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有所求
日月星辰流转,当天空之上布满星辰之时,张远才回到了家。
若是可以的话他一次都不想这么长途跋涉,下一回一定弄辆马车整的舒舒服服的才出门。
到了家外,一观整个张府仍然大门紧闭,虽内部有灯影闪烁,却让人有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
老赵做事还是不错的,上上下下一点动静都没有。
张远欣慰的笑了笑,然后拍了拍门。
“谁?”
“是我。”
听到张远的声音,就住在大门右侧的老赵赶紧将大门打开了。
“家主您可算回来了,今日一整日,小人都是提心吊胆的。”
老赵其实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那么严重,全然是因为张远的警告才会提起警觉来。
“没事了,先进去再说吧。”
“欸。”
老赵将张远迎进门后,冲着外面来回张望了一下,这才把马牵了进来,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家主您先进去,大女还在主楼等您,老奴去把马拴好。”
“行,我知道了,让老王弄些吃食,我一日水米未进,有些饿了。”
“喏。”
接着走道两边昏暗的石灯,张远一路走到了主楼,往里一看只有一层是亮着的,内里却有个人影。
这人影定然是卓文君无疑了。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卓文君立马就起身出来了,看见张远后微抿红唇脸上竟然全是担心。
“阿远你回来了啊。”
张远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走了进去。
“时候也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那个,我有事想对你说。”
卓文君没有离开,反倒是跟着张远一起走了进来。
“何事?”
一直以来卓文君可都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也很少提要求基本上跟张远就处在两个世界。
“今日我去了后院,看了宗行他们将那纸张取了下来,然后封存在箱子之中。”
这件事情张远一直没有瞒着卓文君,只是在没有见到成品之前没有人知道张远最后的用意是什么。
直到现在老赵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忙活了一个多月弄出来的纸张究竟是作何用处的。
但显然现在卓文君是看了出来。
“嗯嗯,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
今日去了长安,往后不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家中,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卓文君美目闪烁,看着有些犹豫,可能是即将要说出来的话比较难以说出口。
“阿远你知道这中间会有多大的利益吗?”
张远点了点头。
“若是张府在内制造纸张,然后对外出售。
五年之内,张家或许能够超过黄家,成为跺一跺脚大汉都得震一下的殷实之家。”
“那你打算如何处理?”
“今日去往长安城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我已经与长公主殿下商议好了,陛下也都看见了。
陛下五成利,长公主殿下三成利,我们张家两成利。”
听到张远已经将此事安排妥当,而且合作之人还是谁都惹不起的存在,卓文君一下子就有些失望了。
“这样啊。”
看着卓文君患得患失的样子,张远不禁有些迷惘。
“你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啊?”
“没什么。”
卓文君摇了摇头,转身便要离去。
张远情不自禁之下一下子拉住了卓文君的手腕。
“有话直说便是,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还需要遮遮掩掩的。”
卓文君有些脸红,一改之前的美艳形象,此时此刻竟然有些娇羞。
使劲儿挣脱了张远拉着她的手,然后才开口说道。
“没什么大事,只是前些时日收到临邛的消息,说父亲遭受到了黄家的打压,蜀中的生意难以维持下去。
今日看见这纸张,便动了心思,想着或许能为卓家新开一处财源,不必再与黄家争斗,可是看现在却是没了希望。”
对于卓文君被赶出家门一事,张远心里早就清楚是假的,如今看到卓文君替卓王孙担心,也就不怎么惊讶了。
“黄家人掌握炼钢技艺,如此一来便可压低钢铁价格。
而卓王孙却只有之前我提供的冶炼熟铁之技艺,想来确实是斗不过黄家。
不过卓家手中掌握的铁矿数量远超于黄家,倒是能够在冶炼钢铁一路上彻底压过黄家。
只不过我劝你还是写信劝劝你父亲,该舍弃的时候就舍弃,冶炼钢铁不是什么好的生计。”
说着说着,张远就想到了盐铁令,要是卓王孙能够壮士断腕,日后的损失想来肯定不会太大。
“你是说你有办法对抗黄家?”
卓文君只听到了张远这一层意思,却没有听到张远的劝说。
“有是有,但是还是那句话,让你父亲将家业全数卖给黄家吧。
这样一来每日坐拥数不尽的家财,一生无忧不是好事吗?”
现在张远还未曾见过桑弘羊,却是知晓此人在宫中服侍,若是再来一两次对匈奴的大规模战争,大汉财政必将捉襟见肘,盐铁官营也势在必行。
到时候官府一句话说不让你干了就不让你干了,一分钱都不会拿出来赔偿,还不如趁现在没有那个势头,把家业都卖给黄家。
卓文君低着头没有说话,这件事情很难不管是谁说出口,都不可能劝得动卓王孙。
张远心中清楚,但话已至此,全当是为了卓文君提醒一下。
“父亲只怕是不会听这些话的,几代人的努力如今在父亲手中走到了巅峰,父亲只想着能够再进一步,这个时候让他放弃是不可能的。”
卓文君还是没有放弃希望,看着张远眼泪马上就要滴落下来,想着在这个时候张远能够再帮卓家一回。
张远也是颇为无奈,多年以来卓文君没有求过张远什么,此时此刻张远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我会把冶炼精钢的技法抄录下来,到时候你让人送到蜀中去吧。”
卓文君面色一喜,但很快又把脸耷拉了下来。
“要是跟黄家一模一样的技艺,只怕是无能为力,要知道黄家已经占据精钢大多数的数额了。”
张远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像是割舍下了一块心头肉一样。
“你随我上楼,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第三十九章 你真好
卓文君就这么跟着张远上到了三楼,这里是张远平日里睡觉的地方。
张远上来之后点上了油灯,使得昏暗的房间有了些许光亮。
“到床边来。”
“啊?”
卓文君脸都快要埋到两块肉里面去了。
“这不好吧。”
“你丫的想什么呢,我要给你看的东西在床底下。”
张远这个时候真的觉得有些够够的,一个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在这跟个小姑娘似的。
“哦。”
卓文君脸上陡然出现了一抹失望之色,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当时老赵在做张远这个床的时候,张远就特地的吩咐了,床板下面都是空的,但是四面都密封住了。
只有把被子掀开,将床板掀开,才能够看的见里面的两个木箱子。
这两个木箱子可都是张远的身家性命,金钱是一分没有,里面有系统各种具现化的绢帛,还有几袋种子跟几把匕首。
张远打开其中的一个小木箱,这里面装的全都是各种绢帛。
张远把每一张绢帛都展开了才找到那张自己压箱底的宝贝。
卓文君这个时候都惊呆了,张远翻的时候她可都仔仔细细的看着,虽然那些字她都没有看清,但是上面画的图样可都看见了。
“这些都是这些年你弄出来的技法?”
卓文君此时跟看到了武林秘籍一样,这里面任意拿一张绢帛出去,都足以支撑起一个富商之家。
“嗯,没什么稀奇的。
差不多外人都知道了,有的献给了陛下,有的献给了丞相,还有的不都被卓王孙给套了去。”
卓文君一听就觉得自己父亲的名字不该跟另外两个人摆在一起,但是也没有反驳张远,反倒是对张远手中的绢帛起了兴趣。
毕竟张远之前说过,这可是能让卓家压过黄家的东西。
“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啊?”
“地图啊,你一大小姐不能连地图都没看过吧。”
面对张远的嘲讽,卓文君有些尴尬,她当然也知道这是地图,只不过她以为这地图肯定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那这张地图有什么用?”
张远本来想解释一下,但突然间却想到了一件事,又回去把床板打开,拿出了木箱中封存已久的几块黑色的石头。
“拿着这地图能够找到这玩意儿。”
说着张远便把几块儿黑色的石头扔给了卓文君。
卓文君拿着石头仔细的看了看,然后脸色逐渐变化了起来。
“石墨?”
张远点了点头。
卓文君说的石墨自然不是后世的石墨,而是现在对于煤块的一种叫法。
这几块石墨自然就是当初张远深入到龙门山脉之中挖来的那几块。
“可是石墨对我们卓家有什么用处?”
这个时候的人根本不懂这些东西,也不知道石墨燃烧产生的温度要比他们用的杠炭高得多。
“怎么说呢,拿石墨充当燃料的话,会让铁矿石融化的更快。
要是这石墨加上我之前弄得卧轮水排,卓家就算是拿熟铁直接放到熔炉中,也能够化成铁水。”
现在大汉冶炼工艺这个水平,只能够把铁矿石融化,然后他们在慢慢的去除杂质。
张远的说法直接给予了卓文君希望,石墨加上卧轮水排能够把熔炉的温度再拔高一个档次,炼出来的钢铁自然也就比黄家的要好。
慢慢的再把时常给夺回来,也就不成问题了。
“阿远谢谢你。”
张远笑了笑,反正这东西在他手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起作用,还不如就让卓文君捡了便宜。
“没什么的,只是有一件事情还得注意一下。
石墨的利润甚至要比纸张都高,你千万得劝卓王孙一定不要拿出去出售。
一旦被别人盯上,卓家是保不住那些石墨矿的。”
卓文君点了点头,她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
“要不然我也找一个靠山吧。
黄家背后一座大山,卓家若是无依无靠即便是能够取得一时的胜利,也无法维持。
你有什么好的推荐么?”
张远两眼一眯,转瞬间就想到了关键所在。
“黄家的靠山是谁,咱就找谁。
你明日让老赵备上马车去见一见卫青,让卫青带你去见长公主殿下。
我想长公主殿下对于石墨应该也是有兴趣的,如此一来也可以限制你父亲的野心。
上面有长公主殿下压着,给卓王孙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拿石墨出去卖。”
卓文君点了下头,虽然张远都这么损卓王孙了,但是她内心也没有感觉到有一丝的不舒服。
“那好,明日我便去一趟长安城。
只怕长公主殿下不肯见我这个商贾之女。”
“没事的,在利益面前是不分官商的。
你尽管去就好了,再说有卫青在呢,他肯定会帮你。”
卓文君眼眸之中现在已经充满了柔情,看着张远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得挤出了几个字。
“阿远你真好。”
随后立即踮起脚尖,轻轻的在张远脸颊上面亲吻了一下。
张远整个人都傻了,他还未曾享受过这般的亲密举动。
“家主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张远跟卓文君回头一看,发现是老赵站在楼梯间。
“咳咳,没什么。
你怎么上来了,走路连个声音都没有。”
老赵此刻那叫一个尴尬,只好低下头去回答着说道。
“您要准备的饭菜已经给您放到一楼去了,您看是不是现在就用食,再等一会儿,老奴怕饭菜凉了。”
卓文君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对着张远说道。
“阿远既然你还没有用食,那你先吃吧。
我这就回去了。”
说完后,人就跑了。
张远也还没怎么缓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突然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但是看到楼梯间的老赵,这种感觉一下子就没了,这老家伙自己说的真的是对,来的也真的不是时候。
夜深了,老王突然被叫起来准备饭食,也没有弄些好东西,只是一些家常的饭菜。
张远肚子饿了也没有管那些,吃起来还是觉得挺香的。
着急忙慌的刨了两碗饭,就赶紧回到楼上去做春梦了。
第四十章 人无远虑
翌日一早,张远还在睡梦之中,卓文君就带了三四个人驾着马车去了长安。
等张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太阳都挂到头顶上了。
在刘彻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使得张远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人也变得慵懒。
吃罢午饭后,张远才记起来自己要做的正事。
“老赵。”
张远坐在亭子中扯着嗓子喊道。
没把老赵喊来,小清却气鼓鼓的跑来了。
长时间没有搭理小清,让这个小丫头都觉得自己已经不再重要了。
“赵叔他陪大女去长安了。”
小清没好气的说道。
“那宗行呢?”
