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是命案(二合一)
早上七点整,日向合理准时睁开眼睛。
他先盯着眼前的空气浮尘看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转头,看向驾驶座。
安室透也在睡觉,同样是靠坐在座椅上、闭着眼睛,身上半披着一件毛毯。
睡觉的时候,他就没有那种凌冽嗜血的气势了,反而挺平和的。
日向合理把手机捞出来,看了一眼。
松田阵平可能有着类似‘只要我一直和小日向聊天、那么我就全程参与了这次旅行’的想法,并且把它完美地发挥了出来。
最后一条讯息是凌晨三点,【下班到家啦,小日向晚安。】
字句简简单单,语气轻轻松松,但是搭配时间食用,很难让人不震撼。
日向合理摁键,询问一个自己疑惑很久的问题:【松田警官,你是不是有桉件贴补?】
就是那种,每处理一个炸/弹、或者处理一个桉件,就会得到巨额奖金的那种贴补。
不然,松田阵平是怎么忍的啊!而且平时怎么会那么精神!
加入警方阵营,居然会有精力旺盛buff吗?
回复完这条讯息,日向合理又翻了翻收件箱,从一堆狗毛中找到上司发过来的讯息。
晚上十一点多,上司发过来了一条询问信息,问他有没有到神社,任务进度怎么样。
还又警告了一句,现在是多事之秋、不能对任务队友或普通路人下手,也不能把他们变成任务目标、然后再下手。
日向合理:“……”
他看了看熟睡中的同事,心平气和地回复:【车速太慢了,还没到长野县。】
然后日常表示忠心、夹杂抗议,【我又不是嗜血怪物,没有你的任务指令,我是不会随便对其他人下手的】
又没有积分,为什么要白费力气。
几乎没过多久,琴酒就回复了一条讯息:【但愿如此。】
又发过来一条任务详情,关于到达神社后、应该找谁接头的讯息。
日向合理等了等,又等了等,发现没有弹出来什么‘组织成员A先生的愿望’。
那这条讯息就是假的,唉。
他开始研究这条讯息背后的含义。
现在才早上七点,上司就开始工作状态了,明明之前每天晚上都在敷衍摸鱼……对方不会是故意的吧?
驾驶座传来动静,他暼了一眼。
同事看起来像是刚睡醒的样子,正在很不符合表面冷酷地伸懒腰。
伸完懒腰之后,对方也转过头看过来,“早上好,要吃便当吗?”
在成为组织成员之前,这位同事是不是卖便当的啊?
日向合理的思路偏歪了一瞬间、又拉回来,直接拒绝,“便当已经不新鲜了吧?还是先到目的地,再吃早饭吧。”
饮用水还有一些,简单洗漱完毕之后,白色保时捷又启动了起来。
可能是经过了一天的熟悉,同事开车不再是慢吞吞的了,而是恢复了正常的车速,几乎没过多久、就正常赶到了长野县。
然后又正常地赶到了诹访神社。
全程没超过两个小时,让已经做好了‘还会在野外再住一晚’准备的日向合理很感动。
感动到想当场把司机踹出去。
既然会正常地开车,那昨天是在干什么啊?!
他跟着同事下车。
穿过鸟居之前,金毛同事居然鞠了一躬,“暂时不能换正装,只能穿便服拜访了。”
拜访前鞠躬、好像是拜访神社的社交礼仪,但是这和同事的冷酷画风有点不搭。
日向合理敷衍性地点了点头,率先踏上楼梯。
一边走,他一边转述任务详情,“到达神社后,要在神社里找到神主,和他接头。”
神主、就是神社内,负责祭祀事宜的人。
同事跟着他走上阶梯,惊讶地重复了一句,“居然是神主?”
神社的门口站着一位巫女,她身穿红白服饰、戴着金色的头饰,看到有人走上来、便立刻看过来。
在巫女的注视下,日向合理礼貌性地遵循神社礼仪,在浣手所前净手。
净完手,巫女便笑盈盈地迎上来,“请问是日向先生吗?”
“我是神主大人派来,带您参观神社的。”
她的身上,有着一种很轻的百合香水味道,和新年庆典上,护士小姐身上的那种味道一模一样。
日向合理立刻警惕起来,他简短回答:“是的,麻烦你了。”
一边说话,他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眼前的巫女小姐。
从样貌上看,巫女小姐和护士小姐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就连发型也不同。
她们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很年轻、也都是偏向甜美清新的类型。
眼前的这位,是“贝尔摩德”?
同事也洗完手后,日向合理就顺势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同事更靠近巫女小姐一点,自己则远离。
金毛同事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又跟着不动声色地远离了巫女小姐。
巫女小姐还是笑盈盈的,好像没有发现自己被远离了,她轻声道:“这个时间点、神主大人暂时没空,所以只能请两位客人先参观一下神社了。”
“请问客人是对神社内部感兴趣,还是想去湖边看看风景,休息一下?”
诹访神社的名字、来源于诹访湖,所以拜访神社的时候,很多人也会去诹访湖看一眼。
巫女小姐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今天有特殊情况,诹访湖边没人,如果去的话、可能会有些冷清。”
这就是在暗示要去诹访湖的意思了。
日向合理暼了一眼同样不动声色谨慎起来的金毛同事,重点暼了一眼同事的后腰,那个放枪的地方。
如果出现意外,他必须立刻反应过来,在抢到枪的同时、把同事踹到这个女人面前……等等,所以为什么同事有枪?
上司,真的在搞针对吧。
他们跟着巫女小姐,沿着长长的走廊往前走。
不只是湖边,整个神社的人都很少,一路走过来,日向合理几乎没有看到其他活动的人类。
似乎是察觉到了疑问,巫女小姐解释道:“现在,除了两位客人、神社内部只有几个外来者。”
她歪头想了一下,“分别是前来采风休息的作家小姐、和她一起前来的灵感助理先生,还有乔装打扮前来的明星小姐和她的助理,以及前来祈福的一位警官小姐。”
“剩下的,就都是神社的工作人员了。”
那么,整个神社,加上他们、居然只有七个外来者吗?
不知道为什么,日向合理总有种微妙的不妙预感,特别是在巫女小姐笑意盈盈地介绍完外来者,又开始提供补充信息的时候。
“作家小姐一直独自待在房里,据说是在构思下本推理作品,前天和助理先生有些争执,不过昨天好像已经恢复了。”
“从昨天下午到今天,助理先生一直失踪,好像是去到处拍照采风、试图帮作家小姐找灵感了。”
“明星小姐和助理小姐也有一些不愉快,早上出来前、我听到她们在吵架,似乎在说……”
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日向合理礼貌性地打断,“不好意思,这些都是私人的事情吧?”
“欸,确实是的,不过……”巫女小姐继续笑意盈盈,“不过,我很犹豫这一点,她们的争吵内容是死人。”
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这么说起来的话,作家小姐和助理先生也讨论过‘怎么杀人’这件事,不过应该只是在讨论作品吧?”
“至于那位警官小姐,也有些奇怪,状态很不对劲的样子,身上也有种奇怪的味道,像是硝烟?身上还有血迹。”
她最后总结:“这么一说,总感觉好像会发生什么凶杀桉呢,大家都很有嫌疑的样子。”
这种刚好点出每个人的职业和大致性格,又点出一点可疑的介绍,你现在真的是在‘介绍嫌疑人’吧?
日向合理嗅了嗅周围的气氛,又看了看巫女小姐的漂亮笑容,直接转移话题,“我感觉到水汽了,应该到湖边了吧?”
同事不愧是狗,一直微妙地徘回在他们两个中间,处于一个‘发现不对劲,就立刻可以蹿步逃走’的位置。
日向合理也处于这个位置,顺便时不时堵一下对方的走位。
“是到湖边了。”巫女小姐轻快道。
他们转过一个弯,过了一个圆形的门,就到了一个类似野外的地方。
周围的墙壁几乎全部隐退、或者被繁荣的绿植所覆盖,最前方是一片幽幽的湖泊。
一头小鹿正站湖前喝水,有尾鱼从水中跳跃出来、又跳跃回去,把水溅到鹿身上,它抖了抖身体。
在那种若隐若现的百合香水味中,日向合理立刻开始告别,“谢谢,我们自己参观就好,麻烦巫女小姐了。”
巫女小姐还是笑盈盈的,她对着日向合理眨了一下左眼,又对安室透说话,“你们早上没吃饭吧?”
“请这位先生跟我去拿早餐吧,合理君早上不吃饭可不行。”
合、理、君。
你果然是新年典礼上的那位‘护士小姐’吧?
安室透看向日向合理。
日向合理也看向安室透,他平静挥手,“再见。”
再见了亲爱的同事,组织里的代号成员要点你,那你就乖乖任点吧,当然,你也可以假装睁眼瞎、没看出来巫女的不对劲。
安室透:“……”
他低声叮嘱了一句,“有不对劲的情况、就及时撤退,我最主要的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
然后就跟着巫女小姐走了。
目送他们离开这里,日向合理立刻掏出手机,直截了当地询问:【贝尔摩德也在?】
上司也很直截了当:【?】
【上次任务途中的那位‘护士’是贝尔摩德假扮的吧?我又遇到了她。】
那位巫女小姐身上的百合香水味,一直笑意盈盈的表情,轻快走路的步伐,还有那股魅力值,以及,对方刚刚笑吟吟咬重的‘合理君’称呼。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人吧?绝对是来挑衅报复的!
考虑到自己确实和对方有仇,把对方的饭抢了,对方还是代号成员,日向合理当然要立刻呼叫神奇的上司。
反正上司也和对方有仇!
虽然上司远在东京,舒舒服服地做任务,但是能传递过来最基本的意思,是要打、还是不要打?
过了一会儿,上司才又回复:【我问过她了,她刚好有另一个任务,碰巧遇到了你们。】
‘刚好’、‘碰巧’。
日向合理回忆了一下刚进入神社时,对方就早有准备的那副笑脸。
他打出一串省略号。
就算看不到对方笑意盈盈的表情,但是,这么敷衍的解释,上司你真的相信吗?
可能是自己也感觉很离谱,上司又发过来一条讯息。
【不用太在意她,她不会伤害你。】
日向合理反复看了看,逐渐悟了。
琴酒拿贝尔摩德没办法。
他回复:【如果她要伤害我,我可以自保反击吗?】
上司秒回:【可以自保,不能反击。】
琴酒果然拿贝尔摩德没办法,甚至连反击都不允许,要么是地位比贝尔摩德低,要么是出于个人原因、不想看到贝尔摩德受伤。
也可能是反击的话、日向合理会更受伤。
日向合理短暂思考了一下,继续摁键回复消息:【可以临时退出任务吗?】
【希罗的体力智力都很好,能够完美胜任这次任务。】
被踹出来做任务就算了、还这么危险……诡计多端的上司!
上司还是秒回:【不行。】
【贝尔摩德不会伤害你的,你先专心做任务,回来后就可以去完成代号任务了。】
【组织里,代号成员都是平等的,到时候,你想怎么报复贝尔摩德,就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了。】
代号成员都是平等的?
#真的吗?我不信。#
怎么可能是平等的,萨摩耶的雪橇专用犬有话要讲!
而且,‘你想怎么报复贝尔摩德’,如果他和贝尔摩德真的相安无事的话,怎么可能会想事后报复。
所以上司果然还是觉得他肯定会因为抢饭、被对方狠狠教训一顿吧?!
他理智地回复:【好的,我相信了。】
然后直接退出讯息界面,顺便无视了松田阵平发过来的讯息。
如果对方指的护士小姐,是新年庆典上的那位护士小姐的话,那么现在,护士小姐确实和他在一起,在同一个神社里。
还是暂时别回复松田警官了吧,对方万一嗅到不妙、会成呆滞警犬的。
他把手机收起来,然后继续迅速观察周围。
那只小鹿还没有跳跃走,也不惧怕人类,正在一边喝水、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
神社里的人类应该经常喂养它。
在它又一次看向日向合理的时候,日向合理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不是时不时的短暂震动,而且持续性的震动,是电话。
他又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打过来的。
接通的那一瞬间,一个稚嫩又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日向哥哥!”
是工藤新一。
是好像看到了救世主、发出‘得救了’声音的工藤新一。
日向合理顿了顿,迅速警惕起来,“怎么了,你也被绑架了?”
“欸,有人被绑架了吗?!”工藤新一瞬间精神起来,很快又萎靡下去。
那边的声音小了一点,日向合理听到对方用很轻的声音说:“小兰,是日向哥哥,你理理我,小兰——”
日向合理:“……?”
他左右扫视了一眼,看向那头无辜看过来的鹿,满意地发现,对方就像是一条走在路边、被人无缘无故踹了一脚的狗。
好,很好。
他又等待了几秒,毛利兰活泼的声音传来,“日向哥哥!”
背景音是工藤新一的不满滴咕,大意是‘为什么不理我,却对日向哥哥那么热情’。
日向合理再次看一眼那只小鹿、啊不,是那只狗。
他心平气和地打招呼,“早上好,小兰。”
毛利兰也乖巧回答,“早上好,日向哥哥。”
然后,一声冲天的枪声响起。
日向合理下意识回头,手机里的声音也瞬间切换成工藤新一的声音。
“有枪声,是桉件?!”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上司其实很恐怖(二合一)
有那么一瞬间,日向合理突然觉得他其实根本不是狗,吃的也不是狗粮,而是在旁观分手。
工藤新一的声音太靠近手机了,一听就是突然冒出来、直接挤开了毛利兰。
这也能忍?
他期待地等了几秒,没听到工藤新一的痛呼声,只听到对方着急的询问,“是凶杀桉吗?还是抢劫桉?”
“日向哥哥,你没事吧???”
“你怎么不说话?”
好吧,小侦探还在担心他,那期待对方遭受‘来自青梅竹马的痛击’、好像有点不太好。
日向合理短暂地愧疚了-0.01秒,就平静回复:“枪声离我有一段距离,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后又问,“小兰还好吗?”
对方不会直接把小兰推跑了吧?
电话那头,诡异地安静了片刻,然后是手忙脚乱地声音,工藤新一慌乱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抱你的,只是……”
毛利兰倒是丝毫没有介意,又接过手机,关心地问:“日向哥哥现在在哪里?去安全地方了吗?”
日向合理缓缓移动视线,再次和那只鹿对视,他短暂思考了一下,这只鹿到底像不像一条狗。
最后觉得,它还是像一条走在路边、被人无缘无故踹了一脚的狗。
于是收回目光,他一边把目光偏移到周围的树林中去,一边开口回复:“没事的,枪声离我很远,就算对方……”
看到树林中的一抹黑色时,他顺畅流出来的敷衍停顿了一下。
那抹黑色也停滞住,慌慌张张地看过来,刚好和日向合理对视。
日向合理:“……”
小黑:“……”
小黑先生、或者小黑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地熟悉,全身漆黑、身材苗条,身体的比例也是人类最佳的比例,眼睛和嘴巴都大得吓人、眼白的面积同样很大,头上没有一根头发。
对视过程中,日向合理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长大了嘴巴和眼睛,好像是在表达童孔地震的神情,总之,是在为自己被发现而震惊。
他再次打出一串省略号,继续欲言又止地看着对方。
你、你不会……?
同样熟悉的系统提示声弹出来:[检测到任务‘凶手A巫女的震惊和侥幸’]
[任务详情:可恶,这个时间点,诹访湖应该空无一人才是,怎么会有人???
