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画风不对
小客厅里的形势一下子变得胶着，两个明显是有感情官司的男女对峙着，旁边三个吃瓜群众也不知所措。
还是姥爷一锤定音，让武子矜带冯云开去书房说话，既然武子矜愤恨难平，冯云开又一副有苦衷的样子，那就两个人去把话说清楚吧。
不管是谁负了谁，总归是两个年轻人自己的事情，他们做长辈的不便插手，希望由他们自己去解决。
武子矜哭过之后，理智稍微回笼。
也知道自己这样闹，任何问题都解决不了。看看自己年迈的父母，她也不忍心让二老替她操心。再看看冯云开一副有冤要申的死样子，她倒是要听听这个瘪犊子能说出什么合情合理的理由来。
武子矜依旧是那个骄傲的武子矜，她爱答不理，不情不愿地在前面带路，哈巴狗似的冯云开颠颠儿跟在后头。
屋里剩下的三个人，目送二人离去，收回视线互相看了看，有些哭笑不得。
本来冯云开带着罗顽顽登门求助，可现在成了前任男女掰扯感情官司的现场。
被剩下的罗顽顽，只能肩负起大任，把他们遇到的问题跟姥爷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姥爷耐着性子听着，姥姥则是听到罗顽顽奋不顾身掩护郑向南的时候忍不住惊呼出声，直数落罗顽顽鲁莽。
等罗顽顽把事情都讲完了，姥爷沉思了一会儿，指点道：“方文海的味觉一时半刻恢复不了，这个是个难题。况且明天就是敬老宴，时间不等人呐。另外就是独一处的幕后老板，回去你跟方文海说，那人是郑大明白年轻时候惹下的祸根，现在是他还债的时候了。”
姥爷的话，让罗顽顽眉毛一跳，敢情姥爷知道的很多啊。这么看来，独一处的幕后老板，姥爷是知道的。
但是这里没挑明了说，说明这个事儿八成是郑伯伯有错在先，人家是来算账的喽？
这就不好办了，若他们是占理的一方还好，可要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对方岂不是不会善罢甘休？
就说不像是简单的恶意竞争，总觉得对方是针对郑家似的。
郑伯伯在意什么，对方就破坏什么。
先是把郑家大儿子给打个半死，又夺走秘方，再弄得神仙居停业。等郑伯伯搬来救兵，又接连给了几记重击。
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在报复，是蓄谋已久的报复。
“姥爷，那这个结有办法解开么？对方下手实在有点太狠了。”
罗顽顽知道姥爷不说对方的来路，是不想干扰整件事，对方应该也跟武家拜过码头了。
“明日敬老宴看吧，那人会出现的。到时候就看郑大明白能不能拿出诚意来化解这段冤孽。孩子别怕，姥爷护着你。”
似是怕罗顽顽害怕，姥爷伸手拍了拍罗顽顽的小脑袋瓜，表情慈爱。
想到刚离开的外孙，眼前这小丫头是外孙看重的，他自然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这孩子。
“姥爷，您要是有办法，您可得帮着调解调解。冤家宜解不宜结，您说是不是？”
罗顽顽扒在沙发扶手上，做乖巧状。
“这孩子，你倒懂的多。你放心吧，姥爷有数。大人的事儿，你一个小孩子不要跟着操心。不然今天就别回去了，在家住吧，郑家这几天乱糟糟的。”
武柏温被罗顽顽给逗笑了，小孩子还是把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想简单了。
又想到方文海都能被人下药害得失去味觉，他有点不放心罗顽顽。生怕她再呆在郑家，受到波及就不好了。
“是啊，还是留下来，等事情平息了你再回去。而且眼瞅着过年了，在家陪陪我们？”
老人家都喜欢热闹，虽然武家夫妇二人早就习惯了清净的生活，过年孩子们有时候也不便千里迢迢地赶回来，他们都是三四口人简简单单地过年。
罗顽顽得了二老的喜爱，自然想把她留下过年。
“我得回去呢，我爸还等着我呢。”
罗顽顽有点不好意思，姥爷姥姥真心留她，可她惦记爸爸，只能辜负二老的好意了。
好在姥爷姥姥都是善解人意的老人家，看孩子不愿意，也只得作罢。
又说起那天姥爷亲眼见了罗顽顽在神仙居找茬的事儿，姥爷提起来还很惊叹。
“这孩子上次来家我就发现她好像有这方面的天赋，味觉灵敏极了，说起菜来，头头是道的。”
姥爷跟姥姥夸起罗顽顽来，他是见过许多大世面的，知道这普天之下，奇人异事不知凡几，倒没觉得罗顽顽这样是另类，只觉得是天赋异禀。
“她爸爸是厨师，会不会遗传了这方面的天赋呢？”
姥姥也对罗顽顽的“能力”十分感兴趣，兴致勃勃地跟姥爷讨论起来。
罗顽顽看着他俩，像是完全不担心小姨和冯叔叔之间的事儿似的。
她这个小孩子都还有点担心，怕小姨一激动把冯叔叔给挠个满脸花之类的。
别的事儿还好说，这情债可最是难还的。
刚才小姨那气鼓鼓的样子，怕是不会轻易被冯叔叔给安抚住吧？
罗顽顽当然不承认她是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好奇武子矜和冯云开之间的感情纠葛。
“爸爸，妈妈，他要滚了。”
三个人正扯闲篇儿呢，去而复返的武子矜一进屋就甩了这么一句。
她身后跟着冯云开，脸上陪着笑，但是看神情貌似不想刚才那么紧绷了。
刚才没和武子矜单独谈的时候，他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低声下气，怂得要命。
这会儿像是蔫吧花儿浇过了水，支棱开来。
虽然依然做狗腿状，但是罗顽顽敏锐地察觉到了冯叔叔的一丢丢窃喜？
这么看来，莫不是跟小姨把话说开了？得到了小姨的谅解？
前后也就过去半个小时，这进展也太神速了吧？
刚才还恨不得指着鼻子骂，这会儿虽然小姨嘴巴上依然犀利，但是那个态度谁都能察觉到软化。
武家夫妇二人对视了一眼，对女儿针对冯云开而变得飞扬跋扈的态度有点头痛。
“小冯啊，子衿态度不好，你不要在意。”
武柏温跟冯云开解释道，实在那自己的小女儿没办法。
“伯父，都是我的不好，子衿生气也是应该的，我怎么会在意呢。”
冯云开态度一流的好，说完还讨好似的看向武子矜，颇有一点像等待夸奖的大狗。
第137章 谁能胜任
因为还有一堆事情要忙，而且时间也不早了。
纵使冯云开有一堆话想跟武子矜说，也只能恋恋不舍地带着罗顽顽告辞。
离开了武家，罗顽顽歪着头就能看见冯叔叔脸上抑制不住的开心。
“冯叔叔，你这是早就计划好了来找小姨？”
罗顽顽可不相信冯云开是临时起意，他肯定是有准备的。虽然真的直认识冯叔叔不久，可她已经深深觉得冯叔叔就是一只狐狸。
多种面貌，一会儿玩世不恭，一会儿能屈能伸，一会儿又故作沉稳。
这样的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呀。
而且明明刚才小姨那么生气，短短的时间就让冯叔叔给哄好了。
她可不觉得小姨是乱发脾气，必然是很委屈，很生气才会那样的。
这就从一个侧面证明了冯叔叔的手段真是高啊。
只是罗顽顽不知道冯叔叔到底怎么辜负小姨了，他要真是个渣男，她一定替小姨出气。
听到罗顽顽的提问，冯云开扭头看了一眼小丫头，见她面色严肃，知道小丫头心里指不定怎么想他呢。
“是想来找她，但是不敢。今天是事赶事赶上了，所以就硬着头皮来了。”
冯云开这话倒是一点没掺假，他一直暗暗关注武子矜，可一想到之前分手的时候，她那怨恨的泪眼，他就怂了。
别看他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做派，可唯独武子矜是他内心无法言说的痛。
当初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他确实辜负了她，所以即便平安回来了，也没脸再见她。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放不下她。
如果武子矜跟他分手以后，过的很幸福快乐，找到了能带给她幸福的人，冯云开还不会这么纠结。
可是这一年多，他得到的都是武子矜再没有恋爱，也无相亲结婚的打算，醉心事业，心无旁骛。
别人不知道，但是冯云开知道，这是因为子衿被他伤透了心。
同时，冯云开心里又有点隐隐的期待，会不会是武子矜心里还有他？还放不下他呢？
现在终于没忍住跑上门去挨了她一顿骂，结果是令他欣喜不已的。
武子矜确实没忘了他，他还有机会再把她追回来。
想到这里，大师哥和师傅的一堆麻烦事儿，冯云开也不觉得麻烦了。
甚至很庆幸因为这个由头，他顺理成章地跑来神木镇，见到了他的爱人武子矜。
“冯叔叔，我看小姨今天那么生气，你肯定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才把她气成那样。”
对于疑似渣男冯云开，罗顽顽态度比之前冷淡了一些，算一算亲疏远近，她更向着武子矜一点。
罗顽顽同仇敌忾的样子，惹得本来心情就大好的冯云开一阵大笑。
“是啊，惹得她见到我就骂。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冯云开笑够了，目光温柔，状似回忆。
看到这一幕，罗顽顽忍不住抖了抖，这大冷的天儿，冯叔叔这副幸福的表情，真让人起鸡皮疙瘩。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么一路，驴唇不对马嘴的聊着回了神仙居。
一回到神仙居，之前轻松的感觉就被紧张取代了。
毕竟方文海的味觉不行了，一切的计划都要被打乱。
见到冯云开和罗顽顽二人回来，众人带着些许希冀地看向他们。
冯云开先把暂时找不到大夫给方文海治疗的情况说了，说只能等明日的事儿了了，再去省城检查。
倒是罗顽顽从姥爷那儿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她也没瞒着，一五一十地说了，还说了明日武柏温会到场的消息。
提到郑大明白年轻时候惹下的冤孽，被大家一致注视的郑大明白先是一脸疑惑，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就不好了。
似乎在回忆些什么，罗顽顽注意到他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抓住裤子上的布料，还微微颤抖着。
看来郑伯伯是想起了些什么吧？不然脸色为啥会那么差？
“这……这怎么可能？”
郑大明白呐呐地反复嘟囔着，他这副样子哪里还用多问，肯定有事儿啊。
“你到底从前干了些啥？竟然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方文海本来就因为失去味觉的事儿心烦不已，现在一看大徒弟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原来一切的根源竟然就是这个败家徒弟？对方的恶意都源自于郑大明白曾经作下的孽？
被师傅吼了一声，郑大明白全身一震，总算恢复了清醒一般。
“师傅……我……”
他支支吾吾的，尤其是在场的还有小辈，他哪里好说？
他的表情大伙儿看懂了，于是乎，像罗顽顽和郑向南这种被归类为小孩子的，就被请出了屋，留下一群大人在里头嘀嘀咕咕。
被孤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觉得大人们真的太不拿小孩儿当回事了。
但是罗顽顽发现郑向南的神情有些复杂，她猜大概是在胡思乱想他爸爸到底惹下过什么祸端吧？
“向南哥，不管是因为啥，明天该来还是会来。咱们得想想办法帮助师爷把明天的敬老宴办妥。剩下的事儿，就不是咱们小孩子能操心的了。”
罗顽顽斟酌了一下，想安慰一下郑向南。原本以为郑家大哥是个烂泥扶不上墙，没想到一切的源头是郑伯伯。
这让懂事要强的郑向南心里肯定很难受吧？
不过承骁哥的姥爷已经答应明天到场，有他老人家坐镇，罗顽顽莫名觉得事情肯定能圆满解决。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明天的敬老宴办好，不然砸了招牌，以后可不好再开业了呢。
“其实师爷的味觉失灵了，我爸和大海叔也可以代劳的，只不过以现在的情况，师爷肯定不乐意把秘方告诉我爸了。”
郑向南想的通透，他爸现在在师爷那里怕是没什么好印象了。