“也跟去了。”
“二蛋富贵呢?”
“都去了。”
“家里没活人了?”
“婢子一个大活人站在您面前,您怎么能说瞎话呢。”
张远一下子就无语了,早知如此昨日就该把事情吩咐好。
“行了没事了,让熊大熊二过来吧。”
小清哼了一声,然后气鼓鼓的走了,过了好一会儿熊大熊二两兄弟才到张远这里来。
“家主您找我们两个?”
张远点了点头。
“嗯,招呼一批人把家中的熔炉重新起用。
冶炼铁矿,我要你们打造一些镬。”
熊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实在不理解家中有八十个镬,张远还要他们打造什么。
“可家里面已经有许多了,再多我们也用不了。”
“照那些镬的样子,大上五倍就好,造十个就好了。”
张远说的大上五倍可不是面积,而是直径,有这样的十个超级大的镬,往后就足够用了。
“啊?”
熊大这下更慌了,这么大的器具他还从来没有打造过。
“怎么有什么难处你早些说。”
张远以为是技术上亦或是什么条件不够才使得熊大这么为难。
“没有难处,只是这么大的镬只能先铸模然后再浇筑铁水,最好我们再加热打磨。”
熊大虽然人有些傻傻的,但是他跟熊二二人在打造一方面还是十分精通的。
“无需打磨,样子好看不好看不重要,能用就好了。”
这么大的物件想要做的精细,极其耗费时间,可张远知晓刘彻就快要移居鼎湖延寿宫,总得要在刘彻来之前把一万张一尺见方的纸张给准备好。
“喏,那小人这就下去准备。”
张远点点头,先把镬给造出来,最后再想着建造造纸工坊的事情。
凡事总得一件一件的来做。
从下午开始,家中就充斥着木头燃烧的噼里啪啦声,然后接着又是被水浇灭的滋滋声。
张府这些人早已改变了观念,总想着自己已经从工匠转变成了农夫,所以仓库中全都是粮食,而用于冶炼金属的木炭则根本就没有多少。
之前造的纸张,经过裁剪过后,足足有上千张。
这还是张远因为工艺的不熟练,弄出来比较厚的纸张,有的都能叫成是纸板。
而且因为纸架子的不足,浪费了大半的材料。
张远就坐在亭子之中,看着那一整木盒的纸张,还有一边的厕筹。
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他刚刚腹中绞痛,本欲方便一番,拿着厕筹就想放开了奔跑,突然想到了自己已然有了纸张。
这才有了现在的世界难题,因为走神,肚子也不痛了。
到底是继续用厕筹还是用纸,张远真的是难以抉择,这要是传出去了,可不是一件小事。
人家都在等着张远的纸张来誊写文字,张远却把最开始的这一批纸张拿来擦屁股。
这不是有辱斯文么。
可自己弄这玩意儿出来,最终不还是要用来服务人的。
张远心一横,拿了一叠就开始跑。
事后觉得还是有些粗糙,下定决心下一批纸张一定得把质量整好,不然磨屁股。
就在这闲暇无聊的时光中,很快一天便过去了。
卓文君还有老赵他们都没有回来,说实话张远有些担心,想着派人去长安一趟,但是想到天已经黑了便作罢了。
等到第二天卓文君仍旧没有回来,老赵他们也没有派人传个信,张远等到天黑便坐不住了。
要知道长安那些人都是些吃人不吐苦头的主,张远孤身前往长安都能被籍福第一时间给截住,这一回卓文君等人的行程势必也瞒不住田蚡。
张远又不能离开,只好派出了十人骑上战马从浐水绕行,等待第二天天明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进入到长安城。
时间匆匆流转到了第三天,张远仍旧在等待着,心中喘喘不安却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势单力薄以及深深的无力感。
仿佛自己谁都抗衡不了一样,也没有任何的消息渠道,只能倚靠着自己对这段历史的了解来审时度势,但是一旦涉及到历史上没有记载的事情上,例如自己的出现以及自己身边的人或事,张远就无计可施了。
等到了下午,张远才在主楼上眺望到远方有灰尘扬起。
随后便赶紧到了门外,倚靠着门沿等待着远行的人归来。
随行的人还有卫青,卫青从远处看到张远在门口,便驱赶着战马快速朝张远奔来。
“远兄。”
张远笑了笑问道。
“青弟你怎么来了?”
卫青从战马上翻身下来,拿着马鞭指了指还在远处的马车说道。
“长公主殿下不放心卓家大女的安全,便让我一路随行。”
确认了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张远便努力使自己镇定起来,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担心。
“哦,这一路辛苦你了,里面请吧。”
“好勒,晚上可得让你家的厨子弄些好的吃食。”
“那是自然。”
等张远卫青进了门,卓文君他们一行人也到了门口。
宗行把卓文君给扶了下来,便牵着马车离开了,其余人也都没有从正门进来,牵着马去走侧门。
卓文君整个人显得十分的轻松开心,看样子平阳公主应该是解决了她大部分的问题。
“事情可都解决了?”
张远回头对着卓文君问道。
卓文君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卫青说道。
“此行多亏有太仆,要不然我们几个人估计连北阙都进不去。”
卫青憨笑着回答道。
“远兄有所托,我必然尽力而为,大女不必如此。”
第四十一章 必有近忧
你这么说,今天可不得好好招待一下你。
要不然你回头肯定抱怨,说帮我的忙没啥好处。”
张远笑着拍了拍卫青的肩膀,卫青也大笑了一声,二人互相扶着肩走了进去。
等到了隐秘处,张远看了看周围也没有人,就拉着卫青一起坐下了。
“青弟,我想招募些家将。”
张远十分慎重的对着卫青说道。
卫青却是对张远这个想法没有什么反应。
“此事只要陛下同意,远兄你就招募些家将吧。
之前我就想着劝一劝你在陛下面前提一提此事,要是换做其他人,府中恐怕早就豢养一些家将了。”
“那我该如何操作?毕竟此事我一点都不懂。”
卫青思忖了一会儿,然后对张远说道。
“此事就交给我了,待明日回到长安我便会面见陛下。
理由吗,就说造纸工坊需要保护。
少上造可以有十二个家将,我明日再走一趟中军府帮兄长挑选一些可用之人。”
张远点了点头,卫青办事肯定能够让他放心。
“那好,千万记得一定要底子干净,府中虽然没有什么秘密,但我也不想终日受到他人打扰。”
卫青没有继续说什么,却是把张远的要求给记在了心中。
“对了,此行卓家大女前往长安去见长公主殿下说的石墨矿一事,兄长为何之前不自己提出来,却要让卓王孙在其中占便宜?”
张远笑了笑解释道。
“原本那张记着矿藏的地图都快要被我忘却了,全然是卓文君来求我帮卓家解困,这才想起来的。
你看现在的我因为要造纸还要想着印刷术早就已经是分身无术,如何还有那个闲心去操劳石墨矿之事,还不如就当是看在卓文君的面子上拉卓家一把。”
“长公主殿下说了,采出来的石墨矿由你和殿下以及卓家三家分成。
卓家只有一成,六成是殿下的,余下的三成是你的。
采挖运输全都由卓家负责,殿下会派人在蜀郡看着,一方面震慑其他人,另一方面则是盯着卓王孙。”
“哦?公主还惦记着我呢,这三成可不算少啊,就怕到时候有人眼红。”
“没事,在大汉的地界上就算是陛下也不能对他这个姐姐怎么样,太后最疼爱的可就是这位长公主了,更别说现在平阳侯府被长公主殿下一手掌控住了。”
张远微眯着眼睛,深深觉得这女人的可怕。
平阳公主跟张远差不多大,却把权术玩的炉火纯青,再来十个张远也斗不过一个平阳公主。
“那就好,可就担心到时候没地方存放这么多的石墨。”
“这也不是问题,大不了你麻烦长公主殿下直接售卖就行了,然后就在家坐等着收钱。”
“这感情好啊。”
“哈哈。”
两个人有说有笑,让站在另一栋主楼上的卓文君分外羡慕。
搁在现在,卓文君绝对妥妥的社交恐惧症晚期,百分百的宅女一个。
卫青只在张府留宿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骑着马离去了。
张远则使唤老赵他们,开始顺着原本的外墙,向左右两侧以及后方开始继续修建围墙。
跑马先圈地。
把这一圈围墙先给建起来,然后再想着充实里面的内容。
家里面这两百多口子人要是能每一家都有个院子居住,那张远就基本上心满意足了。
当然盖房子需要的时间肯定是挺久的,张远不能让皇帝等的着急了。
家中除去必要的瓦匠工,余下所有的男丁都在后院造纸。
门前的千亩良田都交给了半大小子,仆妇们还要忙着养猪养羊养鸡还有养蚕缫丝。
卓文君在家没有待几天,平阳公主就派来了一队人马,护送着卓文君前往蜀郡,可能要等到第一批石墨矿运送回长安的时候,她才能够跟着一起回来。
慢慢的又快要进入到夏天了,一个张远最喜欢的季节。
大汉的夏日其实并不那么炎热,只要人人都如同张远一样短裤然后打着赤膊,再准备一副青竹制作的躺椅,加上冰镇西瓜汁。
这种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可大多数自认为有地位的人总是要保持自己的颜面,大夏天的出行还要穿两层衣服,那不就是自己找罪受。
就在张远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时,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这天张远像往常一般,穿着粗麻短裤,搬了张躺椅在通风处,又让小雅准备了西瓜汁,然后就把自己做的眼罩往头上一罩,就躺在躺椅上感受着风的温度。
不知不觉间,周围安静的就只剩下鸟叫声了。
张远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踢自己,下意识地便认为是小清在跟自己闹着玩。
“别闹了,哪凉快去哪待着好不啦。”
“朕倒是觉得整个张府此处最为凉爽,卿大夫觉得朕应该去何处啊?”