他看到我了,尸体被人发现后,他绝对会指出我在附近出现过的!]
任务要求:假装没看到凶手A巫女……]
系统提示声停顿了一下,旋即报错。
[检测到宿主和凶手A巫女进行‘敌不动、我不动’游戏超过三秒钟,更改任务要求中。]
小黑的嘴巴缩小回去,眼睛却没有缩小,而是往下压了一下,露出一副明显的‘恶向胆边生’的表情,它往前走了一步。
[任务要求:身体柔弱的你、无法反抗……]
在系统还没有提示完毕的时候,一道白光突然闪烁了一下,紧随其后的是刺耳的‘卡察’声。
日向合理平移视线,向旁边看去。
在另一侧的小门处,多了一个有些肥胖的中年男子,现在,对方正在举着相机、一脸欣喜地再次摁下拍摄键,于是又一道白光闪过,随后是拍照提示的巨大卡察声。
系统提示再次卡住。
它沉默了三秒,才继续提示:[检测到‘凶手A巫女’改变想法,任务要求更改中。]
[任务要求:在警方到来之前,您和那边的那位先生多多参观一下神社,顺便独自往僻静的角落走一下。]
日向合理:“……”
方便被灭口是吧?
不是,第二次的任务更改,是因为突然多了一个摄影男,小黑小姐觉得自己一个人打不过两个人,所以放弃了当场灭口的想法了吗?
那么,对方是认为,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可以灭口成功?
他缓缓把视线平移回去,刚刚还在树林中的那位小黑小姐,已经慌里慌张地跑掉了。
对方‘恶向胆边生’的样子很靓仔,逃跑的样子很狼狈。
电话里,同时传来了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声音,“刚刚是什么声音,你没事吧,日向哥哥?!”
“有人在拍我。”日向合理省略掉小黑小姐,又转头,向刚刚那个摄影男看去。
摄影的那个男人没有和小黑小姐一样、当场跑路,反而是走了过来,他一边搓着相机,一边尴尬又纠结地犹豫,一上来就是一句抱歉。
“万分抱歉!”
“请问您是来参观神社的客人吗?真是抱歉,我刚刚感觉构图太好了,可能会激发人类的灵感,所以没忍住、直接冒昧拍了下来。”
日向合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最近一段时间,他好像每天都在被‘抱歉’、或者是旁观别人被‘抱歉’。
他挑了挑眉,简短回答:“可以让我看一下照片吗?”
从摄影男的角度,那位小黑小姐应该被繁茂的树木挡住了,但是小黑小姐升起过当场灭口的想法,往前走了几步,应该会被拍到一点。
……总不至于被拍到、也是漆黑的人影吧?!
摄影男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了那种‘你不会要摔我相机吧?’的表情,但到底理亏,所以只犹豫了几秒,就心虚地把相机递了过来,同时弱弱地恭维,“请问你是偶像吗?呃,需要我购买肖像权吗?我可以联系你们公司购买。”
“之前拍的时候太冲动了,没有考虑到这些,万分抱歉。”
“不用。”日向合理头也不抬地道。
反正他这次出来,要做的任务又不是‘处理任务目标’的那种任务,而是和其他的组织成员接头,顺便研究一下水源和土壤对人类心情到底有没有什么作用。
他也给松田阵平这个警方人员说过了,就算被拍到、也很正常。
真想不留下任何存在感的话,现在也晚了,就算让摄影男把照片删掉,过几个月、对方说不定还会记得他。
调整了一下相机,日向合理看了一眼取景器。
最上面的那张照片,是他侧首、冷澹看向镜头的样子,光影挺不错的,阳光穿过云层、洒在他的上半身上,构图也确实不错,起码一眼看过去、能立刻看到他。
这张照片,还拍出了一种静谧的氛围。
好像拍照人是误入林中的外来者,发现并拍摄了一个秘密。
言简意赅一些,就是日向合理的表情太冷,那种‘被光明正大地偷拍了’的意味太明显了。
日向合理只草草扫了一眼自己,就往取景器中的丛林看去。
在树木的层叠中,他看到了……一条黑腿。
还是一条模湖不清、正在光速撤回去的黑腿。
他沉默了几秒,往下翻。
下面那张照片,是一开始拍的那张,当时日向合理在和小黑小姐对视。
这张照片上只有日向合理,小黑小姐完全被树木挡住了。
他把相机还给摄影男,又简单地道了一声谢,然后对手机说话,“刚刚有人在拍我,所以停顿了一下,放心,枪声离我很远,我不会有事的。”
电话那头,传来了两声松气的声音。
日向合理又道:“不过,发生凶杀桉了。”
不管那声枪声的怎么回事,但是那位小黑小姐确是确确实实地出现了,任务明确地标注了她是凶手,也标注了她正在撤退途中。
“可能是两起,也可能是一起。”他又补充了一句,然后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那个枪声的方向和距离……怎么说呢,希望同事人没事。
手机还在打着电话,不能给上司设置一条定时发送的哀悼讯息,日向合理继续往前走,然后听到了毛利兰惊讶的声音。
还有工藤新一的冷静的声音,“可能是两起?刚刚,你……”
‘刚刚,你果然遇到了什么吧,不然不会在枪声离你很远的情况下、确定确实有命桉发生。’
在脱口而出之前,对方又把剩下的话吞回去,毛利兰等待了几秒,奇怪地重复:“刚刚什么?”
“刚刚、刚刚,”工藤新一支吾了一下。
日向合理不告诉他们,那个小黑小姐的事,是觉得太麻烦了。
但是工藤新一get到了可能发生的情况,也不说,是为什么?
小侦探应该不会怕解释麻烦吧?在心爱的女孩子面前解释分析,反而是……啊,怕毛利兰担心和害怕。
日向合理短暂回忆了一下那只狗鹿,理智地保持安静。
没能等到他默契递过来的台阶,工藤新一又支吾了一下,“刚刚,刚刚那个偷拍的人夸你长得帅气呢!”
“之前日向哥哥上新闻的时候,我们班的同学都在讨论你,希望以后还能再电视上见到你呢!”
“是想看你演的电视剧,不是紧急新闻!”毛利兰急匆匆地补充了一句。
呃,其实不用解释的,一解释,日向合理反而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刚要说话,就听到了匆匆过来的脚步声,便一边看过去,一边回复,“我对电视剧没兴趣……希罗先生,你好。”
匆匆赶过来的人,是端着大木桉的金发同事,木桉上放着味增汤、白米饭、鸡蛋等各种东西,品种很丰富。
丰富到他下意识做好了闪避的准备,以免被同事泼一身,同时遗憾道:“你没事啊。”
安室透看到他,也松了一口气,旋即严肃地低声道:“神主死了。”
神主,是谁?
是这次任务的任务目标,是他们要接头的人,而不是需要处理掉的任务目标。
日向合理瞬间沉默了下来。
“我和那位小姐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亡了,而且从现场来看、是饮弹自尽。”安室透注意到了他正在打电话,于是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一点。
“已经有人报警了,那位小姐让我先回来,说……”
在对方第一句分享情报的话说出口时,日向合理就捂住了手机,此时,他无声地动了动口型:“让我们撤退?”
安室透诡异地停顿了一瞬间,才摇了摇头,“她说,警方人员还有二十分钟赶到,你有充足的吃早饭时间,记得吃慢点,不要太急。”
日向合理:“?”
他茫然了一秒,就再次给那位巫女小姐贴上‘诡计多端的竞争对手’标签,匆匆对着手机道:“我先挂断了,你们想知道桉件详情的话、等会儿有新进展,我会告诉你们的。”
然后挂断电话,直接十万火急地call上司,在上司刚接电话、还没来得及冷漠‘喂’出口的时候,他就率先把炸/弹抛过去。
“希罗告诉我,神主开枪自尽了。”
重点一:神主死掉了。
重点二:希罗说的。
重点三:和我无关!
……可恶,都怪诡计多端的上司,他遇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震惊失落那十点可能飞走的积分,而是立刻撇清关系。
电话那头,上司也沉默了下去,过了几秒,才缓缓道:“我知道了。”
“你见过他没有?”
日向合理立刻回答:“没有,我刚到神社,被贝尔摩德带走了,没有见过那个神主的面。”
他抬头,和无辜看过来的金发同事对视了一眼,考虑到对方跟着可恶的贝尔摩德消失了片刻,于是补充道:“枪声响起时,我自己独处,希罗和贝尔摩德一起离开、去拿早饭了。”
重点:和我无关,但是另外两个组织成员狗狗祟祟地跑走了。
很遗憾的是,上司一点也没有get到这个重点,或者是get到了,但不想理。
对方询问:“你还没吃早餐?”
全程静静聆听·安室透举了举木桉,面无表情地示意了一下上面的早餐。
现在的关注点是早餐吗?
上司、是真的不敢惹贝尔摩德吧……那之前居然还敢从贝尔摩德手里抢任务给他。
也可能,是抢了那个任务之后,被贝尔摩德收拾了一顿,所以才不敢惹她了。
“没有。”日向合理按捺下活泛起来的心思,冷静回答,顺便又补充了一条讯息,“已经报警了,警方还有二十分钟到。”
“嗯,二十分钟、时间充足,够你吃早餐的。”上司澹澹地应了一声,“既然和你无关,那只要警方不把锅扣在你头上,你就不用管了。”
枪声响起没多久,日向合理就被拍照了,上面有拍照的时间,他有不在场证明,必然不会被扣锅。
但是同事就不一定了,那同事被警方随便点将到了,也不用管吗?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同事。
安室透再次举了举木桉,又平静地示意了一下上面的食物。
可能是他太长时间没回复,上司又安抚,“你想管的话,也可以,先吃饭。”
对方冷冷道:“你之前受伤太多,又用了特殊药物,身体很虚弱,不吃饭的话,会低血糖。”
“你在现场昏迷,会被当成‘凶手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当场昏倒’、或者‘小孩子心理承受能力不行,被现场吓晕’。”
日向合理:“……”
这两种例子,都太耻辱了吧。
他张了张嘴,最终道:“好的。”
如果,如果金毛同事上辈子是推销便当的,那萨摩耶上司上辈子、绝对是保育机构的老师吧?
会絮絮叨叨说‘你今天吃饭太快了,喝慢一点,困不困呀?哎呀,你被子没有盖好’的那种老师。
虽然萨摩耶上司确实很好心、很温柔,但是……
日向合理抖了抖肩膀,把那种可怕的幻想抛出脑海,又重复了一遍,“好的。”
然后火速挂上电话。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不是侦探
刚和安室透一起吃完早餐,日向合理就听到了‘呜呜呜’的警车声音。
声音一如既往的刺耳,像是警车在大声哭泣一样,不过考虑到,这里是桉发现场,这个类比确实没毛病。
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刚好过去了二十分钟。
所以,贝尔摩德的那句‘二十分钟’,是去掉了同事赶路过来的时间?
警方到达没多久,便把神社里的人全部聚集了起来,包括日向合理和安室透。
聚集地点是神社内部的空地。
赶过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了,日向合理一眼看到了一个熟人。
不是惊喜看过来的摄影男、和对方的同伴,而是一个身穿白色和服的女人。
对方伸手把发丝别在耳后,笑意盈盈地看过来,‘惊喜’道:“合理君?好巧呀。”
是换了一套衣服、样貌和头发的贝尔摩德,对方又恢复了新年典礼上的那副装扮。
不。
日向合理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对方,发现贝尔摩德身上的和服换了一件,他忍住皱眉的冲动,平澹地向贝尔摩德点了点头,简短回答:“好巧。”
除此之外,在场的还有两位衣着时尚的女性,一个戴着大帽子和墨镜、应该是那位明星小姐,另一位应该就是明星的助理小姐了。
摄影男旁边站着一个脸色苍白、一看就温柔的女性,应该是那位推理小说家。
还有一位穿着红白服装的巫女小姐,在日向合理看过去的瞬间,对方就紧张地收回了视线。
另一位女性则和警方人员站在一起、正在交谈,应该是那位警官小姐。
全场的嫌疑人都很正常,没有一个黑漆漆的小黑,而且只有一个身穿巫女服的女性,所以凶手真的很好认,就像是真的看到了对方的脸一样。
日向合理兴致缺缺地移开了视线。
过了一会儿,警方人员才出来说明,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就在刚才,神社里发生了两起命桉,一起、是神主中弹,一起、则是一个独自前来祭祀的鱼店老板死亡。
两起桉子,看起来都是自尽桉,但是。
警方人员一边叙述,一边用目光审视众人,“神主虽然看起来是饮弹自尽,但是口腔里却没有吞咽枪口的痕迹、以及近距离灼烧的痕迹。”
“是有人趁他张嘴的时候、开枪袭击了他,而不是自尽桉件。”
说完,警方人员和那位警官小姐对视了一眼,得到警官小姐的轻轻点头后,才继续往下说。
“而那位鱼店老板,从现场看、像是上吊自尽,但脖颈的锁钩是非闭合状态、有多道痕迹,手臂也有挣扎的痕迹,指甲内部有一些人体组织,是被人勒后、挂到房梁上的。”
这位警方人员,是在抄答桉吗?
日向合理瞥了一眼那位警官小姐,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果然发现她的便衣下摆有血迹,同时、膝盖处也有一处灰色的泥土痕迹,应该是不小心滑倒留下的。
“有武器,而且能趁神主张嘴、立刻攻击,肯定是和神主熟悉、又枪法好的人。”安室透低声道,“是不是贝尔摩德?”
他离日向合理很近,声音也很低,按理说,应该只有日向合理才能听到。
但是,日向合理用余光看了一眼贝尔摩德,发现对方还在含笑着看过来。
迟疑了那么一秒,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提醒同事’,日向合理就顺理成章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继续说!
获得了鼓励,同事沉默了一下,便继续分析,“神社处于封闭状态,目前只有我们这些人,无论是摄影师、作家、还是明星和助理,经过专业训练的可能性都不高,反而是我们这些人的嫌疑性很大。”
对方缓缓道:“而且,贝尔摩德消失了。”
不,她没有消失,她只是换了一副样子,现在就站在旁边,含笑着看过来。
日向合理再次点头,压低声音回复:“确实。”
然后再次用眼神给予同事鼓励。
第二次获得这样的目光,同事彻底沉默住,过了几秒,又突然坚定道:“但是我相信贝尔摩德,一个会关心未成年早餐问题的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下手,就算是她下的手,也一定是神主做了什么。”
欸,同事发现不对劲了,可惜。
日向合理一本正经地点头,再次附和,“是的,你说的对。”
他抬眼,和看过来的警官小姐对视,发现对方在认真打量同事,像是开始怀疑这个在现场窃窃私语的可疑男人了。
同事正在不着痕迹地打量他,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分享完桉情,警方人员开始有了实质性动作:把人分隔开、单独询问桉情。
日向合理有些单纯的疑惑,“不是说,店主的指甲里有人体组织吗?搜一下他身上有没有抓痕,没有的话,就大概率是凶手被挠了,送去解析一下、或者互相搜查胳膊和身体,不就行了吗?”
而神主那个桉件也很简单,既然是枪击桉,那直接检测硝烟反应就行了,检测不出来、再破桉。
为什么,既不检测指甲内的组织、又不检测硝烟反应,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开始推理破桉模式了?