但是能把师爷调汤底的方法发挥出来的，他爸比大海叔更能胜任。
大海叔做了多年的村宴厨师，对于高级食材的把控肯定不如他爸。
郑向南的话，罗顽顽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她眼珠转了转，觉得她爸虽然可能不如郑伯伯能胜任，但是她可以帮爸爸呀。
她的敏锐程度比一般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她帮她爸尝味道，绝对能调配出最优质的汤底。
想到这里，罗顽顽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师爷把这个任务交给她爸，她就当爸爸的“外挂”。
第138章 外挂
也不知道大人们是怎么商量的，反正被隔绝在外的罗顽顽最终也没听到结果，就累极了强撑着洗漱后睡下了。
但是因为心里惦记着事儿，所以天还不亮，罗顽顽就醒了。
黑暗中感觉到方姨和郑婶婶应该都还在睡，小孩子就是这一点好，昨晚她俩什么时候回来睡觉的，她都不知道。
竖着耳朵听了听，院子里似乎已经有响动了。
罗顽顽轻手轻脚地从爬起来，又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小心翼翼地出了屋子。
她还不知道大人们是怎么个解决方案，但是敬老宴中午就要举办了，届时镇上的一些老人们会来品尝。
开了房门，穿过院子，从神仙居的后门进了厨房，那里亮着灯。
果然，一进去就见爸爸坐在炉灶前面，看着那锅汤底。
罗顽顽是闻着味道来的，所以寻味而来的过程中，她已经把这锅汤里的材料分辨的差不多了。
“爸，你一夜没睡吗？”
罗顽顽走过去，看到爸爸一脸的疲惫，目光都有点发直。
“哎呦，顽顽你怎么来了？天还没亮呢，你回去再睡呀。”
听见女儿的声音，罗大海抹了一把脸，脸上带上些笑意，但是罗顽顽觉得爸爸的笑有点勉强。
看来爸爸还是很担心今天的敬老宴呐。
“我睡的早，这会儿一点都不困。爸，师爷把方子交给你了？”
其实罗顽顽不用问也知道，这会儿老罗在这儿看着这锅汤，就说明一切了。
罗顽顽的问题，让罗大海沉迷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叹了口气。
“我弄这些的手艺不如你郑伯伯，但是你师爷在气头上，就把方子交给我，让我看着做。”
罗大海心里没底，他头一次弄这个，虽然师傅详细地把做法都给他说了，但是他心里还是打鼓，毕竟责任重大。
“爸，你给我尝尝？我舌头贼好使，我帮你试试味？”
爸爸愁成这样，罗顽顽哪儿看得下去？抻着头去看那锅汤，但是盖着盖子，她无法窥见里面的乾坤。
罗大海只当孩子馋了，不过他也听说了罗顽顽在独一处闹的那一出，寻思着，他闺女怕是个嘴刁的，让她试试味也未尝不可呐。
于是，罗大海起身拿了个小碗，拿抹布垫着，小心地把大汤锅上的盖子错开一条宽缝儿，用干净的汤勺舀了一勺汤倒进小碗里。
细心地盖好盖子，罗大海拿了个调羹搅动那半碗高汤，生怕太烫了烫到闺女。
刚才盖子盖得严实罗顽顽尚且闻着很香，这一开盖子，那味道就争先恐后地往她鼻子里蹿。
等把爸爸搅和得能入口的汤抿了一小口，罗顽顽眯着眼睛仔细咂摸着味道。
那动作神情，弄得罗大海也跟着紧张起来，像是在等待一个美食家的品评。
良久，罗顽顽品味完了，给出了中肯的意见：“爸，这汤用料太讲究了，全是好东西。但是吧，就是因为好东西太多了，反而互相抢了味道呀。”
罗顽顽这样说，可不是瞎说的。
一般用肉类等熬制的荤汤，分为毛汤，奶汤和清汤。
毛汤是最初熬制出来的汤，用它可以制作奶汤和清汤。按照难易程度也是这样以此类推的。
老罗这锅是清汤，是准备用来做敬老宴锅底的汤汁。
主要的原料是鸡，再配以火腿，干贝提鲜。
另外罗顽顽还尝到了比较复杂的香料的味道，应该是放了配比复杂的香料。
这么多味道馥郁的东西搁到一起炖汤，想要不喧宾夺主，想要成就一锅老老实实的清汤，还真是需要下点功夫。
罗顽顽觉得她爸的操作基本无误，大概是师爷的这个方子本身的问题。
但是她一个小丫头，哪里敢质疑师爷的方子？
只能是拐弯抹角地帮老罗修正这锅汤存在的问题。
被罗顽顽一脸笃定的话弄得紧张兮兮的罗大海，拿过罗顽顽手里的碗，也尝了尝味道。
“我觉得可以的呀，我每一个步骤都没错，比例也对。这汤滋味儿很好呀。”
罗大海不太理解为什么女儿要说这汤的食材互相抢了味道，那是因为他还没学全方文海料理精细菜肴的本事。而那些本事就是随着神仙肉的秘方给谁，方文海才一并传授。
“爸，你信我。你用鸡茸吊一次汤，如果来得及就双吊。”
罗顽顽也顾不得自己说的这些是不是符合她的认知，现在时间紧迫，要是不赶紧行动，可能要来不及。
“啥？啥？吊汤？”
罗大海有点懵，他闺女还知道这个呢？
他平时做大锅饭做流水席做得多，这么精细的技法他基本都生疏了，因为平时根本用不到。
这下赶鸭子上架，他师傅偏不让师哥上灶，非得让他折腾这一锅汤。
他是战战兢兢地守了一晚上，结果现在他闺女尝了说不行，还得吊汤？
他也没给罗顽顽讲过这些啊，她咋还知道吊汤要用鸡肉茸？
“哎呦，爸耶，您就别墨迹了，不然你去把郑伯伯和冯叔叔整起来，让他们尝尝看，是不是应该按照我说的吊汤？”
老罗突然的呆萌，让罗顽顽忍俊不禁。但是时间不等人，距离中午越来越近了。
“顽顽你真在这儿，吓我一跳。醒来一扭头你不在炕上，还以为你起夜，等了半天你也不回，原来是跑这儿来看你爸了？”
父女俩正商量呢，披着大棉袄的方如珍进来了，看见罗顽顽才松了一口气。
“嘿嘿，方姨，我醒了不放心我爸，就跑来看他了。”
罗顽顽冲方如珍笑笑，觉得这会儿头发没扎起来，而是搭在胸前的方姨显得特别温柔。
“大海哥，汤怎么样了？”
其实对于爸爸把方子教给罗大海，方如珍是乐见其成的。
昨晚听了大师哥的前尘往事，方如珍对郑大明白这个人真的是有些看法了。
本来以为大师哥也就是比较自私罢了，却没想到，他还做过那么背信弃义的事儿。
怪不得过了那么多年人家都要找上门来报复，换成她，她也咽不下这口气。
“如珍你来的正好，你帮着尝尝，顽顽说需要吊汤。”
方如珍的到来，让罗大海可算逮着个人问了。
“哟，小丫头可以啊，都能指导你爸了？”
对于罗顽顽表现出来的惊人天赋，方如珍心里还是有数的。
毕竟她闻着味道找到食材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向南之前就跟她说了。
第139章 冰花饺子
本以为方如珍作为师父的闺女，她肯定能尝出个好赖来。
结果方如珍尝过罗大海折腾了一晚上的高汤，站了罗顽顽那一边。
于是讨论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罗大海有点受打击，三个人里头只有他是正经八百的厨子吧？
如珍是做白案的，她根本不擅长红案。
但是现在方如珍和顽顽俩人同一阵线，觉得他的汤差点意思。
还没分出个高下呢，又一个早起的人摸进了厨房。
本来冯云开是饿的，想到厨房寻摸点吃的，结果就撞上仨人在争论。
等冯云开被拉过去当裁判，他尝过那高汤之后，比分变成了三比一。
冯云开虽然厨艺学的半吊子，但是他好歹也是方文海的徒弟，他也赞成吊汤，罗大海动摇了。
“师哥你快点别墨迹了，去取两只白条鸡，我帮你剁一半儿。”
冯云开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
而且神仙居可没有绞肉机，鸡茸还得用菜刀剁呢，且得花点功夫哩。
干别的不行，冯云开刀工了得。
他在师兄弟里面，刀工是最棒的，使起刀来，行云流水，让人眼花缭乱的。
他又是那种张扬的个性，所以他切切切的时候，就喜欢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冯云开认真说话的时候，让人有一种信服感，罗大海不由得听他的话去忙活了。
“姐？给咱整口吃的呗？我在特别想吃你做的面食。我饿着肚子剁鸡茸，可撑不住啊。”
冯云开嬉皮笑脸地向方如珍要吃的，方如珍的白案功夫也算是一流，她做的面食简直就是为早餐而生的。
看在冯云开帮罗大海分担工作的份儿上，方如珍点点头应下了。
罗顽顽跟着她一起去洗漱了一下，就回到大厨房帮着干点小活儿。
这会儿罗大海和冯云开已经人手一只鸡，开始剃鸡肉了。
两个人各占据一块菜板，一把菜刀走起。
中餐厨师就是这点厉害，甭管处理啥食材，一把菜刀都能轻松应对。
倒是比西餐厨师各种各样用途的刀具省了不少事儿，也省了不少钱。
罗顽顽一边帮方姨剥大葱，一边围观爸爸和冯叔叔，当然，主要是看冯叔叔。
因为他的刀法实在是太吸引眼球了，劈、斩、剔、刮、剁，行云流水一般，让人目不暇接。
相比较之下，她爸老罗走的就是普通路线，一招一式都透着一股子扎实，速度也没有冯云开快。
冯云开已经开始剁鸡肉了，老罗这边才刚把鸡骨头剔完，在去掉筋膜鸡皮之类的。
不过千篇一律的剁鸡茸就没啥看头了，罗顽顽又开始看方如珍做冰花饺子了。
冰花饺子，顾名思义，就是煎饺加入面糊后，底部形成冰花状的嘎巴脆。其实就是加强版的锅贴。
虽然平常人家吃饭没那么麻烦，一般就是弄个简单的锅贴。但是多这么一个动作，多放这么一点东西，做出来的成品就摆脱了平庸，变得具有形式感了。
饺子馅儿是猪肉大葱的，有早就剁好的猪肉馅，罗顽顽剥的大葱被方如珍剁碎了加进了肉馅里。搅和调味的同时，和好的面团也醒好了。
然后罗顽顽就张大嘴巴看着方姨用短短的时间，包了三大盖帘饺子！
方姨擀饺子皮都是一次擀四个，两两一摞，左右开弓。饺子皮很快就积攒了一堆。
饺子皮够了，她就开始包饺子，动作快的罗顽顽根本还没看清楚呢，一个个皮薄馅大的胖饺子就被扔在盖帘上。
整个过程，罗顽顽眨了好几次眼睛，仍然捕捉不到方如珍的动作。
后来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方如珍放慢速度包了两个饺子，可把罗顽顽乐坏了。
因为慢下来，方如珍反而不适应，两个饺子包得不如她正常速度包的那么好看。
饺子包完了，那边剁鸡茸的工作也进入尾声。
而随着剁鸡茸的DuangDuang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起来了。
方如珍煎饺子的同时，让罗顽顽帮着她把淘洗好的小米倒进已经煮开的沸水里，熬一锅小米粥。
罗顽顽一边拿勺子搅和那锅小米粥，一边看方姨煎饺子。
饭店里用的平底锅要比家庭用的大不少，这样倒是方便了方如珍操作。
把平底锅均匀地抹上油，然后把饺子一圈一圈码在锅里，形成一个花朵状。
摆好饺子，马上倒一些热水进去，焖上锅盖。
等水烧开冒热气了，再把火候调小，慢慢把锅里的饺子焖熟。
等锅里的水差不多干了，开盖会发现饺子底部已经煎得金黄，正滋滋作响，开始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个时候就到了注入灵魂的时刻，把一比一面粉和淀粉混合用水调成的稀稀的面糊从饺子之间的缝隙倒进锅里，只需要薄薄一层。
再煎一会儿，之前倒进去的面糊就形成了美丽的冰花，附着在饺子的底部。
关火之后，拿一个大盘子，扣在饺子上，用锅铲一翻，一盘冰花饺子就出锅了。
当然，出锅的动作是专业人士用的方法。
普通家庭用的平底锅都不大，直接扣好盘子，把锅一翻就可以了，也能取出完整的冰花饺子。
“顽顽尝尝看，方姨做的好不好吃。”
方如珍煎好一锅，先用筷子夹了一个吹一吹，喂到罗顽顽嘴边。
被方姨投喂，还怪不好意思的。
但是对上方姨温柔的眼神，罗顽顽不由自主地张嘴咬了一口。
外层饺子皮带着香脆的冰花，里面是热腾腾的肉馅，咬一口鲜嫩多汁，口感一流。
终于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罗顽顽忙不迭地回答方姨的问题：“超级好吃！”
她声音不小，惹得冯云开和罗大海都看了过来。
“啊，姐你做好了！我也要吃。师哥，交给你了。”
冯云开本来就饿了，看罗顽顽已经在方如珍的投喂下开始吃了，他怎能落后？
赶紧把剁好的鸡茸刮到盆子里，递给罗大海，而他则洗洗手，颠儿过来吃饺子。
“你是饿死鬼投生的嘛？！去调个蘸料。”
不过方如珍对冯云开的态度就没有对罗顽顽那么好了，直接上手抓了一个饺子吃的冯云开被骂的毫无悬念。