张远整个人一惊,把眼罩从头上取了下来,看到刘彻人蹲在躺椅旁边看着张远。
而刘彻身后则是一队甲兵,身边还站着卫青、田蚡、以及平阳公主。
张远整个人直接从躺椅上滚落下来,着急忙慌的跪伏在了地上。
“陛下,臣不知陛下来此,请陛下宽恕臣之罪过。”
刘彻看着张远笑了笑,然后回头冲着平阳公主问道。
“姐姐,朕这幅面容就如此可怕么?
卿大夫见到朕就跟见到了鬼神一般惊惧。”
平阳公主笑了笑缓声说道。
“陛下面容和善,怎么会可怕?
卿大夫惊惧至此只因为心中早已将陛下视作苍天之子,唯恐触怒天颜罢了。”
自从刘彻见过董仲舒之后,朝廷内外便总是有人将刘彻开始神化。
平阳公主一个彻头彻尾只为了刘家的公主,自然也希望看到皇家能够神化,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世家还觉得刘家还跟他们一样是草莽出身。
“陛下,长公主殿下说的是,臣唯恐触怒天颜,还望陛下能够饶恕臣。”
刘彻笑了笑不置可否。
“起身吧,要治你得罪过早就治了。
快穿上衣服,现在这个样子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大汉的卿大夫都是如此。”
“喏。”
张远得到应允赶紧跑到楼上去换衣服。
第四十二章 参观造纸坊
换好朝服的张远,马不停蹄地又跑到了楼下去。
让这么一群随时都能要了自己脑袋的人久等,那可不是一种明智的做法。
“陛下。”
张远低着头对着刘彻拜道。
刘彻满意的点点头说道。
“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顺眼是顺眼了,可是身体的温度因为这两层衣服蹭蹭蹭的往上跳,张远第一次在刘彻面前没有因为紧张而流下汗水,这一回额头上的汗珠全都是热出来的。
“陛下莅临臣之寒舍,臣不胜受恩感激。
之前所说造纸工坊已然建好,还请陛下移步至后院一观。”
张远主动说起,希望上面跳下来的领导视察完赶紧滚蛋。
顺着张远手臂指去的方向,刘彻兴致盎然的跨步而去。
张远则趁着这个空隙,赶紧对着平阳公主以及田蚡还有卫青拜了拜,不管关系如何,礼数不可废。
造纸坊不在之前的那个地方,而是在新近开辟出来的院落之中。
卫青帮张远弄来的十二名家将,有十名都在造纸坊周围守卫着,其余两名则在正门。
本来张远以为这十二名家将就是自己的人了,没想到刘彻还是能悄无声息的进自己的家,看来这天下都是姓刘的。
因为一直燃烧着杠炭加热煮原材料的大镬,造纸坊的温度要比其他地方更高上一截。
刘彻进入之后,感觉到迎面而来的一股热浪,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一下。
“卿大夫,这些在火上烹煮的是什么玩意儿?”
张远见原本造纸坊的这些人都跪在地上不敢动弹,便亲自上前掀开了盖子。
“陛下您看,这里面都是些被削去了青皮的毛竹。
煮熟过后才能让坚硬的竹子变得柔软,里面的纤维也会细化。”
刘彻明显是不懂的,但这么多人在此为了面子还是点了点头。
“知道了,继续往前带路吧。”
造纸坊其实很简单,就是几个池子,加上这些镬,还有一堆的架子,那些架子上都挂满了纸张。
其实看起来跟蜀中染布的染坊也没什么多大的区别,刘彻转了一圈之后,很快就有些厌烦了。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炎热赶跑了刘彻,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张远浑身上下都汗湿了,更别说刘彻他们一行人。
那些披坚执锐的甲兵看起来都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平阳公主平日高冷的脸上现在看起来也是通红的一片。
“朕定下的那些纸张,你可曾全部造好了?”
张远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一万张一尺见方的纸张已经封箱,臣明日就让人送到长安城去。”
刘彻要这么大的量主要还不是为了日常所需,而是为了将宫中所藏的典籍能够全部誊抄在纸上。
“行,那今日就如此。
朕移驾鼎湖延寿宫,丞相跟姐姐还有什么要看的么?”
平阳公主淡然一笑。
“陛下,我没有什么可看的,只是听闻张府的菜肴称得上是大汉一绝。
正好借这个机会,在张府蹭上一顿晚饭,不知道卿大夫会不会觉得叨扰了。”
张远连忙摇头说道。
“长公主殿下能够在臣府上用食,那是无上的光耀,臣高心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麻烦呢。”
刘彻身为帝王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在臣子家中用食,眼神中的可惜很快就消逝而去。
“既然姐姐想要平常美味,那朕便离去了。
丞相您是跟着朕还是也留在张府用食?”
田蚡看着张远笑着说道。
“不必了,此后还有许多时日能够来卿大夫府上。
希望到那时,卿大夫也像今日对待长公主殿下一般对待老臣即可。”
“自然。”
张远对着田蚡说道。
也没有人问卫青的意见,卫青只好瞥了张远一眼,然后跟着刘彻的屁股后面离去了。
刘彻的卫队则分出了一半护卫在平阳公主周围。
虽然周围人还是有不少,但张远此刻依然觉得有些紧张,就跟男女双方共处一室一样。
“卿大夫难不成就打算让我今日一日都在这太阳下面晒着么?”
张远陡然惊醒,低头对平阳公主说道。
“还请公主见谅,主楼四侧通风,甚为阴凉。
公主移步到堂上,臣让人准备些解渴的汤水给您。”
汤水自然就是西瓜汁,对于西瓜平阳公主已经见怪不怪了,平阳侯府上多的是。
可是张远端上来的可是被捣碎的西瓜瓤,添加上捣碎的冰块,简而言之就是西瓜冰砂。
旁边还备有一个小木勺,平阳公主何时见过这种新鲜的吃食,一下子便上了瘾。
吃完一碗之后,又找张远弄了一碗。
“卿大夫不去做庖厨真是可惜了。”
吃了两碗之后,平阳公主可能觉得有些丢份,便没有再要第三碗。
“公主说笑了,臣不是自夸,臣若为庖厨只能满足一人之欲望。
但臣为尽心于工农,却能使大汉疆内的农人士人都能够有所进展。
原本吃不上饭的佃户现在能有余粮了,原本读不上书的寒门士子也可能因为纸张的出现而买的起书籍。”
张远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强调自己的重要性,这还是源自于早先卓文君前往长安久未归来导致的,从那以后张远就觉得安全感得靠自己努力才能够得来。
结果平阳公主的眼中果然出现了赞赏的眼神,刘家人天生强势,他们任用之人大多数都属于毛遂自荐之人,那些闷葫芦不说话的,就会被弃置在一边,没有人搭理。
“不错,大汉文人就该有你这种气性。
卫青将来在外为大汉征伐,而你张远却能在内富国养民。
只希望你能够恪守本性,好好地为大汉尽忠为天子尽忠,封侯拜相便指日可待。”
封侯这些话,张远不知道听了多少,不管文人武人最高的荣耀便是能够获封列候,从而荫蔽自己的家族。
张远现在对于这些事情也没有那么抗拒了,或许只有封侯之后才能有实力跟田蚡这样的大人物掰一掰手腕。
“臣自当不忘初心,为陛下为公主献上自己的全部。”
“好!”
第四十三章 黑眼圈
平阳公主也没什么好跟张远继续聊下去的话题。
简单聊几句之后,张远便借口要准备菜肴从而退了下去。
转而让小清小雅去服侍平阳公主,为了怕平阳公主无聊,还弄了些多年来张远收集到的典籍送了过去。
很快夜色便降临了,给平阳公主准备的菜肴全都是张远自己亲手做的,为了配合公主殿下的逼格,张远还把家里压箱底的青铜器具给搬了出来。
然后让小清小雅给端了过去,等到平阳公主用食过后,小雅把餐具都给收了出来,而张远却一直在门外等候着。
“长公主殿下说了什么没有?”
张远上前堵住小雅连声问道。
“家主您怎么在这儿?
长公主殿下说了,说您做的菜肴非常美味。”
小雅十分吃惊张远现在这幅猴急的模样。
“就没说别的了?”
张远显然不是想问这个。
“别的?
没有了。
您就说您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吧。”
小雅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办法理解张远的意思。
张远见小雅这般,只好将她拉到了一处黑暗的角落里。
“家主您这是要做什么?
您要是有什么需求的话,小雅夜晚去找您就好,在这里要是被人撞见了多不好啊。”
啪!!!
张远猛地拍了小雅一下,这小丫头现在跟小清一样,估计年纪大了就开始思春。
“我就是想问问你,长公主殿下有没有说要离开的意思?”
小雅这才低下头红着脸,发现自己会意错了。
“没呢,殿下还让小清帮她拿一床新的丝绸被子,还把您的床铺都给换了。”
纳尼...
张远一下子就懵了,那可是自己的床,且不说现在平阳侯曹时还活着,就算是死了,那大汉长公主睡在自己床上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可得了?
最关键的是将来卫青要是知晓了,会怎么想啊。
“那好吧,待会儿你把餐具送回去,把右侧的竹楼收拾一下,我今夜就在那里安睡。”
“喏。”
小雅应诺一声,赶紧就跑了。
张远看着自己住的地方被别人抢了,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明鼎湖延寿宫就在边上,乘坐马车顶多半个时辰就到了,可平阳公主偏偏在住在这里,真的是让张远难受的一批。
想着百米之内就躺着一位嫁了人的大汉公主,张远辗转反侧一夜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鸡鸣之后就赶紧梳洗好,穿上朝服在自己住的主楼外等着请安。
而且通传的人还是小清,张远吃瘪的样子让小清觉得自己的这位公子,也有相形见绌的时候。
“殿下,家主他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长公主拿着一杯浓茶,漱了一下口,然后把茶水都吐在了小清端着的脸盆中。
“让张远进来吧。”
小清在平阳公主面前也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喏。”
等到小清出来让张远进去,张远已然在门外等了有一刻钟,腿都站酸了。
“能进去了?”
小清看着张远的样子,笑了笑。
“嗯,公子您快进去吧。”
张远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立马换了一副笑脸走了进去。
见到平阳公主已经在主位上落座,张远赶紧过去弯身一拜。
“臣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此时此刻的张远两个眼圈都是黑的,平阳公主看见了也觉得有些好笑。
“卿大夫昨夜是休息的不怎么样了?”