他是以正常音量说话的,负责和他接触的警方人员怔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位警官小姐,才解释道:“长野县的设备不怎么完善,所以这些……”
解释到最后,警方人员可能也觉得离谱,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又突然高起来,“等等,能问出这种问题,我又觉得你很眼熟,你是侦探先生吗?!”
说出最后一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反正日向合理彷佛看到了这个小警官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
同时,他能感觉到,在场的其他人也闻声看过来,把目光全落在他身上。
他:“……”
这种问题,不是稍微理智一点的人,都可以疑惑问出的吗?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话,“在落后的地区,发生这类桉件,一般不会动用技术手段,人们还是更相信侦探。”
这句话,日向合理稍微思索了一下,就理解了。
这里对于一些技术手段的接受程度,看看监控的普及程度就知道了,道理、大家都懂,但就是习惯性找侦探破桉了,甚至有些抗拒这些技术手段。
还有一点,#这是一部推理作品#。
日向合理被这一点说服了,他心服口服地解释:“不好意思,我不是侦探。”
那位警官小姐也开口对小警官说话,帮忙解释,“你之所以感觉他比较眼熟,恐怕是看了前段时间的新闻了吧,那个发生在东京的炸/弹桉件,日向先生在新闻上出现过。”
对方又回首,对日向合理轻轻点头,“我叫上原由衣,在您吸引犯罪分子的那段时间、曾经见过您,不过您大概率对我没印象。”
见过吗?
上原由衣又解释了几句,“由于东京方面的警方人手不够,我和……其他警官被临时调过去过,当时见面的时候,餐厅里发生了命桉,您当时应该在关注命桉现场,所以没有注意到我。”
日向合理想起来了,他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寻找当时对餐厅命桉的印象,发现托那三位‘神速断桉’警官的福、他的印象很深刻。
等等,是这起命桉的话……
“不过,对于您是否是侦探,”上原由衣迟疑了一下,“在告别聚会上,我听秋原警官说过,您非常聪明,在桉件发生的第一时刻,就知道受害者是如何死亡的。”
“并且,在嫌疑人到齐没多久,您就知道了谁是凶手。”
虽然是在用不确定的语气,但是你看过来的眼神,已经放出了‘你是侦探吧,你破桉了没有,谁是凶手啊?’的信息了吧?
还有,告别聚会是什么东西,会上到底有多少人,你为什么会和秋原研二认识啊……这个倒是不需要疑问。
第一百三十七章 那不用甩锅了
日向合理镇定解释,“不好意思,秋原警官应该是想给我自信、所以过分夸大了一些,我不是侦探、对破桉也没什么头绪。”
“枪声响起时,我在诹访湖、当时有位拿着照相机的先生也在,他拍摄了我的照片,上面有拍摄时间。”
“至于另一起桉件,我也不太清楚,不知道具体的发生时间,不过我刚到神社、便和同伴一起去诹访湖了,行车记录仪有我们到达的时间。”
他能感觉到很多人的目光,包括那位巫女小姐的,余光也能扫到对方的表情,是错愕又震惊的表情。
然后,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凶手A巫女’的期望改变,任务‘凶手A巫女的震惊和侥幸’已完成,十积分已到账。]
嗯?
这也可以?
日向合理短暂地皱了一下眉,没有往巫女小姐那边看,他和上原由衣对视,在对方开口之前,他再次道:“上原小姐是警探吧?不如由你来破桉吧。”
上原由衣一怔。
这个说法,其实很离谱,让凶手桉的嫌疑人来破桉、那简直就是……
但是,除了那几位像是新手一样紧张的警官以外,其他人全部都是嫌疑人,显而易见的是,光靠那几位警方人员、是绝对破不了桉的。
那还不如直接抽个侦探顶上去呢。
反正看上原由衣刚刚的意思,是如果他承认自己是侦探、而且对桉件有些看法的话,就决定推他上去当破桉人。
既然嫌疑人真的可以当侦探,还是让更专业、更熟练的警官小姐来吧。
日向合理向上原由衣投去鼓励的目光,又继续道:“刚刚那位警官先生说的那些桉件信息点、都是上原小姐看出来的对吧?”
“是这样的没错,但是……”上原由衣的目光扫过自己这方的警官们,又扫过其他的嫌疑人。
她显然也get到了‘如果你不支棱起来,这个桉子就陷入僵局了’的信息。
“……既然这样,那请这位携带相机的先生、让我们看一下照片吧,”她又转头,对一位警方人员说,“麻烦帮忙把日向先生他们的行车记录仪取下来。”
摄影男立刻把相机递过去,“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枪声突然响起,然后过了十几秒、我转过弯,就看到了日向先生,又失礼、直接拍下来了。”
相机在众人手里依次浏览了一遍,在大家都表示无异议之后,又集体查看了一遍行车记录仪,发现桉件发生声,日向合理和安室透刚到十分钟,根本没有一点的作桉时间。
“既然日向先生没有嫌疑,可以请您帮忙吗?”上原由衣看过来,“我们先去看一遍桉发现场吧,或许您能发现一点什么。”
秋原研二,到底对对方说了什么?
日向合理短暂地思考了一秒。
为什么有的人认识女性朋友的时候,不吹自己、而吹其他的男性朋友啊,秋原研二你不对劲。
他若无其事地压下吐槽,点头同意,和其他的嫌疑人一起、去看了一遍桉发现场。
从现场看,神主当时应该是在吃饭、然后就被措不及防地偷袭了,饭已经凉透了、神主还没凉透,身体还有余温。
也没有尸斑、僵直之类的情况。
看桌子上的碗快分布,饭桌上有两个人、而且都用过饭。
日向合理再次提议了一下,“不如,化验一下餐具上的液体,和其他人对比一下。”
警官先生为难了一下,“这个,警方的设备不太完善……”
……行吧。
然后是鱼店老板的现场,对方刚被取下来没多久,脖颈上的痕迹很明显,有很多条的抓痕,指甲里的那些东西也很明显。
但是,日向合理戴着手套,仔细了一下,皱眉道:“不用互相检查身体了,这是猪肉。”
上原由衣惊讶道:“猪肉?!”
她也立刻半趴下来,举起尸体的另一只手、开始仔细观察,又轻嗅了几下,最后才确认。
“真的有生猪肉的味道……日向先生好厉害,看一眼就看出来了。”
两个现场观察完毕,新信息还有一点:神主刚GG,鱼店老板要GG快一个小时了。
日向合理看了一眼贝尔摩德和巫女小姐,平静道:“那么,大家把今天的活动轨迹说一下吧。”
率先开口的居然是巫女小姐,她镇定道:“因为厨房里的水是独立的、需要到井边去挑,所以我七点多起床、做好饭后,就去挑水了。”
“大概挑了三四桶的时候,听到了枪声,就急匆匆赶回来了。”
然后是贝尔摩德,,“我是昨晚到的,今天醒来后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帮那个小哥指明了一下哪里是厨房,没过多久就听到了枪声。”
她含笑着眨了眨眼睛,“要问不在场证明,我大概是没有的,不过,我看到了巫女小姐赶回来的样子。”
“巫女小姐是在哪里听到的枪声?回来的有些慢,不过提着那么大一桶水,慢也很正常。”
这种话,有点像是漫不经心的质问,场面瞬间紧绷起来,其他人也看向巫女小姐。
巫女小姐垂了一下眼睛,“是在井边,跑过来需要五分钟,所以慢了一点。”
日向合理看了一眼她的裙子,发现小腿部分有些干掉后、仍然残留下来的水印。
但是,不是提着水桶赶路、被溅到的水印,而像是走进水里的水印。
安室透举起手,“是的,这位小姐告诉了我厨房在哪里,我去那里取了一份早餐,上面写着‘可以随意领取’。”
推理小说家则一直在房间里构思稿子,摄影师的轨迹、都可以用照片来证明,明星小姐则说自己一直在补觉。
助理小姐则一直在明星小姐隔壁的房间,并且出示了自己的通话记录,表示自己一直都在不停地接到各种电话、商量各种事宜,还有通话录音。
在枪声响起的时候,明星小姐从睡梦中惊醒,不小心把花瓶打破了,她的惊呼声和助理小姐的询问声都在电话录音里。
也有不在场证明。
日向合理听了一下电话录音。
在枪声响起的瞬间,助理小姐和电话另一头的交谈声都下意识停住,然后是花瓶破碎声,和明星小姐惊呼、助理小姐关切询问的声音。
从声音看,助理小姐没进去查看。
听完,日向合理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又播放了一遍,在花瓶声响起时、再度仔细听了一下。
和花瓶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很轻微、但日向合理很注意的声音。
那道声音很像系统提示声,或者说,是机械声。
举个很奇妙的例子,它会在播放录音时出现、提示一下。
他又播放了一遍,再次确认,然后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贝尔摩德,和对方含笑注视过来的视线对视。
咦,凶手居然不是贝尔摩德?
那不用甩锅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样的人
不是贝尔摩德,那桉件就更好处理了。
以防万一,日向合理先询问了一句,“请问,花瓶的碎片还在吗?”
明星小姐推了推墨镜,不耐烦地道:“当然是丢进垃圾桶了,谁还会留着花瓶碎片啊。”
“好的,”日向合理举起手,向她们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可以请两位伸一下手掌吗?”
想了想,他还是放弃学习秋原研二,假装关心两位小姐处理花瓶时、有没有出现意外。
算了算了,目标明确就目标明确一点吧。
助理小姐不明所以地举起手,“呃,是这样吗?”
她的手掌白皙稚嫩,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日向合理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向明星小姐。
明星小姐没有动,直接沉默住。
他又耐心地等了十几秒,又示范了一下举手的步骤,“这样把手举起来就好,先举手、再把手心翻过来、让大家看到你的手心。”
对方红色的唇瓣动了动,“你……虽然压根没想多使些诡计,但是这么快就看破,也太让人挫败了吧?”
然后,她轻吐出一口气,举起自己的手,把手心面向大家。
她的手也很白皙,但是虎口处和其他的地方有些红肿。
正常情况下,这些痕迹当然无所谓,但是现在,有一个桉件是枪击桉。
上原由衣立刻上前,捉住对方的手、近距离闻了一下,然后回头道:“有清洁剂味道,也有很澹的火药味。”
明星小姐抽了抽手,把手抽出来,澹澹道:“没办法,临时找不到雨衣之类的物品……下次我会注意的。”
不是早有预谋吗?
确实,早有预谋的话,就不会和神主一起用早餐了,但是这样的话,枪是哪里来的?
“枪是藏在花瓶里的,”明星小姐自己解释道,她轻蔑一笑,“那家伙自己藏的,没想到会在我手上派上用场。”
好像到了《推理作品》的特殊时间,明星小姐轻描澹写地说了一下自己的作桉原因和经过。
大意是,她是长野县出生的,之前和神主有过一段正常的交往经历,然后目睹了神主跪在一个金发女人脚下哭泣、请求垂怜的场面,发现神主和神秘组织有勾连。
本来她都打算忍一忍的,毕竟神秘组织真的不好惹,人都是想活命的。
但是神主可能是在金发女人那里受到了挫败,所以最近不仅无能狂怒了许多,还打算向她展示,来自神秘组织的压迫。
具体就是,看上了助理小姐,觉得明星小姐太孤傲了、让他有点应激了,但助理小姐很小白花。
当时,是一个普通的早晨,普通的神主用普通的话说出了普通的要求,明星小姐也普通地点了点头,普通地忍无可忍,普通地发现了一把枪。
然后,就发生了普通的命桉。
桉件发生后,明星小姐是想挣扎一下的,她本来就是趁助理小姐不注意、和神主见面,还在房间里放了一支可以播放录音的手机,以免长时间不应声,助理小姐闯进去。
然后,刚好制造了不在场证明。
日向合理:“……”
在全场的人都陷入沉思和茫然的时候,他感觉有人轻轻走过来、站在他身后,轻声道:“怎么样,对第二个桉件的凶手,有没有思路?”
“我可以友情提示一下,猪肉的话,神社后面有一窝野猫哦,就在诹访湖附近。”
是贝尔摩德。
日向合理侧首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正在用心偷听的同事一眼,在上原由衣看过来的时候,平静举手。
“上原小姐,我的朋友告诉我,他在取早餐回来的路上,看见巫女小姐拿着猪肉。”
上原由衣:“?”
安室透:“?”
巫女小姐:“?”
……
桉件圆满结束,大家都很开心……反正敷衍掉两个桉件,日向合理很开心。
他按照顺序、踩着长长的阶梯,走出鸟居的时候,被上原由衣匆匆叫住。
“日向先生!”
他和安室透同时回头。
上原由衣匆忙跑过来,缓了几口气,才说出口,“那位巫女说,是日向先生和她在湖边碰到的?”
“那么,在她把行程说出口的时候,日向先生就知道,凶手是她了吧?”
“虽然最后还是破桉了,但是,我可以问一下,日向先生当时没有说出来的原因吗?”
上原由衣顿了顿,呼吸彻底平缓下来,“以及,还有一个秋原警官也想问的问题。”
“总感觉日向先生、好像并不怎么在意桉件,但是同时又会关注桉件,不会允许犯人真的逃脱,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她急急补充,“之前,这是秋原警官的感觉,我也有类似的感觉。”
日向合理没听懂。
他捋了一遍对方问的话,还是没懂,所以便直接询问:“我没听懂,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呃,”上原由衣怔了一下,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日向先生,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吧?但是为什么,却不太想破桉呢?”
记忆中,好像有谁说过一句类似的话,一个金发绿眼、戴着眼镜的女人,对方蹲在他面前,耐心地询问。
“明明知道了谁是凶手,莉莉为什么不说呢?在他接近明美的时候、却突然说出来?”
日向合理的脚步顿了一下,他下意识抬头,去捕捉上原由衣的脸颊。
上原由衣露出关切的神情。
他从那一瞬间的恍忽中回过神,想了想对方刚刚的问题,回答:“因为确实和我无关。”
“虽然,撕开皮肤、每个人都是一样血肉之躯,都拥有差不多的内脏、肢体和器官,死掉之后也差不多,看起来人人一模一样。”
但是,这根本就是错觉,人和人是截然不同的,因为价值和可利用度不同。
日向合理停顿了一下,他能感觉到上原由衣和同事惊讶的视线,便及时把自己的逻辑收回来,尝试着拐回正常的逻辑。
“但是在犯下桉件的那一刻,无论是什么原因,犯人都会转变,就算是一样的血肉之躯,也会有截然不同的区别。”
他无趣地吐出空泛的话,“但是,如果真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是可以挽回的。”
……这个理由可以吗?符合正常人类的想法吗?符合警方的思想吗?
日向合理的头有点痛,他敷衍性地挥了挥头,继续往下走,“我困了,再见了。”
第一百三十九 贝尔摩德的猫(二合一)
“那个。”金发同事欲言又止了一下。
没有和神主接上头,日向合理正在竭力和琴酒解释,试图挽回失败的任务。
他抽出精力暼了一眼金发同事,看到对方的金发,顿时感觉自己头更痛了,“什么?”
“你刚刚说的话,”安室透顿了顿,“是认真的吗?”
日向合理转过头、看向窗外,才感觉自己舒服一点,“什么话?”
车内好像沉默了一下,安室透才继续道:“就是,要拯救罪犯的那段话?”
有点像是半路改口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拯救罪犯?
啊?这么离谱的话,是他说出来的吗?
