“你不能这样,我们有很多钱,我们还有很多愿望,你说过,要去学校的树边看看,还要带我见你的女儿,还要看着她长大结婚生子。”
“我的女儿,却不是我们的女儿,是我对不起你。”夏青的悲痛的叹息道。
夏雨站起身,走到夏青面前,“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她。”她眼光明亮起来,努力地描述着。
“我的女儿也死了,我再也见不到她。”夏青轻声吐出这几个字,语气虽轻,但好像有千斤重,压的他不得不佝偻着身体,低着头。
一边的夏雨,吃惊地看着她,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让她开心起来,她想到今天晚上的所作所为,都是她自己惹的祸。
一直以来,夏青对她的要求不多,就算要求,也是改正她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可是她却总是让她一次次地失望,所以,直到现在,夏青也不会把她当做人生中重要的人。
“等我把这个酒吧买下来,我打算把这里继续改成文物馆,也会申请把原来因洪水而搬迁走的文物迁回来,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大概是我这一生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了。”
夏青强迫自己站直身子,笔直地走向窗前,抬头从楼上望向窗外,浩空之中,一轮圆月,刚刚穿透云层,照进她的眼中。
是啊,人生,如果不为自己活,那便为别人活吧!
这样明亮的圆月也照进了唐幽幽的窗子里,她坐在窗前,原来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如今,只剩下尖尖的下吧。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大到可以赚钱养哥哥,还能兼顾学业,可是她错了,她承受不了这份来自外界的纷繁复杂的人与事。
她努力过、害怕过、放弃过,挣扎不断,时至今日,她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却失去的越来越多,从她的心不断的疼痛开始,她便明白这一点。
已经很晚了,她不想睡,今天她收到班长的通知,这周末要进行一次全班聚会,班长很会煽情,说起大家一起两年半了,马就要进入寒假了,寒假很短,因为临近的高考,把寒假缩短到15天,几近年关,无论哪方面的因素,都应该全班聚聚。
幽幽上高中以后,没有好朋友,更是缺席所有的聚会,这样的她,会是女生眼中的假清高,和男生眼中的清冷。无论别人怎么想,她不是故意的,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她希望自己能回到3年前,救回父母,过上正常的家庭生活。
可是,人生,怎么可能重来?
她想到自己受不上班长说的各种理由,祈求的眼神,她的心软了,答应了这周末,也就是明天的全班聚会。
第二天,阳光明媚。
幽幽套上毛衣,又穿上校服。最后抄起一件厚外套,和悠然商量好,走出门外。
楼下,寒风凛冽,她周身一凉,穿上了厚外套。虽然通知穿的正式一点,但幽幽想着普通聚会,还是校服比较方便,尽管换了地方,想来一群穷学生,最了不起也就是自助餐了。
按着聚会的地址,她一路公交,终于到了地方,竟然才知道所说的“品越酒店”就是个超级大酒店,她有些退缩,如果AA制,她带的300块钱根本就不够。她咬着牙,躲在酒店大门外一棵大树后,盘算着用手机和班长请个假,推了这次聚会。
“唐幽幽,是你吗?”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
幽幽回头,看到了两个女同学,江怡云与袁敏,两人都穿着长款羽绒服,才下出租车。幽幽尴尬的笑笑,这回怎么请假?
江怡云跑上前,拉着幽幽的胳膊,一边高兴地喊着袁敏就往酒店里面走。
“怎么会找这么大酒店?会不会很贵?”幽幽有些抗拒地挪着步子。
“不知道,本来打算在学校不远的餐馆一起聚个餐的,谁知班长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餐馆改到了这里,哈哈,走吧,走吧!”姜怡云欢快地拉着两个人就往里跑,这个酒店,她来过几次,级别不用说了,一般穷酸的人是进不来的。
很多同学都在大厅里坐着等着,看到三人进来,男生们眼前一亮。
班长是个高个子男生,戴着眼镜,文质彬彬,学习成绩一直都是全系前三名。他也站了起来,向幽幽她们招手,示意这里还有空座位。
江怡云拉着两人就奔向空位,“都到齐了吗?哪层聚会。”
幽幽也跟着局促的坐下。
“马上就到齐了。”班长点了点全班的人头。
又过了十分钟,已经过了约定开始时间,班长看了眼刚收到的短信,于是,他再次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很正式地大声说道:“同学们,注意了,现在听我指挥,我们聚会地点在8楼大厅,女生坐电梯,男生走楼梯,到达8楼后,咱们找到桌子上自己的名字,坐好,等我下一步指挥。”
“好像还有一位同学没到啊?”江怡云提醒道。
班长挥了挥长胳膊,示意先上去。
第50章 班级聚会
幽幽来到八层,走进大厅,才惊讶于现场的恢宏,布置的美轮美奂,粉色的蔷薇花爬满了墙角,淡黄色墙纸上,挂着几大幅山水字画,头顶六盏圆形水晶花灯,照的满屋温馨暖暖。
脚下,白色大理石地板,中间一道红色的地毯分开,两边绕着前方的宽大的舞台,舞台后墙是一块超大的屏幕,屏幕上写着“高三(6)班大联欢”几个字,椭圆形摆放着六张圆桌,酒红色桌布,桌上餐具一应俱全。
同学们因为这样的惊喜都欢快起来,男生吹着口哨,女生开着玩笑,有的指点画作,有的踩着红毯,有的跑到舞台上又蹦又跳,有的拉开窗子感受冷风。
好像忘记了再有半年就会高考,再有几天就要过年,只为了这一时的欢笑与快意,现在的他们是诗人,是作家,是科学家,是歌唱家,是大师,是学者,是他们所崇拜的任何一个人。
幽幽也欢喜地找自己的名字,终于在第三张桌子边坐到了自己座位,她静静地坐下,看了看左右,左边是江怡云、袁敏,右边竟然没有桌牌,再右边是班长,还有其他几位同学,但她始终没忘记饭钱的问题。
“咳咳咳……”班长发声,大家看向他。
惊喜过后,自然都想知道这背后的原因。
班长走向舞台,一脸怡然。有些人喜欢安静,有些人喜欢热闹,有些人生来就喜欢观察,有些人脑子里只装着浪漫,而有些人,就喜欢在人群中脱颖而出,“指点江山”,班长就是最后这些人中的一个。
“大家都找到自己座位坐下,我还有话说。”班长注视着每位同学的动作,等到最后一位同学坐下,他双手平举,向下压了压,示意安静。
同学中有人受不了班长这样卖关子,直接喊道:“班长,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说完哈哈大笑。
另一名同学也附和,“班长,不会是你昨天晚上把自己卖了,才换来了今天咱们在这么高大上的酒店办联欢?”
又是一片哄笑。
“那个……,大家不要乱猜,听我给大家娓娓道来。”班长正了正衣襟,今天他穿了一身西装,有些肥,应该是他父亲的,打着领带,很正式,加上他一脸正色,还真像个婚庆公司的主持人。
大家都安静下来。
班长则走向后台,一会儿的功夫,他手持话筒出来,跟着他一起的,是肩上挂着对讲机的服务人员。
“好了,好了。”话筒的声音很大,盖过了一切。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话说这次联欢我已经组织了近一周,首先感谢体委和学委的大力支持,同学们鼓掌……”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班长,别咬文嚼字了,直入主题好不好,又不是写散文。”一名同学举着手站起来,打断道。
又是一片哄笑。
“这个同学,在这么正式的场合,不以文会友,只简单粗暴的吃吃喝喝,对得起墙上的名家真品,对得起十二载寒窗苦读吗?”班长正色道。
同学忍着笑,被旁边的同学拉在了座位上。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展眼间,青葱岁月已在我们指间滑过近20年……”
班长已经演讲了足足5分钟,大家都要睡着了,谁也没想到,班长的演讲比班主任的谆谆教诲还要摧残心灵。于是,接二连三的,大家都小声说起了话。
“幽幽,这里面这么暖和,我们把外套脱了吧。”江怡云说话间,脱掉外套,她里面穿着一件杏色毛尼裙。
一边的袁敏也脱掉羽绒服,浅粉色薄毛衫,黑色半裙。
幽幽看向同学们,大家都很听班长的话,换了校服,穿了比较正式的衣服。幽幽叹了口气,就算她真的换掉校服,也还没有合适的冬装,她脱掉外套,有些窘迫地缩进座位。
“啊?你怎么穿校服啊,这么正式的场合,是不是不太合适?”袁敏十分诧异地尖声说道。
同学们随之都看了过来,幽幽更加窘迫了,她没想到,聚会竟然选这样的地方,也没想到,一身校服会引的别人侧目。
“唐幽幽同学,我昨天晚上已经明确告诉你,要穿正式一点,今天是咱们班高三以来第一次聚会,而且马上我们就要毕业了,每一次聚会都无比珍贵,你怎么穿着校服来呢?”班长苦口婆心道。
“咣当”一声,两扇门被同时推开,四个服务人员两侧排开,弯腰伸手示意请进。
李君硕一身校服,后面跟着两名壮硕的黑衣保镖,抬高着下巴,笔直走了进来。
班长嘴角抽了一下。
江怡云欢喜地睁大了眼睛,比在场的任何一个都要高兴。
有的女生被这样的场面震的惊呼。
李君硕走到幽幽身边,站定。
保镖拉开椅子,他坐好,抻了抻宽大的校服,目视班长,示意:继续啊?
保镖退到了墙侧,巍然而立。
班长推了推眼镜,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才继续道:“当然,无论我们身在哪里,都不能忘记我们还是学生,穿着校服是对学校的致敬!对辛苦学习的致敬!也是对自己即将走向更高学府,不忘青春的致敬!”
李君硕率先鼓掌,江怡云紧跟着鼓掌。
“我大概说一下程序啊,一会儿呢,我先吃饭,饭后,大家一起喝歌、做游戏,每个人都要表演啊!下面,先上菜,班长对身后服务员点了下头。”
服务员低头用对讲机说了几句话。
紧跟着一辆辆小车推了进来,鸡鸭鱼肉、煎炒烹炸,一应俱全,看的人目不暇接,所有菜肴,也都是色香味意形俱全,全摆上来,却谁都不敢动了,放眼一桌子艺术品,甚至还有鲍鱼海参,在五星酒店,这一桌下来不得上万?
“班长,这饭真的是你卖身得来的?”一个同学小声问道,满嘴的口水,忍的实在难受。
班长看到同学样询问的目光,心底叹了口气,本来接到李君硕短信,说是不来了,他打算用叙事手法,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
可惜,他一出现,打乱了他的思路,竟然把重点内容给忘了。
于是他站起来,看了眼身边的李君硕,心虚地说道:“刚才我不是说了,大家不要乱猜,今天的活动,是李君硕同学一人出钱预定的,我代表全班同学感谢李君硕同学。君硕,你说呢?”
李君硕轻笑了一下,他没有站起来,只是轻声道:“大家吃饭吧。”
于是全班同学挥动着胳膊,听到此话,抓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江怡云从李君硕进到这里以后,目光便没有离开过,也没有忽视唐幽幽。她想得到李君硕喜欢唐幽幽,却没想到,这样直白地坐在一起,她心底泛起一股酸意,努力地压抑住,看向四周的同学。
一个男生把餐巾塞进领口,左手抓着一只大螃蟹,右手拿着螃蟹腿,放在满嘴油光的嘴里吸允。
另一个男生,头发喷了很多定型剂,油光锃亮,为了讨好旁边的女生,吃到好吃的菜,急忙用自己的筷子努力夹菜到女生的盘子里。
再一个男生,满脸下青春痘,低头吃饭,抬头夹菜时,偷偷看向唐幽幽。
而一向高高在上的班长,看到一桌子的佳肴,也摇晃着脑袋,嘴里叽咕着“今朝有酒今朝醉”,不住往嘴里塞鸭肉。
反观李君硕,完全不一样的画风。
李君硕头发很干净,理出的发际线看不出一丝凌乱,身体坐的笔直,肤色偏白,浓眉大眼,高鼻梁,即使眼前一堆精品菜肴,也紧闭着双唇。
他轻轻地拿起餐巾,折叠一下,放在腿上,再用湿巾擦干净了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才拿起筷子,夹起少许,放入口中,吃的文雅。
一边的幽幽,注意着旁边的举动,也同样如此,可是她怕自己会出丑,吃两口,就不再伸手。
她期待这场聚会早点结束,太拘束了,而且家里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哥哥有点感冒,屋子也还没收拾,水费要去交,年前要准备些年货,也不知道麒麟那家伙会不会陪他们在家一起过年?
想到麒麟就会想到白龙,白龙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麒麟也从来不说起他,她每次想同麒麟打听,又无法开口。
李君硕注意到幽幽放下筷子,皱起的眉头思索万千,这么瘦,还不好好吃饭。他用公筷夹了两片肉打算放到幽幽盘子里。
江怡云看在眼里,心头不爽,突然用胳膊撞了下幽幽,“在想谁?”
“啊?”幽幽魂归本体,听到有人问题,条件反射回答:“麒麟。”
江怡云笑着看向李君硕,李君硕把原来打算夹给幽幽的肉,放在了班长的碗里。
班长受宠若惊,“不用管我,我自己吃就行。”
幽幽一脸尴尬,想要解释,可是怎么解释呢?说麒麟住在她对门?说麒麟每天来他家吃饭?还是说麒麟认识她的月亮?
