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贤德妃
渭南府的院子里,林黛玉正呆呆地坐在窗前,她的内心极不平静,自那天以后,她就将自己管在房子里,哪里也不去,甚至于都没有与林如海请安,对于这些事情,林如海倒是没有怎么生气,对于女儿,他始终是做不到那般不要脸面的,特别是当女儿在近前的时候,所以对于如此无礼的举动,林如海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紫鹃将屋中的香檀转动了一下,又往里头丢了一小块檀香,拿起了一把小扇子微微扇动之后,屋内不仅香气扑鼻,且暖烘烘的,现在已经入秋了,天气也开始转凉了,小姐的身子即便已经慢慢有了好转,但毕竟底子太过于单薄了些,这些檀香都是必备的。
小姐的身子单薄,看起来也并非是一个好生养的,这让紫鹃有些忧虑,她就是这样,姑娘没有依靠的时候,她就会替小姐寻找依靠,以前是宝玉,后来是贾瑜,所幸双方已经交换了生辰八字,且已有了婚约,现在她所忧虑的又是姑娘嫁进大房之后的事情了。
不过姑娘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每日里便只是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似乎心事很重的样子,与自家姑娘打小便一起长大,现在连她也不了解姑娘的心思了。
林黛玉终究在轻叹一声之后便终止了一切的想法,其实这不过是一个姑娘家该有的想法,她觉得自己的婚事太过于草率了且里面的东西并不纯粹,或许包括一些爱情,但是绝对不只是爱情,里头更多的还是利益交换,这些日子,没有了外人的打扰,在相对平稳的环境里,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于是这才有了这些无限忧愁。
这世上的女子对于美好的事物都有着无限美好的期望,特别是对自己的婚姻,林黛玉又是其中的佼佼者,若是没有了贾瑜,或许她会用她的一生去追求那份纯粹的,不拘泥于世俗眼光的爱情,现在是贾瑜,她没有办法去拒绝这场婚姻,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就是她想要的,所以她选择了妥协,只是在情感上总是有些失望的。
紫鹃悄悄走上前,那手轻轻拍打在黛玉的后背,如同一个长姐一般默默地安慰着她,黛玉顺势就靠在了紫鹃的怀中,静静地享受着,只有在这一刻,她可以好好的休息片刻,脑子不必去思考什么东西,只是单纯的依靠。
紫鹃笑道:“姑娘可想用饭?”
林黛玉摇了摇头,却并不回话。
紫鹃等待片刻,又缓缓开口说道:“姑娘,这样可不好,现在得养好了身子,多吃多睡,待到日后,好有子嗣。”
林黛玉听见这话,脸蛋瞬间变得通红,身体也变得软糯,只是撒娇一般的轻轻打了紫鹃一下,就往床上走去,将脑袋埋得深深的,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紫鹃笑嘻嘻,不过却也不在戏弄自家姑娘,拿起桌上的刺绣,便离开了房屋....
。。。
今日的金陵城与往日一般热闹,即便整个江南,整个南方都打得昏天黑地,金陵也依旧繁华,这里没有扬州富足,但却处处透露着贵气,无数官宦子弟,世家大族,清流文士都汇聚于此,所以在金陵城内的商贾地位很是底下,即便如同八大盐商一般的巨贾,在这里似乎也算不上什么。
刘溥转军向南的消息,在今日传开了,这给了城内的大老爷们松口气的机会,他们已经做好了北上的准备,可若非情况迫不得已,他们是不会离开的,因为他们的根在这里,家乡也在这里,无论族中子弟在官场上,商场上,绿林里如何厉害,所依靠的终究还是金陵的家族,所以即便是寒冬将至,根在就还有机会。
这也就是大家族制度如此盛行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贾瑜从来不觉得这种制度有什么不好的,他被创造出来且沿袭了这么多年,那么这个制度就一定有其优越性,也一定有其存在的道理。
所以在听到混世魔王南下与佛爷打起来的消息的时候,城内的所有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在这之后,他们就开始了行动,危险依旧存在,只是暂时还没有向他们袭来罢了,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将危险彻底的消弭,这些大家族传承了不知道多少年,对于战乱的处理方法其实也很是简单。
要么出钱,要么出力,要么就都出。
现在该到了出钱与出力的时候了,于是城中的家族们开始发动家中的子弟向大周皇帝陛下进言,令平南大将军贾瑜速速将其消灭,这是一笔很大的钱财消耗,他们需要满足很多人的胃口,例如皇帝陛下,例如这位平南大将军等等,等待平南大将军也靠不住的时候,到那个时候,事情的解决方法也就不多了,要么归顺这些被他们称呼为贼人的大王,要么就把原本应该供应给上边的钱财拿出来招募一些可以抵御贼人的乡勇,然后再从家族之中挑选一两个不受恩宠且颇有才能的子弟,带领这帮乡勇抵抗贼寇,自己则带着家人们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重新落户,若是可能,这些人的儿子或许会再次带领家族回到金陵,重新开始剥削与掠夺。若是没有可能,那么也就在新地方落户了,之后,这里也就是他们新的家乡。
或许这个族中的子弟争气,为家族打出一个大大的天下也说不定,那么这个家族还很有可能成为皇族,若是操作得当,通过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之后,还有可能从这个不受宠的族中子弟手中将皇位给重新强夺过来。
所以这些日子,李必的案头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诸如弹劾贾瑜的奏章,李必翻看着这些奏章,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冷笑,现在他又不是那么着急了,绣衣使者带回来了很多消息,然后他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已经不是什么小毛贼起义那么简单了,刘溥手中的精兵已经到了七万之众,加上流民与送死的足足二十万,其号称百万大军,声势巨大,关中,蜀中,汉中这些地方也颇为不稳,当初被镇压的逆贼又重新活了过来,并且这一次的力量更加强大。
所以他认同了贾瑜毕其功于一役的作法,他的时间不多了,现在他需要将这个破乱的天下重新整合,现在忠顺王已经不在他眼里了,因为这大周的矛盾不再是他与忠顺王的矛盾,就连太上皇也停止了争权夺利,静静的在龙首宫等死。
李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现在贾瑜已经出兵了,而他也从江南的士绅们手中收到了大笔的贿赂,现在他可以做很多事情了,九边的边军在这一刻似乎也开始变得不再平静了,两个月内,派往辽东,安西,北原等地的监军死了八位,且个个都是自杀,绣衣使者的调查结果同样也是自杀,什么也查不出来,这就让他毛骨悚然了,于是他一边继续派建军太监前往九边,一边开始大规模的调动他能够调动的且忠心于他的军队,防止北边叛乱。
至于南方诸贼就交给贾瑜了,除过江南外,蜀中的贼寇似乎也应该交给他来处理,所以他的旨意已经开始往渭南军营里传去,并且他开始大规模加恩于贾家,宫中那位曾经被他临幸过的女子,名为贾元春的女子一下子便被他封为贤德妃,之后又向贾家太夫人赐下了无数金银财宝。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终于感到一丝心安,过了片刻,他的眼神终于恢复了平静与坚定。
第三十七章:军纪
纪严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落后于贾瑜身侧,他深深看了一眼贾瑜,有些无奈,他跟随过贾代善,现如今又跟随着贾瑜,祖孙两人的办事风格以及说话方式可谓是有着天差地别。
贾代善盛怒之下往往脸色平静,但喜好饶军帐徘徊,说话不疾不徐,片刻时间便能恢复如常。贾瑜平常并不发怒,侍下总是和颜悦色慰勉有加,但对犯事人的处置则毫不轻纵。无论是家中奴仆的贪贿,还是对于私拿财产的士兵,都是说杀就杀,毫无转圜余地。
此时此刻,贾瑜气得脸色震怒,双臂微微用力,紧紧抓着马鞍,捏得手指都在发颤......他要如何处理那些人呢?那些打了胜仗之后,便劫掠百姓的士兵。
贾草低着脑袋,单膝跪在了原地,那些士兵里头还有几个贾族的子弟。
时间拉到几天之前,贾瑜一鼓作气收回了刘溥攻破的五座城池,原本城池里头的百姓已经被祸害得差不多了,可是在渭南军攻进城中之后,他们先做的不是维护城中秩序,安抚百姓,而是由几个混账带头率先开始了第二轮的劫掠。
特别是以那几个率先攻入城池的士兵为主,而这其中便有贾草推荐的几个贾族子弟。
贾草的心中一阵阵发寒,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贾瑜看了他一言,见他如此模样,便松动了一口气,说道:“你不要怕,各人有各人的账。让他们攻城也是本将的将令。”
贾瑜说到这里,又将目光注视着远方,身子像是呆立在马上一般一动不动,咬牙笑着说道:“本将心里难过啊!贾荟,是二叔祖的曾孙,二叔祖虽不是什么横刀立马的大将军,但却是个老实本分的好族老,在京中的时候,其他族老仗着身份没少欺压良善,独独他独善其身,老子作为晚辈一样敬佩!他如何会养出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曾孙呢?张狗儿还是老子亲自批的条文让他进的军营,若非看他一片孝心且实在没有了别的生路,老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开这个先例的。
哈哈哈哈,是老子识人不明,怪不得你,怪不得你们。”
贾瑜冷冷的注视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八人,沉声说道:“当初你们哪一个不是苦哈哈出身,没钱没势力,你们难道不痛恨那些欺压你们的人吗?可现在看看你们自己的样子,简直是不知死活,当初祖父便教导我一句话,呵呵,画猫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原来是这个意思,原来是这个意思。
你们几个王八蛋摸着良心问问,你们对得起你们的家人吗?你们对得起自己吗?你们对得起我吗?”他说着,眼中竟已蹦出泪花,却不去拭,任凭泪水从脸上流淌下来。
周围众位纵容他们烧杀抢掠的士兵以及将领们硬着头皮听着他侃侃而谈,又像是自责,又像抱怨,真如身在荆棘丛中,被若芒刺,说道羞愧耻辱,人人皆知“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之大义,现如今谁也不敢再次站立,呼地一下全都单膝跪地拱手谢罪。
纪严跪在最前面,磕着头,颤声说道:“主公如此说,吾等惭愧至极,无地自容......还请主公息怒,容学生说两句。主公当日决策并无失误,据学生看来,贾荟等人或许只是因为攻入城中太过于兴奋了,不过毕竟有功,还请主公宽恕一二。”
“宽恕?”贾瑜冷声一笑,“因为立了功就可以宽恕其罪行,这是你纪严说出的话吗?老子三令五申说出的军令军规呢?朝廷的法度呢?”