张远自知自己的黑眼圈,失笑了一声解释道。
“府中守卫不多,臣担心公主殿下在此睡得不安稳,臣便也没有睡着。”
平阳公主笑了笑,打趣着说道。
“我听闻卿大夫至今没有婚娶,府上的这些丫头也有些姿色,还以为卿大夫夜夜笙歌这才疲累不堪,睡不好觉。”
张远赶紧摇头说道。
“殿下可千万不要误会了,臣这黑眼圈真的不是因为那个。
实话实说,臣至今没有近过女色,更是不知其中滋味,还望长公主殿下知晓。”
这么一说,平阳公主立马眼放精光,兴致被提了上来,不管什么时候八卦的人可从来不缺。
“哦?这么说来,那蜀中商贾卓氏大女在你府上中了几年,你也未曾动过她?”
张远无奈的笑了笑说道。
“殿下,臣与卓氏大女只是友人,她也只是借住在臣府上。”
“那司马相如是误会你了?”
张远立马点着头说道。
“臣也对长安城中的谣言感到愤然,但始终无法堵住人们的悠悠之口。
时间久了,臣也就不怕那些谣言了。”
看张远的样子十分的愤慨,平阳公主起身缓缓走到张远身边,张远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但是平阳公主却伸出了一根手指,触碰到了张远的下巴,硬生生的把张远的头给抬了起来。
张远眼孔中根本藏不住惊讶,这长公主的力气绝对要比自己大多了。
“你长的还不错,要不要我留意一番,为你找个侯府之女?”
平阳公主颇有兴趣的说道。
大汉公主必备的一项技能就是做媒。
张远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立马低下头说道。
“臣攀附不上那些贵人,若是偶遇到佳人,臣不会错过。
臣之婚事也不劳烦长公主殿下劳心了。”
平阳公主叹了一口气,然后退了回去,坐在了椅子上。
“哎,可惜了。
多好的一个人啊,下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坐。”
“喏。”
张远低着头恭顺的退了出去。
等脱离了平阳公主的视线,张远才如释重负的呼出了一口气。
“老赵,备马找些人,我要去蓝田山打猎。”
张远现在只想把一身的压力全部卸下去,只好选择去山中游猎。
老赵知道自己的这位家主在昨日刘彻来之后就一直处在重压之下,听到张远要打猎,赶紧去准备武器跟马匹。
就这样,张远把平阳公主给留在了家中,自己带着四五个人去蓝田山打猎去了。
但实际上却没有走远,想着什么时候平阳公主走了,自己再回家继续过以往的那种舒服日子。
果然知道张远离家出去打猎之后,平阳公主只是用了午饭就离去,张远也偷偷摸摸的溜回了家。
第四十四章 系统更新
没有大人物待在身边,张远接下来的时日就舒服多了。
把第一批的纸张全都裁剪好,然后派人送到那几家去,张府的造纸工坊便正式开始盈利了。
平阳公主足足派了五名管事到张府来,而且在第二批纸张的量达到两万张后,便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店铺同时开业。
整个内史地界,平阳公主足足开了十五家店,店里面还卖笔墨砚,这等规模只有大长公主开的青楼数量可以相抗衡。
说来也是有些好笑,上一任长公主在长安做的是皮肉生意,而这一任长公主在长安做的却是文房四宝的生意。
但其实服务的都是一种人,只是外表看起来天差地别。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铁画银钩:在纸张上抄录百本典籍,并修订成册。
任务完成奖励:印刷术工艺。”
有了平阳公主派来的管事,张远就不怎么去管造纸坊的事情,反正最后有人把抽成给他就行。
现在他每天就盯着那任务界面,因为张远知道第一批纸张运到建章宫后,少府的人便将那些纸张修订成册,最后找人誊写宫中文书与典籍。
不过皇家最关心的自然就是大汉这几十年来积累的各种文书档案,这才使得将近有两个月过去,才抄录了这么点的典籍。
送到平阳侯府的纸张跟丞相府的纸张,他们估计也没有用来抄录典籍。
对于这些当权者来讲,权力是第一位的,继承传扬那些文化知识则显得不是那么的重要。
不过最近几天,平阳公主开的那些门店开业之后,这抄录的典籍数量便呈直线趋势上涨。
张远这一下午都在椅子上面躺着,就等着任务完成。
“叮。”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铁画银钩任务完成,获得奖励:印刷术工艺详解一份。”
听到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张远立即选择将任务奖励给具现化了出来。
立马一张绢帛就出现在了张远的身边,张远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纸张外面有出售的,而且大家都知道这是平阳公主的生意,所以也没有人来找张远。
可以说平阳侯府抗去了所有的压力,但是也把本该属于张远的利益给剥夺了。
这利益不是金钱,而是对天下文人的吸引力。
现在张远有了印刷术便不愁自己往后在大汉的地位。
不管怎么来说,其实印刷术对于皇家的作用微乎其微,对于那些权贵也可有可无。
他们又不需要把自己的命令印上个千份万份,印出来也没多大用,给全天下几千万人看,最起码有百分之九十五的人看不懂上面的那些字。
想到这里,张远就铺开了记着印刷术工艺的绢帛,发现上面也只是记载了宋朝的活字印刷术跟唐朝的雕版印刷术。
原理通俗易懂,只是需要的油墨材料配比才是最为关键的地方。
张远在没这份详解的时候,就知道活字印刷术用的是胶泥活字,雕版印刷术用的直接就是木板。
看了这份详解之后,张远便立马决定自己主要先把雕版印刷术给整出来,对于那些春秋战国流传下来的典籍,字数其实并不多,用雕刻的木板印刷更方便。
活字印刷术再每次印刷不同的典籍时,总是要重新排列顺序,虽然是改进了雕版印刷术,但是在这个时候并不实用。
想想东方朔那家伙只读了四十万字便能称得上是博学,放到后世随便一本网络就能顶的上几个甚至十几个东方朔的阅读量。
而且最最关键的事情是那位总结了汉字,著有的老祖宗许慎这个时候还没出生呢。
别说张远,就连这几个在世的大儒大文学家只怕也不知道有多少文字。
张远要是跑司马相如面前去问他这个问题,估计能把他给问懵了。
现下张远既然有了主意,就打算立马着手去做这件事情,可是他现在突然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
家里面藏书根本就不多,刻雕版还是得找人借书,而得借完书还得自己抄录,抄录完了之后才能在木板上面画模子出来。
想到这里,张远一下子有些为难,因为他自己压根就不想去浪费这个抄录书籍的时间,而且抄录之人的字体要非常好看。
如若卓文君还留在府上,那自然就没有什么问题,整个长安能比卓文君字好看的也没有几个。
陷入愁眉苦恼之中的张远,也只好先放下那张绢帛,闭上眼睛看看系统下一阶段的任务是什么。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系统升级中。
倒计时
这一年内望宿主自力更生,好好开发手中的资源,不要浪费。”
张远一下子就有些懵逼了,还带升级的,感情之前自己用的都是1.0版本。
而且最后还来一句对自己的忠告,这系统是在鄙视自己么...
随后张远想了想之前系统发布的种地任务,都持续了几年的时间,自己也没有那么患得患失,这才把情绪给转变了过来。
可就在这突然之间的低落心情之中,张远立马就想到了如何才能够为自己弄到多的誊抄典籍。
“老赵!!!”
张远拿着绢帛大声对外面喊道。
整个人兴奋至极,这一回张远想要薅一把羊毛,利用一下天下文人。
老赵听到张远的喊声,立马就跑了进来。
“家主,您找我有什么事?”
张远对着老赵比划了一下,然后张口说道。
“给我弄几块这么大的木板,大约两寸厚,长一尺宽半尺吧。”
老赵点了点头,然后立马下去自己去做了。
作为一个老木匠,弄几块木板就跟玩一样,张远心里面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日后雕刻雕版的领头人肯定就是老赵无疑了。
老赵去准备木板,张远自己则拿出了一叠纸,裁成了长一尺宽半尺的样子。
然后让小雅准备好了笔墨,自己便在上面洋洋洒洒的开始秀起了书法。
张远打算再厚着脸皮借一位老祖宗的诗作,然后刻成雕版。
第四十五章 雕版印刷术
张远打算抄几首五言诗。
五言诗起源于西汉,使得现在的文人大儒都能够接受。
不像之前张远吟诵的那首自己最喜欢的将进酒一样,只有极个别的人才能够真正的欣赏到其中韵味。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等张远刚抄完李清照的时,突然之间浑身打了个寒颤。
然后看着四下无人,立马就撕掉了,还到了一些墨水上去,把刚刚的纸张给染黑了。
最后拍着自己的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呐。”
果然抄诗不能抄多了,有时候整个人陷入进去,自以为自己是大文豪,却差点把小命给送了。
张远抄了这四首,又把之前自己抄的而且公之于世的那些也都誊抄在了纸上。
等张远抄完没多一会儿工夫,老赵扛了一大摞子木板进来了。
“家主您看这些木板够不够?”
张远突然有些汗颜,立马点了点头。
“够了够了,辛苦老赵你了。”
老赵露出了笑脸,脸上的褶皱立马都堆积在一块去了。
“为家主做事不辛苦。”
张远也笑了笑,然后指着桌上刚刚抄完的那些诗说道。
“既然不辛苦,那就把这些诗全都刻在木板上面吧,搞快点,最好今天天黑之前弄完。
记得刻阳文反字,别跟刻碑文一样给我刻成阴文正字了。”
老赵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作为老木匠雕刻这些专业术语还是懂的,他木讷的点点头,带着木板跟那些诗就下去了。
张远立马就躺在椅子上,端起个茶碗喝了一大口凉茶,还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家主您越来越会使唤人了。”
旁边的小雅突然间说道,弄得张远好生不习惯。
“老赵高兴着呢,别看他年纪大了,要真让他什么事情都不做,他可是会闲出毛病来的。
再说你个小丫头怎么懂得本家主要做什么,赶紧再去给我泡壶茶去。”
小雅憋着嘴拿起茶壶就出去了。
这泡茶的壶是张远找的装酒的壶,把长长的壶口给硬生生的砸断了,然后打磨抛光好,才成了后世茶壶的模样。
要不是没办法掌握烧窑这一技术活,张远早就自己弄一堆瓷器跟陶器使了。
现在这种粗糙的黑陶,只能够勉强用一用,根本说不上是艺术品。
任劳任怨的老赵果然不负张远的重托,在天黑之前就把张远要的木版都给刻好了。
张远立马就开始试验一下这雕版印刷术,把准备好了的墨汁也给端了出来。
然后拿刷子沾染墨汁开始在木版上面刷,最后把裁剪好的纸张往上面一盖,再拿个干净的刷子刷一刷。
那些老祖宗们的大作便被印在了纸张上面。
就这样一张一张的印了下去,一直到整个房间都挂满了等待晾干的纸张,张远才让所有的人停了下来。
这一个时辰的功夫足足印了有五百多份,每一首诗都是一页,然后加起来有十六首诗,也就是十六页。
也就是张远造的纸比较厚,这十六页纸装订在一起,虽然不能说是书籍,但看着却有种小册子的感觉,能做到这样张远就已经很满意了。
这特殊处理过的墨汁,凝而不散,透而不穿,干了之后拿手触碰摩擦也不会掉色。
大家伙忙活了一整夜,才把这些印刷完了的纸张全都装订好。
张远则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他还有一件大事要做。
翌日一早,老赵备好了马车,马车上面铺了几层动物皮毛,然后又铺了两层凉席。
厨子老王还准备了一些点心吃食,以及张远在路上要喝的茶水还有要吃的西瓜。
之前张远就下定决心,再也不骑马去长安,不让自己的屁股遭罪,这才有了现在改造后的马车。
铺的那么多动物皮毛足可以抵消在路上的颠簸,在上面盖了两层凉席也不会让张远感觉到炎热,再说三面都有窗户通风,马匹奔跑起来,这风吹在身上也是很舒服的。
后面还跟了一辆马车,只不过上面装的全都是昨夜他们装订好的诗集。
“小雅第一次去长安高不高兴?”