她轻咬下唇一下,说了声“对不起”,便拿起筷子随便一夹,竟然夹住了李君硕的筷子。
第51章 不能错过的青春
江怡云突然用自己的筷子另一头打向幽幽的手背。
“啪!”幽幽手一松,筷子掉了下来,手也急忙缩回。“对不起,对不起。”自己怎么这么笨。
李君硕举着筷子的手僵了一下,随计,夹住一块肉,送到嘴里,故意弄的满嘴油光,还不忘吧唧一下嘴。
“干嘛总是道歉,今天在一起吃饭是为了放松心情,如果大家都这么拘束,怎么放松。”他给幽幽一个鼓励的眼神。
服务员送来了一双新的筷子递给李君硕,保镖说了他不会用别人碰了的筷子,能坐在一起混着吃饭已经是底线了。
李君硕接过筷子,一嘴油也不擦,轻声言谢。转而递给唐幽幽,再把唐幽幽掉下的筷子捡起递回给服务员。
服务员接回,不是说大家族出来的吗?尽管言辞举动很有修养,可这一嘴油光,真没法形容。
“谢谢你!”幽幽也学他,给他夹了一大块肉,满脸的感谢。
好吧,看来今天的脂肪摄入要超标了,而且大厨为啥不把肉切小一点?中餐,没有刀叉,又不能用筷子夹开。
李君硕心底叹息着,可看到这一脸稍带尴尬的谢意,他夹起来,张大嘴巴,塞进嘴里,其实不腻,还有些甜味儿。原来饭可以这样吃!
当他被塞的满满的嘴,用力的咀嚼,费力的吞咽时,却看到一边的唐幽幽盯着着他,憋着笑,脸若朝霞。
突然,他觉得什么礼义廉耻,都是狗屁!对,用狗屁这个词形容,第一恰当,什么修养、什么家教,这些能换来这块肉吃吗?
从小,他便不能做这,不能做那,只能按着父母老师的规划按部就班,他想画画,却因为家族的利益,让他学管理、学金融,如果不是二姐出了事,大姐的坚持,父母还会让他继续做一个老气横秋的小老头。
想到此,青春的活力细胞一下子冲荡着全身。
吃掉这块肉,可也把他这么多年的教养都一并吃了进去。
他突然划拉划拉头发,尽量弄乱一些,站起来,餐巾掉到了地上,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空碗,一支脚踩在椅子上,当当当敲了几下,一脸痞气,抬着眉毛大声说道:“想不想喝酒?”
“想!”真是一呼五十应。
李君硕向服务员示意,一会儿的功夫,每人一个酒杯,杯中倒满啤酒。
两个保镖从李君硕吃的满嘴油腻的时候,就已经震惊了,再看到现在的状态,惊慌道,是不是他们出门带错了少爷?
李君硕举起酒杯,拉起班长,拍了拍班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班长,各位同学,首先我们要感谢班长,没有班长,就没有今天的聚会。没有今天的聚会,就没有我们对彼此更新的认识。没有更新的认识,我们原本美好的青春就会浑浑噩噩。来,敬我们不能错过的青春。”说完他举杯,一饮而尽。
男生们吃的已经七七八八,就差这象征长大的一碗黄汤。
他们跟着喝光杯中酒,一个个脸上如视死的剑客一般,潇洒畅快,如果不是服务员紧盯着他们,真想把酒杯一摔,仗剑走天涯!
李君硕坐下,看到幽幽喝了一小口啤酒,有些开心。他要改变她,不能她让一直当那受欺负的,只会说对不起的弱者,要做强者,像大姐一样,谁也不敢惹她。
班长拿起新倒满的酒杯,刚要说什么,几个男生走到他跟前围住,没等他开口,就已经被灌了进去。
被李君硕一搅和,气氛上来了,几杯之后,两桌人跑到舞台上,舞台上的大屏幕可以播放KTV,大家跟着大唱真心英雄,一个个稚嫩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芒。
终于,班长终于拿到了主动权,他再一次一个人站在舞台中央,“大家听我说啊,今天活动才刚刚开始,你们这歌应该放在最后唱,唱早了!”
哈哈哈,下面一片哄笑。
“嗯,这样吧,我们正式开始下一环节,从左手边那一桌开始,每个人都要有节目。可以两个一起,也可以自己单独表演。”班长发挥了自己的组织才能。
“班长,我们这两桌,刚才唱歌了!是不是不用表演了?”一个长脸平头男生喊道。
“不行不行,那不算,那要是咱们一起唱完了,是不是今天就结束?”班长及时纠正,“快左边第一桌开始。”
同学们开始嘻嘻哈哈地表演,唱歌的很多,虽然唱的很一般,但气氛够了,就是天籁之音。还有表演相声的,表演魔术的,表演后空翻的,诵诗的,说话笑的,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幽幽这一桌。
班长首当其冲,诵了***的《沁园春-雪》,慷慨激昂,“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李君硕看到紧张的唐幽幽,轻声问,你准备了什么节目?
幽幽摇了摇头,她手心已经出汗了。
“要不,我请你一起跳舞?”李君硕昨天就想好了,他带着她跳华尔兹,有他带着,她便是什么都不会,也不怕。
幽幽惊讶地看着他,眸子里的紧张被替代了,但她没有欣喜,像是要拒绝。
“我需要一个舞伴。”他带着焦急的说道。
因为是逆时针顺序表演,马上就到了江怡云,她伸长着脖子,侧过头,看向李君硕,“要不,我当你的舞伴?”
李君硕抿了一下嘴,他们家的好教养告诉他不能拒绝一个女孩子,但可以让一个女孩子拒绝自己。
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白色的手套,一边戴一边解释,刚才自己吃肉,流了一手油了,为了尊敬舞伴,也为了尊敬舞蹈,所以他才会戴手套。
他轻拉着江怡云的手,来到舞台中央,伴着音乐,翩然而舞。
幽幽坐在台下,望着一对舞者,李君硕即使穿着校服,即使吃的满嘴油光,即使装的一脸痞气,但是他的修养是掩盖不了的,即使是跳舞,他也挺直着后背,带着江怡云,优雅地迈着步子。
江怡云家里有些势力,父亲有家中型企业,做实业的,人很实在,但是教育女儿却使出了全部力气,只为了将来自己的家族能更上一步。所以江怡云不但会跳舞,还跳的很优美。
两人默契的配合,加上优美的舞步,心旷神怡的音乐,如行云流水般一泄如洪,最后优雅而止。两个拉着手共同向台下鞠躬。
大家还沉醉其中,突然有喊了一声“在一起”,紧接着大家起了哄。
江怡云脸红的跑回了座位,趴在桌上不敢抬头。
李君硕并不理会起哄,不慌不忙地走回,坐下来,上身斜靠着桌子,一支胳膊肘抵着桌边,手托着腮,眼光落在唐幽幽的脸上。
由于他的动作很慢,大家都跟着他的动作转动眼球,最终,他们明白了,会跳舞有什么用,人家还是喜欢唐幽幽,起哄声渐渐消失了。
江怡云也纳闷地抬起了头,她看向李君硕,又从他的目光,至唐幽幽,桌下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唐幽幽同学,到你了。”班长适时提醒,起哄也起了,进程不能耽误。
幽幽站了起来,校服宽大,更显的她瘦小,两只小手抓着衣服口袋边,不知所措的样子。
李君硕原本也只是负气,不跟他跳舞,现在好了,看她怎么办?可是看到她的窘迫,又有些心疼,只能帮自己叹口气,他这是怎么了?
幽幽终于鼓足勇气,抬头道:“我喝首歌吧。”
“好,大家鼓掌。”活跃气氛,是班长的职责。
幽幽上台和服务员交接了一下,拿起麦克风,站在舞台中央。
随着音乐响起,清幽婉转的歌声飘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哦,月光洒在每个人心上。
让回家的路,有方向。
哦,离开太久的故乡,
和老去的爹娘。
哦,迎着月色散落的光芒,
把古老的歌谣,轻轻唱。
哦,无论走到任何的地方,
都别忘了故乡。
是什么力量,让我们坚强!
是什么离去,让我们悲伤!
是什么付出,让我们坦荡!
是什么结束,让我们成长!
……
李君硕震撼于这甜美又忧伤的声音,她的声线虽然绵软,但透着一股倔强。
他注视着台上的唐幽幽,她唱歌的时候少了那份腼腆,一脸的悲伤,她失了父母,还要照顾不谙世事的哥哥,去那种另人生厌的地方上班,还要遭受伤害,这些只是他知道的,看到的。
他在认识她以前,她应该已经经历了更多的困难,这些困难把她压的那么瘦,那么苍白,却满心满脸的对未来的憧憬与坚持。
李君硕想的烦闷,拿起酒杯,喝光,倒满,又喝光,再倒满,再喝光。他喝完三杯,才有勇气再次看向唐幽幽。
她唱完了,唱哭了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女生,沉默了一片。幽幽走下台,从歌曲中走出来,也回到那个战战兢兢的自己,她走到那个哭了的女生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生站起来,抱着唐幽幽,哇哇大哭,唐幽幽两行泪顺着脸颊滑下。
只有真正失去了亲人,却又青春年少的她,才明白这个女生的痛苦。
第52章 冲动少年
聚会最后还是在一片伤离别的强言欢笑中结束了。
这群少男少女,忘记了以前芥蒂,忘记了高考,忘记了父母,称兄道弟,豪言壮志,抱着团走出了酒店。
李君硕联系了酒店的礼仪车,一批批地把他们送走,只留下唐幽幽。
幽幽听着安排,只差自己,她觉得外面有冷,估计是没有车了,看来她要坐公交车回家。她冲李君硕嫣然一笑,迈步要走。
“等等,我的车马上来了。”李君硕急忙拉着她手腕,他的头有点晕,眼里心里都希望留下她,一切都顾不得了。
他的车?唐幽幽看向他,他为什么用自己的车送她?是不是不太好?“不用,我家离这里只有三站地,走着十分钟就到。”她撒谎道,她家离这里至少30站地,要走得用小时计算。
李君硕并不撒手,反正自己喝多了,他想到父亲以前喝多,在母亲面前“撒娇”,父亲说过,喝多了,不丢人!
车开了过来,他拉着她上前,想一把拉开车门,又想骂人了,竟然没抓到把手。
保镖从驾驶位下来,拉开车门,扶李君硕进去,可李君硕就是不松手,另一边车门虽然打开了,他竟然执拗的往里蹭,把位置让出来,也把幽幽拉进了车里。
两个保镖分别扶着两边的门,对望了一眼,哎,少爷这是闹哪出。
车子开的很稳,也很快。
李君硕孩子气地拉着幽幽的手腕不放,因为醉酒,另一支手不住地揉着太阳穴。手腕这么细,没有肉,全是骨头,还不好好吃饭,真是可恶。
幽幽算计着,如果坐公交车,至少要一个小时,现在好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也终于到了,一路上被握紧的手腕有些疼,又不敢甩开他,喝多酒的人都很危险。
幽幽想下车,可是李君硕不松手,他皱着眉头,沉声道:“我头疼的厉害,能不能到你家喝口水。”
保镖急忙把手边的水杯藏好。
“好,不过,我家很小,今天我还没收拾,你别介意。”幽幽点头道。
李君硕如愿,换做被拉着走完了四层楼梯,头晕的要死,却强装着一切正常,东倒西歪地坐在沙发上。
只有一个保镖跟了上来,看着自家少爷不正常的举动,做为过来人,真是感叹,他就说一句喜欢她不得了,非得这么折腾他们。
昨天在少爷听说这小姑娘要参加聚会开始,就让他们联系酒店,点餐,连夜收拾会场,还让他们俩轮流着陪跳了两个小时的华尔兹,现在他的脖子都还回不过弯。
但小姑娘这么小,怎么会懂这些,一如他们少爷,两个懵懂纯洁的孩子,需要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很久,才明白怎么说,怎么做。
但这份纯真是美好的,他不想插手,这是每个人必经的,只有少爷想明白了或想不明白了,请教他们的时候,他才会说。
幽幽倒了两杯热水,一杯递给李君硕,一杯递给躲进了阳台的保镖。
“哎呀,烫死了。”李君硕喊道,烫的不顾形象,哈着嘴,另一支手用力地扇。
幽幽急忙拿回到手中,吹了吹杯里的水,手握着还好啊。
“少爷从来都喝40度以下恒温水。”保镖进来解释到,现在水温也就是50多度,然后又补充道:“少爷的水一直都在保温瓶里,温度都设定在37度。”
幽幽手上一滞,拿着杯子,也不吹了,想放回去。
李君硕一把抢了回来,“什么37度87度,我口渴死了。”说完一边吹,一边大口喝了起来,几口喝光,又举杯,再来一杯。
他还以为是在喝酒吗?幽幽看向保镖。
保镖脸上肌肉抽了一下,少爷今天真是耍赖无下线啊,他尴尬笑笑,退回了阳台。
“那个,水也喝了,是不是你应该回去了?”幽幽看了看表,麒麟带着哥哥出去吃自助餐了,他们也快回来了,哥哥不喜欢陌生人,而且不想让麒麟看到李君硕。
“等我喝饱了。”李君硕忽然觉得喝多了很好,可以提任何要求,也不用担心脸面,想到这里,心头狂笑。
他已经喝下三杯水,喝到最后,还没样的打了个大饱嗝。
“呃,洗手间在哪?”终于忍不住了,他红着脸问道。
幽幽指了指侧后面的门。
李君硕冲了进去。
保镖守在厕所门外。
幽幽叹息,好吧,有钱人就是任性,上厕所也要保护。
幽幽笑着想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看来哥哥他们回来了,她有点后悔没早催他们离开。
打开门,竟然是李浩然和苏暮云。
两个警官很熟悉地走了进来,看到厕所边上站着的壮硕的保镖,有些诧异。李浩然伸手拉了下门把手,把房门关紧。
“唐幽幽同学,我们需要你配合到警局里做笔录。”苏暮云柔声道。
“啊?”幽幽不解,为什么要让她去警察局里,是因为那天晚上吗?还是因为去酒店的那个晚上?她一脸惊慌与害怕。
厕所门被一把拉开,走出来一个莽撞少年,因为他路都走不直,半被保镖扶着才走到李浩然两人跟前。
“你们来干嘛?”李君硕一脸不高兴,他好不容易才能单独和唐幽幽坐一会儿,虽然他不敢肯定自己的感情,但就是单纯的想和她待一会儿,这都不行?警察管的太宽了吧!