被骂了，冯云开也不在意，嘴里嚼着饺子，乖乖拿了碗去调蘸料。
罗顽顽也没接着吃独食，而是继续搅和她看着的那锅小米粥。
小米开锅就熟，小小的米粒在沸水中翻滚开花，渐渐变成了浓稠的小米粥。
第140章 祸根
纵使困难重重，这个难眠的清晨，几个人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做着各自手头的事情。
三个大人加一个孩子，时不时发出欢声笑语，显得格外温馨热闹。
等天蒙蒙亮了，罗大海也把吊汤的工作完成了。
罗顽顽、方如珍和冯云开三个人，轮流尝过了新出炉的高汤，都赞不绝口。
辛苦了一整夜的罗大海，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罗顽顽看着爸爸脸上的疲惫，心疼不已，催着爸爸趁着还有时间，赶快去补一觉，中午才是重头戏呢，没有精神可不行。
罗大海还想强撑，方如珍和冯云开也加入了劝说的队伍。
“师哥，你就别倔了。我昨天已经通知了其他师兄弟，今天有空能过来帮忙的就都能到场了，不用你硬撑着。”
冯云开推推师哥的后背，他这个师哥哪儿都好，就是有点实诚大发了。
吃苦受累的事儿他总是第一个，有好事儿就不往前凑了。
“就是，大海哥，你快去补一觉吧，不然精神恍惚着，做事也做不利索。”
方如珍也跟着劝，看罗大海熬红了眼睛，十分不忍。
“那行，我先去补一觉，你们把汤看好呀。”
对于自己费了老大劲才做得的高汤，罗大海特别谨慎，生怕出个什么岔子，这几天接连出事儿，可把他给吓怕了。
“知道了，你快去吧，我们在这儿看着呢，放心。”
冯云开实在受不了师哥这么墨迹，赶紧把人一路送出厨房，目送罗大海回去睡觉，这才返回厨房。
“是死是活就看今天这一哆嗦了，反正今儿是有好戏看了。”
冯云开靠在柜子上，看着方如珍拿个面团教罗顽顽捏小兔几，嘴巴倒是依旧很贱，说的好像是别人的事儿，他还巴不得看热闹似的。
“这事儿说起来，都是大师哥自己惹下的祸根。虽然对方报复的手段不入流，可大师哥也不冤枉。只是这事儿还把我爸和你们都牵扯进来，已经不是仅仅是大师哥一个人的事儿了。”
方如珍叹了口气，昨天晚上在她爸的逼问下，大师哥总算把藏在他肚子里十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敢情郑大明白当年为了挣第一桶金开酒楼，只身一人去了大兴安岭挖棒槌。
他一个外行哪里懂那些，是他一个同乡带着他一起。郑大明白会看眼色，做饭的手艺也一流，很快就赢得了对方的信任。
两个人为了多分钱，没有跟着把头一起行动，两个人只身进山寻找野生棒槌。
利益往往和风险并存，年轻的郑大明白为了发迹，也是豁出去了。他幼年失怙，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挣一个前程。
郑大明白和苗姓大哥很幸运，他们在弹尽粮绝之前找到了一颗起码五十年的野山参。
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希望和兴奋。
加着小心，把这颗宝贝棒槌全须全尾地挖出来，他们都期待着下山之后，能卖个好价钱。
郑大明白体能不如苗大哥，在山里全靠人家照应。干粮不够吃，都是苗大哥剩下自己的那份给了郑大明白。
这样的照顾，才支撑着郑大明白坚持到了最后。
眼瞅着过了一道山梁就能下山了，意外也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因为肚子里没食儿，苗大哥脚底虚浮，在过一道深沟的时候不小心一脚踩空滚了下去。
郑大明白第一时间是想救苗大哥的，但是看着被沟底的石头磕破脑袋汩汩流血的苗大哥，他不知怎地脑子里闪过了一丝魔鬼般的念头。
但是他很快按住了自己这邪恶的念头，想吊一根绳子下去救苗大哥。
结果事与愿违，他体格瘦弱加上也饿着肚子，根本抓不住绳子，也下不去深沟。
在上面干着急的郑大明白知道，为今之计只有他尽快下山找人来救苗大哥。
可惜苗大哥被摔晕了，听不到郑大明白的呼喊。郑大明白为了争取时间，只得放弃呼喊，连跑带颠儿地下山去求救。
全靠毅力支撑的郑大明白终于下山找到了人求救，他自己也在说出苗大哥的大致位置之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他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苗大哥有没有救回来。
从自己随身的筐里翻出被他小心藏好的用干树皮和地衣包裹好的野山参，郑大明白又一次被心魔纠缠上了。
他不知道苗大哥伤势如何，能不能救回来。要是救回来了，是不是得住院看病？
据他所知，苗大哥有妻子，俩人还有个十七八岁的独生女。苗大哥就是为了给他女儿挣上大学的学费才冒这个险，进山找棒槌的。
俩人找到的这颗野山参，如果卖了钱一人一半的话。
虽然能够苗大哥女儿的学费，却不够郑大明白想开个小店的资金。
加上现在苗大哥铁定伤的不轻，出于道义他也应该把卖参的钱多分苗大哥一部分治伤。
这样的话，郑大明白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想到自己受的这么多苦，想到自己渴望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店的梦想。
郑大明白犹豫了，他在道义和私心之间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
世界上的事儿就是这么巧，还没等郑大明白从纠结中理出个头绪呢，苗大哥也被送进了同一家医院。
郑大明白恢复了体力之后就准备出院，结果在医院门口遇到了被送进来的苗大哥以及他的妻女。
昏迷不醒的苗大哥被第一时间送进去抢救，他的妻女并不认识郑大明白，郑大明白也是看过苗大哥给他看的照片才认出他妻女的。
又是一念之差，郑大明白没有表明身份。
而是装作陌生人一样，看着苗大哥和他的妻女从自己的身边经过。
让郑大明白下决定溜走的直接原因是他不放心第二天又绕回去的时候，发现苗大哥并没有醒过来，听说很可能是脑死亡了。
他不懂什么叫脑死亡，但是猜得到应该就是这个人废了，醒不过来的意思。
然后他又在病房外偷听到苗大哥的老婆一边哭一边骂，大意是跟苗大哥一起进山的人不地道，见死不救，要是让她找到人非得活剥了对方不可，云云。
那些话，听得郑大明白后心一凉，更没有勇气进去坦诚自己就是跟苗大哥进山的人了。
而且苗大哥醒不过来，那就代表没有人知道他们挖到了老山参……
害怕和贪婪同时袭击着郑大明白，他心一横，跑路了。
找了个中间人，把手里的宝贝棒槌出手，卖了个好价钱。
拿着这笔数目不小的钞票，郑大明白选择了神木镇重新开始。
第141章 一念之差
神木镇民风淳朴，那时候房子也不值什么钱，郑大明白用手里的钱支起了现在的神仙居，经营起自己的这份家业。
大老远带着大儿子跟着郑大明白来开酒楼的郑大嫂，对自己老爷们曾经干过的有违良心的事儿，一无所知。
只当是他拼了命加上运气好，采到了野山参，赚了一笔钱。
而郑大明白也把自己这段不甚光彩的往事，深深埋在记忆的深处，甚至过了十多年，他都快忘记了。
现如今人家寻仇找上门来了，他才恍然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桩背人的事儿。
只是不知道来寻仇的到底是哪个？郑大明白以前怕自己暴露，所以从来不敢回去打听苗大哥的一切。
以至于他也不知道苗大哥后来怎么样了，是一直没醒，还是已经没了，亦或者是出现奇迹？
他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后，被方文海狠狠地骂了一顿，可骂他又有什么用呢？
孽已经做下了，总得面对。要杀要剐，总得有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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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方姨和冯叔叔的聊天里大概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后，罗顽顽心里真是鄙视郑伯伯了。
原本就因为山子叔的事儿觉得郑伯伯这个不地道，现在知道了他早年间干的错事，简直没法评价他。
这可不是不地道这么简单了，这是缺德。
当年的苗家人应该是最需要钱的时候，苗大哥治病加上他女儿的学费。
可郑伯伯却独吞了那笔钱，就因为贪婪作祟。
他或许根本没去考虑，没有钱，苗家人会陷入怎样生活的困境。
失去了家里唯一的壮劳力，两个女性该怎么继续今后的生活。
罗顽顽猜那个苗家姐姐，八成的没上成大学吧？
当年能考上大学的可是凤毛麟角，稀有的很。
她的人生可能都因为郑伯伯的一念之差而彻底颠覆了。
怪不得独一处的手段狠辣，如果的基于这样的仇怨，真不算过分。
虽然不是郑伯伯有意为之，但是他的做法确实把苗家人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我估摸着，对方来者不善，而且过了十多年还能找上门，怕是不能善了。我师哥不脱层皮才怪。”
冯云开歇够了，又拿了一方猪肉练手，今天的敬老宴要吃锅子，各种肉片少不了。
他刀工精湛，切肉这个差事自然是当仁不让。
罗顽顽帮着把他们几个用过的碗给洗了，方如珍怕她冰手，还给她舀了一水舀子大锅里一直烧着的热水。
“哼，他要不是我师哥，我才不管他这摊子破事儿呢！真想带我爸回家去。”
方如珍对郑大明白意见老大了，想到师兄跑去请她爸出山的时候那声泪俱下的样子，她就犯膈应。
他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自己被人陷害？
要不是他自己作孽在先，哪儿会有这么多麻烦找上门？
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算啦，这事儿已经闹成现在这个局面，总得有个了结。我看对方虽然占着理，但是行事乖张，已经有点不受控制了。不光针对大师哥，还牵连了很多不相干的人。就冲他们敢对师傅下手，这件事我也得好好掰扯掰扯。一码归一码，对不对？”
冯云开手上切肉飞快，还有闲工夫唠嗑，两不耽误。
“这倒是，寻仇我能理解，但是波及旁人就有些过分了。不说别的，向东现在还走不了路，我爸一个做了一辈子厨师的人没了味觉。他们何其无辜？”
方如珍揉着面团，开始预备中午她负责的面点部分。
俩人正说着，又有人进来厨房。
扭头一看，是方文海和郑家两口子并郑向南，这是都起来了。
也对，心里搁着那么一桩闹心事，谁能睡踏实？
昨晚睡觉之前，方如珍就听嫂子翻来覆去的“烙饼”，烦躁得睡不着的样子。
她倒是能理解嫂子的心情，自家老爷们这件事瞒得死死的，有什么比一朝之间发现自己的枕边人曾经干过这么缺德的事儿更让人闹心的？
嫂子和两个孩子都很无辜，跟着师哥吃瓜落。
罗顽顽也注意到，郑婶子脸色苍白，一看就是没睡好，心情差。
而郑向南也是一脸颓态，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父亲的人生有了污点，那种幻灭的打击太巨大了。
再看郑伯伯，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好多，看来他是真的愁。
就是不知道他愁的是自己将迎来无法预测的疯狂报复，还是良心不安愁怎么获得人家的谅解。
事到如今，是风是雨，都得受着。
罗顽顽倒是觉得郑伯伯挺幸运了，他出了事儿，有他的师傅和师兄弟帮助他。
孤立无援的感觉恐怕要比现在难受百倍千倍吧？
就好像她曾经那样，离开疼爱自己的老罗，去到那个充满了谎言和欺骗的所谓亲生父亲的家。
然后失去利用价值之后，被人像丢垃圾一样丢进精神病院自生自灭。
那种绝望，那种孤立无援，那种让灵魂都感到深深的冷的感觉，她永生难忘。
“你们起的倒是早，我看大海累的倒头就睡，看来汤底是做得了？”
最淡定的大概就是方文海了，他背着手，在厨房里逡巡了一圈，最后停步在温着汤的大汤锅旁边。