纪严顿时闭上了嘴,只是周遭的气氛着实有些安静,静得有些可怕,纪严思考片刻,又缓缓开口说道:“主公责学生,学生心服口服,但学生的意见不敢掩饰,这个仗已经开始了,我军虽小有几胜,但毕竟未与贼军正面交战,如今我军士气正盛,军心可用,若是阵前斩将,必然会低落我军士气,还请主公留他们一条狗命,之后让他们拼命杀敌以赎罪。”
贾瑜突然之间有些气馁,总有无数人跟不上他的步伐,手下这些人的思想也总是如此,他们怎么就不明白,这座城池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抢夺的了,为了一些小利,就将军队的名声败坏得一干二净。
他刘溥每毁坏一座城池,贾瑜就建设一座城池,待到将整个南方全部收拾完整,南方的半壁江山将会重新恢复繁荣,到时候他们这些跟随他平定南方的有功将士,他难道还会亏待他们吗?那时他们所获得的富贵不比此时获得的要多个千倍万倍。
只是这些话终究不能明言,至于纪严,这个混蛋纯粹是看出了他想要杀人立威,收服南边百姓的民心,所以这才站出来故意劝阻一下,这样才会显得贾瑜做出这个决定有多么艰难,此时此刻,周遭已经聚集了许多百姓,那几个被迫害的苦主也站立于人群之中,呆呆的样子,无声的哭泣。
贾瑜从马上下来,走上前来,大声说道:“军令如山,军法无情,行军之前,七禁令五十四斩本将早已宣布,尔等无法无天,荼毒百姓,绝无生路可言,但本将念尔等有功,将来朝廷记功,本将会将尔等计入有功之臣的名册之中。”
说到这里,他的虎目已经微微泛红,他猛地喊道:“来人,将这八人拉下去斩了,明正军令。”
周围的百姓听到这话,呆滞的话语重新有了一丝神采,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将军,其实在他们眼中,眼前的将军和之前攻破城池的义军其实是没有多少区别的,在乱世的时候,官军和逆贼是一样的,所过之处,甚至于官军的性质更加恶劣。
刚开始的时候,如同他们所料到的一般,那群官兵入城之后开始了烧杀抢掠,可是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这位小将军居然会不听那个狗头军师所说的,将这帮残害他们家人的混账给全部杀了,顿时他们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地方,由无声哭泣,变得嚎啕大哭,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加入了哭泣的行列,整个城都陷入了无尽的悲伤之中。
那八名士兵已经被当着所有人的面处斩了,人头就挂在城头,像是城门楼子上的匾额一般供人观赏,至于贾瑜后面那段将他们记为有功之臣的话,就没有人在意了,人都已经死了,他们已经收到了最为严厉的处罚,这就足够了。
纪严嘿嘿地走到他的面前,看起来十分轻松,贾瑜低声说道:“最后一次,以后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弯弯绕绕的,你个狗日的,老喜欢这么做,想要我杀人就说话,还要做这么一套,虚伪。”
纪严摆了摆手说道:“作为臣子,总是要讲点为臣之道的,对吧。”
纪严知道一个强者是不喜欢受人左右的,若是他站在贾瑜的身边,劝说他要将这八人斩杀,贾瑜反而还会犹豫。可若是纪严站在贾瑜的对立面,在盛怒之下的贾瑜,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将这八人处斩。
纪严早就说过,无论如何,要严明军纪,只有这样才能收获百姓的民心,正如之前所说的,刘溥每祸害一座城池,贾瑜就要收回并且建设一座城池,这样之后,江南的百姓,南方的百姓都会只记得一个名字,那就是为他们建设家园,为他们报仇的贾瑜,贾大将军,而不是那个坐在皇位之上,高高在上的皇帝老儿。
所以他选择如此去做,这些事情也是贾瑜冷静下来之后才思考清楚的,这个老家伙的政治立场十分坚定,不会改变的。
第三十八章:教派
刘溥似乎一点也没有要管贾瑜的意思,反而调动着全部主力往南方扑去,且无比疯狂,大有一种大无畏的精神,至于弥勒佛子在大骂了一声疯子之后,则选择了难退,他不可能将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军队投入到与一个疯子的争斗之中。
就这样战场慢慢转向了南方,扬州就这样被他们收复了,这是贾瑜所不希望看到的,在他的计划里,那个不怕死的混世魔王应该更加痛恨他们官军才对,他们带着一万余人倾巢而出,刘溥这个混蛋应该跟他们拼命的,之后嘛,在一系列苦战之后,刘溥就该带残部北上了。
可现在刘溥却是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地南下,那么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句话就显得很是真理了,不过这也不重要,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作为一名优秀的将领,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情况,他有很多方法让刘溥北上。
....
广州城内,弥勒堂内,一个面带刀疤的中年男子看着手中的信件,微微皱眉,思考了片刻之后,他又重新舒展了紧皱的眉头。
贾福摸摸自己的刀疤脸,眼神逐渐变得无比坚定,这段时间,他已经深刻领会到了弥勒教洗脑的本事,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名为贾福的家将,还是名为段巴子的怒目金刚,每一次他参加弥勒教的集会的时候,他总是全身心的将自己投入进去。
弥勒教的洗脑工作其实就是重复,重复,再次重复,在无数次重复那句:弥勒降世,天下皆净之后,他便真的有些相信了,他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知道自己正在被这些弥勒杂种们给侵蚀着。
至于那些教徒们就更加过分了。
他们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只要是弥勒佛子说的话,他们就会无条件遵从,哪怕是把自己的闺女,媳妇送到弥勒殿内供奉佛子也没有什么问题,任何想要伤害佛子,或者是诋毁佛子的存在都是对他们最大的伤害,这群教众一定会和他拼命。
教众已经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他们固执地认为,这个世界上的人,除了他们都是有罪的,都是在受苦的,需要他们去救赎去教训。
并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弥勒教众每月需要上交一定的教费,且数目不低。
也不知道这群人是从哪里找出来这群蠢货的,他们的身份很是广泛,有读书人,有商贾,有强盗,有乞丐,各种各样,无穷无尽。
贾福甚至相信,若是让他们无止尽的宣传这种邪教,那么整个天下都将覆灭,人一旦有了一种不可靠的信仰,很多时候就变得不是人了,没有思考能力,没有人伦道理,这样的世界是恐怖的,贾福不敢相信。
正是凭借着这种坚定的意识,他没有被洗脑,并且时时刻刻鞭挞着自己的内心。
他手中统领着舍利子,乃是弥勒佛子手下最为重要的几股力量之一,专门负责刺杀等事务,不到一年,经他的手刺杀的狗官就已经不下两百多位了,至于那些商贾或者是百姓则不计其数,总而言之,凡是阻止弥勒教推广的混蛋都该死。
其实一开始他是想不明白的,为什么弥勒佛子愿意将这等重要的职位交给他这种跟脚不稳的人,后面他就明白了,因为这里的人,特别是有些本事的人,大多都是没有什么跟脚的人,他们不在意这些,因为反正到了最后都会被他们归化的。
没跟脚的人是有本事,但是却没有意志,这就很简单了,反正在那么一套洗脑的本事之下,所有人都变成了一个样子。
弥勒佛子似乎对于自己的手段很有自信,贾福也一支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因为在之前的时候,他所接触的,总是需要金银财宝,宅子美人来让人变得忠诚的,可是现在仅仅需要几句话,甚至于还要从那群人的手里剥夺他们原本就有的金银财宝,宅子美人,可是那群人却变得更加忠诚,且这种忠诚不需要怀疑。
这或许就是信仰的力量,可如果真实如此,那也太可怕了,贾福觉得或许这套东西也该运用到军队之中去,若果真如此,这支军队将会变得无比强大,悍不畏死不说,且不必担心这支军队会做出叛国投敌的事情。
不过这种事情也只能想一想,信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唆使弥勒教和刘溥血拼,而不是继续南逃,且他也已经收到了消息,少爷已经率兵南下了。
在贾福眼中,这帮臭鱼烂虾是经不起打的,他本身就是行伍出身,对于弥勒佛的佛军已经见识过了,不过是一帮临时聚集起来的土匪强盗与活不下去的农民罢了,哪里有什么战斗力,所以他并不担心少爷的安危。
现在需要思考的就是如何将这帮混蛋给忽悠出去,不要做那该死的逃兵了。
原本忽悠人这种事他并不擅长,更不要说是要去制定一个完美的计划去逼得弥勒佛子跟刘溥拼命了。
不过这信不止一页,第一页是少爷的命令,至于后面一页就是纪严那个老王八的方法了,纪严这个老王八以前就是搞阴谋的好手,对于这些贾福是见识过不少的,所以他很是高兴,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纪严负责吐脏水,他们则负责下黑手。
事情很简单,弥勒佛子最在意什么,那就拿什么去忽悠他,贾福想了很久才想明白,这些教徒似乎才是这个佛子的根基,于是贾福就在纪严的指导下,派遣一个自己很相信的属下去给刘溥送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书信。
其中就有包括白莲教的事情。
于是混世魔王就变成了白莲教主,一些被弥勒教迫害的人变成了白莲教的教众,两教众人拼了个你死我活。
到了后来,弥勒教众突然发现白莲教似乎比他们过得快活多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白莲教中,那么原本能够加入弥勒教的人就没办法加入弥勒教了,且似乎比别人更加痛恨弥勒教。
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教派教义的冲突,似乎比一切冲突都要激烈得多,最为激烈的地区是苏州地区,除过那座城池之中惨烈的战事之外,城外的百姓的争斗更加凶狠。
很多家中,老子信弥勒,儿子信白莲,然后就这么打了起来,且谁也说服不了谁,弄得南方暗无天日。
就这样,弥勒佛子放弃了难逃,转头向北决定与刘溥不死不休。
贾瑜很是开心的看着手中的情报,南边两个混蛋终于开始狗咬狗了,虽然这里头的故事很多且过程曲折,贾福为此已经断一支臂膀,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三十九章:分田地
湖南,长沙城外,刘溥注视着眼前高大的城墙,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股子冷笑,自从他收到了一封自称为白莲教使者的信笺之后,他就变成了白莲教的教主,其实这没什么所谓,只要能达到目的,让他信仰什么教都没问题。
接着就有一群自称是白莲教的教徒前来投奔于他,然后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猛地发现自己的部队战斗力变得无比强悍且毫不畏死,且原本那帮泥腿子将领也变了模样,若非他的义弟刘章暗中将白莲教所做之事全部一丝不苟的向他禀明,他都要认为这个狗屁的白莲教有什么邪术,能够控制人们的心神。
若真是如此,那这些人一个也留不得了。
不得不说,能够做大事的人的性子其实都差不多,对于未知且不能控制的东西是不能容许他存在的,现在这个白莲教的东西是能够控制的,且对自己特别有利,那就很容易抉择了,于是接下来一系列圣母,圣使也就来了,其实这也就是个名称,老子即便是从将军变成了什么狗屁圣使,手底下也就掌控了那么些苦哈哈,不过是名字好听些罢了。
贾瑜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甚至于有些疑惑,在他的认知里,这帮人不应该如此容易被人蛊惑,应该是除了长刀和粮食以外,什么也不认的混蛋,可是他们的愚昧还是大大超出了贾瑜的预料,这样就很好嘛,只有愚民才适合统治,毕竟谁都这么聪明也就每那么好剥削了。
他仔细搜刮了脑子里为数不多的知识之后,方才意识到,似乎大部分农民起义者都喜欢搞这种教派之类的东西,曾经元末,就是由一句挑动黄河天下反开始的,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教派不叫白莲教,不叫弥勒教而是叫明教。
所以他也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也要搞一搞这种东西,毕竟这玩意还是很好使的,反正等自己龙飞九天的时候,这些东西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到时候只需要一道蛊惑人心,妖言惑众的旨意就能将这些东西赶尽杀绝,当年明太祖就是这么做的,他觉得他也可以学习学习。
仗打完了,土地收服了,剩下的事情似乎才是最麻烦的,战后的重建工作从来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破坏永远比建设容易得多,提到这些事情,就不得不说了,对于政策,他一直都是一穷二白的,并且纪严似乎也不擅长这一方面,他擅长的是阴谋诡计以及行军打仗之类的事情,所以他只能凭借自己对于记忆中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来治理江山。
不过非常幸运的是,留给他的是一张崭新的白纸,是一些被祸害得没有任何阻碍的城池以及一些穷苦的百姓。
贾瑜将手中的扳指转动一二,笑道:“先生,可知如今咱们该从何处入手?”
纪严摆了摆手,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
“学生并不擅长此道,却是不可误人子弟了。”
贾瑜往他的茶杯里倒了一杯清茶之后,淡淡地说道:“某家还以为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纪严呵呵笑道:“当年如留侯,也只能做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更何况严乎?”
贾瑜指着纪严笑骂道:“先生自比于张良,可否为某家举荐一萧何乎?”
