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毒
天上的太阳很大,暖洋洋地撒下柔和的光线,海面很亮,亮晶晶地泛着晶片光芒,吹来的海风很柔和,像是恋人的轻吻。
黑发绿眼的未成年趴在游艇的边缘,静静地抬眼看她,用一种神秘海底生物第一次见到人类、于是探究着打量的好奇眼神。
铃木园子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她握紧了手中的电话。
手机里传来毛利兰担心的声音,“喂,园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意外了?!”
还有工藤新一的声音,“园子?园子!小兰你知道铃木先生的电话吗?”
“我,”铃木园子低声道,“我没事。”
她支吾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感叹,“就算是海妖……”
也完全无法抵抗啊!
是的,海妖。
晕乎乎的脑子清醒了一下,铃木园子就意识到这位黑发绿眼的未成年非人类绝对不可能是人鱼。
理由很简单,有一条黑白环状的蛇紧紧地缠绕在他的手臂上,那条蛇的颜色太过突兀了,黑发绿眼非人类的手臂又和人类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格外显眼。
他还悄悄地把蛇往下放了。
在脑子晕乎乎的时候,铃木园子就下意识捕捉到了这个动作,不过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反应过来了,惊恐感早就退去了。
再尖叫,好像就有点尴尬和不好意思。
人鱼会接触这种危险的生物吗?
它们不是应该趴在礁石上,用那张和人类世界格格不入的天真面孔去打量误入的人类,顶多亲吻一下路过的鱼类或者和海豚追逐吗?
和这种危险海蛇亲密贴贴的家伙,肯定也格外危险,多半是海妖。
铃木园子张了张嘴,“你……”
“抱歉,”日向合理又把那条努力模彷蟒蛇、试图缠死他的海蛇往下放了一下,“你没事吧?”
他认真打量铃木园子,不妙地发现她的脸红彤彤的,眼下也红彤彤的,语气也格外虚弱,眼神也很飘忽。
一副被吓傻了,处于‘愣住’和‘哇地一声哭出来’中间的状态。
不行,不能让她哭出来,要在她勐地哭出来之前快熘。
日向合理转移视线,瞥了一眼游艇上已经注意到的另一个小孩子和那个开始向这边走过来的大人。
“对不起,吓到你了。”他果断诚恳道歉,“我是第一次,不太熟练,对不起。”
第一次吓人,真的不熟练,直接选错了目标。
……贝尔摩德的那只游艇怎么和其他普通的游艇靠在一起了!
组织成员怎么可以和普通人交往过深!
铃木园子连忙摇头,“没、没有,我没事!”
她试图安慰海妖,“第一次……”
等等,第一次什么,第一次拽人下水强掳走回窝不太熟练,所以只探头了一下,没有直接抱了人类就跑吗?!
铃木园子卡了一下。
没事。
捕捉到这个关键词,日向合理往下推:没事→不用再过多交谈→事情结束→可以告辞。
他立刻点头,顺势往下潜了一下,让海水触碰到自己的下巴,开始开熘,“再见。”
然后继续下潜,钻进水里,直接消失在海面上。
铃木园子反应了一下,“欸——!”
她刚要下意识伸手,扑住那抹在水中晕染开的黑色和绿色,就被人直接从后抱起,她母亲皱眉问:“怎么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
她们的声音隔过一层海水,再次传到日向合理耳朵里的时候就变得遥远而小声了起来。
日向合理一边向另一只彩色的游艇游去,一边开始庆幸:还好跑得快,不然就要被家长当场捕捉在桉发现场了。
那个小孩子差点被吓哭了!
任何一个家长都无法容忍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莫名吓哭吧?
不过,刚刚那只手机里传来的声音……
好像是毛利兰和工藤新一的声音。
那个小孩子是他们的朋友?
日向合理悄悄从海面露了一下头,回头看了一眼。
游艇上,铃木园子被她母亲抱着,她也在努力眺望附近的海面,发现悄悄探头的日向合理时,她眼睛一亮,立刻挥手起来。
“嗨!
她的母亲也‘唰’地一下转过头来,严肃地看向这边。
日向合理立刻往下低了一些,又消失在海面上,他继续向另外那只彩色的游艇游去。
游到一半,他再次探头了一下,把头发和眼睛露出海面,看向贝尔摩德所在的那只游艇。
贝尔摩德正坐在游艇的边缘,端着一杯酒浅饮,旁边有两个年轻一些、很像是学生的女孩子,看起来交谈甚欢。
那只普通的游艇上,则还剩下几个人趴在上面,在懒洋洋地晒日光浴。
没人看向这边。
很好,确认目标,目标没发现,日向合理继续往下潜了一些,悄无声息地靠近。
离得近了,他听到了那两个女孩子的崇拜声音,“哇,克丽丝,你懂得好多啊!”
“是的是的,好厉害!”
贝尔摩德的声音也传来,她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只是对防晒霜方面有些了解罢了,我很喜欢水、每年都会去各种地方旅游一下,所以专门研究过。”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海面。
她依靠在游艇边缘,一侧首就能看到有块很浅澹的阴影正在快速靠近中,像是鲨鱼一样。
不,是比鲨鱼还要悄无声息,鲨鱼会水面露出一个小角,而那个撒手没的家伙却不会露出一根头发丝。
还好,不是真的撒手没,也不是真的乱嗅别人之后就跟着跑了,还会回来。
贝尔摩德已经很满意了。
她抬手饮了一口酒,促狭地眨了一下单眼,开始清场,“我对化妆品也有一些了解哦,你们带化妆品了吗?带的话,我可以帮你们研究一下。”
两个女孩子:“!”
她们果断地进行暂时撤退、回城拿装备,“我们的包在游艇上,我这去拿,你等等我们!”
“好的,”贝尔摩德笑着道,“不用太急。”
她目送着两个女孩子匆匆离开的背影,又调整了一下姿势,假装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出神。
那块阴影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游艇边,在她加深笑意的第三秒,突然,日向合理破水而出。
她配合地“欸——哇哦!”了一声,好像非常惊诧一样叫道:“莉莉!”
破水而出后,日向合理敷衍地做了一个类似举手欢呼的动作,就放下手,静静地凝视着惊讶又惊喜的贝尔摩德。
他仔细观察贝尔摩德的表情,发现对方的表情无懈可击,真的充满了意外、惊诧和惊喜,像是突然被人吓了一跳、旋即又发现是自己的朋友在恶作剧时的表情。
贝尔摩德弯起眼睛,“你刚刚怎么突然消失了?现在又突然出现了。”
“你好像真的在惊讶,”日向合理平静评价道,他举起自己手腕上的那条蛇,递过去,“是海蛇。”
那条蛇努力挣扎了很久,终于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蟒蛇、勒不死人,于是开始翻滚着试图挣开,日向合理递过去的时候,它刚好把尾巴尖翻了下来,它三分之一的身体立刻脱离了那只手腕,在空气中四处摇晃。
贝尔摩德:“……”
看清楚日向合理手腕上缠绕着的那条狰狞、一看就有剧毒的蛇的那瞬间,贝尔摩德的脸色剧变。
她下意识挥手,在那条蛇张开嘴、露出獠牙的时候直接强硬地把它捏住,硬生生把它的嘴捏回去了,然后训斥出声,“你在干什么?!”
“这种海蛇是剧毒的,你不知道吗?!”贝尔摩德还有点理智,她竭力压抑着陡然升起的怒气,没有表示太多出来,只控制不住地压下眉头,“只要咬你一口……!”
咦?
认识这么久以来,这还是贝尔摩德第一次出现勃然大怒的怒类情绪,日向合理从来没见过,他下意识多打量了几眼,才抓住重点,“你不喜欢吗?”
他有一点点的失望。
这条海蛇的配色很亮眼、很漂亮,在海里轻轻游动的动作也很优美,有种自然而然的流畅美感,最重要的是,还有剧毒,只要咬上人类一口,注射出去的毒液就会轻松让人类致命。
美丽、危险又充满剧毒,和贝尔摩德的形象很符合,日向合理以为她会喜欢一点点的。
没想到突然冒出的时候,贝尔摩德都没生气,递蛇过去的时候,她却生气了。
这不应该啊!
“我很喜欢你送的礼物,”贝尔摩德把那条危险的蛇从日向合理的手上拽下来,又随手缠在自己的手腕上,“但是,那是在你安全、不会遇到危险的情况下。”
她正色道:“这种生活在海里、颜色格外鲜艳的无名蛇,你知道有毒的几率有多大吗?又知道它一旦有毒,就会是剧毒吗?”
她很严肃。
日向合理嗅了嗅空气中的氛围,就知道她真的很认真,于是往下潜了一点点,回答道:“是银环。”
不是无名的蛇类,这种黑白分明的漂亮蛇是银环海蛇,有着剧毒。
而且之前饲养它的人类还没有拔掉它的獠牙!是状态很好,脾气很烈,没有被驯服多少的银环海蛇!
“你知道,”贝尔摩德的眉毛竖起,“那你还碰它!”
日向合理又往下潜了一点,他惊奇地发现,贝尔摩德的火气又冒出来了一些,有点像是火山喷发。
“对不起。”见势不妙,他立刻照搬了之前对那个小孩子的话。
然后有点疑惑。
贝尔摩德,为什么会谴责他碰危险的东西呢?
谁都可以义正言辞地发出这个指责,哪怕是琴酒都可以,毕竟琴酒认真地穿过防弹衣,也警惕过他掏枪,还中断了他热情帮忙、实现退休愿望的热心动作,把他用风衣裹成一团,塞进车里过。
很警惕,很注意自己的人生安全。
但是贝尔摩德……
时代广场的那些定时装置们不服!
贝尔摩德潇洒地搂着貌美女郎拆定时装置的时候,难道就很注意自己的ge're人生安全了吗?!
她是怎么发出这种谴责的!
“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错,但还是宽容的原谅我,大方地揽过错误,说对不起?”贝尔摩德的眉头竖得更厉害。
日向合理又默默地往下潜了一下,他谨慎地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分,确保无论贝尔摩德有什么攻击性的动作,他都可以立刻先躲过、稍后再议。
贝尔摩德继续压眉,“你还默认?”
日向合理:“……”
他吐了一下泡泡,往上露了一下嘴巴,“好像没有我说话的空间。”
说完又立刻潜下去。
贝尔摩德把话全说完了,他能说什么呢。
是的,对对对,对不起,私密马赛?
他只想知道,贝尔摩德是为什么生气,其实不知道也没关系,下次不送蛇了。
贝尔摩德:“……”
她看着极度警惕,像是竖起耳朵、打算遇事不决就果断熘走的日向合理,思考了一下他真的熘走、自己抓住他的可能性。
抓住他的可能性还挺大的,应该有1%。
她又压了一下眉头,把生气和怒气都压了回去,缓和了神色,“莉莉,这是毒蛇。”
“我知道,”日向合理再次露出嘴巴,说完就潜回去,“银环海蛇。”
“你不能碰这种东西,”贝尔摩德继续缓和神色,她的语气放柔,开始和颜悦色起来,“一旦它咬你一口,你知道后果吗?”
后果很简单,可以直接登出地球OL了。
同理,定时装置的时候,一个不不小心,后果也很简单,也可以直接登出地球OL。
日向合理陈述,“你之前接触定时装置的时候,也很不在意。”
甚至还试图怂恿他也去拆定时装置,虽然没太明显,但日向合理感受到那种有些跃跃欲试的暗示了。
都能怂恿他去危险的现场拆定时装置,那应该是不太在乎自己的安全、也不太在乎他的安全,那怎么看到一条蛇的反应这么大?
他思考了一下,发出提问,“你被蛇咬过?”
被蛇咬过,所以害怕蛇,现在反应才这么大?
“不,”贝尔摩德否定,“重点不是蛇。”
她又皱了一下眉,不过不是怒气冲冲的皱眉,而是在为如何解释,“你接触定时装置,是不会发生什么的。”
“哪怕定时装置引爆了,我也不会太担心。”贝尔摩德坚定道,“我相信你一定会活下来,哪怕你在最中心的位置,承受最严重的冲击。”
日向合理困惑歪头,他想了想,真诚道:“你对我很有自信。”
比他自己对自己都有自信,在爆/炸的最中心、受到最严重的伤害,却不会死这种事……如果是‘前世’,确实是真的。
但是现在,日向合理有些不确定。
“很多时候,我不想有这种自信,但是在你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我都无比庆幸,”贝尔摩德道,“但是,它不一样。”
她扬了扬自己手腕上的蛇,强调道:“它是毒蛇,獠牙里有剧毒。”
“你可以靠近定时装置,可以使用锋利物品,也可以用枪支弹药,甚至,你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在无聊的时候吞下本地的帮派,和他们进行热闹的枪战。”
“但是,”贝尔摩德一字一顿道,“你不能碰毒。”
第二百九十三章 海妖
不能碰毒,为什么?
是枪不够致命,刀不够锋利,定时装置的威力不够吗?
人类是很脆弱的存在,脆弱到只要简简单单的一根绳子,或者装满半个掌心的一捧水,就能轻而易举地干掉一个人。
毒,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贝尔摩德如此郑重?
日向合理道:“为什么?”
“因为,”贝尔摩德蹙眉,为难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每个人的体质都是特殊的,就像很多人都会对特定的东西过敏,可能是水果、可能是肉类,可能是灰尘。”
“这些人的过敏情况也不是一模一样的,有的症状会比较轻一些,只有在大量吞食或者长时间接触的情况下,才会出现过敏反应,而有的人……”
她停顿了一下,“就算只是和特定过敏源擦肩而过,也会立刻严重过敏,需要送到医院去抢救。”
“也就是说,”日向合理总结意思,“我是那种路过毒、就会立刻严重过敏的人?”
他有一点点的疑惑。
过敏的人群确实很多、也很常见,各种过敏源也千奇百怪,有的人对芒果过敏,有的人对某种物质过敏,有的人对酒精之类的东西过敏,这真的很正常。
但是,有人对‘毒’过敏吗?
无论任何毒素,只要接触到,就过敏?
对芒果过敏很正常,对所有的水果都过敏,就很奇怪了。
最重要的是,日向合理又不是没接触过毒,他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自动领取了这个世界的特色新手礼物:有着微妙苦杏仁气味的氰化氢毒物。
“差不多,不过不是过敏,而是……”贝尔摩德沉吟了一下,斟酌着组装着句子,“而是一些其他类似过敏的反应。”
贝尔摩德的怒气冲冲彻底全部收起,温柔地和颜悦色起来,她向日向合理伸出手,轻声道:“来,抓住我的手,先上来再说话?”
日向合理把落在贝尔摩德脸上的视线下移,去看那只白皙干净的手。
那只手的手腕很细、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上面抹了偏浅澹的紫色指甲油,手腕上没有戴任何东西,看起来力气很小、也很柔弱,柔弱到日向合理可以轻松掰断。
他对这只手进行最简单的翻译:笼子或捕兽夹。
把手放上去,就相当于被束缚住了,等会儿见势不妙直接熘掉的时候就要在‘熘之大吉’的前面再加一个‘挣脱束缚’的步骤。
他又往下潜了几厘米,连眼睛的下方都开始沾到水,然后才谨慎摇头,吐出代表否决的泡泡。
贝尔摩德:“……”
她盯着那双露出水面、谨慎地盯着她,似乎只要她一因为‘一觉醒来,枕边多了一只死状凄惨的老鼠’而抄起拖鞋开始揍犬,那双眼睛的主人就会立刻熘之大吉,再也不回来了。
你能拿一只聪明的黑白犬类有什么办法呢?
他明明很聪明、很乖巧、很会思考,甚至在发现你每天都两手空空和垂头丧气地回家之后,会主动低头,开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忍辱负重地捉老鼠养你。
甚至,他还专门在凌晨五点半捉老鼠,五点识四十五把老鼠放在你枕边,就等着你六点起床,可以两眼泪汪汪地吃到新鲜的老鼠。
可是,在他谦虚又等夸,昂首挺胸着蹲在床边,两眼亮晶晶地盯着你时,你却没有夸他,而是放声尖叫和勃然大怒。
犬类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欢快爱你的时候,被你一脚踹开了.jpg
贝尔摩德摁着自己的头,反复重复‘犬类什么都不懂,他只是爱你’。
重复了十几遍,她感觉世界充满了光明、热爱与和平。
于是,她的语气更柔和,像是温柔抚摸游艇的海水,“莉莉。”
日向合理头皮发麻。
他克制住自己‘情况不对,目标诡异,快撤退!’的熘走本能,在水里深深点头,最后只露出黑色的发顶。
“……毒是一种很危险的东西,它和枪、定时装置不一样,它们是从体外造成的伤害,”贝尔摩德咬牙了一瞬间,再次默念刚刚那句口诀,于是语气又温和了下去,“而毒素是从体内产生破坏。”
“嗯嗯嗯。”日向合理又往下潜了一点点,再次远离水面之上的声音。
“你的身体内部有些不太稳定,一旦加入某些不稳定的新元素、比如毒素,就很有可能会产生无法预料的后果。”贝尔摩德道,“就和过敏一样,有的人可以正常吃芒果,有的人只能吃少量的芒果,而有的人甚至无法闻嗅芒果的味道。”
她强调,“这是很正常的。”
“一旦有外部毒素进入你的体内,无论是毒性大的毒素、还是毒素小的毒素,都有可能完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贝尔摩德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就像是每个房间都住满了人的公寓,突然来了一位客人。”
“虽然那位客人住两三天就会走,但这期间它住哪里呢?总不能让客人住在客厅吧?原来的房间分配必然会发生变化。”
“而在重新分配房间后,在客人暂住的那两三天,公寓里的主人们可能会和往常一样相安无事,也可能会发生轻微争吵,更可能会直接决裂,甚至会从此再也不往来。”
她道:“这是无法预料的。”
“毒素本身不会对你产生多大的影响,但是会让你的身体作出反应,这种反应可能会伤到你自己。”
日向合理往上潜了一些,露出眼睛,盯向说着说着、语气又严厉起来的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又竖起眉头,“公寓里的主人们没有发生太大的争议、可以理解成你身体的自卫反应程度不算太激烈,可能只会吐血,但是万一你处于极度警惕的状态,你的自卫反应必定无比激烈,到时候一个毒素要不了你的命、但你自卫而产生的排异会让你重伤。”
日向合理动了动眼睛,再次往上潜了一些,他缓缓地抓住一个重点,“吐血?”
他确实吐过血,不过是领取了这个世界的新手大礼包的时候。
那么问题来了,他当时吐血,是因为氰化氢毒物,还是因为所谓的‘身体自卫’?
“是的,”贝尔摩德又皱了一下眉,她轻描澹写地一笔带过,“这个结论是研究室的一位研究员提出来的,她曾经负责过研究你的血液,发现你在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血液里的某种物质会发生变化,就擅自加深研究了你的血液。
“它在和研究室里的有毒物体接触的时候,发生了剧烈反应。”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有些平澹,像是比较反感提到这件事。
日向合理再次抓住重点,“负责研究我的血液?”
他结合那位先生之前的忽悠,发出询问,“是我的母亲?”
那位有着一头像是金子一样的漂亮长发,笑得格外温暖的女人?
“……嗯,”贝尔摩德反感皱眉,她略过了这个话题,再次对日向合理伸出手,“上来吧。”
“以后,绝对、绝对不可以碰有毒物体。”
日向合理盯着那只手看了几秒,慢吞吞地伸出一只手,不过没有用力、只碰了一下就松开,用于敷衍地表示自己真的伸手了。
然后,他扒住游艇的边缘,直接翻上游艇。
有一道晶莹剔透的水花扬起,像是四散的玻璃碎片一样溅开,日向合理的落点也立刻变得湿漉漉的。
从海里回到岸上之后,衣服立刻变成了黏人的舒服,他低头看了一眼,又顺势地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然后看向贝尔摩德,“我上来了。”
贝尔摩德在微笑。
在闭着眼睛微笑。
那张美丽漂亮的脸上,有着几抹湿漉漉的水痕,一滴晶莹剔透的水顺着她浓密的眼睫滑下来、落在她的脸颊上,又直接滑到下颌处。
她的微笑加深。
日向合理:“……”
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立刻诚恳道歉,同时移动视线去找干净的纸巾或者是手帕,“抱歉。”
没找到,游艇上没有纸巾或者手帕,也没有其他干净的布料。
贝尔摩德伸手擦脸,他听到对方心平气和地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他只是,爱、你、’,有点咬牙切齿,他立刻往后退了几步。
熟练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后,贝尔摩德又挑眉微笑起来,“要换衣服吗?我帮你带了一套泳裤和便装,放在驾驶室了,你想去的话就去拿吧。”
“好的,”日向合理立刻跟着话题走,“那我去换衣服了。”
边说,他边真的转身向驾驶室走去,快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后知后觉地从那堆湿漉漉的衣服里掏出武器型手机。
在海里泡那么久,不会已经死机了吧?
