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回归长安
如果问大汉什么季节最美丽。
相信所有人的回到都是秋季。
春日要耕种,夏日炎热,秋日丰收,冬日休息。
普通人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数千年,无论当权者是谁,他们都没有改变过。
可今年却不是个丰收年,张远率领大军一路从西河郡上郡穿行而过,路上看到的百姓大都无精打采。
张远只能希望他们快些将粮食都收回去,不然等到后面那五十万头牛羊过境才是真正的灾难。
不过要是他们能够在牛羊过境之前把粮食全收了,来年土壤的肥力就要比今年的强上一些。
“卫将军,百姓对我们的态度不是很好啊。”
李健看着一路上百姓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时说道。
“今年收成不怎么样,大汉还要供养这么庞大的军队,我们去的时候五万六千大军,现在就只剩下两万。
百姓们不是瞎子,他们见到我们损失如此惨重,就明白国朝的制度可能会变严了,往后他们的日子会变得艰难。”
“我们对这些老百姓收的赋税不是一直都是三十税一么?”
“你说的没错,可那些有权有势之人,若是要缴纳更多的钱,他们肯定会想办法从其他的地方找补回来。
强买强卖土地的现象不是一直都存在么,这些普通人连自己的地都没了,又谈何缴税。
没办法缴税就得卖身进入到那些勋贵家中,一辈子给别人打白工,他们的儿子女儿的身份也被下了定论。”
“希望可以早日结束战争,百姓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张远轻笑了一声,不管在什么时候,华夏百姓的日子就没有好过。
想要做人上人,想要更好的生活,就必须要削尖了脑袋往上面挤,无所不用其极。
上郡的这条路,张远来来回回这已经是走第二次了。
只用了两场大规模的战争,就将匈奴人的势力给剪除了一半。
算起来,张远的目标已经实现了大半。
大军距离长安城还有四五日路程时,刘彻派人告知张远,除羽林军期门军外,余下的大军直接回原驻地进行修整。
顺道把张远的虎符给收了回去。
虽然这场胜利来得很振奋人心,刘彻还是听了张远的意见,不进行大的庆祝活动。
所有人的封赏压倒秋日大祭再公布颁发。
张远算是一个人扛住了所有的压力。
刘彻要是这个时候进行封赏,国库一下子就空了。
可要是等税收都收上来,压力就会大大减小。
可是这样做,将士们的心就会凉一半,好比你终于熬到了年底,准备拿着奖金还有工资回家过个好年的时候,公司的老板告诉你,只有等年后回来上班之后才会发你年前一个月的工资跟奖金。
当所有人愤怒的时候,再告诉大家是新安侯张远建议的就好。
如此一来,张远的名声会受到损害,而刘彻的利益就得到了保障,大汉也会更加稳定。
收到刘彻的太傅之印后,张远才知道自己收下浑邪王那一箱财宝的举动做的有多么正确。
张远这绝对就是自污行为啊,越大的官名声就不能太好。
贤明的名声最好出现在君主身上,要是身居高位,下面的百姓都说你贤明、体恤百姓,那到底是皇帝的功劳还是你的功劳。
起码在大汉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什么父母官的说法。
百姓们除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以外,就只有皇帝皇后这个父母。
到时候回了长安,张远自己把收了浑邪王礼物的事情故意散布出去,就可以让刘彻捏住自己的一个小把柄。
做到臣子做到这个份上,张远觉得自己已经是可以了。
卫青位极人臣之后,选择在家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萧何做到无官可封之后,立马就选择了侵夺百姓的财产,甚至向汉高祖刘邦讨要上林苑的土地给百姓们耕种,气的刘邦把他下了狱。
张远在路上骑着马,越想越得意,自己要是也整这么一出下个狱,最好是能把侯爵还有官职都剥夺了才好。
在路上的张远想着自己的未来,长安城中的贵妇们也在为张远的将来做考虑。
“陛下意欲还萧公后代爵位,萧庆膝下有一女,年方十六。
此次也派人送来了生辰八字跟画像。”
平阳公主看着手里面的画像对着卫青的两个姐姐说道。
“酂文终侯后人这是想要借势?”
“说的不错,他们失侯已有四世,大汉开国功臣以酂文终侯为第一,他们如今越渐衰败,自然是想要从外获取助力的。
如果不把闺女送到宫中,新安侯张远倒是最佳的选择。”
卫君孺如是说道,然后三位妇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立马就决定撮合这萧何曾孙女跟张远。
在宫里的卫子夫马上就要临盆了,这时候万万不能有任何别的意外出现。
“派人告诉萧家人,可以把这位小姐送到平阳侯府来。
过几日新安侯回到长安后,我会派人询问他的意愿。”
平阳公主身边的婢女应诺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少儿,你替我去一趟新安侯府。
把这件事情提前告诉给卓文君,免得到时候她横生事端。”
“长公主殿下,何必要担心一介商贾之女。”
“去做就行了,新安侯不同常人,恐怕卓文君的话比陛下的话都管用。”
“是。”
想想也是挺搞笑的,萧何的后人想要嫁给张远,竟然也算的上是高攀。
不过怪就怪萧家人命短,这才几十年,就传承了七八代。
长安城里只要是开国功臣的后代估计都是他们萧家人的长辈。
不过萧家也是西汉传承侯爵代数最多的,就连曹家也比不上。
好像除了萧何以外,他们萧家的人坐上鄼侯的位置就活不了太大的岁数。
平阳公主这边风风火火的为张远选正妻。
刘彻那边看着张远的策文,抓耳挠腮头疼的很。
废除郡国的铸币权是大事,很了不得的大事。
各郡县很大一部分的收入来自于此。
郡县的官府收上来的税收自己不会留,基本上全都上交给朝廷。
而他们维持自己运营的办法就是印钱。
只要治内有铜矿,没钱了就铸造铜币花。
这些都是在规则内办事。
如果刘彻收回了铸币权,将来各郡县有事就要给刘彻申请。
一层一层的申请,然后刘彻再拨款。
刘彻犹豫的原因就是他没有想明白。
他自觉的以为只要到他手里的就是他的,开心了可以给你发一点,不开心就不发。
其实他不知道,收回铸币权之后,中央铸造的铜钱会变多,多的这些其实就是以往郡县自己印的。
就好比是一个国家把土地收回国有了,然后它重新把土地卖出去,但是卖的只有使用权。
统治者的心理就是这样。
到我手上的就是我的,你们以前怎么样我不管,现在就得按照我这一套来。
虽然刘彻没有想通,可还是按照张远的建议把上林苑的官员体系重新进行梳理了一遍。
将内史地界的铸币权给收拢了起来,然后从卓王孙那里完完整整的把整套体系给接收了过来。
这样做的作用就是全天下都知道刘彻要推行五铢钱,早先已经从张远那里把家里铜钱给换成五铢钱的人都在暗自窃喜。
他们知道张远肯定在熔铸的时候赚了钱,可是张远的心不会比刘彻的心黑。
“陛下,臣以为兑换比例当定在六比一。
熔铸的时候会有损耗,他们那些钱币分量也不足。
朝廷熔铸钱币还需要支付给那些工匠例钱。
兑换比例六比一定完之后,可以再提高一下五铢钱的价值,将来收税或者内府库少府上林苑采买东西的时候都大为便利。”
“就按照你说的去办吧,只不过先以百姓手中的铜钱为主,后面再兑换那些勋贵的。
张远说这样有利于五铢钱早些在市场上流通起来。”
“臣明白。”
上林苑的那些官,刘彻暂时没有找到适合的人选去管理,只能先让桑弘羊替他操心这些问题。
算算日子,张远也差不多快到长安了。
刘彻想着张远到底会不会直接接受那太傅之印。
若是接受了,那可真有的玩了。
若是不接受,刘彻觉得自己估计会高看张远一眼。
就这样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长安城没有举办盛大的庆祝仪式,等张远几人回到长安城的时候,骑着马走在大街上,甚至都没有普通百姓看他们一眼。
上一次与民同乐那是几年前了,再说张远也不经常出现在大众的视线当中。
因为是得胜归来,几人都要直接去未央宫,而非建章宫。
自高祖建国以来便是如此。
从进城开始,张远手里面就托着一个木盒子,其余人都不知道张远这木盒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直到未央宫前殿,张远除了把身上的佩剑交了出去,木盒甚至还放在手上。
回长安的人只有四人,张远、李健、薛仁还有张次公。
其余剩下的四名校尉带着大军回到各自的驻地修养去了。
至于羽林军也回到了建章宫边上驻扎,期门军回到了甘泉宫。
张远说实话挺对不起他们的,如此大的伤亡,如此大的胜利,回来时还不能接受百姓们的欢呼,实在是有些憋屈。
“末将拜见陛下。”
进入到大殿之中,就只有刘彻还有两个黄门侍郎在里面。
几人盔甲哐哐当当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殿。
“几位都是有功之臣,还是快快起来。”
其他人都站了起来,唯独张远继续跪在地上。
“请陛下收回此木盒,末将实在是没有资格承受陛下的厚恩。”
“张远你可想好了?
现在收回来,将来你再想拿可能就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这几十年之中会发生些什么,还犹未可知。”
“末将收到此木盒之后,日日夜夜想的都是这件事。
茶不思饭不想,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顿好觉,臣怕接受了,长期以往就会病倒在床上。”
“那好吧,朕就当为你的身体着想收回木盒。
新安侯可要保重身体,你可是大汉的栋梁之才。”
“谢陛下。”
等黄门侍郎从张远手里面把木盒拿走,张远才有了轻松地感觉。
“送回来的战报说,李沮失踪,李朔被俘?
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禀陛下,岸头侯与李朔将军率领先锋军抵御匈奴大军于夫羊句山狭。
后先锋军被冲散,李朔将军不知所踪,而后才得知被匈奴俘虏送到了颓当城。
李沮将军乃是率领一支骑兵为我大军后撤争取时间,而后打扫战场时并未发现李沮将军的尸首。”
张远如实禀报道。
“现在休屠王被关押在何处?”
“羽林军营地。”
“浑邪王的文书在谁那里?”
“陛下在臣这里,浑邪王意欲投靠我大汉应该是真的。
匈奴日落西山,恐无法在我大汉铁蹄之下坚持的更久,浑邪王本来就与匈奴大单于军臣不合,投靠大汉更符合他的利益。”
说完张远从怀里掏出了浑邪王的书信。
本来可以让人提前送往长安的,可这件事情十分重要,关系到后面对匈奴的态度,张远不敢交给他人。
“陛下这是浑邪王给您的信。”
刘彻拿过信直接打开就看了。
这可是他这些年来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浑邪王一整个部族人数在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休屠王的也差不多。
现在休屠王就在自己手上,浑邪王又要投降。
近五十万的人口,匈奴的势力一下子去掉了一半。
而且那么多的牛羊马匹,这些可都是大汉的了。
刘彻欣喜这是十分自然的。
“新安侯以为应该派谁去浑邪王部族接洽?”
“回禀陛下,臣以为张骞比较合适,毕竟他在匈奴生活了十数年,对匈奴人的习俗甚是了解。
等他去了浑邪王的部族,也可以加深我们对匈奴的认识。”
“如若朕接纳了浑邪王部族,我们该如何处置这几十万匈奴人?”
“陛下可跟前朝对待义渠人一样对待匈奴人,久而久之,他们就会成为我们防守北方的武器。”
第二百四十八章 突如其来的婚事
刘彻又很随意的问了一些张远其他的问题,张远也一一作了解答。
说完夫羊句山狭之战的事情,刘彻看向张次公等人。
“岸头侯,你与几位将军都下去吧。
封赏等秋日大祭时,朕会公布与天下。”
张次公点点头,其他几人也都应诺退下。
明眼人都知道刘彻要跟张远说悄悄话了。
等几人离开大殿,刘彻从他的宝座上站起来,走到了张远身边。
“你建议朕剥夺郡国铸币权的事情,朕还没有考虑好。”
“陛下,这件事情必须要做,不然陛下将五铢钱的铜模交给他们,这里面暗藏着巨大利润,那些人可都不是廉洁之人。”
大汉对官员收礼的事情没有禁止。
这样的环境之下,受贿不犯法,自然没有廉洁的官吏。
当官能当穷了,只能说明你没有实权。
大汉之所以屡次三番的改革币制,却一直不能够成功的原因就是铜模流出,至于流出去的渠道跟这些郡国脱离不了干系。
“可若是没有了这项收入,那些郡国估计都会想朕讨要钱财。”
“陛下这样一来您不就更好掌控大汉了吗?
您想想您担心什么,国内无非就是想着不要生事,不要有挑起叛乱的人。
没了钱,他们从何处起兵?”
张远见刘彻改革币制的心志不是很坚定,立马就抛出了最重要的一个点。
也是刘彻一直担心的一个点。
从刘彻能够改革币制就能够看得出来,他没有这个决心,只是看见乱了的时候,就改一改。
反正改革对刘彻来说就跟喝白水一样简单,想改革了就改,至于什么方向并不重要。
“你说得对,钱不能放在那些有异心人的手里。
秋日祭之前,朕会将各地的铸币权收回中央。”
“陛下英明。”
“朕还有些事情不解,你是怎么堵到休屠王跟浑邪王的。”
张远笑了笑,这件事情他一直都没有解释过。
“臣当时问了大司马卫青大漠是不是正处在雨季,不知道陛下还有印象么?”
“朕有点印象,你是问了之后才敢接下这摊子事情的。”
“关键就在这雨季上,我们有大漠的地图,知道大漠的河流分布。
虽然不知道那些季节性河流在什么地方,但是雨季的时候,地图上面的河流一定会延伸,这样就堵死了从狼居胥山到俊稽山的所有路。
休屠王跟浑邪王要想去颓当城,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从河南地穿过去,但是那样肯定就直接暴露了,要么就只能顺着俊稽山南边走夫羊句山狭。”
“这季节性河流是何用意?”
“额,季节性河流就是只有在雨季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河流。”
“哦,原来是这样。”
说到刘彻不懂的话题时,他的兴趣显然就没有这么大了。
说完立马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对了,朕要交待你一件事情。”
“陛下请讲,臣一定照办。”
“你现在已经三十多了,还未曾婚娶,膝下也没有个子女什么的,姐姐和朕商量了一下决定给你赐一桩婚事。”
“什么?”
张远没反应过来,昂着头冲刘彻大喊了一声。
“你不满意?”
眼看着刘彻就要发火,张远立即低下头颅。
“臣不敢。”
“放心这桩婚事委屈不了你,姐姐给你找了萧家后人。
酂文终侯的曾孙女,你大婚之日,朕会恢复萧家后人酂侯的爵位。
你的根脚很弱,曹氏没有未出嫁的女儿,公主们要么出嫁了要么还没有成年。
姐姐觉得大汉勋贵当中,最适合你的就是萧家后人。”
“臣出宫之后定当登门拜谢平阳公主。”
“你是应该感谢下姐姐,早日婚娶家里面有个女主人,再娶几房侧室。
也当是大汉多生一些栋梁之才,朕允诺你一件事,若是你能生个男孩,朕准许他与太子伴读。”
刘彻说到这,张远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韩嫣。
他对韩説那个样子,将来韩嫣肯定会跟刘彻说自己的坏话,还不如现在就给刘彻打个预防针。
“陛下提及此事,臣突然想到上大夫韩嫣之弟韩説。”
“哦?他不是与你一起出征了么,他怎么了?”
“回禀陛下,韩将军屡次要求出征,末将心里面已经有了安排,这才拒绝了他。”
“你是卫将军,是那五万六千骑兵的统帅,这安排韩説必须得听。
这点事情就不必跟朕说了。”
“陛下曾询问臣五铢钱之事,臣没有给韩将军说清楚,他说臣故意瞒着圣意。
当时是在军中,臣乃一军之主帅,被一个属下三番五次的挑衅,最终还是动了军法。
韩将军现在伤势颇重,恐上大夫韩嫣心中会有所不悦。”
张远现在是香饽饽,打了胜仗回来的大功臣,而且他没有接受刘彻的太傅之印,他只想杜绝一下后患。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臣不敢欺瞒陛下,此事知道的人甚多,陛下可以找几个人来问问就知道事情的原委。”
“朕相信你。”
刘彻摸起了特意留的胡须,眼睛眯着看着张远。
似乎是在问你只想要这个?
张远单膝跪在了地上,朝着刘彻一拜。
“臣能够得到陛下的信任,此生无怨。”
上次张远弄了李广,现在只想弄个韩説。
而且这次的胜利比上次的更要振奋人心。
上次卫青是主帅,这次张远是主帅,甚至没有用上后面那十万拖拖拉拉的步卒。
刘彻想了想,张口缓缓说道。
“既然韩説的伤势很重,那就削去他的职位,让他先在家养伤吧。”
“陛下英明。”
张远不是故意要整韩説,只是想让自己身上的担子轻一点。
张远要的东西越多,将来的封赏就越轻。
而把一个人直接掰到,只是让刘彻把韩説赋闲在家这种事情,对刘彻来说就是张张嘴的事情。
“陛下,这天色已经不早了,臣还想要去平阳侯府一趟谢谢平阳公主的好意,就先告退。”
“行,在外征战已久,去完姐姐那里就回家吧,你家里应该有着等你的人。”
刘彻的意思就是让张远回家安抚安抚卓文君。
“谢谢陛下关心,臣知道了。”
出了未央宫,张远没有第一时间去平阳侯府。
而是去拜见了丞相还有御史大夫。
卫将军的官职虽然还在身上,可是百官回长安去拜一拜这两位总是没有错的。
即便当了大将军也要对丞相放尊重一点。
因为丞相是可以抗压力的。
如果一个人把丞相都不放在了眼里,皇帝只会认为你的官真的当到头了。
这就是为人处世。
大汉的丞相基本上就是来背黑锅的。
只要你一直对丞相保持尊敬,那么你就会一直二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就是做官的智慧。
结果丞相薛泽还有御史大夫张欧可没有被张远利用。
这两个老狐狸送张远出门的时候,一直都走到了大街上还不回去,直到看着张远的战马离开才回去。
张远看到后,觉得自己跟这几个老狐狸相比还是嫩了点。
小私心轻轻松松就被对方给看破了。
从御史大夫府出来后,张远找到了王卿,这家伙还在做御史。
“恭贺老师,秋日大祭之上,老师必然是主角。”
“当主角不是好事,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我离开长安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特别是关于主父偃的。”
“主父偃去齐国当国相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老师您出征后七日左右的时间。”
张远大喜,这家伙终于要完蛋了。
说不定能够赶在卫青回来之前完蛋,到时候张远跟卫青之间的隔阂也能够修复,卫青也不会因为张远这次的胜利而不开心。
“行,你去找一趟颜异,跟他一起去我的府邸,夜晚是家宴。”
“学生这就去。”
刘彻说张远无儿无女,可张远这不还有两个学生么。
忙完这些,张远才骑着马往平阳侯府的方向赶去。
他真想问个清楚,平阳公主你老人家自己丈夫都死了,还不搞快点把自己嫁出去,省的天天守活寡,咸吃萝卜淡操心光管别人的事情干嘛。
张远肯定不能这么直白,他见到平阳公主时,开口的第一句并不是骂娘。
“臣拜见长公主殿下。”
“哟,这不是我大汉的大功臣新安侯张远?
去完陛下那里,又跑了丞相府御史大夫府,我还以为你会把长安城的九卿都拜个遍呢。”
“公主殿下这说的哪里话,臣回京见完陛下,于情于理都该去拜见丞相与御史大夫,这才是做下臣的本分。”
张远把自己称作是下臣,其实卫将军的职位已经不比御史大夫的含金量低。
只是御史大夫的实权更大,手里面几十个御史,朝堂之上一百多号人,三分之一都是人家的下属。
“这倒也是,陛下相必是跟你说过为你选正室的事情了。”
平阳公主揣着明白当糊涂,宫里面要是没有来人,她怎么知道张远去了丞相府还去了御史大夫府,明显有人监视着么。
“陛下说过,臣这才赶过来感谢。
臣没想到臣远在万里之外征战,公主殿下还能够操心臣的家事。”
等张远说完这句话,平阳公主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你这是在责怪我多事?”
“臣不敢,公主殿下误会臣了。”
张远连忙说道。
“既然如此,我会早日安排个日子,就在最近,你准备准备迎娶酂文终侯的曾孙女过门吧。”
平阳公主跟刘彻都一口一个曾孙女,好像张远就是个孙子一样。
张远早就想过有这么一天,他跟卓文君也说过,抗拒不了就只能够接受。
“臣不知道酂文终侯后人的情况,这样是不是有些快了?”