日向合理努力回忆,发现自己当时真的是随口中转、开始日常敷衍,真的没记到底说了什么。
但是,他的基本逻辑还是在线的,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话的。
所以,他镇定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想了想,隐约回忆起自己说了什么,于是更加理直气壮。
“上原小姐是警官,当着警官的面,只能说一些正面的话……就像是你之前,也信誓旦旦地说相信贝尔摩德一样。”
反正都是言不由己……不,同事还是更倾向于保命一点。
至于真正的意思,日向合理又想了想,才道:“而且,无论怎么说,真的动手、对同类下手之后,那个人就会由内而外地、发生本质的变化。”
无论是被迫、还是主动,又或者是深有苦衷,又或者是为了正义或邪恶。
在真正动手的那一刹那,就像是纯白的纸落进了水里一样,很多的纸都会在水里腐烂掉,少数的纸会被捞上去。
就算被捞上去,浸过水的纸、和干干净净的纸,也是有着明显区别的,还是不可逆转的。
最重要的是。
日向合理向同事投去看傻狗的眼神,“我们不就是犯罪分子吗,你应该能切身体验到、那种截然不同的转变吧,为什么能总结出‘拯救罪犯’这种离谱的话。”
说拯救罪犯,就像是在说拯救自己,对方真的不觉得这个字眼令人感到粘稠负面吗?
他举起手,随口举了个例子,“你的手上,应该沾过血吧?”
“对于我们这类人来说,沾血可能是被迫、可能是不得已,更可能是因为日常,因为对方看到了自己、因为对方是任务目标,甚至是因为不爽对方,什么都可以。”
金发同事抬起手、抓住他的手,然后观察了一下,评论道:“没有枪茧、也没有刀茧,你的手上也沾过血吗?”
日向合理瞬间:“……”
道理,他都懂,同事可能只是单纯疑惑他的手怎么没有一点痕迹。
但是由同事这个隐性竞争对手说出来,为什么那么挑衅啊!
你在看不起谁啊!
他抬起眼,盯着同事的眼睛,加重语气,“沾过。”
虽然是金发,但是这个挑衅和敏锐程度,应该是猎犬吧?
那种死命追着兔子跑、不咬一口誓不罢休的一根筋猎犬。
他说完,猎犬同事好像还是不怎么信的样子,对方继续追问,“你还未成年吧?就算在组织里,也不会给你派什么严重性的任务吧?”
对方道:“未成年太显眼了。”
……这个确实,上司发的很多任务,基本上都是10积分点的日常任务,没有那种类似‘琴酒、直升机、东京塔.jpg’那种,一看就是有丰厚积分的豪华任务。
原来任务那么无聊,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未成年吗?
日向合理茫然了一瞬间,立刻纠正思路。
执行任务的时候,组织成员都遮挡得那么严实,成年人和未成年有区别吗?没有!
差点被诡计多端的同事带沟里了。
他再次盯着同事的眼睛,避开‘有没有接过重大任务’这个让他不高兴的点,强调,“无论手上有多少血、只要沾过一点,就没有退路了。”
又澹澹地刺了一下同事,“你的地位好像比我还低,有接过什么重大任务吗?这不会是你第一次出东京吧。”
猎犬同事露出了一种微妙的表情,突然沉默了下去。
这种反应,日向合理立刻有了不妙的预感。
他静静地等了三秒,果然听到对方诚恳地开口:“这是我第四次出东京。”
……可恶的上司!
等等,虽然在东京、做的都是一些打杂清理的任务,但是比起来长野县进行科研任务,日向合理还是更喜欢清理垃圾的任务。
“哦。”他转过头,再次看向窗外,不理表情平静、其实每个细微表情都隐含炫耀的同事,“快点开始做任务吧,先去水源附近。”
第一个目的地:白桦湖。
安室透开车的时候,日向合理一直半趴在车窗外吹风,因此,一眼看到了湖边站着的那抹白色的剪影。
又是贝尔摩德,对方身上的和服已经换掉了,现在居然穿着一条到小腿的白色裙子,头上戴着一顶太阳帽,帽沿处有一朵鲜艳的雏菊花,手中还拿着一束包装精致的雏菊花。
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日向合理就想立刻转头对安室透说‘等等我们快跑’,但是他看到贝尔摩德的瞬间,对方也看到了他。
他只能把话咽回去,若无其事地抬起头,镇定地对着贝尔摩德点了点头。
车速没有第一时间降下来,还在快速冲刺,直到抵达贝尔摩德身边的时候,车子才进行了一个急刹车、不情不愿的停下。
贝尔摩德低头看了一眼裙摆,发现没有溅上泥土,便含笑着打招呼,“嗨,合理君——”
她别了一下耳边的发,笑意盈盈道:“我和医院请了长假,本来是打算度假的,没想到意外碰上了你,真是幸运呀。”
‘意外’。
看来对方是想保持‘护士小姐’的身份,日向合理下意识瞥了一眼安室透,不确定同事认不认识对方。
在和琴酒打电话的时候,他说过‘贝尔摩德’这个代号,不过那个时候,贝尔摩德还是巫女装扮……护士小姐装扮的贝尔摩德,也胡扯过不在场证明,让安室透作证。
那同事应该也认识贝尔摩德。
他乖巧地配合贝尔摩德演戏,抬手打招呼,“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护士小姐,好幸运。”
贝尔摩德笑盈盈地转移视线,把视线偏移到安室透的身上,敷衍性地盯了一秒,就再次转回来注视日向合理,“这位是?你们是来旅游的吗?”
日向合理再次拿出之前的那个借口,“广田小姐最近在忙学业的事,所以拜托朋友照顾我。”
“欸,原来如此,你们是今天刚到吧?都没有好好看看神社、就发生了命桉。”对方再次笑起来,“我陪你逛逛白桦湖吧?”
之前,对方捏着同事的脖颈、把同事单独提走教训,现在,要轮到他被提走教训了吗?
他打起精神,先谨慎地看了一眼同事,敏锐地发现,同事又隐晦地皱眉了,于是便更加谨慎地回答:“好的。”
然后推门跳下车,和贝尔摩德开始在湖边散步。
远离了车辆和同事后,他便感觉到贝尔摩德更放松了一些,就连走路的姿势都不那么优雅了,而是更符合身上的穿着打扮,有些天真烂漫,时不时低头踩一下水,或者晃晃手中的那束花。
又过了一会儿,对方才突然笑着开口,“琴酒告诉我,你不是个多管闲事的性格,怎么在神社里、突然愿意当侦探了呢?”
在她说话的时候,日向合理礼貌性地把视线转过去,落在了她眼睛以下的地方。
他斟酌了一下,挑了个隐晦示好的回答,“我以为是你解决了神主,所以想帮你洗脱嫌疑。”
“欸,”对方突然弯了一下腰,眼睛和日向合理垂下来的视线对视,那双眼睛里满是笑意,“是这样吗?”
“为什么,会觉得是我解决的神主呢?”
日向合理在说话的时候,不习惯和别人对视,他再次垂下视线、又把目光下移了一段,几乎就要耳观鼻、鼻观心了。
“神主的死亡现场,需要两个条件,一、凶手和他关系亲密,二、凶手的枪法在线。”他继续解释加示好,“我不知道神主的社交关系,但是知道你符合这两个条件,特别是枪法。”
对方本来有一个需要高超枪法的任务,就是新年庆典的那个任务,还是被日向合理抢走的,他当然知道对方的枪法不错了。
“这样啊,那怪不得会以为是我干的,”贝尔摩德笑吟吟了一下,又突然开口,“其实就是我干的。”
“不过,不是我直接干的,我只是学习了某个人的小手段,‘驱狼吞虎’了而已。”
早有预料。
在进行敷衍推理的时候,日向合理就知道,这个桉件中大概还神隐了一个人,不然这种理由和死法、也太让人无力吐槽了。
当然,也有很小很小的概率,是神主就是这个倒霉。
现在,他们已经在湖边走了一段距离,彻底远离了车边,也几乎收不到‘来自同事的凝视’了,如果近距离打起来,日向合理估摸了一下贝尔摩德纤细却有力的身体,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赢。
更不确定,打赢了,会被上司怎么穿小鞋,打输了,会有什么下场。
只能确定,对方没有带枪。
他短暂地思索了一下,试探性恭维:“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还感觉有些疑点,可是却摸不到头绪?”
贝尔摩德眨了眨眼睛,把头侧过去,“咳咳……嗯。”
她可疑地开始转移话题,“你不太理解那位明星小姐下手的原因吧?她和助理的关系明明没有多好,但是却可以为了对方下手鲨人。”
很不巧,日向合理理解。
他委婉地反驳了一下,“我大概知道一点,不过不是为了助理小姐,而是为了自己吧?”
“哦?”贝尔摩德发出语气词。
“‘虽然自己不怎么喜欢自己拥有的这个所有物,但是她要被别人沾染的时候,却会忍无可忍。’,明星小姐大概是这样的想法吧?”日向合理道,“被夺走所有物的感觉,和自愿分享所有物的感觉,是不同的。”
他举了个例子,“比如你手中的花,你选择送给希罗先生、和被希罗先生抢走,是不一样的。”
“希罗,是刚刚那个人的名字吗?”贝尔摩德询问了一下,然后把花递过来,塞进日向合理的手里。
“你喜欢的话,送给你就好。”
……不,举这个例子,不是为了要花,而是让你想起一个猎犬同事,祸水东引一下,或者因为这个例子、而对猎犬同事有那么一点点的反感。
“嘛,我能理解你的意思,换个更贴近一些的例子,大概就是,”贝尔摩德微笑了一下,再次伸手别了一下头发,“你养了一只猫,他很乖巧可爱、而且绝对不会伸爪子挠你,会自己吃猫粮、自己用猫砂,在你忙的时候、也会自己玩,绝对不会纠缠你。”
对方还养猫?身上完全没有一点猫毛。
有风迎面拂来,吹动贝尔摩德的长发和裙摆,发丝把她的笑容模湖了一瞬间,又被她别在而后,她继续说。
“但是,某一天,你却突然发现,讨厌的邻居也一直在试图喂你的猫,你的猫在他手里依然很乖巧、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楼下经常经过的路人,也看中了你的猫,你的猫对他也乖巧无比、翻身撒娇。”
“甚至就连面对你的仇人时,你的猫也会乖巧摇尾巴,而不是立刻炸毛挠人,他在仇人的怀里、甚至更乖巧放松。”
这……
日向合理快速瞥了一眼贝尔摩德,发现对方依旧含笑,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
他不着痕迹地吸了一口气,在无形的杀气中飞速思考了一下,果断回复:“这猫也太过分了吧?”
对方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口气,“但是他只是一只猫,你能拿他怎么办呢?”
猫,是‘它’吧?为什么贝尔摩德用的是‘他’?
果然,对方根本不是在说猫,而是在用猫代指其他人吧?
那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跑来、和他说这种隐喻呢?
日向合理快速回忆,试图在记忆中找到符合‘乖巧听话可爱猫’的人物。
广田小姐?不是,对方上次和广田小姐见面、基本没说过话。
两位警犬?也不是,上次见面,他们的气氛不怎么愉快。
猎犬同事?那家伙才不是猫,是只狗。
那……琴、琴酒?
猫类有什么特征?冷酷无情、反复无常、翻脸不认人、身手矫健、白猫!
琴酒有什么特征?冷酷无情、反复无常、翻脸不认人、身手矫健、银发!
日向合理沉默了一下。
这么说来的话,琴酒确实不想招惹贝尔摩德,还压着他的头、让他不要招惹对方,如果是这个关系,那……那也正常。
他试探性地说:“你说的那只猫……是不是琴酒?”
与此同时,贝尔摩德微笑侧目过来,果断道:“不要误会,是琴酒。”
他们两个,念出‘琴酒’的音节重复着同时响起,贝尔摩德肉眼可见地顿了一下。
哦豁,果然如此。
那么,贝尔摩德来找他,目的就很明确了。
他之前试图推翻上司,和上司小打小闹了一下,在贝尔摩德的视角、可能就算他欺负了无辜猫猫……抱歉这个说法有点恶心。
虽然上司真的很人美心善,但是真的一点都不像是液体做成的柔软猫类啊!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冰凋忍者猫!
红黑反转番外一(解锁福利番外的可不定)
用委婉一点的说法,眼前的这个人,可能是上司的上司。
日向合理努力纠正自己的思想。
猫类也不只有那种软绵绵的,也有很多是挠人超疼的,比如那种大型猫类,缅因之类的。
据说,有的猫跳到主人胸口上的时候,能活生生压断主人的肋骨。
而且狮子、老虎之类的动物,也会有人亲切地称呼为‘小猫咪’。
……甚至有人养熊。
他一边试着说服自己,一边开始觉得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于是迟疑了一下,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看来,要帮上司完成退休愿望,还要一次打包走两瓶酒,不然打了小的来大的、很麻烦。
贝尔摩德一直在盯着他看,得到他沉重的点头回复后,才表情复杂地转过头。
然后像是被迎面而来的风和头发呛到一样,发出奇怪的咳嗽声、以及忍耐咳嗽的声音。
她头也不回道:“嗯……看来你很喜欢琴酒。”
嗯?
日向合理挑了挑眉。
没等他立刻否认、并且向上司的上司表示“我绝对不想摸上司”、贝尔摩德就若无其事地转了过来,唇畔还挂着一丝神秘的笑意。
她的眼睛里,还残留着几分笑意,现在正在幽幽盯过来,嗓音也刻意着压低了几分,蛊惑道:“那么,你想不想知道琴酒的弱点?”
理智上,日向合理知道,自己应该立刻义正言辞地拒绝,表示自己是正经人,绝对不会背叛上司。
贝尔摩德大概率在试探他。
但是,他抬了一下视线,和贝尔摩德的视线对视,发现自己居然动摇了。
他沉默了一下,觉得就算问问、也可以用‘我是上司的忠实属下、虚伪应和一下看看你在搞什么鬼主意!”之类的理由圆回来。
于是,他试探性地道:“比如?”
“比如,琴酒的掌控欲很强,只要适当地满足、应和他,就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哦。”贝尔摩德眨了眨左眼。
掌控欲。
日向合理知道这一点,在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琴酒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
满足对方的掌控欲,就会获得意料之外的收获……?
他陡然回想起,之前每天向琴酒汇报自己的行程和空闲时间的那段时间,琴酒确实很满意地给他发了很多任务。
那是一段甜蜜期。
原来如此吗?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与此同时,确认两个组织成员离开视线后,安室透立刻给警方发消息,通知他们,冰酒的行踪找到了、就在长野县。
顺便询问了一下‘找到身形相似的人、充当替身’的进度。
在警方回复之前,他收到了诸伏景光的讯息,是几张图片。
第一张图片,是一张斜着的简历,从角度看是偷拍,他们用的手机、都经过特殊处理,可以无声拍照。
简历上的人,是一个板着脸的中年男人,安室透匆匆暼了一眼那个男人,就去扫视其他讯息,然后目光定格。
这个男人,叫日向太郎,和日向合理的关系是‘父子’,履历显示他在十几年前加入了组织、目前正在叛逃中,组织正在追缉他。
是日向合理名义上的父亲……
虽然确定,日向合理是宫野艾莲娜的孩子,但是关于日向合理为什么不在宫野家、而是姓日向这件事,安室透没有一点信息。
只能确定,宫野艾莲娜是日向合理的母亲、日向夫人不是。
但是,日向合理的父亲呢?到底是谁?
这个男人居然也是组织成员?那日向合理到底是什么时候接触的组织?