“做得了，我和云开都尝了，肯定没问题。哦，还有咱们舌头贼好使的顽顽，她可是立了头功。”
方如珍停下手上的活儿，看她爸精神头还行，心里稍微放下点。对大师哥则是爱答不理的，像没看见似的。
“哦？之前就说这孩子味觉灵敏，看来还真是有用武之地啊。”
方文海很感兴趣地看向罗顽顽，见小姑娘两只袖子挽起来，露着一截白生生的小胳膊，正坐在小板凳上收拾一些葱姜蒜。
这孩子像大海，实诚又勤快。
“可不，我看顽顽长了一条金舌头，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冯云开笑嘻嘻地逗弄罗顽顽，这丫头经常闷不吭声的，但是一整就整个动静大的。
他不知道师哥在家是怎么教这孩子的，但是按照他对师哥的了解，他怕是没什么时间管顽顽吧？
对于罗顽顽的性格和能力，冯云开有点好奇。
尤其是她在武家，武子矜和她爸妈对罗顽顽的态度可不是普普通通喜欢而已。
本来他还想，这孩子到底有啥过人之处。
然后今儿一大早就领教了一番，敢情这孩子长了一条得天独厚的金贵舌头。
第142章 助手
“来，小丸子，爷爷考考你？”
方文海似乎对罗顽顽的天赋很感兴趣，吩咐徒弟们各忙各的去，他领着罗顽顽走到放着各种香料的橱柜旁边。
神仙居因为炖神仙肉和其他菜需要很多香料，所以特意辟了这么一处，保存常用的香料和调料。
罗顽顽收拾葱姜蒜的活计，则被郑向南给接手了。罗顽顽看他沉默不语的样子，有心安慰几句，但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完全对别人的遭遇，感同身受。
或许，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合适的做法。
对于师爷突如其来的考试，罗顽顽倒是没在怕的。毕竟她对自己的味觉信心十足。
她的状态在方文海看来就成了处变不惊，沉稳镇定的表现。
接下来，方文海取了神仙居秘制的酱料，让罗顽顽尝过之后说出里头都放了些什么。
罗顽顽也没藏着掖着的，尝过之后一一说了出来。
末了还很谦虚地说道：“我能尝出来都有啥，但是尝不出来用量。”
言下之意，我就算知道都搁了啥，也复制不出来，不用担心配方泄露。
惹得方文海一边摇头一边笑，这孩子话不多，但是可一点儿都不沉闷，性子倒是机灵得很。
幸好不像她爸罗大海那么木讷，不然又是个闷葫芦。
然后方文海灵机一动，又取了几味香料混合在一起，让罗顽顽闻一闻，再问她都有什么。
不出意外的，罗顽顽又全部都答了出来，一点不差。
方文海这会儿就有点激动了，小丸子哪里是光舌头好使？她鼻子也好使啊。
是天生的味觉嗅觉都灵敏的人呢！
他们做厨子的，若没有灵敏的舌头和鼻子，等于半个瞎子。
自己做的菜好不好吃都尝不出来，那不是白搭么？
就像他现在，暂时失去了味觉，他就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鹰，连只家雀都不如。
“顽顽，等下爷爷上灶，你给我当助手怎么样？”
想到这种可能性，方文海整个人都显得很兴奋。
本以为他今天准得掉链子了，虽然他可以从旁指导徒弟们，但是不是出自他手的东西，他怕对不起慕名而来的各位长者。
人家冲着他的金字招牌来的，结果菜都不是他做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可如果有了可以帮他把控味道的小丸子，那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上灶了。
以他多年的经验，加上小丸子这个帮手，他完全可以完成今天的菜品。
“我能行吗？万一没整好咋办？”
罗顽顽倒是不怂了，就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岔头？到时候她可背不起那个锅呢。
“小丫头，跟爷爷这儿抖机灵呢？放心，好坏都有爷爷兜着，你就放心大胆地干。”
老人精哪能看不出来罗顽顽这小精怪的小算盘？稀罕得弹了一下罗顽顽的额头，对这个机灵的孩子喜欢得不得了。
于是当方文海的其他徒弟陆续报道帮忙，就看见他们的师傅在灶上操作着，时不时询问一下身边的小丫头的意见。
而那个长得水灵秀气的小丫头，小小一只还是个孩子，却一本正经地说出方文海正烹调的菜品的味道如何。
甚至有时候都不需要老爷子问，她已经在一边指点起来。
这可奇了！简直是奇景！
他们师傅对他们多严厉，那是大家共同的认知。
何时见过师傅这么和颜悦色地问一个小丫头意见了？
要知道，方文海作为本地知名的厨师，他对自己的技艺自信心十足，很少有人能在厨艺上指点他。
更何况，指点他的还是个半大孩子？
然后就从冯云开大嘴巴那儿得知，指点师傅的小丫头是罗大海的闺女，真真的惊掉了一众师兄弟的下巴！
看师傅一脸笑意地拿小勺舀一点汤汁，另外一只手接在下面，送到小丫头嘴边让她试味，徒弟们别开头强忍着笑意，身体像开了震动一样。
实在是平日里看过师傅太多严厉的做派，这种有点溜须似的姿态，太有意思了。有生之年系列啊！
且不管徒弟们内心如何吃惊，方文海和罗顽顽的合作倒是十分愉快。
罗顽顽发现她的本事似乎真的一点一滴在增强，对味道的把控越来越精准。
本来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协助师爷，没想到她心里产生了这个意愿之后，就像是有一股力量在帮助她似的。
其他干扰的气味都消失了，她只敏锐地捕捉着师爷烹饪的食物所散发的气味，进而准确地分辨出那毫厘之间的不足。
一开始她还心里没底，但是第一道试做出来的扒蹄筋一做得，师爷招呼其他人来试味，引来一片赞叹。
罗顽顽就知道，她确定能帮助师爷掌控口味。
老爷子可以凭借经验，精准掌控火候，她只需要监督他调味即可。
一老一小合作起来，竟然十分完美。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文海已经在灶上忙活了两三个小时了，距离中午的敬老宴也越来越近。
幸好徒弟们来了好几个，本来一大摊子事儿，一个人分担一点，很快就高效完成了。
虽然方文海老当益壮，可毕竟比不得年轻人，感觉到累了，他把最后一道热炒完成，就交给徒弟们去装盘。
他自己则拉着站在炉灶旁边一直陪着他的罗顽顽撤到一边休息去了。
看孩子因为灶火的烘烤，热得发红的脸，鬓角还有汗水，方文海是既欣慰又心疼。
这孩子太好了，小小年纪，吃得苦，受得累。
跟着他一起站了两三个小时，没有说一句辛苦，态度特别认真专注。
看老少二人终于下来休息了，补觉归来的罗大海赶紧端了两杯水过来。
“师傅，您喝水。”
罗大海把杯子递给师傅，另外一杯递给闺女。
他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了，都没整明白他家顽顽咋就成了师傅的助手了？
瞧样子，还挺得力。
就是把孩子累够呛，烤得满头大汗，小脸通红。
“大海呀，你这闺女，不得了哇。将来怕是要比你强。”
方文海喝了两口水，笑着夸奖罗顽顽。
被师傅说闺女比自己强，罗大海一脸的灿笑。
“那可不，我家顽顽将来肯定有出息。”
来自老父亲对孩子极大的信心，罗大海一颗慈父的心，全然掩饰不住地得意。
第143章 冰山美人
经过众人精诚合作，紧锣密鼓地忙碌。
神仙居敬老宴，终于顺利地举行了。
中午饭点一到，接到邀请的神木镇的老人们纷纷登门，冷清了好一阵子的神仙居终于又热闹了起来。
而最显眼的一桌，坐的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武柏温，紧接着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镇中学的退休老校长，镇中心医院退休的老院长。
夹在一桌老年人中间的有个中年人，是死皮赖脸来蹭吃蹭喝的中年蜡笔小新——刘镇长。
方文海作为敬老宴的发起人，自然也要在座作陪。
后厨的一干调度就由郑大明白和罗大海安排，冯云开则在前头满场飞地招呼镇上的老人们。
对他的未来老丈人尤其殷勤，开席之前不知道添过几次茶水了。
而昨晚冯云开和罗顽顽走后，武柏温已经跟武子矜问清楚了她和冯云开之间的事情。
所以知道女儿受了大委屈的武柏温，今天对冯云开可没什么好脸。
只要他一往跟前凑，老爷子就板着脸，那脸色冷的比外头寒冬腊月的天气还冻人。
饶是如此，冯云开这个厚脸皮的像是没察觉一样，依旧不屈不挠地上去献殷勤。
好在老爷子知道，这个场合不适合跟冯云开算账。他压下心里的生气，跟在座的诸位老者，相谈甚欢。
有了之前罗大海熬的那锅高汤，今天的敬老宴总算没有掉链子
加上罗顽顽给方文海做助手，一老一小共同和做出来的菜品，得到了在座诸位的一致好评
老人们吃得很满意，酒足饭饱之后，或背着手，或踱着步，一个个满意散去。
武柏温并没有走，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微微侧着头小声跟方文海嘀咕：“我已经约了人家过来谈，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拿出点诚意来，否则这段恩怨是无法化解的。”
听了他的话，方文海点点头，面色也严肃起来。
大徒弟当年做下的孽，现在要偿还了，对方处心积虑的谋划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收网了。
如果对方有所求，那还好。毕竟能谈条件，什么都好说。
怕只怕人家一心想报复，只想看郑大明白家破人亡。
不过看着身边一脸淡定的武柏温，方文海心里稍安。
刘镇长也没有走，关于这件事，他也有所耳闻，作为一方父母官，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调解一下，这段恩怨。
毕竟神木镇的安宁关系到他能否在任内做好份内的工作，别刚一上任，就出了大乱子。
况且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情，谁都不好办。
“各位，咱们移步去楼上的包厢喝茶，这里就交给小子们收拾吧。”
方文海看徒弟们开始收拾满桌的杯盘，就请了武柏温和刘镇长到清静的地方去喝茶聊天。
从昨晚开始紧绷的神经这会儿总算稍稍放下了，毕竟如果敬老宴掉了链子，那他可真对不起，今天应邀赴宴的这些老人们。
而今天的大功臣罗顽顽则被老罗安排在小偏厅吃中饭，跟她一起吃的，还有方如珍和郑向南。
“我可好久都没这么累了，从凌晨开始忙活，脚不沾地，腰酸背痛的。”
方如珍一边捶着自己发酸的腰，一边往翻滚着热汤的锅子里面下肉片。
“方姨，你先喝口热汤。我特地给你盛的，已经放温了正好入口。”
小贴心罗顽顽打一晚清亮亮的汤推了过去，里头还飘着两颗小青菜。
小青菜在寒冬腊月的神木镇，可是不多见的。
这是师爷的另外一个徒弟专门从种大棚菜的菜农手里买来的。就为了让他师傅的敬老宴尽善尽美。
方如珍喝了汤，从里到外的感到妥帖。笑眯眯的摸了摸罗顽顽的头，夸奖道：“咱们顽顽，真是个贴心的小丫头。”
俩人说的亲热，倒显得一旁沉默吃饭的郑向南有些格格不入。
方如珍很快就注意到了郑向南的沉默，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他那个糟心的爹。
向南这孩子脑瓜好使，但心思有点重。不管情愿或者不情愿，都得面对他爹有人生污点这件事。
“向南，你还小，大人的事，有大人去处理，你只好好学习就够了。不要多想，好吗？”
方如珍给郑向南夹了一筷子肉，温和的安慰道。
碗里突然多出来的肉，终于把郑向南从飞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看了看身边关心的看着她的方茹珍，知道，芳姑姑这是担心他胡思乱想，有心理负担。
“姑姑，我没事的，你放心。”
不想让方姑姑为自己担心，郑向南勉强的扯起一丝笑容，可他自己不知道他的笑有多么的勉强，看起来非常的苦涩。
“向南哥事情总会解决的，你不要太担心。”
不太会安慰人的罗顽顽，干巴巴的憋出这么一句来。
让她做事情难不倒她，可是让她去安慰人，可真是难为了她。