“我们来是为了一个案子,需要唐幽幽同学到我们局里帮忙解答几个问题。”苏暮云耐心地解释道,也尽量把问题简单化,不让他们误会。
“不行,我水还没喝完呢!”好修养的李君硕继续耍无赖。
李浩然二人看向保镖。
保镖脸上三条黑线,他家少爷智商一向傲人,小小年纪,光靠卖画就已经是个小富翁了,更何况,身后还有集房地产、商超于一体的HC跨国集团。如今竟然用耍小孩子脾气来解决问题,看来:醉酒+动情=零智商。
“好的,我跟你们去,一会儿我能给我哥哥打个电话吗?”幽幽紧张地问道。
“当然可以,只是回答些问题,又不是要关起你来。”苏暮云急忙安抚。
有点断片的李君硕,喝了一大口水,这水还是原来一样的热,听到后半句的后关段,噗,一口全吐了出来。
保镖不幸,在射程范围内,全湿。
李君硕踉踉跄跄地走到苏暮云面前,一把拉回了唐幽幽,拉到身后,还看了看是否安全。厉声道:“你们不能带走她!”
“我们只是例行公事,你放心。”李浩然也站到苏暮云身前。
“放心?放屁。”李君硕大脑一动,真骂人,原来喝酒这么舒服,喝醉了骂人的他一定比平时帅多了。
他定睛一看,李浩然保护苏暮云的架式,就像母鸡保护小鸡。他也得保护唐幽幽,管他什么警察不警察的。
想到了,便身子一挺,眼睛一瞪,“我看你敢?”
苏暮云拉了下李浩然,李浩然的浩然正气不能在喜欢的女人面前丢失,虽然他理智,但不能失了血性,就算面前这个中学生有背景,一脸稚气,但男人就得用男人的解决方式,他也往前一挺,还是他壮多了。
“你还是个学生,不要和警察较真。”话语间带着教育的味道。
李君硕看到走近,竟然感觉李浩然带着挑衅气息!要你管,我想当学生就当,不想当就不当。看着李浩然那凛然正气,好像自己是个犯罪份子一样,我们李家从没有被轻视过,想到此,一拳头过去。
李浩然想打回去,想到对方是个学生,而且自己公事在身,如果真是打回去,怕是要被舅舅直接送回老家。咬牙,忍了,我们李家以德服人,不过脸上这拳还真疼,都说李君硕出身不凡,看来是受过训练的。
苏暮云拉正了他。
唐幽幽也拉回了李君硕。
保镖看到事情可控,并不插手,反正挨打的不是他们家少爷就行了。他看向李浩然,脸上青了一大块,看来平时积极训练很有必要,关键时候打人解恨啊!
“对不起,李君硕同学,鉴于你刚才的冲动,我们有必要提醒你,你有袭警嫌疑,我们需要你配合到警察局做下笔录。”苏暮云这次晾出了警官证。
保镖傻眼,都跟少爷说多少次了,要听警察叔叔的话。
第53章 换个角度看问题
“疼不疼?”苏暮云看着坐在身前的李浩然,这会儿颧骨上有点肿,青色更深了。
把唐幽幽和李君硕,还有其中一个保镖带回局里,苏暮云才空出时间,问一句,她安慰自己,关心同事是正常沟通手段。
“不疼,一个中学生而已,没什么力气!”李浩然咬牙回应。“哎、哎、哎,轻点,”被一个同事按了下,尬然抬眼,倏地,脸有些红,这该死的小张,还记得上次小树林糊弄他的仇。
“呦,我以为你做卧底化的妆呢,原来真的挂彩了,哎呦呦,看看,这都快破相了,这得让局里多少女同志伤心啊!”小张调侃道,一脸的惋惜,不住地摇头,宛然他看到的就会即成事实。
李浩然回他一个杀人的眼神,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仗着这些天混在一起不错,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两人偶尔对对案子,他发现这家伙很有方法,小张原名张升,有个双胞胎弟弟,据说当初他是早上太阳刚升起时出生的,弟弟是日落才生,因此得名,不过他因为女同事的调侃,自我介绍时就一直用“小张”这正统的称呼。
“听说,今天提回来两个重要嫌疑人,想来挂彩也是应当的,是不是很棘手,要不要我帮忙压压阵。”小张才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李浩然。
这小子来了局里以后,简单就是万金油,无论现场还是曾经大案要案,他都利用那张俊脸和贫嘴,插上一腿,关键有些他以前也想跟又没跟上的大案,这小子都能拿到第一手资料,真是个看脸的社会!
李浩然听到这话,就伸出去送他一锤子。
小张哈哈哈笑着跑了,跑到大门口不忘送回个惋惜的鬼脸。
李浩然也被气笑了。
他的人生里充满的阳光,也会把阳光带给大家,本来局里年轻人就多,苏暮云组里也全是年轻人,虽然工作上困难重重,可是大家抽个时间就要嘻嘻哈哈地笑一阵,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也不错。
“谢谢你啊!”苏暮云突然说道,眼中是对他的中肯。
李浩然先是一楞,随即了然笑道:“客气什么,我只不过是想多了解案情而已。”
“这苦肉计实施的不错。”苏暮云心里明白,她小声说道上,“我们一直被动的查案,而且信息都是表面的,这样进度太慢,今天的举动,表面上是为了引起争端,实际上,是在让关键字“中学生”突显出来。”
“而且李君硕经常去酒吧蹲点,又认识死者,也许他还知道更多,碍于他的背景,想了解更多,特别是认真回答问题,除非用特殊的方法。”
苏暮云自顾自地说完,回了李浩然一个赞许的目光,拿上资料去了休息室。
这女人总是什么都知道,将来谁敢要她?如果真的娶了她,估计一辈子不能谎话了。
他意识到自己在想象和苏暮云一起生活,突然一惊,本来还沾沾自喜的状态立刻被惊了回去,挑了挑眉头,还是工作吧!
休息室里,唐幽幽已经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一边的李君硕早就形象全无地躺着睡着了。考虑到他的背景,保镖也跟了进来,不忘给他带了靠枕和毛毯,轻轻盖好后,保镖站在沙发后。
李浩然看到这个情景,嘴角一扯,当这里是幼儿园吗?
“幽幽,你好,不好意思,要把你带到这里来。我们在跟进案件的时候,有些问题需要你帮忙,你在上个月28日晚,是否记得接触过这个人?”苏暮云长话短说,直接拿出了小树林死者的照片。
幽幽这次被带来,心里有一万个不安。
因为那天在酒店里看到的事情,她其实并没有消化掉,如果不是因为白龙,她会把看到的一切都和盘托出,但是她现在只能选择沉默。
她不会撒谎,见到警官问话,紧张的用力双手交织,指骨在挤压下,原来的伤口生疼。
但是,她只是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人,而且这个人矮矮胖胖的,明显不是上次看到的两个人中的一个,她诚实地摇了摇头。
“有没有印象?以前接触过吗?”苏暮云继续问道,她看的出,对方没有撒谎。
换来的又是诚实的摇头。
“28日晚,你到酒吧工作的时候,去了酒吧的酒窖?”
“嗯,我去搬红酒。”幽幽紧张地十指再次握紧。
他们注意到她右手上伤还没有完全好,用力交握下,伤口周边泛红。
“你搬的哪种酒?是不是刚进门,左手边推放着的红酒箱?”李浩然突然问道。
幽幽点了点头。
“你能搬动?”李浩然怀疑道,她的手即使不爱伤,也不可能搬动吧?
“平时,我能拉动。不过,那天,我的手受伤了,拉不动了。”幽幽想起那天的事情,自己还因此被关在了里面,如果不是青姐,大概都不能按时回家了。
“那你没拉动,后来去哪儿了?”李浩然想起当时的时间,监控显示唐幽幽当时去酒窖差10分钟10点了。
“后来,下班时间到了,我就回家了。”幽幽想起青姐拉着她离开,道路曲折,但没耽误她准时回家。
“那你好好回忆一下,下班时候有没有看到这个人?”李浩然再次举起死者的照片,不死心的继续追问,希望幽幽能想起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幽幽再一次认真的摇了摇头,她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幽幽被送了回来,李君硕却没能回去。
苏暮云告诉保镖,他有袭警的嫌疑,需要配合警方继续留下问话,鉴于目前他无法回答问题,只能等他醒过来再回答的。而且外面这么冷,来回折腾醉酒的人,很容易感冒。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这人她是留定了。
保镖无奈,如果不是少爷闹着非要跟着,他们完全可以等律师团队过来,哪还有他今天要在这里蹲守的痛苦境地,想想另一个保镖,以前觉得贴身保镖不乏味,现在想来,还是兼职司机更舒服。
李浩然目送着苏暮云与唐幽幽,虽然找到感觉,但是无论怎么伸手,也触及不到关键,有时候看到了光亮,刚一兴奋,马上又被一盆冷水浇灭。
算了,伸手够不到,还是伸个懒腰,打个大大的哈欠舒服。
哎呦!这脸疼的,他立刻表情怪异地把这哈欠打到一半便止住了。
正好文局长开完会,走进警局大厅,看到了青肿着半边脸,两手高举,表情像吃了个苍蝇半张着嘴的李浩然,气不打一处来,让他来跟进案子,他这是要拆他这个当舅舅的台啊!
于是,文局长狠狠地瞪了李浩然一眼,上楼了。
在登记处的小张正好看到这一幕,急忙凑了过来,一脸谄媚,“你说文局长刚才在瞪谁?”
李浩然站直了身体,正色道,“当然是瞪你,你们不好好跟进案情,让我这个借调的,都累出了熊猫眼,能不生气吗?”
“啥?你这是熊猫眼,第一次看到熊猫只有一只眼睛有黑眼圈。”小张不服气回道,这小子真是胡搅蛮缠。
“所以我是珍品中的珍品。”李浩然大言不惭,丢下这句就走了。
小张叹息,真没见过脸皮再厚的了。
苏暮云刚回来,小张就递给她一份尸检报告,看到结果,她眼中显出一丝迷惑。
这丝迷惑被一直盯着她的李浩然尽收眼底。
“确实是心脏病发,体内除了酒精没有兴奋剂残留,后颈上的伤,根据形状排布,应该是惯用左手的人留下的。”苏暮云把报告递给李浩然。
小张继续凑了过来。
“也许不是惯用左手,也许是不得不用右手。你看啊……”李浩然说话间,右手曲于身前,做受伤状,不惯用左手的他,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砸向小张的后颈。
苏暮云皱了下眉头,她知道他的怀疑,“还是去问问法医吧。”
“哎呦,公报私仇。”小张假装中着,满脸委屈,见两人忽视他而去,急忙赶上,最近组长一直安排他整理档案,他手痒难耐。
“不可能,不是酒瓶的痕迹,而且你说的女孩子个子也不够,这个应该是个子很高,有功底,左手手刀,一下击晕。”法医专业回答。
一边的小张终于纳过闷来了。这两个家伙,总是有结果也不分享,什么女孩子,刚送走的那个吗?“你们说的女孩,是不是检查指纹吻合?”
李浩然点了点头,皱着眉头,既然有指纹,而且当晚又出现在酒窖,死者生前又去过酒吧,酒窖里的酒瓶上又有他的指纹,这一系列的线索本来就是连在一起的,可是这么连接却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时间对不上,证词对不上,而且真是唐幽幽,那监控怎么解释?
再说把180斤的男人运到郊外,没留下任何痕迹,没有帮凶是不行的,可经他观察,那个小姑娘除了李君硕、还有麒麟、以及她哥哥外,有什么能力请到其他人?
小张挠了挠头,“你们干嘛总是纠结指纹是谁的?为什么不研究一下为什么是这个人的指纹?”
两人对望,对啊!
第54章 再回酒吧
冬日,虽然已近黄昏,却压着彩云,艳红不忍落下,印在天边,炫彩一片。
李浩然开着车,迎着晚霞,心中感叹大自然的绚丽夺目,看了一眼苏暮云,红光照映,更胜一筹,他心头一动,脚下油门一踩,超速了。
今天白月还没来,李浩然松了口气,应付那个女人,真的很费心。
玲珑打了个电话,应该是向白月请示。
楼里隔音效果很好,而且这会儿还早,客人不多,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大,李苏二人听的出,白月劈头盖脸地一顿脾气,感觉就像从电话那边伸出手来,用力的抓着玲珑的头发,贴着她的耳朵大骂一通才解恨一样。
玲珑红了脸颊,尴尬地笑笑,看向已经躲的远远的,“交谈”的二人,领着他们来到酒窖。
“这里最近被打扫过?”苏暮云问道。
“嗯,白总说这里很多酒上蒙了尘土,要求我们把所有灰尘都扫清。”
李浩然看向玲珑,她说的轻松,但白月明显对她态度很差,他查了她们之间的关系,表面上是一家人,但白月给他们的感觉,玲珑更像是他们白家的下人。
“有尘土吗?”苏暮云进来过,观察过,上次来的时候,她还特意看了一遍,十分干净。
“有的酒因为长时间没消费掉,而且员工进进出出,很容易带进灰尘。”玲珑标准的回答,挑不出毛病。
“28号晚上,你和白总都在哪?”苏暮云看着地也被擦的锃亮,有点失望。
“这些天,我和白总每天都是九点半回家。你们调走的监控里可以看到,我开车载着白总一起回去的,28号晚也是。”玲珑不假思索回答道。
李浩然转了一圈,然后向苏暮云轻轻地摇了摇头。
“白月是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的?”苏暮云继续问道。
“大概是八月中旬。”
“回来之后她就接手了这里?”