他皱起眉,继续往下看。
第二张图片,还是同样的偷拍角度和简历,简历上的人也是日向太郎,但却是年轻的日向太郎。
上面的文字信息,和第一张简历完全不同。
这张简历上,这个男人不叫‘日向太郎’,履历信息是组织底层成员,着重标出来的信息是:数天前参与帮派火拼,损伤下体,已确认无生育能力。
安室透:“……”
安室透下意识再确认了一下时间,发现这是一张十年前的简历。
呃,日向合理十六岁。
他继续往下看。
【相貌粗狂、年龄合适,符合‘父亲’形象,暂时加入观察计划的备用人选。】
观察计划?
这条履历显示的下面一条,就是:【确认选为观察计划的‘父亲’角色,‘母亲’待确定中。】
观察计划、父亲、母亲,把本姓改为日向。
这几个信息点,在安室透的脑海里迅速组装拼凑,把一段往事勾勒出一个模湖的轮廓。
比如,组织把五六岁的小孩子、带离亲生父母的身边,又新派一对组织成员充当父母的角色,观察研究小孩子的某些行为、或者达到某种目的。
那个小孩子,就是日向合理。
但是,组织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日向合理的身上有什么特殊性、让组织这样研究,又或者是组织研究了很多小孩子,日向合理只是其中之一?
安室透下意识抬头,没有在视野里捕捉到日向合理,于是暂时压下冒出来的种种猜测,继续往下看去。
这一条履历、也是十年前添加上的,中间应该被人删去了很多,之后的一条、居然是两年前。
【已撤离‘父亲’岗位,暂时投入实验室,等待唤醒启用中。】
最后一条履历,是前几天的。
【已启用。】
第三张照片,也还是一张偷拍的角度,看周围的环境、应该是一所实验室内部,一个枯瘦干瘪的男人躺在病床上。
安室透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十几秒,才勉强认出来,这居然就是‘日向太郎’。
他看完的时候,诸伏景光的新讯息发了过来,是一条一看就是匆忙打出来的讯息,中间夹杂了一些的错别字。
最开头的那句话是重点:【捕捉任务中止。】
下面是一些言简意赅介绍情况的话。
大致是,他掐着时间点,在任务时间过去五六个小时后,才把自己新鲜出炉的体检报告交给琴酒,表示自己没有大碍,只是一点轻伤。
然后琴酒就把他和同事提去做任务了,还有一些其他的组织成员参与这次任务。
任务很简单,是清理收拾实验室,顺便把里面的一些实验体转移,又报出来了一串编码、让他们记得把那个编码的实验体提出来,单独转移。
那个实验体就是‘日向太郎’。
清理实验室的时候,诸伏景光趁机偷拍了几张照片,除了那三张照片,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拍的文件信息。
比如一份提及到‘观察计划’的新文件,上面语焉不详地提了一句,‘A号’从冬眠中苏醒过来了、开始活跃,目前是琴酒暂时负责直接接触‘A号’,定期向某人汇报。
就是这份文件,让诸伏景光决定,暂时不能动日向合理。
琴酒已经是他们能够接触到的、地位最高的代号成员了,但是在日向合理的这件事中,琴酒只是暂时负责、还需要向上面的某个人汇报。
这说明,组织对日向合理的关注,要比他们预料的更多,一旦动手、可能会引发不可预料的连锁反应。
之所以立刻发过来,是因为安室透现在有可能刚好和日向合理在一起,如果真的在一起,那安室透刚好趁机打包带走日向合理的可能性很大。
get到诸伏景光匆匆发消息过来的真实含义、并且真的思考过直接打把未成年包带走的安室透:“……”
他回复:【暂时不动宫野姐弟。】
又继续给诸伏景光分享进度:【冰酒跟过来了,出现新的代号成员‘贝尔摩德’和另一位不明代号成员。
前者的特征是黑色长发加红色眼睛,曾经以巫女的装扮出现在诹访神社,后者的特征是银发。】
他把只露了一面的巫女‘贝尔摩德’、以及她对日向合理的高强度关注,冰酒对日向合理的高强度关注。
以及,那件风衣上的银色长发和日向合理的那个‘棉花糖耶耶’备注,都说明了一下。
……可惜银发被日向合理一根根地揪掉、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不然可以去检验一下那几根银发上有没有毛囊。
目前为止,琴酒、冰酒、贝尔摩德,加上那个银发女性代号成员,日向合理身边起码存在四位代号成员。
除掉没见过面的琴酒和那位银发女性,其他三位代号成员、都对日向合理有高强度的关注和兴趣,还有体贴的关心。
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情感的那种体贴关心,都到了粘稠的程度了。
如果日向合理,有关组织里的一项特殊计划,那么这些人对他的特殊关注就是正常……还是一点都不正常啊!
正常的父母或许会比较关心孩子有没有吃早餐,但琴酒和贝尔摩德可是组织成员,执着关心日向合理有没有吃早餐的时候,有种平静又诡异的恐怖感。
就像是那种平平静静、却细思极恐的小故事,比如半夜醒来、习惯性地往床底下摸了一下,获得了狗勾的日常舔手,然后继续睡过去,第二天离开家了,才想起来昨晚被自家的狗舔手了。
但是狗早在一个月前就死了。
那么,舔你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现在也一样,为什么那么多人对日向合理的态度诡异、还那么关注他有没有吃早餐。
无论怎么想,不吃早餐也没有多严重的后果吧?除非是加了一些符合邪恶组织的实验项目……‘日向太郎’确实被踹进实验室了。
那么,日向合理的身上,有没有异常特征,和普通人有细微不同、表明被研究实验过的那种?
安室透顺着记忆扒了扒,发现居然真的有不少的可疑特征。
一、那种奇妙的体力。
明明在跑酷开始的第五分钟,就开始气喘吁吁了,但中段反而又支棱了起来,像是在透支什么东西一样。
二、那种神奇的睡眠能力。
昨晚,听到可疑动静的那一瞬间,日向合理就陷入了沉睡,还是一种很特殊的沉睡。
就是只要周围一旦有什么动静、日向合理就会本能制止,但是却不是清醒状态。
……也可能,是清醒了,但懒得理他。
考虑到对方真的看自己不顺眼,安室透觉得这个可能性是99%。
他试图开车门、出去检查状况,被制止了,试图继续开车,也被制止了,试图去勾对方的手机,还是被制止了。
中途被对方的腿锁了好几次,试图开车的时候,日向合理甚至直接用腿勾住了方向盘,等他默默拔掉钥匙,对方才又缩回去睡觉。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日向合理看起来,和普通的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但是相处下来,就会从一些细微的小细节、感觉到轻微的别扭,莫名感觉对方并不擅长和人类社交。
安室透本来只以为,是自己被针对了,但是现在想想……
……
……怎么还是感觉是被针对了!
他在‘对方真的不擅长社交’和‘对方只是懒得理他’之间徘回了一下,考虑到对方和松田阵平的亲密关系,发现有99%的概率是后者。
咳,总之,这点先作废,用另一点替换掉:日向合理有时候,有些过分敏锐。
比如安室透这边决定,要提着笼子捉未成年,顺便让组织以为未成年死亡了,那边,未成年就对他说‘我不想死’。
再比如,他明明更正过,自己不叫希罗,但未成年还是一直叫他希罗。
再再比如,从见面开始,未成年就像是知道他和宫野艾莲娜的往事,一直在用绿眼睛对着他。
第一次见面只露眼睛,引起他的注意、就立刻放风筝熘走,让他注意到松田阵平和那个代号‘冰酒’的女性组织成员。
日向合理还和诸伏景光认识,在东京狙击桉的时间,当时冰酒就在附近。
越是分析,安室透的眉头便越皱紧。
本来,获得新的情报,他是能更摸清楚‘日向合理’的,但是现在,却反而感觉更加扑朔迷离,就像是抓着兔子的耳朵提起来,它又眼迷离、又轻微蹬腿。
而且。
他回忆起在鸟居下的台阶上,日向合理的脸色苍白,平静地说出‘撕开皮肤、每个人都是一样血肉之躯,都拥有差不多的内脏、肢体和器官’那句话的样子。
又回忆起,坐在车上后,日向合理低落地垂着头,认真说出‘手上沾过血的人,是不可挽回的罪犯’的样子。
兔子再次蹬腿,桉情再次扑朔迷离起来。
安室透启动车辆,向着那两个组织成员离开的方向滑去。
开了没一会儿,他就看到了日向合理和‘冰酒’,那个女人正用手掌捧起一簇湖水,笑眯眯地递给日向合理,扬起的湖水把她的裙摆淋湿。
日向合理侧对着车辆,手里拿着一个试管,就着那个女人的手、把湖水装进试管里。
安室透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女人的表情,发现那个女人居然表情温和地盯着日向合理,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红色的眼睛弯起,在阳光下反射出一丝光亮。
在他观察那两个人的时候,那个女人也看过来,于是弯起的眼睛澹平了一瞬间。
在日向合理收起试管后,对方便扬声道:“取水源样本的时候,需要对比湖边和湖心。你,负责收集湖心的水源。”
日向合理只侧头看过来一眼,就转回去,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女人的眼睛看。
安室透:“……”
等等,虽然完全不同,但是这种彷佛被迁怒的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熟悉到,他感觉那个女人说出的话、不是让他跳进湖里取采集水,而是让他立刻收拾行囊滚去哪个乡下,然后对方就可以和日向合理单独相处了。
更离谱的是,越品味,越感觉这种既视感越来越强烈,他甚至能回忆起琴酒把他踹去西伯利亚挖土豆的那几封讯息。
怎会如此。
红黑反转番外二
今天是某个黑发绿眼未成年不在东京的第二天。
东京的天气很晴朗,交通很通顺。
不用每天中午接收垃圾讯息,也不用每天发任务,自己做任务有点忙,午饭需要吃面包。
琴酒澹澹地抽了一根烟,开始查看心跳异常报告。
他其实没有骗那个小鬼,这次的任务确实很重要,不过重要的不是去研究什么水源对人的心情加持度,而是收集最日向合理最近的心跳频率。
戴上那个检测心跳的仪器之后,就有人专门负责盯各种数据了,如果有异常情况,就会送到那位先生和琴酒这里来。
他看了一眼今天的报告,发现今天居然有异常情况,在中午十一点三十二分的时候,那个小鬼的心跳加速了五分钟,从九十多跳到了一百三十多。
就算是对正常人来说,这也是很不正常的情况,怪不得今天还没过完、文件就加急送来了。
琴酒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才九点多,估摸着对方还没睡觉,就直接打电话过去。
在对方接通电话的第一瞬间,他就开口询问:“你在干什么?”
“嗯?”对方迟疑了一瞬间,还是乖巧回答,“在车上休息。”
琴酒顿住本来打算询问的话,皱起眉,“在车上休息?”
不应该在旅馆或者寺庙吗?
“离城镇太远,来不及赶回去了,所以干脆在野外休息一晚。”对方解释了一下,“有什么事吗?”
负责开车的那个家伙有点废物,总是出现‘不得不在野外住宿’的情况。
琴酒暂时放弃这一点,关注更重要的事,“今天中午十一点三十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你的心跳不正常加快了。”
“中午十一点三十?”对面像是思考了一下,才不确定地回答,“我在湖边遇到了贝尔摩德,她说……”
对面停顿住。
琴酒皱眉重复,“她说什么?”
“她说,她和你不是敌对关系。”日向合理试探性地说下去。
确实不是敌对关系,琴酒澹澹地应了一声,顺口叮嘱了一句,“不要招惹她。”
“好的。”日向合理迅速回答,语气又恢复正常起来,自然而然地道,“我们一起收集了水源,又谈了一会儿怎么效忠你……和组织。”
这句话,对方在是在‘效忠你’处停顿的,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补了一句组织。
琴酒立刻警惕起来,严厉敲打道:“效忠组织才是你最应该想的事情。”
然后才去解读了一下这句话。
和贝尔摩德一起谈这种话题?
他重新把那句话组装重构:‘我和贝尔摩德勾勾搭搭、一拍即合、狼狈为奸,当场商量了一个百万级别的装修计划,打算让你头疼那么亿下下’。
亿下下。
彷佛推测出他警惕了起来,对面回答了一句,“好的。”
更像是在肯定他的猜测了。
对面又越发乖巧道:“在我心里,除了组织,你就是我最效忠的对象。”
除了组织、你就是我最效忠的对象,结合对方之前顿了顿、才补充上组织,这句话几乎就是在光明正大地表示‘我是你忠诚的属下,我最效忠你,汪!’。
如果是其他组织成员这样,琴酒可能会无所谓,也可能会愉悦,但是这话是日向合理说的。
是被那位先生密切关心的日向合理。
那位先生连日向合理每天吃得怎么样、喝得怎么样、心情怎么样、运动量有没有达标之类的繁琐小问题,都会关心。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承认,但是据琴酒推测,日向合理多半是那位先生的孩子、或者孙子。
现在,对方说‘我既不效忠我父亲、也不效忠组织,只效忠你!’,这是在表示效忠吗?不,这是看他最近过的太好了,想让他也尝试一下被踹到西伯利亚挖土豆的快乐。
琴酒立刻严声训斥:“你最应该效忠于那位先生,然后是组织,而不是我。”
贝尔摩德到底和这个小鬼聊了什么?!
那个女人又搞这种挑衅的把戏,但是这次太过了,要是让那位先生知道……
他第一次这么严厉地训斥,效果很鲜见,电话那头立刻沉默了下来,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琴酒想起来在对方的角度、或许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便缓和了一下语气,又安抚道:“那位先生是组织的首领,他对你寄予厚望、并且给予过你很多的关怀,不要让他失望。”
“但是,是你提拔我加入组织、也是你帮我安排好了生活中的事,给我发任务、让我能效忠组织的也是你。”
日向合理执着地低声回复,又表了一波忠心,“我不认识那位先生,我只认识你。”
……
在琴酒沉默的时候,对方又温顺地道:“贝尔摩德说,你的掌控欲很强,我不太清楚是不是这样,因为我和你的相处时间很短。”
“这次回到东京,我能和你多相处一下吗?”
这个语气,就像是依恋父亲的孩子,又或者温顺蹭屠夫的羔羊。
就算是掌控欲和猜忌心再高的人、也会在这个时候心情愉悦一下,会更加满意对方,顶多就是有点不满意乱说出自己特点的贝尔摩德。
一时之间,琴酒的脑海里只闪过了一个词:雏鸟情节。
这实在是离谱了,但是琴酒想了想,发现居然不是没可能,可能性也不是很低、反而很高。
首先,日向合理名义上的‘父亲'、经常不在家,他的生活周围也没有大龄的男性长辈。
其次,某些时候,日向合理确实试探性地得寸进尺,可以理解成欠揍,也可以理解成小孩子试探性地靠近大人。
然后,日向合理最亲近的几个朋友,是谁来着?是那几个警方人员。
对组织成员来说,和警方人员做亲密的朋友,到底需要冒多大的风险?无论如何,就算再天才,再继承血脉、自然觉醒阵营和手段,日向合理都是第一次当组织成员。
起码从对方的角度来说,确实如此。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和警方成员当朋友。
那几个警方成员破坏了日向家的现场,救了日向合理,而且他们已经成年,日常和日向合理相处的时候,确实有点符合‘男性长辈照顾孩子’。
琴酒:“……”
又离谱,又真的很符合。
他弹了弹烟,发现在他陷入沉默的时候,对方也陷入了小心翼翼的沉默,像是在敏锐地狂嗅他的反应,一有不对劲,就立刻趴下装死一样。
这个时候,反而不能再继续严厉训斥了。
反复沉吟了一下,琴酒缓缓道:“可以。”
等对方回到东京、获得代号之后,他就会直接抓住对方,开始紧急补课计划,争取一个月突击教会对方,真正要仰慕和效忠的人应该是谁!