“你放心,我找人算过,你们的八字很合。
另外门当户对,陛下要恢复他们家的列侯爵位,你过段时间娶的可是大汉第一侯爵酂侯的闺女。”
高祖皇帝弄了个功臣排行榜,萧何是西汉开国第一功臣,平阳公主说酂侯是大汉排名第一的侯爵其实并不过分。
就这样,张远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年龄也不知道,就被安排了一桩婚事。
“既然一切都有公主殿下替臣操心,那臣就只能在家候着了。
天色已晚,臣就不叨扰公主殿下,家里面准备了家宴,臣就先告退了。”
“等等,带着襄儿去新安侯府用食吧。
这平阳侯府的庖厨近日腹泻,做的饭菜不是很干净,襄儿体弱让他跟着你一起在新安侯府住上几日。”
“平阳侯住在臣那里不合适吧。”
“我说合适那就是合适。”
平阳公主这么强硬,让张远真的明白自己现在就是个香饽饽。
片刻之后,平阳侯曹襄,这个还没有成年的小侯爷从后堂里面走了出来。
“新安侯。”
“走吧。”
曹襄已经被平阳公主训练的有些一家之主的样子了。
看着平阳公主脸上的笑容,张远估计平阳公主在曹襄没有长大之前,估计都不会选择再嫁。
但要是刘彻或者王娡必须要平阳公主嫁出去,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就算是大汉长公主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命运。
平阳公主将来要是能嫁给卫青,那就是她的幸运,因为卫青的寿命长。
换做一直嫁给些短命的老公,想稳定下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出了平阳侯府的门,一直紧绷着的曹襄才放松了下来,他还是不知道大汉有一群躲在阴影下的人会监视着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比如说是张远。
“远叔,母亲不让我这么称呼你,说往后要叫你新安侯或者卫将军。”
“你母亲说的对,不过在没有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叔叔。”
“为什么啊,既然她说的对,为什么还能叫你叔叔。”
“人多的时候我们就要遵守规矩,当没有人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做回自己。”
张远不知道曹襄有没有听懂,反正他是这么想的。
安排婚事就安排呗,爷接着,反正在新安侯府他才是老大,管她是不是萧何后人,张远要是真不喜欢就把她晾在一边,也没人敢说什么废话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家宴
张远的家宴多了个平阳侯曹襄,其实挺突兀的。
不过还好他年龄小,卓文君一上来就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好生照顾着。
“文君,平阳侯要在我们府上客居几日。
稍后让下人准备一个清净的院落,每日再让人送去餐食。”
卓文君有些惊愕,可还是吩咐了一下身边人。
而王卿跟颜异的神色都有些异常。
不管是谁都会觉得这是平阳公主在对张远主动示好。
以前张远可是得靠卫青才能够攀上平阳公主这条线,现在竟然让平阳公主这么主动了起来。
而且长安城谁不知道,刘彻即将要给张远赐婚的事情。
平阳公主都沸沸扬扬的捣腾了快十天,才找到合适的人选。
不管是谁都觉得张远要一步登天了。
只是曹襄跟卓文君都在这里,三个大男人有些事情不能聊罢了。
这家宴也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家宴,其乐融融也没人说公事,偶尔问起来的也是张远在战场上面的情况。
卓文君听到一战死了一大半人的时候,心里面就止不住在颤抖,还好没有让张远遭遇到那样的祸事。
很快大家就吃饱喝足,卓文君也带着曹襄下去了。
王卿到这个时候才开口问道。
“老师,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陛下送出去了三个木盒,里面绝对不仅仅是书信这么简单。”
颜异对这件事情也很好奇。
“对啊,难不成是陛下对老师的封赏?”
张远摇了摇头,冷声笑道。
“不是封赏是威胁!”
“威胁?那木盒之中究竟是何物?”
“太傅之印!”
张远这么直接说出来,当场就把颜异跟王卿吓了一跳。
这时候可不是有能者就能上高位的时候,年纪轻的做到九卿已经很了不起了。
卫青要不是因为卫子夫,死都不可能坐在大司马的位置上,这还是因为军职,因为军职最看重能力。
而三太还有丞相跟御史大夫,看重的是资历。
资历怎么判断?
年龄当为第一要素。
那个丞相还有御史大夫不是五十岁老态龙钟的?
丞相位置上病死老死的多了去。
而三太,那是比丞相更需要资历的位置。
当今大汉恐怕没有能坐上去,换到几十年前,可能商山四皓还有伏生大概是有资格的。
曲逆侯陈平估计也有这个资格。
可是大汉这几十年还是没有出现三太。
唯一的原因就是当权者都太狠,手段狠辣的他们不需要。
所以王卿跟颜异才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你们两个,就是希望你们往后能够夹着尾巴做人。
陛下在盯着我,不放心我,而你们两个是我的学生,无论如何都跟我脱不了干系。
往后记住谨言慎行,等人们忘了我这次的战功,我们或许就能够安全了。”
“老师你放心,我们两个是不会给你添乱的。”
“这也是我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你们的原因,太傅之印我已经还给陛下了。
军中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你们两人切记也不可多嘴说出去。”
“老师请放心,学生们平时也没有与这些官吏有过什么私底下的接触。”
张远点了下头,这时候最忌拉帮结派。
朝堂上丞相跟御史大夫都是老好人,什么事情都不管。
下面搞得比较火热的就只有公孙弘还有主父偃,张汤的事情也比较多。
反而是这些将领,一旦回了长安城,就是在家里面活在酒楼花天酒地。
让他们问政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既然你们知道,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我也有些乏了,你们要么直接在府上歇息要么就回去吧。”
张远有些头疼,他还要去照顾一下卓文君的情绪。
鬼知道平阳公主弄得这么风风火火,卓文君这些天心里面有多么的难受。
送走颜异还有王卿,张远就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卓文君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文君,睡了没?”
“还没有睡着。”
“岳丈这些天没有事吧,陛下跟我说了已经接手工坊的事情。
我在军中多有不便,也就没有通知他。”
“无妨,这样他可以专心造纸坊的生意还有子钱庄子的生意。”
就这么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张远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次回来了,以后估计很久就不出去了,可以每天陪你。”
“平阳公主说要给你找正室之前就已经找过我了,问过我的意见,我也同意了的。
你心里面不要有太大的负担,你没有子嗣牵绕着你,陛下是不会放心你的。”
张远没想到卓文君这么明大义。
他可是清楚如果司马相如跟卓文君在一起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诀别书写的能让司马相如一个情场浪子回头,功力岂是一般人可比的?
张远只是没意识到,卓文君是司马相如的正妻,当初也是司马相如追求的卓文君。
而在他这里,卓文君的身份始终与他是不相配的。
这样一来,卓文君势必要做出取舍,可能陪在张远身边,她还是很高兴的。
“你放心,如果那萧何后人是个刁蛮的性子,我会教训她的。”
“一个小丫头罢了,阿远你觉得我真会把她当回事么?”
“小丫头?”
“嗯,听平阳公主说,今年才十六,不是小丫头是什么?”
张远感觉自己有点懵。
他都三十多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夫少妻?
刘老板跟奶茶妹妹?
“画像我也看过了,是个难得的美人。
据说是要送进宫里的,可你也知道卫夫人如今还有半个月临盆。
不然这种好事哪能撞倒你头上来?”
“卧槽,你这么一说,我还有点小兴奋!”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刚刚还跟我说着情话,现在心思就飘到人家小姑娘那里去了。”
“别说话,吻我。”
张远脱光衣服,直接把卓文君给扑到在床上。
又是一夜春色,娇艳欲滴。
......
翌日一早,张远从房间里面出来,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没了。
这长安城的空气就是比大草原的空气香甜啊。
刘彻没有剥夺他的卫将军封侯,太学也不用他管了现在。
没有仗打,他们这些封号将军就是全城最清闲的人。
就在这一天,萧家的人上门了,自然都是男的,这种场面女眷是不可能在一开始露面。
来人直接就是萧家的家主,也就是张远将来的老丈人萧庆。
“侯爷,萧家家主人已经到了,现在正在会客室。”
“将他请到大堂来吧。”
“喏。”
张远现在是新安侯,大汉的卫将军,而萧庆虽然是萧何的玄孙,可毕竟爵位还不是列侯,在他没有把女儿嫁给张远之前,在张远面前总是低张远一头。
关键的是,两人的年龄差不了多少,这才是最尴尬的。
虽然两人的年纪差不了多少,可扛不住张远保养得好。
“新安侯。”
“萧公。”
张远跟萧庆对视了一眼,然后请他坐了下去。
“萧公今日来此恐怕是长公主殿下交待的吧?”
一上来张远就开门见山。
“真的不是,我只是听说新安侯您回来了,特意上门拜见。
毕竟我们两家结为亲家的日子也就在这个月。”
听到萧庆这么一说,张远真想直接骂人。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结婚的日子是那一天,平阳公主都没打算告诉他。
“哦呵呵,也是也是。”
“长公主殿下对新安侯看重的很,就连聘礼都是一手操办的。”
张远越听越哆嗦。
感情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不答应会是什么情况啊。
这也太坑了吧。
“是是是,今日萧公上门只是为了拜访一下我?”
“一来是为了恭喜新安侯得胜归来,二来是希望新安侯能够帮在下实现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
上门来求张远办事来了。
张远说怎么未来老丈人这么热切呢。
“小女萧若有个哥哥,现如今已经二十一了,却还在家中。
朝中也无人为他说说话,旧时萧家的人情已经消耗殆尽,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够帮到他心里面实在是难受。”
你难受个吉尔。
张远看见这幅作态就想喷人。
这萧庆肯定是想要让张远给他儿子铺路。
不然就算没人帮他儿子说话,过段时间侯爵回来了,他把自己儿子随便送个地方都能当个官。
将来萧庆再一嗝屁,他儿子袭爵,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可萧庆的表现就是不满足于此,想要的更多。
“这样吧,萧公让令郎在家中钻研下兵法,练一下武艺。
下次出征我把他带在身边就是了。”
“谢新安侯。”
众所周知,跟张远出去打仗虽然有风险,但是收获更大啊。
如果不上去跟敌人肉搏,只是跟在张远身边,那安全性肯定能够得到保障。
如此一来,这就变成了去战场上镀金。
随便挂个官职,也能够分到一些战功,将来这些战功就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去战场镀金的人有很多,最出名的就是张骞,还是刘彻特派出去镀金的。
只要你能保证仗能打的赢,你爱带谁去就带谁去。
可怜的匈奴大单于军臣,恐怕都不知道现在大汉的人都把他当成是最后的香饽饽了。
将来匈奴人没了,要想再立功就得去杀那些南边的蛮族。
可杀蛮族怎么可能比杀匈奴人来的战功多。
“萧公还有别的事情么?”
“还有一件小事,这次不是我的心愿了,而是小女的心愿。
小女希望新安侯能够给她一件贴身之物,当做是定情信物。
小女年纪不大,听多了一些故事传说,非要我来讨要。”
这不就是小女孩儿么,张远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然后从腰间去下了一枚玉佩。
“这是当初武安侯赠予我的,我一直带在身上,有十多年了。
既然萧公受了萧若之托,我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汉人除了喜欢青铜就是喜欢美玉。
张远的贴身之物除了衣物还有头上的发簪估计就只有这块玉佩了。
一个新安侯,实在是淳朴的有些不像话了。
“谢过新安侯,小女一定会喜欢的。”
又聊了一会儿其他的,张远总算是把萧庆给送走了。
这未来老丈人就跟后世那些要彩礼钱的女方家长一个样子。
但是闺女嫁出去了就没办法要挟女婿,就得在结婚之前把要求全都给提出来。
萧庆也知道,这是刘彻跟平阳公主定下的婚事,就算张远不满足他的要求,他也没办法该嫁闺女还是得嫁。
可是现在张远答应了他,他就很舒服了。
心里面美滋滋的。
张远没有长辈,婚事由平阳公主操办,一切过程都进行的非常顺利。
在张远回长安的第三天,平阳公主就直接派人来装点新安侯府。
张远也是在这个时候得知,自己的婚事就在七天之后。
与此同时,刘彻宣布恢复萧庆的酂侯爵位。
萧家有望重新恢复祖上的荣光,可张远觉得不太可能了。
人家曹家好歹还能娶公主,基本上跟每一代的皇帝都能整个平辈。
你萧庆,跟刘彻都差了两辈,光凭资历,就不够当大官的。
这也是萧庆为什么找到张远,想要张远把他的儿子弄到军中的原因,军功够了,资历什么的就会被忽视掉。
就好比张远,无根无底,照样爬到了卫将军的位置上,成为大汉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
长安城这边热热闹闹的准备着张远的婚事。
而渔阳郡那边的战事越发的胶着了起来,匈奴大单于军臣不知道用了什么利益,竟然哄得乌桓一族与他们联手共击大汉。
好在公孙贺的十万步卒及时赶到,不然卫青恐怕就扛不住这股子压力了。
可这也证明了,军臣之前想要合并乌桓还有鲜卑,绝对不是在嘴头上说说而已,这家伙绝对是想要来真的。
不过这么一搞,公孙贺跟卫青就得先在颓当城击败匈奴人跟乌桓人的联军,才能够从渔阳郡撤回来。
韩安国也是倒霉催的,都快老死了,还被安排在这种边郡,安度晚年简直就是一个妄想。
特别还要在卫青帐下听卫青的指挥,卫青虽然对韩安国很尊重,可韩安国心里面怎么也不会太舒服的。
第二百五十章 婚礼
一晃就是七天的时间。
张远终于在大汉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桩婚事。
对象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
婚宴不过是一群人的狂欢,张远他一个人的落寞而已。
送礼的人挤满了北阙甲第区的道路。
礼单写满了一本四寸厚的本子。
礼物因为太多,为了不影响赴宴的宾客,全部拉到了旁边的平阳侯府之中。
非关内侯,职级未到两千石者,都没有入内赴宴的资格。
王太后的礼物也送了过来,即便张远只见过王太后一面,还隔了一层纱。
刘彻派了大宗正过来代替皇族,丞相御史大夫一大早就跑了过来。
国朝因此休朝一日。
人远在渔阳郡的卫青,派人来送信,他将为张远的儿子拿下足够封列侯的战功。
如此大的殊荣,全部砸在张远的身上。
他想哭,却发现眼泪掉不下来。
只能够带着一副面具,看着来来往往的宾客,带着笑脸与他们打着交道。
张远没有亲人,代表他没有长辈,卓王孙在这种场面出现恐怕被人喷死。
最后刘彻只好派了一个宗室之中辈分较高的长者来充当张远的长辈。
这在大汉几十年的历史中绝对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如果张远不姓张,而是姓刘,估计都已经被写进族谱,还给他一块代表皇族身份的玉牒。
“长公主殿下到。”
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位大汉的长公主殿下。
大宗正虽然代表的是刘彻,可实际上地位最高的人是平阳公主。
萧庆从早上到现在,笑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张远是假笑,他是真笑。
场面越盛大,他们萧家能够借到的势力就越大。
“吉时已到,婚宴开始!”
主持婚宴的礼官大叫了一声,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悦耳的声音。
乐器是礼器,一般这个时候,大家都不会还肆意聊天。
刘彻给予张远最大的面子,就是让他使用了完整版的编钟。
这个时候新娘子也出现了,穿着一身红袍,带着红色的面纱,在母亲的陪伴下走到张远的身边。
接下来经过一系列繁杂的过程,从上午一直到正午,这才把所有程序都弄完。
新娘子进了婚房,张远也跟了进去,喝了杯酒后,张远才打破了这沉默。
“我先出去接待宾客。”
“去吧侯爷,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按照规矩,新娘子是要在这里一直等到张远招呼完宾客的。
时间要长起来,估计要等到半夜,不过婚房里面有酒有菜,也不会让她饿着。
等张远出去,他的两个学生还有李健已经在帮着他招呼客人。
不过排面还是不够大,所有人都是冲着张远来的,而不是他这几个学生跟朋友。
李健封侯有望,其余两人就不太够格了。
张远拿着酒,站在大殿中央。
“诸位今日来新安侯府赴我张远的大事,张远在这里满饮此杯,感谢诸位。”
一口将酒樽里的酒全部喝完,其余人也都站了起来对着张远敬酒。
今天在这里的能比张远强的没有几个人,而且那几个人一个薛泽一个张欧都不会去得罪张远,
酒席一直喝到天黑,再继续一了会儿,平阳公主带着曹襄离开之后,众人才慢慢散去。
卓文君今天一天都在内院,没有出房门一步。
张远知道这件事,不过也只能在心里面叹息。
最终他还是选择回了婚房。
一切都是为了两个字,体面。
“侯爷你回来了啊。”
听到张远开门,萧若赶紧回到床榻之上安坐着。
“你怎么还没把头纱给拿下来。”
“娘亲说,必须要侯爷取下来。”
张远看着桌上的酒菜差不多都没了,就觉得有些好笑。
这是娶了头小猪仔回来啊。
张远没想太多,拿起床边放的小竹棍,直接把萧若的头纱给挑了下来。
之前张远连画像都没有看过,因为这时候的画像,张远是真的看不明白,也就是平阳公主她们能光看画像就分辨出一个人的美丑。
“侯爷。”
萧若笑脸红彤彤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害羞。
“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张远喝酒也喝多了,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萧若一看就是乖乖女的那种类型,张远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灿若春花的笑容一下子就打动了张远。
习惯了鲜血习惯了勾心斗角习惯了尔虞我诈,猛然一块洁白无瑕的璞玉放在张远身边,张远都怕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玷污了这块璞玉。
“你嫁给我是家里面逼得么?”
张远开口问道。
有些话他之前没有机会问。
而现在不管是或不是,萧若都是他的正室了,问清楚还是好一些,免得人家小姑娘一直心存怨气。
“娘亲说父亲要为我挑选夫婿,我便答应了。
半个月之前,我才知道是侯爷您,当时我就觉得好满意。”
“你从未见过我,为什么觉得满意?”
“从小时候,就曾听过侯爷的诗作,心里面就想着侯爷一定是个满腹经纶的大文豪。
而后父亲也时常在家中说起侯爷,说在大汉毫无根脚,升迁速度如此之快之人,也就只有侯爷了。
每次侯爷从边疆打仗归来,哥哥总是很激动,他说他也要像侯爷一样,凭借战功封侯拜相。
爷爷还活着的时候,说侯爷您跟先祖很像很像,当世无人可出其二。
我从小就崇拜你,侯爷你可能不知道,全长安怀春的少女都想嫁给侯爷您。”
张远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得知自己的影响力。
好像他从进入到武安侯府开始,就已经进入到大众的视线当中。
旁人觉得他能文能武,治国安邦征战讨伐都无所不能之人。
“外面的人高看我张远了,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承蒙陛下信任而已。”
“能够得到天子信任也很了不起啊,父亲说天子信任之人有五,廷尉张汤侯爷您大司马卫青上大夫韩嫣还有郎中令石建。”
.......
外面的人要知道刘彻给他张远送了太傅之印来试探他,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觉得刘彻信任他吧。
这真的是公元前最大的笑话,刘彻信任张远?
张远只能说萧庆见识太薄,不过萧庆没把主父偃薛泽张欧他们列入这个名单,还是有些见识的。
张远觉得刘彻信任的人有四个,这上面五个人去掉张远就是了。
“往后这些话少说,在新安侯府可以随意一些,出去了一定要谨言慎行。
明日去宫中拜见太后,也要记得恭顺一些。”
“我知道了,侯爷天色已经不早了,还是先睡觉吧。”
张远跟萧若就这么躺在床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安安静静的睡了一夜。
张远心里面一直对卓文君带有愧疚,连个名分都给不了她。
翌日一早。
张远跟萧若换了身上的婚服才出了婚房。
外面的杂乱已经被下面的人收拾干净,萧若要早些洗漱打扮然后入宫去见王太后。
平阳公主会陪着她,这种事情不用张远操心。
张远也不用上朝,也不用去感谢刘彻。
闲着无聊,他开始使唤老赵,去平阳侯府把成箱的礼品拉回蓝田山下的府邸。
然后还让人给褚达的家人送去一些食物酒水,让他们也乐呵乐呵两天。
不管是谁被困在一座山上几年都不能下山,都会被逼疯的。
好在这是古代,而且刘彻也没有亏待褚家。
平时的吃喝比他们以前的都要好。
浩浩荡荡又是几十辆马车出了长安城。
等忙完这些,萧若也从宫里面回来了。
“侯爷,我回来了。”
“太后可有交代什么事情?”
“就是让我好好在家,恪守妇道,早日为侯爷诞下子嗣,为新安侯一脉续下香火。”
“额...”
这老太太也爱管闲事。
“你去见见卓文君吧,记得在这家你虽然是正室,但是她才是主事人。”
萧若对卓文君早有耳闻。
她打小就读过张远的诗作,怎么可能不知道司马相如卓文君还有张远的那些破事。
“侯爷放心,我一定会对姐姐很尊敬的。”
“那你去吧。”
反正张远是不敢带着萧若去见卓文君,这修罗场的气氛他扛不住。
张远当即出门去杜县。
太学的情况还是要去看一下的。
太学令的官职还在他头上挂着,孔安国暂时还是没有办法从太学丞升上来。
且有几年慢慢熬。
而且战事结束,张远的卫将军职位被夺去,他还是要在太学待着。
大汉现在没有张远晋升的空间了已经。
真想要当什么丞相,估计起码要等上十年,才有那个机会。
不到一个时辰,张远就赶到了杜县。
杜县这么长时间过去一点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商业行为多了很多。
因为五铢钱的盛行,还有张远开的子钱庄子的低利息,让整个长安周围都跟以往不太一样了。
商业氛围浓重,普通老百姓敢拿出自己的东西来交易了,那些商贾之间的商业来往也更加的方便。
太学春季的招生,张远还在。
现在才秋季,学生还是之前的那些学生。
张远进入到太学,很多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的打招呼。
“太学丞孔安国现在在哪里?”
张远看到一名官吏,立马问道。
“卫将军,太学丞应该就在您的府邸之中办公。”
司马迁早就出去游历山河大川,落下闳一直不怎么待见张远,张远也就只能去找一下孔安国问问太学近来的情况。
急匆匆去了太学令府邸,张远总算是见到了孔安国。
昨天其实孔安国也去了新安侯府给张远祝贺,可是他坐的位置已经快到大门口了,张远一直都在大殿之中跟那些有权势的人周旋。
“新安侯大婚第一日就来太学,真当是我辈楷模啊。”
“别说我的事,说说太学近日来如何?”