“是的。”
“据我所知,以前这个酒吧一直是白龙在经营,而且经营了近两年,为什么他的姐姐回来,他就不管了?”
玲珑摇了摇头,关于白月的话,她不能多说一句。
“白月和唐幽幽关系怎么样?”
“白月对员工要求很高,对每个人都差不多。”玲珑知道这段时间白月一直为难幽幽,连白龙都不管,她怎么能妄加评论?
“唐幽幽在这里工作多久了?”李浩然转了回来,突然开口问道。
玲珑抬了下眼睛,“应该是去年年初的时候。”
“你们怎么又来了?”白月站在门外,虽然是冬天,但是她还是一身酒红裙装,脚踩同色高跟鞋,外面穿着长貂,头发盘起,长长的流苏耳坠,浓妆艳抹,却一脸不耐烦,表情与妆容严重不符。
“例行公事。”李浩然回答,他知道比起他的回答,白月更讨厌女人。
白月哼了一声,转身走向私人办公室。
李苏二人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白月开门,看到身后二人阴魂不散,“你们还要干嘛?我这里没有酒,想喝酒去楼上。”
二人看的出,白月已经忍耐到极限。
“我们想看一下你们员工的劳动合同。”李浩然深知,警察不易,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人,就因为不放弃的精神,不辞辛劳的奔走,才能找到更多线索。
白月撇了下嘴,一声冷笑,推门走了进去。
李苏二人跟上。
“玲珑!”白月高声愤怒喊道。
玲珑急步进来。
“去拿员合同,把从开业到现在的所有资料都拿来。”白月继续喊道,眼中冒火。
玲珑转身出去,一会儿,抱着几个文件盒回来,放在沙发前,她退到一边,站立。
李浩然看向白月,“那?”
“快看快滚!”白月手一挥,脏话随口而出。
“能不能拍照?”
白月再一次挥手,眉头都皱在一起,瞪着眼睛,活像要把他们二人吃掉一般。
苏暮云翻页,李浩然拍照,虽然内容很多,但二人配合默契,完全不在意白月的冷嘲热讽,一刻钟的功夫,结束了。
二人站起,把收拾好的盒子垒在一起,却拿出来一份在外面。
李浩然站直了身子,看向白月,一脸正气,“白总,据我们核查,你们去年录用的唐幽幽同学,未满18岁,根据法律规定,营业性酒吧、歌厅、舞厅等不适宜未成年人进入的场所,未满18周岁,不得进入。所以,请您跟我们到局里走一趟。”说话间,李浩然举了举合同。
白月鼻子都快气歪了,这两个该死的,就会见缝插针,要不是白龙不能出面,她才懒得陪他们玩儿。她知道,让玲珑去了,早晚他们也会找上她,这事总拖着,麻烦会更多。
酒吧出来,暮色四合,夜浓,街冷,人稀。
白月坐上了苏暮云的车,一脸轻蔑。
到了局里,很多同事已经回家了,李浩然故意把这层的暖气关了,他们把白月领向了审讯室,却转身走向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李君硕已经醒了过来,一手拿着恒温水杯,一手扶额,眉头皱起,看来醒的差不多了。
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头疼了吧!李浩然坐在苏暮云身侧,看向李君硕,“你觉得白月是不是总是针对唐幽幽?”
“嗯?”李君硕有点懵,怎么问这个,不是说他袭警吗?保镖把他断片以后的事都告诉了他。
“我们把白月带到审讯室了,她很不配合,还污蔑!”李浩然应该说还污蔑他们,可是他故意说一半,让这个断片后一脸懊脑的中学生自己联想,能误会了最好。
李君硕抬眼,尽不信然,有些烦躁,喝了一口水,“怎么这么凉?”他把水杯递回给保镖。
保镖愕然,低头看向温度显示,37度没错啊!
“这个老女人总是欺负唐幽幽,唐幽幽本来只负责合声,可是那女人却让她搬酒、打扫卫生。”想起这些,他就想起自己曾经画的那些画,唐幽幽的生活都已经很艰难了,住在那么小的屋子里,没有父母,还要照顾哥哥,可是这样可怜的女孩子,白月那个老女人,还要想方设法地欺负她。
“上个月28日你在哪?”既然了解那么多,那肯定知道28号发生的事了,李浩然心底笃定。
“在国外啊,我是昨天才回来的。”李君硕抬头回复,姐姐定婚的事情黄了以后,本来打算过完年以后再回来,可是昨天班长一通电话,他临时跑了回来。
“会在这里参加高考吗?”苏暮云接过话题。
“也许吧,我已经收到三个国外大学的邀请。”李君硕回答有些没力气,唐幽幽他们很多人,只能通过高考——唯一的机会来选择自己的人生,反观自己,无论是家族的原因,还是他自己的才能,都是他自己在机会中选择。
“你觉得唐幽幽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很累,很疲惫。”李君硕想也不想,这是他最直观的感觉,然后他看向李浩然,李浩然的脸上有一大块淤青,父亲的话,有时候真的不能全然相信,喝酒一半好一半不好,现在想想,一点也不好。
所以,他站起来,对李浩然郑重的鞠了一躬,“实在抱歉,喝酒以后,打了您。请您原谅,我真不是故意的。”
李浩然也站起来,很佩服眼前这个中学生,一点也不矫揉造作,敢作敢当,不错,他对他另眼想看,“没事,也许当时是我的动作或眼神让你产生了抗拒。”突然,电话响起,他低头一看,竟然是舅舅。
他向苏暮云比划一下,拿着手机急忙出去。“舅,您这么早就回家啦?是是是,我这两天事多,就和同事在宿舍凑合两宿……什么,放了白月?为什么啊?”
李浩然放下电话,走进屋子和苏暮云小声说了两句。
苏暮云走了出去。
“那个,还需要我做什么?”李君硕并没坐下,而且一直站着,刚刚保镖已经告诉他,可以让律师来解决,但是他觉得,那样处理不够爷们。
今天的事,让他突然间想尽快长大,也想做一个强大的男人,因为这样,他才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要保护的人。
人都送走了,李浩然有点颓败地赖在副驾驶位上,完全没力气的样子。
苏暮云一直没问原因,她知道有些事情只需要服从,不需要问原因,先把他送回去吧,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你怎么看,白月针对唐幽幽?因为她比自己漂亮?”李浩然无力地冒出来一句。
“女人间的问题,如果能用恨来形容,那便是有什么人或什么事,严重影响到了对方。”苏暮云手握方向盘,注视着前方。
“什么人?什么事?”李浩然头靠着座椅背,慢慢地转过头来。
“现在还想不到,最起码应该是能交叉到一起的。不过目前的问题是,她们两个除了这个酒吧,有什么交集吗?”
李浩然突然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我知道了,是白龙。”
唐幽幽的心上人应该是白龙,而白月又是白龙的姐姐,家里长姐看不上这个未来的弟妹?李浩然脑补着白月压榨唐幽幽,白龙一脸无奈却无法阻止的画面,唐幽幽手上的伤不就是这么来的嘛!
“可就算如此,我们现在能不能继续查下去才是最大的难题。”苏暮云提醒道。
李浩然再次失重,身体开始顺着坐椅向下滑。
“不过,我已经申请到了调查兴奋剂运输案件,后天上午我来接你,怎么样?”等红灯的时候,苏暮云侧过头来,一脸似笑非笑。
对啊,还有一个线索人物,明天他们就能见到了,想想就兴奋。
李浩然立刻坐直了身体,回苏暮云一个傻笑,然后明白了什么。“你都计划好了,这是在逗我?”于是他看到了驾驶员的侧脸上小酒窝加深了许多。
第55章 平常生活的不平常
近年关,无论是工作忙,还是学习忙,都要告一段落,这是个举国休息的时间,走在街上,四处张灯结彩,年味儿越来越浓了。
哥哥拉着麒麟在超市里乱串,一会儿看看零食区,一会跑到玩具区,哥哥就是个兴奋的小孩子,以前幽幽是不敢带他来大超市的,人多,东西多,哥哥还是个孩子,很容易走失。
现在无论哥哥跑到哪,麒麟都紧紧地跟着,自从有麒麟在身边,哥哥的快乐常相随。幽幽推着购物车远远地跟在后面,趁着麒麟在,可以多备些年货。
“唐幽幽,你也来买东西?”
幽幽转头,看到了李君硕走来,后面的保镖也推着一辆购物车,车里空无一物。“嗯,你们也来买年货吗?”
“是,我不太会选,你帮我一起选好吗?”李君硕绞尽脑汁想到这句话。
保镖一脸无奈,说好了要和大小姐一起去郑家吃饭的,结果看到唐幽幽他们来超市,便无赖般地推了大小姐那边的邀请,直接来超市——买东西,他们买什么啊?
长期居住国外,因为假期影响,一直过阳历新年,农历年基本上也是除夕一起看看春晚,吃顿饺子就算,如果不是今年有机会回来,差点都快忘记了。买东西,难道他们晚上回去要包饺子,炸丸子?
“好啊,我刚买完春联,要不要买?”幽幽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片红色摊位。
李君硕点了点头,上前接过幽幽的购物车,一起推着走去。
幽幽辛苦了一年,过年的时候是要放纵的,所以她特别开心,今年更开心!于是,她选了一副漂亮的大春联和一张大福字,几张小福字,递给李君硕。
李君硕装进了保镖的购物车。
“快看,这个真漂亮。”幽幽举着一个红色的绒布小狗,看到李君硕走来,扔给他一个,自己也选一个。
李君硕一楞,看到幽幽也抱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心里一甜,真想把这里的小狗玩偶都买回去。
彩灯、窗花、假炮竹、彩带、年糕、米面粮油,一应俱全,幽幽自己拿什么就给李君硕也拿一份,没多久,两人的购物车就已经满满当当。
麒麟拉着悠然也走了过来,看到李君硕,脸色一沉,“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超市买点吃的。”李君硕大言不惭地回答。
麒麟高壮的身体往前站,把悠然拉到身侧,这家伙一看就是小白脸,娇气,逛个超市穿一身小西装不说,还要带保镖,没长大呢吧?斜睨道:“你这种大少爷逛什么超市,还不抓紧回家吃奶。”
李君硕原来还沉浸在唐幽幽带来的欣喜中,突然被麒麟的话锋带了出来,真是郁闷!
他知道他们住对门,很熟悉,却不知道竟然熟悉的“形影不离”,他站直身子,面容平淡,下巴稍稍抬高,看了眼一边的悠然。
“首先,我要声明一下,我早就脱离父母的照顾,现在的生活都是我自己卖画得来的。再者,无论是画家还是普通人,都离不开生活必须品,你看,我不是买了很多过年必需品吗?”
他转头看向悠然,“你是幽幽的哥哥吗?你好,我叫李君硕,是幽幽的同班同学。”李君硕把右手伸向唐悠然。
幽幽向前一步,拉起哥哥的右手,放到李君硕的手边,由于哥哥不会握手,她只能握着两个人的手,晃一下,就算是教哥哥礼仪了,“哥哥,你也要说你好。”
“你好!”悠然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交流,他很喜欢这样的手拉手问好方式。他抽回手,也拉起了麒麟的手,说完“你好”,又去拉保镖的手。
经过这两天的了解,我们都知道保镖是个面冷心热,稍带闷*骚型硬汉,原来只是为了维护形象,话从不多说。
现在离李君硕父母既远,加上这两天的事情搅和,早想放飞自我了,本来一脸的冰冷,可是对上唐悠然纯真的眼眸,管他什么职业操守,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整齐白牙。
悠然看到高大保镖笑的这么可怕,立刻蹦回到麒麟身后,太可怕了,笑的跟门神似的。
保镖深受内伤。
幽幽看着悠然的举动和麒麟的冰山脸,不想今天愉快的气氛被破坏,而且快过年的氛围促使下,她提议,一起回家吃饭。
这个提议正中李君硕的下怀,他还在考虑总不能一直逛超市。
悠然回到家就直奔自己屋子,麒麟跟着一起到屋里玩拼图。
李君硕站在门口,看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被摆在地上,一副我站着看你干活总没问题吧?
幽幽一件件地拿起地上的东西,一部分放到冰箱里,一部分直接拿进了厨房,再把买回来的对联、福字摊开,拿出胶水,看着哥哥闭紧的门,再看了看站在身边,一动不动的李君硕,“帮我贴春联好吗?”
“好!”李君硕继续站着,他在思考春联怎么贴?
幽幽把胶水递给他,再把春联放在桌上,接回来胶水,涂上,拿着春联的上头,“走吧,帮我看着贴的正不正。”说着,便拿着一边的春联开门出去了。
李君硕跟了出来,看到幽幽踮着脚,把春联努力向上够,他伸出手,拉过来,向上一举,对齐了,贴上。
幽幽又缩到他身前,半蹲着,把下半部分贴整齐,用力的按按。
李君硕也学着用力的按按。
于是两人开始默契配合,另一边的春联贴好,福字贴好,再贴上窗花,阳台栏杆挂上彩带,电视机前挂好彩灯。
终于都弄好了,李君硕感觉这是有生以来活干的最多的一天,听到没事了,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幽幽带着谢意看向他,可是看到他的脸,立刻笑了,跑去洗手间拿出了湿毛巾递给他。
李君硕拿着毛巾,走进洗手间,半边脸上竟然是三条红印子,再看看手,全是红色。
想来是红纸上抹下来后,脸痒,自己抓出来的,白暂的脸上,赫然三道印,好像被人打了一样,但想到幽幽笑的那么开心,自己就算画成大头鬼好像都值的,他也对着镜子笑了起来。
李君硕吃过午饭,才下了楼,上了车,幽幽追了上来,敲了敲右后座玻璃。
李君硕挪到了右侧座位,打开车窗,幽幽递给他一盒保鲜饺子,并告诉他,今晚可以回家煮着吃,三鲜馅的,这一刻,他承认他心动了。
车子发动,驶离了这个老旧的小区。
李君硕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告诉保镖要去的地方。
“少爷,我觉得有些事,我们最好不管。”坐在前排的贴身保镖转过头来,一脸为难。
李君硕思索片刻,又抬眼看到街头挂着的红色中国节,他可以选择不接触唐幽幽他们的平静生活,那他永远也不知道简单的快乐,而隔开了这份快乐,也就隔开了唐幽幽。
于是他摇了摇头,示意继续赴约。
有些事,一旦遇到了,便无法逃避!