纪严摇了摇头说道:“主公还不到选贤举能的时候,现在一切都还为时过早了,李家虽已失了天下民心,可却还未到地动山摇的地步,这天下之中还是有许许多多的孝子忠臣的,他们是不会看着这天下被覆灭的,若是主公此时公然选贤举能,那与反叛朝廷无异,一切还是在主公能够真正掌控这支军队以及江南军政大权之后方能作数。”
贾瑜点了点头笑道:“那么咱们现在就应该兑现咱们的承诺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贾瑜所说的兑现承诺,就是当初在招募军队的时候,承诺的分给士兵的土地,凡是能够入渭南军的士兵都能够领取到良田二十亩,至于日后战死的还能领到二十亩且不必上交任何税务,家人不必服徭役。
贾瑜现在不仅仅是攻打下了几座城池,连同城池周围的土地全都变成了他的土地,这里之前其实都是有主的,只不过在刘溥南下的时候,这些土地的主人要么就被杀了,要么就逃了,所以也就成了无主的土地。
这是贾瑜战略之中很是宏伟的一步,他需要让手下的士兵将他们的利益与贾瑜捆绑在一起,这样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变化,他们也将坚定不移的站在贾瑜的什么。
这是第一步,之后获得了土地之后可以将他们的家人迁移到这里来,扎根于此,之后的事情就更加好办了,有了人口以及平稳的环境,这里将会以恐怖的速度恢复,贾瑜会从渭南府运来大批种子,农具以及耕牛,并且还会留下一些人维持这里的安全,最起码能够保证这里基本的社会秩序,这也就够了。
至于之后的人口清算,以及政策制定,那是之后的事情,术业有专攻,贾瑜觉得在寻找到他认为的李善长或者是萧何之前,他不会去触碰这些的。
这不是什么先知先觉就能够解决的事情,并且一些领先于这个时代的政策也是不能够运用的,许多年前,王莽前辈就向他验证了这个道理,只有这个时代的道理才能解决这个时代的麻烦,这是他在很久以前就领悟到的东西。
既然决定要去做了,那就该立马实施,于是军队彻底停止了向前行动,主帅贾瑜向他们兑现了承诺,一队队士兵站在并不荒芜的土地上,有些热泪盈眶,似乎眼前的一切很不真实,在这个世上,只有拥有土地才能被称为人,过去那些岁月里,他们虽然也在土地里劳作,可那不是他们的,是某个地主家里的。
现在将军告诉他们,这是他们自己的了,并且还给他们将家人迁移过来的权力,现在他们突然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对于战死,似乎也没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只不过以后谁要是敢夺走他们的土地,他们就要去跟他玩命了。
不论这个人是谁,这个时候总有一两个人站在人群之中小声议论两句。
“将军真是大好人,以后谁要是敢跟将军作对,谁就是我的死敌,将军要是没了,我的地肯定也会被那帮人给夺去的。”
之后嘛所有人便会立即响应这个娃娃的话语,到了后面,全军上下形成了一个共识,与将军为敌等于夺取他们的土地,等于要和这些敌人拼命。
第四十章:请
分土地其实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爷们跟着你闹革命,总得有个前程,不能总是靠着那些口号一般的东西,总得让兄弟们看见一些实际的东西,当然,这也不是他贾瑜发明的东西,历史上无数枭雄都用这个方法将军队牢牢控制在手中。
有了土地,剩下的事情也就好办多了,贾瑜又从渭南府调来了许许多多的农具以及耕牛还有种子,这些都是官府的东西,虽然有限,但也是够了,这些东西本就是取之于民,现在用之于民本就不是什么损失。
贾瑜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鱼贯而入的百姓以及百姓之后的大批物资,很是感慨,百姓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笑容,离开家乡的悲伤还是十分浓重的,他们还不知道自家的子弟已经为他们挣得了不起的家业,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的脸上又会重新焕发容光。
其实他本来不必如此,将一地的人口迁入另外一地,是一件不小的事情,只不过他不打算将渭南府作为根基,那个地方还是太过于贫瘠了,且离北方太近,无论是从经济上还是军事上都不是他的理想根基地,所以他只能不断充实南方的土地,强干弱支是一个政权在起始的时候最好的方法。
这有利于集权,只有将权力集中起来才能做成很多大事,至于集权之后的事情,那就是领导人的能力问题了。
贾瑜狠狠地啃了一口手中地馍馍,这不是南方地美食,而是关中的好东西,贾瑜喜欢这种食物,当初在边关的时候,吃馍馍就是他一天中最高兴的事情,这种东西很容易充饥,一口馍馍,一口酒,真是他娘的快活。
此时此刻,他在一个名为武昌的地方,这里的政治体系已经崩溃了,在刘溥大军杀进来的时候,官员们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所以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恢复这里的行政体系,其实纪严说得没错,他现在不能公开的选贤举能,在实力没有达到和中央抗衡的时候,他绝不能做出任何一件暴露自己野心的事情,可是偷偷的做一些事情还是可以的。
贾瑜对身边的贾芸笑道:“让你查的事情,你都查清楚了嘛?”
贾芸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又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那些路过的百姓,这才恭敬地回道:“查清楚了,武昌之中其实有不少乡贤,但是大多都是一些只知道做学问的,真正有本事没有几个,属下再三查访之后就只有三人符合主公的要求,此三人在贼兵攻入武昌的时候,庇护百姓,带领百姓躲入了山野之中,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在山野之中开辟了三处世外桃源之地,且开垦了大批荒野田地。李志峰,欧阳轩,韩旭,这三个人并不擅长八股之学,但都是饱读之士,在乡野间很有名望。”
贾瑜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贾芸见此又笑道:“李志峰擅长农业,欧阳轩擅长吏业,韩旭则擅长统筹之术。”
贾瑜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甲胄有些冰凉,他的动作不大,不过还是将甲胄拍得嘎嘎作响,这声音很难听,不过贾瑜并不在乎,他转头笑道:“安排一下,我要亲自去请他们出山。”
贾芸听闻此言,顿了片刻之后,方才开口说道:“他们都是寒门。”
贾瑜冷冷地说道:“咱们也是。”
贾芸张了张嘴,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反驳贾瑜的话,对于他自降身份的事情,贾芸已经见怪不怪了,在陈家兄弟加入军营并且成为实际掌控兵权的将领之后,他就明白了,以后的日子,他将会和这帮土鳖一起共事,不过这不要紧,他要保证他手上的山河卫拥有最纯粹的血统,手底下办事的必须是苦哈哈,而掌控权力的必须是他们贾家这种豪族子弟。
见他如此表情,贾瑜觉得这个得力的下属的思想还是太过于守旧了,这是要不得的,对于一个新兴的势力来说,需要的是开拓与进取的心情,任人为亲,不是做大事的样子,他现在所需要的是大批大批的人才,所以他才要摆出这等求贤若渴的模样,筑巢请凤,千金买马骨的事情他还是愿意去做的。
他甚至有些不解,像贾芸这等人是哪里来的自信去看不起这些寒族的,毕竟在他的眼里,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哪一个不是寒族,就连李必也不例外,与之相比在那个世界里,他过得才是真正贵族的日子,呆在家中不出一步,便能知道世界上发生的很多事情,吃的是这群土鳖没有吃过的辣椒与西红柿,顿顿有肉不说,米饭还从不缺少,冷了有暖气,热了有空调,开心了,可以和好看的姑娘一起摇摆,不开心了可以呆在寂静的夜晚里独自悲伤,且还没有什么狗日的宵禁,他可以自由的选择自己的职业,所需要担心只不过是努力的程度罢了,这他娘的才是大爷过得日子。
所以他们才是真正的土鳖,可笑的是,土鳖竟然看不起另一群土鳖。
他轻轻拍了拍贾芸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咱们现在需要他们为我们办事,所以咱们要做出一些姿态,话要挑好听的说,事要捡漂亮的办,等到咱们地力量变强了,那么一切也就变了,就变成了他们要做漂亮的事,说好听的话给咱们听,明白吗?不要没有耐心,不要如此仇视,更不要这般浅薄,我希望你有一个宽广的胸怀,而不是这般扣扣嗖嗖的,记住,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廊下阿芸了,你是我山河卫的第一位大头领。”
贾芸没有说话,贾瑜的话语总是让他很是振奋,当初他便是如此,即便知道贾瑜在收买人心,他也甘之如饴。
所以他转身离开了,不过在离开之前,终究是拱了拱手,对贾瑜表达了自己的妥协。
半月之后,贾芸所说的那三人就出现在了武昌衙门的正堂之内,他们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三人各司其职,对于自己擅长的领域,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见解,贾瑜在亲自考察了一番之后,发现贾芸说得一点没错,这就很好嘛,术业有专攻,作为一个领导者,他不需要懂得那么多,只需要明白御下之道就好了,让有本事的人去到自己该去的位置,这也就够了,至于之后的贪腐问题,这不过是体系之内的事情罢了。
至于他们为何愿意前来为这个失望的朝廷继续办事,那就很简单了,贾瑜做的很干脆,在被拒绝了一次之后,贾瑜就将他们用自己的方法给请过来了,学的是朱元璋的方法,用家人威胁,用财宝诱惑,用绳子麻袋之类的东西强带。
这就是强买强卖,不过无所谓。
第四十一章:既来之,则安之
人到中年的李志峰坐在桌案上,他的手有些发抖,背似乎也有些直不起来了,整个人稍显老态,黑发之间的白发也很是刺眼,活到他这个岁数,也算是把人生之中大多数的酸甜苦辣给尝遍了,是以他的性子十分沉稳,自从那群黑衣人将他强行带来武昌衙门之后,他的心情就十分的复杂。
年轻的时候,他和所有有着远大志向与抱负的那群人一样,有着美好的幻想,出将入相,自是老生常谈,并且他生在底层,长在底层,即便是富贵的南方,他依旧对于民间的疾苦有着深刻的认知,他想要凭借着一己之力改变这个腐朽的王朝,只不过,那熬死人的八股文最终还是将他的理想与抱负吃进了肚子里,多次科考不中,且又没有余财,家中又有老母需要赡养,所以他向生活低下了理想的头颅。
在父亲老友的帮助下,他在县城的衙门里谋求了一个胥吏的位置,以养活老母以及维持自己的生机。
后来在媒婆的介绍下,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贤惠的夫人,他的夫人并不漂亮,但却勤俭持家,上孝下慈,使得他家的生活越发过得润足起来,他很满意,并且愿意一辈子就这样与他的夫人相守一生。
后来,夫人生下了他的女儿,他很满意,女儿的降生让他对这世界再也没有了任何怨念,一家三口再加上老母亲,过得越发开心了。
他当胥吏的那些日子,制定了很多小规矩,这些全都是一些方便老百姓的小规矩,他想,现在他大本事没有多少,至少这么做,可以为一方百姓造福,也算是小小满足了一下少时的宏愿。
县里的太爷也是个好人,县太爷似乎本就是县里的人,除过搜刮一些民脂民膏外,其余的也没什么不好,县太爷十分看重他,并且愿意将家中的侍女送给他当小妾,只不过他看了看妻子,便拒绝了,后来嘛,县太爷又给他送了很多银锭子,告诉他这是体恤他忠心耿耿为朝廷办事的赏赐,这一次他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这笔银子拒绝不得,一旦拒绝了,他们一家都要跟着遭殃。
他发现在他收了银子之后,县里的同僚们看他的眼神终于正常了,说话也不再夹枪带棒了,他要做什么事情也方便了很多,从此之后他就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明白的道理。
只不过这些道理,与穷苦的百姓无关,每个月,县太爷总会派人给他送些银两,他也就更加卖力的为百姓办事,渐渐的,他爱上了农事,爱上了县里的土地,爱上了地里的耕牛,爱上了地里的种子,爱上了在地里耕作的农民。
他一点也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甚至在县里买了一片土地,亲自耕作,慢慢的他似乎找到了耕作的诀窍,当然他依旧没有那些农民种出来的粮食多,毕竟人家在土地里劳作了一辈子,被他几年超过,那也就太不讲道理了。
后来他开始阅读关于农事的书籍,并且按照农书里的记载,开始安排身边的农民如何工作,终于有一年,他做到了增产增收的目的,周围的农民很是开心,对他的佩服与敬重也从心底发出,于是他开始推广那些方式,这是他第一次明白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道理。
从前的时候,那些人敬佩读书人,他是不解的,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读书人,从自身的经历来看,他发现读书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在那一天,他对这个道理深信不疑,真正有本事的读书人是值得敬佩的。
后来,在他的带领下,全县的粮食竟然增收了五成,县太爷也升官了,本来县太爷想要带他一起升官的,可是他拒绝了,他觉得,在县里为百姓做点实事,就很好了,要是在升官,他就要收更多的银子,这会让他无法入眠的。
再之后嘛,附近村县的人都开始找他去指导农事,他的名声慢慢变得远近闻名,每当他走到天地里去观察那些农民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停下手中的动作,朝他恭敬施礼,因为他的关系,少死了很多人,很多原本因为粮食不足要被饿死的老人和小伙子们都活了下来,于是有人开始给他立牌牌,就是那种祭拜土地公的牌牌,他并没有觉得受宠若惊,这比起收到的那些银两,这些牌牌显然更加能让他开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平静日子,有一天,一个远行的商人,带来了一个消息,贼军刘溥不日将带兵过境。
也就是在这一天,李志峰做了一个决定,他把那些欢呼着欢迎刘溥到来的泼皮无赖们都杀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如此和善的李神仙这一次如此暴躁,不过这不重要,新来的县太爷已经跑了,那么李神仙就是他们真正的县太爷,于是李神仙大手一挥,无数百姓放弃了原本的田地与财产,带着家人与牲口还有一些生活必备的东西,跟着李神仙走到了山里。
山里的日子很是清苦,不知年月几何,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可是在李神仙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开垦了许许多多的土地,房子也重新修建起来了,从一无所有,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一股子酸涩。
曾经有人受不了清苦,离开了那座山寨,可是后来他又回来了,并且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模样,双眼麻木不说,且脸部干枯,显然是很久没有吃饱了,在那个人狼吞虎咽一顿之后,无神地双目终于有了一丝神采,那些人开始诉说外面地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听到那几个家伙的诉说之后,寨子里的村民终于明白了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明白了为什么李神仙要把那群泼皮无赖给杀掉。
外面来了一群王八蛋,就像蝗虫过境一样,没有跟着来的百姓们被那帮吃人的蝗虫给吃得一干二净,说到后面的时候,这群回来的人终于忍不住了,抱头痛哭起来,因为回来的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回不来的,那些回不来的就是这一小部分人的家人。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群黑衣人来到寨子里,听说是来请老神仙出山的,老神仙不答应,这帮混蛋就用绳子和麻袋把老神仙带走了,寨子里的村民们自然不答应,于是平日里懦弱的不敢反抗的百姓们,抄起了手中趁手的家伙,忽喝着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
奇怪的是,黑衣人似乎没有与他们干仗的胆量,只是带着老神仙拔腿就跑,村民们犹豫了,只不过老神仙没有呼救,这却更加刺激了他们,于是更加奋力地冲了出去,毕竟如果不是老神仙,他们早就死了,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若是这般熟视无睹,那就太混蛋了。
就这样,所有人都跟着冲了出来,追着黑衣人跑了不知道多久,他们在这座大城之下听了下来,那个没有穿黑衣的年轻人,走到他们面前,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然后又把老神仙带了过来,再老神仙无奈的表情之下,这群人决定再听老神仙一次,留在这里,留在这座以前就很有名的武昌城中。
李志峰看着手中的文书,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欧阳轩见他如此,不由得同样露出了一丝苦笑,他对李志峰调笑道:“文则兄,何故如此啊?”