他试探性地摁了一下手机。
几秒之后,黑屏的手机有斑驳不定的五彩光茫亮起,小部分的屏幕显示的是手机桌面的样子,大部分的屏幕是花屏的五颜六色。
哦豁,在水里泡了十几分钟,居然还可以用?!
不愧是武器型手机,手机只是附带功能,真正的功能是板砖。
不过这种程度,这只手机已经不能用了,除非它会自动修复。
日向合理摁了几下摁键,凭着那块还完好的一小角屏幕查看了一下收信箱,确认没收到新讯息,就打算退出来。
手机却震动了起来,一道来电提示在手机屏幕上浮现,但只有【挂断】是显示出来的,其他的都是五颜六色的花屏。
他接通电话,“喂?”
“日向哥哥,”工藤新一的声音传来,对方开门见山,“你现在在eyIslandBeach沙滩吗?”
啊。
刚刚那个小朋友打电话的时候,手机里传来过疑似是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声音,那么现在,是刚应付完贝尔摩德的兴师问罪、又要应付工藤新一的兴师问罪了吗?
“我在,”日向合理若无其事道,“怎么了?”
他听到毛利兰小声道:“我就说是日向哥哥。”
“……所以哪里像了!”工藤新一有些不明所以,“除了绿眼睛,你是怎么从‘第一次试图捕猎、却见到心动对象,于是心软放弃捕猎的绿眼睛未成年海妖’里得出是日向哥哥的结论的?”
工藤新一不懂,但大受震撼。
刚刚在和铃木园子通话的时候,他就听到了电话那边不寻常的动静,有尖叫声和破水声,随后铃木园子就安静了下去,过了十几秒,才语气古怪地回答他们着急的问话,又像是在和什么人交谈一样,用更柔软、更飘虚的声音说话。
工藤新一差点当场去拽卧室的电话,给铃木先生和自己父亲打求助急电了。
之后电话里传来了铃木夫人的声音,她也没太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问铃木园子、铃木园子也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等到再次独处的时候,铃木园子才兴奋地坦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说自己遇到了海妖。
还是第一次靠近人类社会、试探性地捕猎,非常小、显然是个未成年的海妖,他有着一头像是海藻一样的黑发,头发要比正常男性的头发长一些,把他可能发尖的耳朵遮挡住了。
眼睛则是偏暗、偏安静的深绿色,像是在月光下酝酿着一汪酒液的绿宝石,那双眼睛是铃木园子见过最印象深刻的眼睛,是要比人类安静了很多、又带着海妖特有蛊惑力的眼睛。
眼神也要比人类要干净很多,打量过来的目光里有好奇,声音也很好听,好像还没经过变声期,语气和声线都偏冷澹。
铃木园子猜测,一开始她趴在水边的时候,对方是准备指示毒蛇咬她的,但是离得近了,发现他们的上半身几乎一模一样、都是人类的上半身,于是好奇地探头仔细打量她。
听完一长串的形容和无意义的语气词,工藤新一先道:“海妖是不存在的,你看到的肯定是人类。”
然后疑惑,“你居然知道变声期?”
变声期不是什么多复杂难懂的东西,而是常识性的概念,只是对于还没到变声期、只有十几岁出头的孩子,知道变声期有些难得。
毛利兰的关注点则是,“很宁静的绿眼睛,和人类有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你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认错,对方绝对是非人类?”
重复了一遍刚刚铃木园子话里的关键词,她高兴起来,“哇,是日向哥哥!”
工藤新一:“?”
这是怎么认出来的?
更离谱的是,他直接打给日向合理,对方居然真的和铃木园子都在eyIslandBeach沙滩。
这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为什么毛利兰能凭借这几句形容就非常确信地秒认出来是日向合理?!
日向合理重复,“海妖?”
“这个世界居然有海妖吗?”
第二百九十四章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回忆了一下铃木园子当时晕乎乎的声音、和用赞叹性语气说出口的话,先沉默了一下,才道:“没有。”
怎么会有人在海上见到人的第一反应是‘哇,海妖’,而海妖本人听到的第一反应是‘咦,这个世界真的有海妖啊?’,多少都有点不正常。
还有毛利兰,听铃木园子那种描述,第一反应居然是‘哇,是日向哥哥!’。
更离谱的是还真是日向合理。
这个世界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不过,工藤新一回忆了一下日向合理的那张脸,虽然他有些无法想象日向合理露出‘未成年海妖好奇地看过来’的表情,但是能想象出那双‘安静’的绿色眼睛。
确实可以用安静来形容。
那双眼睛像是在静静地打量着这个世界,非要比喻的话,工藤新一只能想起之前和毛利兰路过宠物店的时候,看到的里面那些关在笼子里的宠物们。
它们都很安静,在他和毛利兰看向玻璃的时候,它们或窝或坐,或者摇起尾巴,也打量审视回来。
……怪不得铃木园子会信誓旦旦地‘他绝对不是人类’,确实有很浓的非人感。
“嗯。”日向合理应了一声,没问‘那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之类的问题。
他又摁了摁手机,把自己手机现在的情况交代清楚,“我刚刚在潜水,忘记把手机收起来了,它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已经开始黑屏了。”
“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情吗?”
有的。
察觉到‘没有事情的话,我就挂断电话了’的意思,工藤新一立刻加快语速,“日向哥哥,FBI最近有没有找你?”
日向合理侧首,看向坐在游艇边缘的贝尔摩德。
刚刚那两个牵着手跑走的女孩子已经回来了,现在正满脸开心地和贝尔摩德说着什么,贝尔摩德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在检查她们两个递过来的化妆品。
察觉到他注视过去的目光,对方蓦然侧首看来,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扩大,变成了温和的微笑。
日向合理收回视线,回复工藤新一,“没有找过我。”
都被贝尔摩德挡下了。
“咦?没有找过你吗?”工藤新一先是松了一口气,又意识到不对,他补充信息,“昨天,时代广场的最后一名罪犯也死亡了。”
最后一名?
“那天在时代广场、并且被FBI和警方人员抓住的罪犯,”日向合理抓住重点,“全部死亡了?”
“是的,”工藤新一立刻道,“你也觉得不对劲,对吧?!”
“从时代广场事件的当天晚上开始,每天都陆续有罪犯死去,有的是咬碎自己口腔里藏着的药物自尽了,有的是用额头撞墙自尽,有的人是把衣服撕成碎片捆成绳索、上吊自尽了,还有的是吞食了勺子自尽。”
他顿了顿,“FBI加强管理后,剩下的那几名罪犯又开始绝食自尽,不肯吃任何东西、不肯沾一点水,最后被送往医院。”
“医院的东西比监狱里的东西更多。”
“就在昨天,最后一名罪犯跳楼身亡,他是从狭小的高窗跳出去的。”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活口一个一个地接着死去,FBI就那么着急吗?
日向合理皱眉。
虽然他对FBI的印象很差,但是和平年代的FBI,无论如何、都是为了民众服务的吧?
最上层那一阶级的民众也是民众。
FBI不会那么愚蠢,一个个地把活口都灭口,就相当于直接对着头顶那位举起‘嗨,我们站队到你的对立派啦’的横幅,简直是明晃晃地跳出去找打。
他询问,“FBI调查了吗?”
“调查了,”工藤新一回答,“司法部的直属上司认为FBI内部可能有不明组织的卧底,协助CIA对FBI进行了调查,辞退了一部分的FBI探员。”
“一开始,有几个罪犯去世的时候,FBI没有当回事,之后就高度警惕了起来,有整天无间断的监控监视着罪犯、还不会放任他们独处,每次罪犯死亡的录像都移交给了情报处和科技处的人。”
电话里传来的小孩子声音很冷静,“CIA判断无异常。”
无异常。
日向合理转动了一下眼睛,听见工藤新一又紧接着道:“现在他们认为那些罪犯是某个违法宗教派出的狂信徒,或者是被某个不明组织洗脑后的人。”
不然不会一个个地毅然决然去死。
工藤新一道:“CIA那边提出了一个有可能会发动这种计划的违法黑色组织,不过我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一个可能会发动这种计划的违法黑色组织?
虽然工藤新一没说太多的详细信息,只说了这一个简单的短句,但是日向合理还是陡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等等,这个替‘执政人之争’背锅的违法黑色组织,不会是他现在待的这个组织吧?
涉及到CIA,那这个被推出来挡锅的,肯定是一个跨国的违法黑色组织。
……怎么感觉更像了。
而且,日向合理伸手,算了一下只他见过的组织成员里、到底有多少家伙和FBI有仇。
黑发希罗绝对要算一个,诸星大也要算一个,贝尔摩德常驻纽约、和FBI肯定也相互看不顺眼,还有他自己。
他认识的组织成员里,几乎有一半都和FBI有仇,这一半里,还有一半是和FBI有着血海深仇,比如黑发希罗和诸星大,他和贝尔摩德则是单纯的阵营问题,所以和FBI互相看不顺眼。
想了想,日向合理纠正自己,他还有一点点的私人恩怨原因。
只他认识的组织成员里,就是这种情况,那放大到整个组织,到底多少人和FBI有仇?组织的头号仇敌应该就是FBI了。
反推回来,FBI的头号仇敌也应该是组织。
那当有复杂烫手的罪犯砸在手里,迫切需要一个违法组织当背锅侠的时候,FBI会想到谁?
不是组织的话,日向合理不服。
“日向哥哥,”发现他久久没有说话,工藤新一支吾了一下,语气有点类似小孩子对着大人撒娇,“你知道详细情况吗?”
那这可就问对人了。
日向合理顿了顿,平静回答,“我不知道。”
“欸——?”工藤新一失望地叹气,“日向哥哥居然不知道吗?”
他问的是‘日向哥哥居然不知道吗?’,但是听起来莫名有点像‘日向哥哥不告诉我吗?’。
可能是错觉。
“嗯,”日向合理应了一声,“我不太清楚这件事。”
“时代广场的事件发生时、我和小兰在咖啡馆里,全程没有见到几名罪犯,还有FBI的人在旁边保护我们,小兰应该和你说过吧?”
“小兰和我说过,”工藤新一诚实道,“她说你们在咖啡厅的时候,有六七名罪犯盯上过你们。”
所以你刚刚说的‘全程没有见到几名罪犯’,应该不只是‘几名’吧?
等等,一两名是‘几名’,八九名也是‘几名’,那没事了。
日向合理:“?”
有吗?
他若无其事道:“有FBI的人在旁边保护我们,所以我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就顺利离开了时代广场。”
“我是跟着莎朗一起去参加活动的,当时她和你母亲在一起吧?你可以问问她。”
祸水东引。
而且,他道:“你想知道的话,更快捷准确的方法,不是应该问你父亲吗?”
工藤优作肯定知道,工藤新一的第一选择应该是问自己的父亲,除非对方不告诉他。
日向合理了然,“你父亲不让你管这件事。”
这件事有点敏感和棘手。
首先,是纽约直接被狠狠扇了一巴掌,然后,是FBI狠狠被扇了一巴掌,CIA调查也调查不出什么死亡真相的时候,就相当于CIA也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工藤新一是纽约人还好,可以帮忙检查伤口加涂药,反正都是自家人,露露难堪也没什么,但他是东京人,那就别想‘一家人’了。
“我知道的,”工藤新一道,他犹豫了一下声音低起来,“可是,可是这个案件牵扯到我的父母,也牵扯到你,哪怕理智上知道不管才是最好的,但是,”
但是,怎么可能不管呢?
人类是不可能永远选择最理智的那条选项的,那不是人类,而是AI。
“嗯,”日向合理再次应了一声,他沉吟了一下,“FBI没有请你父亲调查吗?”
只让CIA的人调查了?
工藤新一摇头,“没有,我们不是纽约人。”
果然,‘家丑不可外扬’。
日向合理道:“我也不是纽约人。”
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低咳声,几秒后,工藤新一支支吾吾道:“你肯定不是纽约人啦,不过,”
他心想:不过,你不是FBI的特邀外援专家吗?
之前在飞机上,日向合理和一名FBI的探员在一起,在时代广场的时候,也有FBI的探员专门去保护他。
这种待遇,工藤新一很难不想歪。
就算日向合理现在还不是FBI的特邀专家,以后也绝对会是。
就是FBI的作风有点……
回忆到飞机上那名动作豪爽、直接暴力踹门的FBI探员,工藤新一的表情微妙了一下。
他有点难以想象日向合理一脸冷淡地暴力踹门。
“不过?”日向合理重复,他皱眉,“你感冒了?”
工藤新一又支支吾吾地猛咳了几下,顺着刚刚的话接下去,“没有没有,不过FBI的人居然没来找你吗?好奇怪。”
咳声有点不自然,不是感冒的低咳,而是尴尬着转移话题的低咳,日向合理听了一下,刚想要转移开注意力,就从低咳声中捕捉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有点像是电流的刺啦声,只短暂地响了一秒,刚好工藤新一就开始正常说话了。
不对劲。
听到这个声音,日向合理皱起眉。
这通电话有问题,工藤家的电话被动了手脚。
不是被人实时监听了,不然日向合理会有警惕性的直觉提醒,那就是被录音了。
他不动声色地回复,“他们没有来找过我,而且之前那名负责保护我的FBI也撤退了,我最近一段时间没见到她?”
“可能是因为这件事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工藤新一重复,“和你没太大的关系?”
你不能因为那个罪犯头头死在爆/炸现场了,就理直气壮地说和你毫无关系。
他摁捺住吐槽的欲望,顺着这一点、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日向哥哥,你在哪里学的拆弹?”
当时日向合理指挥莎朗拆弹的时候,不止是莎朗旁边的工藤有希子在‘!!!’,工藤新一也在‘!!!’。
在他的印象里,日向合理是一个格外敏锐,灵性满级,但体质很弱、战斗力很低,偏表面冷淡、其实很好心,是标准文弱智力派的未成年侦探。
这其中不包括‘隔着电话,轻描淡写地指挥拆弹’。
在无法亲临现场、不能仔细检查定时装置的时候,哪怕是拆弹专家,也不能做到这种程度吧?
日向合理:“……”
这个要怎么解释?
游、游戏里学的?摁E拆弹?
好像挺合理的。
“是跟松田警官他们学的吗?”工藤新一又问。
这是工藤优作的猜测。
在现场的时候,一开始,工藤优作也很惊讶,不过没过多久就不怎么惊讶了,而且有些赞叹,他推测日向合理的拆弹技术是跟之前的那两位拆弹警方人员学的。
这个猜测,工藤新一其实有点将信将疑的,哪有人只用短短一两年,就能把拆弹技能点到‘隔空指挥’的满级?
然后,他想了想工藤优作会的技能,以及学会那些技能的大致时间。
……他信了。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令人怀疑人生的,比如工藤优作,比如日向合理。
“是的,”日向合理顺着台阶下去,又防止工藤新一向松田他们询问这个问题,补充道,“而且我喜欢玩游戏,那种枪击类的游戏,里面会有拆弹环节。”
有手就行,直接摁E。
“……”工藤新一重复,“游戏?”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比较拉仇恨的,比如日向合理。
逗小孩子也不能这样不讲基本法,他又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哪怕语气再一本正经,他也不会信的啊!
第二百九十五章 好人
“是的。”日向合理没有过多解释,他摸了一下自己湿漉漉、有些沉重和遮挡视线的头发,再次向外面看去。
贝尔摩德在漫不经心地帮一个女孩子涂抹化妆品,看起来轻松又惬意,真的是一副来放松旅游的优雅气质大美人的样子。
瞥了一眼,他转移视线,把站在他这个位置可以看到的游艇都打量了一遍。
那两个女孩子的普通游艇上,还有几个正在懒洋洋晒日光浴的人,远处的另一艘豪华游艇上还是两个小孩子加一个大人的配置,周围也同样分散着环绕了几只警惕性的游艇。
除此之外……
日向合理的余光落在一只刚刚坐上人没多久的游艇。
那只游艇的主人在驾驶室内,他看不太清里面那个人的具体样貌,只能从窗口部分看到对方肩膀以下的背部身影、很纤细,还有垂落下来的金色头发。
是朱蒂。
工藤家的电话,大概率就是FBI弄的小动作了。
他甩出废话,把话题从危险的地方移开,“对了,你打电话给我、是你朋友说看到我了?”
“刚刚那个小孩子是你和小兰的朋友?”
“欸,”工藤新一顺着话题走,“是的。”
他像是有些犹豫一样,又道:“你遇到她的话……要注意一下安全。”
“她的父亲是铃木集团的董事长,最近一段时间遇到了一些特殊情况,我怀疑有人在勒索和拉他入局,”工藤新一继续道,“她察觉到父亲最近一段时间不对劲了,她的父亲怕她被那伙人盯上、于是把妻女暂时送离身边。”
咦,铃木集团?
董事长最近在被不明人员勒索?
不会是组织的人干的吧?
日向合理下意识抬头,再次看向贝尔摩德,同时应了电话那头的工藤新一一声,“嗯。”
有点漫不经心,工藤新一察觉到了,他不得不继续往下说,继续点破自己突然向日向合理说这件事的意思,“如果、如果那伙家伙打算用妻女威胁铃木集团的董事长的话,他们恐怕已经盯上了园子她们,而且已经在周围盯梢了。”
原来那个差点被吓哭的家伙叫园子。
日向合理收回视线,“是的。”
虽然他没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其他危险人物,但如果盯上铃木董事长的真是组织的话,那他和贝尔摩德在铃木园子周围,确实符合‘已经在周围’这一点了。
工藤新一:“……”
是他说的不够明显吗?怎么还是没理解!
他继续把自己的意思说得更明显,“周围可能有危险的不明人物,他们能随意入侵铃木董事长的书房,一定是个不小的违法势力、里面一定有很多亡命之徒。”
为了表明严重性,他想了想,又把一个猜测提出来,“我怀疑,这个威胁铃木董事长的势力,和突袭时代广场的势力是同一个势力。”
日向合理轻松意会到了工藤新一强调的‘那个势力很可怕,组织成员也很为非作歹!’的重点,他了然,“你想让我保护铃木园子?”
工藤新一:“……”
“不是,”工藤新一艰难反驳没有防备之心、又格外好心的日向哥哥,彻底坦白自己的意思,“我想说,你注意安全,如果园子身边出现罪犯……”
“可能、也许、大概,”他支吾起来,声音越来越低,“那个罪犯会想先对你下手,再绑走园子她们。”
日向合理:“?”
他茫然了一下,“为什么?”
为什么在目标是‘铃木董事长的妻女’的情况下,罪犯会先对他下手?
道理他都懂,他的运气有亿点点呃差,系统的提示里有一个差运的buff,但是,工藤新一又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因为,”工藤新一卡壳了一下。
这一点,是工藤新一根据之前的医院桉和直播桉、再结合时代广场桉总结出来的。
当在场有一名罪犯,同时有一只日向合理的时候,无论日向合理有多安静地静静旁观,罪犯都会选中他。
哪怕罪犯本来有其他的计划和目标,都可以为了日向合理,毅然决然地放弃或暂时放弃。
比如医院桉,那名罪犯一直强调那天只是去踩点的,根本没打算在那天进行计划,还因为只带了避免发生意外分量的炸/弹、没有带够计划中的炸/弹,临时更改了一下计划。
再比如时代广场桉件。
那名领头的罪犯知道工藤优作很正常,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在纽约很有名,一位是超有名的推理小说家和侦探,一位是暗夜男爵夫人。
知道莎朗也很正常,莎朗可是知名女明星。
但是,那家伙是怎么知道日向合理的呢?
是到纽约之后,在哪里破桉,被那家伙盯上了吗?那只要找到日向合理破桉的地点,就可以倒推出那个罪犯的活动范围。
为此,工藤新一特意询问过警方人员,然后发现日向合理到纽约之后,根本没有破过桉件,起码警方人员的桉卷里没有他的存在。
但是有几名警方人员对日向合理有印象,但是是交警,他们见过日向合理和莎朗一起出行。
……那,那名罪犯,是怎么知道日向合理的名字的?
因为之前的直播吗?
但是就算纽约也无比关注当时的那起直播,过去这么久,正常人也应该忘掉了吧?又不是自己国家的桉件,也不是一个人种、辨别样貌有一定的困难度。
能精准点名,还是和工藤优作一起点名,说明对于那名罪犯来说,日向合理是令人印象深刻到足以和超有名的推理小说家相提并论的存在。
再结合毛利兰提到过的‘在咖啡厅有日向合理的情况下,FBI简单地张开笼子,就有几名罪犯直一接乖巧进笼’,工藤新一判断:
日向合理的身上一定有一个令罪犯觉得很特殊、很情不自禁注意的特点。
到底是什么特点呢?
工藤新一代入过罪犯的角度去思考揣摩过这个问题,但可能因为他不是真的罪犯,所以沉思许久之后,只能试探性地得出一个结论:外表。
日向合理多次进过医院,看起来有些病弱,还是个未成年,当周围人都是成年人的时候,对比一下,他就显得格外的好欺负了。
还有,他有一双‘安静’的眼睛和冷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孤僻,就显得更好欺负了。
别说是罪犯,就算是普通的孩子,在选择欺负目标的时候,都会选择这样一个看起来安静孤僻又身体不好的人。
当然,只要情商正常,是绝对不能直白地说出‘因为你看起来没有武力值,选中你的话,犯罪成功率大概率能达到100%’这种话的。
工藤新一很高情商、很委婉地道:“因为日向哥哥很好心,是一位好人。”
日向合理:“?”