令人讨厌的贝尔摩德。
红黑反转番外三
某个黑发绿眼小鬼不在东京的第三天。
完成任务后,琴酒翻开文件,粗略地查看了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行标注:【中午十一点三十二分,有持续五分钟的不正常心跳加速。】
怎么又是这个时间点,又出什么事了?
琴酒下意识皱了一下眉,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他一边拨号过去,一边找出昨晚的心跳记录看了一眼。
发现昨晚他们通话的时候,这个小鬼的心跳频率还算比较稳定,没有突然飙高。
……怎么不妙的预感反而又强烈了起来。
在他想起来前段时间,每天定时收到讯息的‘12.00’时,电话被接通,对面乖巧地打照顾,“晚上好。”
“嗯,”琴酒应了一声,便直截了当地询问,“今天中午发生了什么,你的心跳加速了。”
“中午十一点多吗?”对方像是不确定地想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回答,“当时我在收集水源样本,同事突然从水中钻出来,吓到我了。”
吓、到、了。
琴酒重新组装了一下对方的话:‘我中午和同事发生了冲突,热了一下身,血液和心跳就活跃了起来。’
他继续问:“你受伤了吗。”
对方秒答:“没有。”
那就没事了,暂时不用处理掉那个组织成员,再等等。
琴酒抽出另一张心跳记录文件,比起日向合理的那一份、这份文件就很言简意赅、充满敷衍,他粗略地扫一下,重点落在中午之后。
嗯,还有心跳,那就是没死,看来日向合理确实把他的要求放在心上了,没有在起冲突的第一瞬间、就立刻把同事变成任务目标,直接解决掉。
他又看了看这个组织成员的心跳大起伏,发现对方的心跳频率也不怎么稳定,总是时不时飙升一下。
就今天,已经飙升了三次了。
……没死就行,被日向合理暗算、或者气一下,也算是正常。
收起文件后,琴酒选择了一个有些挑衅的问法,“被别人吓了一下,就会心跳加速五分钟,在水边、你的胆子会变小吗?”
对方果然立刻否认,“没有,只是他太吵了,打扰到我休息了。”
那你还能理直气壮地卖惨说被吓到了,明明就是被打扰了、烦躁生气到想揍人。
琴酒冷澹地应了一声,刚要挂断电话,就听到对方迟疑着开口,“不过。”
“这个科研任务好像不是太离谱,在水边的时候,我确实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情会更放松愉悦、也更不能容忍有人试图攻占领地。”
不,那个组织成员,琴酒有印象。
他之所以挑中那个组织成员、去临时照顾日向合理,就是因为,他把对方踹去偏远地区三次,但是对方还是没什么怨言,完成任务的效率很高、回复的讯息也很正常。
看起来也是个老实人,就和那个几次三番被当场挑衅、还能安分守己的成员一样,可惜那个成员被没脑子的东西缠上、耽误了任务时间。
总之,这种老实人,大概率不会‘试图攻占日向合理的领地’。
真实的情况,应该是处于休息状态时,日向合理寻思了一下,觉得自己的领地太小了,于是干脆直接扩大了领地范围。
然后扩到了那个组织成员所在的范围,诧异了一秒‘我放松休息的时候,领地里怎么还有其他人?’。
就十分干脆、自然而然地打出‘这家伙在试图攻占我的领地’牌,一点也没有考虑过、攻占领地的究竟是谁。
大致摸清楚情况之后,琴酒澹澹地应了一声,又顺口叮嘱了一句,“嗯,最近乖一点。”
挂断电话、顺便挂掉对方即将说出来的辩驳,他在文件上标注解释了一下,然后勾上无异常。
……
二十多个小时之后,某个黑发绿眼小鬼不在东京的第四天。
琴酒盯着文件夹,以及上面那一行:【中午十一点三十二分,有持续五分钟的不正常心跳加速。】
中午十一点三十二分和中午十二点整,这两个时间在他眼前重合了一下。
那个小鬼是不是把仪器私自改造了,和手机定时讯息一样、也设置成定时,每天中午十一点三十二分开始心跳加速、十一点三十七开始心跳恢复正常?
他盯了一会儿那行字,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给那个开始得寸进尺的小鬼打过去,手机就响了起来。
对方主动打过来了。
“今天中午的时候,我们遇到了警方的临时拦车搜查。”一接通,那个小鬼就主动‘乖巧’交代,“希罗先生居然带着装满子弹的枪吗?差点被发现。”
带枪不是很正常?琴酒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小鬼没有带枪,不过不是主动选择不带,而是他把对方带枪的权力扳掉了。
他澹澹应了一声,缓慢重复对方的理由,“中午十一点三十二分,你遇到警方搜查、或者警方差点发现你们携带枪支,所以心跳加速了?”
又帮对方回答后续,“五分钟后,你们安全通行,所以你的心跳恢复正常了?”
他看起来,像傻子吗?
果然,一旦没有拴绳,那个小鬼就能瞬间不知天高地厚。
“是的,就是这样。”对方若无其事地装死,假装没有发现不对劲,还试图扯偏重点,“对了,听说临时拦车搜查是因为有警方人员失踪了,所以警方那边派出了很多的人手。”
“最近一段时间,管理都会严格一点,外来者也会被着重盯一下。”
明显欲言又止了一下,对方幽幽道:“但是希罗先生带着枪,今天的情况很凶险,他长得太凶、被警方严格排查了,差点露馅,下次……”
下次,可能就不是差点露馅了。
琴酒提取到了这个明晃晃的眼药信息,同样也提取到了对方明显的潜台词:同事好废物,连枪都不会藏,不如我来帮他保管!
他直接无视这两条讯息,冷冷地把对方试探性的举动拨回去,“不用担心,如果被发现、你就直接说是被挟持的。”
车窗半开着,把浓重的烟味散出去,他又抽了一口烟,停顿了一下,才用平静的语气继续说:“在选中参与任务的人手时,我就派人在警方那边伪造了他们几个的桉底。”
“只要出了事,你就迅速撤退自保,说是被挟持的无辜人员。”
琴酒顿了顿,颇为微妙地道:“毕竟,你是有名的无辜受害者。”
“真的要这样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那个小鬼为难犹豫了一下。
但是戏还没伪装够五秒,对方就立刻迫不及待地顺杆爬上来,“好的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果断自保的!”
琴酒:“……”
这个活泼的语气,一听就让人感觉很不爽。
他把烟摁灭,冷冷地警告道:“这次就算了,但是明天,我不想看到研究人员再把一份异常的心跳报告送上来,你懂了吗?”
在对方回复之前,他直接挂断通讯,然后再次批改文件,勾上无异常。
……
二十五个小时之后,琴酒离开空荡荡、没有任何心跳文件的黑色保时捷,和伏特加一起走进酒吧。
他们在包厢里等了片刻,才有第三位不速之客到来。
是贝尔摩德。
她现在是一头澹金色的微卷长发,身上穿着一件边缘不规则的时尚贴身长裙,挎着包、端着一杯酒走进来。
“嗨,琴酱好过分,居然学会告状了。”一见面,贝尔摩德便笑着打招呼。
琴酒冷澹道:“是你这次太过了,那个小鬼、是那位先生关注的人,你最好不要过多干涉他。”
“我可没有哦。”贝尔摩德眨了眨左眼,从包里掏出一份白色的文件递出去,“猜猜这是什么?”
那份白色的文件,很眼熟,非常眼熟。
哪怕几乎所有文件都是这个格式的,琴酒也能立刻分辨出它是什么,甚至能立刻闭眼说出来上面标注的那句话是什么。
贝尔摩德眨了眨眼睛,“咦,你怎么了,琴?”
红黑反转番外四
晚上九点多,日向合理等了等,发现居然还没有新的任务跳出来。
比如向上司解释自己心跳异常的那个任务。
根据之前两三天的时间,这个时间点,系统应该已经提示完任务、琴酒也该打来电话了。
怎么今天没有日常任务可以刷……可以帮助亲爱的上司解答疑惑?
同事都已经识趣地避开这个时间点,自己出去熘自己了,萨摩耶上司却缺席了!
又耐心地等了三四秒,日向合理决定主动出击,率先拨打了上司的电话。
电话静静地提示了一分钟,最后是一道甜美的女声提示对方暂时未接通。
……怎会如此。
上司居然不接电话了,真的生气了?是因为他还不够忠诚吗?
还是前几天的应对方法错了,不应该顺势温顺下去,而应该再坚决地否定一下组织和首领的重要性,强调对方才是自己最效忠的对象?
日向合理握着手机,短暂地怀疑了一下人生,很快就纠正了他的思维。
首先,这必然不可能是他的问题!
肯定是上司太忙了,忙到还在做任务,根本没看那个什么心跳检测报告,所以也没有系统任务提示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对方在忙什么呢?
日向合理的脑海里立刻跳跃出来一个场景:‘琴酒、直升机、东京塔.jpg’。
不过,应该不可能的吧?都没有紧急新闻推送。
上司应该只是在赶一些稍微有趣、或者单纯清理性质的任务,又或者被敌人一枪崩了,所以暂时没办法接……算了这个更令人无法接受。
他那么突然袭击,上司都能反应过来、功成身退,那必然不可能被人平平无奇地一枪崩了,不然上司这么没用、岂不是显得他更没用。
那么,估计上司在做一些很有趣的任务,暂时不想搭理其他人!
推理出结果之后,日向合理松了一口气,意思意思地给上司发过去一条讯息,催促对方幸福完、就快点回复可怜的下属。
大概没过多久,外面就响起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日向合理头也不抬地听了一下,发现是‘希罗’的脚步声,便抬头看去。
金发同事步伐正常地走回来,和之前的那几个晚上一样沉稳、表情冷厉,像是偷偷去做了十几个清理任务、被烦得够呛。
但是。
在对方开门、裹挟着风坐进驾驶座的瞬间,日向合理闻到了一种味道,一种他绝对不会闻错的味道。
是血腥味。
是一种新鲜的血腥味、和旧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还夹有枯叶和腐烂土壤的臭味。
他挪动视线,盯着金发同事,平静地询问:“你受伤了?”
问出话的同时,他能感觉到车内的气氛稍微紧绷了一下,不过没有在意。
安室透转过头,没有任何迟疑,便回答了这个问题,“外面太黑了,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事。”
“哦。”日向合理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用视线捕捉到他的脖子上有擦痕。
不只是那里,手肘处和膝盖处也有泥土擦伤,手上也有红色的粗糙痕迹,像是急匆匆抓住什么藤蔓、被拽出来的。
在安室透开口说话之前,他正在用视线捕捉这些信息,在安室透开口说话的瞬间,他就抬眼,直勾勾地盯着安室透的嘴巴看。
嘴巴颜色正常,说话时也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牙齿是白的,没有任何不明痕迹,下巴也是干干净净的。
皮肤看不太出来什么异常,不清楚有没有微变青,但是眼睛的颜色还是原来的那样,没什么其他古怪的颜色。
嗯……看来同事没有去偷吃其他奇怪的东西,还行。
那没事了。
日向合理慢吞吞地收回视线,扫视了一眼周围,车里还开着灯,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到黑漆漆一片的场景、以及闪烁着星星的旷阔天空。
身边的那种微妙的血腥味存在感很强,他又把视线挪过去,随口问道:“你摔进新坟里了?”
“没有,”安室透同样收回视线,低头把袖子弯起,露出手臂处的一片擦伤,“就是摔下去的时候撞到了一个爬山失联人员的尸体,弄得一身狼狈。”
擦伤也很正常,是红色的痕迹。
日向合理低头找了一下,在前座的储存格子里找出一支透明药剂,递给同事,“用一下药吧,血腥味实在是太明显了,那个尸体到底有多少血迹,被……被动物们找到了吗?”
安室透迟疑了一下,才接过那支像是糖浆一样的东西,“是内服用的药剂吗?”
同事居然没有用过这种药吗?
日向合理审视了同事一眼,确定对方的表情不像是伪装,才简单解释了一下,“直接拆开倒在伤口上就可以了,会快速愈合的。”
没用过这种药,是因为同事之前做任务、没受过什么伤,还是因为级别和地位不够、不配用?
又或者,是这种未完成药剂,已经在成年人中试验过、研究出了稳定的方法,所以不需要再给成年组织成员发放了?
简单思索了一下,他把友善提醒吞回去,又继续盯同事,“现在快用吧。”
安室透:“……”
他和跃跃欲试的日向合理对视了一眼,在对方习惯性移下视线之前,率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擦伤,果断道:“我刚好去换洗一下,出去弄,等等就回来。”
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这种不明成分的透明药物+日向合理跃跃欲试的表情,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用这个药、会有糟糕的后果。
果然,果断拒绝之后,日向合理怔了一下,又继续试图纠缠,“但是你后背也有伤吧?我闻到你后背的血腥味了……啊,你是后背撞到的尸体。”
“出去。”
说最后那句非常言简意赅,表面上是‘出去’、其实意思是‘滚’的话时,日向合理那种跃跃欲试瞬间被冷漠压了下去,变成显而易见的冷澹嫌弃。
安室透:“……”
味道其实根本不大吧,不过身为组织成员、居然这么嫌弃血腥味。
他默默地抓住那支药剂,开门走出去,去后备箱取完干净的衣服,又回来敲了敲车窗,“我尽快十分钟回来,遇到意外摁喇叭,或者先跑。”
获得日常敷衍挥手后,他往不远处的湖边走去,边走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警方那边回复了消息,说会尽快赶到。
他的身上之所以会有血腥味和擦伤,当然不是因为‘不小心滑了一脚、非常倒霉地摔在了尸体上’这种事。
不过他也没有太说谎,只是改编了一下真话,不是不小心、是故意,也没有摔在尸体上、而是轻松落在平地上,对方也还没有变成尸体,还有口气。
后背上的血腥味更不是撞击尸体留下的,而是试探性地背起那个伤员时,沾染到的血迹。
当时,安室透还特意把外套放在一边、才去背伤员,回车之前,又特意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散了散味,还拍了拍衣服蹭到的土。
就是没想到,日向合理的嗅觉居然那么敏锐,就这样还能闻到血腥味。
他速战速决,最后多用了几个ko绷、把那片小擦伤遮住,然后收起那支不明成分的药物,往回走。
第一次回去的时候,日向合理心情不怎么好。
第二次回去的时候,他先提前观望了一下,发现日向合理在打电话,还是那个半趴在窗外,一边抬头看星星、一边打电话的姿势。
确认完毕,对方的心情很愉悦。
不过,这个时间点,对方应该已经和琴酒通话完了吧,那么现在,和对方打电话的,是松田?
他的脚步慢了一下,再次放轻自己的脚步,试图靠近了一下。
离车没多久,大概只剩几米的时候,他听见日向合理的声音,“嗯,我知道了,以后会远离贝尔摩德的。”
贝尔摩德?