李志峰收起了心思,笑道:“子静兄又为何苦笑?”
韩旭见两人如此,洒脱地摆了摆手笑道:“既来之则安之,至少贾瑜此人善待百姓,这便够了。”
三人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安定百姓,不愿意为朝廷做事,而是贾瑜此人做事情的方式太过霸道,且不讲规矩,有点不讲道理的样子,且他私自任用朝廷官员,虽然他拿出了平南大将军印,即便他有总理军政大权的大义,他如此行事,多少有点越俎代庖的嫌疑,从这一点来看,贾瑜此人和刘贼之流没什么不同。
第四十二章:加快步伐。
就快要入冬了,很幸运的是,北方的蛮族似乎还没有整合好自己的势力,今年他们又没有时间来入侵中原了,北国的冬日是个白色的世界,京城的大雪已经开始落下了,孩子们体会不到严肃的气氛,已经开始约着玩雪了,而大人们就不同了。
朝廷没了江南的参政支持,且还需要不断的援助平南大军的粮草供应,这就让本就不宽裕的国库,更加窘迫了,大周朝廷一年的赋税,其实都是固定的,既然这里没有了,那就要从别的地方找回来,关中大乱,蜀中大乱,那就只能从京畿地方的百姓找回来。
各种苛捐杂税源源不断的从朝廷颁发下来,京畿地区的百姓已经出现了逃亡的现象了,既然下有对策,那么上面也会出现不同的政策了。
李必下旨,京畿地区百姓,凡下户者,敢有胡乱走动者,斩。
这道旨意一下,事情就大条了,无数官员从这条圣旨里闻到了金银财宝的味道,于是京畿地区就出现了一道道十分滑稽的现象,各种官员借着这道旨意开始向百姓们疯狂勒索,到了后来,这种勒索有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保护金。
凡是没有交保护金的百姓,皆被关入大牢,再经过无数次酷刑之后,要么老实上交保护金,要么家破人亡。
贾瑜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个人站在房间里笑了很久很久,大周朝廷的统治根基已经慢慢开始崩塌了,原本他还担心,没有人心所向的大军是走不长远的,现在,李必自己作死,他就很开心了。
不过自那之后,他就加快了进军的步伐,既然北方的黄河已经被冰冻了,那么那些野心家们自然也就暂停了所有军事行动,而南方嘛,虽然依旧寒冷,可是却能够继续进军,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御寒的打算,所以他必须加快脚步,用这种时间差将之前所有的差距抹平。
至于之后会引起朝廷的注意,那就不需要担心了,在那之前,贾瑜还没有对外人表现出一丝一毫想要反叛大周的迹象,除过自己的亲信与弟弟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原来藏着一个这么巨大的野心。
当然,那些亲信自然是不需要担心的,如果连他们也将自己出卖了,那么什么事情也都不需要去考虑,直接等死就是了,他相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当然他我完全没有必要去怀疑他的部下,他们这个集团除了利益以外,更多靠的是是血缘与感情相维持的,感情这种东西平日里看上去屁用不顶,可是到了关键时刻,才是最为有用的武器。
在这个过程里,其实他也是很谨慎的,比起刘溥之类的货色,他的心腹手下其实已经很少了,这也就是很多时候,他都需要亲力亲为的原因。
纪严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笑道:“主公,这步棋该如何下?”
贾瑜将棋盘里的白棋收回棋盒子里,又将黑棋推给了纪严,一言不发。
纪严又将手中的棋子放入棋盒里,无奈地叹道:“主公,为何每次学生将将要赢的时候,主公都要做这等悔棋之举,不,都不算悔棋,主公这是重新来过。”
贾瑜手指白字,一下就点在了天元的位置,哈哈大笑道:“谁叫爷爷是规矩的制定者,爷爷自然可以重新来过。”
纪严拂须笑道:“哈哈哈,主公说得没错,那咱们重新来过。”
贾瑜愣了片刻,又看着纪严那张难看的老脸,问道:“我以为你这个老东西又要说些大道理劝慰我一番。”
纪严无所谓地说道:“学生觉得主公说得没错,这个世界本就是强者为尊的世界,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所以既然在这盘棋里,主公是最强的那个,无赖一点,其实也无所谓,学生可以接受。”
贾瑜将手中的棋子丢进棋盒里,嘿嘿笑道:“不下了,不下了,老东西说爷爷无赖,爷爷可是最讲道理的,这次算我输吧。”
贾瑜就是这样,明明是个臭棋篓子,可是在输赢这方面却最是计较,每次纪严在要把贾瑜下得投子认输的时候,他就会将棋局毁掉,重新来过,并且他还十分不要脸地告诉纪严,算我输!从这方面看来,贾瑜天生就该做这个皇帝,因为他有着成为一个合格帝王所有的性质。
首先,他足够不要脸,其次他的手腕足够赢,最后嘛,他还懂得粉饰自己的虚伪,这就很难得了,有了这三点,就已经决定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好东西做不了皇帝,只有足够坏,坏到让别人说你好,这才是一个好皇帝。
当初秦始皇就是因为不会粉饰自己的虚伪,因为他得罪了太多的文人,焚书坑儒的事情干了以后,他就变成了一个暴君,其实历史上的昏君都是这样的,他们对待百姓其实还算不错,只不过得罪了许许多多的文人士绅之后,他们就会变得昏聩无比,像这样的例子有很多,例如唐高宗,明朝的万历皇帝等等。
这些都不重要,现在他最需要的是收服民心,这才是重要的,这才是他夺取天下的根基所在。有了强大的军队,万众归心的民望,再加上无数文臣武将的支持,这天下换他来做一做也没什么不好嘛。
既然有了努力的方向,那么就该朝着这个方向不断地努力,最终稳步地达到自己地目的,这才是一个胜利者该有的样子。
现在嘛,自己的力量还是十分弱小的,军队的战斗力还做不到天下无敌,他觉得一直军队能否取胜其实主帅的作用应该是最小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其他的什么东西,都是屁话,什么时候他的军队在对他保持绝对的忠诚的情况下还能做到根据敌人的动作自行做出反对,那他的军队就将战无不胜。
至于民心这个东西嘛,他现在还不能公开的占有什么,一切都必须打着朝廷的名义去办事,说实话,这有些束手束脚,只不过,这才是一个造反者应该遇到的困难,等到什么时候,朝廷懂的政令或者说李必的圣旨出不了京城的时候,他就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至于谋臣武将嘛,还得靠自己培养,不过他现在发现了一个更好的手段,那就是去请,把那些有用的人全部请到自己的名下,为他办事,时间久了,这些有用的人被使唤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这似乎比他慢慢培养得要强得多,也快得多,他可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让他安稳的发育。
现在,该是做些事情的时候了。
第四十三章:林黛玉回京
既然决定了加快脚步,那就该这般去做,于是所有人在贾瑜的命令下就开始行动了,陈家兄弟带着先锋部队朝着扬州开进,进军的势头很好,甚至于可以说勇猛精进,大军所到之处,几乎就没有什么抵抗,这帮虾兵蟹将论起祸害人的本事是一绝,可是若是论到守城的事情,那就不用多说什么了。
所以先锋部队很快就到达了扬州城下,贾瑜则带着大队人马在身后收拾残局,南方的半壁江山现在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了,于是那么一套很熟悉的方式就重新运转了起来,在清理了剩下的幸运的士绅大族之后,剩下的穷苦百姓们就分到了很多的田粮。
说实在的,这才是贾瑜每日里最费心神的日子,不会处理地方政务没有关系,他可以学习,并且是自己学习,就像当初明太祖朱元璋一样,他老人家一样不识字,不会处理政务,可是对于这个一代人杰,问题一般不是什么问题,不会的东西学习就是了,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了。
其实所有的有本事的人都是一样的,他们比平庸之辈所高明的就是解决问题的能力罢了,贾瑜不觉得自己比这些人杰差多少,所以这样的事情也不会成为他的问题。
于是在重新丈量了土地与人口之后,重建的工作就这么轰轰烈烈的开始了,他的性子是粗暴且急躁的,可是在无数个政务的折磨之下,他居然开始变得耐心起来,这就是俗事打磨之后的结果,慢慢的居然产生了许许多多的心得体会。
从前的时候,他总是不理解,为什么李必这个混蛋会做出这些自会根基的事情,在处理政务之后,他突然有些理解李必了,因为很多时候,百姓们的喜怒哀乐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个个冰冷冷的数字罢了,在这些数字背后,统治者是很难理解民间疾苦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好在他清楚的明白一个叫做: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道理,
所以,他平日里除了处理政务之外,最喜欢的就是微服私访,其实这里没什么可看的,集市还没有开张,这是一定的,因为现在对于百姓来说,解决温饱才是最重要的问题,他们又哪里来的什么闲情逸致去将本就不宽裕的物资拿出来交易。
时间进入了冬日,百姓们自然也就没有种植土地的忙碌,大多躲在家中,舔舐着自己的伤口,不过也不是什么都没得看,他发现那些分到土地的百姓们还是很开心的,脸上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不是装出来的,这就很好嘛,这起码证明了一件事情,贾芸没有撒谎,那些小吏们没有做出趁机中饱私囊的腌臜事。
若是让他发现了,他发誓,他会让那些人后悔终生。