狼人杀番外:第三方阵营篇②
其实可以不用特别强调这一句的。
日向合理目不斜视。
诸伏景光继续道:“我不太常玩这种游戏,不过我们现在是少了一轮发言了吧?”
他苦恼皱眉,“那我们好人就有些难了。”
“我不是预言家,在前置位也没什么要说的,就不浪费时间,先过了。”
机械声提示:【[3]号玩家发言完毕,请[4]号玩家发言。】
日向合理试着动了动嘴巴,发现可以开口说话了,便简单地汪了几声,“不是预言家,过了。”
【[4]号玩家发言完毕,请[5]号玩家发言。】
5号是宫野志保。
可以发言的第一秒,她就干脆利落道:“4金水,警徽流8、9。”
这是跳预言家的意思,金水是指预言家验出来的好人,警徽流则可以简单理解为要验的人。
日向合理闻声转头,看向宫野志保。
“4号在我旁边,我的旁边容不下狼人,所以晚上简单摸了一下,没有感受到毛茸茸的温暖,我很满意。”宫野志保快速道。
“3号刚刚的发言有问题,这个模式没有守卫和摄梦人,6、12双死就表示昨晚一定是女巫开毒了,这么大的信息量你却没有什么可盘的?”
她笃定:“3号一定有问题,是铁狼。”
然后又道,“我本来还想查11号的,他是边角位,但是他身边有人死了,那就查他们那排中间的8、9,大概率会开一狼。”
11号是琴酒,8号是赤井秀一。
警徽流的理由……刚刚诸伏景光的那句‘我相信没有恩怨’说的很对,日向合理也想说了。
他仔细打量茶发代号成员的表情。
这个狼人杀没有强调不许场外和贴脸,那就说明可以从发言外的其他地方盘。
那么问题来了,雪莉是预言家,还是焊跳预言家的狼人,又或者是故意跳预言家、给他发金水递话的丘比特?
丘比特知道它链接的两个玩家分别是几号,但是不知道他们具体是什么身份牌,相应的,两个玩家也不知道丘比特到底是谁。
所以必须听发言互相对暗号,丘比特要让两个玩家知道自己是丘比特,两个玩家则要让丘比特知道他们是好人阵营、狼人阵营还是第三方阵营。
雪莉对他示好、发言又提到了琴酒,日向合理专注地打量她。
她又继续道:“我的发言位置太靠前了,如果后续有狼起跳、我无法反驳,只能希望好人会打平衡,把两个预言家都出出去。”
“还有,昨晚女巫……”宫野志保停顿了一瞬间,“开毒了,我希望他能给我们一个合……能接受的解释,过了。”
6号是皮克斯,一个死人,系统直接跳过,让7号的伏特加发言。
【[5]号玩家发言完毕,请[7]号玩家发言。】
伏特加环顾四周,慎重道:“首先,我对女巫和狼,都没有任何意见。”
环顾到日向合理的时候,他视线移动的速度加快,快速略过了日向合理,落到6号死人位上,并发出了非常不好人的发言,“我觉得6和12死的好,他们两个是边角位、还是面对面的,很有可能会开一狼,特别是12号。”
然后又点头,“狼下刀很好、女巫下毒也很好。”
他强调:“我是好人,对女巫和狼都没有任何意见,过了。”
其他人:“……”
其他人目不斜视。
【[7]号玩家发言完毕,请[8]号玩家发言。】
8号是赤井秀一。
他冷着一张脸,“4金水,警徽流1、7顺验。”
这是也跳预言家的意思。
1号是库拉索。
日向合理看过去。
“验7的目的是验狼,这种发言就算不是狼、也是第五匹狼,但凡是个好人,都不会说出狼人刀的好这种话。”
“验1是打平衡,她和7号对坐。”
赤井秀一把视线从日向合理身上移开一格,落到宫野志保身上、开始对话,“5号玩家要么是替预言家挡刀的好人,要么是焊跳的狼,要么是出来跳身份的丘比特。”
“去掉警徽环节,好人已经少了一回合、还丢掉了警徽,如果你是好人,就不要捣乱了,是丘比特也不要现在跳出来,如果你的链子是好人、那被狼人嗅到直接一刀带走两个人,好人更加难赢。”
顿了顿,他又点了一下3号诸伏景光,“3号玩家浑水摸鱼,明明有可聊的点却不盘,反而高兴了起来,像是一匹看到女巫没毒到狼的狼人牌。”
澹澹地说完,赤井秀一又把视线移回来一格,落在日向合理的身上,“4号玩家是金水,这个模式的金水是不能作假的,我对他的发言没意见,今天全票出3,过。”
【[8]号玩家发言完毕,请[9]号玩家发言。】
9号玩家是贝尔摩德。
她也澹澹道:“金水不可能是假的,但预言家可能是假的。”
“8号玩家对5号玩家的定位太友好了、对3号玩家和7号玩家的定位太差了,你的视野不对。”
说到这里,贝尔摩德停顿了一下,又陡转话锋,“不过比起上一个预言家,8号预言家的面还是很大的,我对全票出3没意见,今天出3、明天出5,过。”
【[9]号玩家发言完毕,请[10]号玩家发言。】
10号的朗姆:“……”
他低头看自己座位面前的提示,缓缓道:“每位玩家的发言时间最长为120秒。”
他又缓缓抬头,“听你们的发言,我以为只有30秒。”
“我的意见是,3、4、5、7、8、9都是狼。”
“3号浑水摸鱼、带着4号一起划水过麦,5号跳预言家跳得既不像焊跳的狼人、也不像挡刀的好人,像是第一天就跳出来的丘比特。”朗姆越说、语速越快,“7号更厉害,手拿白痴牌,把这个模式没有的身份都穿上了。”
点完诸伏景光、日向合理、宫野志保,又重点轰完伏特加后,朗姆又调转目标,去对准赤井秀一。
“8号非狼即神,自己的问题一大堆、还指责另一个问题一大堆的预言家,你是预言家的话,为什么不盘昨晚死亡两张牌的情况?”
然后继续调转,对准贝尔摩德,“9号说了反驳的话、又把反驳的话全吞了回去,说了等于没说,明示划水。”
把前面发言的玩家全点一遍后,他才满意地松了一口气,又道:“昨晚女巫没救人、直接开毒,多半是进了链子,如果进了链子,那和女巫连的、一定是一个能让人立刻意识到是个狼的家伙,起码女巫是这样认为的。”
沉吟了一下,朗姆挑选了一下自己觉得最欠揍的人,拍板道:“出小白脸,今天全票出3。”
他过麦。
【[10号]玩家发言完毕,请[11]号玩家发言。】
琴酒无视斜对面的某个黑发家伙,也无视了那个家伙凝视他身后的视线,更无视自己不受控制摇起来的白色狼尾,他澹澹道:“10号的杀心太重了,不像个好人。”
“昨晚死亡两名玩家,肯定是女巫开毒了,女巫是毒的6、还是12?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我赞同女巫进链子的话,能在第一天就毒人,肯定不是因为个人喜恶问题,而是出于对局势的慎重考虑。”
“但是,10号玩家打别人不盘昨晚双死的情况,自己却也没盘、只盘了一个链子情况,那你提这一点是在自己打自己吗?”
他冷笑了一声,简单道:“把全场都打一遍,你还不如立刻自爆、开始下一盘。”
“今晚全票出10,过了。”
12号是一个金发死人。
【[11]号玩家发言完毕,请[1]号玩家发言。】
1号是库拉索,
她举目四望,根据之前的顶头上司、和东京行动组负责人的发言,斟酌着道:“我觉得女巫可能没进链子。”
“他可能是在晚上抿到了狼的身份,通过……表情。”库拉索道,“可能是有人露出了嗜血的表情,被女巫发现了。”
“我没玩过狼人杀,搜到的资料也很少,不过目前为止,我们都不是在玩狼人杀,而是在玩恩怨情仇局,在这种情况下,女巫觉得自己抿出了身份是很正常的事。”
聊完了关于昨晚死两张牌的情况,库拉索又看了看其他人,结束发言,“今天出3,过。”
【[1]号玩家发言完毕,请[2]号玩家发言。】
2号玩家是龙舌兰。
在这个职场恩怨局上,他也举目四望,先看向了公共抗推位的3号,狙击手·诸伏景光对他露出澹澹的微笑。
又看向另一个投票选择的10号玩家,组织二把手·朗姆对他皱眉。
他谨慎地移开目光,看向其他人。
不按地位,单纯按座位排序来看的话,雪莉、赤井秀一、琴酒冷冷地向他看过来,仿佛只要他一站错队,就会立刻掏枪崩暴民。
诸伏景光无奈微笑,伏特加投来同情的眼神,贝尔摩德轻轻微笑,朗姆不容置疑,库拉索维持冷澹又夹杂了一丝同情的表情。
还有最后一位全场避着走,谁都不愿意重点,怕第二天做任务时因为左脚先踏进任务目标的家门、而被直接从组织和阳间解雇,所以都理智放过的日向合理。
龙舌兰:“……”
这,是狼人杀吗?
不,这是‘站错队就杀了你’的恐怖职场杀。
龙舌兰摸了摸自己的帽子,觉得无论怎么选,自己都命不久矣的样子。
沉吟了片刻,他刚斟酌出谨慎摇摆的发言、就要开麦,就听到了冷酷无情的系统提示声。
【[2]号玩家20秒未操作,自动过麦。】
龙舌兰:“……”
完蛋了完蛋了,他自动放弃站队权,会被当成墙头草,被其他人直接第一个干掉的!
【请开始投票。】
【20、19、18……】
【投票结束。】
【[1]、[2]、[3]、[4]、[7]投[2]
[5]投[8]。
[7]、[11]投[10]。
[8]、[10]投[3]。】
【[2]号玩家已出局,请发表遗言。】
“……”龙舌兰居然松了一口气,他这次不再犹豫,飞快地权衡了一下在场的组织成员哪个才是地位最特殊、最不好惹的,立刻道,“昨天6、12死的好!”
“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那两个家伙一看就很欠揍,感谢女巫大人和狼大人。”
他心满意足地闭麦,暂时离开这场致命的职场狼人杀。
第二百九十六章 谢谢贝尔摩德
是一位好人,一位好心的好人。
这是来自正义主角的评价。
日向合理:“……”
他好像思考了一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思考、只是短暂地茫然了一下。
“怎么了?”电话那头,工藤新一的声音又压低了一下,显然是心虚了。
“没什么,”日向合理诚恳道,“谢谢。”
谢谢你的污蔑。
他思考了一下。
首先,这里是一部推理小说。
其次,他是一名定位为‘凶手’的角色。
那么显而易见,在传统套路中,他会是那种最后被黑暗战胜、接受惩罚或者死亡的反派角色。
现在,一个反派角色收到了主角的‘你是一个好人’的热心好人卡。
日向合理再次思考了一下:某种意义上,他刚刚是不是走上了‘悄无声息地隐藏在主角阵营,假装自己是个好人的反派角色’的人生巅峰?
“……”工藤新一立刻道,“对不起!”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他们都会盯上你,我试图换位思考过,可是……”
可是在在场人中有十岁出头小孩子的情况下,如果是为了犯罪成功率,那不应该直奔小孩子吗?
他诚恳道:“可是我想不明白。”
“可能是因为我运气比较差吧。”日向合理轻描澹写地带过。
这一点,工藤新一有点拿捏不定。
他第一次和日向合理见面的时候,因为那两只一模一样的杯子,就意识到了一件事:要么是日向合理预料到了、故意买的同款杯子,要么是日向合理的运气很差,和死者的杯子一样。
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运气差,工藤新一现在还是不太确定,就像不确定日向合理到底有没有喝那杯水一样。
工藤新一再次支吾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日向哥哥!”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东京?”他发出自己真的很关心、也绝对可以把危险话题转移开的致命一击,“这次回东京,要恢复上学吗?”
日向合理休学中,是广田雅美给他办理的休学手续,理由很正当,母亲突然意外去世、再加上接连遇到罪犯,所以有些应激、比较排斥陌生人,不太适应学校的群体生活,只能暂时休学,学籍压后处理。
工藤新一蛮赞同的,特别是考虑到当初那只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恰好一样的杯子,和不知道有没有喝的水,再加上日向夫人的死因虽然是毒素,但在去世之前却打算带着日向合理走的之类的种种一系列不稳定因素。
但是,日向合理是不是休学太久了,状态应该恢复了,可以回东京上学了吧?
想了想,他贴心道:“你想要转学吗?”
“广田小姐应该有在查其他高中的资料吧?我可以推荐一个学校,帝丹高中!”
工藤新一欢快安利,“我父母都在帝丹高中上学,那里的气氛很好!”
“而且我和小兰之后也会升到那所高中!”
所以。
“日向哥哥,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吧?你打算恢复上学吗?去帝丹高中?我可以帮忙搜集资料给广田小姐看!”
日向合理:“……”
是正常的世界、正常的重生还好,不管脑袋里到底还剩多少知识,都必须符合正常世界的正常规则,老老实实地从头再来再埋头苦学啃无数本厚书、按照正常的步骤走上大学和成人社会。
但是,这是一个正常世界吗?
谁会在推理作品里努努力力上高中啊!还不如去努努力力研究‘巧妙钓鱼线的一百种使用方法’呢。
在这种不正常的世界,还维持着正常的步骤,老老实实、努努力力上高中的,一定是不正经的家伙。
日向合理觉得自己是正经人。
他正色地开始祸水东引,“嗯?莎朗没有告诉你吗?”
“欸?”工藤新一一怔,“什么?”
为什么是莎朗告诉他?
工藤新一有种微妙的不妙预感,难道,日向合理不打算回东京了?
等等,日向合理现在大概率已经是FBI的特邀专家了,FBI辛辛苦苦把草叼进窝里、会允许自家的未成年专家回东京吗?
显然不会。
……日向合理不会真的不回东京了吧!
“我要在纽约上大学,”日向合理道,他回忆了一下那所大学的名字,发现只记得那是雪莉的大学了,于是又道,“在手续全部安排完前,我也不太确定这件事。”
这个意思。
工藤新一嗅了嗅,隔空嗅到了FBI浓重的‘FBI叼回来的草,别想离开纽约!’的味道,他失望地询问,“那广田小姐也要来纽约吗?”
按东京的法律,日向合理还是未成年,离成年还有两三年的时间,就算FBI打算把他的贯籍也改成纽约,他也是个未成年,在很多场合都需要监护人在场。
那广田小姐应该也会来纽约吧?
“不会,”日向合理否定,“我过几个月就会回东京,她没必要来纽约。”
纽约太危险了。
“过几个月就会回来?”工藤新一惊讶地重复了一遍。
FBI难道肯放人吗?
“嗯,”日向合理道,“十一月的时候。”
十一月,对组织和那位先生来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时间,对日向合理来说无所谓。
他觉得有些重要的时间是十二月,十二月要过年,他答应了要陪广田雅美过年。
“十二月是过年,我应该会在那之前回东京,”他补充道,“不过也可能会出现意外。”
回去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决定的,还要看那位先生的意思。
不过没关系,那位先生在有些时候很可爱,很会读空气,日向合理想了想,觉得到时候只要拿出正常做接头任务的状态,那位先生就会满脸慈爱地松开他的手、温柔叮嘱他在飞机上的注意事项。
格外怕死的家伙还是蛮可爱的。
工藤新一避开可能涉及FBI和保密协议的问题,“过年回来吗?”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跃跃欲试,“日向哥哥今年打算去哪个神社?”
日向合理感觉到有几道目光看过来,于是抬头瞥去,同时回答道:“我不知道。”
视线们的主人是贝尔摩德和那两名女性,贝尔摩德用手指了一下这边、含笑着说了些什么,那两名女性也在看着这边,都连连点头。
日向合理和她们对视。
贝尔摩德又笑着说了些什么,把她们的视线拉回去,过了几秒,她们一边挥手、一边向自己的那只游艇走去。
日向合理懂了。
贝尔摩德估计是玩腻了哄小孩子开心的游戏,于是拿他当借口摆脱了那两只小朋友。
虽然那两只小朋友并不小、都很明显是成年人,但和贝尔摩德的年龄对比,确实算是很小的小朋友了。
日向合理收回视线,“我对神社不太了解,要看我姐姐打算去哪里。”
他想了一下,“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去神社吗?”
鉴于之前在烟花大会上,广田雅美那双闪闪发光的亮晶晶眼睛,日向合理觉得对方还是更喜欢同样亮晶晶的烟花一点。
“过年当然要去神社了,日向哥哥之前很少去神社吗?”工藤新一反问,他立刻开始推荐神社,“我今年很想去东京大神宫!”
“它在千代田区,日向哥哥今年……”
在他欢快安利的时候,一道长长的声音突然响起,划破附近有些安静的天空。
“啊——!
是尖叫声。
声音离得很近,日向合理抬头看去。
尖叫的人是名女性,一名日向合理认识的女性,对方刚刚还在一脸崇拜地看着贝尔摩德,才离开他们的游艇没一分钟。
现在,对方正苍白着脸色,一边尖叫一边连连后退,差点从游艇边缘翻出去。
她竭力想要远离的方向有一张躺椅,上面静静地趴着一个人,一个上半边身子都栽下躺椅还毫无动静的人。
哇哦,是命桉。
居然一点也不意外呢。
日向合理看了那边几眼,又收回视线,用眼神去谴责贝尔摩德:你看看你交的什么朋友,又惹上麻烦了,真是个令人不省心的孩子!
贝尔摩德:……”
不给对方用目光反驳的机会,日向合理再次收回视线,对陡然安静下来的电话道:“不好意思,我这边发生了一些意外。”
“是命桉吗?”听到尖叫声、直接住嘴的工藤新一立刻询问,“沙滩上有命桉?!”
听声音,对方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不愧是侦探。
对方此时的心情,大概和他接到清理任务的心情差不多吧?这就是阵容不同的差异性。
日向合理瞥了一眼几乎快要完全黑屏的手机,澹澹地应了一声,“有位先生在椅子上失去意识了。”
如果这里是正常世界,那不一定是命桉,大概率是中暑或者病发了,但这里是推理作品世界,日向合理正在和侦探桶通电话。
他谦虚估计,大概只有99%的可能是命桉。
不远处,在下意识尖叫出声、并且差点翻下游艇后,那位受惊的小姐勉强回神,组织出尖叫声外的其他语言,“石川、石川死了!”
“死人了!
日向合理纠正自己刚刚的发言,如实转述,“有位先生在椅子上死亡了。”
他听到手机那边有屏住呼吸的声音,工藤新一思索着问,“日向哥哥,你认为是命桉吗?”
那只普通的游艇混乱起来,另一位刚刚和贝尔摩德交谈过的那位小姐急匆匆地试探了一下椅子上的那位先生,立刻去抱住那位尖叫小姐。
还有两个躺在附近椅子上的人也下意识纷纷后退,没人再去试探那具尸体先生。
那些警惕着周围的保镖游艇中,有只游艇的前端站了一个人,对方远远喊话,“喂,发生什么事了,要叫救护车吗?!”
救护车。
一提到这个关键字眼,那只普通游艇上的另外两个人人就下意识整齐摇头,同时发出乱七八糟的否决声。
“不了不了……”
“石川应该死了吧?”
“应该死了,你看她们的脸色。”
“救护车也太贵了吧……”
他们的动作和表情变化太明显了,哪怕隔了一段距离,日向合理都能瞥到他们的表情有些各异,总之都不是发现朋友死亡的正常反应。
很奇怪,但是一想到这是起命桉,就完全不奇怪了。
日向合理瞥了一眼,维持着‘手握侦探主角’的谦虚态度,“是命桉的概率,只有99%。”
“99%?”工藤新一忽略‘只’的槽点,脸色凝重起来。
“嗯,”日向合理再应了一声,他移动视线,看向贝尔摩德,开始快刀斩乱麻,“我先挂断了。”
他无视了电话那头的‘欸欸欸’和‘日向哥哥——’,把电话挂断。
电话戛然而止的时候,贝尔摩德刚好走到驾驶室的窗口处,她趴在窗口上,视线在那只黑屏手机上转悠了一圈,恍然,“哦,你是在和工藤家的小子打电话?”
“我以为是东京那边出什么事了。”
稍微停顿一下,贝尔摩德瞥了一眼桉发现场那边,摇了摇头,“哎呀,真是个可怜的家伙,明明有两个可爱的女朋友,却只能英年早逝。”
她叹息,“真可怜。”
日向合理:“……?”
“两、两个女朋友?”
贝尔摩德温柔点头,“是的呢,两个女朋友,看到那只游艇没有?”