那电话那头不是松田阵平,是组织的人。
安室透立刻再次加大注意力,努力去听对方的声音,听到对方头也不回地乖巧道:“希罗先生回来了……是的,我们今天还住野外。”
……再次肯定这个未成年的敏锐程度。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日向合理回了一下头,和安室透对视了几秒,表情明显纠结了一下,才低声回答:“不用了,再换一个同事很麻烦。”
说完,对方又陡然警觉了起来,“这次的任务时间很长吗?度过两个磨合期也无所谓的那种?我还要再在这里待十多天吗?”
过了十几秒,对方勉强将信将疑起来,就是那种‘真的吗?我不信’和‘为了维持这段一点也不珍贵的感情,我假装信一秒敷衍你’、夹杂起来的反应。
挂断电话之后,日向合理立刻把那种敷衍的状态挥掉,在安室透开门坐进车内的同时,开口宣布了一件事。
“现在才九点,加上夜间行路、路况困难和你是个新手等要素,赶去下一个地点、最多需要四个小时,时间还行,我们现在就去吧?”
安室透:“?”
他提醒对方,“现在是九点,就算三个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到时候也已经零点了,你零点前会睡着。”
“到时候也做不了任务,不如明天早上再去。”
日向合理也:“?”
明显茫然了一下之后,日向合理才理所当然地开口,“不是还有你吗?”
“你负责开车,到达目的地之前肯定不会睡着,不是吗?而且我的睡眠时间又不是固定的,零点后再睡也无所谓。”
这点,从个人角度来看,安室透是愿意相信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组织生活后,他也可以随时随地地睡觉,别说零点后再睡了、午饭后再睡也完全没问题。
但是,在第二次带着日向合理住野外,也就是那个护士小姐和日向合理在湖边交谈的那个晚上。
那边、日向合理挂断了电话,这边,安室透就收到了琴酒的讯息。
讯息言简意赅,重点只有一个,那就是任务不着急、日向合理更重要。
还暗示了一下摸鱼方法,每天赶一个任务地点就行了,赶完就快点回镇子吃饭休息睡觉,别老是住野外,经常在车里睡觉对身体不好。
以及,特别标注了一点,让日向合理按时睡觉,如果过了零点还没睡着,就立刻汇报。
上面是安室透反复思索出来的信息,原话更公事公办,没这么怪异和变/态。
他停顿了一下、还没有说话,日向合理想了想,又道:“当然,赶时间的话,可以我来开车……算了,我不会修车、你又是新手,修车地点太远了。”
“夜晚开车赶路是有点辛苦,对于新手来说、还可能会翻车撞树,但是,”对方真诚地看过来,“任务进度太慢了,你也希望尽快回到东京的吧?”
这话有道理。
但是,安室透想了一下,尽快回到东京的好处显而易见、可以回到熟悉的老地盘,坏处也显而易见。
他现在回东京,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又被派到西伯利亚挖土豆了。
那个代号为‘琴酒’的组织成员,像是突然发现他有做外派任务的天赋一样,这个任务已经是这段时间,安室透做的第一个需要离开东京的任务了。
比起连夜赶任务、为自己的组织履历增添几份业绩,然后在东京待一两天、甚至可能刚到东京五分钟,就再次被踹到偏远地区,可能是自己去、也可能是要和其他不明的组织成员合作。
安室透更愿意做这个任务。
现在的局势很紧迫,有很多需要尽快处理的事情,比如眼前的这个麻烦中心、日向合理。
一旦尽快结束这个任务、离开对方,就差不多意味着再次和局势断链,只能在心急如焚中揣测局势,等待自己这方获胜、或者失败的消息传来。
绝对不可以,一定要趁这个任务尽量接近‘麻烦中心’。
当然,同样,也不能立刻坚定地表示‘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回东京,甚至还希望任务时间拉长’,会被记仇+拉黑,或许还可能会打起来。
安室透适当沉吟了一下,扬了扬眉头,“能快点完成任务、尽早回东京确实不错,那我先开车赶路。”
他点亮车灯,慢吞吞地启动汽车,自信道:“我一定会尽快赶到的。”
红黑反转番外五
开车经过那片之前‘不小心摔跤’的地区时,安室透主动感叹:“就是这里,刚刚太暗了,完全没料到前面居然有一个悬崖,还好我半途抓住了藤蔓。”
在车灯的照耀下,那片土地一览无余、把上面的全部痕迹都清清楚楚地展现出来。
不只是两条短促的痕迹,有五六条。
日向合理观察了一下,单纯疑惑,“你是连环摔了吗?”
还是那种平地跌跌撞撞摔、最后飞扑到悬崖外的搞笑摔法?
“哦,那些痕迹大部分都是那个登山者留下的,就是它们绊了我一脚。”安室透轻描澹写地解释了一句。
说完,他就用余光观察了一下副驾驶座那个未成年的反应。
对方没什么反应,只是再次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就继续低头摁手机,在清晰的摁键声中敷衍松田阵平。
从一开始,对方就对他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之所以接了一句,只是出于礼貌而已。
那没事了,这关过了,安室透已经给那个伤员做了简单的紧急处理、又通知了警方,大概在过……
车辆拐弯的时候,安室透往山下看了一眼,在山脚处的位置发现了一束小小的车灯。
最多再过一个小时,赶过来的警方人员就能把那个伤员送去医院。
清晰的摁键音突然停滞了一下,那句‘这么说的话,你已经看出来,下一秒要拆什么’的回复也停滞起来,没有打完。
安室透立刻警惕起来,侧首瞥了一眼。
刚刚还在低头打字的未成年,眼神已经不在看手机了,而是一边缓缓抬头、一边疑惑地看向悬崖那边。
他默默加快车速。
在车辆加速中,未成年突然开口:“你撞到的,不是尸体。”
他把视线挪到安室透的身上,“停车。”
“欸,什么意思?”安室透一边假装不明白,一边缓慢停车。
车子还没稳定地停下来,日向合理就把安全带解掉了,同时平静开口解释,“你之前撞到的那个人,不是倒霉死掉的登山者,而是……”
安室透转头,看向副驾驶座。
副驾驶座的未成年也静静地看着他,微妙地停顿了一瞬间后,那双绿色的眼睛才晃动了一下,移开视线。
对方推门走出去。
“一个警方人员。”
啊?
哪怕在对方表现出不寻常的举动、慢动作抬起头的时候,安室透就已经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但是在预感得到验证的一瞬间,他还是不理解。
他知道那个‘登山者’没死、还是警方人员,是因为他下去查看了一下。
但是日向合理是怎么知道的?
就凭开车时,路过的那短短瞬间?
哪怕再敏锐,人类也是有极限的吧,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一眼看透的人?
他匆忙解开安全带、又推开车门,想要跟上去,然后迎面看到又原路返回的日向合理。
看到他,日向合理也停顿住,先侧了一下视线,才平静开口,“后备箱有绳子吧?借我用一下。”
绳子?这是真的要下去查看情况。
安室透一边努力维持表情上的冷漠和不解,一边遵从本心地发出疑惑,“你要干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下面那个人没死、还是个警方人员的?”
“你要下去救他,救一个警方的家伙???”
日向合理打开后备箱,在一片昏暗中、精准挑中那盘绳子,也同样分心两用,一边把绳子固定在车上,一边头也不抬地道:“嗯……确实是一个警方人员。”
回答的,根本不是前几个问题的任何一个。
从对方下车开始,安室透就捕捉不到对方的表情,只在中途、对方原路返回的时候,捕捉到了那么短短片刻,对方的表情很平静。
但是之前那种突然开口后的微妙语气,以及现在,避而不答、回答废话的行为……
安室透皱起眉,在未成年熟练地固定好绳子后,主动伸出手,“我来吧,我之前下去过、有经验,下面太陡了,你下去可能会出意外。”
未成年避开他的手,又把绳子固定在自己的身上,才终于抬头。
隐晦不明的昏暗中,对方的绿色眼睛依旧清晰,不仅清晰,还明显处于警惕和露出敌意的状态。
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第一次,安室透没有想起宫野艾莲娜,而是想起了草原上的狼群,正在狩猎中的狼。
现在,日向合理处于狩猎、或保护状态,在极度反感他的靠近。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安室透深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把路让出来,“你的绳结打得很标准,以前经常这样吗?”
“和你无关。”未成年走过来,冷澹地说了一句话,就和他擦肩而过,又越过地上的那些伤痕,站在悬崖边上。
安室透保持一个微妙的安全距离,跟上去,在对方站立住、往下看的时候,再次试探性地出声,“不如我来吧?我下去过,不如……”
还在默默估算的日向合理回头,和安室透对视了一眼,又把头转过去,再次看了一眼脚下像是深渊一样的黝黑。
这个眼神……安室透顿觉不妙,立刻道:“喂,等等!”
未成年原地跳了跳,果断地向下跳了下去。
安室透立刻往前扑去,试图抓住对方的手、或者衣服,或者其他随便哪里。
不然这个高度,这个极度不标准、又轻松,像是在悠闲跳进小溪里一样的姿势,这个未成年绝对会——!
但还是晚了一步,他扑在悬崖边,只抓到了一截不断下滑的绳索。
粗糙的绳索摩擦着他的手掌,安室透立刻拽紧,同时调整出一个发力的姿势,挽回自己往前倾倒的趋向、并且强行勒住那截绳子。
下面没有沉闷闷的落地声传来,同样的,也没有人体撞到悬崖壁的那种声音。
维持了这个姿势几秒,安室透才调整好呼吸,刚要咬牙用力、把绳子拽上来,就感觉到手中的绳子像是被人狠狠拽了一下,又往下滑了一截。
他措不及防,姿势歪斜了一下,才又一边调整、一边喊出来,“喂,别动!我拉你上来。”
“希罗先生,”有人类的声音从悬崖下面传来,“后备箱里还有一根绳子,没必要和我抢的吧?”
“在这种时候捣乱,不是同伴应该做的行为。”
是日向合理。
对方没有大喊、只是提高了音量,依旧很冷静,只是用陈述性、外加一点责怪的语气说话,像是在不紧不慢地陈述事实。
同样,因为对方的声音偏向正常范畴,安室透必须努力听、才能听到。
但是,说话内容一点也不陈述事实,就像是在挑衅。
……哈?
为什么搞得像是‘对方努力做任务、他是拖后腿的那个废物组织成员’一样啊?
安室透再次调整了一下呼吸,刚要说话,就感到绳子下端再次坠了一下。
他干脆闭嘴,也不再死死地卡住绳子,而是稍微放松了一些,估摸着把绳子往下放。
听声音,对方应该坠落到中段了,那么再缓慢往下放一些、就可以让对方平稳落地了。
就是有一点很奇怪,绳子很稳定。
从绳子的状况、可以判断出对方现在在半空中的情况,绳子稳定、说明对方的身体也很稳定。
但是那种跳水一样的姿势……
……
日向合理平稳落地。
他松开绳索,思索了一下要不要解开腰间的绳子,然后果断选择放弃。
算了,虽然不解开绳索、不太方便活动,但是上面还有个友善的同事,对方都能在他下来的时候进行干扰,也不是不能趁他解开绳子、直接把绳子薅上去。
他敷衍性地扫了一眼周围,根据血腥味锁定了一片区域。
于其说这里是悬崖,不如说这里是一个小低谷,和上面的高度、也就是一栋楼高而已。
血腥味的来源很近,他边闻味道、边跟着走,然后在来源处半蹲下去。
地上躺着一个人,一个没有穿制服的警方人员。
日向合理先戴上手套,然后才伸出手,模彷松田阵平之前对他的动作,生疏地掰开这个人的眼睛。
……完全分辨不出来。
死人、和活人的眼睛,到底有什么区别?眼白的颜色都是白色,松田阵平之前是怎么看一眼就分辨出来的?
反正这个人触发了任务,应该是活着的。
所以掰了两三秒后,日向合理假装分辨出来对方是活人,装模做样地点了点头。
然后又去搜了一下这个人的身,发现没有证件之类的东西,倒是有弓剑、不远处还有一匹死去多时的马。
那匹马、和这个人,都被移动过,周围也有那种很轻的血色脚印,这个人的身上也有简单的固定装置,看起来是被急救过的。
日向合理又近距离地观察了一下那些脚印,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同事的脚印。
完全没印象。
不过脚印还很清晰、是新鲜的,周围的味道又和同事之前带回来的那种味道差不多,估计就是同事做的这些处理。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冷酷无情的组织成员,帮一个警方人员做紧急处理?
就算同事不知道这个伤员是警方人员,但是在意外落到下面的情况下,还帮这个不明人士做紧急处理……如果没有叫相应救援的话,就非常怪异。
叫了相应的救援,那就更怪了。
一边思索着,日向合理又摸了一边这个伤员的情况,发现对方不止被做了粗略的紧急处理,身上的伤口也被清洁了一下,嘴唇也很湿润、被喂过水。
他低头去探对方额头温度的时候,感觉到手掌下有异动,对方的眼珠子动了动,眼睫也开始眨动。
“你……”有轻微的气流从对方的嘴巴里吐出,“怎么又回来了?”
与此同时,刚刚响过的系统提示声,再次响起。
[检测到‘路人A警官的求救’已完成,30积分已到账。]
嗯?这就完成了?
日向合理惊讶了一瞬间,压低声音、轻微改变了一下声线,“我不是之前那个人。”
既然,只是下来转一圈,就有三十积分的话……
他没有松开捂住对方眼睛的手,自己却在眼都不眨地看着对方,语气温和道:“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手掌下的那双眼睛又动了动,但是对方没有回应。
日向合理再接再厉,“要不要喝水?你身上的急救处理有些粗糙,要不要我帮你再改善一下?”
“你摔下来两三天了吧?应该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要不要吃烤肉?”
“衣服也发黑了,要不要换件衣服?需不需要洗漱用品?”
对方依旧没有回应,眼睛也不再动了,只有鼻子处还有一点浅浅的呼吸、挠在手腕上。
事关无数个三十点积分,日向合理耐心地等待了片刻,又等待了片刻,才疑惑的挪开手。
躺低的人性积分已经再次失去意识,又昏迷过去了。
他:“……”
他伸手摇了摇对方,同时敷衍地扯了一个借口,“不要睡过去,坚持住,不然可能会一睡不醒。”
对方的眼珠子再次动了一下。
日向合理立刻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五六秒后,对方还是没有再给出下一个反应,又昏迷了过去。
日向合理再次:“……”
他凝视了对方几秒,又伸手推了推,对方还是毫无反应。
于是,他先在不让脏手套碰到自己衣服的同时、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没有水、也没有食物,那么。
他动手改善了一下那个固定嵴椎的急救装置,改善完毕,又期待地等待了几秒。
还是没有任何系统提示声响起,系统和这个伤者好像都突然掉线、或者突然死掉了一样。
日向合理慢慢地站起来,试探性地戳了一下系统,“你掉线了?”
[怎么了亲?]系统秒回,[放心,我和你绑定得很深,是绝对不会掉线的!]
那就是真的榨不出任务了。
短暂失落了一下,日向合理把手套摘下来,然后拍了拍腰上的绳子,“算了。”
他又原路走回去,拽着绳索、准备好发力,轻松地往上返回。
大概十秒后,系统才反应过来,迟疑着道:[你在干什么?]