孔安国听张远提起公事立马正色说道。
“这一两个月太学都平稳发展,只是跟各地官员对接的时候出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左内史公孙弘那边不允许太学的学子进入到他管辖的地方。”
公孙弘真特娘的是个麻烦。
借太学上了高位,现在给张远撂挑子了。
张远知道这老家伙想的是什么,估计就是寻思薛泽跟张欧干不长,他想要内史地界稳定下来,不想弄出其他的幺蛾子。
这才搞出来这么一处。
在大汉稳定就是政绩,只要秋收过后,他公孙弘交上去一份满分答卷,上面有位置空缺,刘彻为了表示扶持儒家,一定会让这个老家伙上位。
董仲舒钻研儒学,根本没有当官的心思,现如今儒家的代表人物也就只剩下公孙弘有望当上丞相。
“你去告诉公孙弘,亲自去。
他如果按照以前的来,他再想往上进一步,我不会阻挠。
如果他想憋死太学这些学生,那他估计连左内史的位置都坐不安稳。”
就跟主父偃已经树敌一片一样,公孙弘的敌人同样也很多。
最大的就是董仲舒,另外主父偃跟公孙弘也有许多过节。
主父偃出事之后,公孙弘直接就是往死里面整他。
“威胁他么?”
“对,赤裸裸的威胁。
当初他从太学出去,也是我举荐的,现在这老家伙还能翻脸不认人?”
孔安国看公孙弘也不是很爽,他们这些正统的儒生,是很讨厌公孙弘还有主父偃这种半路出家的人。
“那好,明日我便去见公孙弘。”
“太学内除了这件事情还有别的事情么?”
“有是有,不过与您有关。”
“什么事?”
“这次您出征又获得大胜,太学内的那些学子们纷纷请愿想要随您一同出征。
有些人都已经退学去参军了,您说这不是在胡闹么。”
“学生们有志报国是好事,往后多加疏导就是了,他们只不过看到了我一直胜利,却看不到大汉其他还有许多将军一辈子封侯无望的苦楚。”
获取战功确实是最快最有效的晋升方式,张远也不能说这些学子们错了,要说错就是战事太顺利,让他们这些学子没有看到惨重的伤亡数字。
“下官会对那些学子进行疏导的。”
“既然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恭送卫将军。”
第二百五十一章 风雨飘零
因为大战进行的顺利,匈奴的浑邪王即将投靠大汉。
北方的威胁降低到刘彻即位以来的最低点,这时候一个很重要的时间点提前来临了。
主父偃前一段时间去了齐国当国相,刚过没多久就传来了齐王自杀身亡的消息。
同样传到长安城中来的还有一则关于主父偃的小故事。
主父偃回到齐国之后,把他的兄弟还有宾客都召集起来,拿到五百金摔到他们面前,当场数落众人。
当年你们对我爱搭不理,如今我让你高攀不起。
然后让他们一个个拿钱全部滚蛋,往后不要再进他家的家门。
随后迎来的就是赵王的举报,主父偃几乎把诸侯王得罪了遍,这次主父偃为齐相,齐王就自杀身亡。
使得一众诸侯王有了理由,刘彻即便再不喜欢这些诸侯王,还是把主父偃给抓捕了起来。
不过刘彻却不想直接杀掉主父偃,毕竟他觉得主父偃还是有点用处的。
另外推行推恩令没有多长时间,就把献策的人给杀了,于公于私传出去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公孙弘跟主父偃那可是老对头了。
这个时候立马就跳了出来,跑到建章宫跟刘彻说道。
“陛下,齐王自杀,他连个后代都没有,这么大的一个诸侯国因此被除,然后变成郡,归入朝廷,主父偃乃是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陛下如果不杀主父偃,那么您将无法向天下百姓交代啊!”
刘彻很是头疼,他本来只想着先把淮南王给整一下,结果他丫的齐王突然自杀了。
恰好淮南国是拒不实行推恩令的诸侯国之一,而这主父偃又是推恩令的献策人。
这个当口上把主父偃杀了,将来还真的就不好办事。
“此事押后再说,等主父偃被押送回长安城,再定结果。”
公孙弘心有不甘的出了建章宫。
不过也无可奈何,他打算再纠集一群人联名上奏一定要把主父偃弄死。
张远不知道这么多事,他只知道公孙弘没有在乎孔安国的威胁。
他知道公孙弘今日会来建章宫,直接就在宫外堵住了他。
“哟,这不是公孙内史么。”
“下官见过新安侯,新安侯大婚时下官公务缠身因此没能去拜见。”
公孙弘这老头子是当朝人在长安唯一一个没有去参加张远婚礼的公卿。
就算是张汤也给了张远面子,带着薄礼去了一趟。
唯独他公孙弘牛逼,非要展现的跟别人不一样。
“听说你卡着太学学子的路?”
“没有的事,只是下官管辖的地方各地官府都已经满员,实在是塞不下人了。”
“真的满员?”
“真的!”
“那我现在去丞相府调档案来看一看?”
“新安侯说笑了,不过是一件小事,就用不着劳烦您大驾。
您看这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下官那一处地方可以塞人,您说是不是。”
张远看着公孙弘越老越是一肚子坏水心里面就不舒服。
这老家伙表面上和蔼可亲,心里面却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心眼小的很。
“既然这样我也懒得说什么了,现在就入宫向陛下说清楚,把董子从江都国调回长安来。
眼看着丞相跟御史大夫日渐老迈,董子才是接替的不二人选。”
张远知道公孙弘睚眦必报,也知道自己这么一说,将来自己要是落难了,公孙弘绝对是第一个跟刘彻说要把自己杀了的人。
可张远还是这么说了。
公孙弘把董仲舒视作自己的一生之敌。
主要有两条理由。
一是董仲舒认为公孙弘品行不端,公孙弘能忍?
二来就是公孙弘的学问不如董仲舒,眼下张远的一句董子更是激怒了公孙弘。
“新安侯这是在逼老夫啊。”
“逼你?谁当初答应的我?又是谁给谁举荐到左内史的位置上来。
饮水莫忘源,左内史想来是把当初的事情忘了一干二净。
现如今你要利用除掉主父偃的事情拉拢其他大臣,我不拦你。
可你也别给我使袢子,明白么。
看你年老,不想与你一般见识,你可曾知道李广人现在何处?
我在夫羊句山狭挣的军功可还没有换成实打实的好处,这时候你非要堵在我前面?
大汉的万户侯如今只有平阳侯一家,可马上就会有长平侯还有新安侯。
你一个公卿,当真是想明白以一己之力对抗我们三家么?
哦对,我家夫人还是文终侯之后,儒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我们可以不参与儒生之间的争斗,可也不介意去支持一下董仲舒。
另外不是还有夏侯家那些人么,他们可是正在四处寻找为官的道路。”
张远把话说得十分直白,但实际上公孙弘真的不是想跟张远作对。
那样真的犯不着。
他纯粹是不想给孔安国铺路而已,太学出来的学子将来都是孔安国的资本。
而恰巧孔安国跟董仲舒是一路人,他们这些儒生从骨子里看不起半路出家的。
刘彻还有张远他们只觉得公孙弘也是大儒,但是不知道大儒跟大儒都是有区别的。
在学问上,公孙弘估计到死都追不上董仲舒,也就只能够想着当官,这才能赢一回董仲舒。
不过董仲舒要是回了长安城,肯定就没公孙弘什么事情了。
刘彻重用儒家的人,只需要一个人,意思意思给天下儒生看看就得了。
真全用了儒生当官,第一个疯的就是他刘彻。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
刘彻打从心底就不喜欢儒生,他只喜欢儒家那一套适合他搞集权的理论思想罢了。
“下官明白了,新安侯实言相告,老夫心存感激。
稍后回去便让下面的人按照往常的规矩办就是了。”
“既然老先生知道怎么做,那我就先走了。”
张远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就在建章宫门说出了这番话,有一半是说给刘彻听得。
就是让刘彻看看,我也不是老好人一个,我也树立了一堆敌人,而且我嚣张的很。
公孙弘看不惯比自己有才能的人。
因此对董仲舒和主父偃生出了厌恨。
如今董仲舒远离中枢,对他的威胁不是很大,主父偃却能够能够在朝堂上掀起波浪的人。
而且主父偃是内朝的重臣,公孙弘是外朝的重臣。
刘彻是偏内的,不然也不会临时意起整个内朝出来。
主父偃跟公孙弘的第一次交锋是在设置朔方郡的时候,最终刘彻听取了主父偃的建议。
从这点上就能看出来,刘彻还是愿意听内朝的官员说话。
张远还有卫青这些人虽然背负外朝的官职,可从一开始就是内朝的人。
加官加的就是内朝的重臣。
这样一来公孙弘的心理就更为扭曲。
现在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主父偃,下一次诸侯王自杀鬼知道会不会跟主父偃扯上关系。
公孙弘也知道张远跟主父偃不对付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没有担心张远这一层。
他一回到家就开始奋笔疾书。
他要给刘彻写文书,他不能让主父偃回到长安城跟刘彻见面。
大家都是动嘴的能手,真让主父偃回到长安说不定就会发生什么其他的变故。
“陛下,臣知道陛下对齐国国相主父偃有感情,主父偃确实也为国朝立过功。
可陛下想要剿除诸侯的势力,巩固中央集权,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
眼下齐王自杀导致齐国被除对陛下对大汉都是好事,可这件事情却在诸侯王之中引起了震动。
诸侯王人人自危,欲要给陛下施加压力,天下诸侯已经心有不满,陛下怎能给他们联合的机会。
主父偃滥用职权逼杀齐王是事实,陛下又可以借此平息诸侯王们的怒火,惩治一个有罪之人,难道会让陛下不忍心么。
杀掉主父偃,给全天下一个交代,陛下再顺势而为,拿下淮南王刘安还有衡山王刘赐。
如此一来不仅匈奴的威胁还有国内的不稳定因素,都不会再成为陛下操心的事情。”
主父偃看了这封文书好几遍,还是折的好好地,塞进了一个信封里,让家里面的侍者送交给御史大夫府,再送到刘彻的手上。
这种文书,御史大夫张欧根本不会截住的。
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天下午,公孙弘的文书就送到了刘彻的案头。
不管怎么说,公孙弘都是公卿之一,他的文书是要被特殊对待的。
这些官员送上来的文书会先呈给刘彻,然后再看那些官职低的。
不过刘彻为了加强自己对大汉的控制,看这些文书,时常就是一看就是一整天,连吃饭睡觉都忘了。
张远有时候都纳闷,这么拼的刘彻,是怎么活到那么大的年龄的。
论勤奋,刘彻绝对能在这几百位皇帝当中脱颖而出。
刘彻看完公孙弘的文书之后,心中的天平立刻就向着一端倾斜。
主父偃的生命重于算是走到了头。
刘彻下定决心,要赐主父偃一死。
兔死狗烹,人走茶凉,这种事情当皇帝的就要冷血。
下定决心之后,刘彻立马开始写赐死主父偃的诏书,他也担心自己见到主父偃之后会有犹豫。
不过公孙弘说的都是对的,他杀了主父偃就是给了那些诸侯王面子。
到时候他再对一些人动手,如果还有诸侯王露头,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对于主父偃,刘彻虽然有可惜,但也就只有一丝。
早先刘彻跟汲黯有过一番对话。
汲黯劝说刘彻不要杀有才之人,他觉得刘彻一方面广招人才,另一方面滥杀人才。
这样下去,天下的人才会被杀光的。
人才被杀光了,你刘彻就没有人来治理天下。
结果刘彻笑了。
他说汲黯咸吃萝卜淡操心,刘彻觉得天下人才多得很,杀都杀不完,只要有发现人才的眼睛,又为什么要担心没有人才用。
就是因为这番对话,张远知道自己在刘彻心里面并不重要。
没杀他,只是没有一个杀他的时机。
同样,张远现在对刘彻还是有用的。
要跟主父偃一样,为了拿出来抵消掉一部分诸侯王的怒火,杀了也就杀了。
若是真的有一天,张远把全天下的人给惹火了,刘彻同样也会选择杀掉张远,平息全天下人的怒火。
而不会因为张远为大汉做出了多少贡献,就放掉张远。
好在张远的几个对头,都是让大部分人不爽的存在。
张远是希望主父偃死的,这种人发达了之后就拿着鼻孔看人,不死才是不正常的。
而主父偃死了,卫青就能明白张远的话说的都是对的。
也能够看到全天下的人对主父偃是个什么看法。
这些天虽然跟公孙弘一样踩主父偃的人不是很多,可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主父偃说话。
张远动用了自己的人力,探知到籍福人现在在长安城北边的一个村庄之中。
长安城可供平民生活的地方不多,能够住进城的都不是一般人了。
所以在城墙外面又扩展了一部分居民区。
不过只能在北面扩展,长安城的其他三面说是城墙,其实更像是宫墙。
整个长安,有四分之三的区域是各种宫殿。
还有十分之一的地方是贵族们住的地方,剩下的地方一半是集市,另一半才是平民居住的地方。
而长安城有二十万平民,那一点平民居住的地方,能住三四万人已经算是不错了。
其余人都住在城外,他们每日白天进城,日落出城。
耕种出来多余的产物,亦或是一些手工业者生产出来的东西,都会卖给城里面这些贵族。
东市跟西市就是为了贵族们建立的,同样也是皇帝不想看到都城冷冷清清的样子。
总归要有一处热闹的地方才是。
自打主父偃被调去齐国当国相,嗅觉灵敏的籍福就知道主父偃要倒霉了。
他的做法跟对待前几位主人一样,他选择什么都不说,悄然离去。
不过他的踪迹还是被张远给发现了。
张远也没有带随从,孤身一人去到了这个叫桃花村的小村庄去见籍福。
说实话,籍福才是长安城中跟张远接触时间最久的人。
田恬跟田蚡回到自己的封地去了,原本热闹非凡的武安侯府已经空了。
现如今旧日的老人就只剩下籍福。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大汉皇长子
张远没有在村子里面找到籍福。
他是从桃花村外面的农田之中见到了和农人一起收割粟米的籍福。
籍福现在就好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如果不是张远知道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野心家,恐怕也会认为这位老人就是桃花村的一位老农罢了。
桃花村的人并不知道张远是谁,只是看着穿衣打扮像是一个勋贵罢了。
不过这也不影响他们在田里收割粟米,丰收的时候刘彻都不会去打扰这些农民,勋贵践踏农田更是死罪。
所以也就籍福一个人看到张远后径直走了过来。
“小人拜见新安侯。”
籍福对张远找到他并不奇怪,要知道他当初在主父偃府上这么隐蔽的事情,都能被张远直接探究到。
“籍福先生如今这是闲云野鹤不问世事了?”
张远是真的不信籍福因为没有钱跑过来当农民。
主父偃几乎是丝毫不带收敛的收受贿赂,不然也不会那么大方直接给齐国那些旧识分五百金。
这起码说明,主父偃的身家远超这个数字。
家里面有几万金张远都信。
张远有钱那是因为张远有产业,他主父偃有个屁的产业,全都靠收取各种人的好处费。
这家伙就是长安城的碰瓷流氓。
给他钱,他就不说你坏话,仅此而已。
好比后世微博那些大V一样,仗着自己有话语权,就在网络上到处碰瓷。
给钱的态度稍微不好了,他还给你爆料出来,整一些截图说你心虚才会想着给钱。
一般人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籍福跟了主父偃这么长时间,还给出了推恩令这种主意,主父偃就算是再抠,给籍福的也要比给那些旧识的钱多。
可算是一样,五百金能够在大汉过着富裕的生活,而且花个一百年都花不完。
当然奢靡的生活,五百金肯定是不够的。
“新安侯就别拿小人开玩笑了,现如今您是站在云端上的人物,我只不过是贫瘠土地中的一捧泥土。
小人只求新安侯能够忘记旧日的恩怨,放过小人一马,您看小人这副模样,也没有几年活头了。”
张远听到籍福说这话,就打量了一下他,果然头发都快全白了。
籍福现在年岁估计也有个六十。
人活七十古来稀,籍福能活到七十岁就挺不错的了。
“你别想多了,主父偃估计马上就要身首异处,我只是来看看你。
你在这桃花村,怕是不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吧。”
以前籍福跟着窦婴也好田蚡也好,这两人都有着支持他们的人。
可主父偃真的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个遍。
知道籍福的人虽然不是很多,可也不是很少。
籍福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也是进出过主父偃府邸的人。
谁知道主父偃一死,一些人觉得心里面不痛快会不会来找籍福的麻烦呢。
这些事情都是拿不准的事情。
“新安侯若是不过来,也不会有人知道小人的行踪吧。
今日新安侯来一趟,小人等会儿就又要重新换地方了。”
张远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好像是这个道理哈。
本来大家都在看主父偃的下场,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籍福。
结果自己跑桃花村来一转悠,不说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了吧,起码一小部分人肯定是会知道的。
那些人能不能藏住秘密很难说。
“你去蓝田山我家里给那些小孩子当个教书先生,我保你后半生无虞。”
在长安城中,愿意保籍福的人也就张远一个了。
籍福想了想,知道如今的局势并不太好,也就点了下头。
“那就多谢新安侯。”
张远见籍福答应,心里面也是很高兴的,论学识见识,籍福在整个大汉都算是排的上号的。
只不过他这种纵横阴阳家,不受刘彻的喜爱。
这才只能够到处流窜当人家的谋臣。
张远没有顾忌什么事情,直接把籍福就带到了自己的侯府。
结果一回去就听到了一个大消息。
是平阳公主派人传递来新安侯府的。
卫子夫要生产了。
张远知道之后,心里一惊,立马就找到了萧若。
平阳公主去未央宫没有带着萧若,估计就是心情太急躁了,这时候无论如何都要过去。
张远过去不合适,卓文君没那个资格,唯独只有萧若才有资格去未央宫内卫子夫的寝殿外候着。
萧若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就看到张远风急火燎的跑过来。
“侯爷,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卫夫人临盆,我这就派人送你去未央宫,去了之后记得谨言慎行。
等卫夫人完成生产之后,先恭喜天子恭喜卫夫人,然后再回来。”
张远拉着萧若的小手,一边往外面跑,一边交代着。
早先生了三个闺女,卫子夫这一回终于要轮到生儿子了,张远怎么也不能错过。
在大汉没有什么笨人,这时候估计是刘彻难得高兴的时候,不在这个时候秀一波存在感,那在什么时候秀存在感?
“侯爷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行事的。”
近些年都盛传着,谁能为刘彻诞下一名皇子,谁就能够坐上皇后的位置。
十余年卫子夫独得恩宠,却一口气生了三个女儿。
眼看着刘彻就要进入到而立之年,全大汉操心的恐怕不是北边的匈奴,而是皇家后代的问题。
送走萧若之后,张远回房就开始奋笔疾书。
有一件事情在今天过后就显得尤为重要。
卫青人不在长安城。
平阳公主是皇家的人。
卫家的女婿公孙贺也不在,至于那个卫少儿的老公詹事分量还不太够。
平阳侯曹襄现在年岁也不是很大。
偌大的长安城在这个时候,只有张远牵头才有可能一锤定音。
张远要上书请求刘彻立卫子夫为皇后。
原本是由主父偃来牵头的,可因为张远这个小蝴蝶,历史进程快了不少,主父偃估计人头已经落地了,只是消息还没有传到长安城来罢了。
张远这才想要自己来牵头,就连卫子夫怀孕生产的日子都出现了偏差,张远也担心没有人牵头上书封卫子夫为皇后。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张远可就把卫青一家给坑大了。
萧若进宫之后,也就用了一个半时辰,就回到了新安侯府。
随即就跑到书房找到了张远。
“侯爷,卫夫人诞下了一名皇子。”
萧若说话的语气里面满满的都是羡慕。
因为其实到现在张远都没有跟她圆房,如果不是因为张远也没有跟卓文君厮混在一起,萧若心里面恐怕早就有些不满了。
“噢噢,是皇子就好,是皇子就好。”
张远连说了两遍,他是真的担心,要再是个女孩儿,卫子夫不一定还能够保证自己接下来几年还受宠。
在皇家就是母凭子贵。
卫子夫一直生不出儿子,就连王娡到最后都会有怨言的。
“平阳公主让我回来告诉您,请您务必在明日早朝之上牵头,要求陛下册封卫夫人为皇后。”
张远笑了笑,用手刮了刮萧若的鼻尖。
“你看看桌上的东西,你夫君早就想到他们前头去了。”
萧若有些好奇,拿起桌上的文书仔细的看了一遍。
“侯爷您是怎么猜到卫夫人会生下一名皇子?”
“没有猜,而是她必须生下一名皇子,不然皇室宗亲必定多有怨言。”
“可要不是皇子呢。”
“那就把这文书给烧了。”
萧若看着张远略带沧桑的脸,想到自己的父亲如果也像张远一般有远见,也不会到现在才恢复爵位。
而且还是刘彻先想到他们萧家,而不是他们萧家主动让刘彻看到。
“平阳公主现在还在未央宫内吧。”
“嗯,几名公主都在未央宫守着,陛下大喜过望,正在让人帮着一起为皇长子想名字。”
“行,那我们就等着明日上早朝再说吧。”
翌日一早,张远换好自己的朝服就向着未央宫而去。
卫子夫已经生了一个皇长子,刘彻短时间内不会把上午的朝会挪到建章宫举办。
整个长安城这一天的气氛都是喜气洋洋的。
不管是谁都在为能够有一名皇长子而高兴,那些不会高兴的人大部分都是各地的诸侯王。
可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新安侯,恭喜恭喜啊。”
张远也是纳闷,一群人对着他恭喜干嘛。
有毒吧。
好像跟他生了儿子一样。
“今日是陛下之喜,是大汉之喜,也是百姓之喜,诸位一个劲儿恭喜我做什么?”
“新安侯乃是大司马卫青的异性兄弟,这卫夫人也算的上是新安侯的姐姐。
卫夫人为天子诞下皇长子,自然是要恭喜一下新安侯的。”
张远有点无语,自己还成了冒牌的外戚不成。
懒得搭理这些人,张远径直走进了未央宫前殿。
直接就站到了丞相薛泽的旁边。
大殿上总共就是四排人,御史大夫站那一边,张远就跟薛泽站到了一起。
张远只觉得自己很牛掰,混着混着终于在三十五岁之前站到了第一排。
就算卫青跟公孙贺回来长安,张远还是站第一排,公孙贺现在也得往后稍一稍了。
“新安侯,待会儿有东西要上奏陛下吧。”
皇长子才出世,薛泽跟张欧这两条老咸鱼,就算是再怎么咸鱼也要在这个时候来看一看。
“丞相猜到了?”