“好啦，快吃饭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什么事情等吃饱喝足了再去琢磨也不迟。”
方如珍招呼着，两个小的赶快吃饭。她一个大人忙活到现在都饿的前心贴后背了，更何况两个还在长身体的半大孩子？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去面对这看似荒唐的人生。
仨人正吃着呢，突然听见外头有吵扰的声音。
三个人几乎同时停下筷子，对视了一眼，然后起身出去。
罗顽顽琢磨着八成是苗家的人找上门来了。
前面王不见王的交手已经经过了好几轮了，各有胜负。
总算要到了亮底牌的时候了。
果然，刚收拾了一半儿的神仙居的大厅来了四个陌生人。
先吸引了罗顽顽眼球的是为首的那个女子，白色狐狸毛的大衣衬着她巴掌大的雪白脸蛋，涂着正红色的口红，气场全开。
好一个冰山美人，罗顽顽一时间竟看不出对方的年纪。
这伙人的到来，已经引来了众师兄弟的注意。
只可惜这冰山美人对大家的询问爱答不理，像两汪深泉似的双眼，全场扫视了一圈。
最后的目光定在了二楼的包厢窗户，红唇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你们神仙居，大张旗鼓的折腾这么大的阵仗，不就是为了引我出来吗，现在我来了，怎么你们的当家人倒成了缩头乌龟？”
冰山美人长得美但是嘴巴好毒，说话的语气真是噎死人不偿命。
第144章 来者不善
“来者是客，楼下这位，请上楼说话？”
包厢的窗户被推开了，方文海站在窗前，居高临下地看向这位一瞅就是来砸场子的女子。
冰山美人眼皮子都没撩一下，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指甲，毫不客气地说道：“老头儿，我劝你别管闲事。你教徒弟没教好的账，我以后再跟你算，快把你那混账徒弟叫出来。”
她的话跟捅了马蜂窝似的，方文海的徒弟们一听就炸了。
他们一向敬重师傅，现在这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女人，敢对他们师傅这么不尊重，这还了得？
“怎么？想打人啊？那你们可掂量好了。”
见方文海的徒弟们往前凑，冰山美人同行的三个男的立马做出保护的姿态，随时准备干一仗的架势。
“都退下去，起什么哄？”
见势头不对，方文海赶紧制止徒弟们，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冲动。
本来是要解决问题的，如果一言不合就干起来了，那岂不是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师傅发话了，徒弟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但是都一脸不忿地瞪着冰山美人他们四人。
罗顽顽在一边看着，觉得冰山美人应该是故意激怒各位叔叔伯伯的，这是一种试探。
这里不得不佩服师爷他们沉得住气，见冰山美人不受邀请，就从楼上下来，以示主动。
夹在师兄弟之中的罗大海和冯云开看师傅和武老爷子从楼上下来，赶紧快步上前接应，保护着两位长辈下楼梯。
“哼，你们可真是虚伪啊，都这会儿了还演什么师徒情深。”
结果，人家这么和谐的师徒关系，也要被冰山美人嘲讽。
好在罗大海木讷，冯云开狡猾，俩人都不搭腔，给两位长辈搬凳子，预备茶水。
刘镇长背着手，最后一个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打量了一下冰山美人他们才落座。
“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对我师父不敬！”
当当当当，正主来了！郑大明白本来受伤腿脚不利索，被师弟们撵回屋歇着去了。听到向南跑去通知他，才姗姗来迟。
结果还没过通往前店的小门，就听见有个女的在讥讽师父，这他哪儿受得了？
他一个人的错，已经连累的家人和师父，再因为他累得师父被人这样对待，他简直没脸面对师父了。
郑大明白一出现，冰山美人可算有点精神了，目光转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恨意，但很快就被她掩饰住了。
“养不教父之过，你这个没爹教的，这么混蛋，还不是你师父管教不严？”
冰山美人牙尖嘴利，口头上真是半点便宜都不让别人占。
她要不是对手，罗顽顽都有点佩服她了，嘴皮子太利索了。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郑大明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冰山美人，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姑娘，既然来了，想必你也不是来吵架的。有什么想法，不如坐下来谈谈？”
两度被对方弄了个没脸，方文海还能保持涵养，真真的多年的历练积累的气度。
“看到没，你师父可比你明白。就你还叫郑大明白，我看你应该改名叫郑大迷糊。”
冰山美人倒也没再针对方文海，不过落座之前还是忍不住怼了郑大明白两句。
要不是场合不对，罗顽顽差点噗嗤一声笑了。一本正经的搞笑，最为致命。
郑大明白只觉得血液都往脑门上冲，恨不得上前跟这个妖女拼了，好在其他师弟把他给拽住按在一把椅子上。
充当跑堂小弟的冯云开特别有眼力见儿地给冰山美人上茶，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察觉到冯云开的视线，冰山美人瞅了他一眼，再看到冯云开执着茶壶的手，眼皮子忍不住跳了两下。
冯云开的手腕内侧纹了一个小小的家族图腾，那是省城冯家的族徽，在这一片地界行走的人，都知道这图腾代表的意义。
表面上并不波澜，可冰山美人的内心却掀起狂风暴雨。
她的注意力在调查的时候都集中在了郑大明白身上，却真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师弟，是冯家人！
“你看，你对我们了如指掌，我们却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呢。”
方文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女子，模样气度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子，眉宇之间有些郁色。他推测这可能就是当年那位苗大哥的女儿？
“这重要吗？难道知道我是谁，我就会饶了姓郑的？”
冰山美人是不抬杠就会死星人，喝茶的姿态优雅极了，可说出的话却气人极了。
“苗姑娘，你也别带着情绪。既然来了，就是想做个了结，又何必咄咄逼人？”
好半天一直没说话的武柏温看局面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淡淡地点出了冰山美人的来历。
“我还当您准备一直不言语呢，刚高兴了一下，您就帮姓郑的说话了。”
冰山美人对武柏温倒是客气，虽然有些小埋怨，却没有像跟方文海师徒说话那样刻薄。
“人活在世，越不过人情二字。我也不说帮谁，只希望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能够有一个两边都接受的解决方案。”
武柏温一向很少管闲事，尤其他和郑大明白并无交情，这次有一部分原因是冲着方文海，有一部分是因为罗顽顽。
外孙走之前虽然没有千叮咛万嘱咐，但是拜托他照顾小丫头的态度是非常郑重的。
难得外孙求他什么事情，武柏温觉得得给外孙办得漂漂亮亮的。
“都接受的方案？这恐怕很难吧？我要姓郑的给我爸偿命，他肯么？”
说到她报复的原因，冰山美人的眉目之间尽是怒火，眼神像刀子一样甩向郑大明白。
“苗大哥他没了……吗？”
郑大明白虽然心里早有约莫，但是真的听闻了苗大哥死讯，他还是愧疚万分。
“如果你当初不独吞了那颗老山参，或许他不会这么早死。你现在装作一副后悔的模样给谁看？我要是不找上门来，你怕是根本就不记得你曾经干过什么背人的事儿吧？”
郑大明白不吭声还好，他那喃喃自语似的话，冰山美人还是听见了，忍不住出言讥讽。
不得不说，她这话说的没毛病。
很多人做错事的当时并不会反省自己，甚至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忘却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
或许，只有当惩罚来临的时候，他才会被动地忏悔，可已经于事无补了。
第145章 筹码
“苗姑娘，虽然大明白有错在先，可是你的报复会不会太过了一些呢？寻仇也不能违背良心和法律，你们独一处的很多行为都已经触犯了法律。”
冰山美人态度实在强硬，一旁观战的刘镇长忍不住提醒她这里是有国法的，不能任性妄为，罔顾国法。
“我过分？你们知不知道，郑大明白的贪念给我家带来了多么巨大的伤害？我父亲当年重伤入院，本来还有一线生机，可我妈把房子都抵押给别人，也没筹到足够的钱给我爸治病，只能眼看着他一天天等死。就算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卖了房子，也还是没换回我父亲一条命！”
说起自己伤心的往事，冰山美人眼中有恨，但是却意外的冷静。
这或许就算怀抱中仇恨生活了十几年，人已经变得麻木，讲述自己的丧父之痛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似的。
“我爸人没了，可我家的房子和积蓄也没了。我和我妈差一点就流落街头，我本来可以上大学的，因为这个也不得不放弃了。这都是姓郑的造的孽，他这辈子都换不清欠我们家的债！”
冰山美人这会儿不是冰山是火山，字字泣血，句句带泪。
虽然她都是一句话简单带过，可在场的人都能想象出在当年那样一种情形下，几乎是失去一切的娘俩怎么熬过那段日子。
“我说，戏有点过了吧？你大费周章的折腾这些，我可不信你就是为了上门来骂我师哥一通。偿命这种事情，如果你能证明我师哥害死了你父亲，你就去告嘛。其实你我都清楚，你父亲是失足摔伤，后来不治身亡。我师哥并不是造成你父亲死亡的凶手。”
冯云开在一边站着看，见这姓苗的越说越来劲，实在没忍住。
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儿演什么聊斋啊？
“不是他独吞了老山参，我爸能没钱治病么？不是他害死我爸还能是谁？”
冯云开插嘴说的话，让冰山美人柳眉倒竖，怒不可遏，情绪比刚进门的时候激动了不少。
吃瓜群众罗顽顽觉得，冯叔叔这双眼睛可真够毒的。
“其实你更在意的是因为没有这笔钱，你没办法上大学吧？”
虽然冰山美人只是不经意的一句，可她语气中的重点，还是让冯云开成功地捕捉到了。
她在说到自己本可以上大学却不得不放弃的时候，明显情绪更激动声音更大，这说明这是她最在意的。
提到父亲的死，她反而挺平静的，本以为的过去很多年的原因，但是有了对比就不难听出来她可能是真的不那么在意。
冯云开毫不留情的指出冰山美人的心思，猝不及防的让她有一些狼狈。
但是她的失态仅仅只有一瞬间，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可见冰山美人的心理素质还是很稳定的。
“哼，你不要转移话题，现在说的是郑大明白的问题。我出于什么理由来寻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亏心的是你们。”
冰山美人很快调整好自己，做出反击。
“不不不，你说错了，亏心的只有我大师哥，这里面只有他亏欠了你，其他人跟这件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所以我们没有义务惯着你，顺着你，由着你为所欲为。你要是想借着这件事，获取什么好处恐怕你要失望了。大不了你就把我大师哥带走，要打要杀悉听尊便。不过你可千万要隐藏好自己的踪迹，不然的话被我抓住你整死了我大师哥，你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冯云开咧着嘴扯出一抹邪笑，向来只有他混不吝的份儿，什么时候他会在别人面前吃鳖？