张远为了有人伺候,还把小雅给带上了。
为了安全考虑,家里面十二个家将也带了四个。
听说刘彻现在仍然在鼎湖延寿宫内避暑,张府跟鼎湖延寿宫这么近,张远也不怕有人敢在真龙身上触碰逆鳞。
“高兴是高兴的。
只是家主您把我带上了,却把小清留在了家中,等回去了她肯定又要跟我发几天的脾气。”
“你别管那丫头了,回头我就得找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让夫家好好约束一下他。”
“您打算在府内选个少年人把小清嫁出去吗?”
小雅两个眼睛眨的扑闪扑闪的,看起来对这个问题十分的感兴趣。
“宗行人不错,办事牢靠,长得也不难看。
你觉得小清会喜欢么?”
张远对着小雅问道,他自己还真不知道小清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看小清就喜欢您。”
小雅回答道。
“那完了,看来那小丫头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
张远觉得自己又帅而且还是独一无二的,喜欢上自己只怕是那些女子一辈子的痛。
拖家带口的又乘坐马车,肯定是要比一个人骑马赶往长安城慢的。
摆渡的大船运送马车过岸一次只能运一辆,这样一来又耽误了些时间。
赶到长安城时已经快要到夜晚了,张远在长安城内是没有宅子的,之前居住的地方不用说肯定是被田蚡收回去了。
这样一来,一行人只能是住进了卫青的太仆府邸。
而卫青自己还在鼎湖延寿宫,也就没什么人来招待张远。
卫青的媳妇张远一次面都没见过,这次跑到人家家里面来住,自然是要拜见主人,这才见了第一面。
第四十六章 搭台子做戏
翌日一大清早,张远便带上那些装订好的诗集,准备前往长安城直城门去。
随行的人也把张远要用的东西全都给带上了,不止纸张还有墨汁跟雕刻好的木板。
直城门是朝中大臣们每日前往建章宫操办公事必须要经过的一道城门。
长安城中的大汉政府机构有一大半都得在宫中办公,因为刘彻把自己的居所迁到了建章宫,也就导致那些大臣们也要去建章宫办差。
长安城内就只剩下了丞相府、中尉府、廷尉府、大行府、大农府五个办公地点。
而建章宫则包括了郎中令、太常、宗正、少府、卫尉、太仆、典属国、将作大匠这八个办公地点。
自然而然的就分成了外臣跟家臣的区别。
张远今日主要的目的则是为了吸引大部分官员的目光,当然也是希望这些官员能够把自己的印刷术给传的沸沸扬扬,最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家主,咱们直接在城门内搭个木台子?”
随同而来的宗行显然有些不适应张远的这种张扬的风格,以往的张远可是能低调一些就低调一些的。
“对,要大要显眼,但是不能堵着别人出入的路。”
张远对着宗行嘱咐着说道,然后便站到了一边,等着宗行他们把木台子搭好。
不搭好台子,怎么唱戏。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简陋的木台子总算是搭好了。
两侧还挂了两面旌旗,连张远也不知道宗行是从哪里弄来的。
可能是自己说了要显眼一些,宗行才跑去整来的。
“家主,台子已经搭好了,您看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就让大家弄张木桌,咱们今天一整天便在此处印刷我的诗集。
昨夜弄好的那些让人散出去,要散给那些当官的,或者是文人也可以。”
宗行点点头,下去按照张远说的去做了。
现在这个时辰刚刚到辰时,刘彻人还在鼎湖延寿宫,也就不用去上朝,所以也没多少的人流量。
等再过了半个时辰后,人才开始慢慢的多了起来,已经有穿着官服的官员在木台边上围观了。
张远这几年算是长安城的风云人物,也是人们茶闲饭后的谈资,要单论升迁速度,也就只有卫青能够盖过张远一头。
此时此刻,张远人就在木台子上面坐着,底下的人跟看猴一样看着张远,也不知道张远这个刘彻封的卿大夫想要做什么。
当宗行领着人开始分发张远这本诗集的时候,众人才渐渐感觉到了不平凡之处。
“这可是最近平阳公主的清木坊卖的纸张?”
“是,就是纸张,还修订成了册子。”
“这张远怎得如此财大气粗,当街散发纸张,老夫前些时日想去采买一些,却被那价格吓到了。”
“对啊,一张一尺见方的纸就比得上两卷竹简的价格,我也是一生清贫,为官那些俸禄还要赡养家中几十口人,怎么有闲钱去采买那种新鲜玩意儿。”
“由此说来,这张远当真是财大气粗,看来这些年他赚了不少钱啊。”
“你们这些人知道些什么?我在丞相府任职,早就听府里传闻,这纸张就是张远搞出来的。
要不然你们以为陛下为何将张远提拔至卿大夫,平阳公主的清木坊可是有人家张远的两成份子钱,人家现在可是抱着个摇钱树呢。”
“等等,你们看着册子上面竟然写满了字。
真的是暴殄天物啊,每一页都有字,这还让我们怎么拿去用?”
“我呸,我就知道张远没这好心,你看看这些诗不就是之前他作的么。
老夫还当他有些文采,没想到却是如此虚好名利之人。”
木台之下有人惊讶,有人不忿,有人无所谓,有人睁大了眼睛,但是围在这里不走的都是想要看张远接下来想要做什么的人。
“各位。”
张远看底下的人越聚越多,便一下子站了起来。
“诸公见谅,我近日有所得,便在此处发放一些诗集。
没有领到的不要着急,等一等,马上就能印出来。
大家看,这也是我最近弄出来的新玩意儿,只需一人一日便可印上这样的册子上百册。
大家只要耐心等候,都会有的。”
“卿大夫,我们可是要去上值的,没工夫在这里等。
要不然您也别浪费那个功夫了,直接将空白的册子发给我们便是了。
待夜晚回家之后,若思及卿大夫的诗作,我们自己抄录留存家中岂不是更好。”
“对啊,卿大夫,发给我们空白的册子吧。”
一下子底下就炸开了锅,张远那里想到这些当官的这么不要脸。
弄得张远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静一静。”
突然之间一个老者站了出来,虽然须发尽皆灰白,但是神采奕奕,身体看上去却十分的硬朗。
此人一站出来高喝一声,四下便立马雅雀无声,看起来应该是个大人物,可是张远这个压根没上过几次朝的人,就不认识这老者了。
“卿大夫,老夫想要问问你这诗集一人一日便可出上百册?”
张远笑着点了点头,总算有人看到重点了。
“不敢诓骗先生,一人一日上百册轻轻松松,先生若是不信可在此处观上一日便知。”
这老者听闻过后,随即走上了台子,绕着正在印刷诗集的张府仆从转了一圈。
“老夫看这并不是抄录,怎得把字都复刻到了纸张上?”
“先生,我之前便说了,这叫做印刷,并不是抄录。
要是抄录,即便是握笔娴熟之文士,一日也不过抄录五十册罢了。”
张远的这册诗集字数虽然不多,但是按照现在人的写字速度,写一个字便要停一停看一看,确实一整天只能抄几十册。
当然这是长时间在竹简上写字遗留下来的习惯,等到纸张彻底普及,文人们的写字速度也会提上来的。
“好吧,那这印刷之术可用在其他地方?”
张远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我这诗集没有多少字,即便是换做字数更多的,或者其他典籍,一日百册也不是不可能。”
第四十七章 公羊学派胡毋生
老者的瞳孔一下子睁的巨大无比。
要知道上面的字可要比张远的诗集多上了几十倍。
后世那些触手怪想要在电脑上面全都打出来,整整一万八千多字也要几个小时。
要是拿笔抄写花费的时间更要长一些。
张远这么说完全是要激起众人的情绪,果然压根就没有一个人相信,底下很快就有人开始讽刺张远。
“卿大夫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要是能一个人一天抄上百本,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泡酒喝。”
底下这人说的有些重口味,张远差点没吐出来。
“这位先生,您的脑袋看起来里面装的都是水吧,这样的脑袋拿来泡酒只要把人毒死么?
我已经说过了,我这方法叫做印刷,而非抄录,你这耳朵只怕是可以割下来自己吃了。”
那人被张远顶了回去,一下子面色涨的通红。
“你也就只会呈口舌之利,一张嘴摆在那里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还说我一日能抄录千本,大家伙别在这里看了,此人满嘴胡话信不得。”
这人说完立马拔腿就走,生怕张远再嘲讽他一句别的。
张远还真的想跟这人争论一番,大不了撕破脸皮直接骂娘得了,结果人家直接走了,弄得张远一肚子话吐不出来如鲠在喉十分的难受。
看着下面的人竟然还真的有些人开始四散离去,台上这位老者兴致也没之前的大了,张远赶紧咳嗽了两声。
“咳咳。
诸公若是不信,张远当场便可证明。”
这么喊了一嗓子,当即就有了效果。
“卿大夫你可得快一点,我们还等着上值呢。”
“好,各位看一看便知道了。”
说着,张远走到一处印刷台边上,自己开始操作了起来。
将一张纸放在木版上面,拿刷子刷了刷,然后一首便印在了上面。
“大家看好了,这一共是二十个字。”
张远举了一下,然后交到了一名小工手中,让他举着。
然后又换了一张空白的纸,把雕刻有的木版拿了出来,把纸张放在上面这么一刷。
张远冷笑了一声,便把纸张给举了起来。
“大家看一看,相同的时间,这张纸上面又印刷了多少字?
大家还以为我刚刚真的只是信口开河吗?”