“长公主殿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大势所趋而已,丞相无需多想。”
“那老夫待会儿就跟着新安侯后边复议便是。”
“多谢丞相。”
“往后多照顾照顾薛仁就好了。”
“薛仁那小子自己懂得如何上进,不用我照顾。”
薛泽要是老死在任上,薛家也就只剩下薛仁一个能够拿出来提溜看看的。
打趣了薛泽几句,刘彻就面露红光的走了出来。
刚坐在位置上就忍不住放生大笑。
“诸公,昨日卫夫人为朕为大汉诞下皇长子,诸公若是无事,休朝七日,与国同庆。”
说完就打算溜溜球。
张远还没有见过刘彻这个样子。
不过越是这个样子越好,一个脑子里面只有喜悦的皇帝,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陛下,臣有事请奏。”
刘彻心想老子还要回去看自己儿子呢,你个张远整什么幺蛾子。
“新安侯快快说事。”
张远连忙走了出去,举着勿板高声说道。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长期无后。
百姓们只有君父,而无君母,教化必出问题。
皇后一位空缺已久,今卫夫人诞下皇长子,乃是为大汉的稳定立下了大功。
臣请奏,封卫夫人为皇后,以正皇家威仪!”
其实张远说的这些话,很多人都猜到了,只是谁第一个提就把陈阿娇还有馆陶公主给得罪死了。
刘彻也明白,是时候该立后了。
“诸公听新安侯所言,可有异议?”
“陛下,新安侯所言甚是,臣等无异议,请陛下册立卫夫人为皇后,以正皇家威仪!”
“那好,朕准了。
等礼官挑选一个吉日,朕便会册立卫夫人为后。”
“陛下英明。”
张远松了一大口气。
这流程还真是简单,估计不管任何人提这件事情,估计都会通过的。
“另外,朕决定在长安郊外修建婚育之神高禖的神像祭拜。
诏令杜县县令枚皋,犍为郡太守司马相如为皇长子作赋。”
“陛下英明!”
生儿子还不得让刘彻高兴高兴。
即便修建神像有些靡费,不过比起扩建完上林苑要好太多了。
朝会刚一散去。
这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向着大汉各个角落扩散。
册立皇后,还有诞下皇长子,这些对大汉来说,都是不下于打败匈奴人的大事情。
甚至更加的重要。
毕竟汉人对血脉绵延看的十分的重。
只是人在长门宫的陈阿娇在知道刘彻即将封卫子夫为皇后,而且卫子夫还给刘彻生下一名皇长子后,算是彻底的死了心。
她被废之后,刘彻从未派过人来询问她的情况。
甚至连他的母亲都没有派人来看过她,偌大的宫殿,屹立在山水之间。
陈阿娇就好像被困在鸟笼之中的金丝雀一样。
其实刘彻没有禁止陈阿娇跟外界的交流,只是外界没有人敢接触陈阿娇罢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封赏
在刘彻还没有宣布册立卫子夫为皇后的时候,长安城又发生一件大事。
淮南国的中郎雷被不远万里,跑到长安城来告御状。
起因不是张远记忆中的那样。
原本应该是雷被跟淮南王刘安的儿子,淮南国的太子刘迁比剑。
最后雷被不小心伤到了刘迁,从而一直被刘迁在刘安面前诋毁中伤。
刘安肯定是护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这才把雷被的职位给撤了,逼得雷被跑来长安城告御状。
结果现在却发生了变化。
雷被到了长安城之后,竟然说自己发现了刘迁跟一个宫女私通,然后刘迁迁怒与他。
一个诸侯国太子玩玩宫女算得了什么大事,王宫里面的宫女全都是他爸跟他的。
结果刘迁就因为这件事情迁怒了雷被。
众人询问了详细的细节之后才知道,原来刘迁那方面有些问题,被撞见了自然羞愤难当。
张远知道之后,都惊呆了。
还能这么玩的么。
不过雷被也没有直接告刘迁还有刘安造反的事情。
那些事情他没有证据,是不可能以这样的罪名去告刘安的。
他向刘彻告御状是说淮南王刘安严禁雷被入京从军的事情。
原来刘彻早就在全国颁布了一个律令。
但凡大汉有人愿意从军,都可以直接来长安保命参战,不管是诸侯王还是各地官员都不可以擅自截留这些人。
雷被一开始是想以这个名义离开淮南国,毕竟他一身的武艺,去从军也能够得到重用。
结果刘安为了自己的儿子,直接在淮南国颁布了一命令。
‘严禁中郎雷被入京从军,淮南国人以此为戒。
今后谁再惹是生非,休想以从军为名一走了之。’
就这样雷被在淮南国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才有入长安告御状的事情。
阻挠雷被入长安城是小事,可阻挠雷被执行天子诏令可是欺君的大罪。
按照大汉律令,应该直接在街市上砍头杀死然后弃尸。
本来刘彻对淮南国早就有不满,现在弄出这一档子事情,恰好给了刘彻机会。
要知道刘安可是带头拒不执行推恩令的诸侯王。
受到刘彻关注最多的诸侯王,百分百就是刘安。
刘陵人在长安城中几十年,谁不知道这个刘彻的表妹是淮南王刘安的间谍。
不然诸侯王翁主也是这群当官的可以睡的?
刘彻当即就派人去调查这件事情。
距离淮南国最近的关外郡一级官府是河南郡,而且洛阳城又是大城。
刘彻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了河南郡的太守,让河南郡的太守抓捕淮南国太子刘迁到洛阳受审。
命令直接就送到了淮南国的国都寿春县。
可是寿春县的县丞是淮南王刘安任命的,他自然是要袒护刘迁还有淮南王刘安。
就这样,刘彻的命令到了寿春县竟然没有人执行了。
可淮南国的国相可是刘彻任命的,于是就把这一情况捅到了长安。
淮南国相直接实名举报寿春县丞。
淮南王刘安一听,自己的国相要举报寿春县丞,立马就找到淮南国相,要他把弹劾寿春县丞的文书给追回来。
可淮南国相根本就不听淮南王刘安的。
每个诸侯国的国相都直接由中央委派这一招实在是高,任何诸侯国想要造反,绕过国相执行是很难的。
这就造成了,许多诸侯王根本没有取得最大的优势就被逼的造反了。
刘安见自己劝不动淮南国相,立马就打算恶人先告状。
派人八百里加急赶往长安城。
告淮南国相违法乱纪。
在长安城看戏的这群人,一个个就差拿个小板凳磕着瓜子。
刘彻也不在意,一出函谷关就是河南郡,再往东南走就是淮南国。
相比较那些比较远的诸侯国,刘彻想要拿下刘安简直不要太简单。
说实话,上林苑驻扎的这八校尉就是防刘安的。
淮南国离长安城也近的很,一入函谷关那也是一马平川的地界。
就这样,淮南国相告寿春县丞,淮南王刘安告淮南国相。
刘彻索性也不让河南郡太守审理了,直接把案件交给了廷尉府。
查来查去最终还是查到了淮南王的头上。
长安城中的公卿大臣一致认为应该直接逮捕淮南王刘安。
可是刘彻觉得直接把自己的叔叔抓到长安城来,毕竟不算个事。
人嘛,面子工程还是要做做的。
于是刘彻就派了一名中尉去了淮南国,向淮南王刘安询问事情的真相。
虽然已经查清楚了,刘彻还是尽可能的给刘安一些尊严。
中尉到了淮南国,和颜悦色的对待淮南王,其他事情一概不问,只问雷被的事情,也没说到刘彻会对淮南王有什么惩戒。
淮南王原本是想杀了中尉然后直接造反的,见到中尉这个样子,就收起了杀心。
就这样中尉得以平安回到长安城。
淮南王等于是向中尉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那些公卿大臣们又要求刘彻按照律令处死淮南王刘安。
可刘彻直接拒绝了。
在他看来,是雷被有错在先,刘安是一时愤怒才忘了自己的律令。
如果以这样的理由杀掉刘安,前不久杀掉主父偃平息诸侯王怒火的事情就等于是白干了,而主父偃也是白死了。
最终刘彻决定只削去淮南国的两个县,而且还派了之前询问淮南王情况的那个中尉去宣布判罚。
刘彻这完全就是想暂时压着淮南王刘安,不让他有理由造反,而且还能削弱淮南国的实力。
传出去诸侯王们也会说刘彻仁慈,而不会想到其他的东西。
淮南王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
大汉的秋日大祭终于是来了。
卫青跟公孙贺在北边的战事陷入到了焦灼当中,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刘彻也没办法下令撤军。
一旦那样做了,就是把渔阳郡暴露在匈奴人的兵锋之下。
现在大汉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即便消耗再大,刘彻也不会跟匈奴求和。
反正秋天一过去,冬天就要来了。
刘彻不相信那些乌桓人跟匈奴人会选择在颓当城过冬继续跟汉军战斗。
不仅刘彻不相信,大汉也没有人会觉得匈奴人会选择在冬天跟汉军打仗。
冬天城外面又没有庄稼必须要保护,边郡的老百姓们全都进城了,匈奴人难道会选择攻城么。
刘彻最终决定在秋日大祭这一天,让卫子夫登顶后位。
张远也从侧面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其实就是平阳公主那边传来的。
刘彻已经把大将军的印绶送去渔阳郡了。
生个儿子,一个皇后一个大将军。
真的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荣宠。
今年的秋日大祭,刘彻选择在上林苑直接开启一场围猎活动。
秋日的动物都要养膘,这个时节的兽类也要更加的肥美一些。
张远的位置直接被安排在了最上面的台阶,跟刘彻还有薛泽张欧他们坐在一起。
至于萧若还有平阳公主她们这些女眷则坐在另一侧。
“萧若,你嫁给新安侯也有两月了,肚子里还是没有动静?”
女人坐在一起,除了谈胭脂水粉外,能谈的事情就剩下婚育。
平阳公主倒是想跟朝臣们一起聊聊政事,可现在的场合也不允许啊。
“长公主殿下,我还没有跟侯爷圆房。”
萧若说完这句话,脸红的都快要滴出血。
“新安侯难不成被卓氏大女给迷住了?”
“侯爷也未从去姐姐那里休息,基本上都是在书房睡得。
有一次我进去为侯爷送些干净的衣物,发现侯爷始终在看着地图,还在纸上写写画画,可是我不懂这些东西,也不敢打扰到侯爷。”
“新安侯身体上不会有什么旧疾,等回去侯府之后你多关心关心他。
看来新安侯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事情,才会如此操劳,但这也不能影响了绵延子嗣不是么。”
“我明白,多谢长公主殿下提醒。”
一到围猎的时候,都是年轻将领跟那些十多岁二十多岁的勋贵子弟露脸的时候。
指不定抓到什么稀有的猎物,送到刘彻身边,就能够获得一点封赏。
不过今天的围猎开始时间会比较晚,张远看见一边的黄门侍郎手里面握着一份厚厚的诏书。
许多人的封赏都要在今日宣布。
“噤声!”
刘彻一个眼神示意之下,黄门侍郎大喊了一声,随后那些传声的小黄门一声一声的喊下去,直到整个猎场的人都不再说话。
“今日秋日大祭,天子有诏。
诏曰:朕听说天地不变,施化不成;阴阳不变,物不畅茂。
说:‘因势变通,人民的精神才会振作。’
说:‘通天地之变而不失道,择善而从。’
朕欣赏唐虞而乐观殷周,愿汲取历史的经验教训以为借鉴。
现在大赦天下,与民更始。有的犯了罪畏罪逃亡及久欠官物而被起诉,事出在孝景皇帝三年以前的,都免予处理。
另册立卫夫人卫子夫为大汉皇后,移居椒房殿!
大司马骠骑将军长平侯卫青为大将军,加五千户封邑。
封卫青长子卫伉为宜春侯,封邑一千三百户。
封卫青次子卫不疑为阴安侯,封邑一千三百户。
封卫青幼子卫登为发干侯,封邑一千三百户。”
牛逼,张远啧啧了两声。
卫子夫真的是牛逼,黄门侍郎还没念完,底下的人脸都绿了。
一家子四个列侯,这还是就四个男的,要是有更多男的,不得再封几个。
“擢升卫将军张远为大司马骠骑将军,增封邑万户。
岸头侯张次公,增封邑千户。
期门仆射李健为青衣侯,封邑八百户。
羽林校尉薛仁为阴山侯,封邑七百户....”
跟着张远一起出征的校尉,除了李沮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还有李朔被俘获,最差也是个关内侯的封赏。
不过这些都比不上卫子夫被册立为皇后,卫青被封为大将军来的震撼。
“新安侯如今也是万户侯了。”
平阳公主对着萧若笑着说道,算是恭喜了。
平阳侯曹参当年都没有张远现如今的封邑多,比张远刚好差了一百户。
曹参当年是一万六百户,而张远是一万七百户。
要知道萧何才多少封邑?八千户而已。
萧庆重新承袭爵位,现在更是大打折扣,只有两千四百户了。
刘彻这一辈子大概封了九十位列侯。
纵观过去,万户侯也就只有张远还有卫青。
至于后来浑邪王投降大汉被封为万户侯,那都是后话了。
现在大汉跟浑邪王那边还没有商量好,一时半会儿还投降不了。
“长公主殿下说笑了,侯爷的荣耀也是天子给的。”
萧若不骄不躁,轻轻点了下头。
最中间的台子上,张远身边也都是祝贺的声音。
侯爵直接分的话有两种。
一种关内侯,在大汉是第十九等爵位。
再来就是列侯,是异性人能够获取的最高爵位。
可列侯也是分地位高低上下的。
不然列侯几百个,总不能都平等对待吧。
要么直接以官职高低来分地位高下。
比如张远要对丞相薛泽保持尊敬。
要么就以跟皇帝的亲近程度。
列侯里面也有关内侯。
那是封地在关内的列侯的别称。
张远的封地新安县就在函谷关西边,刚好卡在关内里面。
这就跟关外那些列侯区分开来了。
这就代表着跟皇帝亲近。
最后最直接的就是按照封邑来区分。
封邑多的列侯,要么是功劳大要么就是沾上了皇亲国戚。
卫青他们这些外戚封侯的原因那一条都写着皇后的弟弟。
你不服不行啊。
但张远是实打实的功劳,殊不知公孙弘当丞相后封他一个列侯,食邑才三百多户。
薛仁他们这些靠军功换的列侯,谁不比公孙弘强啊。
张远无论是从那一条来看,都是站在大汉勋贵阶层山巅上的人物。
只要他不作死,班固将来编撰的时候,保不齐就给张远来个。
张远是不赶趟了,起码得把出生日期往前挪个几十年,才可能让司马迁给自己整一个世家。
张远想想,觉得列传的排面还是不够大,可也只能够委屈着自己了。
第二百五十四 挑衅
大概是受不了周围人对于张远的吹捧。
刘彻赶紧一声令下开始了今天的围猎活动。
几千头野兽从各个围栏中被放出来,被大军驱赶向猎场。
各家的少年一个个拿好了强弩弓箭,开始肆意射杀这些野兽。
刘彻也是仁慈的。
若是能够跑到山林里面去的野兽,自然就可以活下来保全一条性命。
周围的宫廷官员,不断地在记录谁谁谁又猎杀了哪一种野兽。
其中野兽群中有几头大黑熊,不少自负的少年人的目标都是那几头熊。
有一名少年人在兽群当中特别显眼,穿着一身暗金色的盔甲,手里面拿着的是一杆亮银色的长枪,长度起码有三米。
这杆枪的长度都已经能够抵的上两个少年郎的身躯。
胯下的战马也没有因为兽群乱窜而有半点慌乱,一看就是匹外面少见的良驹。
路上遇到的野兽,皆被少年郎一击挑杀。
他仿佛不屑使用弓弩来射杀野兽。
在女眷的营账,平阳公主非常高兴。
“快看去病儿。”
卫少儿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他这个儿子自打进宫的时候开始,就跟她没有多大关系。
好像平阳公主成了霍去病的母亲,而刘彻是霍去病的父亲一般。
皇家对霍去病极其喜爱跟重视。
甚至都已经记在族谱上了。
“数月前,新安侯敲打了一下去病儿,现如今去病儿经历过挫折更加虎虎生威。”
萧若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她只能选择竖起耳朵仔细听。
“是啊,原本去病儿被陛下称赞了一句天生富贵。
寻常人见到他也只是夸赞,更是以这个年纪就获得了官职。
那曾想到新安侯却能给他上一课。”
“几位夫人,能详说一下么。”
平阳公主看了一眼萧若,心里面也是喜欢得很。
这种美人儿只要不破坏她的规划,是个人见到就会喜欢。
“就是新安侯操演大军之时,给去病儿上了一课。
让去病儿明白,不是光靠勇武就可以在战场上取胜,还得靠计谋。”
萧若听得云里雾里,只能哦了一声。
主看台那边,刘彻也十分满意霍去病的表现。
“新安侯。”
“臣在。”
“你看去病儿较数月之前可有所长进?”
“霍去病天生富贵,陛下您对他心生喜欢,臣也觉得此子为一块璞玉,稍加打磨便能够堪以重用。”
“你认为他可以领兵否?”
“臣以为,若是将五万六千名骑兵交给一个十八岁的霍去病,战损会比臣带兵低,而收获却要比臣的收获多。”
张远说的是真心话。
因为张远根本没有支撑自己去跟匈奴人厮杀的实力,在这种战争之下,汉军实际上是吃亏的。
这时代还远远没有到达一个军师就能够左右战局的时代。
华夏的战争进入到以谋略为胜败重要要素的时候是在东汉末。
而在这之前,即便是军事才能超高的赵括,也被人评价了一个纸上谈兵。
纵观秦汉,没有一个不能够上马打仗的将军统帅。
张远是第一个。
一个统帅在战场上带兵冲锋,那种机动力是难以想象的,对大军的掌控力也很足。
统帅冲在最前面,后面的士卒跟着朝着一个方向冲锋就好。
可张远要是让手底下的士卒冲锋了,恐怕不到半天的时间,他就会完全丧失对大军的掌控能力。
“新安侯居然对一个少年人有如此高的评价,真是让朕惊讶。”
刘彻虽然高兴,但也觉得张远是看在卫青的面子上才对霍去病如此推崇。
“陛下且等几年,待霍去病成年,就是我与大将军下马归田之日。”
张远说的都是大实话,可没有一个人当真。
正当所有人都在看着少年人围猎野兽的时候,坐在刘彻身后的韩嫣突然站了出来。
“陛下,臣觉得光是看这猎杀野兽,倒是有些无聊。
臣想着新安侯一看就是武艺超群之人,便想要与新安侯舞剑为陛下助兴。”
原本韩説也该在此次战役之中封侯。
可是张远却让韩説一无所获,甚至还把官职给丢了。
韩家人因此对张远怀恨在心。
现如今秋日围猎,长安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这里,韩嫣便想要落了张远的面子。
刘彻笑着看向了张远,毕竟张远才是当事人。
“上大夫说笑了,我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也不知道上大夫是从哪里听到的谣言,还是将那人的性名告知与我,我好去感谢一番。”
“新安侯这是怕了?”
“对,我怕了。”
张远懒得跟韩嫣多说些什么,他是真的打不过韩嫣,到时候又要挨揍又要丢丑,还不如大大方方的。
“新安侯一介万户侯,更是我大汉的骠骑将军,连我一个文人都怕,真是大汉的不幸。”
韩嫣这么一说就有些过分了。
就连刘彻都皱了皱眉头。
这纯粹就是为了找事而找事。
“上大夫你要想舞剑,我可以与你舞剑。”
刚被封为青衣侯的李健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不过韩嫣也不傻。
张远打不过他,他也打不过李健啊。
“新安侯难道还要人轮流与我交战不成?难以想象新安侯是怎么击败匈奴大军的,靠的也是手下人的勇武?”
“上大夫,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爬到这个位置上来了,难道靠的是你祖上跑到匈奴那里给别人当狗?”
“够了!”
张远跟韩嫣对喷,刘彻最为生气。
因为两个人的官都是他封的。
“陛下息怒。”
“韩嫣你若是再招惹事端,就给朕滚出上林苑!”
“臣不敢。”
张远的地位好歹是真的立功拼出来的,而韩嫣完完全全是靠刘彻的宠幸跟祖上的余荫。
张远也明白大汉为什么对这些汉奸能够抱以容忍,实在是之前匈奴的军事实力能够压过大汉一头。
已经投降匈奴的那些鬼奴再反叛回大汉的怀抱,能让大汉的人觉得自己这一边实力在提高。
所以投降大汉的那些汉奸还有匈奴人,许多都获得了封赏。
甚至皇帝们还都很重视他们,汉景帝不重视,韩嫣就不会成为刘彻的陪读,刘彻不重视,金日磾就不会成为托孤大臣。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
霍去病一个人单挑一个熊瞎子,硬是将熊瞎子给刺的流血而亡。
不过霍去病的战马也死在了兽群当中。
等兽群退到山林之中。
霍去病叫来几名士卒,把这头大黑熊给拖到了主看台。
“陛下,臣捕杀了一头黑熊,特来献给陛下。”
刘彻笑着点点头,他是真心喜欢霍去病。
张远很是羡慕这种感情,在大汉过的最舒服的就是霍去病这一代人还有霍去病的那些小辈。
长辈们对小辈们总是很仁慈的。
即便是刘据最后被逼造反,也没有死多少同龄人。
受牵连的很多都是张远他们这一代人,其中以卫子夫的自杀最让人心痛。
“既然是去病儿献给朕的,那么朕便把这头黑熊的左前掌赐给新安侯。”
“谢过陛下!”