他从出生开始,吃饭睡觉这些事情从不操心。连每天穿什么衣服,都是管家准备好送到房间,去学校有车接送,老师没有为难过他,同学不敢欺负他,只要他想做什么,总会做到。
他没去过超市,没买过菜,更没贴过春联,可是,今天这一件件简单的小事面前,他觉得虽然平淡,却那么真切,是这些一件件小事组成了生活,也因为这一件件小事,是唐幽幽陪他一起做的,他觉得无比开心。
他眉头舒展,阳光下,白暂的脸上,嘴角大大的抻开,他要珍惜这份快乐。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这是他们少爷自二小姐去世后,最开心的一天了。
突然,一辆大货车横向驶来,车头顶着他们的车,伴着剧烈的撞击声和刺耳的摩擦声。
李君硕耳朵轰鸣,什么都听不到,头和身体在剧烈的撞击力下,几乎挣脱安全带,紧接着眼前一陈眩晕,车子翻滚了一圈,又仰躺着,继续擦着地滑行。
也许是瞬间,也许是一个世纪,他感觉一切静了下来,右侧额头一片湿热,流过脸颊,右胳膊已经疼的失去了知觉,他看向保镖,司机保镖好像晕了过去,副驾驶的保镖右手扶着额头,大声说着什么。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无边的黑暗席卷而来。
李纤妍正在陪郑阮浩一家喝茶,自从两人关系确定下来,阮经香早把她当成了儿媳妇,就差让她搬来郑家居住了。
他们已经约定好,等春节过后就把婚礼办了,其实从国外回来,她就已经搬到郑阮浩公寓里住下,因为郑阮浩不想回家,她才不得不撒谎说等婚后再搬进这里。
她知道突然间要从爱一个人到接受一个家庭,很困难,可是每天早上在郑阮浩怀抱里醒来,是无比温馨,所以其他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接过茶杯,茶汤清丽,香味扑鼻。
阮经香被郑云天拉到楼上午休,只留下他们二人。
郑阮浩急忙把茶杯放下,拉起她的手,“我们也去午休吧?”说完,一脸坏相。
李纤妍急忙缩回手,这家伙体力太胜,自从她搬去他的公寓,每天晚上都有剧烈活动,有时候白天也不放过她,她一摸后腰,真是过度消耗下,不支了。
突然,她眼前一晕,一种不祥的感觉冲天而至,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第56章 送货司机
审讯室里,灯光很亮。一张大桌子,桌前坐着李浩然、苏暮云和一位记录员,对面椅子上坐着尚文山——那个曾经让李浩然追了好几条街的长跑冠军。
尚文山由于上次误伤父亲,整个人都颓废了,满脸的胡子茬,双眼无神,人也明显消瘦了。他要了根烟,点燃后狠狠地吸了一口,再吐出时,才有些力气把眼睛睁大些。
“尚文山,由于你上次出逃,加上误伤他人,有可能你要在牢里蹲上几年了。”李浩然穿着一身警服,俊脸上神情严肃。
明显地,尚文山的手抖了一下。
“几年的时间,孩子都长大了,老婆会不会等你?而且就算出去了,工作和生活都会受非常大的影响,儿子有一个有案底的父亲,他对你的态度也许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了。”李浩然继续描述。
尚文山把烟放在嘴边,用力的吸,烟花直接燃至他的手边,好像他被烫了一下,才一哆嗦把烟头扔下。
一边的看守民警把烟头捡起扔进烟灰缸。
“但是,”李浩然盯着对面,看到对方那渴求的目光,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果你能协助我们的工作,把你运输的兴奋剂来源及过程,都描述清楚,提供有价值信息,我们会向有关部门申请,把你做为有效证人,可以减刑,甚至能赦免你。”
尚文山向后靠了靠,也许是在寻找支撑,靠紧后,双手握成拳头,用力吞咽一下,低着头,无力地轻声道:“我配合。”仿佛吐出这几个字,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再抬起头,眼中有很多不确定,还有更多的急切,“但是我知道的不多,可我的孩子还小,我真的需要出去,我不能关进去,我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失去其他亲人,他也离不开我。”
说到亲人,死去的父亲和幼小的儿子好像给了他勇气。
他又要了一根烟,这次慢慢地吸了一口,当烟从口中吐出时,他好像又回到了昔日站上领奖台上的那一刻,满脸坚定。
“我文化不高,当初又一门心思的跑步,本来就要以特长生的身份上大学,可是倒霉的事却砸中了我,因为一次发烧失去了一切。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兴奋剂,只是比赛在即,我不能输,更不能不参加,于是我拖了好多关系,才买到了一颗药。”
他把头扭向一边,好像透过玻璃能看到窗外,而窗外这些不齿就发生在眼前,如果可能,他多想回去,让一切重来。
“我也害怕,怕有副作用,不敢吃,只是放在口袋里,我想着如果我好一些的话,就可以不用吃药。我坚持着到了赛场,头晕的厉害,虽然发烧好了很多,可是体力跟不上,我知道,如果这一刻,我不吃,那肯定不能跑出好成绩,于是,开始前,我跑到厕所,吞了下去。”
他把头又转了回来,直面李浩然,眼中尽显落寞,“但是,上天就是作弄我,这药开始还能让我有些力气,跑到一半,竟然消耗掉我全部体力,我一步也跑不动,躺在一地上,等待救援,后来血液检查,查出了兴奋剂,我也与我的赛道永远告别了。”
他说到这里,满眼后悔,一个年青人,原本前途似锦,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结婚以后,生活还可以,虽然不富裕,但也不愁吃喝。后来孩子出世了,我以为我可以这样平淡过一生,可是,我没想到,孩子竟然得了白血病,我们四处求医,房子也卖了,钱也花光了,可是孩子治病还要很多钱。”
“于是我没命的打工赚钱,只为了给儿子救命。每当我赚了钱,跑到医院,钱到手里还没热乎呢,就一分不剩的交了上去,我累的都喘不过气来,吃不饱,睡不好。”
“但当我走进病房,看着他那瘦小的身子,躺在宽宽的白色病床上,张开嘴,叫一声爸爸,这一声爸爸,给足了我力气,哪怕把我的血抽光了,把我骨头敲碎了卖钱,我也愿意。”尚文山说到伤心处,倏地,脸上划出两道泪痕,他用胳膊使劲儿蹭了蹭。
他又抽了一口烟,才继续道,“前段时间,我遇到了一个发小,他说有朋友拖他找货车司机,晚班,但钱给的多。我哪管什么白班夜班的,给钱就行。于是,我跟着他介绍的朋友,一起送货。”
“怎么送货?请说详细一点。”李浩然提示道。
“我也不知道送的是什么,每次让我去拉货,都是半夜,我被带到海边,车已经装好,也不让带手机,也不让我看导航,只是跟着前车。”
“你见到过什么人吗?”
“没有,我只见过前面那车的司机,他拉我到海边,我再跟着他回来。”
“那路上看到什么路牌标志吗?”
尚文山摇了摇头,“路也黑,而且走的都是小路,基本上看不到什么路标。”
“那目的地呢?”
“和去的时候差不多,什么人也见不到,一片空地,连灯光都没有,要不是有人带着,我估计自己都走不出来,前车司机会开车把我送回医院。”
“他知道你在医院?”苏暮云问道。
尚文山皱了皱眉头,有点茫然,才点了点头。
尚文山配合提供了发小的名字地址,又提供了司机的相貌、口音等特征,最后不断地求证,是不是很快能出去?
苏暮云站起来,轻声道,“我们已经申请了救助,而且局里也组织了捐款,孩子治疗费用已经够了,而且医院已同省里专家会诊,孩子的病也会很快有好转。”
听到这些,尚文山大睁着眼睛,一脸震惊,然后,他站直了身子,把身体弯成了90度,深深地鞠这一躬,也许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出人意料的是,发小根本不是有什么朋友介绍给尚文山,而是有人找到他,给了他一千块钱,让他出面牵线。
“这样说,是不是说他们是先锁定尚文山,才找他的关系网,通过普通的不让人怀疑的方式来为他们工作。”李浩然坐回到临时工位前,自顾自地说道。
不用怀疑,货车里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正规商品,用这样隐蔽的方法,又在司机选择上这样谨慎,很明显,货车里的商品,十分有问题,选择尚文山,大概就是看中了,他急需钱,无所谓做什么工作。
同事把另一个司机的画像拿过来,递给李浩然,李浩然望了一眼,这么大众的脸,还真是不一般的难找,他把图片扔到桌上,一脸灰暗。
这时,小张跑了回来,进屋先找水杯喝了一大杯水,快渴死了似的。
喝饱了水,他长舒一口气,感叹道,终于外勤了,竟然让他去处理交通事故。
本来事故本身,交通部门已经给了初步鉴定结果,但被撞家属仗着身份,竟然报警,而且通过上一级直接交到了局里刑侦部门。
这种肇事逃逸都是交警的活,没必要这么紧张,充其量就是司机一时害怕,过后十有八九都会自首,等等不得了,非要让他这个了不起的刑警去走街串巷抓肇事逃逸,真是不一般的屈才。
小张一顿感叹,满脸委屈,又痛心疾首道,领导不重视他,给他的工作都是天下最简单的工作,可惜了他一身敏锐嗅觉……
“哎,你这图片上的人是谁?”小张拿起李浩然桌上的图片,一对眉毛皱在一起。
“尚文山的同事。”李浩然形容道,看到小张的举动,心头一动,站了起来。
小张一脸诧异,“这不会太巧了吧?你说的尚文山是不是那运兴奋剂被抓的?”
李浩然点了点头,顿时亢奋,“怎么个巧法?”
“同事,也是司机?”小张不回答他,反而继续问道。
李浩然又点了点头。
小张张大了嘴巴,诧异至极,盯着图片足足一分钟后,才抬起头,圆睁着眼睛,说道,“这个人就是我处理的交通事故逃逸的驾驶员。”
第57章 逃跑的驾驶员
街角的监控里,一辆十轮的大货车,飞速冲向一辆黑色轿车,轿车被撞后,向右前方翻滚一圈半后,翻着滑行了二十多米,撞在路边防护水泥桩上后才停止,大货车径自撞上公路右侧大树后熄火。黑色轿车左侧受损严重,大货车车头被撞变形。
货车司机打开车门,看了一眼街口的摄像头,踉跄着走向小轿车,他慢慢地蹲下身,看一眼后,好像够到了什么东西,又看了周围将要走近的人群,用手遮挡着额头离开了。
事故的整个过程看着就是一起普通的事故啊,李浩然皱着眉头,如果有什么不妥,大概就是货车司机下车后准确的看向摄像头,他是在逃避拍摄?他到被撞人那里是不是拿到了什么东西?“人找到了吗?”
小张摇了摇头,“别提了,真不知道货车还能代驾,我们找到车主,车主说他因为家里有婚宴,又不想耽误了发车,就临时找了代驾。”
“那代驾的信息呢?”
“更别提了,这车主也真是心大,留个了身份证和驾照的复印件,合同都没签!哦,还有个电话号码。不过车主说,他参加完婚宴打电话,对方一直都没接,车主肠子都毁青了,车祸的损失他最少要承担一半。”
小张摇头道,要不说,做事情一定要按正规手续办呢,有时候宁可少赚点,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浩然想想也知道,肯定联系不到了。不过这司机为什么非要找辆货车呢?找个小轿车不是跑的更快些,还是有其他的原因,他甩了甩头。
电话铃声响起,小张拿起电话接了。
“逃逸司机找到了。”小张高兴地重复着电话里的话,“什么,死了?怎么死的……,自杀?好好好,我们马上过去。”
“什么情况?”李浩然和小张赶到现场,问向一边的民警。
“一位遛弯的大妈,经过这里的时候,听到身后嘭的一声,就看到死者了,当场死亡。另一位目击者是在对面住宅小区里的人,看到对面楼顶上站着人,以为是装修楼顶的,谁知道,直接跨过护栏跳到了下来。”
“有什么遗物吗?”李浩然问。
“有,一个身份证。”民警递给他套在塑料袋里的身份证。
李浩然接过身份证,徐强,本地人,四十岁。
“没有手机一类的东西?”现代人谁没有手机。
“没有。”民警摇了摇头。
救护车已经把尸体运走,李浩然和小张与物业联系,徐强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这个区六栋办公楼,物业说因为有很多送餐人员,他们进园区并不需要登记,但进楼和电梯都有监控。
李浩然和小张来到楼顶,没有什么特殊的痕迹,也没丢下什么线索,看来是一心求死,物业里调出来的视频,也差不多,徐强没什么表情,脸一直朝着前方,他就是奔着这里,只为求死。
两人回到局里,李浩然直奔苏暮云的办公室,小张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进来。李浩然简单的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这么说,他是一心求死了。”苏暮云看向李浩然。
现场就这样一个现场,结论也是这样,“交通事故,其实刑罚不是特别重,赔偿也还有保险公司,竟然就自杀了。”小张一脸不服。
“他不是自杀,他是不得不自杀。既然他与兴奋剂事件有关,那他也和尚文山一样,有问题。”李浩然分析道。
“不得不自杀,你是说兴奋剂幕后之人要他死?”小张问道。
“对,应该是这个方向的。”李浩然点头。
“只不过他既然要死了,竟然这么倒霉,还遇上了车祸。”小张对被撞者深表同情。
“不对,他既然要死,就会像去办公区那栋楼那样,面向前方,而不是开大大货车撞树。你忘了,他下了车,还看了眼摄像头。将死之人,哪有心情左顾右盼。”李浩然说出了他的意见。
苏暮云拿起手里的资料,递向他们,“你们不想知道,他撞的是谁吗?”