贪腐的问题,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情,本来嘛,在这阳光底下,就没有什么新鲜事,这是人性人心决定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用水至清则无鱼的混账道理来解释这种现象,贪财就是贪财,好色就是好色,没什么不好说的,这就是人的基本的欲望,所以官员追求这些东西也是正常的,在正常的渠道得不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们就会去贪腐。
所以他决定用老办法高薪养廉的方法来减少贪腐,没错,只能是减少,人的欲望是个无底洞,只要拥有能够一夜暴富的机会,你怎么能够期待官员的理性战胜自身的欲望呢?所以这种东西是永远无法被禁绝的。
所以剩下的就是严刑峻法了,他将所有能够召见的能用的官吏召集起来,深呼吸一口气以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贪墨者,欺压百姓者,皆斩。
这种刑法法条是一个很完备刑法法条,规定了犯罪的条件,以及犯罪之后的结果,所以这很好理解,当然整顿吏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历朝历代,每个有作为的君主在巩固了自己的统治之后,最先做的就是这件事情。
小吏们只以为是上面做做样子罢了,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在没有收获到最惨烈的打击之前,人们总是不愿意面对这种事情的,毕竟都是官军,不是土匪强盗,谁会如此为难自家人呢。
之后嘛,贾瑜提高了他们每月的月例,并且给他们做了十分严格且清晰的责任分组,专人专事,这样之后,行政效率将会大为提高,这是一定的。
在之后,就跳出一两个愿意以身试法的人,结果当然是被明正典刑了,这很没有意思,他很不想杀这些人,能在乱世之中活下来并且还能够完好无损的人其实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这绝对都是一群有才能且很懂得世道规则的人,在他的眼里,这群人全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不过样子还是要做到位的,在一群百姓翘首以盼的目光里,贾瑜亲手将这两颗人头斩了下来,并且将人头丢在百姓面前,动作很是大气,在百姓们欢呼的声音里,他俯身下拜,拱手致歉,动作一丝不苟且无比庄重。
对于这种能够和民众对话的机会,他绝对是无比珍惜的,并且每一次都能够好好的完成,达到一种民重君轻的效果。
纪严从身后走来,在他耳边嘀咕几句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
林黛玉拿起手中的毛笔,脑海之中千头万绪,似有万语千言想要诉说,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终于她还是提笔写道:
瑜郎见字如唔,妾有一事,思之再三,虑之凡几,却不知诉说如何,奈何奈何,唯有书信一封,方可告之。
京中来人,老祖宗念妾,忧思过度,妾实无法放心于下,乃回京侍奉,望君凯旋,日日盼君归。
林黛玉写好书信,将这薄薄的纸张装入信封里,手中的信封承载着她的柔情蜜意,万语千言,还有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悲苦,仿佛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沉重无比,每走一步,她都想要流泪。
凭着她的观察,她觉得或许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外祖母想要见她不假,只不过外祖母或许是听闻了父亲已经答应婚事的消息,才会如此的,毕竟在外祖母的心中,宝玉的位置总是要重要一些的。
想起了宝玉,她的情绪很复杂,那是一种超脱了男女之情的东西,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总是无比亲近的,好似前世便相知相识一般,以前眼里心里全是宝玉,现在眼里心里变成了贾瑜,对待宝玉,她总是感激的,无论如何,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唯有外祖母何宝玉愿意陪她玩陪她笑,这等恩情其实就已经很重了。
回想过来,她如何会看不明白宝玉对她的感情,只不过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现在到底该如何面对宝玉,却是个不得不去思考的问题,还有那个永远慈眉善目的舅母,或许情郎在身边,她谁也不会去畏惧,可是在这个乱世,太多人的命运都充满了无可奈何,未来到底在哪里,现在他们之间的婚期又将推迟了,这些迷茫与无奈,再一次占据了少女的心头。
不过既然决定回京,那就不会悔改了,即便前方的将是无限的荆棘与迷雾。
第四十四章:放归
紫鹃将屋中收拾妥当之后,才转头看着自家小姐,嬉笑道:“小姐,终于可以回家了。你说家中有什么变化嘛?”
林黛玉哼了一声,回道:“回什么家,这里才是我的家,你才是回家。”
紫鹃听到这话,委屈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这么个小丫头第一次离家,出远门,自然是无比想念贾府的,其实她也是个苦命的,家中并没有什么亲人,只不过从小作为家生子养在贾府内,因为模样出众,被看中进了贾母的院子里服侍,后来才跟了林黛玉。
跟着林黛玉,心里想的全是林黛玉,是个忠仆。现在小姐说这话,那不是挤兑她吗。
林黛玉见紫鹃如此,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从来不拿紫鹃当丫头,这么些年过来了,说一句情同姐妹并不过分,她连忙将紫鹃的眼泪擦干,笑道:“好姐姐,你看看你,知道我是什么性子,不过说笑几句罢了,如何就当真了呢。”
紫鹃认真地说道:“我的好姑娘,以后可万万不要和我说这种话了。”
林黛玉摸了摸紫鹃的肩膀,嬉笑道:“好姐姐,知道了,行了,咱们准备出发吧,不说这些了。”
紫鹃凝神盯着林黛玉看了好一会,沉默片刻,才说道:“好姑娘,为何不在此成婚之后再回京城呢,免得回到京城,夜长梦多,婢子可是听说了,大爷是个好的,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别的不说,就看看宝姑娘看大爷的眼神,就......“
不待她说完,林黛玉便打断了她的话,叹道:“我相信他,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我的怎么都是我的,不是我的,那也只能如此了,我看开了,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老祖宗待我不薄,比亲孙女还要亲,老祖宗现在身体不好,我不能放任不管,不能为了自己就什么也不管了。”
紫鹃很想说一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去管那些个,只不过她不能开口,孝字当头,万事皆休,万般情绪只能化作一声长叹,便不再言语了。
林黛玉自然明白这个姐姐的心思,不过却也没有理会她了,转头向屋外走去,她其实也有担忧,一切的都不是她说得那么淡然,无论如何,事关一生幸福的事情,又怎么能够想得开呢,只不过她不敢赌,对她好到骨子里的外祖母,她不敢去赌她的身子是否真的已经倒了。
她是个善良的人,同样是个外冷内热的,很多时候外祖母是偏心的,自己和宝玉发生矛盾的时候,外祖母总会偏向宝玉,不过这是人之常情,外孙女和亲孙子,就是让她选,她也会如此选。
这段日子以来,她学会得最多的就是人情世故,所以她才能看明白很多东西。都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不然,富人的孩子也可以早当家,只不过需要经历一些事情之后,且富人家的孩子比之穷人家的孩子的眼界和心胸更加宽广,这是客观的事实,从小经历过的东西以及见识过的东西,让他们的脑子里潜意识形成的东西,这是没法改变的。
林黛玉在贾瑜刻意的引导之下,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
贾瑜看着手中的信笺,心情十分复杂,他其实并不想让林黛玉离开,当然他一样有手段让她留下来,只不过他内心之中其实是矛盾的,与林黛玉的婚姻,感情其实并不是占据大部分的,更多的是政治的联姻,他需要在南方拥有可以使用的人手,林家乃是江南望族,与其联姻的也都是在江南很有势力的家族,靠着这些,他可以更快的掌控江南,之前所做的,都不过是一些十分简单与粗陋的行政安排,后面的经济恢复与民生治理还需要依靠他们。
这些大族在江南发展了这么多年历经了战乱与和平,不是说毁灭就会毁灭的,他相信在刘溥的队伍里,一定有这些大族的人手,这也是保存家族的方式,就是三国时期的诸葛家,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才是不败之道。
毁灭的大族大多都是一些刚刚崛起的家族,似林家这样的家族还有很多,他们的族中子弟才是真正的人才,贾家其实也是刚刚崛起的,之前一直是草莽,所以才会有什么金陵四大家族的名头,正因为根基不足,才需要这些东西来夯实自身的家族,看看林家,就不需要什么狗屁的四大家族的名头。
与林黛玉的联姻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过他自身却还是有些抵触的,当然这不是什么恐婚的情绪,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即便是一些不该有的情绪出现,他也可以强行压制,只要对他的事业是有利的,他之所以有些抵触,还是因为他对于林如海一直有些放不下心,他总感觉他这个便宜岳丈在谋划一些什么,考虑到林如海的阵营,他谋划的东西应该不是什么对他有利的事情。
所以他决定还是看看再说吧,正好林黛玉也要离开了,他也可以全身心的将心绪放在这些繁杂的事情上。不必为男女之事考虑。
贾瑜将书信仔细收好之后,才对门外的贾芸笑道:“京中有什么消息吗?”