“右前掌赐给青衣侯,左后掌赐给丞相,右后掌赐给御史大夫。
熊身去病儿拿回去与将士们同享吧。”
“谢陛下赏赐!”
还好只赏赐了一只熊掌,张远心里面如是想到。
毕竟刘彻赏赐多少,可都是要当场全部解决掉的。
熊掌很快就由专门的下去处理烹饪了。
这种时候,就不要想着有多好吃。
不过张远鸡贼,带了点调味品过来。
赏赐给张远的熊掌直接去皮然后硬生生煮熟的,给了点盐给了点油,仅此而已。
跟鸿门宴的生肉相比较,张远觉得现在还是比较幸福的。
最起码吃生肉的人少了,庖厨们也知道要把菜做熟再端上来。
于是就这么配合着特质的蘸料,张远吃了小半个时辰,才把一只熊掌给解决掉。
刘彻早八百年前就走了,张远吃完自然也不会在这里久留。
起身就去了女眷们歇息的营账,不过张远没有进去,让在外面侍奉的人进去把萧若喊出来。
“夫人,新安侯在外面等您。”
萧若立即起身,向其余女眷告别。
只有平阳公主拉住了萧若的手,说了些羞人的话。
惹得萧若一阵脸红。
等萧若出了大帐,里面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新安侯守着这么一个可人儿,竟然没动歪心思。”
“是啊,别不是真的有什么旧疾吧。”
平阳公主回头冷眼扫了一遍,那些嘴碎的夫人立马停了下来。
张远看见萧若低着通红的脸出来,立马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大汉的这些妇女开放的很。
只有未过门的黄花大闺女才有着清纯的那一面。
萧若跟这些妇女聊天,恐怕时时刻刻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手给我。”
张远叹了口气说道。
萧若立马就把跟羊脂玉一般的小手伸了出来。
张远不自觉的就捏了一捏,然后把萧若先扶着让她上了马。
然后张远坐在了萧若身后,环抱着她。
这估计是结婚以来,张远对萧若做过的最亲密的举动。
“驾!”
张远牵动缰绳,朝着东边而去,明显不是去长安城。
因为长安城在猎场的北边。
“侯爷咱们去哪里?”
“去蓝田山。”
萧若听说过蓝田山下的新安侯府。
据说甜茶还有西瓜土豆都是在那片土壤培育出来的。
另外张远最一开始的工坊也都建立在那里,算是张远发家立身的地方。
不过萧若从来没有去过,只是偶尔听府里面的人提起过。
长安城新安侯府的吃穿用度都是从蓝田山的新安侯府运过来的。
这一点萧若是知道的。
在天黑之前,张远带着萧若骑着马赶到了蓝田山。
这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侯府外有一片田专门种植张骞带回来的种子。
长成能够食用的有哈密瓜还有葡萄,还有一些坚果。
全大汉基本上只有新安侯府能够吃到。
近些年,刘彻已经不再想着口腹之欲,这才让这些果实得以进入到张远的嘴巴里。
“原来葡萄树张这个样子。”
萧若最喜欢吃的就是葡萄。
不是张远指导着把葡萄藤搭了起来,估计很难看到葡萄在上林苑生长起来。
上林苑就有葡萄宫荔枝宫啥的,都种的是各地的瓜果,可没有能吃的。
久而久之那些行宫就都荒废了,偶尔作为大军的驻地使用。
“嗯,就是这个样子。
我们会在蓝田山待上一段时日,你若是喜欢,每天都可以吃葡萄吃到饱。”
因为入秋没有多长时间,萧若也没吃过几次葡萄,现在显得很兴奋的样子。
蓝田山下的这个新安侯府现在由熊大熊二操持着。
老赵去了长安城,而熊大熊二原本是管冶铁坊的,可是现在那些冶铁坊都被刘彻征收了。
卓王孙的铁匠也都给了刘彻铸钱用,熊大熊二是张远的人,张远就让他们回到蓝田山了。
张远时隔快一年的时间回到蓝田山,让府里面的人都很惊讶。
这些人原本都是此地的佃户,跟了张远也没想着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侯爷,您回来了,我这就让小清小雅把您的主楼收拾出来。”
小清小雅人也都在蓝田山,这里是比较快乐的地方,张远不想让她们两去伺候人,就把她们两个留在了这里。
“这位是我新娶的正室夫人,往后她也就是你们的主人。”
熊大他们知道张远娶了个正室,可他们当时没有去长安城,所以就没见过萧若。
“小人见过夫人。”
萧若点头笑了笑,没有一点架子。
“走吧,进去说话。”
张远领着对一切都很好奇的萧若走进了这处宅子,穿过一些回廊,才到最中央的主楼。
“左边的竹楼是文君的,往后右边这座就是你的了。
明天让他们收拾出来,更换新的被褥。”
“侯爷,府里就这三座楼么。”
“后面竹林深处还有一处竹楼,是我一个兄弟的家小。
那个兄弟人出事了,就把家人都托付给了我,往后你轻易不要去那里。”
张远想了想,没有跟萧若把实话说出来。
少一个人知道,安全性就多了一分,张远不是不相信萧若,只是不想萧若涉险而已。
第二百五十五章 白嫖怪
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了。
主楼虽然每天都有人打扫,可还是需要再清理一遍。
张远也不想在睡觉的时候被窝里挤进来一些不知名的昆虫。
这些都有人去忙。
张远带着萧若坐在亭子里,吃着刚采摘上来的哈密瓜跟葡萄。
感受着夜晚的山风。
“侯爷,我们在这里待上多久啊?”
“不回长安城了,回头让卓文君也过来。
马上就冬天了,相比较起来还是这里暖和一点。”
冬天马上就到了,按照正常人生活的规律,自然是要找个温暖的地方,躲在屋子里熬到冬天过去再想着工作的事情。
“我听长公主殿下说,大将军这个冬天很可能不会回来了。”
“应该是的,军臣想把汉军全都拖在北疆。
长此以往,大汉的储备必然不够支撑大军的消耗。
军臣就没想着要跟我们正面对决。”
“那我们该怎么办?”
“明年开春的时候,捐赠钱粮给汉军,让汉军能够熬到明年的秋收。”
张远之所以之前一直在看地图,就是想着怎么一举拿下军臣。
匈奴打定了主意要把汉军的储备消耗干净,这样等主力汉军撤退之后,他们就能够收获一场胜利,从而在草原上重新确定自己的地位。
“哦哦。”
萧若知道张远很有钱,捐点就捐点吧。
“侯爷,夫人,主楼跟竹楼都已经收拾出来了。”
来人是小清,跟着张远也有十多年了,一直没有嫁出去。
不过张远也随她的心意,想嫁了就准备一套丰厚的嫁妆,不想嫁就一直在家里面养着,无非就是多个人吃饭而已。
“嗯嗯,你让老王做些清淡的食物,送到主楼去。”
张远肚子有些饿,可中午吃的是一只熊掌,让他再吃油腻的东西估计会吐。
“我这就去跟王叔说。”
小清不知道萧若的性格怎样,老老实实的来老老实实的走了。
“侯爷,看着侯府里的侍女年纪都很大的样子。”
“哈哈,你说这话可别让她们听见了。
很多人都是当初从蜀郡临邛追随我到长安城来的。
一直服侍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的。”
“我明白了,我们萧家也有很多这样忠心的仆人。”
“新安侯府不是萧家,她们也不是仆人而是家人。”
萧若不理解这有什么分别。
好像她带来新安侯府的侍女一样,她们一起长大,可萧若从未把她们当成是家人过。
“我们去主楼吧,秋天了,这外面确实有些寒意。”
张远抓着萧若的小手,把她拉到了主楼。
要说这女人的身体也是奇怪,夏天的时候,萧若的手是冰凉的,可到了秋天,她的手就有了温度。
老王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张远胃口的人,说清淡那肯定没有油腥。
一小碟清炒醋熘白菜,再加上两碗白粥。
管饱还解腻。
萧若没有夜晚吃东西的习惯,张远就把两碗粥都给解决了。
“你要是没有事就先回竹楼去睡吧,我还要再看一些东西。”
眼看着温度越来越低,张远又不想在屋里面生火炉,就对着萧若说道。
可是萧若突然就想起了平阳公主跟她说的那些话。
“侯爷,我就待在这里,给您掌灯研磨。
要是困了的话,我就上楼去睡觉,不耽误你的事情。”
张远有些无奈,只好点点头。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会不知道萧若怎么想的。
只是一直找不到正确面对卓文君的办法。
张远看了一个时辰的地图,萧若举着灯台就这么站了一个时辰。
可这一个时辰里面,张远也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办法。
想把军臣一次性解决掉,而且还不能让大汉因为这一仗实力大损,其实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刘彻封张远为骠骑将军,而且没封他为大司马,已然打定了主意想要让张远率兵出征。
现在浑邪王那边还没有消息,估计是存着坐山观虎斗的想法。
早知道他已经把休屠王的部落给吞并了。
两边僵持住,得到好处最大的就是他。
“侯爷,有什么进展吗?”
“没有,打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那就先歇息,明日再想吧。”
张远点点头,在萧若的服侍下脱了外衣。
“你今夜想跟我一起睡?”
“侯爷是我的夫君,一起睡难道还担心召来别人的闲话不成?”
“我没那个意思,你要留在这里就留着吧。”
张远没管萧若,先钻进了被窝里面。
没一会儿的时间,萧若也钻了进来,张远的身躯不小心碰到萧若,发现她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穿。
“你这样,我夜晚把被子拽过来,你明天起来会着凉生病的。”
“侯爷你抱紧我不就好了么。”
张远还能怎么办,再扛下去就不是个男人了。
一把就把萧若给拽到了自己的怀抱里面。
萧若可能是害羞,浑身通红然后还发着烫。
“侯爷,今日我跟那些夫人们说我们至今没有圆房,她们都笑话我。”
张远把玩着软玉,感受着萧若心跳的频率,笑了笑。
“那些妇人最是多嘴多舌,你往后少跟她们来往。”
“我听侯爷的。”
张远一翻身就把萧若压倒了身下。
“会疼么?”
“一开始会,以后就好了。”
“那我咬牙坚持一下,我一定要给侯爷生个大胖小子。”
还生孩子,你不也是一个孩子。
……
一夜春梦留下的痕迹全都展现在了床榻上。
张远一起来,萧若就自己把床单给收拾好了,也不知道是藏在了那里还是给扔了。
“等会儿我让老王煮一些红枣粥,你还想吃些什么?我让他给你做。”
“红枣粥就够了。”
萧若刚刚当一个女人,娇羞还没有从脸上褪去。
“侯爷,你说我是不是马上就能怀孕?”
“这东西看老天爷的意思,再说了你现在年纪还小,再过个几年才是最佳的生育年龄。”
“哼,侯爷总是拿我当成是个小孩子。
娘亲生我哥哥的时候才十四岁,再说年龄大了就生不出来孩子了。”
“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可以,切记不要在文君面前说出来。”
“我有些怕姐姐,我不会说这些话惹她生气的。”
萧若虽然年纪小,可有种大家闺秀的气质。
脾气好,也能够容人。
对恋爱虽然有着天真的幻想,可也知道让一个男人只专情于自己一个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些完全都是她自身家庭的教育导致她有这样的想法。
要让张远用一个字形容。
那就是乖。
太乖了,乖的让卓文君也拿她当成是个无害的小女孩儿,而不是跟她争夺张远的女人。
卓文君追求的是两个人厮守终生,而萧若只在乎她喜欢的人喜欢她,至于有没有喜欢别人,不是很重要。
两个女人处在两个极端,可偏偏能够融洽相处。
可能是知道了张远人回蓝田山,刘彻这一天直接宣布将鼎湖延寿宫作为张远的骠骑将军府。
一切公事都在鼎湖延寿宫进行。
还是之前卫将军府的那一套班子,不过扩充了一倍有余。
刘彻给张远的任务跟张远这几个月来想的事情一模一样。
明年春季或者夏季,刘彻会给张远十万骑兵,让张远再度北上。
到时候兵权交到卫青手里,张远负责谋划。
这也是刘彻为什么不将大司马的职位给张远的原因所在。
如果是要分兵作战,一个大司马一个大将军没有问题。
可要是所有人都在一块儿,就很容易出现问题。
毕竟两个人都是统领全国兵权的人。
虽然说到底,兵权是刘彻的,可是为了避免纷争,大司马的职位不能够给出去。
给张远一个骠骑将军,也是为了张远有使唤的人手罢了。
“萧若。”
“侯爷。”
“派人告诉你父亲,让他把他儿子给我送过来。
不是想上战场么,机会来了。”
……
给张远组建的骠骑将军府,没有薛仁跟李健他们几个,这也就意味着期门军跟羽林军不再参战。
毕竟要防着那几个要造反的诸侯王。
长安城周围没有十万大军,刘彻是肯定不会放心的。
鼎湖延寿宫说实话距离新安侯府也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张远每天上下班都得在路上花费一个时辰。
唯一的好处就是多了五百人的卫队。
白天黑夜都有人保护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萧若的哥哥萧鼎来了蓝田山,张远先让他做了个长史。
反正还没到打仗的时候,任人唯亲就任人唯亲。
张远也没打算让自己的大舅哥真的跟匈奴厮杀。
不过申请打上去的时候,直接被刘彻给驳回了。
长安城空降了一个长史过来。
张远看到人之后直接懵逼。
“太中大夫,陛下怎么把你给派来了?”
张远的军长史正是张骞,之前几次大账都看不见张骞,张远还以为刘彻把他给忘了。
心里面还庆幸没有跑来白嫖军功的人了。
可临到最后的关键时刻,张骞还是出现在了张远面前,这难道是缘分?
“骠骑将军您对下官不是很满意?”
“不是不满意,只是你当不了我的军长史。”
张远直接就实话实说了。
最后张骞要是弄出来什么事故,账都要算在张远的头上,这笔账张远还是能够分的清楚。
“萧鼎一个没有任何从军经验的少年都能当军长史,我为何不能?”
“你说的好像你有从军经验一样。”
“下官虽然没有从军经验,但是也在匈奴之中生活了十数年,对于匈奴,下官比谁都熟悉。”
“你别忘了,你生活的头曼城,现在是大汉的领地,你熟悉管什么用啊?
你也不必与我争吵不休,我这就给陛下写奏章。
如果陛下非要你当我的军长史,那么我就认了,不过出现任何问题,我不会给你背锅。”
“骠骑将军请便。”
张远当着张骞的面开始写奏章。
他不是不喜欢张骞,张骞对于华夏的功劳很大,可他对于打仗那就是个白痴。
每个人专精的方向不同。
如果让公孙弘去带兵打仗,带十万大军估计都打不过匈奴五万骑兵。
可人家公孙弘跟董仲舒那些人也从来不要求上战场。
你张骞没那块料,还非得想着靠军功封侯。
不是张远恶意揣测张骞,带张骞去打仗,汉军额外的战损最起码得高上半成。
除非直接把这货给架空,平时让他什么都不干。
如果刘彻非让张骞去,那张远就打算这么干,这家伙完全就是个废物。
可张远之所以写奏章想把张骞退回去,寻思的就是带废物混战功可以,那我带我自己的大舅哥不比带你张骞好?
我张远累死累活打下来的胜仗,结果被一群废物给分了战功,然后还不念着自己的好。
案头侯张次公就是这样的人。
张远发现自己每次都是被本家的人坑。
这些姓张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张汤,张次公还有这个张骞。
“写好了,太中大夫回去等消息吧,就别在我这里等着了。”
张远一点好脸色没有给张骞。
他现如今的地位完全没必要给这些人好脸色。
张远发现,但凡是司马迁在里面吹捧的,都是文人,要么就是不咋滴的武将。
这些人的结局都很惨。
不过惨肯定有惨的道理,不作死就不会死。
“骠骑将军一定要把事情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上来么?”
“你若是出使浑邪王,我张远大力支持,继续再去一趟西域也可以。
可你非要去战场。
既然你这么想去,那就在我账下当一个小兵怎么样?
我把我的佩剑给你,每杀死一个匈奴人,都算是你的军功。
我在奏章里面也是这么写的。
如果你真的想要建功立业,那就去当小兵啊。
一个小兵影响不了整个战局,可是骠骑将军的军长史可以影响战局。”
“那就等待陛下裁断吧。”
张骞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完完全全就是看着大汉一直胜利,想着匈奴都快打没了,如果再不抓住机会,往后就没有封侯的机会了。
张远说到做到,直接派人把奏章送给刘彻看。
至于刘彻最后会怎么判断,那不是张远能够猜到的事情。
第二百五十六章 想好退路
愤怒。
是刘彻的第一个情绪。
他看到张远的奏章后,无比的愤怒。
因为张远是有私心的,而他也是有私心的。
一个想把自己的大舅哥弄到军中混战功,一个想把自己喜欢的臣子弄到军中混战功。
结果张远还敢违抗圣意。
真的让张骞去了骠骑将军府,刘彻可以肯定,张远肯定会把张骞弄成一个什么事情都不管的人。
要不然就真的给张骞一把剑让他去跟匈奴人厮杀。
可恨的是,张远从来没有以这种语气跟刘彻说过事情。
让刘彻突然有种错觉。
张远可能是膨胀了,开始不太在意他这个皇帝。
眼下朝中无人能用,又是刘彻面临的一个大问题。
好像不管选谁去北疆跟卫青打配合,都不比不上张远。
愤怒的刘彻都没有考虑张远奏章上写的内容是否合乎情理。
他只看见了张远抗旨的行为。
没经过大脑,刘彻直接就对张远的奏章作出了批复。
‘太中大夫调往骠骑将军府担任军长史一事不变。’
其实在情理上来讲,张远开府建制,肯定要用自己的人,这才是正常的。
皇帝一旦任命了谁为将军,给予了对方开府建制的权力,再横加干扰,会让天下人觉得你当皇帝的没有气量,不信任你任命的将军。
既然不信任,为什么还要任命。
可这一套在刘彻这里就行不通了。
就这样张远的诏书被打了回去,张远看见之后,一点都不奇怪。
这件事情他是跟籍福商量过的。
先给刘彻打个预防针。
等到战事结束上报军功之时,军功章上绝对不会有张骞的名字。
“籍福先生以进为退这一招使的很熟练么。”
“新安侯莫要取笑小人,陛下现在完全不会在想着张骞的军功一事。
到时候追问起来,我们就可以拿今日这封奏章说事,陛下心里面肯定会对侯爷产生厌恶。
可换一种说法,到时候侯爷请辞,也会顺利很多。”
这都是张远算计好的。
要让刘彻觉得用张远偶尔会扎到自己的手。
等到张远请辞的时候,刘彻同意的几率会打上很多很多。
即便不同意,张远也想要远离长安城,去到南边某个小县城或者是一个郡城当个县令或者太守。
不在刘彻身边,活下来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希望如此吧,只是张骞这个人碍手碍脚的总不是个事情。
他一直待在鼎湖延寿宫,即便不插手,我的计划他也有可能全部知道了。”
“新安侯随便找个理由把他弄走便是了。
比如需要有个人在中军府盯着,看看武器装备制造的进度。”
“还是籍福先生说的对。
张骞要来,我就硬把他弄回去。
陛下如果再过问,我就干脆把将印还给陛下好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褚达,我没想着这么快就结束掉汉匈战争。”
张远很明白一点,当大汉外部没有什么威胁的时候,刘彻会发生一个大的转变。
也是他开始由一个明君开始走向暴君的征兆。
“新安侯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张骞长得又不好看,人又老,你说陛下为什么喜欢他?”
“小人实在是不清楚。”
“西域。”
“新安侯是说太中大夫因为知道太多西域的见闻,这些见闻吸引了陛下?”
“对,现在大汉与西域之间还隔着匈奴跟羌胡。
等到匈奴被我们收拾了,羌胡必定会投靠大汉,到时候河西走廊将会被打通。
西域无数的奇珍异宝会通过河西走廊进入到长安城中。
西域的美女西域的美酒西域的美食,还有传说中的天马各色的玉石挥霍不完的财富。”
“太中大夫的确是这么跟群臣说的,想来不会有假。”
张远冲着张骞摇了摇头。
西域是什么鬼样,张远比大汉任何人都清楚。
说有挥霍不完的财富完全是骗鬼呢。
美女美酒美食到都是真的,天马也不过是品种比较好的马,至于和田玉也是真的。
可他们的富裕都比不上匈奴人,怎么能够与大汉相提并论。
“新安侯您说太中大夫说的都是假话?这也不应该啊,我大汉有不少来自西域的胡人,他们嘴里可都是这么说的。”
“我且问先生一句话,既然西域这么好,为什么匈奴人不去攻打西域那些小国,反倒是要对我大汉死战不休?”
籍福一下被张远问到无话可说。
西域那些国家可都是匈奴人的属国,去他们那里掠夺不比掠夺大汉的财富来的轻松愉快些。
“新安侯说的在理。”
“你想想,有匈奴在一边,陛下对西域的渴望还不是那么的深。
可要是匈奴人没了....
我不敢想象那种场面。
你说陛下会没有可能派出十万骑兵一路向西一万里?”
如果是西域是什么繁华的地方,人比大汉还多,那么花费大量的精力人力开疆拓土还行。
可西域就那么一点人,还不可能为自己所用。
只需要派出几万大军,转一圈,把他们都收为自己的属国,然后再设置一个行政区就好。
这样就能够证明西域是华夏的地盘。
一直把自己的经历全都投入到那里去,是真的会把人搞死的。
太远了。
而且就跟征战匈奴人一样,就算获胜了又如何?