底下果然有一堆人开始看着张远举的纸张开始数了起来,张远此时此刻只得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当初老赵雕刻的时候,还有自己写的时候,没有因为字数太多,就分成两张纸或者是三张纸,要是分开写效果就真的不怎么明显了。
“是一百七十六个字,刚刚那张纸才二十个字。
卿大夫所言果然是真的,大汉竟然出了如此一个才思敏捷之人。
老夫当日拿卿大夫与司马相如那厮比较,真的是汗颜啊。
现在看来司马相如连卿大夫的一根小拇指都不如。”
“对对对,卿大夫大才,大汉有卿大夫,实乃大汉之幸事也。”
底下的吹捧声一片,张远被夸得脸色都有些泛红了。
不过张远也注意到了有一些人在脸上出现惊讶之色后,四散离去了。
有出城的,也有往城内走的。
张远知道这都是各家的探子,张远今日在长安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暗处可是有一堆人在看戏呢。
这时旁边的老者,在惊讶了一声后,连忙把张远拉到了一边去。
“卿大夫,老夫想厚着脸皮让卿大夫帮个忙。”
张远面色和缓了一下,对着这老者抱了抱拳。
“说来见笑了,我未曾在长安城中久居,也未掺和到朝堂之事中去。
还不知先生大名,敢问先生名讳,还有官拜何职?”
老者赶紧托起张远的手臂,笑着说道。
“卿大夫年少英雄不知道老夫这行之将木之人的名讳很是正常,不必如此。
老夫名叫胡毋生,现任博士,说起来卿大夫所任工博士,也与老夫乃是一脉之人。”
“卧槽。”
张远直接就爆出了粗口,没想到钓鱼直接把五经博士给钓了一个出来。
“卿大夫,这卧槽是为何意?”
“没什么意思,只是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惊叹之语罢了。”
说实话张远真的不知道胡毋生是谁,但是知道是五经博士之一就行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刘彻为五经设立的这五个博士,绝对是现在整个大汉儒家学派的领军人物。
至于这一经博士为何不是董仲舒,张远心里面也清楚,那老家伙现在正在江都王国当国相呢。
“哦哦,原来如此,看来老夫真的是老了,卿大夫说的话都让我有些糊涂。”
“博士刚刚说要让我帮个忙,不知道帮什么忙?”
胡毋生见张远主动提及此事,回了头看周围也没人偷听,便压低了声音对张远说道。
“卿大夫可愿意帮老夫印上千本我们公羊学派所著述?”
这老头子果然是跟董仲舒站一边的,张远眼珠子一转没有直接答应胡毋生,反倒是对着他问道。
“博士您与江都国相董仲舒有什么关系?”
“哦,老夫与他师兄弟的关系罢了。
他年幼时曾在我老师公羊寿那里求学,后来便回到故乡去了。
说起来如今他已经得到重用,而我却一心想要推广我们公羊一派的学说罢了,这才渐渐没了联系。”
张远点了点头,说实话要是现在董仲舒人在长安,那张远首要的目标便是董仲舒。
其次那个目标就是公孙弘,可是公孙弘也不在长安,第三个目标是辕固生,辕固生他大爷的也不在长安。
儒家学派张远知道的就这几个人了,其余的知道一些却不知道那些人现在是死是活了。
“这样啊,我倒是可以帮您这个忙。
只是您也知道这纸张造价不菲,印刷起来可也是需要钱的。
为了您的梦想,推广公羊一派的学说,我愿意掏出一半来帮您印这一千本。
可是另外一半,我家中几百口人也等着吃饭,我总不能为了帮您就让他们饿着肚子吧。”
一听到钱,胡毋生脸上就不怎么好看了。
第四十八章 空手套白狼
那个卿大夫你可能不知道,老夫全身的家当早在当年景帝朝时差不多就已经散尽了。
如今陛下发放的这些俸禄也只是够家用,真要老夫拿钱出来,老夫当真的是拿不出来。”
胡毋生一脸为难的对着张远说道,然而张远脸上却挂满了三个字,不相信。
“博士,您不是在诓骗我吧。
小子年轻但也不是好忽悠的,公羊一派门生布遍大汉疆域。
文帝好刑名,景帝不重儒,文景两朝你们儒生虽然不得重用,但是门生依旧是重学说中最多的。
当今天子重立五经博士,而先生又为博士,大汉各郡县那些有才之士,挤破了头都想拜到您门下。
若说你们这些博士没有财物傍身,我是真不相信的。”
当初蜀郡太守文翁每年恨不得把蜀郡的青年才子都送到长安来,好拜在这些博士的门下,甚至不惜拿重金相拜。
现在这胡毋生说自己一点钱都没有,张远信他个球。
胡毋生果然脸色更加的难看,他确实不像自己说的那样可怜,但也不富裕。
“实话跟卿大夫讲,老夫确实身无旁物。
公羊一派学说向来口口相传,从未有过典籍传世。
我便与老师开始搜集各种学说,然后将之编成书,用隶书记录在竹帛之上。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做这件事情,现在已经编了十二卷。
可就当功成之际,卿大夫你又把纸张给弄了出来,老夫早先数十年的努力可能就要毁于一旦。
一腔的苦闷又能够去往何处诉说?”
张远依旧抱着狐疑的眼神扫视着胡毋生,他不是不能自己掏钱帮胡毋生印刷典籍,只是现在开了这个口子,被其他人知道了那还得了?
往后岂不是都要自己掏钱为其他几个博士印刷典籍,张远现在可还没有这样的心胸。
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张远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博士。
印刷可以,但是这千本典籍售出的钱财可都要归我。”
胡毋生赶紧摇头说道。
“不可,公羊一派数辈的努力不可拿金钱衡量。
这些书籍老夫没打算去卖钱。”
“这不行那也不行,那就等于没商量了呗?
我又不是冤大头,博士既然拿不出钱又不想卖书,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我还要继续印刷我的诗集,然后散出去呢。”
张远说着就要走开,胡毋生一脸失望的站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也无法抉择。
其实张远还有个办法帮胡毋生弄到钱,只是他不想说而已,现在这些人都太过清高了,不被现实打击一下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定位。
“宗行,散出去多少册诗集了?”
张远冲着宗行问道。
“回禀家主,已经散出去六百册诗集了。”
宗行站在张远身旁回答道。
“长安城内四百石以上的官员也就这么多人了,再往下识字的也不多,今日就这样吧。
收拾收拾准备打道回府了。”
张远想了想,今日的影响已经足够了,很快整个长安地界的官员跟文学大家便都知道张远手握一门技术叫做印刷术。
“喏。”
宗行应诺一声,便下去吩咐人开始收拾起东西。
张远回过头去一看,那胡毋生还站在原地愣着不动弹,心中也是有些失望。
这种人就该待在家中钻研学问,出来跟人打交道就是个错。
张远真期待要是董仲舒那种不择手段之人今日出现在此地会是个什么样子的景象。
看着有些不忍,张远走到胡毋生身边,轻声说道。
“博士,今日我就要回府了。
你若是有了决断,可亲自前往蓝田山北麓,我家就在那里。”
胡毋生木讷的点点头,然后就缓缓地离去了。
张远随后派人去卫青府上知会了一声,然后就领着众人从直城门出去,绕了小半个长安城开始朝着蓝田山而去。
“你说张远已经走了?”
丞相府上,田蚡对着下面的一名亲卫问道。
亲卫点了点头说道。
“对,刚刚离去,走之前跟胡毋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胡毋生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
田蚡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随后这亲卫便退了出去。
北阙甲第魏其侯府。
窦婴正襟危坐,左下侧是一名武夫打扮的人,此人便是灌夫,这个时候灌夫身上并没有官职。
“工博士张远今日在长安城闹这么一出,倒是有些意思。”
窦婴捻着自己的胡须微笑着说道。
“哼,我看那张远也不过是为了能多赚些钱财,这才来长安城宣扬纸张的用处。”
灌夫冷哼了一声,冲着窦婴说道。
灌夫此人不喜欢比自己位高的人。见了这些人,他不但不以礼相待,还常常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他们。
就是因为这一特点,灌夫跟势弱的窦婴一见如故,二人立即就勾搭在了一起。
灌夫现在看不惯张远,完全也是因为这一年张远受到了重用,数年之内接连升迁,虽然现在官位却只是工博士,但是加官却是给足了张远该有的殊荣。
“仲孺此言万不可在外说出口。
眼下我们要重回朝堂,这张远说不定是一个助力。”
窦婴对于张远还是十分看重的,不过灌夫此时此刻就更不高兴了。
“魏其侯您难道不知道那张远之前是丞相的家臣吗?”
“是又如何?现在张远不是转投到长公主殿下门下,丞相此人心胸狭隘,心中必定对张远嫉恨。
这么一说,我们便跟张远有着共同的敌人。”
“魏其侯还是要小心一点的好,那小子我看着不像是好人。
韩安国听说都是折在了此子手中。”
“韩安国是他自己没有才能,马邑之战若要是我统率三十万大军出征匈奴,天时地利人和占尽,怎会让匈奴逃脱。”
窦婴一脸自信的说道,灌夫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在他们两个人看来,马邑之战确实打的一塌糊涂。
“那魏其侯可要派人去接触一下张远?”
灌夫伸着头问道。
窦婴只是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了。
第四十九章 朕听说
长安城这一年都隐藏着暗流,各种势力的角斗,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关张远的事,他现在乘坐在马车上,身边有着小雅服侍,简直不要太舒服。
一路无忧的到了家,张远就可以安静等着那些想要印刷自己学派典籍的文士上门。
一个人收徒能收多少人?一辈子能有上千门徒都能够流传千古了。
要是能印个几千本书籍,在外面一发,然后有人不懂便可上门询问,一下子就收获了几千门生。
这样的诱惑可是那些学说传承人所抵挡不了的。
张远也不怕将来汉武帝会搞内法外儒那一套,儒家内部的斗争也多得很。
现在有五经博士,将来领衔儒家首脑的时候,内部还有五家之争。
在这个没有标点符号的年代,张远自己都可以拿着来搞一本出来。
这些学派想要加强自己的影响力,就只能让天下这有限的读书人来读自己这一派的典籍,然后再让那些还没有学认字的人拿上一本自己学派的典籍,这样一来他们将来认字的时候便会拿那本典籍当成字典用。
搞了这么一出后,许多人都没搞懂张远的用意。
随行的宗行也有些不解,全当自己的家主财大气粗,拿了这么多的纸张出去送人。
太阳仍然有一半在地平线之上时,张远一行人总算是回到了家。
却没想到门外已经有了一队人马在等候。
“黄门侍郎,您这是?”