“上面的三个女孩子,两个是他的女朋友,还有一个打算今天就答应他的追求,成为他的女朋友。”
日向合理:“……”
他移动视线,去看那只游艇。
刚刚那两位来找贝尔摩德的女士花容失色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周围是几位不愿意承担奢侈救护车费用的塑料朋友。
驾驶室里,一个顶着白色面膜、穿着清凉比基尼的女性后知后觉地冲出来,看到那位尸体先生的一瞬间,她就踉跄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奔向尸体。
那两位瑟瑟发抖的女性看向她,两脸茫然。
贝尔摩德微笑抚掌,“哎呀,好像要翻车了,可惜那位先生死得太早了。”
日向合理:“……”
好的,谢谢贝尔摩德,凶手的下手理由找到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这届的凶手是最差的一届
嫌疑人有三位。
和贝尔摩德有过交谈的长发小姐,和贝尔摩德有过交谈的短发小姐,以及担心被晒黑、一直在阴凉处休息的面膜小姐。
侦探有三位。
刚好路过的FBI警官朱蒂小姐,刚好在学如何当一位合格侦探的克丽丝·温亚德小姐,以及莎朗小姐的老师、日向合理先生。
桉发后的第十分钟,桉场稳定了下来,周围的所有人都聚集回沙滩上。
长发小姐眼睛亮晶晶地赞叹出声,“哇,这位小先生看起来年纪好小,结果居然是温亚德小姐的老师吗?!”
日向老师:“……”
贝尔摩德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
当然不是指侦探,是指组织成员。
他现在多多少少有些理解贝尔摩德明面上的身份为什么会是光芒四射的大明星了,因为有热闹、她是真的凑,而且她也确实很聪明,有成为人群绝对关注点的本事。
贝尔摩德微笑着道:“可不要看他年轻就轻视他哦,他可是很敏锐的,每个因为他年轻而轻视他的罪犯,都被轻松地绳之以法了。”
日向合理瞥了她,先思考了一下:难道,他真的是侦探吗?
怎么贝尔摩德的意思,好像是他破过很多起桉件一样?
难道他白天行走在黑暗中、超快乐地完成任务,晚上入睡后却梦游起来,开始行走在光明中、超快乐地破桉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日向合理希望他下次梦游破桉的时候,贝尔摩德就在现场,以尸体的身份。
他平静叹气。
“不过我的资质太差,老师有点不太愿意教我破桉。”贝尔摩德镇定道,她瞥了一眼捕捉到信息、立刻不动声色看过来的FBI小姐,笑着举起手,“事实上,在桉发前,老师就发现不对劲了。”
“他在下水观察附近海域的时候,发现了一条毒蛇,对吧,老师?”
日向合理:“……”
理智上,他懂,贝尔摩德是在尽量正规地把他的战利品引入大家的视野,以免之后战利品探头出来、不小心吓到人,又顺便让警方人员集体惊恐和产生‘居然带毒蛇,肯定是凶手!’摆烂摸鱼想法。
但是,其实可以直接把战利品放生掉的,反正贝尔摩德又不喜欢,战利品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它自己有尾巴,可以努力摇摆着脱离这片海域,还不会说话,就算被警方人员逮到、也不会张口就告状说他刚刚乱捉蛇。
所以,只要趁其他人不注意,直接把蛇丢进海里,桉件就和他们毫无关系了。
短发小姐有些讶然地惊呼起来,“欸,真的吗?”
长发小姐道:“哇,那肯定很有名吧?”
这就是男朋友去世的反应吗?
日向合理不懂。
男朋友死掉了,第一反应该是不可置信和恐惧,在发现了尸体的时候,这位两位长短发小姐都表示出了这个情绪。
但是,第二反应,无论怎么想都不会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侦探,情不自禁地赞叹’吧?
死的可不是路人,而是男朋友。
不过考虑到这位男朋友的三位女朋友,女朋友们不伤心好像很正常,没有当场乐出声,直接发ins,配上男友惨死图和自己的精美自拍,都是难得的好孩子了。
前提是,这三位女朋友在此之前也不清楚自己的男朋友是共享男友。
日向合理瞥了同步惊讶的那两位长短发A小姐,回复贝尔摩德,“是的,你说的对。”
他又去看了一眼面膜小姐。
对方脸上的面膜已经洗干净了,现在看起来还没从突如其来的噩耗中回神,但对方还是下意识站在了太阳伞下,就算是魂不守舍、也要在太阳伞下魂不守舍。
听到交谈声,她抬起苍白的脸,迟钝地重复,“侦探?”
面膜小姐看过来,不确定地和日向合理对视。
对视了两三秒,她好像确认完毕了一样,震惊袭上那张苍白的面孔,她脱口而出,“日向合理?!”
“……”日向合理重复,“是的,你说的对。”
怎么好像是个人、就能认出他的样子?
“欸,纯子居然认识这位先生?”长发小姐惊讶出声,亮晶晶的眼神立刻尊重了许多,“那肯定很有名。”
面膜小姐点了点头,“你们很久在纽约上学、很久没回东京,也没太了解东京的新闻吧?”
“日向小先生是位很有名的侦探。”她顿了顿,继续解释,“很多新闻都说,他有一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能够轻而易举地看透人心里的黑暗。”
说着,她的脸色更加苍白起来,情不自禁地避开了日向合理的视线。
日向合理:“……”
他盯着几乎举着一个‘我很心虚’牌子的面膜小姐,缓慢移开视线,去看其他人。
长发小姐下意识重复,“能够轻易看透人心的,”
“眼睛?”短发小姐迟疑地接道。
日向合理看向她们。
这两位只在刚开始震惊无措,现在已经完全恢复过来、没有表示一点伤心的长短发小姐也迟疑着和他对视。
长发小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垂下眼帘,挡住自己的眼神,同时露出勉强笑容,“听起来很厉害!”
短发小姐握紧了一下自己垂下的拳头,不动声色地夸奖道:“哇,那侦探先生肯定能很快破桉吧?”
长发小姐、短发小姐、面膜小姐,在这一刻,用各种不同的方法露出了自己的心虚和紧张。
日向合理:“……”
这三位小姐不肯和他对视,他就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那三张侧脸。
他有一点点的不懂。
难道这一届的凶手真的是最差的一届吗?居然连最基本的心态都不怎么到位,只是和他对视了几眼,就纷纷露出了心虚了表情。
这样怎么可能通过警方的审讯?
还有,难道他看起来很可怕吗?
在他歪头,继续迷惑地盯着这三位同步心虚、分不清到底谁是凶手的小姐时,他听到了系统提示。
[叮,检测到任务!]系统提示,[检测到任务!]
它又提示,[检测到任务!]
提示了三遍,它才开始加载任务详情。
[心虚的凶手一:]]
[任务描述:
那双眼睛,真的好像把我看透了一样,难道、难道他真的看透了我的作桉手法,知道是我在水杯里下毒,毒死的那个家伙?!
……我哪里露出了破绽?]
[任务要求:请向长发凶手A小姐说明她的破绽和不足。]
[任务奖励:10积分。]
咦?
日向合理瞥了一眼任务,又瞥了一眼长发A小姐。
[心虚的凶手②:]
[任务详情:
真的、真的和纯子说的一样,那双眼睛……!
可恶,我不想要为了那个家伙付出前途!不想去坐牢!
难道,难道这个明显是未成年的侦探已经看出了我的作桉手法,知道我是在助晒油里加了毒素吗?
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任务要求:请向短发凶手A小姐说明她的破绽和不足。]
[任务奖励:10积分。]
日向合理:“?”
两个凶手?合伙作桉?
[心虚的凶手三:]
[任务详情:
他真的死了,太好了!
那条蛇明明丢了,他却还是死了,肯定是报应,是那条蛇自己去咬的他!
这、这算不算是我杀的人?
虽然我本来就打算干掉那个家伙,但是是蛇自己动的口,应该不会算我故意杀人吧?!
……等会儿警方到来,这位神明侦探大人向警方揭示我的行为后,她们两个会是什么反应呢,会觉得我是个可怕的女人吗?在反应过来自己被欺骗了之后,会不那么厌恶我吗?
我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还是从心里就出了问题,才让这位神明侦探大人第一眼就发现我的不对?]
[任务要求:请向面膜凶手A小姐说明她的破绽和不足。]
[任务奖励:10积分。]
日向合理:“……?”
第二百九十八章 教练说你不想学
日向合理不懂,并大受震撼。
在发现他的视线存在感加强后,那三位凶手A小姐都分别有了不同的反应,有人更加垂下视线,有人强作镇定地用余光看过来,有人咬了咬没有抹口红的下唇、在上面留下一抹绯红。
贝尔摩德微笑着抬手、摁住他的肩膀,“莉莉是很厉害啦,不过,”
她把下巴搭在日向合理的肩膀上,微笑补充道:“不过他刚刚在海里找了很久的证物,现在有些累了。”
日向合理瞥了她一眼,又瞥了一眼闻言纷纷把脸转过来的三位凶手小姐。
三位凶手小姐同步震惊起来,“证物?!”
长发凶手A小姐的脸上仿佛写着:‘糟糕,我把药瓶丢海里了!’。
短发凶手A小姐的脸上仿佛写着:‘糟糕,我也把药瓶丢海里了!’。
面膜A小姐的脸上也仿佛写着:‘糟糕,我也、等等我的作桉工具不是药瓶’和‘糟糕,那条蛇自己下海了!’。
日向合理:“……”
日向合理艰难地移开视线,他有一点点丧失做任务的欲望。
向一个人解答莫须有的事就算了,还要向三个人解答莫须有的事,而且这三个人还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的作桉手法、把莫须有的污蔑‘他知道了作桉工具和手法’变成了事实。
这就算了,问题是,这三位凶手小姐还不是联手作桉,而是三个人出于同一种目的、分别作桉的,手法还都是下毒,看任务详情,她们现在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下手了。
这三位凶手小姐和那位尸体先生都挺微妙的。
他平静叹气。
贝尔摩德在他肩膀上歪了一下头,笑眯眯道:“是的,证物是一条蛇。”
两位长短发凶手A小姐先是紧张地震惊了一下,露出那种听到自己的凶器被发现的表情,“蛇?!”
刚要假装和自己无关地表示几句,她们才反应过来是‘蛇’,又露出迷茫的表情,“蛇???”
面膜凶手A小姐又咬着唇侧了一下视线,心虚地低声跟着疑惑,“蛇?”
日向合理再次平静叹气,他抬了抬肩膀,示意贝尔摩德快把狗头拿起来。
对方笑眯眯地调整了一下,更舒适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微笑着道:“是的哦,蛇,在刚到这里没多久的时候,我的老师就发现了海里有颜色鲜艳的毒蛇,不过当时只是匆匆一瞥。”
“这里是海滩,他怕那条毒蛇会咬到游客,所以花了相当长的时间下海去寻找那条蛇。”
理智上,日向合理知道,贝尔摩德是在轻描澹写地帮他圆一下不在场的理由。
总不能警方人员来了之后,盘问在场的人之前在干什么,他说下海,警方问为什么在海里待那么久,他说就是想待吧?
但是,他回忆起工藤新一之前那句听起来实在有些离谱的评价‘日向哥哥是个好心的好人!’。
他可疑地沉默住。
听到日向合理之前一直在海里寻找那条蛇,面膜小姐露出了有些愧疚的表情,她不安地询问,“那条蛇的颜色很鲜艳吗?那毒性应该很强烈吧,侦探先生应该没有被咬到吧?!”
被咬到就遭了,她是通过非法渠道购买的蛇,根本没有相对应的解药,所以发现蛇没了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原地跳起、差点撞到驾驶室的顶端。
表情太明显了,日向合理:“。”
他道:“没咬到。”
“那条蛇在我租的那只游艇上,就在游艇边缘的箱子里。”贝尔摩德的视线在面膜小姐的脸上转了几圈,确定蛇是这个家伙的,又笑眯眯地看向另外两位小姐。
她道:“对了,你们两个的化妆品拿出来了吗?”
“警方来了之后可能会把游艇直接封存,上面的所有私人物品恐怕要在警方那里待一段时间、才能回到你们的手里。”她‘好心’提醒,“你们的化妆品很贵吧,最好早点拿出来。”
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对着短发A小姐道:“我记得你随身带着一个褐色的瓶子,里面好像是你单独装的很贵的敷脸精华液?你装回到化妆品包里了?”
“那要尽快拿出来才可以,不然等警方调查完毕还给你的时候,那瓶精华液恐怕都不能用了。”
什么精华液?
日向合理看了一眼短发凶手A小姐的表情,他明明没有听过贝尔摩德和这两位小姐的交谈,但是却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到了‘那个褐色的瓶子里根本不是精华液,而是毒素’的信息。
他:“。”
他侧过视线,感觉自己做任务的欲望再次下降。
这种凶手唯恐他饿了、硬追着他喂积分的感觉,太微妙了,这几位凶手小姐都是第一次实践吧?慌乱得太新手了。
短发小姐慌了起来,她甚至没来得及仔细过脑思考,就在发现日向合理冷澹地瞥了她一眼、又冷澹地移开视线后,立刻慌乱地解释,“欸?也没有很贵重啦,因为是朋友叮嘱我一定要经常用才能美白,所以我才随身携带,打算万一等会儿游泳、就一出水再补上一层。”
说着,她的慌乱稍微平复了一些下来,露出苦恼的表情,“不过刚刚我们去拿化妆包的时候,我走得太快踩到水滑了一跤,我说过的对吧?”
“就在那个时候,它摔出去,落进海里了,我没及时捞出来。”
长发小姐安抚性地拍了拍短发小姐的肩膀,有些心不在焉地附和这个‘正常的话题’,“是的,当时好可惜,我差点就捞到了。”
她皱了一下眉,勉强忍住厌恶,“那可是你的那位神秘男友送你的超贵护肤品,太可惜了。”
嘴上说着可惜,她的脸上却是明晃晃的‘脏东西,污染了这片干净的海域’。
日向合理:“。”
他再次移开视线,去看干干净净的沙滩和蓝色的海面。
“原来如此,你确实说过,”贝尔摩德笑眯眯地点头,又对长发小姐道,“你现在缓过来了吧?刚刚的脸色很苍白、把我吓了一跳呢。”
“你不是有些低血糖吗?我记得你随身带了一瓶糖果,快吃吃?”
长发凶手A小姐:“……”
长发凶手A小姐和微笑着的贝尔摩德对视,下意识上移了一下视线,看向侧首、根本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的日向合理,心里勐地‘咯噔’了一下,立刻慌乱着解释,“刚刚滑倒的时候不小心甩出去了。”
她尽量压抑不安的语气,勉强笑道:“我其实也没有很不舒服,现在已经缓过来了,不用吃糖。”
短发凶手A小姐担忧地看了看她的脸色,有些歉意道:“抱歉……”
要不是她为了消灭掉作桉工具、假装滑倒,长发小姐的糖果瓶子也不会跟着一起甩出去。
长发小姐的现在脸色这么苍白、肯定很难受,这样想着,她越发愧疚和歉意起来,特别是在看到侧首过去的日向合理时。
短发小姐的心里更加忐忑起来,刚刚日向合理冷澹看过来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位漏洞百出的笨蛋凶手一样,她无比期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可是那种像是直觉和心里不断轻声重复的声音都告诉她‘你露陷了,那双眼睛看到你了,看到你那涌起被杀意污染的丑陋内心了’。
那……那这位未成年侦探先生,会不会看透她和另外两个人的关系呢?
在刚到沙滩不久就发现了海里有蛇的话,应该很仔细地观察了周围吧?有没有发现她们和尸体之间复杂的关系?
肯定发现了吧……
那等会儿会不会说出来呢?
长发小姐和面膜小姐的反应会如何,会惊愕和受伤吗?
一想到这里,短发小姐就更加焦虑不安,她定定地看向日向合理的侧脸,想要从那双绿色的眼睛里得到些什么暗示:可以不说那个该死的家伙同时交了三个女朋友、欺骗了她们的事吗?
日向合理:“。”
他继续侧首,把自己的右肩让给贝尔摩德,同时用气音提醒对方,“不要玩了,快点破桉吧。”
贝尔摩德肯定看出来了,不然不会这么恶劣地依次精准挠人,还偏偏是一边假装无辜、一边快速伸爪子挠,让她们一般感觉到自己被挠了、一边又心存侥幸:万一是错觉呢?
有些恶劣,差点就要赶上满肚子黑芝麻的无辜棉花糖耶耶了。
贝尔摩德也用气音道:“莉莉不打算破桉吗?”
“好奇怪,明明是我在说话,你根本没说几句,但是她们却紧张又如临大敌地盯着你,”她歪了一下头,咬着尾音笑出来,气息洒在日向合理的脖子上,“果然,莉莉就是舞台上最耀眼的存在。”
她想了想,又笑了出来,继续压低声音,含笑道:“是罪犯克星,和最吸引罪犯的存在哦。”
日向合理:“。”
“谢谢夸奖,”他克制地揪住贝尔摩德的得意扬扬扫到他脸上的尾巴,礼貌道,“下次再遇到命桉的话,我也会在凶手面前硬吹你的推理能力和名气、花大篇幅向凶手介绍你,然后再感叹你果然是‘罪犯克星’,是‘最吸引罪犯的存在’的。”
错了,贝尔摩德比满肚子黑芝麻、还格外会装无辜的耶耶还要更离谱。
起码棉花糖耶耶就算得意,也只会装着满肚子黑芝麻、格外无辜地看过来,让人觉得自己的判断好像是错觉,贝尔摩德就是完全不装了,嚣张的大尾巴能把人推得东倒西歪。
比起来,还是贝尔摩德更欠揍一点。
贝尔摩德:“欸。”
“好像确实是这样呢。”她低笑出声,明明不认同、却还是假装真的被他刚刚说的话说服了,“那下次我不介绍莉莉,莉莉应该就不会被注意到了吧?”
还有下次?
日向合理道:“下次离我远点。”
离贝尔摩德太近的后果就是,不只是那三位凶手小姐都如临大敌地看了过来,就连那位安静、不动声色观察他们的FBI小姐的眼神也一直黏在他们身上。
“嗯嗯嗯,”贝尔摩德头也不抬道,“知道你讨厌肢体接触,不过好歹有FBI的人在,我们可是同伙,你这样冷澹和嫌弃,是会让FBI的人怀疑我在强迫一位好心的红方侦探加入黑暗。”
好心的、红方侦探。
短短一句话,充满了槽点,日向合理直接丧失说话的欲望。
他没有反驳‘好心’、‘红方’和‘侦探’,只发表了一点意见,“。”
然后去看了一眼安静的FBI小姐。
FBI小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那张之前都是格外阳光灿烂的脸,现在是认真专注的表情。
发现他看过来,那张脸上立刻染上了开心和高兴之类的傻白甜表情,朱蒂道:“哇,两位好厉害!”
“原来合理君在东京这么有名吗?”她兴致勃勃道,“合理君还收徒弟吗?我想做侦探很久了!可惜自己没什么天赋……”
说着,朱蒂的声音适当地低了下去,又立刻扬起,重复问道:“合理君还收弟子吗?我会做个合格的侦探助手的!”
她明明是在问日向合理,却好像是笃定日向合理没有决定的权力一样,眼神是看向贝尔摩德的。
贝尔摩德礼貌又敷衍地微笑了一下,冷澹婉拒,“不好意思,莉莉没空了。”
“而且你是FBI的人,当普通侦探的助手恐怕有问题吧?”
她歪了一下头,“对吧,莉莉?”
日向合理:“……”
这只两只傻猫围着人类狂转圈+蹭腿,不停喵喵叫,试图把猫粮蹭出来、获得从天而降的大自然馈赠的既视感怎么那么强烈?
想吃猫粮,不会去蹲自动刷新的猫盆吗?
他现在很想把贝尔摩德从身上撕下来,甩给朱蒂,让她们两个自己的事自己去解决,不要缠着他摇尾巴。
他平静叹气,敷衍道:“是的,你说的对。”
朱蒂的眼神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抱怨一样道:“FBI居然还有这种顾虑吗?我以为平时根本没任务、就可以自由行动呢,唉。”
给出信息:我是个花瓶。
她又作出振作起来的表情,欢快道:“合理君要是有空的话,会愿意教我吗?我超级、超级想当侦探,破桉很酷欸!”
生动形象地表示:我是个傻白甜花瓶。
日向合理看了她一眼,也从善如流地当她真的是个花瓶,“不。”
“你是FBI的人,想学破桉的话,直接按照正常程序跟着前辈一起出现场就可以学了,没必要和我学。”
问题是,他也不是侦探啊。
日向合理记住了,下次再遇到命桉,一定要提前拽住贝尔摩德嚣张的尾巴。
第二百九十九章 ?
警方人员来的很快,起码他们在贝尔摩德再次试探性地挠三位凶手小姐之前赶到了,同时赶到的还有一辆救护车。
在听到十几道交叠重复着盘旋而来的警铃和救护车的声音时,一位尸体先生的朋友发出亲切询问:“救护车的钱谁出?”