贾芸点了点头,冷冷地说道:“忠顺王最近十分安静,并且一直称病不朝。不过咱们安插在忠顺王府里的人传来消息,忠顺王似乎准备离开京都,老老实实地前往封地。”
贾瑜听闻此言,沉吟片刻之后,才说道:“看来忠顺王府里有高人,以退为进,呵呵,当初荆州牧刘表的儿子刘琦曾向诸葛亮问策,诸葛亮提出以退为进之策,劝刘琦退守江夏,退虚职得实权,尽得江夏精锐守军,哈哈哈,若非刘琦太过废物,被刘备这个小人鹊巢鸠占,刘琦可有一番作为。这忠顺王应该是看出了天下有变,与其和李必争个你死我活,不如退一步,去封地掌控一支强军,到时学其先祖,席卷天下,不错不错,给忠顺王出谋划策之人确实是个人物,某家倒是有些好奇了。可惜啊,如此人物不能为我所用,真是可惜了。”
他又看着贾芸,笑道:“找个机会杀了吧,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也不能成为我得心腹大患。”
贾芸犹豫片刻之后问道:“属下有一事不明,陛下难道会允许忠顺王离开吗?不弱留下他,让忠顺王继续与陛下争斗,咱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贾瑜看了他好一会,猛地哈哈大笑,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说什么,便大步离开了。
第四十五章:路边醉汉
李必一定会让忠顺王回封地的,朝廷里没有忠顺王的掣肘,他的命令将会变得如臂使指,这是第一,就像之前所说的,鸡飞蛋打,不如一石在手,什么时候都必须要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若是有一天,真发生了那种朝廷倾覆,王朝覆灭的危机,他李家人也有能够力挽山河的存在。
至于为何不是选择他的儿子,而是他的弟弟,很简单,他的几个儿子都担当不起这样的重任,这是最重要的,也只有这个弟弟有这个能力与声望重铸山河。
所以李必一定会放虎归山,贾芸不是个傻子,相反是个很聪明的,现在他居然也开始藏拙了,这不是什么好事情,他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或者是想到了什么东西,才促使他有着这般变化。
属下的不信任源于上司的不信任,贾瑜确实没有百分百的相信他,虽然没有任何动作去防备他,可是有些下意识的行为还是能够看出一些东西来的,对于一个特务头子,他有着足够的理由去怀疑,因为他是贾瑜所有情报的来源,若是贾芸真的反叛了,事情就会变得特别棘手。
自从他决定走出这一步的时候,他的疑心病总会变得特别重,下意识地去怀疑一切,下意识地去否定一切,下意识地不相信任何人,这其实让他很是困扰,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罢了,这绝对是一种病,一个正常的人是做不到这样的变态的,不过他却没有办法医治。
或许是压抑了太长时间,却又得不到宣泄的缘故,现在他不能再如以前一样身先士卒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是再明白不过了。
纪严又走了过来,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活像一朵皱巴巴的老菊花,总之很难看,不过贾瑜知道应该是好消息,纪严这个老王八一般不会这般笑的。
“主公啊,陈三刀传来捷报,扬州已被收复,现他们已屯兵扬州等待中军。”
贾瑜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说道:“收复了便收复了,先生这般激动作甚。”
纪严摆了摆手,捻须负手,摇头晃脑,轻走两步,口中念念有词,活脱脱的高人风范。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贾瑜一点也不惯着他,冷冷地说道:“说人话。”
纪严毫不在意,见贾瑜并没有被他带入如此意境之中,轻叹一声之后,便笑道:“这是宋代柳永的《望海潮》。柳永一生所作艳词艳曲无数,西湖画舫上的姑娘对其朝思暮想,但学生以为,柳永只凭此一词,便足以流芳千古。
哈哈哈哈,扬州若是再咱们手中,将会发挥巨大的作用,自古以来那里便是富贵繁华地,主要是那个地方的位置太过于重要的,北至渭南,东到金陵,南下广州,西流武昌,可谓江南中心地,那里每日所经手的商贾,金银财货不知凡几,若是主公利用得当,今后将再也不必为钱粮发愁。
我们守着如此富饶之所,本就不应该为了粮草军饷发愁,所以属下才如此兴奋,这是主公的帝王之业啊。”
贾瑜听闻此言,哈哈笑道:“还请先生为我筹划。”
纪严摆了摆手笑道:“这是自然。”
说完这些,贾瑜和纪严便向军营行去,他需要知道更加详细的情况,先锋部队的伤亡应该不会太大,毕竟刘溥已经放弃了扬州,带着所有人马转战苏州,扬州地方是不会留下什么人的。
快进军营的时候,他猛地看见一个醉汉正倒在路边,看起来颇为穷困潦倒,身上十分邋遢,整个人看起来像个行乞的乞丐,这没什么不凡的,这一路上他看到的乞丐太多了,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这个乞丐的气质却十分特殊,浑身上下展露出了一股子傲气,且无比洒脱,有一种酒中仙人的感觉。
特别是他那双眼睛,贾瑜只是撇了一眼,便记在了心中,因为那眼神太过于淡泊,又如同山间的清泉一般清澈。
贾瑜停下马,纪严自然也注意到了此人,便也停下了马。
贾瑜从马上下来,向那醉酒之人走去,纪严紧随其后,身边的亲兵早就已经围了上去,将所有可能伤害到贾瑜的方向全部堵死,他们也早都做好了为贾瑜牺牲的准备。
醉酒之人似乎并不害怕,没有一般百姓身上的惶恐,只是随手将已经被喝光的酒壶丢在一遍,又仰头躺在路上,丝毫不在意周遭的世界。
贾瑜淡淡地开口道:“你是何人?安敢阻拦本将?意欲何为?”
那人冷哼一声,似乎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
一个亲兵走上前去,就要踹他,被贾瑜拦下之后,又听他淡淡开口道:“这么多条路,将军为何偏偏要走这条不归路呢?”
贾瑜听闻此言,冷笑一声,淡淡地开口道:“如尔这般装神弄鬼之人,某家见识过不知凡几,不知你再说些什么疯话,左右,给我拿下,送入我帐中,本将要亲自审讯。”
亲兵们大声应诺,随后就出来四五个铁塔一般的汉子将这个醉汉如同坤粽子一般,给绑了起来,醉汉居然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甚至于嘴角自始自终都挂着淡淡的嘲讽的笑容。
待亲兵将他带走之后,贾瑜转头与纪严对视一眼,纪严回之以微笑,显然纪严也是看明白了一些东西。
很多人就是这样,装出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惹人讨厌,特别是有本事的人,当初纪严就是这样,现在这个醉汉也是这样,贾瑜就很讨厌,不过那些文人偏偏又喜欢这一套,不过既然人家自己送上门来,贾瑜自然要称量称量他的斤两。
不然若只是个华众取酬,投机取巧之辈,他也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人才不论在什么时刻都是稀缺的资源,贾瑜现在就很缺人才,特别是那种擅长政务的人才,或许此人将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朱元璋有李善长,刘邦有萧何,曹操有荀令君,都是投石问路,路在何方说不定,或许路便在脚下。
之前千金买马骨,现在似乎也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此时此刻,乱世将至,末世将至,人人都在为了活下去而艰苦奋斗着,大环境下的小人物或许一样可以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时代。
第四十六章:范安
军营里的训练依旧火热,旌旗招展之间,士卒们发出一声声整齐的怒吼声,贾瑜打马上前,守军的士卒向他恭敬行礼,贾瑜下马朝那名小卒的胸口擂了一拳之后,惹得那名小卒无比兴奋,待得他离开之后。
小卒对着身边的同伴炫耀地说道:“看到了吧,将军器重爷爷呢。”
而身旁的同伴则半是羡慕,半是不甘的讥讽道:“放你娘的屁,将军那是看你长的磕碜,可怜你呢,何时器重你这个杀才了?”
小卒浑然不在意同伴的讥讽,他奶奶的,遇到了奖赏,要是不炫耀,不看着这帮瘪犊子放酸屁,那还有甚味道,现在目的达到了,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去刺激这帮杀才了。
贾瑜来到自己的营帐内,见刚刚那名醉汉依旧被捆得跟个粽子一样,便挥了挥手,贾苗便亲自替那人松了绑,深施一礼之后便退出了军帐,在他的见识里,这个王八蛋是奈何不了将军的,曾经将军苦闷的时候,想要揍他发泄一下,他不敢还手,后来允许还手了,却发现根本不是将军的对手,依旧被将军揍得很惨,从那以后,他就对将军的武力值有了一个很深的理解。
这个王八蛋连他都打不过,更不必说将军了。
贾瑜一指一旁的小凳,自己便率先朝着帅案走去。
既然是投石问路,那么该做的姿态还是需要做的,起码得让人觉得礼贤下士或者说宾至如归才好,对于这种表面工作,他觉得其实是有必要且十分重要的,无关乎什么狗屁的仪式感之类的东西,只是传递出一个他很重视的信号罢了。
贾瑜亲自为他倒好了一碗水之后,便笑道:“先生莫怪,军营简陋,且严令禁酒,将就一二可好?”
醉汉呵呵笑道:“将军人中龙凤,这等俗矩,何必在意。”
贾瑜摆了摆手笑道:“吾乃一俗人尔,虽不讲究那些个,不过还是希望先生能够为在下解惑一二,可否?“
醉汉收起笑容,沉吟片刻之后,才笑道:“将军既然将话说透了,说明白了,那在下也就不藏拙了,如将军所料,在下乃一贤士,良禽择木而栖,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在下观将军行事之后,便决定投效于将军帐下,也好求个远大前程,光宗耀祖。”
贾瑜淡淡地开口道:“先生倒是实在,既如此,那便看先生有何可说。”
醉汉同样平静地开口说道:“还是把事情讲实在了好,某家谈不上学富五车,但是却有一道为将军所需,看得出来将军有雄心壮志,且欲收天下民心,某家可为将军牛耳,替将军处理内政,经略经纬,将军可还满意乎?“
贾瑜摇了摇头说道:“先生此言差矣,我贾家世受皇恩,为何会有此大逆不道之想法,收天下民心乃是皇家才能干的,不是我这个小小的平南大将军能干的,我贾瑜也只是继承祖宗遗志,守卫大周江山罢了。何来的什么收天下民心的举动。”
醉汉呵呵冷笑道:“将军先破武昌,后收扬州,却并不急于毕其功于一役,反而还政于民,于民休养生息,选贤举能,恢复农耕,这是何故?”
贾瑜笑道:“我为陛下亲封平南大将军,主理江南军政,回复农耕,于民休养,乃是某家为父母官最为重要之职责,有何不妥之处?”
那人听闻此言,接着开口道:“将军自南下以来,不问朝廷索要一分粮草,不问朝廷索要一件兵甲,将军意欲何为?”
“呵呵,国库空虚,朝局艰难,本将又如何能再叫朝廷为难,为君父分忧本就是吾武勋子弟应做之事,这又有什么不妥之处?”
贾瑜左手死死地抓住右手,两只眼睛如同利刃一般死死地盯着他。
“那将军将打下来的土地分给手下的士兵,收军心,体恤百姓,于民休养,收民心意欲何为啊?”