见到王遂带着一队人等在门外,张远赶紧从马车上面走了下来,上前询问道。
“卿大夫,陛下让下官在此处等卿大夫回府,然后带您去鼎湖延寿宫。”
王遂笑着说道。
张远想了想,应当是今日长安城的事情传到了刘彻耳朵里,毕竟骑马要比乘坐马车快多了。
“那好,我这去换朝服。”
王遂伸手拉住了张远说道。
“卿大夫还是随下官直接去见陛下吧,只要衣冠整洁,陛下是不会怪罪卿大夫的。”
张远点了点头,牵了匹马,就这么跟着王遂直奔鼎湖延寿宫而去。
说实话张远虽然一直住在附近,可这还是第一次到这处刘彻的行宫中来。
卫青、卫子夫现在都在这处行宫中,张远心中突然对见到卫子夫有了些期盼。
大汉的传奇女子甚多,若是能够一一得见,才算是不枉费自己这重活一世的幸运。
“王侍郎,陛下可是知道了我去了长安?”
张远一边骑着马一边对着王遂问道。
“下官不知,卿大夫见到了陛下便知道了。
不过卿大夫不必担心,今日陛下心情还是不错的。”
王遂能够帮张远的也这么点了,张远很是感激的看了王遂一眼。
等到鼎湖延寿宫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这处行宫已经点满了油灯,也就是夜晚,要不然能够清晰地看见那些油烟。
刘彻算是大汉这些皇帝里最为铺张浪费的,从这些宫殿中就可见一斑。
到处都是各式的铜灯,有仙鹿、仙鹤,还有盘龙跟乌龟。
整个大殿就是一座青铜打造的,张远走进去就感觉是踩在钱上的感觉。
这要是拿出去熔炼了,也不知道能够铸多少枚铜钱。
“陛下,卿大夫张远到了。”
王遂立在殿外大声喊道。
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一道声音。
“宣卿大夫张远觐见。”
王遂这才领着张远向里面走去。
等进去了之后,张远就看了刘彻一个人还有两个小黄门,一下子就失望了。
这个点不该有个美人啥的在身边服侍么。
“臣张远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刘彻手里面拿着毛笔,在纸张上挥洒着墨汁,写完之后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才看向了张远。
“朕听说,你今日去了长安。”
“是。”
“所为何事?”
“散发臣之诗集。”
说着,刘彻从案桌上拿了一个小册子,显然就是张远的那本诗集。
“是这本么?”
张远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说道。
“回禀陛下,就是这一本。”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你张远好生自在啊。”
“一时所感,一时所感,陛下不必当真。”
“哼,听说你今日见了胡毋生?”
“臣确实见了胡博士一面,当世大儒令人敬佩。”
“可朕听到的可不止这么一点,听说胡毋生求你张远办事了?”
张远这下就怀疑刘彻是不是张了千里耳,明明自己跟胡毋生聊这事的时候旁边没人啊。
而且胡毋生也不可能大肆宣扬,要是被其他几个博士知道了,那不得抢在胡毋生前面来求张远?
“回禀陛下,确有此事。
胡博士让臣用印刷术帮他印刷千本。”
“你可曾应允?”
张远摇了摇头。
“臣本想应允,可胡博士一副想要空手套白狼的姿态,天下哪来这样的好事?
他说他没钱,臣也没钱,这件事情就只能耽搁了。”
“你张远没钱不是一个笑话吗?朕听说你张府地下都是空的,堆积满了黄金跟铜钱。”
张远两腿一抖,差点没忍住跪下去。
“陛下可派人现在前往张府掘地三尺,若真如此,张远愿把这些钱财全部充入国库。
跟陛下说这话的人当诛啊,这不是挑拨君臣之间的关系么,这世间还有比臣更为赤诚之人吗?”
刘彻缓缓走了下来,盯着张远,看的张远浑身发抖,后背直冒冷汗。
也不知道怎么了,老天爷怎么就让张远穿越到这个年代来了,要是穿越到汉宣帝的时候也要好上万分。
“看来朕可能真的是误信了他人之言,无妨,朕刚好也借此机会看清了卿大夫的为人。”
“陛下英明。”
刘彻转了一圈,回到了上位上坐了下去,挥了挥袖袍,杵着脑袋看着张远笑着问道。
“卿大夫已经弄出来了印刷术,为何不先拿到鼎湖延寿宫来予朕一观?”
第五十章 自己剐自己
额,臣这不是心里面没有底么。
只想着要将印刷术给完善了之后,再呈给陛下您。”
张远照本宣科的说道。
刘彻在上位上听这张远这万金油回答,也不能拿张远怎么样。
明明很气,可底下的人总是会找个理由说要把最好的给他。
“既然如此,那朕就等着卿大夫完善。
今日朕召你前来,还有一件要事要你处理。”
张远抬头愕然道。
“陛下,臣整日劳心于这印刷术,恐怕没有那个精力应付其他的事情。”
“朕还没有说是什么事,你就想着要先推辞是么?”
感觉到刘彻凌厉的眼光,张远赶紧低下了头。
“臣绝无此意。”
“那好,朕也是看你聪明伶俐,才想着将这件事情交给你。
别人想要,朕还看不上那些人。”
“陛下,臣敢问究竟是何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最近朕的姑母大长公主对一个下人宠爱有加。
你替朕去堂邑侯府去看看,训诫一下那下人。”
张远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得罪人的差事都的自己来做。
“陛下,此乃大长公主的家事,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刘彻面色一变,显然是没想到张远会拒绝的这么快。
“这是大长公主的家事,可姑母身为皇家人,如此行为若是传出去不是让天下人耻笑么?”
张远一下子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心里面却一直犯着嘀咕。
‘你也知道这是皇家的丑事,玛德还让我去办。
办好了得罪人,办不好还是我背锅。’
“陛下,臣是一个外人,实在是不敢掺和到其中。”
刘彻撑着案桌,整个身体向前倾倒,面色十分的不好看。
“朕正是看在你是一个外人,而且姑母与太仆关系不好,而你又与太仆关系甚佳。
让你去处理既能够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又不至于让大宗正直接去撕破脸皮。
朕要你低调处理这件事情,若是外面传出一点风声,你张远往后的安生日子就没了。
记住这是旨意,而非朕在与你商量。”
说完,刘彻直起了身子,然后从后面就离开了大殿。
张远无奈只得跪在了地上高呼了一声。
“臣接旨。”
然后整个人失火落魄了一下,慢慢走了出去,王遂赶紧跟了上去。
“卿大夫此事或许不像你想象的那么难办,大长公主或许知道了陛下的愤怒,会直接处理掉那个下人。”
王遂甚至刘彻都不知道馆陶公主宠幸之人的姓名,想的也都太简单了。
张远拉着脸苦笑了一声说道。
“王侍郎若是知道大长公主甚至能为了那个下人放弃作为大汉太主的尊严,恐怕现在就不会这么说了。”
王遂面色一变,就没有再说话了,他心里面突然之间觉得张远是不是有什么获取消息的秘密渠道。
就这样,一个落寞的大汉卿大夫单手牵着缰绳拉着一匹战马就出了鼎湖延寿宫。
在整个汉武帝时期的历史上,张远记得最清楚的一些人中其中就包括了馆陶公主这位面首董偃。
毕竟戴绿帽这个典故就是从这位奇葩的大哥身上出来的,张远怎能记得不清楚。
甚至刘彻这个男女都喜欢的皇帝,貌似跟这位大哥也有些许关系。
一个大男人不仅能够爬上公主的床,也能爬上当今天子的龙床,这特么得是多么大的本事啊。
最可怜的还是那位堂邑侯陈午,人还没死呢,刘嫖就给他带了这么大个绿帽子。
张远想到这件事情头就开始疼起来,只得摇了摇头,跨上战马向着家中飞奔而去。
一到家连饭都不吃了,闷头就回到房间中睡去。
在家躺了有三四天,原本想着等刘彻转过头就忘了,张远也能够不再理睬这件事情,没想到王遂竟然跑来催促。
“哎呦喂,我的卿大夫,您可别再在家里面耗着了。
陛下听闻您这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颜马上就要震怒。
今日更是大发雷霆,说您要抗旨。
这不直接让我来跟您说,您若是在两日之内不去堂邑侯府,就自己把自己绑上,然后带把长刀跪在鼎湖延寿宫门口。”
张远两眼一瞪,出声问道。
“带把刀跪着这是要干嘛?”
王遂脸色惨白的说道。
“自己将自己活剐了呗。”
这还真狠呐,张远整个人一哆嗦,他还真信刘彻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两日之内,那今日算不算?”
“您说呢?陛下是今日辰时告诉我的,您最迟到明日太阳落山就要进入到堂邑侯府去。”
张远瞟了一眼外面都快要落下去的太阳,差点就给王遂给跪了。
“王侍郎,陛下辰时说的,你为什么这个时辰才来啊。”
王遂也是很无奈的解释道。
“下官要侍奉陛下的起居还有日常生活,就这还是挤出来的一点时间赶紧过来通知您。”
“那就不能派个人过来通知我?”
“陛下不是说过了么,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您想让皇家成为一个笑话么。”
“好了,还请王侍郎回去告诉陛下,张远肯定在明日太阳落山之前赶到堂邑侯府。”
说罢这句话,张远也不管天是不是快要黑了,直接踏出房门,就要让人去准备马匹。
这个时候赶紧赶路,在明日一早长安城门打开的时候就能进去。
要是等到明天一早再赶路,万一路上出了个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张远的脑袋能不能保住真的就难说了。
之前本想着再也不骑马去长安,结果这么一档子事情闹得张远的屁股又要遭受折磨。
可能是因为心里面十分的焦急,连赶路的速度都快了许多,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但还是在子时之前赶到了长安。
大汉的规矩颇多,张远看着不远处建章宫还有期门军的军营,想要找个地方去睡觉都没有办法。
天黑了人们就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外面一切都安静的可怕。
好在还有个城门洞可以待着,城门上的士卒想来也不会打开城门将张远这个可怜的人儿赶走。
第五十一章 大乌龙
在这么一个地方睡觉,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虽然没有床铺,也没有枕头,张远还是很快就入睡了。
甚至做了一个很是美妙的梦,梦里的他回到了最开始来的地方。
就捧着一本书,在站台上静静的阅读,然后有人从背后推了他一下。
“诶,醒醒,哪里来的这么一个乞丐。
在直城门睡觉,真的觉得自己活得够久了。”
一名兵士,猛地踹了张远一脚,张远突然之间就从梦中醒来了。
迷迷瞪瞪的张远看着面前几个插着腰抱着胸的城门守卫,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人踹了一脚。
张远搀扶着城墙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没好气地说道。
“你们就是这么把人喊醒的?”