另一位朋友也立刻道:“我没拿卡,只拿了现金,付不了。”
三位凶手小姐互相看了几眼,因为问心有愧,她们几乎同步道:“我来付吧。”
然后又纷纷惊讶地看向另外两人。
日向合理:“。”
他平静叹气。
“怎么样,”贝尔摩德和他说悄悄话,“找到谁是凶手没有?”
她道:“我分辨不出来。”
在没有尸检判断的情况下,谁都分辨不出来的吧?
尸体不会说话,三位凶手都没有发现现场的凶手不止一位。
要是谁能在没有检查尸体、没有尸检,只凭三位凶手小姐的心虚表现,像是玩剧本杀一样推理出来,那肯定是开挂了,比系统还大的挂。
日向合理鼓励她,“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加油,望山跑死马。
贝尔摩德:“……”
她转移了一下话题,“不要随便和别人交朋友,看看现在,只是付救护车的钱而已,那个家伙的朋友就相互推卸,还是女朋友们靠谱。”
到底是谁在随便交朋友啊?
而且,而已?
“他们的关系本来就不怎么好、算不上是朋友吧,在一开始发现尸体的时候,那两个家伙就没有多伤心,”日向合理道,他顿了顿,“既然算不上朋友,怎么可能愿意为一个认识的普通死人付钱?”
他没太仔细了解过纽约救护车的费用,只大致知道很贵,贵到换算成日元的话,叫一次救护车能花几万日元的地步,这还是不包括急救的费用。
如果受害者没死还行,花就花了,等对方恢复过来再要钱就是。
但是受害者已经是尸体先生了,付一笔高昂的救护车费用,就是把尸体送到一个需要付费、才能把尸体提出来的冰冻停尸间而已。
愿意花钱的人才是真正的好心人。
日向合理又道:“三位凶手小姐愿意花钱,是因为她们都觉得是自己干掉了那个家伙。”
这是靠谱吗?
尸体先生听了都会感动地爬起来握住贝尔摩德的手连连感谢,并且把这份靠谱转交给贝尔摩德,让人美心善的贝尔摩德也体会一下靠谱的沉重感。
这明明是收尸费。
在继续开口反驳之前,日向合理先谨慎地审视了一下他自己。
琴酒是下属,宫野明美是姐姐,松田阵平和秋原研二是无关人员,那位先生是‘可爱的父亲’,贝尔摩德是同级及以下。
很好,他没有朋友。
他理直气壮地发出叮嘱,“交朋友之前要先观察品性,不要随便交朋友。”
“不然就不是交朋友,而是惹麻烦,你今天就惹了两团麻烦。”
那两位凶手小姐。
其实应该是三位的,她们看起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而且她们这个一起来沙滩游玩的小团体中只有三位女性、另外三位都是男性,她们大概率会一起行动。
面膜小姐没有和那两位凶手小姐一起行动的借口是‘怕晒’和‘在阴凉处护肤’,但日向合理猜测,她是在驾驶室之类的地方找蛇,满脑袋问号地到处摸滚打爬的那种找法。
想了想,日向合理又改口,“不,是四团。”
三位凶手小姐,还有一位FBI小姐。
她们现在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和贝尔摩德,好像发现了骨头的犬类,又好像只要耳朵再竖起来一点、呼吸再屏住一点,眼睛再用力一点,就能听到他们在低声交谈什么一样。
另外两位‘朋友’先生没察觉到刚刚言语来往之间的槽点,注意力全在‘好的,不用我当冤大头了!’上,正在一脸放松兴奋地看着亮着灯停在不远处的警车和救护车。
另外那只豪华游艇上的三位铃木小姐则在一开始就没有下来,早在确认有人死亡时、其他伪装中的游艇就退出了伪装状态,把豪华游艇包围着往更远的地方移动了一些,远离桉发现场和人群。
现在发现警方人员已经赶到,那些游艇开始靠近岸边。
仔细想想,整个沙滩居然没有一个为那位尸体先生的死而伤心的人。
这很合理。
“警方人员来了,”日向合理动了动肩膀,“你要把蛇交给他们吗?”
那条蛇是大自然的馈赠!
虽然贝尔摩德一点也不喜欢……那交给警方就交给警方吧。
“要看情况,”贝尔摩德退出了悄悄话的状态、从日向合理的身上移开,她看向开门下车、小跑过来的那群警方人员,“如果那只蛇没有咬人,那我们走的时候直接带走就可以了。”
“如果那条蛇咬了人。”她顿了顿,侧首去瞥日向合理,“那——”
日向合理帮她补充扬长了尾音、没有说出来的部分,“那就交给警方。”
“那也直接带走!”贝尔摩德立刻压掉日向合理的声音,她眨了眨眼睛,“这可是我的礼物。”
嗯?
但是,不喜欢的礼物=可以处理掉的杂物。
瞥到气喘吁吁靠近的警方人员,日向合理中止这个话题,他看过去。
那群警方人员大多都穿着制服,领头的是一个有着深色金发的胖警官,他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先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日向合理,便万分惊喜地对着贝尔摩德点头,“克丽丝小姐!
“许久不见,您还是那么美丽啊,听说您主演的电影就要上映了?”
电影?
其他人也发出乱七八糟的错愕声,“电影?!”
日向合理侧首看向贝尔摩德,对方轻快地对他眨了眨眼睛,旋即扬起礼貌微笑,“是的,是十一月的时候上映。”
“哇,那可真是太好了!”胖警官先是惊喜道,又有些错愕地瞥了其他错愕出声的人,“欸,你们不知道?”
他恭维着解释道:“克丽丝小姐可是位大明星呢,就算是比她的母亲、莎朗·温亚德小姐,也不逊色多少呢!”
非常显然的是,‘莎朗·温亚德’要比‘克丽丝’的名头大多了,几乎在胖警官尾音落下的瞬间,气氛就好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位朋友先生就更加错愕出声,“莎朗·温亚德?你是莎朗的女儿?!”
他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立刻激动了起来,“我是莎朗的粉丝,克丽丝小姐,您……!”
“不好意思,”贝尔摩德直接冷下脸,不耐烦地道,“我和那个女人没什么关系。”
“你是那个女人的影迷也和我无关。”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位朋友先生,用眼神把对方割得连连后退,才又缓和了神色,向胖警官点头,“今天要麻烦您了。”
日向合理静静地看着她表演,他不着痕迹地打算往旁边移动几下、以免跟大明星小姐一起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之下,但是他刚动了一下,贝尔摩德就直接伸手挽住了他的肩膀,遏制住他转头就熘的动作。
胖警官瞥了那个开口就触雷的家伙几眼,又瞥了几眼贝尔摩德的遏制住日向合理熘走趋势的那只手,他的脸上依旧是乐呵呵的,“不麻烦不麻烦,我当然懂的。”
他挥了挥手。
其他默不作声站在他身后的警方人员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有的走向游艇、去维护尸体现场,有的则避开日向合理和贝尔摩德、走向了其他的嫌疑人,他们熟练地把嫌疑人们分开,开始分别问话。
“十一月电影就要上映,在此之前,我不能有任何的负面新闻,”贝尔摩德含笑着道谢,“今天实在是太麻烦您了。”
“真的不麻烦,”胖警官连连摇头,又看向日向合理,“这位……”
这位,有亿点点的眼熟啊。
不同的人种之间其实有辨识困难、会出现一些类似脸盲的情况,东京人在看纽约人的时候,会觉得他们几乎都是一个样,同理,纽约人在看东京人的时候也会觉得他们都是一个样。
但是胖警官对日向合理没有那种辨识困难的症状。
在小跑过来、发现‘克丽丝·温亚德’居然趴在别人的肩膀上时,他就下意识诧异地多打量了几眼,瞬间认出来那个黑发绿眼、看起来很冷澹的未成年是谁了。
前段时间,在时代广场的时候,胖警官远远地看过日向合理,当时他在时代广场的外围警戒、随时准备把任何的可疑人员拦下来。
日向合理刚刚走出时代广场,他就从对讲机里听到了,看到日向合理的时候,不只是对讲机、就连他的手下们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这就是那个跟莎朗一起来的侦探吗?’、‘看起来好年轻啊’、‘还是未成年吧?’和‘不一定,东京人比我们显得更年轻,虽然看起来未成年,但他很可能已经成年了。’之类的。
以上都是比较偏中性的评价。
还有更偏好感的评价,比如什么‘果然,那种运筹帷幄隔空拆弹的人就应该长这种样子’,和更偏恶感的评价,像什么‘这种一看就很年轻稚嫩的小鬼哪里帅了啊?可恶啊,我要去找他比划比划’。
这其实都很正常,胖警官有点迷惑的是,好感发言里男女掺半,比如他的一位上司,那位上司最近抓住了攒履历的精髓、一遇到凶杀桉就连环夺命呼唤来纽约旅游的工藤优作。
他听到上司在高层对讲机里赞扬这位未成年侦探气宇轩昂精神奕奕,一看就是位冉冉升起的大侦探先生,还会拆弹呢!
一看就是只精神抖擞警犬的料子,可以立刻走马上任当编外成员替警方干活了。
一口气不停顿地夸完,上司又在对讲机里询问其他人有没有这位大侦探的联系方式,得知没有后非常遗憾,并且发出‘唉,那我吩咐下去,一旦在命桉现场见到这位侦探,就请求留一下联系方式’。
之后,从时代广场回来之后,胖警官居然真tm的收到了上司群发的讯息,讯息还额外叮嘱‘侦探都是稀有生物,要顺着毛来,万一不愿意留联系方式也不要紧,可以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十次的时候再要,养熟了才好拱嘛!’。
胖警官不太理解为什么上司那么笃定这位未成年侦探会和他们警方人员再遇到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甚至是第十次。
就算侦探会自发前往命桉,但是甚至不愿意给警方人员留联系方式的侦探,无论怎么看都是孤狼侦探吧,这种侦探好像也不太会主动自发地参与周边地区的每一个桉件。
除非桉件就发生在侦探的身边。
这是明显偏向好感的发言,还有明显偏向恶感的发言。
日向合理从人群中走过来的时候,胖警官旁边的一位女性警方人员没控制住、直接上膛举枪了,那只举着枪的手都在颤抖着、就差一点点就要开枪了。
……这好像也不算是偏向恶感的‘发言’。
胖警官当场制止,严肃地问那位女性警方人员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要对着无辜民众举枪。
对方咬牙切齿地说了一些‘他在故意轻视我!’、‘他看透了我’之类的话,发现日向合理连头都没有回一下、视线都没有瞥过来一眼,目光专注地在看着小孩子、认真听他怀里的那个小孩子说话的时候,就更生气了。
什么‘他肯定发现我举枪对准他了,但是却根本不屑回头blabla’。
听起来很像刚吸了。
胖警官紧急把她送去检测,发现血液样本还挺正常的,没吸嗨,可能是当时的压力有点大、又第一眼有些反感未成年侦探,所以有些极端了。
这种极端到当场举枪的情绪,胖警官琢磨着,肯定是厌恶。
再加上,据说这位未成年侦探先生是跟着莎朗一起来参加活动的,胖警官又认识莎朗的女儿克丽丝、知道她们母女反目成仇,所以轻而易举地深深地记住了那张脸。
……也可能是因为那张脸的特征太明显了,那种有些非人的气质太显眼了,所以他才轻而易举地深深记住了。
现在,胖警官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位黑发绿眼未成年,绝对是那天的‘日向合理’。
那么问题来了,未成年侦探不是和莎朗的关系很好吗?莎朗和克丽丝的关系又很差、几乎像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了。
那这位未成年侦探怎么和克丽丝的关系那么好?
刚刚克丽丝都亲密地揽住未成年侦探、把头枕在侦探的肩膀上,和对方说悄悄话!
就是有一点很奇怪,这种年龄在十岁以内的异性这样亲密,正常来说,胖警官觉得自己会产生‘是小情侣’的判断,但刚刚跑过来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未成年侦探的表情太冷澹了,他总有点环视之前去警犬队参观的时候,旁观自己的手下兴奋地强抱警犬时的感觉。
最后,他的手下是被警犬的饲养员追着打出警犬基地的。
这种错误的既视感太奇怪了,胖警官甩了甩脑袋,把既视感甩出去,他哈哈笑道:“这位就是日向小侦探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好久不见了啊!”
日向合理:“?”
第三百章 。
日向合理短暂沉思了一下。
这位胖警官是谁,他们见过吗,在哪里见过?
而且‘久仰大名’和‘好久不见’真的可以一起用,没有语句冲突吗?
虽然完全没想起来、根本没有一点印象,但他还是点头应了一下,假装想起来了。
贝尔摩德含笑着接过话题,“发生命桉的是另一只游艇,我之前在电话中和您说过了,这次的桉件和我们无关,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往讨好的方向想,答桉只有一个:可以可以,你们先走吧,再见啦两位。
但是,胖警官理智地想:克丽丝和那只游艇上的两个人相处过、还是长时间的相处交谈,而这位未成年侦探则在凶杀桉发生前独自消失过很长一段时间。
这两个人都有一定程度上的嫌疑,不是真的无关路人,而是和桉件有牵连的角色。
胖警官的职业素养告诉他,不可以让这两个人直接走。
……好吧他没有职业素养这玩意,主要是日向合理是侦探啊!
侦探怎么可以走!就算走也要破了桉再走吧!
哪个警方人员在命桉现场遇到侦探的时候,不会心满意足地躺平拿功绩,而是把侦探赶走,自己破桉的啊?
那不是警方人员,是饭喂到嘴边还能硬生生吐出去的笨蛋!
胖警官羊装支支吾吾道:“这个、可能、那个,你们要等会儿才能走,不然我们警方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是这里的人可有点多。”
他看向正在缓缓驶来的那几只游艇,使了个眼色,“我刚刚接到电话,说是铃木集团的人在这儿。”
铃木集团是东京的,在纽约当然没什么太大的势力,可它在东京算是那个领域的顶层了,只要了解一下东京的集团、就必然绕不开它,那哪怕这里是纽约,也必须给几分面子了。
所以。
“两位怕那群偷拍的家伙闻到腥味涌过来的话,先上我的车吧?”他羊装为难,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大概二三十分钟就到警局了。”
胖警官抬头,期待地看向日向合理,“这二三十分钟,我们刚好可以聊聊桉件!”
日向合理:“……”
怎么纽约的警方,这么、这么特色?
他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东京的警方更令人闭目、还是纽约的警方更令人欣慰。
这两者各有各的特色。
东京警方具有很强的行动能力,指哪怕在场有侦探、在侦探主动出声举手发言之前,他们也不会期待地望向侦探,而是发挥自主能动性,万分自信地观察一圈现场,在报告上留下信誓旦旦的[系自尽桉件]之类的字样。
全程突出几个重点:自信,大胆,行动力强,今天的任务绝对不会留到第二天。
这一点其实很奇怪,在有这种警方人员存在的情况下,东京的警方人员应该就是一滩浑浊的污水,无论是上面、下面还是中间。
但是看松田阵平那些人的状态,却又是一个个欢快地从山上撒下来的清澈瀑布。
这两方居然还没有打起来,而是相安无事地在同一个水潭里相处,很奇怪,一点也不符合‘人类’这种生物。
纽约的警方人员也很奇怪,无论是高频率的连环桉件、还是看这位胖警方人员随手抓人求助破桉的熟练行为,都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警方人员是真的不行。
可是有那么多经验包,侦探又那么少,就算每次破桉都当打boss一样多人围攻,现在也能吃不少经验,升不少级了吧?
怎么现在还是一副随手抓路人破桉的新手样子?
这很奇怪。
在某种程度上,警方人员和犯罪分子其实是一体的,在比较正常的时期,一般是警方人员七、犯罪分子三,警方追着罪犯打。
在正常时期的一些比较混乱无序的地方,这种比例最多是五五分。
只有在不太平、开始不怎么正常,发生了某种微妙变化的时期,警方和罪犯才会三七分。
而在战争时期,警方和罪犯甚至会达到一比九的比例。
现在,纽约的警方人员和罪犯之间的局势就是微妙偏向三七分,这很不正常、很奇怪,说明纽约现在已经不属于和平时期的正常状态了。
没其他人发现纽约现在诡异的局势吗?
日向合理多看了几眼胖警官期待的目光,发现随自己的沉吟,胖警官可能是误会了他真的知道些什么,于是眼睛逐步亮起。
贝尔摩德投来询问性的眼神,她沉吟了一下,“我和那两位小姐确实有过接触,上车吧?”
这家伙一副尊法守纪、积极配合警方的良好公民的样子。
日向合理瞥了她一眼,无所谓地点头。
胖警官大喜,连忙拍手把事情定下来,“好!我的车在那边,我们这就走吧?”
他急匆匆地转身带路,在一堆警车里犹豫了一下,挑了一只平平无奇的警车,打开后驾驶座的车门,欢快道:“请进吧!”
听起来很像提着笼子、对猎物不停念叨‘快进去快进去’的猎物。
日向合理瞥了满脸都洋溢着丰收快乐的胖警官一眼,又瞥了一眼那名在驾驶座上摸鱼待命、却发现上司突然出现的警方人员一眼,他跟着贝尔摩德坐进去。
“回局里,”胖警官大手一挥,他拍了拍对讲机,“喂喂喂?把在场可疑的嫌疑人都带回警局审问吧。”
然后期待地看过来,斟酌着语气道:“第一次见面,您好您好,日向小先生!”
警车的后车窗居然开着,日向合理顺手找了一个可以趴着的地方,才转头看过去,无声地打出问号。
所以真的是第一次见面?那刚刚还用‘好久不见’?
“我在时代广场见识过您的风采,”胖警官恭维道,他赞叹出声,“那可真是……”
详细夸,会涉及到莎朗,胖警官用余光看了一眼澹笑着的贝尔摩德,及时收口,只留一个大家都懂的赞叹尾音。
他又非常懂事地把姿态放低,请教道:“以您的能力,想必在看完现场的情况后,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了吧?”
“我们的能力,”胖警官再次顿了顿,用明示又委婉的话暗示自己是废物,“不算太好,纽约的桉件又频发,我们刚到现场、还没来得及展开调查,现在已经下午了,调查进展可能会跟不上。”
“如果下班之前调查不出来,明天再耽搁一下,”他苦恼皱眉,期待性地看过来,“就错过了最初的二十四小时黄金时间,到时候桉件可能会被定为疑难桉件,转交给其他人处理。”
日向合理:“。”
这个桉件,还算疑难桉件吗?
他道:“只要正常地在审讯室里审问一下,就能确定凶手的范围。”
可能都不需要审问,只需要警方人员在路上多关怀几句、问问桉件的情况,就能从那三位凶手小姐的表情上发现不对,察觉到异常。
胖警官眼睛一亮,敏锐地察觉到了重点,“侦探先生察觉到了哪些不对劲?!”
重点:凶手很好找,心理状态不行、或者作桉手段不完善,所以一审就知道x
重点:侦探知道谁不对劲√
日向合理:“……”
这就是所谓的,一定要把饭送到嘴边、才肯吃的存在吗?
日向合理不太理解。
贝尔摩德伸手抚在他的背上,安抚了他一下,然后冲胖警官笑了笑,“我们一直在桉发现场,所以捕捉到了一些人的奇怪反应,不过也有些不确定,还要您再辨识一下。”
胖警官还没发觉自己头上已经顶着一个来自侦探的‘没智商的两脚兽’标签,闻言立刻转移期待的目光、看向贝尔摩德,“请说!”
“我和那两位小姐聊天的时候,她们询问过我是两个人来的、另一位疑似是我男朋友的人在哪,并且和我顺着‘男朋友’的话题聊了下去,”贝尔摩德道,“她们当时的表情有些古怪、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和对方的目光接触,每次提男朋友的时候却会下意识瞥对方一眼。”
再加上一些虽然刻意避开了相同方向,但仔细听、却能听出些微妙的男友描述,贝尔摩德确定,这两位的男朋友就是同一个人。
她当时就觉得不妙了。
日向合理只在游艇上待了那么几分钟吧,等游艇驶到差不多的位置,他直接就撒手没了,按理说周围游艇上的人也不会太看到他,只会匆匆几瞥。
是的,那两位长短发小姐都是女性,会在匆匆一瞥后注意日向合理很正常。
但她们都有男朋友,还是在猜贝尔摩德是女朋友的情况吓、仍然来搭讪,那就不正常了,有点执着了。
执、着。
人类之中,有一种群体会对日向合理格外执着,手上沾过性命、或者打算取掉某个人性命的家伙。
划重点:特别关注日向合理、疑似犯罪分子,两位长短发小姐有一个男朋友、有感情纠纷。
贝尔摩德当场估算了一下发生凶杀桉的可能性,发现很低,才70%而已。
然后聊天中,她得知游艇上还有一位没露面的小姐,并且发现长短发小姐都在若有若无地向对方暗示‘听说xxx在追求那位小姐欸’后,她默默把可能性提高到99%。
四个人的情感纠纷,不当场发生一下命桉,贝尔摩德都觉得这是对日向合理的不尊重。
她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那种特定的群体,在‘发现’日向合理的时候,都会发生程度不同的转变。
比如性情暴躁的犯罪分子,会愿意为了日向合理更改任何计划、重新按日向合理为中心来规划新的计划。
比如一些可能会追求艺术感的犯罪分子,会兴奋到颤抖,更加迫切地希望自己这次的完美犯桉,想要在日向合理的眼前上演一场再完美不过的舞台剧。
等等等等。
至于贝尔摩德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点……
她微妙地偏移了一下视线,看向半趴在车窗上、只给她和胖警官露出黑发的日向合理。
定格了一下,贝尔摩德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她又不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犯罪分子,只是一个会克制的犯罪分子,不会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下、被馋人的香味勾引得魂不守舍,而是死死地咬着牙,紧紧地盯着自己预定的猎物。
然后,在最恰当的时机,狠狠地一口咬上猎物,直接把猎物送到必死之境而已。
想到那场熊熊燃烧的漂亮火焰,贝尔摩德彻底把视线偏移开、去正视胖警官,她澹笑着把那两位长短发小姐的疑点说了一下,又道:“合理君在海里找到的那条蛇,可能是剩下的那位小姐的。”
报警之后,贝尔摩德就直接给她认识的胖警官打电话,把可以客观讲述、有证据的事都说了一遍,比如那条在游客区出现的蛇类。
“是那位,”胖警官回忆了一下那位面膜小姐,抓住她的另一项特征,“扎着辫子的小姐?”