李浩然和小张对视一眼,撞的是谁?他们接过资料,李浩然看到李君硕倒在血泊里,一下子明白过来。
货车司机徐强根本就不是为了寻死或逃跑而撞车,而是为了撞车而撞车!
这应该是那位幕后之人让他做的最后一件事,然后他才毅然决然地自杀。这样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找一辆货车,为什么下车要看一眼摄像头,为什么身上找不到手机。
那么,这样说来,李君硕那里应该有关于幕后之人的相关信息,或者说,他根本就知道幕后是谁。李浩然满眼期待地看向苏暮云。
苏暮云摇了摇头,“李君硕重伤,昨天抢救过后,还在昏迷中。车上还有两个保镖,司机位置的当场死亡,副驾驶位置的我也已经见过了,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但眼神躲闪,估计是受到了威胁。”
李浩然脑子立刻清明了,他清了清嗓子。
“现在我们手里有两条线索,一个徐强身份,他应该也和尚文山一样,需要钱,不怕卖了命,我想通过银行记录,消费记录,就能查到他的近期状况,近而查出他接触的人。”
“另一条线索在李君硕手里,李君硕既然被害,如果他醒来,幕后之人还是不安全,所以李君硕很有可能还会受到二次伤害,那个受威胁的保镖就是例子。”
苏暮云看向他,一脸赞许。
坐在一边的小张,也拍了拍李浩然的肩膀,“小李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花瓶,原来瓶中有美酒啊。”
李浩然一锤子送出。
兵分两路,李浩然和小张跑徐强这条件,苏暮云和组里其他同事盯着李君硕和保镖。
徐强这边,通过大数据查询,查到他确实收到了笔海外汇款,足够孩子看病的钱,但是追踪不到汇款人。
于是他们只能从家人那里寻找线索,不出所料,他的孩子也生病了,和尚文山儿子同样的病,这孩子本来今年要参加中考,生病以后,只能待在医院里。
李浩然自掏腰包,买了些水果,孩子戴着口罩,在隔离病房里,脸色苍白,他已经得知父亲自杀,在他的眼中,父亲是承受不了高昂的医药费,又接受不了母亲离开,才选择的自杀。
他抬起眼,眼中泪光闪闪,十四五岁的少年,刚要长大,却面临这样的难以面对的困境。“叔叔,我爸爸他从楼上跳下来,会不会很疼?”
李浩然听到他那正在变声期,还有些沙哑的声音,被这样一问,有些失措,急忙回道,“不,不会,还没明白过来,立刻就会失去意识。”
“多高的楼?”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30层。”
“哦,那还好,地球引力下,越高加速度越快,确实什么都想不到,大概都想不起我。”男孩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他用力的擦干。“他带着什么东西吗?”
“有一张身份证,等这件事结束后,我给你送回来。”
男孩突然趴在床上,抱着被子大声哭了起来。他一直忍着,母亲抛弃了他,父亲也走了,他的人生里原本应该阳光一片,却因为这病失去了一切。
过了很久,男孩抬起了头,抽噎着问道:“你们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小张有点不忍,但如果不调查,那么孩子的父亲也许只能定性到自杀,连个真相都没得到,这样不公平。“我想问一下,最近你父亲都接触到什么人?或者遇到什么样?最好是突然出现的,出现后,能在经济上给你们帮助的那种。”
男孩皱着眉头,由于长期的病痛,头发也掉光了,白色的病床上,宽大的病号服,松垮地罩在身上,显的十分瘦弱。
可面对警察的提问,他依然努力去想,也许是因为他的父亲,也许是因为他想长大。
“妈妈走后,爸爸一直很难过,又在我面前强颜欢笑,骗我说妈妈去外地工作了。我知道治病的钱不够了,爸爸每天都特别着急,白天照顾我,晚上送外卖,夜里到宾馆洗床单,特别不容易。”
“后来,有一天,父亲回来很高兴,说他找到新工作了,能赚很多钱,把我的病治好,还说能要把妈妈找回来。”男孩说着侧过身子,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一张卡,递给李浩然,“爸爸说里面有很多钱,够我治病的,你们可能根据卡上的信息找到汇款人。”
小张苦笑了一下,把卡推到到他怀里,“不用,我们不用卡也能找到汇款人。”
男孩低下了头,脸上泛起红晕,“是不是我爸爸做了什么坏事,这些钱是赃款?如果这样,钱我可以不要。”
小张看了眼李浩然,这孩子还有一身的傲骨,想来是遗传自他的父亲,而且这位父亲却不得不做一些他本就知道违法的事情。
“这些钱是你父亲工作换来的,你先收好吧,专心看病。”李浩然看着孩子期待的眼神,从工作职责上讲,他现在还不能给出任何肯定的答案。“有没有什么人,让你印象很深刻的?或者和你父亲后来的工作有关的。”
男孩努力想了想,才皱着眉头说道:“前几天,有个女人来找过父亲,他们在楼外树下说了一会儿话,爸爸回来后,有些不高兴,还有些紧张。”
“什么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具体日期吗?”小张拿着本子边记边问。
“上周三吧?周三我要做化疗。”
“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男子摇了摇头,“离的很远,看不清楚,不过那个女人个子很高。”
“很高?有多高?”
“应该一米八左右吧,看不太清楚,不过比爸爸高很多。”
第58章 李君硕醒来
李纤妍坐在床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弟弟。
五年前,她也曾经面临差不多状况,那个时候,她失去了妹妹。
这次,她害怕极了,害怕她跟进医院看到弟弟满头是血的被推时手术室,害怕医生让她签署的病危通知书,等在手术室外,害怕医生不再把他推出来。
直到医生说手术完成,她才有力气,坐在病床边,但是她害怕医生说的他有可能会永远醒不过来。无尽的害怕,害怕地她一直在颤抖。
郑阮浩站在她身边,一只手楼着她,第一次,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害怕,她是那坚强的一个女人,如今,却不住地颤抖。
“君硕,你快醒来好吗?爸爸妈妈很快就会赶来,你不要吓姐姐,更不能让爸爸妈妈担心。是姐姐不好,因为姐姐的事,你才会来到这里,也才会遇到这样可怕的事情。君硕,姐姐求求你,快点醒来好吧?”
李纤妍不小声地不住地念叨着,她不知道弟弟能不能听清,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也只有做点什么,她才能坚持坐在这里,而不是倒向一边。
夜,无尽漫长。
李君硕睁开双眼,很累,头有些晕,他看向远方,灰蒙蒙一片,天空中下着小雨,他想向前走,发现脚被粘在了地上,低头,看到脚下一片泥泞,毫无生气的杂草,混合在这泥泞之中,肮脏至极。
他厌恶地用力拔了拔脚,艰难地向前迈步。
走了几步,灰蒙蒙淡了许多,远方,有一棵小树,树下站着一个白衣服女孩子,她在向他招手,李君硕急忙走过去,虽然艰难,但很期待,他想见到这个女孩,是心牵引着他。
他走到树下,这个树太小了,根本容不下他们两个人,他向边上靠了靠,抬头看向女孩,心头一惊,“二姐,你怎么在这里?”
二姐并不理他,只是向他伸出手,想拉着他。
他也抻出手,好久没见过二姐了,她去哪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不过,终于又见到她了。“二姐,你去哪了,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回家?”李君硕继续问道。
二姐脸上很失望,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向前走去。
他追上前两步,想喊住她,可是二姐根本就不理他。他着急一迈,脚下有东西绊了一下,他底头一看,一朵红色的小花,孤独地绽放。
他收回脚,又喊了两次二姐,二姐继续走着,他忍不住看向脚边,北风吹来,花瓣抖动,好像要脱落一般。
他蹲下来,看向刚才越过的小树,小树竟然和他一起来到花前,小树努力地伸着枝叶,要为小花挡风遮雨。
他眼睛一热,一行泪顺着眼角流出。
“君硕,君硕,你听到我们说话了是吗?”李君硕母亲赵敏瑜一脸紧张,看到儿子眼角的泪痕,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抓着,儿子啊,你一定要醒过来。
保镖走了进来,他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搭档,平时他们总是开玩笑,搭档告诉他,副驾驶位置是全车最危险的地方,因为司机的本能,会驱动车子保护司机本人,所以驾驶位和驾驶位后面的座位是最安全的。
这次,却恰恰相反。
到医院的时候,他还清醒着,也知道失去了好搭档,他一直回忆整个事故的过程,是有人故意的,要害的是他家的少爷,不然如果是正常的事故,出事的应该是他。
而且少爷的手机不见了,他看到手机被别人拿走了,但他一心要救少爷,根本顾不上其他。
“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太太脸上出现从未有过的愤怒,什么也比不上让一位母亲差点失去孩子更可怕,让这个一向温柔的女人有杀人的冲动。
保镖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你说司机拿走了他的手机?”丈夫李之义问道。
保镖点了点头,看向一直沉默的大小姐。
“是的,阿成和我说过以后,我觉得不太对劲,就要求公安部门做为刑事案件处理,也能尽早抓到肇事司机。”李纤妍轻声道。
“他在国外几乎没有要好的朋友,也很少出门,怎么到了这里,还能到同学家吃饭?”李太太诧异问道,自己的儿子来到这里变化很大,以前除了画室,哪也不去,也很少说话。
自从上次偷偷跑出来,帮女儿找到了男朋友,再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变的特别敏感,就像是在谈恋爱。
李太太想到这里,自己也被惊到了,儿子长大了,没谈过女朋友,三番两次的来这里,住下很长时间不说,而且还很少跟他们打电话联系,她越想越觉得,儿子就是在谈恋爱。
“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李太太突然问向保镖阿成。
阿成被这样一问,惊了向后退了一步。
李太太叹了口气,虽然儿子还小,但只要他高兴就好。
可是如今呢?她只盼着儿子能醒过来。“你联系一下那个女孩子,让她也过来,医生不是说了,有时候,多和他说说他想听的话,他会早点醒过来。”
阿成想解释,可是怎么解释?少爷确实喜欢那个女孩,如果那个女孩来了,也许真的能把少爷叫醒也说不定。
算了,也许,经过这件事,女孩也能想通一些事情,没准能促使他们俩个真正在一起。
阿成退了出去。
已经整整两天过去了,今天是农历的除夕,医院里也冷清了很多。
李纤妍没想到,和郑阮浩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竟然是在医院,真是命运多舛。
她坐在沙发上,看到一旁靠在沙发上睡着的郑远浩,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印在脸上,这两天他跑前跑后,也没睡个好觉,看到他真心对待自己的家人,心里还是欣慰的。
但这些都不能填补她的担心,除非弟弟醒来。
妈妈一直坐在床边,爸爸也靠在窗边一动不动。
李纤妍知道,君婷当初的死,给家里蒙上了世大的阴影,以至于以后几年里,大家听到车祸二字,都心有余悸,谁也不敢回忆或提起。
可是,突然间,老天爷好像故意和他们家做对,竟然让君硕也出了车祸,这比在伤口上撒盐还要疼痛万分,她不敢想,如果君硕醒不过来,父亲和母亲会不会垮掉?自己会不会垮掉?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郑阮浩惊醒,走了过去,打开了门,却看到了一脸担心的唐幽幽,那个他曾经追到手的正牌女朋友。他后退了一步,让开门口。
幽幽走了进来,脸上的担心,掺杂了刚刚见到郑阮浩的尴尬。“叔叔,阿姨,纤妍姐,你们好,我是唐幽幽,我来看看李君硕。”幽幽进来后,看了一圈,急忙说道,她想一路,怎么问候。
当她看向躺在床上的李君硕时,心里五味杂陈,前天他们还一起在超时买东西,帮他贴春联,弄的满脸红印,午餐吃了一大盘饺子的李君硕。
怎么现在只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真的醒不过来了吗?
还是他太累了,受伤太重了,需要休息?
同情心泛滥的幽幽,想到这些,眼圈一下子红了。
李先生走向太太,“我累了,陪我走走好吧?”