既然前头师父和他未来老丈人客客气气的跟这位找茬的债主交涉未果。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本来还想好说好商量，如果对方态度友善的话，自家多退让两步，给人家一些补偿，把这件事妥妥的了结掉，皆大欢喜岂不是最好。
可他在旁边听了半天，这位大小姐根本就是来找茬，完全没有和解的意愿。
尤其让他忍受不了的是对他师父和未来老丈人的不尊重。
两个老头加起来都一百来岁了，还得对一个小辈儿赔小心，是什么道理？
大师哥欠下的债没理由让师父来还，既然和解失败，大不了撕破脸，看谁豁得出去。
冯云开这套不按常理出牌的骚操作，让在场的人都惊讶的不行。
吃瓜群众罗顽顽倒是觉得冯叔叔有两下子，不愧是她心目中狐狸一样的男人。
先礼后兵什么的，运用的恰到好处炉火纯青。
再看冰山美人，脸上淡定的表情已经有些绷不住了。
她大概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冯云开能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
“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要是觉得不解气，你就把我弄死吧！你不是说我害死了你爸？那就一命抵一命。”
郑大明白这会儿不瞎激动了，他也不是个傻瓜，师弟这样说他自然顺着师弟的话往下说。
他算看出来了，苗大哥的闺女怕是胃口不小。
前面整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为的不过是提高自己手里的筹码，这样才好跟他们讨价还价，争取最大的利益。
“你们这是耍无赖！我要他的烂命有什么用？”
冰山美人被这对师兄弟放横言论给气着了，也不管实木桌子多硬，白嫩的手掌啪啪地拍桌子，要不是桌边还坐着仨人，她都能把桌子给掀了。
情势几乎在瞬间逆转，本来占据主动，掌握话语权的冰山美人，这会儿到显得有点被动了。
“既然不是来要命的，那就有的谈，你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补偿？”
方文海看火候差不多了，他继续唱白脸。
本来刚才她要是好说好商量，云开不会犯浑说这么让人下不来台的话。
可她不依不饶的叫嚣，闹得两边都没脸，这又是何必呢？
“我——”
冰山美人开了个头，话就哽住了。
本来她已经占尽上风，条件可以随便提，只怪自己一时间有点忘形，耽误了大计。
“您别慎着呀，想必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你尽管说来听听，答不答应的另说。”
冯云开火力全开，他可是个记仇的人，这女的刚才那么呛他师父，他要是能让她舒坦了，他可真白在师父门下作妖作了好几年了。
是时候回报一下师父从前对他的诸多宽容了！
第146章 担当
“你！别欺人太甚。郑大明白背信弃义，私吞了我爸的那一份钱，加上这些年通胀，是不是得还给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这神仙居就是这么开起来的。”
冰山美人既然敢找麻烦，也不是省油的灯，被冯云开一激，也不藏着掖着，说出了自己的一部分要求。
“你继续，你肯定不会只要你爸的那一份，你还想要啥？”
冯云开抱着胳膊，贱嗖嗖的语气听得冰山美人一阵恼火。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郑大明白会有这么一个师弟，这货的嘴比她还要毒辣。
可是话已经说了一半儿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另外，我要你师父手里的那本《招魂录》！”
冰山美人说这话的同时，目光投向了方文海。
刚才她之所以一直对方文海不客气，就是希望把方文海拉到跟郑大明白一个位置，这样出于愧疚，方文海拿出《招魂录》的可能性才会变大。
不过冰山美人说完自己的要求，除了方文海和武柏温，其他众人都是一脸的疑惑。
《招魂录》是个啥东西？听起来像一本书，听名字怎么感觉像神神道道的书呢？
“师父，啥是《招魂录》？”
有徒弟忍不住问方文海，能让对方提出来作为补偿的东西，必然不会是个普通玩意。
这就奇了怪了，跟随师父学厨那些年，可从来没听说师父手里有什么《招魂录》。
吃瓜群众罗顽顽也表示很好奇，这是一本怪力乱神的书嘛？
“呵呵，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竟然是为了《招魂录》嘛？”
方文海笑了笑，神情了然。
“师父，我可是您最喜欢的徒弟，我怎么从来没听您说起过《招魂录》？”
冯云开颇为不要脸地把自己放在最喜欢徒弟排行榜的第一名。
“胡扯，我爸最喜欢的徒弟是大海哥。”
旁边有人听了他这话不干了，方如珍立马戳破了冯云开的自以为是，为她的大海哥正名。
被cue到的罗大海则一脸憨笑，师父更喜欢谁又有什么重要？况且师父总数落他，他也觉得师父更喜欢云开呢。
“姐，这个是重点嘛？重点是，你也没听说过《招魂录》吧？”
冯云开都要给他这位师姐跪下了，她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纠结师父更喜欢哪个徒弟的问题！
方如珍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有些讪讪道：“没听过啊，反正我爸最喜欢大海哥。”
被方姨这可爱的举动萌到的罗顽顽，捂着嘴偷乐，这还看不出方姨喜欢她爸，那她就是个小傻子。
“《招魂录》虽然名字有点神道，但是它确实是一本食谱。”
方文海也没隐瞒，大大方方地给众人解释了一下。
“哼，还以为您会拒不承认《招魂录》在您手上呢，毕竟那可是记载了很多已经失传的古方的食谱，简直连城呀。”
冰山美人冷哼了一声，要不是为了这本食谱，她也不大费周章的跑到这冷死个人的小镇闹腾一气。
“简直连城不至于，毕竟现在的烹饪技法已经比古时候丰富太多了。这本书我之所以没拿出来给徒弟们分享，只是觉得这上头记载的古方并不复杂，现在的烹饪手法烹饪出的菜品，完全可以超越书中记载的那些菜肴。学了无用。”
方文海如是说道，既是说给冰山美人听，也是说给众徒弟听。
“是的，《招魂录》的历史研究价值远大过于它的实用价值。”
武柏温补充道，他有幸见过那本《招魂录》，大略翻了一下，惊叹于古人的烹饪智慧和不逊于现今的丰富种类。但是要说它在烹饪界能掀起什么风潮，真不至于。
“你们也不用一唱一和的，我就要《招魂录》，给不给一句话！”
可惜，对于两位长者的话，冰山美人一个字都不信。
她可是听说了，《招魂录》是记载着许多失传已久的菜肴做法，还有不少古法烹饪技巧。
要是能拿到《招魂录》，她就能在餐饮界大展拳脚，成为真正的独一处了！
所以，她根本不相信方文海和武柏温的话。
他们故意这样说，怕是舍不得拿这本书来补偿她吧？
就知道这些老家伙，老奸巨猾的，怎么可能轻易就范？
“我师爷的东西你休想拿走！你要是想逃回公道，你就冲我来吧。你是替你爸报仇，那我也父债子偿，我替我爸偿还欠你家的债！”
冷不防的，从旁边冲过来一个人影，直挺挺地站到了冰山美人的面前，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总结起来就是他要替郑大明白承担一切后果，父债子偿。
众人看着坚决的郑向南，还一脸青涩的少年神情严肃，可见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你不要打我师爷食谱的主意，我们家的事儿，跟我师爷没关系，你凭什么要我师爷东西！”
郑向南实在忍不住了，打从这个女人进门，他就一直关注着。
她辱骂他爸，讥讽他师爷，绕了一大圈，最后总算说出了她的真实目的。
这让郑向南明白，他爸曾经犯下的过错，成了别人借题发挥的由头，目标竟然是他师爷手里的古书。
一向要强的郑向南，怎么能让他爸再连累师爷？
为了自家，师爷已经被药得失去味觉了，再搭上一本绝版的食谱，以后他爸还怎么在师兄弟之间立足？
虽然说子不言父过那是古时候的孝悌之道，但是对郑向南来说，不管他爸曾经做错过什么，起码他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妈妈还有他和哥哥。
所以既然他享受了爸爸给予的富足生活，而这份富足的生活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那么他就有责任和爸爸一起承担，甚至替爸爸去承担。
“呵，小子，你以为你是谁？你个连胡子都没冒出来的小屁孩，我要你当童工啊？我还得供你吃喝，你想什么呢？”
冰山美人被突然冲出来的郑向南说的话逗笑了，看精神病医院看着郑向南。
郑大明白倒是命好，大儿子不成器，这小儿子倒是个有担当的。
“你不就是要钱吗？我现在是没钱，但是你容我几年，我以后挣的钱都用来还债，咱俩可以签合同！”
郑向南到真不是说大话，他连这么偿还都想好了。虽然因为还是个半大孩子被看不起了，但是他不以为意，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替爸爸把欠别人的东西补上。
第147章 虎头蛇尾
“向南，好孩子，上师爷这儿来，过来。”
郑向南的举动，虽然有点幼稚，但是看在方文海眼里，却让他感到十分安慰。
他那不成器的大徒弟，唯一一件能让他称赞的事儿，大概就是生了个好儿子。
“小子，你有种，比你老爸强。”
冯云开也冲郑向南竖起大拇指，还顺便亏一下他大师哥。
“向南，你还是个孩子，你爸的事儿有我们呢，你不用担心。至于那《招魂录》，放在我手里也没什么用，要是能换来安宁，倒也值了。”
说这话的时候，方文海看向冰山美人，表情淡然，像是在告诉她不必过度猜测，你要就给你好了。
“既然你这个做师父的能为徒弟做到这个份儿上，那我也不多为难。只要你把《招魂录》给我，以前的账，就一笔勾销。”
冰山美人见自己的目的马上就要达到了，不由得有些心急，谋划了这么久，终于得偿所愿，换谁都得激动。
“《招魂录》给你可以，但是咱们得丑话说在前头。你用不用得上，会不会用，这就不是我的责任了。我只保证给你的《招魂录》是真品。咱们找几个见证人，立字为据，绝不找后账。”
如果早知道对方是冲着《招魂录》来的，方文海就不折腾这些了。对他来说，那书放在手里也是搁着，若是能用它化解一段恩怨，倒是各得其所。
“行！”
冰山美人答应的可痛快了。
然后在武柏温的担保下，双方约定，过完年，正月初八那天来神仙居拿书立字据。
毕竟方文海出门不可能把书带在身上，还得回家去取一趟，赶上过年，不如踏踏实实过完年，再来了结这桩旧怨。
本以为会很难收场的局面，除了一开始冰山美人故作声势，后面的发展竟然十分的顺畅。
双方都对这个交易条件感到满意，谁也不勉强。
冰山美人目的达成，半分也不留恋的撤退了。
像是终于送走了瘟神，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由于刚才郑向南的表现，把他爸感动的老泪纵横。
父子情深的一幕，看的吃瓜群众罗顽顽津津有味。
“师父，您交给我的任务看我完成的咋样？”
当着未来老丈人的面，冯云开迫不及待的向方文海邀功。
在场的除了罗顽顽和武柏温，没有人知道冯云开和武子衿之间的纠葛。
所以对于冯云开的邀功，方文海只是笑一笑，非常敷衍的夸奖了一句。
这下冯云开不乐意了，自己上蹿下跳的积极求表现，不是为了在未来老丈人面前刷一波好感？
他师父怎么这么不配合，就不能大力的夸奖夸奖他，让未来老丈人对他的观感上一个新的高度？
心里不高兴，脸上也带出来了。
一直默默旁观的武柏温看到他这个样子，冷哼了一声：“差不多得了，别以为你师父夸你几句，你在我这儿就及格了。”
说完也不多留，起身就要告辞。
这会儿，冯文海倒是琢磨出一点不寻常来。