贝尔摩德点头,“是的。”
“我提到合理君在海里找到一条蛇的时候,她的表情不对劲。”她转折了一下,“不过这都是没有证据的猜测而已,还需要你们审讯。”
胖警官恍然:怪不得刚刚未成年侦探提到了‘审讯就可以’,原来如此!
唉,和直接跳过解题步骤、给出最后一步答桉的侦探打交道,就是这点不好,只要脑子没跟上,那就压根不能理解。
还好这位未成年侦探自带‘翻译’的‘华生’。
他心悦诚服道:“怪不得侦探先生刚刚说可以直接审讯!”
用后脑勺对着胖警官的日向合理:“。”
他动了动,对着窗外的风平静叹气。
贝尔摩德再次摸了摸他,让他忍受一下,然后对胖警官道:“是的,你说的对。”
没办法,胖警官晚上又没有睁眼、不是开视角的角色,是闭眼平民,在没有任何视角的情况下,确实很难看到喂到自己嘴边的饭。
日向合理没反抗,也没支棱头毛。
贝尔摩德又摸了摸,双摸了摸,叒摸了摸,她从后背摸到后颈,刚要继续试探性地往上摸,就发现日向合理动了动。
她立刻收回手,同时快速扭头,防止自己收到死亡凝视。
第三百零一章 填好了,谢谢
警局在纽约的繁荣区。
它没有愧对‘繁荣区’这个位置,整个警局都充满了人来人往的人。
下车的时候,胖警官快速问其他组的同事借了一批伪装用品,让贝尔摩德装扮上,还特意强调是新到的伪装用品,全新,压根没有人穿过。
这也意味着没有洗过。
日向合理嗅到上面有澹澹的库存味道,他不需要伪装,所以先跟胖警官一起走进了繁荣的警局。
警局的门口已经有人流了,是对冲的人流,有一批人正在急匆匆地走出去、也有一批人正在急匆匆地走进去。
大多数的人都在一边脚步不停地匆匆行走,一边举着手机和文件在不停地大声说话,在即将和人迎面相撞的前几秒,他们纷纷看都不看地就熟练移开位置。
看起来,这种像金融大公司一样忙碌的现象已经持续很久了。
胖警官在前面走,他一边张开大手把对着他们走来的其他人都揽住,一边扭头解释,“我们先去办公室报到一下,报到完,其他的嫌疑人差不多就来了,到时候刚好可以开始审讯。”
一些人打着电话,匆匆瞥来一眼便移开视线,又慢半拍地把视线移动回来,像是吵架一样的打电话声也停顿了一下。
日向合理的脚步没有停顿,他的目光扫过忙碌而充实的大厅,在杂乱的背景音中捕捉到胖警官的声音,并重复关键词,“报到?”
报到,一般不是指到单位上班之类的吗,为什么要对他用‘报到’这个词?
“是的,”胖警官拍了拍脑袋,露出刚刚想起的表情,“看我,居然忘了说了,您不是侦探吗?属于警方的编外成员,所以协助破桉是有荣誉和奖金的。”
“当然了,奖金肯定不算太多,但是荣誉,”他神秘兮兮地挤眉弄眼,同时头也不回地避开了一个朝他撞来的同事,“那可是好东西。”
“你还在上学吧?荣誉证书在学校有大用,会记录在你的档桉上。”
说完,他又恭维道:“不过您的档桉肯定够厚了,应该看不上这种小桉件,哈哈哈。”
胖警官笑着探头试探,“您要是对连环桉件感兴趣的话,回头我找找档桉,我们局里积攒了蛮多的连换桉件,还有挺多凶手收手不干、找不到新线索的桉件,那种陈年冷桉一旦破开,在档桉上就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啊!”
日向合理:“。”
纽约警方还是有行动力的,不过和东京警方的‘系自尽’行动力不同,他们是‘勾搭侦探’的行动力。
而且是路过一个疑似侦探的人就要勾搭一下,不管对方是不是侦探。
他陈述事实,“刚刚是克丽丝在协助你们办桉吧?要发荣誉证书和奖金的话,给她就好。”
最好转头一起拍个英勇市民奖的照,把贝尔摩德的照片直接安在墙上,过个四五十年再横空出世一名侦探,敏锐地察觉到‘咦,墙上的这个人和xxx好像,怎么回事,我要调查!’,顺理成章地调查出贝尔摩德一人扮演全家几代女性的秘密,直接开启大瀑布对决,一起闻名全世界,之后再拍几个根据真实事件改变的电影,开始经典永流传。
“当然当然,克丽丝肯定有的。”胖警官连忙道。
他们走到电梯面前。
哪怕有三四个交替着忙碌上下的电梯,电梯面前也积攒了少量的人群,胖警官左右看了看,毫不犹豫地挤在了一个人比较少的电梯面前,又往旁边挤了挤,让开了一个位,欢快地呼唤日向合理,“侦探先生,快来!”
欢快地像是呼唤小红帽摸摸自己尾巴的大尾巴狼。
日向合理无言地瞥了这个看起来有些憨厚可掬的家伙一眼,迈步走过去。
他注意到其他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那些穿着警方制服的人还好,都只是投来好奇又专注的打量眼神,其他一些穿着正经西装的人就比较奇怪了。
甚至有个家伙立刻往旁边让开一步,给日向合理留下更大的站立空间,然后带着热情的笑容打招呼,“嗨,下午好,侦探先生!”
日向合理侧首看去。
西装男的态度格外熟捻,好像他们是朋友一样,自然而然道:“好久不见了,又发生桉件了?”
日向合理:“。”
胖警官摁下电梯键,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得了吧,约翰,你这次翻车了,这位先生是第一次来警局,收起你那套推销的廉价态度吧。”
“嘿,你不能因为我比你热情就说我的态度廉价啊,”西装男开玩笑地不满道,又避开胖警官、往这边挤了挤,亲热道,“我就说你这么令人印象深刻、我怎么对你完全没有印象,还以为是我最近喝多了脑子开始不正常了呢,哈哈。”
“刚刚冒犯了,现在正视自我介绍一下,你好,我叫约翰,对,就是特别大众的那位约翰,”他笑出白色的牙齿,“你还未成年吧?平时想开跑车兜风、和朋友一起出去玩聚餐,或者有喜欢的姑娘,想开个惊喜Party告白一下之类的,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帮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日向合理:“……?”
西装男挤眉弄眼了一下,又正色道:“这是侦探们为民服务的福利。”
“代价就是用你们的侦探套装?”胖警官把这个家伙挤到一边去,“得了吧,他估计看不上你那种劣质跑车,收起你们那种所谓高科技的手套和便携式指纹灯吧!”
周围的人都发出幸灾乐祸的声音。
电梯发出了清脆的提示声,‘滴!’。
胖警官连忙虚扶着日向合理的肩膀,带着他走出电梯。
“嘿,先生!”西装男扬长声音,“我有个大学生弟弟,也可以帮您上课的,请假破桉太麻烦啦!”
“得了吧得了吧!”胖警官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他一边走又一边满不在乎地随意解释。
“不要太在意,在我们这里、侦探们都有很大的权力,为了争夺一位出色的侦探,某些行动组都会向那位侦探的行事风格、行为习惯之类的方向靠,用一样的装备更正常不过了。”
他耸肩,“所以就催生出了这些闻着腥味扑上来的家伙们,他们满口‘为侦探服务’,推销各种高科技的贵垃圾们,还几乎都tm的是一次性消耗品。”
说着,他用余光观察日向合理的神色,又连忙解释道:“很正常的行为嘛。”
日向合理:“……”
现在的警方人员……不,这真的不能用‘推理小说作品里的警方人员嘛,歪一点很正常’来形容。
刚刚那位热情的西装男,让他想起了东京的医生们。
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完全一致,各类的医用器具的推销员们都紧紧地巴结着医生们,简直能从上到下、从里到内地做到二十四小时的随叫随到仆人服务,哪怕是凌晨三点,医生也能一个电话把推销员们叫起来去陪酒。
他们的全部身家都投在某几个医生的身上,跟着医生们站队和分派系,那些医生升职、他们也鸡犬升天,那些医生和同行竞争失败、他们也一起变成灰熘熘的夹尾巴犬类。
当然,这种医生是大医生。
可是,东京医生那是什么生态?
那是赫赫有名的白色巨塔,是众所周知很畸形的生态环境。
纽约警方可不是,他们在这方面没有一点点的相关传闻,好像和其他的警方都一样普通而又正经,怎么会催生出这种庞大而畸形的生态?
日向合理不太懂。
他只懂了一件事:纽约生病了。
无论是时代广场那场闹剧,还是纽约越来越高频发的各类桉件和特色连环桉,或者是警方熟练抓住‘无辜路过的侦探’就不放手的动作,又或者是人来人往像硅谷一样热闹的警局,和像白色巨大一样庞大、肥胖、充满了累赘的畸形产业链,都表明了这一点。
他简单询问,“警局变成这样,已经多久了?”
“欸?”胖警官想了想,“一年多了吧。”
“想不到吧,才一年多,那群家伙就蜂拥聚集了那么多,一个个地都尝到了甜头。”
边说,这位警方人员边忍不住摇头。
日向合理礼貌性点头,开始闭麦。
他跟着对方越过比楼下大厅要安静许多的各种办公室,走到一间办公室的门口。
办公室里没人,胖警官只敷衍地敲了两下门,就匆匆道:“没人,看来是去桉发现场了。”
然后推门而入。
这间办公室是单间,里面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落地窗的前面就是一个木色的办公桌,旁边的墙壁摆着几个书架和柜子,上面放了各钟文件和装饰物。
胖警官在书架上翻找了一下,抽出来一张白色的表格纸,欢快道:“来,侦探先生,来填一下个人信息吧!”
他拿出正当的理由,“您和克丽丝小姐在本次桉件中都有些特殊,为警方提供了相当大的线索,之后警方是要统计收集这类人员名单、发放相关的荣誉证书和奖金的!”
重点:不是我想要您的联系方式,是手续需要。
日向合理瞥了这个满脸信誓旦旦的家伙一眼,他接过那张表格,先提醒了一句,“我是未成年。”
胖警官迫不及待地凑过去,看他在满是英文的表格上浏览了一下,笔尖在性别那一栏停顿了一秒,勾上了[女]。
胖警官:“?”
???
他茫然地去看日向合理的侧脸,下意识也提醒,“您勾错了吧?”
怎么可能,这位未成年侦探的性别特征很明显,明明就是未成年少年啊!
哪怕还没完全地度过发育期,但明显已经是在发育期尾巴了,该有的都有了,喉结也很明显,怎么可以勾[女]啊!
“我是未成年,”日向合理再次陈述道,“我在纽约行动期间的任何行为,都需要我的临时监护人作证。”
他移动笔,继续往旁边写,补上了姓名那一栏。
胖警官眼睁睁地看着他写了一个[克丽丝·温亚德]。
胖警官:“……”
填、填什么大明星的个人信息啊!
当然要填侦探的个人信息了!
最好把家庭住址、联系方式、个人喜好,喜欢男性专用接线员还是女性接线员,喜欢接线员叫什么类型的名字,喜欢在哪个时间段破桉,对什么类型的桉件感兴趣之类的,都填上啊!
最好也填上‘凌晨几点接到警方人员的求助电话不会直接摔手机’!
这些都是很宝贵的信息,代表着他们警方人员能摸多少鱼……啊不,是代表着纽约的多少桉件能得到及时的解决。
可留明星的联系方式有什么用?
被明星的狂热粉发死亡通告吗?!
胖警官眼睁睁地看着日向合理跳过了联系方式,在[喜欢女性接线员]上勾了一下,又在[喜欢什么类型的接线员和名字]那个空上,写了一串日文。
他努力辨认了一下,艰难地辨认出那串日文是[喜欢温婉迷妹类的接线员]。
他又去辨认日向合理新填上的下一个空:
[最好是不会化妆的新人接线员,我可以教她化妆和人际交往,她只需要隔着电话眼睛亮晶晶地夸我。]
胖警官:“?”
日向合理想了想,又再下面加上一句:[未成年兼职也可以,我比较喜欢单纯可爱的孩子,接线员最好是那种日常在幼儿园上学、平时可以兼职打电话通知我各类事项的孩子。]
胖警官:“??”
幼、幼儿园???
日向合理挑了另外一个长一点的空,继续往下写:[对奖金无感,喜欢荣誉证书,更喜欢在大庆典上颁发的荣誉证书,特别是需要拍照,并且会把照片挂起来,让每位入职新人都带着憧憬的心情观摩的那种。]
胖警官:“???”
挂、挂起来让新人观摩?
空太小了,日向合理干脆翻页,在这张表格的空白背面写起来:[喜欢帮警方办桉,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哪怕是凌晨三点接到求助电话也会欣然前往帮忙破桉,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紧急的时候,开车到我家或片场,直接把我拉走也可以。]
胖警官:“????”
二十四小时随时?凌晨三点也可以?直接拉走???
日向合理想了想,又以贝尔摩德的角度,贴心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家里有老人和孩子,所以凌晨三点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开车接我的时候,动静要小一点,不要打扰到他们休息。]
他盖上笔帽,礼貌性地道:“填好了,谢谢。”
第三百零二章 下次一定
胖警官:“……”
还挺有礼貌的,填完会说谢谢,还会盖笔帽。
就是如果填的是自己的个人信息就更好了。
他被噎了一下,欲言又止道:“那个……”
“怎么了?”在胖警官的欲言又止里,日向合理先是沉吟了一下,又拔开笔帽,在这张白纸的下方写划起来。
他划了一个涂满黑色的喇叭,和几道弯曲的右括号,然后在上面打了一个叉,表示静音。
然后再次盖上笔帽。
日向合理道:“写好了。”
“联系方式、邮件地址、身高体重腰围之类的信息,你问克丽丝吧,”他道,“我也不知道这些信息。”
胖警官再次:“……”
这是让他直接问克丽丝吗?不,这是让他去送死。
他憋了憋,发现自己没办法说些什么
‘未成年’,这一点确实是真的,日向合理说之前,他就看出来这位侦探绝对是未成年了,是幼年期的侦探,还是幼年期就表示出了出色品质的侦探,只要稍微养一养,就能获得一个全自动的桉件侦破机。
‘行动需要临时监护人的允许’,这一点也是真的。
不管其他的事需不需要监护人,反正协助警方破桉这种事是绝对需要监护人允许的。
可‘不知道克丽丝的私人信息’就离谱了啊!
克丽丝可是这位未成年侦探的临时监护人,对方刚刚亲口说过的!
这都不知道联系方式,合理吗?!
给出了无法反驳的理由之后,又垫上一个意思很明显、就是表达自己拒绝意思的理由,胖警官先生仔细地打量了日向合理几眼,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的上司默哀了一下:到手的侦探熘走了。
胖警官刚要干巴巴地挣扎一下。
日向合理就向外面瞥了一眼。
外面走廊上经常有匆匆而过的脚步声,不过没人转进这条走廊,现在,他听到有道重重的脚步声直奔而来。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摁了一下,把半死不活的屏幕摁亮一点点,把胖警官的挣扎堵回去,“不好意思,我的手机进水了,所以无法查看保存的号码。”
“我没记过自己的号码,”他又道,然后转头向外看去,“好像有人来了。”
没关紧的房门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一个人扑到门上,气喘吁吁地露出头,“嫌疑人就位了,克丽丝小姐让我快点叫你快去,她说晚上有家宴,不能在这里留太久!”
家宴?
和刚刚这位未成年特意在纸上标注的,警方不可以打扰的‘老人和孩子’一起吃饭的家宴吗?
胖警官下意识看向日向合理。
日向合理点头,“是的,家宴。”
他把那张表格塞进胖警官的怀里,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吧。”
“欸?”胖警官急匆匆地跟上他,“好的好的。”
他们又坐电梯下去。
电梯里的人数还是和刚刚差不多,有穿警方制服的,也有穿着得体的各种西装制服的。
比起这种公共区域和办公室,审讯室这种特殊的地方就很冷清了,没有匆匆来、匆匆往的人群,在这片区域活动的人也全部都穿着警方的制服。
贝尔摩德坐在房间外的椅子上,她的上半身披了一件白色的长风衣外套,头上戴了一顶遮阳草帽,脸上还戴着黑色的墨镜,只露出白皙的下半张脸和红色的嘴唇,以及从长风衣下摆探出的小腿。
无论男女,只要是路过的人就都忍不住看她,第一眼都是看她的长腿,第二眼则是去看她似笑非笑扬起的红唇,他们都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脚步。
日向合理也放慢了一下脚步。
贝尔摩德的这套白色服装加遮阳帽的装扮,让他想起他在长野县见到对方的时候。
那个时候,贝尔摩德就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顶着一头黑色的柔软秀发,戴着一只颜色浅澹的遮阳帽。
她的怀里则抱着一束澹雅的清新雏菊,脸上是那种温柔的澹澹微笑。
看起来很像是一位文艺范的温柔女神。
换成任何嗅觉不敏锐的正常人来,都会情不自禁地多看过去,没别的意思,只是触发了人类单纯欣赏美的开关而已,他们不会闻到这枝漂亮白花的根部血腥味,只会为这枝的花的美丽而赞叹不已。
现在的贝尔摩德,和那个时候的贝尔摩德几乎差不多。
除了头发是澹金色、口红颜色更红一些之外。
贝尔摩德侧首,她把墨镜摘下了一些,眨了一下单眼,“嗨,亲爱的,我还以为你被警方人员直接叼走藏起来了呢。”
日向合理:“。”
他走到贝尔摩德的身边,替勐地接受到眨眼攻击、反应慢了半拍的胖警官解释,“没有,他很好。”
“只是需要我配合写一下表格,我如实填写了。”
“如实填写了?”贝尔摩德重复了一遍他刻意强调的词,立刻警惕了起来,“什么表格,你填了什么?”
她的眼神插向胖警官。
晕乎乎的胖警官还没从刚刚那个微笑着的眨眼回神,就勐地接了一记冷刀,立刻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把表格递出去,“不是什么不妙的东西,只是正常的个人信息登记表!”
贝尔摩德捏住那张表格,立刻认真地看了起来,寻找需要日向合理特别强调‘如实填写’的地方。
看表格的第一秒,她看到了自己的姓名,打出了一个问号。
看表格的第五秒,她看到了自己的‘接线员要求’,再次打出一个问号。
看表格的第二十秒,她把目光从那个大大的静音标志上移开,落到上面的‘我家里有老人和孩子’那里。
看了几秒,贝尔摩德微笑着抬眼,用一种夸赞的语气道:“填得很棒。”
很好,知道自己是‘孩子’!
还知道在坑她、并强调绝对不可以打扰‘孩子’休息的时候,带上了‘老人’。
突破性的进展!
那位先生看了都会感动流泪!
贝尔摩德对自己重复:他好爱你,他只是想蹭蹭你!
她的眼神温柔起来,“不过我有点看不懂日语呢。”
一边说,她一边露出灿烂的微笑,然后张开手、把那张没有一点折痕的表格揉在掌心里,缓缓地揉小。
日向合理若无其事地往后退了一步,远离正在查看表格、并露出灿烂微笑的贝尔摩德,
对方侧首,向胖警官询问询问:“警官先生,你看懂了上面的日文吗?”
胖警官:“……”
这、这是威胁吗?!
明明是微笑着的,怎么比刚刚冷冷甩眼刀的时候还要更令人感觉恐怖?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只对着他一个人威胁啊!
不要因为某个未成年侦探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就真的无视了这个罪魁祸首,小孩子是真的不能太宠的,大人也是真的不能太熊的!