贾瑜沉默了好久之后,这才拱了拱手,问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那人哈哈大笑道:“某家范安,字霖渊。”
贾瑜点了点头笑道:“今日便到此为止,吾与先生相谈甚欢,不日还有请教。吾已在军营内备下一帐供先生休息,先生先去吧,吾还有军务需要处置,就不陪了。”
“来人啊,送先生下去休息,好生招待,不要清待了。”
贾苗应声入内,范安呵呵笑道:“在下知晓将军心中的疑虑,不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将军会明白在下的诚意的,不要紧,时间还有很多,待将军尽去心中疑虑之后,某家在为将军驱驰也不迟。”
说完之后,便跟随贾苗大步离去了。
贾瑜将手中的茶杯狠狠丢在地上,以表达自己的愤怒,他原以为自己解决了绣衣使者,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没什么是密不透风了,没曾想在有心人的眼里,他被看得一干二净。
纪严已经在一旁听完了全部过程,他走到贾瑜身旁,笑道:“主公应该明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天下的事情就没有什么新鲜的,皇帝也不可能不对主公没有一点防备,只不过皇帝希望江南重新安稳下来,他需要大笔的钱财来重建新军,所以他才能容忍主公做出些许出格的事情,这是一定的,皇帝错误的以为只要掌控了主公家人的生死便能掌控主公的生死。
这个范安绝对不是第一个看出主公的野心的,朝中的有识之士一定也能看出来,只不过他们不想管,也管不到,所以主公完全没有必要愤怒。
此人我已经让贾芸去查了,他本为蜀中人士,早年间曾被义忠亲王老千岁所用,后来老亲王败落了,他也不知所踪,今日他又重新出山,属下觉得他绝不可能是他所说的良禽择木而栖那么简单,所以还需要细细观察,若是稍有不对劲的地方,就该赶尽杀绝。
这种聪明人,我们不能用,就不能留有后患。”
贾瑜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些道理,狗屁的良禽择木而栖,他自认为没有什么王霸之气,虎躯一震之下,天下英才来投奔于他的事情,自然也可以说是放屁了,他走到如今这一步,每一步都艰难无比,每一步都是他努力之后的结果,他更加相信因势利导之后的结果,当初朱元璋软禁元朝户部尚书张昶的时候就是这样,若非看到朱元璋即将统一南北,张昶此人是不会为他所用的,这才是大部分的人应该有的选择。
范安是谁的人不重要,只要他有才,在大势所趋之下,他就一定会成为自己最坚定的支持者,这才是因势利导之后的结果。
现在先将他软禁起来吧,这样的人现在自己用不了,即便是他真正打下了天下,他所需要做得同样是还政于民,然后与民休息,就像汉初那样,奉行黄老之学,这才是更古不变的道理。
现在大刀阔斧的改革其实是很不利的,这一切都是生产力的制约,伟人的话是很有道理的,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他从来不认为现在就能实施什么狗屁的君主立宪制,在生产力没有达到那个水平之前,现在的制度就很好嘛。
既然无数人杰都用自己的经历证明了他们所走过的道理是正确的,那么就该如此。
第四十七章:入京的人
京城早就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林黛玉从马车里眺望外面的世界,她一点也不感到好奇,或者说她没有好奇的心思,一路上,她都感到十分不安,这些情绪全部来自贾瑜,她已经将书信送给了贾瑜,可是这个气人的混蛋居然一点也没有要回信的意思。
她第一次感觉了一丝惶恐,当初父亲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她只有悲伤却从无惶恐,可是这一次只有惶恐,不过一切都已经没办法回头了,这一次跟他一起来的还有父亲,她只感觉无比心酸,她知道父亲跟她来到京城不是关心她的女儿在京城过得是否康乐,只不过是为了进京述职而已。
这就很让人难过了,所以说很多时候都是难得糊涂,若是没有这么懂事,说不定她会很高兴自己的父亲与自己一同北上,不过既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要想装傻就很难了,起码自己就骗不过自己了。
俗话说一男半女,女儿永远只能算是半个,自己永远无法继承父亲的衣钵,这是一定的,很多时候她会感觉到不公,这人世间的道理永远都是这样,只不过因为自己是女儿身,那么父亲就情愿不顾女儿的安危也要忠君体国。
若她为男儿身,她觉得父亲还是会很顾及她的安危的,至少不要脸的时候,会做得十分隐晦,父亲浸润官场一辈子,她相信凭借父亲的能为,父亲觉得能够做到让她看不出分毫其他的东西,有的只是父慈子孝的温暖人心的场面。
林如海看着周遭护卫的黑衣人,心情同样沉痛,一路走来,他看见了乱世的悲惨景象,许许多多逃难的百姓往北方行去,他们的眼神是麻木的,只有再看见自己手中的粮食的时候,人才有了一丝精神,他将手中的粮食分给百姓,可那依旧是杯水车薪罢了,造成的后果就是,每日里都会有无数人跟在他们的车队之后,他相信要不是身旁这些膀大腰圆,浑身煞气的黑衣人,他们的车队早就已经被劫掠过无数次了。
终于来到了京城,他本以为京城会要好上很多,至少不会出现饥民遍地的模样,可是京城里的模样让他再一次张大了嘴巴。
百姓的脸上是无光的,并且街道上也没有京城里该有的繁华与热闹,有的只是一双双能够吃人的眼睛。
他穿着一身官服,骑在高头大马上,幻想中的夹道欢迎是没有的,反而是因为这身官府,让他有了一种被仇视的感觉,后来他打听到,不是他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而是整个大周的官员都出了问题,现在只要再京城里,穿上一身官府,那就会经收到百姓们如刀的目光,或许是京官们已经习惯了,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可他一个进京述职的官员,之前从没见到这个场景,或许才会感到意外。
此时此刻,林如海只觉得遍体生寒,比起在江南见识到人间鬼蜮以及路途上所见到的惨剧,在这里所见到才是让他从心底里感到,这个王朝似乎真的已经没救了,他不明白,只不过短短一年时间,本来将要百废待兴,重新焕发出生机与活力的王朝如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对于一个没有经历过乱世的官员来说,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簪缨世家的读书人来说,对于一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富贵人家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
好在,一切在那个小黄门的高声吆喝之中停止了,百姓们都离开了,小黄门手拿圣旨,他只能下马接旨了,至于小黄门说了什么他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了,反正是陛下要亲自接见他,他想在皇宫里应该还是原来的模样吧。
遥想二十年前,他和同窗们第一次踏进承乾殿的场景,那一天和这一天多么相像啊,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不过那一天的街道上有着为他们祝贺的人潮,现在再看看这副模样,李清照的诗说的很好,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不过如此了吧。
跟随小黄门走进皇城,小黄门的态度变得无比恭谦,没有了刚刚的趾高气扬,女儿已经先一步回贾府了,他不敢乱瞟,宫里自有宫里的规矩,跨过了无数宫门,周围无比安静,没有人敢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黄门低声说道:“林大人还请在此等候。”
林如海听闻此言,也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便跪了下来。
不一会便听到上头一个高亢的声音传来。
“传扬州巡盐御史,御前面圣。”
一道道声音向他传来,声音逐渐传到他的耳畔,林如海恭敬地叩头行礼,大声道:“臣林如海见驾来迟。”
之后便三跪九叩朝着承乾殿行去。
待进入殿中,林如海始终低着头,动作很是规矩,且恭敬。
再一次行过三跪九叩之礼之后,才平静地开口道:“臣林如海见过圣上,圣躬安。”
片刻过后,那道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朕安,起。”
林如海这才缓缓站起,殿中的气氛似乎有些压抑,林如海却也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不适,只是如同一棵松柏一样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君父的召唤。
终于,上方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与压抑。
“爱卿,终于来了。”
只是这一声便将林如海从遥远的思绪之中拉回的现实之中,他不由得抬起了头,只是一眼,他就震惊在原地,只见龙椅上坐着一个清瘦无比的老者,须发皆白,形容枯槁,老态龙钟,整个人都变得极为冷冽,眼神如刀,即便蜷缩着身子,一股子凉意还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极为恐怖。
林如海却一点不感到害怕,只是眼眶不由自主地变得通红,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他哽咽着说道:“陛下,你怎得会....如此啊....“
李必见此,心中不由得松懈下来,刚刚升起的防备也降了下来,冷声说道:“汝乃朕之肱骨之臣,何故做此女儿态。”
林如海急忙擦拭住自己的眼泪,坚定地说道:“还请陛下保重龙体,臣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誓死护卫我大周江山,誓死为陛下扫净天下魑魅魍魉。”
李必听闻此言,哈哈大笑,一瞬间仿佛年轻了很多岁一样,同时散发出一股子冲天的豪气,笑道:“爱卿说得没错,扫净天下魑魅魍魉,朕还没死呢,当初朕能够替父皇手里收拾这个破碎河山,现在朕一样可以,哈哈哈哈哈,你们都该死。”
说完之后,李必就不再说话了,干枯的眼睛也因为过于激动变得有些湿润了。
第四十八章:入京的人(二)
李必紧握着龙椅的把手,显得很是狰狞,只不过片刻之后,他又笑了,表情重新变得古井不波,他见林如海已经重新跪在了地上,便低声说道:“起来吧,爱卿,你自南方而来,跟朕说说南方的情况吧。”
林如海听闻此言,便缓缓站起身来,拱手回道:“臣谢陛下,臣有幸得陛下信重,舔为高位,然臣深负陛下厚恩,南方的情况甚是严峻,刘贼坐大已成事实,佛贼也已成形,不过好消息的是,刘贼和佛贼已经开始拼杀了,贼寇永远是贼寇,贾将军已经率军南下,相信不日便可将南方收复。”
李必听闻此言,面无表情的老脸上重现有了笑容,他激动地说:“好好好,贾瑜不愧是代善公的孙子,贾家不愧为我大周的肱骨,好啊,只要有了南方,朕便能够训练更多的军队,平灭那些贼寇也指日可待。”
李必的话音刚落,就见林如海重新低下了头,他的表现就像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李必欲言又止是个什么意思,李必自然知道,这是官员的通病,总是喜欢把好听的先说了,至于难听的一般都会选择不说,所以他的脸色立马就垮了下来,冷声问道:“你还有什么没说的?”
李必的表现出乎了林如海的意料,在他的印象里,陛下是个温文尔雅且深入潭水的陛下,从来不会将话说得这么明白,并且在为数不多的几次面见陛下的时候,陛下总是那么一副平淡的表情,可是今日,陛下的心绪已经转换几次了,言词之间,也没有了往日的高深莫测。只不过这些并没有影响他对陛下的爱戴,错都是那些该死的贼寇犯下的,把可怜的陛下折磨成这个样子,就像陛下说得那样,他们都该死。
林如海拱了拱手,低声说道:“臣是怕.....“
李必狠狠一拍书案,怒吼道:“说,你在怕什么?难道连你都不愿意与朕说真话了嘛?”
林如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才缓缓开口道:“臣怕贾瑜有异心,他的权力太大了且没有监军,陛下不得不防。”
李必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脸,高深莫测地笑道:“朕还以为你会为你的准女婿遮遮掩掩,不错,不错,你终究没有让朕失望。”
说完之后,他就将桌上的书信丢在地方,高声道:“自己看看吧,若你刚刚没有提点这些,那么朕必会将你五马分尸。”
人家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其实是很有道理的,君王对待臣子往往只有两个态度,使唤完就干掉,当骡子使唤完之后在干掉,反正都是要干掉的,所以如何对待也就无所谓了,区别对待的标准就是忠心与否,忠心的,就当骡子使唤,不忠心的,就勉强当人使唤,所以对于林如海,李必是不准备当人使唤的,因为无论如何,林如海都是忠心不二,所以也就没必要给什么好脸色。
这种喊打喊杀的事情就可以多做一做了。
至于贾瑜,他岂能不知道需要防备,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他需要贾瑜为他做事,还不能把他逼迫得太过列害,那么就必须要把他当人使唤,以后嘛当所有事情都完毕之后,再杀也不迟。
林如海颤巍巍的接过纸张,只见上头写了一行刚劲有力的大字,巡盐御史林如海答应贾瑜为婿且两人相谈甚欢,不知其所谈为何?
林如海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与贾瑜交谈的情景,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清楚的记得,他和贾瑜的交谈其实并不愉快,可为何这张纸上所写的是相谈甚欢,只不过他并不打算过问,他忠君爱国不假,可也不是一个傻子,该有的为臣之道,他还是有的,浸润官场一辈子的老官僚总是会有着一些保护自己的方法,只需要知道陛下在贾瑜那里有所保留这就够了。
李必对林如海的表现很满意,从他那极力想要遮掩的颤巍巍的身子,他就从中读出两个大大的害怕,这也就够了,帝王心术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东西,核心观点就是两个字,平衡。
说得清白点就是和稀泥,这是基础的东西,每个不同的君王在学习了这个核心观点之后,也许会从里面学习其他到其他的道理,这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对于林如海和贾瑜两人结亲,他是反对的,还是那句话,文臣坐大不可怕,武将坐大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文武勾结,沆瀣一气。
李必笑道:“爱卿的掌上明珠朕是听说过的,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这样吧,朕封其为上元郡主,以示爱卿忠君体国之心。”
林如海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臣谢陛下,只是臣想,或许家中小女如臣一般忠心于陛下,陛下可下密旨,小女必会遵旨行事。”
李必的眼神之中闪过一道明亮之色,片刻之后又不见了,只不过这个想法却在他心里扎了下来,他其实已经同意了这个方案,只不过面对属下,他终于反应过来,觉得不能露出太多的情绪,所以他就赐下皇恩,留林如海在宫中用饭。
封林如海的女儿为郡主,那么她的婚事就不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还需要经过宗正府的批准,原来,宗正府乃是忠顺王的地盘,现在忠顺王离开了,就成了他李必说了算的地方。
若是林如海的女儿真的能够如同林如海说得那样,她就可以成为一双眼睛,一双死死钉在贾瑜身旁的眼睛,这样之后,贾瑜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这比什么屁事不顶的绣衣使者好用多了,这是一定的,且在历史上就有章程的,当初大魏文皇帝曹丕就是这样控制司马懿的,只不过司马老贼太能忍了,太能活了,也太能装了,这才让司马老贼逃过一劫,最终三国归晋。
他不相信就凭贾瑜那个小娃娃有如此城府,那么只要贾瑜这个该死的混蛋稍微暴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的时候,也就是他该死的时候了,因为这双无处不在的眼睛不仅能看,还能当作一把尖刀在贾瑜熟睡的时候,狠狠插进他的脑袋里。
至于林如海女儿的死活,呵呵,连林如海自己都不在意,那爷爷还在意什么呢?不过就算林如海在意女儿的生死,他也没得选,谁叫朕是天子呢?天子的话就是圣旨,号令天下,谁敢不从?
林如海浑浑噩噩的走出皇宫,他抬头看看明晃晃的月亮,眼泪又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好半响,他才低下头来,他再也不想来了,哪怕这里是他一切的来源,他也不愿意来了,原因很简单,他吃饭的时候,居然吃到了一颗臭鸡蛋外加一根不长不短的头发。
第四十九章:回京的人(三)
如果一个皇宫里招待外官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了,那就很说明问题了,贪腐已经变成了一个常事,这点自然不必多说,他一样不是什么干净的好官,不然也积攒不下来那样一份丰厚的家底,只是他再怎么贪婪,表面的工作是一定会做的,现在这帮死太监居然连表面工作都懒得做了,真实好胆,他们难道就不怕自己上本参合嘛?