国库还是要被弄得空空如也,这种战争打下来就是亏本的。
“想想陛下的征服欲还是很强的。”
“在这种情况下,我更倾向于把精力放在开发南方上面。
南方的土地更为肥沃,长期耕耘,粮食的产量一定要比在北方种粮的收获多一些。
另外把乌桓人那块地方夺下来也是可以的,这些地方都是我们汉人可以居住的地方,至于西域我们汉人占据下来也不可能长久的居住在那里。
就好比匈奴人向来只劫掠汉人,却从来不攻占汉人的土地。”
“新安侯您这么一说小人就明白了,可是新安侯为什么不把这些话都告诉给陛下?”
“陛下要是能够听得进去我肯定会说,但是他肯定听不进去。
他只会觉得你张远都没有去过西域,你从哪里得来的结论。
你看我之前也没有去过大漠去过草原,匈奴那边的地图不还是被我绘制出来了?”
籍福对张远这一点还是很佩服的。
那张地图对大汉的意义远要比多十万大军多上几百万石粮草重的多。
若不是那一张地图,大汉没有人可以在草原上找到匈奴的踪迹。
前面两次对匈战争的重大胜利,其中百分之四十以上与那张地图有关系。
“说的也是,既来之则安之。
新安侯有大才,又懂得立身保命之道。
往后一定很是顺利。”
张远点点头,没有再跟籍福说些什么,他也没有完全信任籍福。
这个人远要比张远想的更深沉一些。
张骞很快就趾高气扬的回来了。
刘彻的支持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骠骑将军,现在下官可以去鼎湖延寿宫办公了吧。”
张远瞟了一眼张骞,拿着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你又不是不知道奏章上面写的是什么,现在这么兴奋干什么呢。
张骞觉得自己有刘彻的支持,张远是绝对不敢拿他怎么样的。
可他不知道现在的张远就是在自污,怎么嚣张怎么来,只是要在规则之下行事才可以。
“我知道了,你回长安城去吧。”
“陛下让我做骠骑将军的长史,除了鼎湖延寿宫,我哪里都不去。”
“你既然是我的长史,我让你去长安城你都不去,那你趁早滚犊子吧。”
“骠骑将军让下官去长安城,还请给个理由,不然我会如实上报给陛下。”
张远真是服了这个中年人,没完没了了还。
“去中军府盯着我需要的军用物资,十万大军没有到齐之前,你就在那里给我盯着。
什么时候人齐了物资也齐了,你再回我这里来。
那本来就是长史应该管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张骞没想到张远会有这么一出,眼睛一时之间瞪得老大。
“下官听令。”
张骞即便是再牛逼,在张远正常的调度之下,他还是不能够拒绝张远的命令。
不然按照军法,张骞的皮再厚有顶不住挨得打。
总算是把张骞这个麻烦给解决掉,张远暂时把自己的大舅哥萧鼎安排成了自己的卫队队长。
这回也没人可以说闲话了。
至于更高的职务,张远觉得还是离开了长安城,等到了渔阳郡,找卫青帮个忙,给这个大舅哥安排个副将还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鼎湖延寿宫的骠骑将军府也没了张远讨厌的人。
所有的人都在研究该怎么才能够一举击败匈奴大单于军臣。
毕竟大汉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匈奴,还有乌桓一族。
兵力上双方是持平的,大汉胜在武器装备都要比这些游牧民族精良,可是匈奴跟乌桓强在他们都是骑兵。
而张远这边有十万骑兵,卫青那边五万。
一旦追出去一段距离,很有可能就被匈奴跟乌桓的五十万骑兵给反包围了。
是的。
在军臣跟汉军对峙了一段时间后,并且知道休屠王还有浑邪王兵败的消息后。
军臣打算直接跟汉军进行长时间的对抗。
于是他把自己的部族全部都调到了颓当城来,这样一来,军臣就又有了三十万可以战斗的骑兵。
关键的时刻,匈奴那些妇女也是可以上马战斗的。
再加上乌桓的二十万骑兵,这就是五十万大军,但是乌桓一族加上匈奴一族的人数超过了一百二十万。
这个数字让卫青还有公孙贺不能够贸然出击。
一百二十万头猪把三十万大军给围住,那也能够让三十万大军损失惨重。
更何况这些都是使用弓箭熟练的游牧民族。
他们是真的可能弄来一百二十万副弓箭的。
于是双方才这样对峙了下去。
刘彻在这个冬天会给卫青再送去十万步卒,还有数不清的军用物资。
然后来年开春张远就会率领十万骑兵北上,寻求与匈奴还有乌桓决战的机会。
这时候也是起用褚达这颗暗子的时候。
褚达的身份在大汉一直是一个谜,谁都不知道褚达在匈奴那边是死是活,很多人甚至都已经忘了这个人。
知道详情的人在大汉也就是新安侯府这群人,再加上卫青刘彻以及平阳公主。
在蓝田山下看守褚家的大军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也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张远跟褚达才能够找到一丝机会,彻底的将匈奴剿灭掉。
可是在这之前,张远需要做好全部的打算。
若是褚达消息送不出来,或者是褚达的身份败露。
这仗还是要继续打下去的,不可能因为没有了这点信息就不打了。
刘彻动用五十万大军,不是为了和平收场。
张远每日都在看地图,研究颓当城周边的地形。
越是研究他越发现军臣真的是聪明。
而且这座城池当时建的就是为匈奴考虑的一样。
四面八方都是旷野,根本没有办法堵住匈奴人撤退的去路。
张远想要率领十万骑兵绕后,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绕后,人家匈奴只需要派出一支大军缠住你,然后其余人就可以从两侧从容的撤退。
可你要是不绕后,连那一支大军你都抓不到。
至于围城,就更不可能了。
匈奴人的警惕性已经没有那么低了。
他们的斥候小队都已经在渔阳郡境内开始游荡。
可以说张远只要率领大军进入到渔阳郡内,等于就直接暴露在匈奴人的视线当中。
除非从别的地方绕过去,就好像当初要剿灭白羊王和楼烦王的时候一样。
大汉的北疆边境线十分的长,张远可以找到很多地方绕到匈奴人的背后,而不让他们发现。
可是这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绕后是绕后了,可根本找不到办法可以联系到褚达,也不能跟卫青的大军做到遥相呼应的效果。
张远现在担心就担心在,军臣发现大汉开始往渔阳郡集结兵力,然后就索性撤退了。
不跟你们玩了。
那不光是张远,整个大汉都要遭受到莫大的损失。
拿这么多的物资去跟匈奴人打仗,结果一个人没杀就结束了,大汉得亏死。
第二百五十七章 军臣病死
在张远发愁该如何应对匈奴时。
大汉平静的表象之下也是暗流涌动。
刘彻已经削减了淮南国的领土,另外有两个王国在今年也被废掉了。
大汉的诸侯王势力进一步被削弱。
大家都知道刘彻要对匈奴发起决战,同样的也明白刘彻解决完匈奴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解决诸侯王问题。
原本推恩令是一个非常柔和的办法,却总有几个人拒不接受。
也不怪刘彻心里面想要强硬一番。
秋日大祭的时候刘彻就宣布这一年将会是元朔元年。
一个新的开始。
进入到元朔的第一个冬季,衡山王刘赐奉诏入京朝见刘彻。
刘彻估摸是想着要在汉匈决战之前,好好地敲打敲打这些有反心的诸侯王。
刘赐本身是没有反意的。
只不过在几个月前因为手底下的一个方士卫庆的缘故才生起了反心。
刘彻对大汉掌控的如此严格,怎么会不知道刘赐的事情。
再说淮南王刘安跟衡山王刘赐是兄弟两个,哥哥想要谋反,当皇帝的肯定是要也盯着这个弟弟。
说起卫庆的事情,倒也挺好笑的。
说起来跟雷被的事情,也有些相似。
卫庆知道刘彻对于神仙方术已经产生了兴趣,就想要入长安侍奉刘彻。
结果这件事情被衡山王刘庆知道了。
刘庆大发雷霆,觉得自己手底下的人背叛自己简直是不可以饶恕的事情。
立马就判卫庆死罪,而且严刑拷打,逼得卫庆自己认了罪。
结果衡山国主管民事的内史是刘彻任命的,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拒不执行刘赐的命令,并且驳回了刘赐定的死罪。
刘赐本来就是一个狭隘、自私、短视的人。
出了一个像卫庆这样的人就已经让他发怒了,结果衡山国的内史也敢违抗他的命令。
不过衡山国的内史是刘彻任命的,刘赐没有处置权,只好上书告内史有罪,让刘彻逮捕他。
这一手跟他的大哥淮南王刘安告淮南国相的手法如出一辙。
结果廷尉在审理衡山国内史的时候,内史直接揭发了衡山王刘赐的种种罪行。
比如强夺民田,甚至摧毁百姓祖坟当做田地的事情都被揭露了出来。
廷尉的官员查实之后,当即就要逮捕衡山王。
说起来也是衡山王运气好,当时正卡在主父偃被赐死的时候。
刘彻拒绝了廷尉府官员的请求,只是剥夺了衡山王任命官员的权限,二百石以上的小官都要长安这边来任命。
衡山王刘赐气愤不过,这才开始召集能够统兵还有懂得占卜的人,日夜想着什么时候开始谋反。
说起来衡山王刘赐好像是被刘彻逼得生出了造反的心思。
其实还是他自己小肚鸡肠。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卫庆一个小小的谒者,想要侍奉刘彻,奔一个好前程,你衡山王直接放人不就行了。
结果衡山王偏不这么干,不这么干就算了,人家想要侍奉刘彻你还要杀人家。
也就是赶上了个好时候,刘彻还没打算对这些诸侯王下手,不然仅仅这些罪名就能够判衡山王刘赐死刑。
知道衡山王想要谋反的刘彻,就召他入京。
也没想着要对刘赐怎么样,只是告诉他,叔叔你悠着点,谋反可以,等侄子解决完匈奴叔叔你再谋反行不行?
刘彻这一套玩的真是炉火纯青。
让别人根本没有办法揣摩到他的心思。
不然终其一朝也不会有这么多自杀的大臣还有诸侯王。
衡山王人虽然易怒易冲动,可到了长安城之后了解到刘彻的意思,心里面越发的不安。
赶紧拜见了太后王娡,逃一样的逃回到了衡山国。
在逃回衡山国的路上,衡山王刘赐途径淮南国拜见了自己的大哥淮南王刘安。
他们之间密谋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但是刘彻知道刘赐见了刘安就行了。
汉高祖刘邦的基因也是强大,这么多子子孙孙,在遭遇到削藩的事情时,根本就没想过其他的可能。
没有人妥协,没有人主动向皇帝投诚,一个个心里面想的都是谋反。
大家都姓刘,你能当皇帝凭什么我们不能当。
其他朝代都是皇子争夺皇位,西汉好像这些皇子都没有这些心思,反倒是这些诸侯王一个比一个想当皇帝。
刘彻要不因为自己的母亲王娡还有窦太主刘嫖,估计这辈子都生不起想要当太子的心思。
就连孝景皇帝的弟弟梁孝王刘武,也是当了诸侯王之后才想着要当皇帝。
由此看来,大汉的诸侯王当不得。
处在分封制跟郡县制过渡的时期,这些诸侯王注定会成为历史车轮下的碎片。
刘彻在尽全力维持大汉的内部稳定,张远自然也不能够辜负刘彻的努力。
他在研究地图的时候,发现了极其重要的一点。
匈奴大单于军臣是不知道浑邪王想要投靠大汉的事情。
浑邪王跟休屠王最后一次跟军臣互通消息是在浑邪王跟张远送信之前。
休屠王让自己的亲信把李朔送到匈奴大单于军臣那里去,以证明汉军在夫羊句山狭阻截了匈奴援军。
而后浑邪王对大汉采取既不亲热也不冷淡的做法,更能够证明张远这个想法。
大汉要是赢了,浑邪王就可以舒舒服服的来长安当个侯爷,匈奴大单于军臣要是赢了,他浑邪王可以继续做他的王,也不用接受军臣的制裁。
这种骑墙的人最是讨厌了,张远可不想让浑邪王这么舒舒服服的继续骑墙。
想到这可能是取胜的关键。
张远立刻开始跟刘彻写信。
大概内容就是让刘彻派人告知浑邪王。
大汉打算在春季跟匈奴大单于军臣动手,然后让浑邪王派兵援助军臣。
这样一来军臣肯定会信心大增,即便知道汉军又往渔阳郡派了二十万大军也不会轻易的就选择撤退。
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之下,浑邪王再直接发起反叛对军臣的匈奴本部发起进攻。
张远还建议刘彻,浑邪王如果同意,那么就答应他拨出一个郡的地方让浑邪王安置匈奴的族人。
如果不答应的话,就直接赤裸裸的威胁,说二十万大军不会派往渔阳郡,会直接开向河西走廊。
至于怎么选择由浑邪王自己做主。
写完这一封信,张远又开始写第二封,向刘彻解释他的用意。
并且详细说明,就算浑邪王跟军臣合作了,五十万汉军对阵七十万匈奴骑兵也将拥有绝对的胜算。
做这一切其实并不是想要拉拢浑邪王,只是为了军臣,必须要让军臣心里面觉得他们匈奴可以获胜。
把信件装好之后,张远赶紧找了个人送往建章宫。
离春季没有几个月了。
浑邪王要是同意,不管是假装的还是真心的,都得在一开春就出发,然后最好在一个月之内赶到颓当城。
等他到了颓当城,大汉这边的二十万大军才能够出发奔向渔阳郡。
派人去送信之后,张远立马让骠骑将军府的官员开始模拟。
模拟当匈奴有七十万骑兵之时,而大汉这边只有十五万骑兵以及三十五万步卒时候的情况。
可是模拟了许多种情况,大汉这边的胜算都不是很高。
主要是要在草原上以弱势兵力包围住优势兵力的一方很难。
没有建筑物的依托,更重要的是对方都是骑兵,汉军的装备再精良只要不是在战场上挖出一条长五六米的壕沟出来,都没有办法阻止匈奴骑兵的突围。
对于这一点张远很是头疼。
匈奴又不傻,肯定不会往东边逃,他们只要往北边逃或者是往西边逃,只需要几个时辰就能够彻底的摆脱汉军的追踪。
张远看着看着,发现在大兴安岭以西还有着一股势力。
这股势力大家都知道,鲜卑一族。
不过因为乌桓一族的活动范围是东西走向,沿着饶乐水这一带,基本上就阻绝了大汉跟鲜卑一族的交流沟通。
大汉也只是知道在乌桓一族的北边还有个鲜卑族罢了。
而张远是知道鲜卑族在匈奴族被赶走之后的最大获益者。
匈奴这么大的一块地盘基本上全部都落在了鲜卑族的手中。
而且这个族群没有其他游牧民族那么刚。
他们更像是羌胡。
不过又比羌胡多了一丝血性。
鲜卑人没有臣服过匈奴,不过偶尔臣服过大汉。
张远之前有想过联系鲜卑族,然后与他们结盟共击匈奴,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出使鲜卑,也找不到合适的路线前往鲜卑。
匈奴人的防守很严密,从乌桓族那里过去也挺够呛的。
只是想了想,张远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比跟浑邪王合作都要费劲儿,而且派过去的人基本上就是个死。
派去浑邪王那边的汉朝使者最起码还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送人去送死的事情张远是做不来的。
他现在想着要是能够有个电话,跟褚达打打电话联络联络,知道军臣那里是什么情况就好了呀。
张远想着褚达,褚达也在想着张远。
颓当城这个天阴沉无比,浓厚的云彩快把人的心情压死了。
匈奴族的祭祀在颓当城的高处搭建了一个祭台。
匈奴大单于军臣躺在一堆枯木之上,面无血色,身上裹着的全都是兽皮。
周围围着一圈匈奴人在那里跳舞,而其余的人都不知道嘴巴里面在念叨什么。
褚达还有李朔竟然也在人群中,他们跪着跟匈奴人一样念叨着稀奇古怪的语言。
再一看褚达周围差不多都是汉人,只不过现在都已经披上了匈奴的衣裳。
仔细看看,张远以为失踪了的李沮就在褚达身后跪着。
“军臣始终还是要扛不住了,褚兄你在匈奴待的时间最久,你说说会不会是伊稚斜当大单于?”
李朔侧着头,小声对褚达问道。
褚达看了看最前面的伊稚斜,点了点头。
“军臣的大军基本上都已经被伊稚斜控制住了,匈奴四个藩王有三个藩王已经被汉军杀死,就只剩下浑邪王。
可浑邪王拒不来颓当城,这匈奴左右谷蠡王还有右贤王年岁都已经大了,他们是不会反抗伊稚斜的。”
“你说伊稚斜当了大单于之后会怎么处置我们?”
李朔非常担心自己的处境,他被送到军臣面前后,亲口说要投靠军臣,这才免去一死。
而李沮是拒不投降,然后匈奴大单于军臣派褚达跟李沮沟通了之后,李沮才选择投降匈奴的。
他们三个可都是因为军臣才活下来的。
谁也不知道伊稚斜对于汉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李朔可不想刚从虎口逃生,然后又掉进了悬崖。
“不知道,老老实实的等着吧。
我们几个除了匈奴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听到这话,李朔垂下了头。
慢慢的祭祀进入到了尾声,老天爷仿佛没有垂幸军臣。
躺在枯木之上的军臣,也没有一丝回光返照的样子,反而精神越来越萎靡。
最终是在众人的祭祀声中,军臣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匈奴一族陷入到了恸哭之中。
张远还有刘彻估计打死都没有想到,匈奴人之所以不撤退还在往颓当城聚集,完全是因为军臣生病了,根本没有办法回到北边去。
就这样颓当城因为军臣,聚集了除了浑邪部还有休屠部几乎是所有的匈奴族人。
一些没有通知到的匈奴部族没来也是正常。
可浑邪王明显是知道这一点的,可他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大汉。
褚达即便想要把消息传出去也是有心无力。
毕竟传递浑邪王跟休屠王来的消息的时候,褚达经历的远非常人所能够想象到的。
他不断地试探,才成功把消息送到了卫青手中。
而且军臣病重之后,匈奴人对他的看管也变严了。
虽然他还可以随意走动,但是暗处多了许多人在盯着他。
这些人自然不是军臣的人,这些人都是伊稚斜的人。
伊稚斜可没有把褚达当成是自己人,既然不是自己人,就要在这个时候看住了,省的弄出一些乱子来。
军臣一死,伊稚斜就不再跪着,直接走到军臣的尸体旁边,向着匈奴的族人宣告,他是匈奴一族的大单于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神奇的脑回路
对于匈奴内部发生的权力变更,张远肯定是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知道的。
甚至不知道伊稚斜当了大单于之后对大汉的态度是什么,是直接选择撤退避战,还是继续在渔阳郡跟汉军死磕下去。
不过当了匈奴大单于的伊稚斜,第一次将匈奴本部下的所有王还有将领都召集到了他的大单于帐之内。
甚至褚达都得以进入到王帐之中。
“诸位,这个冬天我们迎来了一件很不幸的事情,王兄病死,最心痛的是我。
但是现在我们不应该悲痛,颓当城周围没有草场,冬天一过,我们的族人到底是回到狼居胥山放牧还是继续在这里战斗,我都需要你们给出意见。”
能够进入到大帐之中的人最次也是个大当户。
也就是匈奴人所称的二十四长,这二十四个人控制着所有的匈奴大军。
左右骨都侯是匈奴内部的智者,也是辅助匈奴大单于处理匈奴内部事宜的官员。
所以现在单于帐之内,加上褚达还有伊稚斜也就二十六个人。
韩王信的后代虽然控制着鬼奴,可他们的驻地并不在颓当城,鬼奴经常在大汉跟匈奴这边来回反叛,因此伊稚斜也不是很相信他们。
“大单于,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到狼居胥山。
现在浑邪王已经不听我们的控制了,老单于担心的事情正在慢慢变成现实。
我们只有回到狼居胥上,休养生息,等到明年龙城大会,祭祀天地先祖鬼神的时候强行召浑邪王来龙城。
他若是来了,您在扣留他手下的大军,他若是不来,就证明他真的是要反出我们匈奴了。”
说话的是右骨都侯。
大帐之中他的资历最老,他辅佐的大单于加上伊稚斜已经是第三代了。
他也是老上单于的表弟,呼衍一族的族长。
匈奴本部除了大单于一脉以外,最尊贵的三个姓氏就是呼衍氏、兰氏还有须卜氏。
匈奴之中的官职大都由这些姓氏的匈奴人担任,并且都是世袭制。
其余的匈奴人即便是勇猛善战也当不上匈奴的贵族。
一个没有上升通道的民族,终究是会出问题的。
“右骨都侯说的在理,还有其他人有别的意见么?”
“大单于,我们应该为老单于报仇。
如果不是卫青张远韩安国这些人,老单于也不会病死在颓当城。
这些汉人甚至还羞辱我们匈奴的太子于单。”
二十四个人里面总有一些愣头青,说话的是军臣的儿子,只不过年纪不大而且母亲不是匈奴的大阙氏,这才没能够跟伊稚斜竞争。
他现在坐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伊稚斜想要安抚军臣的死忠,才让这个愣头青接替自己做了左贤王。
另外这也是伊稚斜没有子嗣的原因,不过伊稚斜把军臣的那些阙氏都照盘接收了,生个儿子只是时间问题。
“你冷静一些,我们都想为老单于报仇,可是必须要等一个好的时机,
你有办法将那些城墙全都夷为平地么,如果没有现在就收起你的愤怒,等待将来跟汉军作战时,再把你手上的刀对准那些汉人!
听明白了么?”
“是,大单于。”
伊稚斜以左贤王未成年为理由,没有把兵权交给他。
现在看起来这一步是走对了,这个人根本就不听他的使唤。
“褚达,你是汉人,站在你的角度你觉得我们现在是留在颓当城好,还是回到狼居胥山好?”