刚刚踹张远的那守卫缓缓地走到了张远面前,直接从腰中把环首刀给抽了出来,指着张远说道。
“我说你这个乞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长安城是你能来的地方么,再不快点滚蛋,兵爷砍下你的狗头,再把你的身子拿去喂狗。”
旁边的守卫也有人在起哄笑着喊着。
“魏武,直接把这人砍了吧。
我看那说不定就是从上林苑中跑出来的野人。”
在地上睡了一夜,张远的衣服已经蹂躏的不成样子。
张远喜好穿白衣,这下脏的确确实实跟乞丐没啥区别了,可能要比衣不蔽体的乞丐好上一点。
那叫魏武的城门守卫,被别人这么一激,拿着刀就朝着张远走来。
张远一看这还得了,赶紧从腰间摸索着,想着把印绶给拿出来,但是一摸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原来昨天走的太着急,根本就没把印绶给带在身上。
“你们这些守卫是想死么?
敢对大汉卿大夫动刀子?”
张远只能厉声喝道,但是面对越来越近的长刀,还是往后退了几步。
那魏武极其不屑的冷笑道。
“你是卿大夫,那我还是大将军呢。”
说着又往前逼了几步,就想着要拿刀对张远砍来。
张远也是在军营之中训练过半年的人,而且又时常与卫青、李健厮混在一起,防身的武艺也学会了一些。
印绶虽然没有带在身上,可是那把精钢匕首可一直在张远的长靴中隐藏着。
面对迎面而来的长刀,张远直接蹲下身子躲过了这一击,然后借势从靴子中拔出匕首,对着这魏武的双腿就扫了过去。
魏武下身虽然有裙甲,但小腿可是一点保护都没有的,就这样张远一下子便划伤了魏武的两根小腿,鲜血直接涌了出来。
这还是张远第一次拿着武器与人对斗,之前在龙城虽然杀了好些匈奴人,可那都是拿着弓弩射杀的,而且周边还都是保护着自己的期门军。
围在边上的城门守卫见张远伤到了魏武,一个个面色俱都一变,这里可是长安,谁敢去伤一个长安城的城门守卫。
“你这人好大的胆子,天子脚下你敢伤我大汉士卒,大家一起上砍了这个家伙。”
因为小腿受伤,而躺在地上打滚的魏武,也凶狠的叫喊道。
“兄弟们,把这贼子给我千刀万剐了。
疼死耶耶我了。”
张远对战一人还行,人一多便怂了,还好身边还有匹战马,这下啥也不管了,直接爆发出全身的潜力跳上马背,疯狂的抽动马鞭。
庆幸的是这些城门守卫都没有配备弓弩,城墙上的那些弓弩手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远也真的怀疑这些人脑子不够用,一个乞丐还能有一匹战马在边上么。
但是说不定也是那些城门守卫,见张远衣着太过于寒掺,想要黑了这匹战马。
自打刘彻大力发展大汉骑兵以来,大汉能够用于作战的马匹价格飞涨。
遥遥看着城门口开始集结的守兵,张远脸色越发的难看,自己又不认识几个人,而且又没带印绶。
而且看这个样子,今天这直城门根本就没有公孙敖的身影,也不知道是哪个守将。
但是只要不是公孙敖,那么可以肯定的是张远估计一个都不认识。
今天要是不想办法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恐怕别说进城了,接近长安城都是个死。
看着突然有一队骑兵,开始冲着自己奔来,张远也不停留在原地张望,赶紧调转马头朝着期门军的营地奔去。
整个长安能够证明张远身份的有四个地方,大行府、丞相府、建章宫内的少府还有就是期门军了。
其中两处是在长安城中,一处是在宫里,张远都进不去,现在只能指望以往的那些生死兄弟们。
期门军的驻地就在建章宫边上,距离长安直城门也就五里地的距离,张远看着后面的骑兵越跟越近,也只能拼了命往前奔去。
很快就已经看到了期门军的辕门,这个时候期门军的那些士卒也不知道都有没有起床。
那些守着辕门的期门军士卒,看到远处尘土飞扬,疑是有大队人马奔袭而来,已经经历过一场战争的他们,心中立马就警觉了起来。
立马就派人到营内去通知那些军官了。
其余人则赶紧将辕门给关上,一个个举着弓弩跟长矛对着张远这一边。
张远见辕门关上了,而后面的追兵又转瞬即至,扯着嗓子就大声喊道。
“我是张远,你们几个赶紧把辕门给我打开。”
那几名士卒心生疑惑,并没有听张远的。
原来这些守门的士卒,全都是后来重新补足战损的新兵,唯一一个老兵还跑进营内去通传去了。
张远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一下子竟然有些绝望。
自己没有带印绶,之前又伤了城门守军,恐怕追兵一到自己就得挂了。
运气好点,说不定这些守军会把自己带回去折磨一下,这样还能有活的希望。
“我之前为期门军长史,你们都忘了么?”
张远也不可能把期门军几千人都认全了,这下也压根不知道眼前的这些死守辕门的士卒都是新兵。
一名稚嫩的新兵,怯怯的顶了张远一句。
“你在瞎说,期门军从不设置长史、司马,你别以为我们刚入伍就什么都不懂。”
第五十二章 谋杀
这下张远算是明白了眼前的这些人都是新兵蛋子,一下子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我现在真的想吐血啊。”
那新兵又顶了张远一句说道。
“你别说吐血,不管你吐什么,我们都不会打开辕门的。”
张远一时气急,差点没直接从战马上坠落下去。
“好小子,你伤了我们的人,还想跑。
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从马上滚下来。”
这时候那些追兵已经抵达期门军营地的辕门处,然后大队人马散开来,将张远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住了。
看着眼前这明晃晃的刀枪,还有那些已经搭上箭矢的弓弩,张远直接放弃了抵抗的心思。
“我话说在前面,是那个城卫想要先杀我的,我只是自卫伤了他。
让我束手就擒可以,但是得保证送我去卫尉府。”
为首的一人只是一个屯长,哪里认得张远,再说这一群兵卒在长安城猖狂惯了,就更听不进张远的话。
“小小匪徒,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要求。
你们直接上去将他擒拿,然后直接押往城门斩首示众。”
张远一听这还得了,暗暗拽紧了匕首,心想无论如何也得拉上一两人垫背。
“慢着。”
突然之间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张远猛地回头一看,发现却是薛仁一路小跑了过来。
这里毕竟是期门军的营地,围上来的几名城卫互相看了几眼就不敢上前了。
那屯长也没想到期门军会插手,立马就高声喝道。
“这位兄弟,此人乃是我卫尉府要捉拿的要犯,还请期门军的兄弟行个方便。”
薛仁上气不喘下气的跑了过来,双手撑着腿没好气的大喊道。
“谁特么是你兄弟?你这种人我做你耶耶你都不够格。”
那屯长被薛仁这么一吼,立马就觉得在这群城卫面前丢了颜面,但是期门军现在乃是声威最盛之时,无论是北军还是南军都没人敢招惹。
薛仁喘匀了气,才直起身子看向张远。
“长史果然是你,李健让我先跑来看一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卫尉府的这些城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您动手。”
薛仁说话的声音极大,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下众人一下子就对张远的身份有了认识。
刚刚守着辕门不让张远进去的几人一下子就慌了神,特别是那个有些怯懦的小卒,心中更是喘喘不安。
“没什么大事,来长安城办些事情,昨夜没赶上进城,就在城门楼下睡着了。
今早一醒,就有城卫宣扬着要动手杀我,我这不是为了自保伤了那城卫,结果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按理说到这时候,那些城卫的反应就该跟期门军这几个新兵一样,但张远接下来却有些惊了。
“你说他是期门军长史就是?
我又不是不知道,期门军已经数月没有长史,今日这人我们必须要带走。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将此人擒获,我就不信今日敢有人对我们卫尉府动手。”
原本有些愣神的城卫,又开始向着张远移动。
薛仁这下子算彻底怒了,这可是在他的地盘,自小在侯府长大的他,何事把卫尉府放在眼中过。
若是今日卫尉亲自来此,薛仁可能还不敢出头,可眼前就是一个屯长而已。
“玛德,开辕门,让长史进来。
今天小爷就看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李二敲鼓鸣锣。”
薛仁身边的一个小兵,立马应诺一声,跑向营内传军令的地方去。
那里有两面大大的皮鼓,下面还挂着几面锣。
只要有要紧的事情发生,击鼓鸣锣就能让所有人都出营账集合起来。
那卫尉府的屯长当即脸色一变,大声喊道。
“你们还不快点,将此人抓住。”
喊完之后,自己也拍马直奔着张远而来。
张远一下子都愣住了,不就是划伤了腿而已,有这么大的仇么。
当下也不管那么多了,赶紧就跑到营地里面去,薛仁见张远进来了,也让人把辕门关上了。
“长史你当真就只是伤了一个城卫?”
薛仁也不敢相信只是一个城卫受伤,就会引起卫尉府这么大的反应,甚至不惜要跟期门军撕破脸皮。
“对啊,我也纳闷啊。
而且我一开始我就说了我是卿大夫,但是印绶忘记带了,那些人不相信就打起来了。”
薛仁也来不及去细想了,因为这几十个城卫已经贴近城门,甚至长枪都要从木门的缝隙中穿透过来。
这时候那屯长看着辕门已经关上,想要冲进来抓住张远已经是不太可能了,便挥了挥手。
这一挥手,将近有一半的城卫将手中的刀枪换成了弓弩。
“不好,他们想要射杀我们。”
薛仁大喊一声,拉着张远就想要往后跑。
可这辕门附近几百米处都是空地,跑的再快也没有箭矢飞的速度快啊。
张远这时候突然看到栅栏边上有一辆木板车,手臂一用力反过来抓住薛仁的手腕,就往那边跑去。
“你们几个也过来,我们把这木车推起来,应该能够扛过去。”
“喏。”
那几名新兵也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只能张远说什么他们就照着做。
“嘟嘟嘟嘟嘟嘟嘟。”
张远他们几人刚刚把木板车给推起来,如雨般的箭矢便齐射了过来,插在木板之上发出了嘟嘟嘟的声音。
“噗。”
突然之间,一名新兵眼睛瞪的老大,一张嘴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张远几人的脸上都被染红了。
张远看到几支箭矢直接透过木板,直直的插到了这新兵的后背上。
“耶耶今天不把这些人都杀了,我就不姓薛了。”
薛仁眼睛都红了,狠狠地咆哮道。
其余几名新兵也丢了魂,没想到这新兵没死在跟匈奴人拼杀的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张远心中也开始悲痛起来,但他意识到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缓过神来的张远,一脸歉意的对着薛仁说道。
“这些人应该就是为了杀我的,我今日不该跑来期门军营地。
若是将他们带到建章宫去,他们绝对不敢在那里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