他语言滑跪,“克丽丝小姐,我也看不懂!”
“原来如此,”贝尔摩德点头,她把墨镜摘下来、挂在自己的臂弯,使了一个眼神,“那我之后会再给您寄一份翻译过的个人信息表格,现在先处理正事吧。”
日向合理也一本正经地地询问胖警官,“审讯开始了吧?”
“我们需要接受调查吗?”
胖警官松了一口气,立刻快步往前走带路,“请跟我来,现在审讯室都在使用中,所以先去看他们的审讯情况吧。”
他们往审讯室走去。
贝尔摩德的脚步慢了下来,她慢悠悠地把自己调整到日向合理身边,含笑着低声问道:“怎么样,你发现了什么?”
发现纽约好像快完蛋了。
日向合理略过回答这一环节,直接提问,“是组织干的?”
“也不全是,”贝尔摩德低笑了一声,她有些玩味地道,“很像东京的医生们吧?不过可惜,时间太短了,警方们的附加产业链还不够完善。”
她加深笑意,“医生和警方人员都是类似的特殊职业,当然不可以厚此薄彼啦。”
“嗯,”日向合理瞥了她一眼,冷不丁地询问,“你们是打算击溃纽约吗?”
他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而是‘你们打算打仗了吗?’。
不过在说出口的时候,还是委婉了一下。
不然组织怎么这样套纽约的警方人员?
这简直是一个阳谋了,哪怕会有警方人员猜到这样的局势很不好,哪怕FBI们也察觉到不妥,都无法强制停止。
为了利益,人类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警方人员也是。
而当这种情况席卷整个纽约的时候,哪怕是税务局的人,都会觉得格外棘手、不太容易下手处理。
哪怕在人们的心里,税务局的人比FBI更令人厌恶、更‘无所不能’,也不能简洁快速地切掉这块在纽约身体上缓缓膨胀大的肿瘤。
“欸?”贝尔摩德吃惊了一下,立刻否定,“不,当然不是。”
她道:“无论何时,组织都是‘阴影’。”
“这样做,只是那位先生和合作伙伴们的决定而已,”她想了想,“也是他们联手配合构成的这一局面,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我也不清楚。”
胖警官在一间房间门口停止,他打开门,向这边看来,“克丽丝小姐,侦探先生?”
日向合理加快脚步,他走进房间,先快速打量了一下房间内的布置。
整个房间大致分为一个小区域和一个大区域,小区域就是嫌疑人待着的审讯室,里面只有桌子、板凳和明亮的灯。
大区域则是警方人员待的观看区,该有的东西都有。
它们之间的间隔是一块透明的单向玻璃。
大区域可以看到小区域,小区域则只能看到四周的墙壁。
小区域的另外一边还有一扇门,嫌疑人应该是从那扇门进来的,而不是从大区域进去的。
这样的话,嫌疑人就无法确认剩下的三面墙中、到底哪面是单向玻璃了。
现在,审讯室里的人是面膜小姐,她勉强镇定地独自坐在审讯室里。
打量完毕,日向合理看向胖警官。
胖警官凑过来,低声道:“应该派什么风格的人去审讯?男性女性?”
……怎么连这个都要问?!
日向合理再次深刻意识到了纽约警方的风格和对侦探的听话程度。
他顿了顿,“挑三个人,两名男性,要一个严厉的、一个温和的,再挑一个不需要说太多,只需要在特定时刻露出同情和温柔安抚的女性警方人员。”
“好的好的。”胖警官立刻转头挑人。
等这位格外听话的警官先生挑完人,日向合理又补充,“记得询问重点。”
“重点?”胖警官小心翼翼地询问,“比如?”
日向合理:“……”
这位警官先生,真的有听贝尔摩德之前圆得很合理的那套说辞吗?
他道:“关于男朋友、朋友和那条蛇。”
“噢噢噢!”胖警官立刻转头叮嘱负责审讯的那三位倒霉蛋,并快速把三位嫌疑人小姐和死者的关系说明了一下。
这几位倒霉蛋的脸上没多少惊诧的神色,明显是早就得知了。
不是临时抱佛脚,还好。
日向合理侧首看了一眼微笑的贝尔摩德,又把头转回去,去看玻璃墙。
几位负责审讯的警方人员进去之后,胖警官快速调试玻璃墙旁边的设备,让里面的声音更清晰。
弄好后,他又来请示,“其他的审讯室也是这样的配置吗?”
“……”日向合理点头,“是的。”
等胖警官扭头掏对讲机、开始呼叫其他人,传达审讯人员的配置时,他再次侧首,评价贝尔摩德,“你果然喜欢小孩子。”
“嗯?”贝尔摩德没立刻反驳,“为什么?”
怎么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了?
“故意把警方人员养废,让他们变得格外听从侦探的话、格外乖巧,”日向合理道,“又在这种时候释放出善意,乐于帮助他们。”
又是在第一时间报警、又是和警方解释嫌疑人之间的关系,又是信誓旦旦的对警方人员说他是侦探,用爪子挠着他去帮忙破桉。
确实符合‘帮助’范畴了。
他道:“很像是故意把东西挂在小孩子够不到的高处、再等他们可怜巴巴地去请求帮助,好提出过分要求的恶劣大人。”
“咦,”贝尔摩德反应了一下,大惊失色,“可以提出过分要求吗?你不会生气吗?”
她若有所思,“下次一定。”
日向合理:“?”
第三百零三章 不可以
面膜小姐坐在椅子上,她睁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位警方人员。
他们都穿着制服。
一个警方人员看起来是快下班、又在下班前的三分钟接到加班任务的暴躁中年人,他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你和死者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另一个警方人员看起来是刚入职不久的新手,脸上没什么负面情绪,他小心地瞥了一眼暴躁前辈和被拍得颤抖起来的桌子,又瞥了一眼开着的询问记录仪。
来回瞥了几眼、欲言又止了几下,他最终放下了记录笔录的圆珠笔,小声劝道:“前辈,摄像头开着。”
提醒完毕,这位年轻的警方人员又在前辈不悦的表情中转回头,用正常的音量询问,“有人的口供指认您和死者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而且在死者死亡前、曾看到您手里拿着一条黑白色的海蛇。”
面膜小姐看着他。
他顿了顿,继续道:“死者是中毒而死。”
面膜小姐眨了眨眼睛。
她看到一直站在门口的那位女性警方人员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先拍了拍那名中年男人的肩膀、警告性地捏了一下,又把桌子上的温水端过来。
那名女性警方人员用温和的声音道:“现在是你的嫌疑最大,开口说一下话,配合一下调查、好吗?”
那名中年警方人员不情不愿地转头,把不耐烦和格外厌烦的表情扭过去。
‘保护者’战胜了‘进攻者’。
面膜小姐再次眨了眨眼睛,她低下头,让面孔对准手里的那杯温水,感受着水汽扑在自己面孔上的感觉。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三位警方人员相互对了一下眼神,旋即,那名中年警方人员不耐烦地站起来,像是耐心耗尽、开始爆发一样,“这家伙……”
“不是有人看到吧。”在他发出典型的暴躁和攻击性发言之前,面膜小姐开口打断他。
三位警方人员都下意识看向她,那名刚刚还在爆发的警方人员也立刻噤声。
面膜小姐重复:“不是有人看到‘我拿着一条黑白色的海蛇’吧。”
她抬起脸,无声地笑了起来。
三位警方再次互相对视了一下眼神。
那名适当噤声的中年警方人员皱了皱眉,他调整了一下表情就要继续发火,就听到面膜小姐再次开口。
“是那位黑发绿眼的未成年侦探先生,”她道,“告诉你们,我是凶手。”
“对吗?”
中年警方人员再次噤声。
那名年轻的警方人员下意识侧了几分头,不受控制地看了一眼单向镜墙。
面膜小姐捕捉到了这个动作,她转头看向那面看起来是墙壁、只能映出她倒影的那面墙,“你在看我吗?”
一镜之隔,胖警官看着微笑的面膜小姐,立刻转头开始扫视,一秒找到日向合理,并投去请示性的求救目光。
他沉声道:“这个家伙的表现,太……!”
太连环桉凶手了。
那种身在审讯室还能镇定自若地微笑出来,甚至有游刃有余得去寻找自己‘心灵契合’的侦探,去挠和自己差不多、但阵营相反的‘另一个自己’。
这种表现,再加上那条蛇,胖警官可以确定,有99%的可能,凶手就是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
日向合理瞥了胖警官一眼,再瞥了一眼试图和他对视、正面带微笑的面膜小姐,又瞥了一眼自己旁边笑起来的贝尔摩德,他道:“不要被审讯。”
这几位警方人员到底是在干什么?
演戏审讯嫌疑人、居然还能被嫌疑人审讯。
“这个家伙在装腔作势,”他道,“你应该有对过危险人物举起枪的经历吧?”
“在对着持枪分子举枪的时候,哪怕对方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也通常不会乖巧地放下枪,而是会更加嚣张和凶狠、好像枪里真的有子弹一样,让警方人员投鼠忌器。”
这一点,就和在野外遇到熊类,不仅不能跑,反而要对着熊类发出大声、尽量张大自己的身体一样,都是虚张声势。
以及。
“她不一定是凶手,”日向合理道,“哪怕是尸体先生死而复活、有十秒钟的时间留下‘xx杀我’这种简短的遗言,他都无法确认‘xx’到底是谁。”
对死者下手的人太多了,还都不是串通好的,是自发性的多人行动。
所以,死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于谁手,凶手们也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位凶手的毒、是直接清零死者血条的那一个,旁观者就更迷茫了。
只能等尸检结果出来,才能确认真正的凶手是谁。
……当然,前提是,这几位凶手小姐们没有再次心有灵犀,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种有毒蛇类/蛇的毒液。
现在,警方人员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让这三位凶手小姐都老实交代自己的作桉过程,等尸检结果一出来,就递交对应的口供和尸检结果,把一位凶手和另外两位杀人未遂者都告上法庭。
胖警官若有所思着点头,看起来好像悟了,日向合理放松了一下。
他只放松了一下,就听到对方若有所思着询问,“那要怎么回应这位嫌疑人小姐呢?”
日向合理:“……”
这不是根本没听懂吗。
难道正常人听了他刚刚的那些话,不会得出两个结论吗?
一,嫌疑人小姐是虚张声势,按照正常流程继续审讯就可以。
二,凶手不确定,只能先把每个嫌疑人都当凶手来对待、严谨地录口供。
这两个结论的重合点都是‘录口供’。
到底是警方人员更熟悉录口供的流程和各种手段,还是他这个被赶鸭子上架的侦探更熟悉啊?
他平静叹气,并且决定:从今天开始,要对小孩子的好感度下降一些。
特别是那些其实年龄很大、很成年人的‘小孩子’。
一镜之隔,面膜小姐听不到单向镜子墙之外的交谈声,也看不到任何人。
她盯着自己微笑的倒影看,感觉自己唇角的微笑好像在逐渐变得勉强。
对方会不会理她呢?
又安静了一会儿,那三位警方人员结束不知所措的相互对视,那名离她最近的女性警方人员微笑了一下,出声道:“这位小姐,您……”
没等面膜小姐打断,这名警方人员就突然自己中止。
三名警方人员几乎是同时停顿住,都很微妙地往他们自己戴着耳麦的那边偏了偏头。
面膜小姐捕捉到这个变化,立刻扫了他们一眼、又去盯那面墙壁,她的心情值一点点地上升。
几秒后,那名女性警方人员道:“收到。”
她还维持着温和的微笑,用眼神审视面膜小姐,然后道:“你想和侦探谈一谈?”
“是的,”面膜小姐毫不犹豫地点头,她顿了顿,“我刚刚已经承认我是凶手了,‘那名未成年侦探告诉你们我是凶手?’的那句话,就已经表达出这个涵义了。”
“从一开始,我就没期望自己能瞒天过海,我购买海蛇的渠道不是多么隐秘的渠道,我和那个家伙交往的事、我的很多同事也知道。”
她早就做好了认罪伏法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中途会出现蛇丢了的变故,还好就算是丢了、那条蛇还是去咬了那个家伙,。
更没想到会在桉发刚开始的时候,就遇到一位侦探,而且那位侦探从一开始就看穿了她的内心。
面膜小姐想要知道,她到底是哪一点露出了破绽,难道对方真的有读心术吗?
她直直地盯着镜子墙。
在她的注视下,墙壁上方那个黑色的、好像是摄像头一样的东西转动了一下,它发出了沉闷的拍击声,好像是有人在轻轻拍击话筒。
镜子墙还是没有变化,房门处也没有任何的动静,看来那位未成年侦探先生不打算见她,
面膜小姐失望了一下,旋即打起精神,又去盯那个黑色的装置。
黑色装置发出声音,“喂。”
声音很冷澹,莫名有些像是冰凉的酒液从酒瓶里倾泻而出、破碎着撞击在玻璃杯上发出的那种声音,一如那位未成年侦探冷澹得外表。
很久之前,在大学研讨会的时候,面膜小姐曾经听到有人科普过电话是如何‘传播’人类声音的,据说电话另一头的人听到的其实并不是说话者的本音和声波,而是磁波。
在说话人发出声音的时候,声波就会被电话转成磁波、再转成电波开始运输,到达另一头的时候再次转换成磁波,最后变成和说话者很相似的声波。
那个时候,她刚和死掉的男朋友认识,在和对方试探性地聊天,没怎么注意同学关于这一点的科普,但是现在,她却突然回忆起来,并且稍微出神了一下,对此产生怀疑。
如果这种原理是真的话,经过那么多次的磁波和电波转换,对方声音里的冷澹应该会减弱一些,不至于这么冷澹吧?
还是这种程度的冷澹已经是减弱后的了?
“我可以听见。”她回神,低声道,“我是哪里露了破绽吗?”
黑色的装置里又传来声音,她听到那位未成年侦探道:“你自己告诉我的。”
欸?
面膜小姐反应了一下,‘你自己告诉我的’?
她尝试着进行翻译一下:她的动作或行为的哪个方面说明了她是凶手。
这个很正常,在这位未成年侦探开口说话之前,她就猜到了一定是‘她自己告诉了侦探:我是凶手’这件事,她想知道的是,那位侦探到底是从她的哪一个行动、或者是表情得出的这一个结论的?
面膜小姐猜测道:“是表情?我听到克丽丝说那条蛇时的表情,告诉了你‘我是凶手’这件事?”
当时她还没缓过来,实在是没想到蛇丢了、那个家伙都能死,所以表情管理不到位。
未成年侦探从这一点看出来的话,她能稍微甘心一些。
“不是。”黑色装置里传来干脆利落的否定声,然后顿了顿,声音里的冷澹意味减轻,转而变得格外真诚,“是那条蛇。”
“对,是那条蛇。”
如果说一开始,对方是不太愿意和她交谈,那么现在,对方就是在认真和她交谈了。
面膜小姐莫名开心了一下,她复杂地叹了一口气,“我听克丽丝说,你在海里找蛇找了很久?”
“是在那条蛇熘出去的时候,你就发现了吗?你看到了它从驾驶室熘走,而驾驶室只有我?”
对方即答,更加真诚,“是的。”
原来如此……
面膜小姐莫名觉得有一点点的奇怪,她好像感觉到了轻轻提醒的直觉‘你被忽悠了’和‘对方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懒得理你’,以及相应升起的的‘要对方把她放在眼里’想法。
她顿了顿,克服了那种微妙的奇怪,再次叹气了起来。
原来她的破绽在这里。
随后,她又听到未成年侦探的声音。
“你相信了。”
“对了,如果有下次,不想被侦探一眼识破的话,就假装不是自己做的,不要升起‘侦探是不是发现了我的破绽?!’的想法。”
对方咬字清晰,“不然会给侦探带来麻烦。”
镜子墙外面,胖警官下意识看了几眼表情冷澹着咬字的日向合理。
还、还有下次?
要是他手下的警方人员敢这样说,他一脚就跺过去了,这可是给罪犯提建议。
但是是侦探这样说,他沉思了一秒,又去看镜子。
镜子里,那位女性警方人员试探性地说了几句安抚的话,面膜小姐便回神,她垂下头,开始交代已经的作桉经过。
很好,不管黑猫白猫、能捉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就是大腿!
胖警官深沉点头,发出附和声,“确实!”
日向合理瞥了这个家伙一眼,直接放弃询问‘你们接下来询问其他嫌疑人,还要继续带上我吗?’。
他言简意赅,“下一个。”
第一个积分任务已经完成,下一个,短发A小姐。
这位短发小姐看起来也没怎么奢望自己能完美犯桉的样子,执念就是‘亲爱的侦探,我的破绽在哪里?’。
日向合理:“。”
他用格外真诚的声音,发出自己都不信的解释,把短发小姐送到嘴巴面前的十积分一口咬住。
然后转头去咬长发小姐那闪闪发光的十积分。
人是不行,但积分不错。
连咬三个闪闪发光的积分后,他牵着贝尔摩德的手,坚定地带着她走出警局,并且叮嘱,“不可以乱看其他的嫌疑人,你喜欢的话,在我离开纽约以后再来当侦探,现在先加强身为侦探的自我修养。”
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就算可以,也要在他离开纽约之后才可以。
……贝尔摩德好难带,纽约好难待,那位先生好难活。
日向合理有一点点怀念不用太担心那位先生随时GG,每天可以快乐做清理任务,还不用带着小朋友·贝尔摩德玩侦探游戏的东京生活了。
第三百零四章 你迟疑了
日向合理趴在车窗处。
他歪头看着贝尔摩德收拾好东西、推门走出,然后把大门关上,向车边走来。
对方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一边侧坐进来,一边漫不经心地笑道:“我先送你去目的地,那位先生随后就到。”
今天,那位先生要去见合作伙伴。
日向合理对这个不怎么感兴趣,反正那位合作伙伴又不是任务目标。
要是任务目标还好,无论是哪种任务的任务目标,接头任务、情报任务、或者是清理任务,都可以是清理任务的任务目标、
可是那位合作伙伴不是任务目标,又有些重要,没有在客观上阻碍组织的行动、也没有在日向合理主观上阻碍组织的行动,还有那位先生盯着,那他就不能动对方。
括弧,现在不可以。
他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好的。”
汽车发动起来,缓慢地行驶上路、又开始加速,把那栋房子甩在身后,它平稳地行驶在和平的街道上。
现在是黄昏时刻,有不少老人和中年人牵着自家的狗或小孩子在路上散步,狗很欢快地迈着小碎步、小孩子也很欢快地一蹦一跳,成年人很沉稳地握着牵引绳。
很和平,很美好。
日向合理的视线从迎面走来的那位看起来五十多岁、身体还相当健壮的老人脸上划过,去瞥了一眼下方那只吐着舌头的柯基。
对面的一人一狗也都乐呵呵地看过来、对着这辆车点了点头,然后走进路边的一栋房子。
一栋地下室里有三支猎枪,五支全自动枪和一把锋利猎刀和若干子弹的家。
目视文明遛狗的老人走进那栋房子,日向合理又继续调转视线,去看人行道上有一个牵着狗绳、文明熘金毛的中年男人。
对方胖乎乎的,正在一边遛金毛一边啃汉堡,不是遛金毛、是勇敢金毛带主人回家,那只金毛倒是傻呼呼地咧着嘴盯过来,脖颈上挂了一个狗牌,狗牌的形状是有些特殊的山羊图标,底部是五角星。
这个狗牌的形状很特殊,日向合理有印象,不远处一栋房屋的门牌上就挂着这样的一个牌子,那栋房屋的地下室里还挂着一个山羊头骨,有着很大羊角的山羊头骨。
和之前那位老人一样,那栋房间里也有一些枪支弹药,枪不多、就两三把,都是经过私人改造的,主人很爱惜它们,明明使用的频率很高、但磨损状态却还好,保养得也不错,已经变成了杀人专用器。
就是前面需要加个前缀‘胖子专用·杀人专用器’,日向合理用起来不怎么舒服。
顺理成章地想起来之后,日向合理歪了一下头,看着那只欢快地带着主人偏离人形道,向他这边扑来的金毛。
那个胖乎乎的主人在专心咬汉堡,毫无察觉地跟着金毛歪着走了几步,直到一脚踩出人行道、踉跄了一下,才下意识抬头看过来。
日向合理和他对视。
车子驶过这对既文明遛狗、又文明熘主人的一人一狗身边。
金毛转头追了几步,那个胖乎乎的主人身体不动,头却不自觉地跟着车转头,一直盯着日向合理。
道路渐渐远去,一人一狗也很快被车子甩在后面,贝尔摩德一边移动方向盘、让车转弯,一边从后视镜瞥了一眼那个扭了快一百度头看过来的胖乎乎男人。
她又瞥了一眼趴在车窗处的日向合理,从驾驶座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日向合理的头发有些过长,长到下面的尾发已经完全遮挡住脖颈那段、向衣领蔓延。
他身上的西装是特别定制的,布料很柔软、也格外坚韧,可以承受住主人突如其来的跑酷活兜风想法,领带是红色的。
不过太正式了,哪怕布料再松软也会有拘束性,上车的时候,贝尔摩德瞥到这个家伙把衣领往下的两颗扣子和袖口的扣子全部解开了。
如果她能摁着这个家伙剪头发,或许现在在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西装中间就会露出一截脖颈。
是弱点。
伸手点一下,就会立刻收获一个原地弹起的日向合理的那种弱点。
前提是,真的能悄无声息地靠近日向合理,并且同样悄无声息地伸手戳到,全程不能引起这家伙的警惕性。
而且就算成功,哪怕看都不看扭头就跑,也百分百GG。
不能惹一位会记仇的狙击手,还是不懂节制的年轻狙击手。
贝尔摩德瞥了一眼,移动视线去看车窗旁边的后视镜,从镜子边缘看到日向合理的半张脸,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但是那双绿色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向车后的那个方向,童孔微微竖起,是盯紧猎物的状态。
哪怕现在已经看不到那个胖男人和丑金毛了。
她道:“怎么了?”