看看冯云开又看看武柏温，这爷俩感觉不太对呀。
云开虽然个性很狡猾，但也很傲气，他不至于因为武柏温的身份就如此百般讨好。
可从刚才到现在，云开对武柏温的态度堪称谄媚。
而武柏温也很奇怪，按说一个长辈对小辈应该是慈爱和蔼。可他对云开则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这可不大像武柏温的性格。
“伯父，您看您说的，我哪有那么功利？您打算这就回，要不我送您吧？”
冯云开倒是对武柏温的冷脸不以为意，他能屈能伸，为了挽回武子衿对他的情意，为了让未来老丈人接受他这个女婿，他可是火力全开，脸什么的不要了！
于是乎一屋子的人，就目送着冯云开微微弓着腰，加倍陪小心的送武柏温回家去了。
“小刘我也不跟你客气，这次算我欠你一次。”
方文海拍了拍刘镇长的肩膀说道。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没有什么比一个顶级厨子欠他一顿，更让他高兴的了。
所以刘镇长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不跟方文海客气。
“那我也回了，对了，刚才吃的点心还有吗？给我装点，我拿回去给我媳妇尝尝。”
连吃带拿，乃吃货真本色也。
方如珍把包好的两个油纸包，赶紧递过去。她就知道，刘大哥肯定要带两包走的，所以早就提前预备好了。
于是一屋子人又目送着心满意足的刘镇长，提溜着两包点心，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
“今天大家伙都辛苦了，可是眼瞅着明天就过年了，师父也就不留你们了，急着回家的都赶紧家去吧。”
作为师傅，方文海说一不二。徒弟们孝顺，他一召唤，放着年根儿底下大把的事情不管，都跑来帮忙，让他这个当师傅的感到十分的欣慰。
“师父，那我们走了，您老多保重，过了年来给您拜年。”
几个师兄弟，嘻嘻哈哈的跟师父打过招呼就撤了。
几乎让郑大明白脱层皮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他红着眼圈看向自己的师父，这次为了他，师父操碎了心。
“你跟我进来，我有话跟你说，其他人都去歇息吧。”
方文海看着自己又惭愧又可怜的徒弟，招呼他去一边的小客厅说话，让其他人都散了。
众人知道这是当师父的，要开始秋后算账了。
不过郑大明白一身的伤，老爷子怕是不会对他动手。不然的话……
方如珍看着大师哥这个管跟在他爸身后的样子，不免有些同情。
毕竟比起体罚，她爸的念功也是非常厉害的。叨叨起来没完，直说的让你怀疑人生。
希望大师哥能够挺住，别被她爸说抑郁了。
“如珍，趁天色还早，我送你跟师父去省城看看病吧？”
郑家的事情了解了，罗大海心中还牵挂着师父失去味觉的这件事。
虽然说明天就过年了，但是师父的病要紧，他决定先送师父去看病。
“大海哥，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儿了，我们今天下午去，未必赶得回来呀。”
方如珍算了算时间，觉得可能要耽误事儿。不太想罗大海为了陪爸爸去看病耽误了跟家人团聚的时刻。
“师父的病要紧，明天抓紧时间，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回来。不耽误过年。”
罗大海也很坚持，他对方文海很孝顺，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第148章 回
听到罗大海一再坚持，要带爸爸去省城看病，方如珍内心很感动，知道这是大海哥十分孝顺爸爸。
虽然罗大海这个人性格很木讷，但是他为人诚恳善良。以前在方家学厨的时候，方如珍就对罗大海十分青睐。
“可是大海哥，顽顽怎么办？我们带她一起去省城吗？这大冷的天太折腾了吧？”
本来已经要答应，是方如珍喵到了一旁的罗顽顽，又纠结起来。
“方姨不用担心我，让爸爸陪你们去吧，我可以回百米村跟爷爷奶奶一起过年呀。正好出来几天了，还挺惦记弟弟的。”
罗顽顽十分有眼力劲儿，善解人意的给自己找了个去处。
况且他真的是有点担心罗家宝的，毕竟他爸和后妈刚刚离婚，他这个后孩子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罗家宝可是后妈的亲儿子，骤然失去亲妈在身边，也不知道弟弟日子过得怎么样，会不会心里难受，毕竟他小小年纪，就经历这样的事情，内心的震动，不可谓不大吧，爷爷奶奶又都是上了岁数的人，说不定体会不到小孩子家家内心的煎熬，忽略了家宝的感受也说不定呀。
“就这么说定了，等会儿顽顽就收拾收拾，让你冯叔叔送你回村去。”
对于女儿的贴心，罗大海感到十分欣慰。同时也不放心闺女一个人回村去，于是乎这个护送宝贝女儿的重要使命就被他强行安在了冯云开的头上。
反正看冯云开今天讨好武伯温那个产妹的样子，就知道他八成会想风设法赖在神木镇过年了。
罗大海这人虽然实诚，但是也不傻，使唤起师弟来完全没有心理障碍。
一个人合计好就散开，各自收拾去了。
罗顽顽收拾好东西跟诸位长辈以及正郑向南到了别，等了一会儿，冯云开才从外头回来。
冯云开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一听师哥让他把闺女安全的送回白米村过年，拍着胸脯就答应下来。
罗顽顽告别了爸爸和方姨。跟着冯云开出了神仙居，手里拎着个包袱。
包袱里是方如珍这段时间买给罗顽顽的新衣裳和新鞋，以及一些过年吃的小零嘴儿。
“冯叔叔，你今天送姥爷回家是不是见到小姨了？小姨给你好脸儿了，要不然你怎么这么高兴呀？”
冯云开的个性很活泼，所以罗顽顽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比较随意。
想到昨天晚上在武家冯叔叔吃鳖的样子罗顽顽就觉得十分有趣。
反正回村坐车也要坐一阵子，罗顽顽打开话匣子，想打听一下冯叔叔跟小姨之间的爱情故事。
能把小姨那样一个大家闺秀气的气质全无，像一个泼妇一样张牙舞爪的骂人，可见冯叔叔肯定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对此，专业的吃瓜群众罗顽顽表示十分的好奇，一定要想方设法，把这个事情从冯叔叔嘴里套出来。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净打听大人的事儿？你倒和我说说，你怎么会叫子衿小姨呢？”
冯云开并不知道宋承骁的事情，所以对于罗顽顽一个小丫头能够跟武家人攀上关系，感到十分好奇。
别看5家，居住在神木镇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就以为他们家人都10分的好接触。
其实我家人骨子里还是很清高的，大面上过得去的交情或许很多，但是能叫5家夫妇，姥爷和姥姥叫吴子京小姨的。冯云开只见过罗顽顽一个。
“冯叔叔，你还说我八卦呢，你其实比我还八卦的呀。我是机缘巧合认识姥爷和姥姥的外孙宋承骁呀。我是跟着他叫姥爷姥姥的，而且小姨特别喜欢我，你要是想重新追求她的话，说不定讨好讨好我，我还能帮你说说好话呢。”
罗顽顽规规矩矩的坐在面包车的座位上，随着车子行驶在乡村的土路上一颠一颠的。
小丫头机灵的样子，让冯云开感到好笑，他挑了挑眉毛发出惊叹的声音。
“哟呵，你这丫头机灵的很。你要是能帮冯叔叔在你小姨面前说说好话，那冯叔叔一定好好感谢你。”
冯云开倒也不是指望着罗兰兰能帮他什么大忙，只是看到小丫头可爱的样子，忍不住逗一逗他。
这次能再见到紫金，并且取得他的谅解，对于冯云开来说真是一个大大的好事情。
本来他就对五子君念念不忘，只是碍于面子和愧疚的心理，不敢来找她。
这次厚着脸皮豁出去，拿出一不怕死二不怕苦，三不要脸的精神总算是把误会跟五子金解释清楚了。
至于接下来紫金能不能原谅他，就是考验他的耐心和毅力。对于这个冯云开倒是有十足的信心。
武子衿的反应已经告诉他，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毕竟爱有多深，才会有多大的怨念，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五子君见了他还反应如此激烈，只能证明一件事，他在乎自己。
“冯叔叔，你可别光说不练。等过了年我肯定要去姥爷姥姥家拜年的，到时候我帮你跟小姨说说好话呀？”
冯云开今天的表现让罗顽顽对他的印象特别好，冯叔叔是个干大事的人，说话张弛有度，很有谋略。
而且洞察力特别强，能够快速而敏锐的捕捉到今天冰山美人的情绪变化。
三言两语就已经击溃了对方的心理防线。
罗顽顽不知道的事，冯云开之所以能这么顺利，还有他身后的家族给他的助力。
他姓冯，手腕上只有人家嫡系才能纹的族徽。
但凡有点见识的人，在这一片，见到那个标志，无不礼让三分。
平时冯云开都是带一支腕表遮住自己的族徽，并没有到处炫耀自己是冯家人这件事。
当然以冯云开的个性，他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
会说什么自己要靠自己，不会依靠家族的力量。
他生来姓冯，生在冯家他享受着家族的荣耀，自然也担负着身为冯家人的重任。
出身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冯云开从来不会自己为难自己。一边享受着家族带给自己的便利，又一边故作清高。
“我就纳了闷儿了，我师哥那么老实的人，怎么会养出你这么精怪的闺女？”
冯云开摸着下巴，一脸不解的看着罗顽顽。
“冯叔叔，你这么聪明，我在你面前就是个傻的呀。”
罗顽顽可不承认自己多聪明，她就是个普通的丫头，唯一的金手指好像也跟智商无关。
第149章 无辜
虽然只离开了百米村几天的时间，但是当罗顽顽远远的看见百米村村口的那棵大树的时候，却觉得自己好像离开了很久。
罗顽顽和冯云开下了面包车，步行了一段时间才来到罗顽顽的爷爷奶奶家。
自家肯定没人，爷爷奶奶八成是把弟弟带回了大爷家。
毕竟眼瞅着就要过年了。罗顽顽琢磨着明天爸爸应该会从省城回来，今天把弟弟接回去，带着弟弟一起把家里拾掇拾掇，准备过年了。
也不知道她和爸爸去镇上这几天弟弟过得好不好。
正琢磨着这些。竟然远远的看见了白开泰，他手里提溜着两个酱油瓶子，八成是去村口小卖部打酱油了。
罗顽顽看见白开泰的同时，白开泰也看到了她，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顽顽，你咋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镇上过年了呢。”
白开泰快跑了几步来到罗顽顽面前。
“事情办完了我就回来了，过年还是要在自己家过才好呀。”
罗顽顽笑眯眯地回答白开泰。
“那倒是的，还是在自家过年的好。”
说这话的时候，白开泰的目光有些闪烁，语气也有些支支吾吾的。
“我先不跟你说了，急着去把我弟接回家。”
罗顽顽并没有发现白开泰的不对劲，心里惦记着罗家宝，于是匆匆跟白开泰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倒是冯云开注意到了白开泰的不对劲，可是他也没太当回事儿。
等到了罗顽顽的大爷家，推开只是关着，但没插上的大门。
罗顽顽带着冯叔叔径自穿过院子，来到爷爷奶奶住的屋子门前。
还没等进屋就听见里头有小孩哭的声音。
罗顽顽对罗家宝的哭嚎声，那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弟从小一不如意就连哭带嚎的，所以一听声音她就知道是弟弟在哭。
顾不得招呼冯叔叔，罗顽顽一开门就进去了。
屋里头的情况跟她想象的差不多，罗家宝站在屋地上捂着眼睛呜呜的哭着。
而爷爷则一脸纠结的坐在炕沿儿，奶奶脸色也不好。
罗顽顽的出现让奶奶吃了一惊，也顾不得跟孙子置气，注意力明显被吸引走了。
“顽顽，你咋回来了？你爸呢？”
奶奶话音刚落，就看见跟在罗顽顽身后的冯云开。
“这位是......”