不过林如海不知道的是,这段时间,火力全开的御史言官们早就开始了他们的弹劾大计,基本上在京的四品以上的官员全部被他们弹劾过了,就连勋贵也早都被他们弹劾过一遍了,当然宫内的太监更是如此,这些弹劾奏章之中甚至于还有一封是关于中宫皇后的。
因为弹劾奏章太多了,积压在皇宫内的木箱子内,皇帝也不做任何理会,现在皇帝所作的就是询问一下被弹劾的是谁,若是没有他感兴趣的,基本上也就不会去看一眼了。
至于这些御史言官们为何会如此,其实这算得上是一种深藏在制度里的原因,自古以来,官官相护就是这样,每个官员都有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越到乱世越是这样,并且官员们通常是相同有无的,只不过采取的方式不一样。
单说这些御史言官吧,再乱世的时候,他们要么一言不发,要么就乱咬一气,所达到的效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皇帝对他们的不信任,到了后来,他们弹劾谁,皇帝甚至于更加相信谁,这就是官官相护,对于一辈子都再这个体系里运行的老官僚,他们一辈子都在猜测皇帝的心思,所以对于皇帝的性格是有所了解的,正是再这个基础上,他们选择乱咬一通,事情果然如他们所料,每一个被他们狠狠咬过的官员,不但一点事情没有,反而有了高升的趋势。
到了后来,他们居然做起了生意,整个御史台公开标价,从七品一直到一品,弹劾的力度不同,价格也不一样,收到手的钱,通常要分一半给主官,然后另外一半的一半分给下一级长官,就这样一步步的分到最底层。
大家都很开心,因为他们所知道的只是被自己的上级盘剥了一半,这就很好嘛,大家都有的赚,这就是一个长久的买卖。
皇帝曾经从绣衣使者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为此怒不可遏,若是此事出现在史书之上,那他就是天下间最为昏庸的君王,遍观史书可以说亘古未有,可是当他开始彻查此事之后,他呆若木鸡,每一个被关入大狱的御史台官员都声称没有此事,他不相信,然后他把所有的御史言官全部锁入大狱,可是他们竟然全部声称没有此事,在他听了那个他认为最为清廉的官员所说的话以后,他就把这些人给放了。
他不是没有物证,绣衣使者早就已经把这些人放银子的位置都弄明白了,只需要下令搜查,他就能把这些混蛋全部处斩,可是他没有这么做,现在百姓们已经被他弄得惶惶不可终日,这些他是知道的,现在若是将这群在天下人看起来最为清贵的人全部杀掉,那么他敢保证惩治他们所带来的利益决定比不上带给天下读书人的恶劣影响。
所以,他只能选择忍耐,忍耐一帮国之蛀虫来蚕食他的家园,听说那天夜晚,李必一个人跪在祭拜祖先的大殿内,静默不语,只是能听见里头偶尔传来一两句悲伤的哭泣,据打理大殿的老宦官亲口说,可怜的陛下曾叩问苍天,同样一个虞世基在李世民手里是敢谏直言的,在杨广手里是杂碎,为何朕的手下会出现一大群虞世基,难道朕也是昏君不成。
说完这句之后,陛下就泪流不止,不肯再说一句话。
......
林黛玉一下就扑进了贾母的怀中,哭得不能自已,就像一个出远门的孩子,终于回家的样子。贾母的心一下子就被这弱弱的哭泣声给哭软了,这个外孙女就像是他的女儿一样惹得她心疼,听说南方已经乱透了,她才想了这个方法把外孙女给哄了回来,这是个主义正的,所以只能用这种爷们说的苦肉计才是最正确的。
或许她确实起过想要让外孙女和宝玉亲上加亲的打算,可是事情的另一方面是她另一个孙子,她虽然老了,可是并不傻,相反十分精明,老爷曾经说过,这个乖孙孙将会有一番大造化,乱世将至,这或许就是老爷所说的大造化,所以她不会再去阻拦,老二家的不是同样也有别的心思吗?
宝钗她也看过,同样很满意,只不过商人的身份却是个大问题,倒是让她为难起来,不说这些小女儿的婚事问题,对于那个令她骄傲的乖孙孙,家里那些个不敢想不敢问的怂包们,她的想法显然更加疯狂。
对于成为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人的事情,她是不反对的,只不过她很明白现在不是时候,并且她现在需要做得就是与这个孙子切割,尽量的不让孙子的事情给家族带来任何影响,这是一定的,事情成了,那么贾家将会一飞冲天,事情败了也会有不同的处理办法,最多死上那么几个爷们就是了,所以她现在对贾环和贾琮非常好。
好不容易把外孙女安慰好了以后,她才发现房间里竟然哭成了一片,三个孙女不知道为什么哭得比谁都要大声,就连那个平日里最会说话得媳妇也哭红了双眼,这就让人很无奈了,好在王熙凤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又熟悉地开始掌控全场。
在她地调笑声里,气氛终于回到了正常地模样,就是宝玉依旧还是流着泪,宝玉哭泣的原因她是知道的,只不过对此她无能为力,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即便再怎么偏心,也绝对不能这么做。
林黛玉将手从宝玉的手里抽了出来,与姐妹们依次拥抱过后就笑着说:“半年不见,儿姐姐,三妹妹可都长壮了不少,四妹妹也精神多了。”
她的话音刚落,三个姐妹就不依不饶的冲上前去想要和她厮打,这个时代的女子最受不了的就是肥胖了,林黛玉嘻嘻笑着躲避开了,她躲在贾母怀里,又用言语去挑逗三春,三人左右看看,却是没办法奈何她分毫,惹得林黛玉咯咯直笑。
贾母欣慰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就喜欢漂亮的女孩子,也最享受儿孙在她身边高乐,现在两者都集全了,叫她如何不感到欣慰呢?
不过,她的心头同样升起了一丝疑惑,这一次似乎林丫头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第五十章:各有算计
贾瑜的院子里,蒲思思神色无比柔情,双手缓缓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还有几月她的孩子便要出世了,这是她的第二次新生,同样这也是那人的第一个孩子,意味很重,说实话,贾家的家风能够让她生孩子是件很奇葩的事情,老太太在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喜欢过她,所幸老太太发话了,免去了她晨昏定醒的规矩,眼不见心不烦,不见面也就没有那些个麻烦。
近日府里传来一个谣言,听说林姑娘已经和那人订婚了,她其实没有那么多想法,只不过从小生长在女人堆里,对于内宅的事情其实是不陌生的,妈妈曾经和她讲过内宅里的事情,她的定位也是很清楚的,小妾的命运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的,既然是当小妾,那么如何当好小妾,并且能够为主君生下一儿半女也就成了一个不得不修行的课业。
自从她有了身孕以后,又了解了贾府的环境之后,所有二房送来的补品,她都是不吃的,并且她还将金钏儿调来了,再加上小虫姐姐和晴雯妹妹十二时辰轮流的守护,可以说她的安全有了保证。
蒲思思软软地坐在椅子上,对金钏儿说道:“大爷还没回来吗?”
金钏儿没有低头,反而探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肚子,并且自动地过滤掉了她没头没脑的抱怨,这已经是这个漂亮的女人不知道抱怨了多少次了,金钏儿早就习惯了,自从跟着小虫姐姐来到这个院子之后,她同样获得了重生,这里似乎就是一个独立于贾府的小王国一样,吃穿用度都是独立的,且都由她来管理,这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唯一遗憾的是,肚子大的不是她,不过她并不担心。
这不是没头没脑的自信,这种自信来源于很多时候大爷看她的眼神,她是能够感受到的,大爷每次看她,虽然保持了足够的克制,可是那种占有的欲望,她明白,那不是主子看仆人的眼神,这就足够了。
既然都是小妾,那么小妾也就没必要为难小妾了,她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那个名为主母的女人,现在看起来这个叫做主母的女人或许会是林姑娘,听说林姑娘不是一个好想与的,这就很让人难受了,那么蒲思思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更重要了。
有一有二就有三的道理还是很容易明白的,若是没有这个孩子,那么她相信将来她的孩子也一定不会出生,这是一定的,从她被逼着投井自杀的那一天起,她就不喜欢用善意的眼光去看内宅里的人了,当然这个范围是一定的,这里头就不包括小虫姐姐。
她低下头轻声笑道:“快了,大爷就快回来了,你好好休息,别多想了,一切都有我呢,等到大爷回来的时候,他的儿子就该叫他爹爹了,别怕,一切都有我呢。”
金钏儿软糯的声音似乎有着别样的力量,蒲思思不安的情绪渐渐安定了下来,这无所谓,不应该说声音无所谓,此时此刻就算是金钏儿是个无比恶毒的仆妇,同样是无所谓的,因为她的话中只要有那句,他的儿子就改叫爹爹了,蒲思思便会安心下来,至于为什么是儿子,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虽然这有些变态,可这就是事实。
至于晴雯,则颇为忸怩地看着这一幕,她同样思念那个男子,至于嫉妒之类的心思倒是没有的。
小虫姐姐哈哈大笑地看着晴雯的小儿女模样,就好像自家的白菜终于要被猪拱了一样,颇为豪迈。
......
王夫人不断地转动着手中的念珠,表情无比平静,可是那微微用力的双手却是暴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王夫人长叹一声,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真的很后悔,就不该去招惹那个混账玩意,不然的话,她的兄长不会变成今日这般郁郁不得志的快要死的模样,她的丈夫也不会变成今日这般不敢出门成日里躲在房间里吟诗作对的窝囊样子,至于她的儿子,也罢,那个死妖精倒是乘早离了去才好,免得祸害她的宝贝儿子。
可是今天啊,这个扫把星又回来了,这叫她如何能够平静以对,只不过现在最关键的不是那个扫把星,而是那个即将出生的孽种,一个青楼里出来的窑姐,倒不是让她生出什么嫉妒心里,只不过听说那个混账玩意对这个窑姐很是在意,那她就觉得这个孩子就该死。
想到这里,她的内心不由得泛起了一阵快意,窑姐儿配混账,还真是般配啊,不过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
现在,林丫头最不能容忍的应该就是窑姐儿肚子里的孩子,那么干脆来个最为省事的,至于这么做了之后,在推波助澜一番,呵呵到时候可就有乐子看了,一边是亲生的骨血,一边是将要迎娶的嫡妻,也不知道混账玩意会怎么想。
这种事情光是想一想就能让她疯狂了。
坐在一旁的薛姨妈看着王夫人的脸色不断变化,心中早就翻起了惊涛骇浪,或许对于外院的事情她是一抹黑,可是对于内宅之事她又岂能是泛泛之辈,王夫人能够想到的事情,她又岂能想不到呢,这些手段也都是她玩剩下的,当初和薛蟠父亲的小妾争宠的时候,恶毒且阴狠的事情她也每少干。
并且王夫人所忧虑的,或者说能够激起王夫人心绪变化的事情也不多,那么想到一些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只不过,她思考的不是如何看热闹,还是想着如何在这件事情上得到足够的利益,王夫人是肯定要出手的,若是能够趁此机会将宝丫头的名分彻底定下来,那就是千值万值的事情了,虽说有了金玉良缘的传言,可着名分若是一日没有定下来,她便一日不能安心,要知道这个时代,女儿的名节大过生死,既然薛家已经将宝钗的名节作为赌注全部压了上来,她们就一点也输不起。
若是这个关于金玉良缘传说传扬出去,不说别的,宝钗首先就会被世人看轻,恶毒一些的甚至会把宝钗说成淫荡之流,这样等同于整个薛家都蒙上了一层羞辱。
再加上本就是商贾人家,以后出门行事将会更加艰难。
两位亲姐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房间里,各自都有着各自的心思与算计。
林黛玉的回归便如同一颗石子,将原本平静的湖泊激起了阵阵涟漪,只不过这些事情最终将会走向何种方向,谁也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