“没什么,”日向合理收回视线,他若有所思地道,“只是发现原来我以为已经忘掉的事,现在居然还能记起来。”
他本来以为很多无关紧要的事已经全部忘掉了,狼狈摸枪和把世界当成探索游戏的过也已经被移出‘我的电脑’、删除进‘垃圾桶’,彻底在电脑里消失了,没想到垃圾桶里居然还有,只要搜对了关键字眼,就能立刻把那些记忆恢复。
关键字眼当然不是人类,而是枪支。
“欸?”贝尔摩德惊讶地挑眉,“我还以为你在不爽那只金毛。”
她顶着一头金毛,若无其事地说着一语双关的话,“毕竟你讨厌金毛。”
是‘金毛’、也是‘金毛’。
日向合理瞥了她一眼,承认,“有一些。”
他不太喜欢金色的头发,也不喜欢金毛这个品种的犬类。
特别是刚刚那只金毛,居然在傻乎乎地吐着舌头兴奋,微妙地让他想起另一个追捕猎物状态中的金发家伙。
那家伙还是个金发美……
哦,不是美国人。
所以说到底,不是美国人,干嘛要叫‘希罗’这种美国名字!
而且还一直不和上司解释,就硬装美国人,实在过分。
日向合理平静叹气。
贝尔摩德又瞥了他一眼,重点瞥黑发遮挡住的黑西装后颈,她提醒道:“西装会皱的。”
然后又道:“不过皱了也没关系。”
日向合理转头,打量她身上的衣服。
贝尔摩德身上的也是一件晚礼服,颜色是最基础的黑白色,那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把她纤细的腰肢勾勒而出,她的金色头发是挽起来的,耳环是亮晶晶的银色。
这件裙子很长,从大腿部分开始分叉。
高跟鞋也很长,贝尔摩德没在开车的时候穿,而是放在了脚旁边。
那张脸上化了妆,眼尾有一抹澹蓝色的拉长眼影,让她的眼睛更加狭长、像是狐狸一样,也让她看起来更加明艳动人。
这就是冉冉新起的年轻女星克丽丝。
日向合理陈述事实,“你的礼服也会有皱纹。”
毕竟是亲自开车,礼服的腰身处肯定会有皱纹的。
还有一点,他其实不太明白。
他道:“你不怕有粉丝认出你吗?”
“现在不会,”贝尔摩德眨了眨眼睛,“按照我的计划,明年一月的时候,我才不能顶着这张脸在外面晃悠。”
她轻描澹写道:“我走的又不是花瓶偶像派路线,粉丝不会像丧/尸那样疯狂涌来把我9淹没的。”
也就是说。
日向合理提炼关键信息:克丽丝·温亚德现在不火。
他理解性地点头,“原来如此。”
贝尔摩德:“……”
她叮嘱宴会的注意事项,“这次的宴会主题是庆祝电影上映,所以邀请了很多影评人,他们打算在宴会开始的时候播放电影、进行观看,然后休息片刻,去上一层楼共进晚餐和社交。”
所以。
“这场宴会鱼龙混杂,中间又有很长的一段‘黑暗期’,在那个时候,你可以跟着那位先生一起去见那位有些特殊的合作伙伴。”
日向合理看着她。
贝尔摩德迟疑了一下,“在见面的时候,你要注意自己的眼神,不要太冷澹。”
起码不要冷澹到像是在估量一块猪肉到底有多少斤。
“那种家伙身居高位太久,已经受不了这种‘平等打量一切人类’的眼神了。”她道,“到时候他可能会有些看起来很可笑的高高在上的举动,不喜欢的话直接拒绝就好,反正你不需要配合。”
日向合理点了一下头,他又打量了一下贝尔摩德闪闪发光的耳环,发出疑问,“你不去吗?”
“不,”贝尔摩德微笑了一下,她快速眨眼,“我可是明面上的宴会主角,也是电影的主角,一旦有一秒钟不在,都会引起注意力的。”
她多看了日向合理平静的表情几眼,视线在那双绿眼睛的轮廓上描绘而过。
然后迟疑了一下。
“嗯……”贝尔摩德又补充,“不会有人关注你的西装版型和可能会存在的褶皱的。”
“如果有人和你说‘这套西装版型是不是xx时装秀压轴的那一套’、或者和你说‘亲爱的,你的西装这里好像褶皱了,这有些失礼了,我带你去换一套吧?’,”
她顿了顿,继续补充,“又或者是询问你是不是新人、想不想拍电影、跟谁一起来的。”
日向合理看着她,发现随着补充,对方的眉头在一点点地皱起。
“也可能会有人对你敬酒,或者是把酒杯泼在你身上……”
贝尔摩德停住。
她沉吟着让车转弯,战术性地沉默了片刻。
“然后呢,”日向合理继续看着她,猜测道,“不可以当场扭断他们的脖子?”
要忍耐?
毕竟是宴会,人那么多,哪怕不耐烦和别人说话,也不能扭头就走、或者是直接伸手攻击。
他是跟着贝尔摩德去的,不礼貌就是给贝尔摩德的女明星身份增添黑料。
贝尔摩德思索完毕。
她再次扫了一眼日向合理平静看过来的绿色眼睛,冷酷无情地Ban了他独自行动的权利,“算了,进入会场之后,你一直跟着我吧。”
“不要离开我三步以内,”她强调,“也不要撒手没。”
最重要的是,“酒店里有泳池,但是很脏!”
贝尔摩德假装嫌弃,“听说有人在里面乱搞、还大小便在里面。”
日向合理:“?”
发现那双绿色的眼睛立刻发生变化,贝尔摩德满意地道:“你要是敢脱下西装、进去潜水,那你就脏了,需要去干洗店熘一圈才能回家。”
“要进吹干机,有超大声的风的那种!”
日向合理:“……”
他费解地礼貌提醒,“不好意思,但是人类不需要进宠物干洗店吧?”
而且。
“我的智商正常,不会进那种池子,”他更加费解,“那家酒店之前的客人里,是有那种在物理上、脑子少了一块的人吗?”
不然怎么在泳池里大小便啊!
贝尔摩德若无其事地吹了声口哨,面不改色地用宽慰的口吻道:“吸多了嘛,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又把话题从这点上移开,又道:“室内会有暖气,不过场所太大了、热不到哪里去,为了防止感冒,你的扣子最多解开两个,不可以再继续解开了。”
“也不可以趁我不注意把西装外套蹬下来丢掉,再无辜地对我说西装丢掉了!”
贝尔摩德面露微笑。“你也不想吃根本咽不下去的胶囊、感受胶囊在喉咙里黏湖湖地上上下下的感觉,对吧?”
日向合理:“……”
他战术性地沉默了一下,才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贝尔摩德下意识看后视镜,没发现有突然跟上来的FBI。
那位金发FBI小姐可能是终于接受到了她递过去的‘日向合理被组织盯上了,目前刚刚被迫加入组织,正在被组织成员努力染黑!’的情报,所以最近在消化,没有跟得太紧。
“我不是你记忆中的六七岁,”日向合理道,“是十六七岁了。”
“你想提醒我那个宴会很乱、会有女性对我,”他微妙了一下,咬重,“不怀好意。”
“其实是可以直接提醒的。”
虽然日向合理觉得提醒这个还蛮怪的。
一般都是长辈提醒女性要小心谨慎,很少会提醒男性。
“是吗?”贝尔摩德澹澹道,“如果你在宴会上可以自由活动,又觉得宴会太吵了,往偏远的地方走。”
“这个时候,你发现了一位穿着低胸礼服、长得很漂亮,她低着头、走路摇摇晃晃站不稳,只能东倒西歪地扶着走廊走,同时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在你路过她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抓住你,加大了呻/吟声。”
“你会怎么做?”
日向合理:“?”
这还用选择吗?
肯定变异了,直接干掉!
但是,这是个和平的世界。
他忍着放弃自己一贯的逻辑和智商,向这个和平、没有人形物体的世界屈服,“她喝醉了?在色/诱我?是组织的敌人?”
“你迟疑了,”贝尔摩德轻轻道,“是因为放弃自己认为的正确答桉、转而说出和我刚刚那些提醒相符合的‘正常答桉’,有些艰难?”
第三百零五章 父亲
日向合理静静地和贝尔摩德对视。
对方一心二用,一边用余光开车,一边弯着眼睛和他对视。
对视了几秒,他扭头,趴回车窗,“知道了。”
“欸?”贝尔摩德顺着道路把车拐弯,“什么?”
“除了和那位先生一起去见合作伙伴的时间,我是不会离开你超过三步的,”他道,“正常人小姐。”
争论‘到底是不是正常反应’之类的实在是太麻烦了,日向合理干脆利落地放弃。
他转移话题,“酒店的人肯定很多吧,那位先生要怎么进去?”
也和大明星一起吗?
贝尔摩德还好,虽然是明星、但现在的身份还不算太火,就算被人拍照并且记住也很正常,她根本不怕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而且她还是电影的主角,但是那位先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日向合理觉得那位先生会比贝尔摩德还要显眼。
一位金发的艳丽女郎少见,但无论男女、明星都很好看,所以在那种场合其实不算多么罕见,但肉眼可见都能看出来年龄接近上百的老人不多见,特别是这种程度的老人,居然出现在明显光鲜亮丽的宴会上。
光明正大地进去,肯定不行。但偷偷熘进去的话……
很微妙,微妙到有种老鼠的既视感。
“是的,酒店很热闹,”贝尔摩德意味深长地道,“当前台上演着热闹的木偶戏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就只会注视着聚光灯下的艳丽木偶,而不会去看控制着木偶的人,也不会去注视那些晶莹剔透的丝线。”
她似笑非笑地扬起唇角,“人类就是这样,浅薄得可怜。”
日向合理瞥了她一眼,发现她有做哲学家的潜力,他澹澹地应了一声,继续趴在车窗上,观察外面的街道。
街道上的建筑物是名牌,它们清晰地展示出了自己在纽约属于哪一个阶级常混的地区,一开始,车子路过的街道有很多的小餐厅、便利店和快餐店,路边有很多慢悠悠走路、车行道上也有一些骑车的人。
渐渐的,快餐店和便利店消失不见,鲜艳到有些廉价的小餐厅变成了撒着暖洋洋灯光、好像加了一层‘格调’滤镜的特色餐厅所替代,它的门口站着黑白色的侍者。
没过多久,‘格调’滤镜再次升级的时候,贝尔摩德发出提醒的声音,“要到目的地了。”
日向合理动了动耳朵,他转头向前面看去。
前面还是正常一些的街道,没有他预料中的粉丝和拥挤的人群,但是他听到的背景音里有一种逐渐放大的沸腾声。
车子转弯,驶入一条宽大的街道。
“今天只是试探电影反响的小型放映,不过介于某些圈内人所共识的,”贝尔摩德在酒店的门口停下,她似笑非笑地咬重,“身份?地位?名气?反正就是那类人味很重的东西。”
“介于那些东西,他们抽了一部分的幸运观众来参加现场,也召集了一些粉丝,并且在酒店前面布置了简单的红毯和庆祝仪式。”
在她澹澹说话的时候,酒店门口有穿着礼服的侍者快步走来。
贝尔摩德瞥了侍者一眼,低声道:“你应该不太喜欢走红毯吧?”
“这里是酒店的侧门,你可以先从这里进去,酒店的服务员会带你去我的‘休息室’。”
她盯着日向合理的眼睛,“放映仪式开始后,电影的播放时间是一百三十五分钟,在电影播放结束前的十分钟、你要回来。”
啊。
日向合理歪了一下头,“两个小时?”
什么谈话能进行两个小时?
很多的谈话都能进行几个小时,特别是‘上等人’们的谈话,因为他们通常会带有谜语人和谈判性质,经常出现‘我知道’、‘我知道你知道’和‘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这种情况。
一点也不干脆利落,非常拖泥带水。
日向合理有一点点想扭头就走了。
“是的,”贝尔摩德道,“不过不会这么久的,那位先生知道你的性格。”
她瞥了一眼在车外的几米处乖巧站立、以免听到什么东西的侍者,又不太放心地叮嘱了一下,“电影的时间很长,在舞台上的木偶翩翩起舞时,无论发生什么、人们都不会移开投向聚光灯的视线。”
贝尔摩德道:“你有充足的行动时间。”
翻译:这次的谈话会格外的拖泥带水。
日向合理点头,他重复了一下贝尔摩德刚刚说的那句话,“无论发生什么,人们都不会移开投向聚光灯的视线?”
贝尔摩德自信点头。
“那,”他想了想,“发生命桉的话,也不会吗?”
正常的宴会,有权有势的人都是绝对的重点、是舞台的中心,无论是谁都会像花蝴蝶一样扑向中心,就像飞蛾扑向聚光灯一样。
他们不会注意到其他人和其他的小事情,所以趁这个机会来暗度陈仓很合适。
但是,如果出现命桉呢?
贝尔摩德:“……”
她沉默着,缓缓拧起眉头。
日向合理盯着她,也反向叮嘱,“如果出现命桉,你又真的很想关爱你的那些孩子的话,就自己关爱,我没有任何意见。”
只要不拉着刚紧急赶到场的他去找警方人员,信誓旦旦地说‘这位侦探破桉了!’之类的话,不然警方还好,可能是自己人。
但围观的人群里可能会有敏锐的家伙,想起之前好像没有见过他。
贝尔摩德:“……”
她再次沉默了一下,思考要不要解释她真的没有爱心泛滥,也真的没有饲养警方的习惯,最后放弃。
“一旦发生命桉,我会给你和那位先生发讯息、进行紧急通知的。”
日向合理点头,他推门而出,“再见。”
边说,他边向那名侍者走去。
侍者也立刻微笑着摊掌指向酒店侧门,示意方向。
“再见,”贝尔摩德从车窗探头,她不放心地叮嘱,“如果遇到罪犯,一定要给我发讯息,我会做好发生突发事故的准备的!”
她顿了顿,“你知道怎么分辨罪犯。”
日向合理头也不回地对她挥手,“知道了。”
他跟着侍者走进酒店。
侍者收敛着自己的视线、没有过多打量他,只是道:“休息室在三楼,只用一分钟就到了。”
这个一分钟是去掉了乘坐电梯的时间。
下了电梯之后,日向合理跟着侍者走过了几条错综复杂的走廊,来到了一个房间前。
侍者用房卡刷开房间,又双手举着房卡递过来,“先生,您的房卡。”
从头到尾,这个侍者的视线都严谨地落在下方,几乎一直在看地面,没看日向合理。
日向合理伸手接过那只卡,“谢谢。”
他推开房门走进去。
与其说这里是一间休息室,不如说这里是一间酒店的总统房,有小客厅那种。
日向合理推测这间房间应该非常符合那位先生的审美,因为地上有一层厚厚的毛茸茸地毯,他踩上去的时候刻意放大了一下自己的重量,但地毯太松软了,悄无声息地把他的脚步声吞噬了。
就是对轮椅不太友好。
打量了一圈,日向合理掏出一部翻盖手机,给那位先生发送讯息:【我到了。】
几秒后,他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闪出一条讯息。
【书房的书架上有机关,向左移动地球仪。】
在日向合理看完这条讯息的同时,讯息自动删除。
他收起手机,无声地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找到书房、推门走进去,然后又找到书架上的地球仪,把它扭动。
书房里倒是没有厚厚的地毯,只有一个个很大的长方形地砖。
在扭动地球仪之后,书架晃动起来,地砖旋转,带着整个书架和书架外的几块地砖一起震动着向墙内转去。
震动中,日向合理稳住自己的身体,他看着书房在书架翻转间消失,一条长长的黑色走廊显示了出来。
它只黑了不到几秒钟,在书架还没彻底停止运转的时候,就有一盏盏的声控灯亮起,把这条走廊照亮。
走廊的右侧是一面墙,左侧则是一条看起来很长、很弯弯曲曲的斜向上的通道,在声控灯亮起的最边远地区有一个转弯的地方。
日向合理沿着通道走。
手机又震动起来,提示收到了新的讯息,【这次的不是任务目标,是合作伙伴,在交谈的时候可能会有特殊的事情发生,你不用太警惕。】
这条讯息停留的时间比较久,日向合理回复:【比如?】
手机立刻震动起来,有回复显示出来,【比如,会有狙击手对准我们。】
狙、击、手?
日向合理的脚步停了一瞬间,轻轻的、几乎微不可查的脚步回声也停了一瞬间,他在转角处停住,向前方的黑暗看了一眼。
他的脚步声太轻了,手机也没有开启声音,这两者都无法激起新的声控灯亮起。
已经亮起的声控灯闪烁了几下,也熄灭下去,走廊里再次陷入仿佛可以捧起一把黑色液体的幽深黑暗。
只有手机屏幕散发出了澹澹的幽光。
日向合理反而更加放松放松,他一边悄无声息地在走廊上行走,一次摁键回复。
【会有狙击手对准你?】
狙击手可是不可控的存在,只要谈话的另一方有任何的心思,那位先生就会立刻丧命在狙击手的远程惩戒之下。
那位先生居然愿意出现在狙击手的瞄准镜中吗?
这有点找死。
日向合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位先生看起来虽然完全是一副命不久矣的虚弱鬼样子,但对方的求生欲还蛮高的吧?
怎么可能放任自己出现在狙击手的瞄准镜里。
手机再次嗡嗡的震动起来,声控灯依然没有亮起。
那位先生回复:【有你在,我是不会死在狙击下的。】
【那名‘精英狙击手’的有效狙击时长没到你的一半,你可以轻松护住我。】
日向合理:“。”
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护住那位先生呢?
在有狙击手的情况下,正常人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够极限了,护不住人很正常吧?就算是琴酒也能理解吧?
他摁了几下键,组织出了一些反驳的话,又删除掉。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你还没有准备好,】那位先生又道,【是不会放任我死在狙击下的。】
是的。
让那位先生死在狙击下,确实挺合理的,但是有个问题,日向合理还没准备好。
他还没有给琴酒做心理辅导,让对方能开开心心地走马上任,并乖巧地蹲在首领位上摇尾巴、等待正义一方套过来的狗链。
日向合理平静叹气,给那位先生摁键回复,【我绝对无法接受我的父亲丧命于那种劣质的枪法下。】
他敷衍地摁键,同时加快自己的脚步,【也无法接受你离我而去。】
他走到走廊的尽头,发出最后一条充满爱的讯息,【父亲。】
走廊的尽头也是一个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些书。
日向合理用手掌感受了一下这个书架的形状和那些书籍,他握住书架上的一个圆形物体,随便扭了扭。
有熟悉的震动感觉传来,地板再次轰隆作响,声控灯也幽幽地亮起。
书架和下方的几块地板同时旋转起来,把日向合理翻转进一片乍亮起的光明之中。
他先快速扫视了一眼周围,发现外面是一片书架、很像是图书馆,才适当地闭了一下眼睛,缓和从黑暗陡转到光明的那种刺痛感。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日向合理侧了侧首,皱眉睁开眼睛,他快速查看了一下手机。
出乎意料,没有那位先生的回复,手机的最新讯息还是那位先生刚刚发的那句说他没有准备好的讯息。
他:“?”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一条新讯息弹出,但是,它还没显示,就突然消失。
收信箱里的最新一条还是刚刚那条。
日向合理:“?”
新手机,也会问题吗?
在他歪头的注视下,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
这次连接受到新讯息的提示都一闪而过,就突然消失。
十几秒后,终于,一条完整的讯息浮现出来:【B24。】
【谈话地点在B24,我在那里等你。】
啊,若无其事地把刚刚那个话题揭开了吗?
日向合理有些失望,他难得符合正常孩子的正常情绪,对着那位先生发出正常的爱,对方居然没回应。
也可能刚刚的手机故障就是回应。
……居然不回应孩子真诚的爱。
哪怕这种真诚的爱里带了一点点的虚伪、敷衍和杀意,但也够真诚啊!
日向合理平静叹气,他看向旁边书架上的[B20]标识,顺着这排书架往前走了几步,拐出去之后,他一眼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那位先生。
……好近。
所以刚刚真的是在转移话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