伊稚斜把褚达叫来肯定不是为了让他看戏的。
看着褚达一直沉默不语,立马就发问。
“大单于,其实我们的意见都不重要,您只要按照您心中的想法去做,就能够带领匈奴一族重新恢复到往日的强盛当中。”
褚达肯定不会给伊稚斜任何的意见,这样只能够平白的徒增别人对他的猜疑。
就算说的附和伊稚斜的心意,那么大帐之中这么多人,肯定有心存不满的。
那些人如果要抹黑褚达,最好的办法就是说褚达是汉人的奸细,一心想要害匈奴人,只要这么说了,就能坑的褚达被其他人怀疑。
这么长时间的卧底工作好不容易就要看到收获的时候,褚达肯定不会去冒任何的险。
“你倒是会说话,可是我真的想听你给一些建议。
右骨都侯的话跟左贤王的话,你总得支持一个人吧。
告诉我,也不用说理由。”
伊稚斜这是在逼褚达表态。
褚达思虑片刻,把最稳妥的答案给说出了口。
“我以为右骨都侯的说法对匈奴最有利。”
伊稚斜肯定是不喜欢左贤王的,褚达不会傻傻的支持一个孩子。
支持他干嘛?
支持他继承伊稚斜的大单于位?
要知道左贤王的位置可都是匈奴的太子位。
现在的左贤王还是军臣的儿子,褚达就算是再傻,也不可能在军臣刚死的时候,他弟弟继位的时候跑去支持军臣一个没有兵权的儿子。
“褚达你既然支持右骨都侯,想来渔阳郡的那些汉人们也会这么想。
既然如此,我决定明年开春之后继续跟汉军作战,直到逼的汉国主动向我们匈奴求和。
另外派人告诉浑邪王,明年开春给我派二十万大军过来,如果不来往后浑邪王一脉便是匈奴的死敌。”
褚达都懵了,王帐里面其他的二十四个人也懵了。
大单于您的脑回路看起来是真的有些奇怪啊。
其实伊稚斜心里面早就有了主意,就跟军臣一样,需要一场胜利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而伊稚斜也需要一场胜利来巩固自己的位置。
现在几乎所有伊稚斜能够动用的兵力都在颓当城了。
如果再回到狼居胥山,各部族回到自己的草场放牧,伊稚斜再想聚集这么多人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军臣的死,为伊稚斜创造了机会。
如果现在手里面有五十万骑兵都打不过汉军,将来他只能率领二十万三十万骑兵南下的时候,也不会打败汉军。
既然如此那就在自己手里面兵力最为充足的时候,对汉军发起攻击。
不得不说伊稚斜这个想法其实是对的。
匈奴一旦撤走,乌桓一族还会不会鸟匈奴还是两说。
这样一来伊稚斜就等于可以控制七十万兵力。
而大汉只知道匈奴加上乌桓只有五十万兵力。
因为大汉是没有办法将斥候往草原渗透的,而匈奴人则可以把斥候渗透进渔阳郡。
按照伊稚斜的设想,浑邪王再弄来二十万骑兵,那么匈奴就会立在不败之地。
如果张远知道了伊稚斜的想法,估计也会支持他这么做,当然是站在匈奴的角度上。
如果大汉跟匈奴之间必须要有一场决战,这时候确实是对匈奴最有利。
刘彻要给张远的十万骑兵里面有一半都是新兵,训练时间估计都没有超过一年。
拖得越久,汉军的数量就更庞大。
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一个人口几千万的大国,跟一个只剩下不到两百万人口的游牧民族,在军队数量上拖得时间越久,人口多的国家胜算就会越高。
而且大汉的兵工厂日夜不停地在打造各种武器装备。
张远都很难用上拿精钢打造的铁器,除了武器。
这么多年来,大汉产出来的精钢基本上全都用在了武器装备上。
这一点,匈奴打死都追不上大汉的脚步。
这是一个文明对于另外一个文明的碾压。
如果让匈奴自己发展,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年才能够有大汉现在的这个水平。
张远不知道匈奴突然多出来了二十万大军,仍然在模拟着五十万大军对阵七十万大军如何进行战斗才能够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大概半个月之后,浑邪王分别见了大汉的使者还有伊稚斜派来的使者。
刚刚好两边的意见都是让他出兵二十万到颓当城,他就把两边的要求都给答应了。
伊稚斜跟张远绝对不会想到还有这么一层便宜让浑邪王跟占去了。
当张远从刘彻那里得知浑邪王一口应允之后,心里面松了一大口气。
最起码匈奴已经有了跟大汉一战的勇气。
即便卫青跟公孙贺那边传来的消息一直都不是很乐观。
渔阳郡基本上处于沦陷状态,不仅仅是渔阳郡,还有上谷郡以及代郡。
区域内活动的全都是匈奴的斥候,卫青想要把消息送出来都很难。
从代郡到渔阳郡,汉军还有百姓们全都缩回到了城内,匈奴也杀不到人,城池里的存粮足够三个郡的大军还有百姓硬撑到夏天的到来。
匈奴人想杀人杀不到,想劫粮,粮草却都在城中。
因为几十万百姓的消耗也要官府出,这才导致已经开始有入不敷出的迹象。
“骠骑将军,长安城传来消息,渔阳郡太守韩安国离世了。”
“什么?”
张远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个冬天可真的有些难熬了。
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过韩安国。
往日的仇恨自然也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散去,张远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是有些心酸的。
“陛下可有派到渔阳郡当太守的人选?”
“陛下已经任命车骑将军公孙贺为渔阳郡太守。”
张远点点头,这时候最怕弄一个不熟悉战局的人过去当太守。
卫青即便是大将军也不能够对一个边郡的太守指手画脚。
如果是公孙贺的话,张远还有卫青等到出战的时候就能够安心把后背交给公孙贺。
匈奴人那边也不知道韩安国离世的消息,不然肯定能够为他们打上一剂强心针。
而汉人这边不知道匈奴大单于军臣离世的消息,算是两边的信息扯平了。
大汉最好的进攻时机就是军臣还活着,然后颓当城开启祭祀大会的时候。
那个时候所有的匈奴人都跪着,根本就没有防备,汉军可惜没能够抓住这个机会,不然就是一边倒的屠杀了。
冬天到了,张远本来让卓文君回到蓝田山这边来。
可是卓文君以要给卓王孙看着长安城的生意为由拒绝了。
张远明白卓文君这是站在大义的角度上给他还有萧若留足空间。
萧若要是还不怀孕,那么外人估计只会有两个想法。
要么是张远的身体出了问题,要么就是卓文君太过霸道,不让萧若靠近张远。
无论是哪一种,对张远来讲都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卓文君索性就留在长安,让谣言没有出门的机会。
张远也使足了力气在萧若身上耕耘,希望能够有一天会结出来果实。
最开心的人莫过于萧若。
她在蓝田山这边体会到了当女人的感觉,而且被人宠爱的感觉让她越来越像一个小女人。
只要张远在家,她就会依偎在张远身边。
张远也喜欢抱着她,这个女人的体质肯定有些特殊。
一碰到男人浑身就发烫,在夏天反而会变冷。
随身带个空调的感觉让张远也很上头,有时候在床上一待就能够待上一整天。
冬天的三个月很快就过去。
蓝田山这边是长安城附近最先看到春天来了的地方。
山泉旁边的石缝之中总是会在春天到来的时候,长出几颗倔强的小草。
张远知道马上就要出征了,于是就去了府内的竹林。
褚达的家小都在这里。
他的儿子都快十六岁了,可是也只能够困在这片竹林里不能够踏出去半步。
“娘亲,是叔父来了。”
褚达的妻子对张远很是冷淡,她将这一切都怪在了张远的身上。
“新安侯。”
“嫂嫂不必这么客气,我只是想要来跟你们说一声,我马上就要出发了。
这一次我会把褚兄从匈奴那里带回来,以后你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再也不会有人约束你们。”
“新安侯若是能够把我夫君平安带回来最好,如果不能也请将他的尸骨带回。
北边寒冷,他应该是受不了的。”
“嫂嫂放心,我即便是豁出去这条性命,也会将褚兄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褚达的妻子甚至都觉得褚达已经死在了匈奴人的手中。
这么多年那点希望都已经快被消磨的不剩下半点。
“有新安侯的这句话在,我就放心了。
只是无论我夫君能不能回来,我与几个孩子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嫂嫂放心,这是一定的。
等我回来的时候,陛下一定会对你们做出补偿,到时候侄儿可以入朝为官,你们也可以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
褚达的妻子摇了摇头。
什么荣华富贵,都比不上自由来的重要。
可张远也不知道能够给她们什么补偿,在口头上只能够这么说。
第二百五十九章 围城
没有出征仪式。
张远他们这次只算是向渔阳郡增兵。
虽然增兵的规模有些大。
因为需要等待浑邪王的大军先行与匈奴本部大军会合。
所以二十万大军会出函谷关一路东行去淮南国境内还有衡山国以北走一遭。
顺便带走这些王国的守军。
这次行军足足耗费了一个半月之久才抵达涿郡。
这一路上其实并不平静,刘安还有刘赐都专门派了人来盯着张远。
而且大军内还有一个张骞,处处给张远使坏。
薛仁还有李健张次公没有追随张远出征。
刘彻给张远派了其他人手,其实说白了就是担心张远在军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而已。
随行的将军有高不识、赵不虞、公孙戎奴、赵信还有赵破奴。
估计是刘彻觉得张远跟姓李的犯冲,所以给他整了一堆姓赵的。
现在大汉还好,等到浑邪王投降之后,浑邪王的下属有许多人都被赐姓为赵。
那个时候大汉的赵姓列侯里面有一大半都是匈奴人。
而张远这次带的三个赵将军也就只有赵信一个人是匈奴人。
进入到涿郡的涿县后,张远没有让大军再继续前行了,要等到渔阳郡传来确切的消息说浑邪王与匈奴本部大军会合才行。
至于怎么才能够知道两支大军汇合,其实很容易。
在这开春的一个多月里,匈奴并没有采取任何进攻的行为出来。
这说明他们也在等待着浑邪王带着大军赶到颓当城。
只要匈奴发兵到渔阳郡或者任何边郡的城下,欲要与汉军进行战斗,那么事情就简单了。
匈奴一定是集结了所有的兵力。
这才想要跟汉军进行战斗。
这时候,大汉的势力范围才到辽东郡,在朝鲜半岛的汉四郡疆域还没有被征服。
渤海周边算的上是大汉边疆地带势力最为复杂的地方。
不仅有匈奴乌桓,还有卫满朝鲜、高句丽、夫余等等势力在跟大汉开战。
不过除了匈奴乌桓能够对大汉有些威胁外,朝鲜半岛的这些政权脆弱的就跟一张薄纸一样。
卫满朝鲜当初也不过是卢绾的一个下属将军带着一千人建立起来的政权。
只用了一千士卒就把当地之前的政权给推翻了,虽然用了一些手段,但还是可以见到朝鲜半岛这些棒子的无能。
张远只希望这些人等到战争爆发之时不要生出什么乱子,如果他们真的趁这个机会想要蚕食大汉的领土,说实在的很有可能就会让他们成功。
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其实也不怪刘彻到处征讨。
身为一个大国的君主,看到自己周边的那些小国到处乱跳,有时候真的很恶心人。
如果不选择这种暴力的形式解决,大汉这些边郡迟早是会被这些野心勃勃的人给蚕食的。
就好像卫满朝鲜,建国几十年他不侵吞大汉的疆土,但是却无限的招揽从大汉疆域跑过来的流民。
在这个时代,人口比什么都重要。
体现一个国家实力的,先是人口然后再是疆域最后才是武力文化经济粮食产量这些。
有了人才能够把其他的发展起来。
时间慢慢的就进入到三月,不仅是汉军这边着急了,就连匈奴那边也急了。
再拖下去,这附近的草场都没有牧草给牛羊还有战马食用了。
已经有小的部落开始离开颓当城。
伊稚斜却还在等着浑邪王率领大军赶来。
浑邪王为什么来的这么慢,说实话还是怪张远,夫羊句山狭已经成为浑邪王这辈子都脱离不了的阴影。
所以浑邪王才带着二十万大军选择向北而行,绕过俊稽山。
可是这么一绕就需要多浪费上半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
这次出征浑邪王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带着大量的牛羊,只带了路上够吃的军粮。
就这样慢悠悠的走了两个月才到颓当城这里。
颓当城说是城池,其实跟匈奴境内其他的城池一样,只有一些残破的城墙,牛羊都可以随意的出入。
浑邪王一来就好像跟伊稚斜是阔别多年的好友一样。
两个人互相拥抱了一下,伊稚斜也尽量让自己不动怒。
说白了他现在的位置还没有坐稳,如果浑邪王率领这二十万大军公然反抗他,那将是另外一种局面。
不希望他坐上大单于位置上的人,也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对他发难。
“浑邪王你可算是来了,我等你足足等了两个月。”
“大单于你可是不知道,我这是担心汉军又在夫羊句山狭设伏,才绕了个大远。
你也知道汉国的那个张远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
“原来是这样,浑邪王你早些派人告诉我就好了嘛。
我白白为你担心了两个月。”
“哈哈哈,是我考虑的不周到。”
浑邪王带来的二十万大军给颓当城的匈奴人打了一剂强心针。
当晚伊稚斜就下令杀牛宰羊,要好好招待浑邪王。
匈奴人在这一夜跳了一夜的舞,好像胜利就在他们手里面一样。
褚达还有李沮以及李朔是都不知道浑邪王跟大汉有联系的。
特别是褚达,已经开始担心在这种情况下匈奴跟汉军发生大战,汉军的胜率会不会太低。
不过他想了一夜之后认为,只要他知道张远出现在汉军的阵营当中,就一定要用出自己这么多年来积蓄的能量把匈奴的动向告诉给张远。
除非张远给了他明显的暗号,让他积蓄潜伏下去。
浑邪王率领大军到达后,匈奴上下休息了三天的时间。
第四天才开拔前往渔阳郡。
其实离颓当城最近的是代郡,可是渔阳郡有着公孙贺还有卫青以及韩安国。
这些都是匈奴人最狠的大汉将领。
伊稚斜把这场战争定义为复仇之战,就一定会奔着他们认为的仇人去。
乌桓一族距离渔阳郡更近。
如果不是汉军全部进驻到渔阳郡来,乌桓族还真的有可能不跟匈奴结盟。
结盟就有可能被吞并。
只是几十万汉军驻扎在这里,周围的民族还有国家都会感觉到是一种威胁。
所以乌桓一族的二十万骑兵先行抵达了渔阳郡渔阳城下,这里已经是越过长城了。
卫青没有收缩防线,在渔阳郡的北部,也是在长城之外其实还有几座城池囤积有大军。
可是被匈奴跟乌桓大的大军直接忽略了过去。
强攻城池,匈奴这些骑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取胜。
只能够想着到卫青面前,加以挑衅,看看有没有机会逼迫汉军出城。
春天都过了一大半,马上夏季就要来临。
北方这几个边郡的百姓都已经放弃了这一年的收成,外面的土地都已经长出了荒草来。
卫青还有公孙贺站在渔阳城的城墙上,看着远方的乌云朝着这边压过来,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近百万的战马,在驰骋。
这差不多是大汉所拥有马匹的五倍。
不管是卫青还是公孙贺还是渔阳城内的其他人,没有人感受过这种感觉。
这种大地震颤的感觉都可能被人当成是天灾,误会成地龙在动。
“快派人去涿郡,通知骠骑将军!
匈奴人来了,命令五万骑兵出城与骠骑将军汇合,骠骑将军张远麾下十万步卒入驻狐奴城!
骑兵全部交由骠骑将军张远指挥!”
“喏!”
卫青麾下的五万骑兵并没有屯驻在渔阳城,反而是派去了靠近涿郡的蓟县。
原本蓟县是燕国的国都,后来因为燕王刘定国被处死,所有燕国就被刘彻给废为一个郡。
信使带着卫青的命令一路疾驰出城。
而匈奴跟乌桓的联军却是离渔阳城越来越近了。
远远望去就好像是一群蚂蚁一样,根本看不到边际全都是人。
“车骑将军,匈奴人这是把能出动的大军全都派出来了。”
“那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啊,骠骑将军预测只有七十万人,可是现在看着有差不多一百万啊。”
作为常年征战的将领,公孙贺还有卫青对于观察敌军的人数有着自己的一套心得。
虽然具体不到某一个数字上来,可是不是七十万大军他们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如果不是有着城墙保护,卫青现在都想着要撤退了。
这么多人这仗还打的下去么?
“浑邪王,乌桓大单于,前面就是渔阳城了。
卫青公孙贺还有韩安国全都在城内,待我们踏平渔阳城便能够让汉国知道我们的厉害。”
乌桓大单于点了下头。
他其实不想参与这场战争,乌桓不同于其他民族,它的内部其实就是一盘散沙。
乌桓大单于只是借匈奴人的手还有来自汉军的压力,促使乌桓一族团结了起来。
就因为这样,才跟匈奴混到了一起。
“希望能能够如愿,不过这场战争胜利之后,我希望能够占据汉国的辽东郡跟辽西郡。”
“你放心吧,我们匈奴看不上汉国的这些城池,只要你有足够的人,把整个汉国都占领了我也无所谓。”
浑邪王一直没有张口。
他知道汉军有着五十万大军的。
战局的关键不在匈奴也不在大汉,而是在他的身上。
最起码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他临阵倒戈向大汉,那么大汉就能够取胜。
他要是一直站在匈奴这一边,匈奴就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浑邪王明白骑墙头的机会就这一次。
不管是大汉还是匈奴都是倾尽了所有的力量来应对这场战争。
赢得一方会在将来的局势之中彻底的碾压另外一方,到时候很可能容不下他这颗沙子。
捞好处的时候就在现在。
“大单于,如果这次胜了,西域三十六国的进贡我全都要了。”
浑邪王没有拿商量的语气跟伊稚斜说话。
帮助匈奴在他看来就这一个好处能够让他心动。
西域诸国的贡品都是送往狼居胥山的。
每一年浑邪王都劫掠了不少,如果以后都送到他这里来,他不就不用劫掠了。
伊稚斜的脸色有些难看。
向你浑邪王进贡,那你浑邪王不就成了西域那些国家的宗主国。
这是要自立出去啊。
虽然现在浑邪王差不多就相当于自立出去了,可依旧还是要遵守匈奴的规矩。
“既然浑邪王想要,那就都拿去。”
伊稚斜明白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只好咬着牙同意了。
可他在心里面却想着等到匈奴获胜,你这二十万大军就别想着回到西边去了。
右骨都侯跟伊稚斜说的那些话他虽然没有采纳但并不代表他就觉得没有道理。
“哈哈哈,那就谢谢大单于,这次我浑邪部的勇士一定尽全力跟汉军作战!”
浑邪王也未必就信了伊稚斜这一套。
这年头谁不是在互相试探呢。
从卫青他们感觉到大地在震颤,然后到九十万骑兵将渔阳城团团包围住,已经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卫青看到之后有些头皮发麻。
冒顿时期的匈奴要是能有这将近百万的大军,都能南下把刚成立不久的大汉帝国给灭了。
可是现在基本上不存在这种情况。
大汉现在有将近五千万的人口,强行征兵的话恐怕能够凑出来五百万的大军。
只是武器装备不够装备这五百万大军的,而且国家跟百姓也养不起这样一支大军。
可如果真的要灭国的时候,谁还会考虑那么多,手里面有件利器就能跟匈奴干起来。
“传令下去,打开四面城门,引诱匈奴人攻城!”
卫青一向是个稳重的性子,可他这一回突然就想到了一个搓一搓匈奴锐气的主意。
因为这近百万的大军围城,城里面其实有些低气压,很多汉军就好像快要窒息了一样。
在他们看来他们在渔阳城就是等死的,另外城内还有二十万百姓。
幸亏现在没有投石器,不然匈奴用投石器随便往渔阳城内抛射巨石就能砸死人。
“大将军,开城门恐怕不妥吧,万一匈奴人冲锋过来我们没能来得及...”
“按我说的做,四个城门每个城门派两百士卒守好城门墩。
另外城墙上面的三弓床弩都给我准备好了,匈奴人一旦进入射程就给我万箭齐发!
等他们接近到城门一里时,给我关城门。”
“那么守在城门处的士卒生还率岂不是很低?”
这么关城门,很有可能就把那些士卒给关在城外了。
“没办法,如果不这样做,我们的士气很可能就会崩塌。”
卫青说的时候心里面也很难受。
第二百六十章 小胜一场
八百装备精良的士卒轰然打开城门。
手里面握着战戟,好像他们就要去赴死一样。
“杀!”
“杀!”
“杀!”
“吼!”
城内的士卒擂响了战鼓,城墙上的兵卒喊杀声不绝于耳。
伊稚斜浑邪王他们顿时有些搞不懂了。
这不是还没挑衅,就要正面开战么。
“浑邪王,你看卫青是在搞什么鬼?”
“大单于,我不知道卫青在搞什么鬼,但是我知道这是攻入渔阳城的最好时机啊。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浑邪王觉得很有可能汉军都在渔阳城内,张远说等他把大军调来跟匈奴大单于军臣汇合之后在北上完全就是在忽悠他。
不过很快他就觉得张远不是在忽悠他了。
出渔阳城的这些汉军士卒,甚至都没有走出城门洞。
“卫青想要耍我们玩?”
伊稚斜觉得他现在下令让大军冲锋,这些汉军就会退进城然后把城门关起来。
“那大单于你吃他这一套么?”
“派人去喊话,可以让卫青在城外选一个地方,我们跟他决战!”
“是!”