罗奶奶没见过冯云开，瞅着他跟孙女进来，怕是送孙女回来的吧。
“大娘您好，我叫冯云开，以前跟师哥一起在师父门下学厨艺呀。”
冯云开见到长辈还是一本正经的，客客气气地跟罗奶奶问好。
他这么一自我介绍罗奶奶就明白了，敢情这位长得倍儿精神的小伙子是她家大海的师弟呀。
“哎哟，快进屋坐，进屋坐。”
罗奶奶热情的招呼冯云开坐下，又忙不迭地找杯子给人家倒水喝。
趁着这个功夫，罗顽顽已经把弟弟拽到一边去哄了。
“家宝你怎么哭啦？谁欺负你啦？还是你犯错误被奶奶批评了？”
哄小孩罗顽顽不是很擅长，但是她对罗家宝很了解，于是从兜里掏出两块糖塞到弟弟手里，成功的止住了罗家宝的哭声。
因为之前哭得太狠，罗家宝即便停了还是忍不住一抽一抽的。
饶是如此，他还不忘剥开一颗糖塞进自己的嘴里。
“姐，你和爸去哪儿了？他们都说，我妈偷人，我爸也不要我了，说我是野种。”
虽然罗家宝还是个孩子，但是他已经知道别人说他的这些话并不是好话。
气得他跟说他坏话的村里孩子打了一架，又因为打不过，所以哭哭啼啼的回爷爷奶奶家找奶奶。
听到罗家宝的话，罗顽顽吃了一惊。这才注意到弟弟的衣服有点脏，像是在地上滚了两滚。
“谁说的？村里的那帮小孩？”
罗顽顽没想到她只是和爸爸去镇上几天，村里面已经有这样的传言了吗？
还是说只是村里那些调皮的孩子有口无心的学一些大人背地里说的话？
不管怎么样，确实对家宝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
看着弟弟哭花的脸，罗顽顽有点心疼他。
纵然弟弟以前非常的顽劣，对她态度也不是很好。
但他毕竟只是个小孩子，他有什么错呢？为什么父母离婚，他就要受到别人的语言暴力。
而且村里的那些孩子说话实在是太扎人的心了。
本来当初她和奶奶各自都知道后妈的丑事，却都选择了隐忍不发，就是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考虑的不仅是名声问题，还有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会给年幼的罗家宝造成怎样的伤害。
结果她们倒是忍得快吐血了，事情却还是爆发出去了。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后妈倒是一离婚拍拍屁股走了，自己又跟爸爸去了镇上办事，只有小小年纪的罗家宝留在村子里。
当其冲的受到了这件事情的不良影响。
“好了家宝，别哭了。姐这不是回来了吗？爸爸去省城办事，明天也会回来的。到时候谁敢说你，看爸不揍死他！”
罗顽顽掏出兜里的手绢，帮罗家宝擦了擦一脸的眼泪和鼻涕。
“真......真的吗？”
罗家宝嘴里还含着糖说话，含含糊糊的。不过看到姐姐对自己这么好，他心里面稍稍安定了一些。
知道他爸最疼姐姐，所以姐姐回村了，他爸一定也会回来。
“当然是真的啦，不要听外人乱说，咱爸怎么会不要你呢？说不定明天爸爸回来还会从省城给你带好吃的和好玩的。”
罗顽顽一再地宽慰罗家宝，不希望他小小的心灵受到任何的污染。
大人的过错没必要让小孩子承担。
这头姐弟俩在一边嘀嘀咕咕的，那头罗奶奶也热情的招呼冯云开，并且提出留下他吃晚饭。
“大娘我就不留下吃饭了，趁天黑前赶紧赶回镇上去，我还有别的事儿，回头等过了年我来给您拜年。”
冯云开拒绝了罗奶奶的好意，这一来一回的，得需要不少的时间，再不走天要黑了。
原本罗奶奶以为人家是客气，所以一再挽留。后来发现冯云开真的不是客气，人家是真的赶时间，也就不再勉强。
“冯叔叔再见。”
见冯云开要走，罗顽顽赶紧跟奶奶和爷爷一起送他出去。
“哎，再见。大叔大娘不用送了，我走了。”
冯云开出了大门，朝一家子挥挥手，便和来时一样潇洒离去。
第150章 大堂哥
送走了冯云开，罗顽顽被奶奶拉着问了不少关于他们在镇子上的事儿。
后来奶奶看天色不早了，就拾掇了点东西，领着罗顽顽和罗家宝，准备回他们自己家去。
“爸，妈，你回来吃晚上饭不？”
罗爷爷背着手走在前头，刚出房门，正好大儿媳妇从菜窖取东西出来，看见公婆领着俩孩子这是要出去，就问了一句。
这些日子她的态度软化了不少，主要是二弟家里已经闹成那样了，两个孩子太可怜，她也不好再揪着当年的事儿不放。
况且，她虽然就一个儿子，可罗家宣争气呀。
考上了省城的大学，现在读大二，是百米村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呢。
因为罗家宣寒假勤工俭学，所以临到过年前两天才从省城返回家中。
“不用等我们，饭做得了你们就先吃。”
罗奶奶拉着罗家宝的手，估摸着老二家好些天没人，肯定一层灰，还不知道要收拾到几点呢。
“奶，等等我，我陪你们一起去。”
这时候从里屋出来一个穿着毛衣的男孩子，手里拎着自己的大棉袄，喊住了罗奶奶他们。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罗顽顽那在省城读大学的堂哥，大爷的儿子罗家宣。
罗顽顽对罗家宣的记忆并不多，一来是因为上辈子他们家和大爷家一直走的不近，堂哥又比她大不少还在外面读书。
直到罗顽顽小学毕业去城里找亲生父母，他们接触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所以见到堂哥罗家宣，罗顽顽还挺好奇的。
只听她爸说堂哥读书还行，考的师范大学，将来肯定能吃上公粮。
眼前的堂哥罗家宣长得意外的有型，不是罗顽顽想象中白面书生的样子。
皮肤健康的黝黑，显得他的双眼炯炯有神，五官立体，尤其是刀刻一般的鼻子，立马提升了颜值。
个子也不矮，虽然不像二嘎哥和承骁哥那么高，但瞅着起码有个一米七八的样子。
明明的是个学生，可从衣领露出的那截脖子却彰显着他身材很壮硕。看肩膀的宽度，也不难判断，堂哥还是个肌肉型男呢。
“家宣呐，你刚回来两天，多歇歇呗，不用跟我们去。”
罗奶奶对大孙子自然的格外看重的，老大两口子就得了这么一个独苗苗，孩子也争气，她自然是喜欢的。
“哥，你回来啦。”
罗顽顽跟罗家宣打招呼，虽然跟堂哥不熟悉，但是能感觉到堂哥这人很和气热心。
“哎，回啦。本来奶奶还怕你和二叔不回来过年呢，总抻着脖子往大门口看。”
罗家宣对罗顽顽笑了笑，说话一点都不生疏。
“这给我吧，我来拿。奶，我跟着去帮忙，收拾的快，咱们早弄完早回来吃饭呀。我妈今天整打卤面。”
罗家宣说话声音有点粗。伸手从奶奶的手中接过她拎的东西。
“妈，你就让家宣跟着去吧。也不能总是读书，适当干点活，劳逸结合嘛。”
罗家大嫂也跟着劝说，有个壮小伙跟着，上个高，搬点重物，都不在话下。
“那行，那就一起去。”
罗奶奶一锤定音，其实她就是心疼大孙子。否则的话，大孙子跟着去，她岂能不高兴？
罗顽顽也觉得大堂哥人很好。一路上跟着他，俩人还聊了聊。
主要是罗顽顽对大堂哥不是很熟，既然决定一直留下来跟爸爸生活，罗家人就是自己的亲人，跟自己的家人多亲近，是没有坏处的。
两家离的很近，没走多远，就到了罗顽顽家。
奶奶从兜里掏出罗顽顽家的钥匙，把大门上的锁头打开。
几天没回来，罗顽顽着实有些想家。
祖孙两代人，分工协作，一起忙着把罗顽顽家，打扫一遍。
明天就是大年夜了，家里还脏兮兮的，实在不像话。
除此之外，奶奶还带来了新剪的窗花和对联。怕明天一早来不及贴，今天就都给贴上了。
“妥了，明天等你爸回来，你们就能在家好好过个年了。”
忙活了一大通，奶奶袖着手，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脸上带着笑意。
“走吧，把门锁上，咱们回去吃饭。今天晚上就在你大爷家住吧，明天等你爸回来，你俩再回家。”
奶奶一声令下，领着自己的三个孙子孙女儿，原路返回。
沉默的爷爷，走在队伍的最后。这个沉默的老人，始终少说多做，默默的守护着自己的家人。
被奶奶拉着，在前面走路，罗顽顽扭头看向爷爷，觉得爷爷特别可靠。
爷爷看到罗顽顽回头看他，带着些许皱纹的脸，微微放松了一下，不再那么严肃。
“对了，哥哥，你刚才说大娘晚上做的打卤面，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罗顽顽一边走路，一边找话聊天。
提起自己老妈的拿手吃食，罗家宣有些得意。
“虽然我妈的手艺比不上二叔，但是，在我的记忆中，我妈做的打卤面是最好吃的。”
“哇，真的呀？我还没尝过大娘的手艺呢，我爸做的饭我都吃腻了。”
罗顽顽十分捧场的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大大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姐你净瞎说，咱爸做饭才是最好吃的。”
可惜她有一个会拆台的弟弟，罗家宝听他姐说的这么夸张，忍不住替自己的老爹正名。
“你快别说话，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罗顽顽没好气的瞪了罗家宝一眼，她弟虽然这段时间受的打击挺多，但是那天生气人的劲儿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自己不过是想和堂哥好好相处，夸奖一下大娘，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罗家宝这个熊孩子，也不知道在大爷家过的这段日子，有没有把大娘气着？
“哈哈，家宝这是个性直接，他年纪小就不要说他了。”
罗家宣已经知道二叔家的事情了，所以，对自己的一对堂弟堂妹十分的心疼。总觉得应该对他们更包容一些。
“哥哥，你可别纵着他，正好你放假回来，好好管着点家宝吧。我爸平时忙，没怎么顾得上管他，可把他给厉害坏了。”
罗顽顽也心疼罗家宝，但是想到之前他被后妈溺爱出来的蛮横个性，还是下决心帮弟弟扳一扳。
她是姐姐，有时候也不是那么了解小男孩儿的心态。
正好大堂哥是大学生，在弟弟面前很有威信，由他来带带罗家宝再合适不过了。
跟啥人学啥人，这是老辈人流传下来的一句谚语。罗顽顽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