两人先后走了出去,并在门口叮嘱了新带的两个保镖几句,便走向了电梯。
李纤妍看了眼郑阮浩,两个也站起来出去了。
幽幽坐到刚才李太太坐的位置上,手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看到李君硕脸上的伤和包扎的头,心头揪的厉害,如果不是她非要让他去家里吃饭,怎么会让他躺在这里?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应该让你陪我逛超市,不应该让你到我家吃饭,不应该让你帮我贴春联,更不应该送给你饺子,哪怕这里面任何一件事情没发生,你都不会被撞到,是我不好。”
“我以为过年了,大家都应该是最开心的,可是我是个倒霉的人,当年父母因为我出了车祸,如今,你又因为我出了车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说到父母的车祸,幽幽的心揪成了一团,疼的她喘不上气来,说自己倒霉,连累了李君硕。
又想到自己当初酒店里看到可怕的事情,是李君硕跑来找到郑阮浩来安慰她;自己的手受伤了,是李君硕带着她到医院包扎;自己上课打瞌睡,是李君硕用笔头顶自己胳膊,叫醒她;同学聚会,是李君硕穿着一身校服,带给她自在的欢乐……
可是这些事情发生后,她还没来的及时向他说一声谢谢。
想到纤妍姐告诉她,如果不能尽早醒来,再醒来的可能性会越来越小,她害怕了,顾不得什么男同学女同学,拉起他的手,开始对他说每一件事,每说完一件,她都说一句谢谢,再补充一句对不起。
病房外,阿成和靠着门边的两个保镖伙伴,一起观察着里面,但他们都感动了,感情的事,只要到了时间,便会水到渠成。
幽幽说到后来,声音有些沙哑,累的趴在床边,还紧紧地握着李君硕的手,愧疚让她累的直不起身,直盼着李君硕早点醒来。
李先生和太太一起,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郑阮浩和李纤妍,他们进屋,就看到李君硕睁着眼睛,温柔地望着趴在他身边的唐幽幽。
第59章 情之所归
深夜,春节时刻已过,原来嘈杂的鞭炮声渐渐远去,天气并没有因为节日气氛而变暖,一如既往的冷。
白龙下了车,感受了一下寒冷,寒风顺着脖子刺进肉里,胸膛也冰凉一片,他拢了拢大衣领子,颀长的身形闪进别墅。虽然今天是除夕,但他没有住在市里,而是来到郊区的别墅,因为这里安静,他太需要安静。
这些天,他一直努力克制自己,不去酒吧,不去看幽幽,可是,心之所往,是情之所归。
晚上吃过了玲珑包的饺子,白月一直缠着他,因为这个年,因为不在家乡,因为只能他们姐弟相依为命,但凡白月想到的能让他心软的话,都说了一遍,只要让他陪她一晚。
可是他只能逃避,逃避白月无休止的纠缠,逃避对唐幽幽无尽头的思念。他摇了摇头,他不能露出一丝思念,他了解白月,她会为了他毁了一切。
打开门,因为没打算在这里过年,暖气开的很低,四周冰凉,他调高了暖气,来到楼上,那个曾经和唐幽幽住在一起的小房间,他脱掉鞋子,合衣躺在床上,拉起被子,感受这份短暂的安静与柔软,闭上眼睛。
思念,铺天盖地而来。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睁开眼,发现竟然天亮了,又是一个难眠的晚上。他把外套扔在床上,走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抬眼,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他有着和白月相似的眼睛,很大,很深邃,只是他的五官更男性化,可是任谁看到他第一眼,都不是先注意到他棱角分明的五官,而是注意到他触目惊心的白头发白皮肤,因为这身的白色,他的父亲就像发疯一样,逼死了母亲,把姐姐逼的不正常,而他呢?
多少次,他都差点死在外面。
他厌恶这白色,看到镜中自己的眼里充满恨意,他叹了口气,低下头,又洗了两把脸,擦干净,打算到楼下找点吃的。
“就知道你跑到这里来了。”
刚走到楼梯口,白月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白龙停在了楼梯口,不饿了,吃什么东西?他转过身,想上三楼自己的卧室。
“我这里有点好东西,你不想看看吗?”白月扬起手,拿着一个信封大小的纸袋子,见白龙不理会她,才又继续道:“是关于你的小朋友的,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弄来的,你真不看吗?”
白龙顿住了,昨天晚上的一夜辗转反侧,让他的思念难以言喻,他知道他离不开幽幽了,他现在隐忍,只是为了将来找到更好的机会,和她永远在一起。
可是,白月注意到她了,无论他怎么无视她对她的伤害,白月还是会伤害她,不是吗?他反问自己。
他决定,要带着白月要早一些离开这里,等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他再回来接她。
他犹豫了片刻,走下楼来,坐在厅中的沙发上。
白月也高兴地坐在他身边,打开袋子,慢悠悠地掏出来,是一堆照片,白月放在白龙的眼前,示意他自己看。
白龙接了过来。
第一张照片,唐幽幽坐在病床边,紧紧地握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生的手,她的脸很悲伤。
第二张照片,唐幽幽趴在病床边,男生睁开着眼睛,一脸温柔的望着她。
第三张照片,唐幽幽和这个男生一起逛超市,看的出,她很快乐。
第四张照片,唐幽幽从车窗外,向车子里递饭盒。
第五张照片,两人从酒店出来,男生拉着她的手,准备一起上车。
……
看着这一张张照片,白龙的心像是被一把刀狠狠地扎了进去,越扎越深。但他只能闭紧着嘴,尽量保持面容平淡。
看的出,男生年纪和幽幽相仿,也许是同学,但男生长的很好看,虽然皮肤也很白,但白的很自然,头发也是黑色的。出入都有保镖,从穿着上看的出,生活无忧。
白龙看完了照片,递回给白月。
“不想知道你的小朋友的男朋友是谁吗?”白月适时的问道。
白龙摇了摇头,如果她喜欢,便喜欢吧,既然他现在给不了她承诺,又何必让她苦等,他的心被扎的更疼了。
“他是唐幽幽的同班同学,也是同桌同学。”白月自顾自地说道,“他是李纤妍的弟弟,李纤妍就是你的好朋友郑阮浩的女人,他们李家是赫赫有名的HC集团,他是HC集团的太子爷,叫李君硕。”
白龙眉头轻皱,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HC的集团的继承人,如果他喜欢上唐幽幽,会一直对她好吗?应该会吧,照片上他的眼神里看的出,那是温暖的爱意,任何一个深陷爱河的人,都能体会到。
白月从身后拿出红酒,给他倒了一杯。
白龙接过,一仰而尽。
“等这两天忙完了,我们回家吧!”白龙转过头,看向白月,眼中平淡如水。
白月轻笑,唇角一片春色,她就等他这句话呢,她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她。“我已经和夏青约好了,等过完了年,咱们把事情都理清了,一起回家。”白月说到此,才想到,夏青还好吗?
此刻的夏青,正坐在爱人的坟前,手里的一束百合轻轻地放下。
“你知道吗?我回到了原来我们一起实习的那个文物馆,只不过那里改成了酒吧,不过,你放心,等我把酒吧收回来,会再改回文物馆,我已经找到了很多当年的文物,只是那副画找不到了。你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下暗道探险吗?”
夏青抬起眼,望向远方,思想也跟着一起飞到了远方,好像曾经的一切,都只是发生在昨天,她笑了,笑的十分苦涩。
夏雨回家看过了父母,她没脸回去。
“我们一起回去吧?”坐在车里等着的夏雨,看到夏青终于走回来,轻声问道。
“嗯,我们去找白龙,把酒吧的事情定下来。”夏青回复道。
夏雨想到交接酒吧这段日子里,白月各种刁难,加上白月看夏青的眼神十分讨厌,她有些负气道:“我不喜欢白月。”
夏青转过头看了夏雨一眼,心底叹了口气,“我也不喜欢,等这件事过去,和她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可是她总是故意拖延。”夏雨眉头紧皱,一脸烦闷。
“其实,她比我们谁都着急。”夏青发动了车子,又望了一眼墓碑,带着失落的心,远离自己的爱人。
“酒吧到手后,我打算重新装修一下。”夏雨受不一边夏青的阴沉,转移话题道。
“不用装修,我会把里面都拆了,改成文物馆。”夏青说出自己的想法。
夏雨一怔,随即她明白了过来,夏青是打算把这个定情地改回原来的面目,他还是放不下,还是忘不了以前一切,尽管她已经把自己弄的全身是伤。
夏雨想到这些,气的胸前上下起伏,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突然,她转过头,盯着夏青。
夏青注意到她的注视,侧过脸,看了一眼,这一眼没有关心,没有安慰,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一个路人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伤害到了夏雨,她为了她这么多年没谈过男朋友,没想过离开她,只一心一意的陪着她,无论她怎么奚落她,她都义无反顾地守在身边,哪怕,她一直躲着她。
夏雨的这个年过的很憋屈,她回到了乡下的家,年迈的父母不喜欢她,甚至不想见到她,吃饭的时候哥哥和嫂子都不和她说一句话,连上小学的小侄子想和她说句话,都被哥哥制止了。她在他们的眼里,永完比不上夏青。
临走的时候,母亲突然拉着她的手,她望着母亲那双因为白内障而浑浊的眼睛,突然心头一痛,眼泪差点流下来,可是母亲说,让她看到夏青代他们问好,她感觉自己的感情被他们揪出来扔在了雪地里,肆意践踏。
夏雨回过脸,笑了,笑的很畅快,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滴在她黑色的羽绒服上,像加了一层墨色。
“停车!”她突然说道。
夏青并不理会她。
“我说停车,停车。”这次,她大声喊道。
夏青猛踩刹车,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很刺耳。
夏雨抓着门把手,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用力的关上门。
夏青叹了口气,发动车子,继续前行。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她听到后面传来夏雨的喊声,但她不想听,也不想去想,只想找个地方,坐一下,喝一顿酒,潇洒地把这个该死的年过完。
爱人走后,夏青觉得自己的世界被一块破布兜满了灰尘,他动一下,灰尘就会顺着破布的裂缝挥洒下来,弄的她灰头土脸。
可是,就算这样,她也不能选择追随爱人的脚步而去,父母怎么办?她觉得自己懦弱无比,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却又不得不卑微地面对。
她开着车,天空中飘起了雪花,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里。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熟悉地驶进车库,泊好车,既然来了,就下定决心,来到楼上。
楼上豪华的装修,如宫殿一般,她皱了皱眉头,来到餐厅。
一位头发花白,但气色很好、年过花甲的男人正端正的坐在饭桌前,手里举着饭碗吃饭,另一边坐着一位年纪较轻,但保养极好,即使居家也化着淡妆的女人。两人寻着声音,看向餐厅门口。
“哐当”一声,男人的饭碗掉在了桌上。
第60章 夏青不复在
“谁让你回来的?你给我滚。”男人站直抓起掉在桌上的碗,扔向夏青。
夏青没有躲,青花瓷碗带着饭砸在她的身上,又重重地掉落在地,裂成几瓣。夏青一曲身,跪了下来。
女人颤抖地站起来,转过身,走到夏青面前,她扶起她,一脸悲伤,却隐忍不发,努力压抑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来,一起吃饭。”
女人拉着夏青就走向坐位,夏青极高,比女人高出一个头,和男人相比也高了半头,她站在桌边,却没有坐下。
男人眼神中的厌恶无法掩盖,却越聚集越多,他瞪视着夏青。
夏青今天穿了件短款的黑色羽绒服,头戴黑毛线帽,一条宽松的牛仔裤,搭配了双黑色运动鞋,很中性的装扮,脸冻的有些白,没有化妆,但一只耳朵上戴着个墨绿色宝石耳钉。
男人像突然被抽走灵魂一样,无力地坐回椅了上,他拿起筷子,佣人已经重新换了碗饭,夹了一口饭,放心嘴里,机械的咀嚼,再夹一口菜送进口中,继续机械地咀嚼。
女人拉着她坐在男人对面,给她的碗里夹菜,一边夹,一边说,快吃,快吃,脸都冻白了,也饿瘦了……
夏青看到女人的手一直在抖,声音也在颤抖,眼中盈满泪水,却生生地忍着不流出来,她抬手握住女人夹菜的手,“妈,我错了。”
女人抬高下巴,闭上眼睛,眼泪流出,白皙脖子上血管因为用力而紧绷突出,眼泪划过,突兀交错,看得夏青心痛不已。
谁能想到,一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加一个商业巨贾的母亲,却有他这样一个儿子,原本他是他们的骄傲,现在她却是他们心底的毒刺。
夏青原名叫韩萧,父亲韩宇堂,曾经的风云人物,母亲萧如玉,响当当的商界玉罗刹,他们只有一个儿子。
儿子从小被严格管理,十分聪明,却从不认真学习,他们以为儿子将来长大了,接他们班,本来他们已经有了至高的荣誉和至多的钱财,只要儿子听话,一切便唾手可得。
可是,上天就是爱作弄他们一家人,大概是盛极必衰吧!
他们为儿子找了一门十分妥当的婚事,可是儿子竟然跑了,再回来,他带着一个女孩,说一定要娶这个女孩。
女孩就叫夏青,家里条件很普通,无论他们怎么阻挠,他都执意娶她,为此还曾搬离了这个家,后来他们妥协了,接纳了他们。
韩宇堂和萧如玉夫妻二人从他们结婚以后,就一直盼着能抱个孙子孙女,可是这样一盼就盼了十年,十年后,两人感情还是如胶似漆,但迟迟没有孩子的消息。
他们着急了,萧如玉背着儿子偷偷找了儿媳几次,看的出,后来两人吵架了,儿媳搬回了娘家,儿子也消沉了,再后来不知怎么的,儿媳生了很重的病,没有见他们最后一面。
可是他们以为儿子总会放下的,再找一个媳妇,那样他们还能抱上孙子,但不知道儿子对儿媳的情用的那么深,竟然在儿媳的坟前自残,毁了他们的希望……
萧如玉回想着这些年过的表面风光,其实苦的如同天天在喝黄连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句话在她心底翻来覆去说了无数遍。
这便是父母对儿女的要求,可以一退再退,退到现在,退无可退。儿子不像个儿子,他们还是接受了他,或者说是她。
韩宇堂没有妻子的大度,他的职业练就他,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天下事都可以用是非对错辩驳,没有模棱两可的事。
如今,面对唯一的儿子,还能怎么办?他退休了,可是他的脸面还在,当年的事,下属们谁不知道,背地里说了些什么,他想都不敢想。他摇了摇头,他怎么生了这么个犟种!这么个情种!