几个懂汉语的匈奴将士骑着马冲到了渔阳城城墙之下。
不过三弓床弩并没有发射,卫青觉得还没必要为这几个小兵浪费三弓床弩的特制弩箭。
“等他们靠近之后,派几个能用两石弓的神射手,我记得不还有一个能开三石弓的么。
这几个人进入到射程内,就将之射杀。”
“喏。”
明知道匈奴人是来挑衅的,卫青肯定不能对这几个人笑脸相迎。
就这样,嗖嗖嗖的几声,三名匈奴士卒应声坠倒在了马下。
“啊啊啊,卫青欺我太甚!”
“大单于现在是继续安营扎寨然后围城还是进行攻城,还是得拿出个办法来。”
经过这么一出,浑邪王心里面的天平稍微往大汉这边倾斜了一点。
伊稚斜不管是跟卫青比还是跟张远比都显得太愚蠢了些。
这么多年来一心只想着争夺大单于的位置,都没有想过好好的培养一下自己的军事素养。
浑邪王立马就想到了大汉之前那个梁孝王刘武,同样是弟弟想当哥哥的太子,怎么一个又有智商又能打仗,一个傻不拉几的。
“试探一波,如果汉军在渔阳城城门处跟我们战斗,那我们今日就拿下渔阳城,活捉卫青韩安国!”
伊稚斜狠狠地说道。
但是浑邪王跟乌桓大单于都没有附和。
他们不想把自己的手下派去送第一波。
伊稚斜见没有人附和他,也不心急立马就派自己的人马去攻城,反正人多任性。
“传令下去,派两万骑兵分别从四个城门处攻城!”
一刻钟之后,匈奴大军的军阵之中两万骑兵也没有列好阵势就对渔阳城的四个城门发起了冲锋。
卫青冷笑了一声,挥了挥手。
城墙上的三弓床弩立马就被拉到了极限。
然后还有其他的弓弩手也都把自己手上的弓弩对准了那些将要冲锋而来的匈奴骑兵。
“是时候了,给我射!”
嗖!
第一道破空之声响起,很多匈奴人立马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东西。
不过他们没有停止冲锋,现在是匈奴人最为膨胀的时候。
他们坚信百万大军可以踏平渔阳城。
其实他们的想法没有错。
如果他们继续向前推进,九十万骑兵就怼在城墙根底下,一直不断地往城墙上射箭。
汉军根本没有办法冒头。
另外渔阳城的城墙只有六米多高。
四个匈奴人人踩人,都可以摸到城墙边。
如果张远手里面有这么多的大军,而且在没有任何攻城器械的情况下。
他会先用绝对的火力优势压的汉军漏不了头,然后再整个人梯出来,只需要十万人就能够搭成梯子,当然最下面的人很有可能直接被压死。
不过就算是十万当人梯的人全都死了,损失也要比强行攻城来的小。
因为当城墙被匈奴人占领之后,渔阳城的二十万汉军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人在城里,还冲不出去,后果就是只能够等死。
因为城池的局限性就让人多的那一方更有优势,这是打仗不是在玩游戏,没有那种一个侠客在街道中乱窜然后拯救全城人的英雄故事。
伊稚斜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一是他对匈奴的掌控力还不够,没办法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的为他去死。
二来很可能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一层上来。
其实就算不用人当人梯,杀上几万匹马也够了,就把马的尸体堆在城墙处,屠完城之后这座城直接废弃就行。
因为死的人还有马太多,尸体不及时清理,很容易就造成瘟疫。
匈奴骑兵冲到了三弓床弩的射程之内,迎接他们的就是死亡。
第一支弩箭射出去之后,而后就是数千支弩箭在天空中飞舞。
看着这一道弧形的钢铁彩虹,卫青心里面都快愉悦的唱了出来。
三弓床弩这可不是平射而是向下俯射。
威力要比平射打上许多。
弩箭可以直接插进土里面去半米的深度。
射人射马直接就是洞穿,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如果没有搭弓放箭矢的是空档,可以无限连射的话,卫青直接就敢自己把城墙推到,来多少死多少!
三弓床弩其实最大的还是对匈奴心灵上的震慑,杀人真杀不了多少,准头太差。
两万匈奴骑兵倒下去的人还没一千人。
不过三弓床弩只射了一轮就没有下一波攻击了,所有人包括卫青跟公孙贺都拿上了强弩。
伊稚斜下令让这些骑兵冲击城门,他们就真的冲击城门,也不想着用手里面的弓箭对城墙上的汉军进行一波压制。
等匈奴骑兵冲到距离渔阳城城墙五百米时,那些士卒已经按照卫青说的在关城门了。
可是厚重的城门关闭需要时间,城门洞的两百士卒后退也需要时间。
匈奴骑兵在这个时候还加快了速度,五百米对于他们来讲只不过是一瞬就能够冲过去的距离。
城墙上的汉军弓弩手没有选择射击。
因为五百米还不到弓弩的射程范围之内。
只有一百米才能够将弩箭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对准城门处给我齐射!”
卫青扣动扳机,箭矢立马就飞了出去,对着一名匈奴士卒的胸口,那名匈奴骑兵中箭之后就从战马上坠落。
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破空声,还有人从马上坠落下去的扑通声。
说实在的杀人还是强弩用着得劲。
两万骑兵根本就不够杀的。
渔阳城城墙之上最起码有五万名弓弩手。
只用了一轮齐射就让匈奴这两万骑兵留下了一万多具尸体,等他们冲到城墙处时,又是一轮齐射。
那些守在城门洞的汉军士卒都敢留在城门洞,跟冲到城门处的匈奴人厮杀。
“该死的,卫青就是在引诱我们去攻打渔阳城。”
伊稚斜狠狠地说道,旁边的浑邪王冷笑了一声,就在刚刚最好的战机被伊稚斜错过了。
“浑邪王你冷笑什么。”
“我在笑大单于不敢孤注一掷,刚刚若是十万骑兵冲锋,你觉得渔阳郡的这四个城门还能关的上么?”
浑邪王也懒得跟伊稚斜打哈哈,他觉得自己要是帮助匈奴人这边,就一定要让伊稚斜明白自己的愚蠢。
“可是在我派出去的骑兵还没有冲到城墙的时候汉军就已经在开始关城门了。”
“那你看没看到有些人冲到城门处的时候,城门还没有关上?
这时候骑兵一冲锋,他门后是有一万人在那里顶着么?”
伊稚斜从未有过攻城的经验,其实浑邪王也没有,他只是在劫掠西域诸国的时候用过这一招罢了。
以骑兵的冲锋速度,让那些西域小国的士卒没有办法及时关上城门。
“浑邪王按照你的意思,现在我们继续攻城?”
“人家城门已经关上了,你还攻城有什么意义么?
收拢大军,围住渔阳城,就地驻扎。
汉军不会把自己困死在这一座城池之内,肯定会出城与我们寻找决战的机会。”
伊稚斜点了点头,心里面即便不舒服,还是听从了浑邪王的建议。
“全军原地驻扎,今夜杀牛宰羊,让那些汉人看看匈奴人过得有多么自在!”
伊稚斜一声令下,匈奴大军开始原地搭建军营,好像刚刚死的那两万骑兵不是他们匈奴人一样。
其实不管是汉人还是匈奴人,只要死的不是自己,他们心里面就没有多少感觉。
多年从军见到过的死人太多了,打仗会死人,生病会死人,就连生个孩子都会死人,至于饿死的就更多了。
如果身边每每死一个人都要悲痛一下,那么这一生都不会有快乐的时候。
“好了,匈奴人不会再进攻了。”
“大将军真是走了一步妙棋,匈奴人碰都没碰到我们,就已经死了两万人。”
公孙贺大喜,这样的军功等到了长安是足可以封侯的功劳。
“只可惜这样的招数只能够用上一次。”
卫青庆幸匈奴人没有派更多的骑兵攻城,也遗憾匈奴人没有派更多的骑兵攻城。
人就是这么矛盾。
匈奴派的骑兵多了,很有可能就守不住城门,可要是再多一点,也有可能是汉军多杀了一万或者两万匈奴人。
现在每死一个匈奴人,对汉军来说都会减少一些压力。
这一场胜利还是冲散了渔阳城上空的阴霾。
将士们对未来也不是那么的绝望了。
接下来几天,浑邪王派各种人前去挑衅。
对着卫青撒尿拉屎的有,几万人齐声喝骂的有,可卫青就是不动声色。
这点侮辱算不了什么,如果连这点侮辱都忍受不了,他卫青也没办法当大汉的大将军。
昔日韩信不也能够忍受胯下之辱。
伊稚斜气不过,成天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商量该怎么把汉军逼得出城。
其实有些人心里面有办法,可是没有说。
浑邪王就有一个办法,能够让汉军不战而败,可他还在骑墙,没有把这个办法说出来。
至于褚达也有办法,且不说因为立场的原因不能说,就算说了也不能保证伊稚斜就相信啊。
毕竟之前褚达给建议的时候,伊稚斜就是反向操作给褚达给弄懵了。
“大单于,我们不如派几个汉人去,卫青看见匈奴人就杀,可是未必会杀汉人啊。”
这天正在商讨的时候,一个大当户突然建议道。
大单于帐里面可就褚达一个汉人,这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是啊,我们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可就这个方法没有试。”
伊稚斜直接就看向了褚达,想要看看褚达是个什么意思。
“大单于我不想去,因为我怕死。
但是如果大单于真的想要试一试,这大军之中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汉人。
当初和我一起被抓到匈奴这边来的,还有一些汉人跟了过来。
大单于您要知道我还是有些用处的,派那些无用之人不是更好一些么。”
“哈哈哈,褚达你对你的族人可真是残忍。
既然这样就由你派几个汉人去到渔阳城城墙之下给我辱骂卫青辱骂汉国!”
“是。”
褚达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了。
匈奴人根本不会真正的相信一个汉人,而且他来匈奴这么长时间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张远之前跟他说过的那个大汉宦官中行説。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这个人,还是匈奴人太过于健忘,毕竟他们也没有文字流传下来。
而褚达不是一个武将,只是一个文官,在尚武的匈奴内部就更容易让人轻视。
好在之前军臣要拿他换于单的时候,这才消除了大部分匈奴人对褚达的怀疑。
汉国这边根本就不重视褚达,这是匈奴人这边的认知。
不然他不能这么安全的在匈奴权力中枢生存这么多年。
张骞之所以能够活下来,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接近到真正危险的匈奴人。
把挑选人的任务给褚达之后,这个会议就散了。
所有人都等着汉人去挑衅卫青,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就算卫青杀了那些汉人,匈奴也只会高兴,而不会生气。
同族之间相互屠戮的戏码还是很让人开心的。
褚达阴着脸走出了大单于帐,慢慢的向自己的大帐走去,他居住的地方周围也都是汉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眼皮子底下送情报
每一天褚达从伊稚斜的军帐中回来之后,总是能在自己的大帐内看到聚集在一起的汉人。
他们都在等待着褚达能够带回来一些有效的信息。
有的人希望大汉获胜,有的人不希望大汉获胜。
希望大汉获胜的人少有些可怜,褚达只知道有两个绣衣使者加上一个李沮跟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其余人的心思他不敢去试探,也不能去试探。
因为除了他跟李沮以外,其他的人也就只有李朔一个没有被刘彻杀了全家。
不过当李朔投降匈奴的消息传到大汉,陇西李家就完了。
这一点褚达相当的肯定,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刘彻的狠辣。
要知道他当初犯的错根本就是无意的行为,他本来就是服侍皇宫里面的几个主人的官。
陈阿娇说的话他能不听么?
而后发生的事情,只能说他是没有严格的对待自己的责任,可就因为这刘彻就让他自己去匈奴送死。
如果不是张远,褚达现在肯定不能活了。
他现在唯一支撑下去的动力就是他的家人,他知道他要是死了,往后事情说不清楚,他的族人他的父母他的妻子儿子都可能因为他被诛杀。
等他进入大帐,看到一个个汉人同胞,他咬了咬牙。
为了家人他只能够选几个人去送死。
“诸位,今日大单于有别的主意了。”
“到底还攻不攻打渔阳城了?”
最着急的就是李朔,匈奴赢了还好说,大汉这边不会知道他的生死,可匈奴要是败了,他可就藏不住了。
汉军随便抓一个地位比较高的匈奴人就能够知道李朔投降了匈奴。
他跟褚达一样也是有着妻小的。
如果他现在能从匈奴这边逃出去,回到大汉可以跟刘彻说是权宜之计,是忍辱负重,是假意投降。
可他有机会么?
机会几乎是零。
在大帐中这十多个汉人不是没有人想过要逃跑,当初几十个人现在就剩下十多个,很明显就是没跑掉死了的缘故。
“打肯定是要大的,但是他们想要卫青出城才打。
刚刚大单于说了,要让我选出几个人去渔阳城城墙下叫嚣。
逼卫青出战!
你们谁想去自己说,如果能活着回来,将来在匈奴的地位说不定比我现在都要高。”
褚达说完看着大帐里面十多个人,发现没有一个人敢直视他的。
如果卫青没有冲动,他们也顶多落个死不了而已。
可他们要是不死,之前在渔阳城城墙嘲讽的那些匈奴人可都死了。
两两对比,他们很难在这里混下去。
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能够被卫青抓回去,然后说不定说些话,卫青能够暂时放过他们,可回到长安城估计刘彻不会放过他们。
最后一种结果就是当场被射杀。
想来想去三种结果的下场可能都是死,那还去找死干嘛。
他们在匈奴这边委屈求生不就是为了能够活下去么。
“没有人站出来,我可就自己选人了。”
“褚兄,我们可是跟了你好几年,不如就让李沮还有李朔前去。
他们去说不定被汉军抓回去,还能有一线生机,就说他们被匈奴俘虏之后宁死不降!
对,宁死不降!”
李朔眼前一亮,这是个机会啊,一个能够安全回到大汉去的机会。
“褚兄,那就由我跟李沮去吧,我们回到大汉若是能够活下去,一定照顾好你们还在世的妻小。”
褚达瞥了一眼李朔,我的妻小还用你照顾?
立马就出声拒绝了。
“不行,如果他们两个人逃到了渔阳城内,你们以为大单于都是傻子么?
他肯定会再派人前去,如果派去的人还是被卫青抓紧了城,我们这些人就不要有活路了。
我不可能让这两个人活下去,然后我替他们去死。”
褚达一段话就把关键点点了出来,而且他说的就是事实。
匈奴人不是傻子。
他们怎么可能让汉人都跑回去。
如果褚达不是因为需要等到最关键的时刻获取第一手的重要信息,他现在都不会选人,自己跟李沮直接去渔阳城不是美滋滋。
卫青知道他的事情,肯定不会对他下手,而且如果匈奴人追出来,卫青也会派大军出城保护他。
褚达想到的那个逼卫青派大军出城的办法就是以他自己作饵。
但是这个办法他死都不会说出来的。
“那褚兄你挑人吧,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一个人强硬的说道。
他的家人都已经死了,刘彻只对褚达一人留了情面。
其余不知道详情的人,投降了大汉就是真的投降,刘彻杀了他们的家人也是正常的。
“就你了,另外还有你!”
褚达指了这个人,另外还指了一个他怀疑是绣衣使者的人。
“其他人都出去吧,你们两个也做好准备。
有什么要说的话都写下来,将来若是有机会我会递给你们想要给的人。”
褚达首先就是要把里面不相干的人赶出去。
其他人见没自己的事情了,再留在这里跟幸灾乐祸无异,于是也都各自散去。
留在大帐中的两个人也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于是也不多说,真的就在兽皮上开始书写了。
“褚兄,我也不知道家中还有没有人活着,如果有人活着那么你就把这封信给他。
如果没有人活着,那么还请你帮我收养一个汉人孩子,在匈奴这边也好大汉那边也好,请把他的姓氏改成我的姓氏,让我的族群能够延续下去。”
褚达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其实都是苦命的人,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又愿意投降匈奴。
他们这些人都属于不知情的人,想要做到对大汉的绝对忠诚很难很难。
特别是匈奴那边还传来了消息,说家人都被杀了,才让他们彻底的投向匈奴。
即便是这样,他们心里面惦记的还是大汉。
褚达知道这个人活不了多久,可是也不能把实话说出来。
他们的家人虽然都死了,实情却是在他们真的投降之后。
而不是他们知道的那样,是刘彻先杀了他们的家人,然后他们才投降的。
其实刘彻给了他们家人活命的机会,只是没有把这个机会公之于众罢了。
另外一人虽然写了信,但是没有多说什么话。
这让褚达更加确认了他的想法。
随即把这人拉倒一边,然后往他怀里塞了一封信。
“把这信藏好,说不定能够保你一条性命。”
其他更多的就没有说了,褚达只是在放信的地方拍了拍他的胸口。
随后褚达见两人送出了大帐。
看着他们骑上战马,然后出了军营。
褚达想了想,为了防止有意外发生,他也牵了一匹马出了军营。
匈奴人知道这两个汉人是去叫嚣的,很多人跟着一起去看热闹。
褚达骑着马在后面慢慢跟着,直到差不多能让城墙上的人看清楚他的身形才停了下来。
“大将军,那人好像是褚达。”
公孙贺与褚达熟识,隔着几百米就认出了他来。
实际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褚达传了一身大汉的官服,那质地一看就是卿大夫才能够穿的。
匈奴这边唯有褚达一人才有这件衣服,匈奴人不在乎这些,即便知道了这一点,褚达也可以糊弄过去。
就说穿着官服能够更让卫青愤怒就好了,这样的说辞也不会有人怀疑些什么。
设身处地的想想,要是匈奴人看见对面有人穿着他们的服侍在那里挑衅,他们心里面也不会好受的。
“就是褚达,最前面过来的那两人是汉人吧。”
“应该是跟褚达一起投降匈奴的使团官员。”
卫青点点头,心里面暗自在盘算褚达这到底是整的哪一出。
结果两名汉人刚一接近渔阳城城墙就开始破口大骂。
卫青皱了皱眉头,立刻下令道。
“将这二人射杀!”
“真的杀了?”
“叛国之人有何怜惜之处?杀不得是么。”
“不是!动手!”
两支箭矢立马就射了出去,这两名被褚达派过来叫嚣的汉人当然没能可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褚达盯着卫青,锤了锤胸口。
因为他是背对着匈奴的,所以没有人看到他的动作。
这个动作却被卫青还有公孙贺看在了眼里。
“入夜之后派人从城墙上下去,然后把这两具尸体给搬回来。”
公孙贺这就不懂了。
人都死了还把尸体弄回来干什么。
“大将军此举有何意?”
“人都死了,仇恨也就没了。
把他们的尸体弄回城内,省的在外面被野兽吞噬,不管怎么说都是汉人。”
“我明白了。”
公孙贺嘴里说着明白,实际上还是糊涂的一批。
褚达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就牵动战马的缰绳离开了现场。
伊稚斜浑邪王他们第一时间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看起来不管是汉人还是匈奴人,在卫青那边都是一样的。
也知道了卫青的心志有多么的坚定。
就是不吃匈奴这一套,死守在城里面不出来。
浑邪王看到卫青的态度如此,心里面就猜到张远肯定是不在渔阳城的。
当初去他那里的汉使,态度可是强硬的很,甚至让他主动与匈奴本部大军汇合,丝毫不担心他会支持匈奴这一边。
浑邪王也隐隐约约的猜到,汉军如果有下一步行动,一定是张远到了才会执行。
两具汉人的尸体就这么留在渔阳城城外,匈奴人是不可能去收尸的,因为收尸就要进入到汉军的射程之内,那不就是去送死。
褚达心里面也是明白这一点,才能把信放到疑似是绣衣使者那人的衣服里。
等到了夜晚,公孙贺跟卫青站在城头上,还让人特意灭了尸体这一侧城墙的火把。
几名士卒把绳子放了下去,然后自己也攀爬了下去,将两人的尸体搬到城下,装到一个大的竹篮子里,拉了拉绳子。
城墙上的士卒立马就把竹篮子给拉了上去。
“把这两具尸体找个民房先放着,明天白天火化了吧。”
“喏。”
为了不让人怀疑,卫青先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卫青偷偷地把守在民房外的士卒给调走。
自己进去把两具尸体的衣服全部扒光,然后找到了褚达的那封信。
不过他没有打开看,而是先把现场恢复成了原状,等回到了渔阳城的太守府关紧了大门后,才将书信打开。
“这上面的字符都是什么玩意?”
卫青打开信一看人就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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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卫青了,就连张远看到褚达的这封密码信,估计都得研究上半天才能够找到正确的答案。
知道这封信不是给自己看的后,卫青就把信给藏了起来。
他是知道张远跟褚达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络方式,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凶残,凶残到他根本看不懂的地步。
把信藏好之后,卫青才躺在床榻上睡去。
至于把信送到张远那里去,卫青想都不想有没有这种可能。
近百万骑兵把渔阳郡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除了从天上飞过去,就算是打地道都不可能通过这道防线。
张远人在涿县也等到了卫青的来信。
还有那五万装备精良的骑兵,
这五万骑兵在整个大汉是除了北军八校尉还有期门军羽林军以外最强的一支骑兵。
一直以来都由卫青掌握着兵权。
所以张远才说卫青才是刘彻最宠幸的臣子。
当初让张远去阻击休屠王跟浑邪王,给张远的五万骑兵可远远不如这五万骑兵。
要不是张远机灵把羽林军跟期门军要到了手。
夫羊句山狭那一战还真的就悬了。
浑邪王完全是觉得自己跟汉军硬拼的话可能把家底拼光,这才派人跟张远交涉。
可张远要是没有一支王牌在手上,浑邪王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会直接选择跟汉军硬拼,而不是把休屠王给卖了。
这五万大军来的虽然很让张远高兴,可他见到领兵的人是谁后,脸上的笑容就没了。
卫青能把张远的老对头公孙敖弄过来是张远绝对没有想到的事情。
可想了想,张远觉得也有可能不是卫青的主意,应该是刘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