“这次回家多住两天吧?”萧如玉不敢奢望儿子住下来陪他们,他已经走了十多年,他们找过他很多次,可是一旦他们找到他,他就再跑的远远的,最后,他们不敢再找了,只求能知道他在哪,他还活着。
“住什么,赶快滚。”韩宇堂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脸色阴沉的厉害。
夏青,不,应该说是韩萧,看了眼父亲,叹了口气,他在父亲的心里一定失望至极。母亲还紧紧的攥着他的手,这个家,如果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是活在天堂。
可是,只有他知道,从天堂里走出去的人,是不能和普通人相爱的,一旦有一点问题,就会形成难以逾越的阻力。他今天鬼使神差地回来,也许是心的指引吧,确实应该再见他们一面。
可见这一面,就如同他那兜满灰尘的破布被完全撕裂开来,把他的父母也夹裹在尘埃中,如果不用力抓着他们的手,根据就看不清他们,也找不到他们。
也只有见到父母,才能撕开他长久以来刻意的伪装,那个缥缈的声音也才会告诉他,夏青不复在!
“爸,妈,咱们一起吃饭吧,好久没陪你们了。”韩萧抬头收回眼中的泪意,拿起准备好的饭碗,给旁边的母亲夹了一块肉,也给对面的父亲夹了一块肉。
他注意到父亲的手停顿了几秒,最后颤巍巍地夹起这块肉,送入口中,他也才注意到,父亲竟然掉了一颗牙齿,是啊,父亲都已经快70岁了,工作那么忙,他又跟着折腾了这么多年,如果是路人,都会觉得这个老人很可怜,更何况他这个亲生儿子。
这顿饭吃的很慢,但谁也没再提当年的事,只说些天气冷暖与公司趣闻,他们都小心翼翼,因为这份迟来的聚会无比珍惜,也因为害怕继续伤害而不得不努力维系。
饭后,韩萧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和当年他离开时一样,所有物品都没有被动过,一尘不染。
墙上还挂着他和夏青的结婚照,照片中的夏青比现的夏青美多了,像个掉落人间的仙子,那时候他们生活在一起多快乐,只有那个时候,他才是站在了人生的顶端,如今,却跌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母亲敲了敲门,端着一壶咖啡和杯子走了进来,看到他盯着墙上的结婚照,有些无措。
他走过去,接了过来,双手捧起母亲的脸,笑道:“早点休息吧,我漂亮的老妈都有黑眼圈了。”
萧如玉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她急忙擦干净,可是越擦越多,最后,她抱着儿子哭的泣不成声,十三年了,儿子竟然离开他们整整十三年,世界上哪还有比儿子远离不见更痛苦的事情,钱再多,权再大,也比不上一家团圆,高高兴兴吃一顿饭,轻轻松松聊一会儿天重要。
韩萧安慰了很久,两人又说了很久的话,才把母亲送到门外,他注意到父亲躲在楼梯口的脚缩了回去。
再回到房间,把一切隔开,只留下了他与夏青的气息。
他躺到床上,这张床让回忆纷至沓来,他叹息着,无法入眠,想着自己所做的一切,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夏青,对不起他的好友,对不起他的女儿,他一错再错,错的一塌糊涂,无法挽回。
如今回来,不过是徒增父母的烦恼与伤心,他还能给他们什么?什么也给不了,只有眼下这副破败的躯壳。
他坐起来,轻轻地打开灯,从抽屉里拿出笔和纸……
写完以后,他穿好衣服,摸了下门把手,没有扭动,刚刚他听到了母亲在外面锁门的声音,但他去意已决,母亲又怎么能关得住他。
来到阳台,轻轻地打一扇窗子,寒风吹进屋子,雪花随风而至,他一跃而下,车子不能再开了,会惊动父母,他背着包,系紧拉链,往下抻了抻帽子,穿过被雪掩盖的花园与泳池,爬到墙边树上,翻墙而出。
几分钟后,屋里的灯亮了。
“为什么不拦着他。”萧如玉质问丈夫道。
丈夫无力地摇了摇头。
两人打开门,赫然一张纸,平整地放在大书桌上。
爸、妈,对不起,儿子不孝。
儿子已经不是当年的儿子,是行尸走肉,我不能继续陪你们了,我也不配,我做了太多错事,错的离谱,错的无路可逃。
我走了,你们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
我知道你们难过,我也难过,可是我没办法,如果继续待在这个家里,我会疯掉,会撞墙,会跳楼,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找夏青。算我求你们,不要再找我了,也不要管我,让我离开这里,离开这一切。
爸、妈,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
其实,我还有个女儿,就是你们当年为我介绍的那人生的,她嫁给了我的好朋友,我却因为一时之错,让她怀上了我的孩子,也因此失去了夏青。
孩子叫赖小宁,现在已经18岁了,你们可以去找她,不过,我不知道她还是不是她,是不是我的女儿。
如果你们找到你们的孙女,希望你们能好好照顾她,不要对她要求太多,要让她快乐起来,那样,你们也会快乐。
……
第61章 迷失在雪中
韩萧顶着风雪前行,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管脚下是不是有路,因为他什么都不怕,对一个心死之人而言,没什么能阻碍他要去做一件他一定要做到的事情。
雪越下越大,压倒了枝头,压扁了天与地,黑夜里只能看到脚下白茫茫一片,不似人间。
风很冷,刮在脸上,就要刮掉他的皮肉一般,生疼生疼。
韩萧停下了脚步,他的身体不得不向前倾着,瞇起眼睛,盯向前方,看不到路,看不出方向。
他再次低下头,继续迈着步子,无论这是哪里,无论他走到哪里,他只要走,走的远远的,走的看不到一个认识的人,他不想再伤害父母,再伤害爱他的人,他的路原本是通向天堂的,竟然被他走进了地狱。
他很累,累的喘不上气来,累的不想再向前走一步,身侧一个山坳,他靠在那里喘息,抬眼,雪夜,只有寒冷,他却感觉不到冷了,抬头看向远方,看不到一点人间的气息,努力注视,一点萤萤之火在风雪中闪烁,那里是天堂吧?
他心头叹了口气,知道长时间的冰冷,可能让他出现了幻觉,大概这个山坳便是他的最后一站了,那个文物馆也许再也建不成了,他也可以早点见到夏青了。慢慢地,他闭上了眼睛。
……
韩萧睁开了眼,看向四周,十分简陋的小木屋,中间一个碳炉,火烧的很旺,上面挂着一个水壶,一个花白头发佝偻着身子的老奶奶拿着一只水碗,慢慢地拎起水壶,倒满水,走到床前,递给韩萧。
“小伙子,这么冷的天,冰天雪地的,干嘛躺在地上睡觉,是不是喝多了酒迷路了?来来来,喝杯热水。”
小伙子?韩萧低头看向自己,他的羽绒服脱了,可是毛衣能看出来,他不是小伙子啊?可是,怎么回事?胸怎么没了,他摸了一下,脑袋轰的一下,只有胸肌了!
他抬头看向老人,虽然诧异,却还是回答道,“我不是什么小伙子。”
“我知道,你不小了,可是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个小伙子。”老人笑了,牙齿掉了几颗,眼中虽然满是慈爱,却闪出一丝悲伤。
韩萧捕捉到了这丝悲哀,心头竟然莫名的痛了一下。但看到那空了的几颗牙齿,让他想到了父亲,愧疚悠然而起,一脸沉痛。
“快喝水吧。”老人又向前递了递水碗。
韩萧接过,天气冷,说话的功夫,水已经不烫了,他一口气喝下,混身热呼呼的,“谢谢您。”
“恩,以后可别走这么远的路了,看看你的衣服都湿透了,鞋也透了。我给烤烤,等明天早上你就能穿了。”老人翻了翻衣服,又把鞋子换了方向摆放。
韩萧诧异于自己的身体变化,他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又觉得实在不合适,只能压抑住自己的好奇,盯着老人,老人这么大年纪,怎么把他这么个大人能弄到这里来的?
怪异!
“那个,请问,您自己住在这里吗?”韩萧想称呼老人为奶奶,可是不知为何,看到老奶奶的面容,总有些莫名的熟悉,好像那不是一个老人,是个年轻人,是个同龄人,实在喊不出口。
也实在怪异!
“恩,我已经住在这里很多年了,没人喜欢我,只能自己跟自己过。”老人转过身,笑了一下,饱经沧桑的脸上,被这笑容一扯,竟然很,舒服。
韩萧想知道自己怎么被老人救来的,可是比起他的胸肌还有什么更能让他诧异的,看来他确实死了,到了另一个世界。
算了,还真是公平,让他死后变回男人,再见夏青的话,如果是女人,怎么继续做夫妻?
话说,自己真的变回男人了吗?
腰以下,怎么没有知觉呢,是不是冻坏了?
他努力动了动脚趾,还好还好,有些知觉,可是某些地方,还是空空的,哎,胡思乱想什么?
韩萧叹了口气,又看了一圈屋子,大概只有这一张床,好在床比较宽,他本打算下床坐着,让老人休息的,可是只坐着,头还是又晕又疼,强撑着说了这几句话,又靠了回去,“要不,我往里面挪挪,您别嫌弃我,一起挤挤睡?”
老人抬起褶皱的眼皮,轻笑了一下,有些迟疑,但还是点头道:“好,我和你凑合一晚上吧,反正,我老婆子也老的快要死了,临死前还能和一个小伙子睡一宿,也算是不枉此生,哈哈哈……”
被老人这样一打趣,韩萧竟然脸有些红,好在灯火昏黄,而且老人怎么看也八九十岁了,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想到竟然为此脸红,有些尴尬,他一个大男人,也快五十岁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韩萧慢慢坐起,想挪身子,却有些体力不支,竟然没挪动。
老人没理他,脱了一双黑色老旧棉布鞋,从他的脚边爬向了床里,抻起被子的一边,背过身,侧着躺下了。
韩萧慢慢地蹭进被窝,这个穷屋子,一张床也就罢了,还只有一张被子,一个枕头,自己这是出的哪门子馊主意,早知道还不如自己滚地上睡呢!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自己睡的韩萧,实在不适应,旁边睡着一位牙齿都要掉光的老奶奶,本来自己应该是个女人,那样也就不尴尬了,可是如今,胸都没了!
想到胸,韩萧的手有些不安分,慢慢向下伸。
“不用摸了,我都检查了,该在的都在。”
外面风雪交加,风吹过山谷,传进屋里好像鬼魂的低泣,脑袋边上又突然传来这么一个慢悠悠颤巍巍地声音,吓的韩萧一哆嗦。
MD,竟然起来了!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经历,都比不上今晚的诡异,他努力控制自己不颤抖,不知是害怕的,还是兴奋的,心底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他已经死了,这里是地狱。
“快睡吧,再不睡觉,小心我起来吃了你。”
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
韩萧想到自己已经死了,反而不怕了,也不在乎是不是转过头会看到老奶奶变成一副白骷髅,他的一生,从天堂跌到地狱,还怕个锤子?
他咬着牙努力地侧过身子,老奶奶的后脑勺就在眼前,更让他诧异的是,借着微弱的炉火,竟然看到老奶奶的头发是黑色的。
韩萧咽了口唾沫,现在是真害怕了。
“一个人住一定很辛苦吧?”韩萧镇定了下来,尝试着想这头黑发前,是个美丽的脸庞,她一定受了很深的伤害,才独自躲到这里来。
“不,不苦,我只是想一个静静地生活。你呢?为什么走这么远的路?”苍老的声音温柔了很多,也优美了很多,在韩萧听来就是一个美女在和他静静地说话。
“我?我只能走,其实我是在逃跑,我伤害了所有我爱的人。”韩萧再次叹气。
“你怎么总是叹气,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可以解决的。”柔美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我遇到的事是解决不了的,只有我死了,才能真的解决,可是我又懦弱的不敢死。”韩萧懊恼地回答,他只能叹气,一叹再叹,一直都是斗败的样子。
……
外面的风更大了,北风呼啸,吹的木头门窗嘎吱做响。
“说说你的故事,也许我可以帮你。”老人裹了裹被子,两个人离的更近了。
“我的事?”韩萧眨了眨眼睛,十分干涩。
幽暗中,他苦笑了一下,沉着声音慢慢地说道:“其实,我的故事很简单,我是个花花公子,但我爱上了一个仙女,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可以拥有一切,也可以失去一切。我们在一起快乐的可以忘记世界上的一切,只为在一起。”
“你们结婚了吗?”老人打断道。
“是的,我们结婚了,可是为什么结婚的明明是两个人,却要把两个家庭都绑在一起?还要讲什么传宗接代,这是什么社会,是什么年代,我们都是活生生的独立的人。”韩萧想到此,双手忍不住攥成拳头。
“所以,她不快乐?因为没有孩子?”老人问道。
“是的,她不快乐,但不是因为没有孩子,是因为我的犹豫,我的粗心,我伤害了她。我以为我们只是吵吵架,不是说夫妻都要吵架吗?结果她跑回了家,我想去接她回来,我离不开她,可是我妈妈劝我说,她想明白了会回来的,我也负气,年轻的我总是那么傻。”
“后来呢?”
“后来我喝醉了酒,竟然和好朋友的妻子混了一夜,还被她发现了,她气坏了,气的生病了。我不知道,她气的离家出走,我去找她,我四处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找不到,她去了哪?她究竟去了哪?”韩萧激动的声音颤抖,他一直不敢回忆,因为每回忆一次,他都忍不住伤害自己,伤害到没有力气去想这些事。
但如今,回忆至此,却停不下来了。“她去了我们当初相遇的地方,租了个小小的房子,打算每天都去那里看展览,但是老天爷就是想要从我这里夺走她,她病的那么厉害,连她想看的画,想看的文物馆都荒废一片,我都不敢想,当时的她有多绝望。”
“是啊,那个文物馆不在了。”一声叹息,一句呢喃。
韩萧身子猛的抖了一下,这声叹息,一如当年,他在医院里找到夏青,夏青临终前,满眼泪水,叹息一声,“你我缘定此处,可是,那个文物馆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