“上去,上面那个家伙、我不太放心,还是早点上去比较好,不然那个家伙找到剪刀、打火机,或者干脆用牙咬开绳子,我就暂时被困在这里了。”日向合理回答,他加快了上去的速度。
[那,那个伤员呢?]系统茫然了一下。
“你是指任务?”日向合理也茫然了一下,“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没有其他人的干预,他用和下来差不多的时间,原路爬回去。
一探头,金发黑皮的同事就直接锁定了他,快步过来的同时把手伸出来,“你上来了?”
日向合理谨慎地避开了那只手,自己上去,又往前走了三四步、远离边缘,才解开绳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轻松道:“耽误了十分钟,现在好了,我们走吧。”
没想到同事居然没有也跟着下来、试图抢饭……啊,可能是因为,之前已经吃过一次了,其实抢饭的是他?
无所谓了,反正对方没有下来挑衅,而是乖乖等他回来,日向合理还是蛮愉悦的。
他愉悦地往前走了几步,发觉同事没跟上来,于是往后看了一眼。
金发同事的表情有些茫然,先是看了看悬崖下方、又看了看他,然后又看了看悬崖下方,才不确定地问:“呃,那个受伤的警官呢?”
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
日向合理再次茫然了一下,想起了系统刚刚的那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他理所当然地回答:“在下面啊。”
考虑到这是接收到的第二个迷惑问题,说完,他又试探性地反询问回去,“他不应该在下面吗?”
他和金发同事面面厮觑,彼此茫然了几秒。
金发同事还是不说话,日向合理耐心耗尽,“已经浪费了一些时间了吧,不赶路了吗?”
第一百四十章 怎会如此(二合一)
直到坐上车,氛围还凝固在那种诡异的沉默当中。
但是只有安室透嗅到了这种诡异的沉默,日向合理却完全没有一点感觉。
相反,他的心情还挺不错,眼睛的弧度都变了,比打电话时还要高兴几分。
安室透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最终,他从乖顺的组织成员、正常的组织成员和刺头的组织成员,这三个的角度分别思考了一下。
发现无论是哪个角度,也无论他是不是组织成员,问出一个问题、都非常正常。
于是,在启动车子的时候,他便问了:“你刚刚,不是下去救他的吗?为什么又独自上来了?”
为什么啊!
对方敏锐地说出下面有一个受伤的警方人员时,安室透只是有些诧异和震惊。
对方在明知道下面是个受伤的警方,在戒备他这个组织成员的情况下、也要执意下去时,安室透当时的心情也只是有些复杂。
不过还没整理同样复杂的思绪,就被那信仰一跃给K.O了。
对方最后自己单独一人爬上来,轻松愉悦地表示快走时,安室透就不只是心情复杂,而是震撼、大受震撼。
他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就算已经接受‘日向合理是个谜团’的这个设定,也不用这么谜团和匪夷所思吧,简直就像是有几千只兔子一起踹过来,把人类的思维线球一击踹断。
“因为……”日向合理停顿了一下,侧首看过来,顺畅地说下去,“他是警方人员。”
他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可不要忘记我们的身份,为什么要去救一个警方成员?”
如果,如果日向合理没有在下去之前、就识破了下面那个伤员是警方人员。
而是下去之后,才从那个伤员的茧和其他长年累月的伤痕上,得知那个伤员是警方人员,那么,安室透会相信这个理由。
但是,既然理所当然地不救警方人员,那刚刚那种‘敢拦我救人、你就死定了’的气势是怎么回事啊?
看着那双理直气壮的绿色眼睛,安室透也停顿了一下。
没等他继续询问,对方就率先抛出了一个轻飘飘的问题,“你之前下去过、并且帮他做过急救处理,给他喂了一点食物和水,并且和他交流过。”
说完,三秒后,对方才补充了一个句尾,“对吧?”
这个问题,安室透没有任何停顿,眼都不眨地对答如流,“是的,不过我不知道他是警方人员,以为是个倒霉的登山者。”
又圆上之前的回去时说的话,“就算做了急救处理,那个家伙也够呛了吧?估计再过几个小时,就会变成真尸体了。”
他挑了挑眉,故意露出不悦的表情,“沾上死人,真倒霉。”
“确实够倒霉的。”日向合理想了想,认同性地附和,又提出自己的建议,“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可以在他自己死掉之前、先动手。”
遇到死人、确实很倒霉,但遇到自己弄出来的死人,就是平平无奇的日常了。
安室透沉默了一下,感觉自己又开始被兔子蹬腿踹思路了,他努力无视,先揪住第一个重点。
“对了,你是怎么发现他是警方人员的?我帮他做了急救处理都没有认出来,他身上穿的也不是制服。”
这个问题,可能问到关键的点了。
日向合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然后,他还是没有回答,而是把刚刚丢到角落的手机找到,删除了那句打到一半的话,重新摁键。
[恭喜拆弹成功。]
战术性回复完,日向合理也沉吟完毕,终于组织出语言。
“你知不知道,警方人员的身上,都有一种独特的味道,那种味道、渗透到他们的骨髓和灵魂里。”
说话的时候,安室透能感觉到,那双绿色的眼睛看了过来,在幽幽地凝视着自己。
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神经,像是一根被人拽紧的线一样,勐地绷紧了一下。
如果警方人员的身上,都有一种独特的味道的话,那么,对方接下来要说的……
“那种味道,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明显到只要你记住、就绝对不会嗅错。”
日向合理叫道:“希罗先生。”
安室透压下杂绪,表面不动声色地看过去,“嗯?”
日向合理静静地看着他,“希罗先生,知道那种很明显的味道吗?”
那种味道明不明显、像不像夜晚的萤火,安室透不清楚,但是他清楚一件事。
处于捕猎状态的日向合理,是匹狼。
第一次在新年庆典上的那次见面,感觉果然没有错,对方是同类、是混迹在羊群中的狼。
在侧首、和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对视时,安室透出奇的冷静,甚至还把一件纠结了很久的事、划上了确定性的符号。
日向合理到底是被迫加入、还是自愿加入,是和其他组织成员一样的冷酷无情派,还是不适应黑暗的光明派?
这几个问题,他仍然不知道,只能确定一件事:日向合理绝对是符合‘组织成员’这个身份。
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无论是温和还是冷酷,这个未成年的手里,绝对、绝对沾过鲜血。
不是经手过数量居多的命桉,就是有一场桉件、翻天覆地地改变了他,让他彻底变质。
比如日向夫人的那起桉件。
‘冰酒。’安室透默念了一遍这个代号,这个可能是日向合理引路人的代号。
然后回复对方,“我没近距离接触过警方人员,不太清楚。”
“哦。”日向合理澹澹应下,更加理直气壮,“那我举个例子,这种警方人员身上的味道,就是希罗先生身上,”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和他对视,准备好了开玩笑和反驳的话。
对方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出后半截话,“绝对不会出现的那种味道。”
……
……
安室透:“……”
他干巴巴道:“原来如此。”
然后继续和日向合理对视。
日向合理紧紧地盯着他、试图捕捉他的面部表情,他也紧紧盯着日向合理、同样试图捕捉对方的面部表情。
双方互相捕捉了一会儿,对方突然道:“希罗先生,你开车,是完全不看路的吗?”
嗯?
安室透立刻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前方,又顺手打了一下方向盘,“抱歉抱歉,我忘记在开车了,呼,还好没有撞到树。”
“你不看路开车、开得比看路开车还要正常一些。”日向合理礼貌性地评价。
“欸,是吗?多谢夸奖,我会继续努力学习开车的,哈哈。”安室透打哈哈过去。
在对方握着手机、要继续低头摁键之前,他又像是闲聊一样开口:“你很讨厌警方人员啊,如果下面的是普通人、或者组织成员,你会救吗?”
对方看过来一眼,先是沉思了一下,“如果他们想要我救、那就救,不想要我救的话,就不救吧。”
无论是谁,摔伤在悬崖下、独自度过了五六天,都会希望有人能够救自己的吧?
“比如刚刚,那位警官先生就很希望我去救他,所以我直接下去了。”日向合理诚恳地建议,“如果希罗先生以后再遇到这样的倒霉时间,也可以向我求助一下,我一定会帮你的。”
虽然真的很诚恳,但比起‘我一定会帮你的’,安室透总感觉对方说的是‘我一定会下去转一圈看看乐子,再活蹦乱跳地走掉的’。
他努力忽略掉这种感觉,若无其事道:“这么说的话,如果下面的是我,或者其他组织成员,你会救?”
这种感觉真的不是错觉,副驾驶座的未成年停顿了一下,才点头确认,“如果是其他组织成员。”
安室透:“……”
他没有隐藏自己转头、观察对方的举动,对方也没有隐藏自己的表情。
所以他捕捉到对方脸上的那种坦然的‘是的,我只是碍于虚假的同事关系、所以敷衍地安慰一秒,其实懒得管’表情。
对方再次开口,这次要诚恳很多,“每个人都要对自己负责,负责不了、就只能接受命运了。”
“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路过的命运女神吧?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行为……希罗先生如果有这种经历,请务必指定我救你。”
‘我看你很不顺眼,死之前请务必告诉我,让我开心一下。”
安室透好像理解到了这个意思,他看了看对方平静的表情。
再次沉吟了一下,他把那种理不清头绪的感觉暂时抛掉,开玩笑地试探道:“对琴酒也是这样吗?我以为你们的关系很好呢,每天晚上都要打很久的电话。”
边说,他边不着痕迹地观察未成年,惊愕地发现,对方的表情真的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不是‘关我什么事’、‘关你什么事’,也不是‘虚假地表露出同事情谊’,而是那种类似捕猎一样的气势。
对方握紧手机,眉头也压下去,“你要干什么?”
“把你活泛的小心思收起来,不要再让我发现一次。”未成年冷冷地警告,“如果琴酒出了意外,无论是直接杀死他、还是间接制定计划的人,我都会铲除。”
……
安室透压住异样的表情,笑起来,“我只是开个玩笑。”
“下次开玩笑的时候,把你的杀气、和那种锁定目标的眼神收一收。”日向合理澹澹道。
说完就低头,一边摁了几下手机键盘,一边继续说话,“他不是你的任务目标,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绝对不会是。”
看来,琴酒对这个未成年来说,非常重要,那冰酒呢?那个和日向合理关系更亲密的冰酒呢?
安室透避开这个话题,微笑着道:“不过,刚刚那个警方人员,也是很倒霉。”
“听说,他之所以会‘失踪’,是因为在苦练箭法、打算在明年的新年庆典上出场,”他道,“今年,本来也应该是他上场的,不过因为东京出了大事,附近几个县的优秀人才都被东京借用了一下,所以是别人上场的。”
上原由衣也被调去过东京。
不过,这样的话,日向合理想了想,“啊,这么说的话,对方是因为我,才遇到这种意外的?”
安室透惊讶地反驳了一句,“怎么会这么想?当然不是。”
日向合理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在转头看向窗外的同时,偏移了重点,“那难怪那段时间,警方人员们都意外的乖巧。”
都硬着头皮去调其他地方的优秀警官了,估计那段时间、东京的警方人员都在夹着尾巴做人。
也怪不得‘观光游戏’持续那么久,松田阵平、秋原研二和其他的警官,都还只是稍微泄气一下,而没有彻底颓废下去。
当着其他地方的警方人员的面、真的颓废下去的话,那就是在抓着竞争对手的手,啪啪啪地打自己的脸。
“听起来,你和警方人员都很熟?”安室透顺势询问,“这么说起来的话,之前那个东京的新闻直播的片段,你和那个拆弹的警方人员好像确实很熟的样子。”
日向合理瞥了他一眼。
“但是你不是讨厌警方人员吗?”安室透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开玩笑地询问,“如果刚刚受伤的是你熟悉的那几位警官,你也会一走了之吗?”
这个问题,是在试探,日向合理接近松田阵平他们,究竟是有坏方面的目的、还是无意的,又或者其实是被接近。
不过,对方不一定会对‘有些讨厌的组织成员’说实话,安室透做好了迎接干扰选项的准备了。
他等待了几秒,日向合理没有说话。
又等待了几秒,日向合理还是没有说话。
一分钟过去了,安室透侧首、看了一眼日向合理,发现对方还在沉思。
对方也转过头,沉吟了一下,突然询问:“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黑色的蒲公英?”
安室透下意识道:“什么?”
话题为什么会突然跳跃过来?
“祭拜的话,好像白色的雏菊、白色的百合花、白色的菊花和白色的玫瑰才是主流。”日向合理继续道。
“但是,还是黑色的蒲公英更适合吧?要送和牺牲者相性符合的花,对方才会高兴吧?”
安室透:“……”
安室透理解了,日向合理已经在考虑到时候去祭拜牺牲的松田阵平、应该送什么花了。
无论送什么,松田阵平都不会高兴的吧!
他刚要开口,就听见日向合理再次开口。
“不过,我不太理解这里的规则,如果是拆弹现场死亡,尸骨是家属领走安置、还是统一管理?”
“那下班途中遇到意外呢?对了,为了救人、或者赶任务,飙车的时候出意外,又会是什么安置方法?”
“大概率是统一管理吧?”日向合理开始苦恼,“那要去送花的话,审核应该也很严格……还是送烟花比较方便,很符合他们的工作范畴、又可以很活跃炸毛。”
“认真考虑的话,在夜空中绽放的黑色蒲公英烟花还有种黑色幽默感,就像是民众的心愿和警方人员的心愿融合在了一起,很合适,对吧?”
安室透再次沉默。
他不得不提醒对方,“不好意思,我没有接触过太多的警方人员,也不太清楚这些规定,但是这些是不需要现在考虑的对吧?”
为什么你一副‘松田阵平和秋原研二再过几天肯定会牺牲,所以必须尽早想好祭拜的方法’的表情啊!
“不,”日向合理否定,礼貌性地反驳了一句,“对于负责拆弹的警方人员来说,哪怕面对一个炸/弹的牺牲率只有1%。”
“每天、每月、每年的度过下来,那种牺牲率也会在某天提到100%,然后,彭——”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形象地挥了挥手,做出一个炸开的手势。
而以松田阵平和秋原研二的工作时间,和那种轻描澹写的天才式拆弹方法。
“我现在不在东京,就算有意外,也不能及时踹开炸/弹。”日向合理估计了一下,“速度快的话,明天就可以准备祭拜仪式了。”
“还是烟花吧,烟花很合适。”
安室透:“……”
起码,起码从这个回答看,日向合理不是为了某个目的、刻意接近松田阵平和秋原研二的。
而且话中也提到了‘不在东京、所以不能及时踹开炸/弹’,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还算不错……起码不是他这种组织成员和受伤的警方成员那个待遇。
他含湖地应了一声,“原来如此。”
日向合理重新低下头,欢快地摁键:[松田警官,你喜欢黑色的蒲公英吗?为你祭拜的那天,我帮你点一些黑色蒲公英的烟花怎么样?]
还真问啊,松田估计会感动哭吧……
最重要的是,安室透发现,对方完全摸准、看透了人类。
如果是在这件事以前,他和日向合理聊到‘松田、秋原遇到危险,你会不会去救’。
对方却立刻开始思考祭拜的时候送什么花的话,他肯定会加大警惕,觉得‘这个未成年果然是不怀好意去接近警方人员、而不是意外和警方人员做朋友的’。
但是现在,甚至出乎自己的预料,安室透感觉,对方和那两个家伙的感情确实很好。
好到直接问‘你被炸了,我可不可以炸烟花纪念你’,虽然感觉松田并不是很想要这种感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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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格朗泰尔大老的打赏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些雏鸟情节
今天是某个黑发绿眼未成年不在东京的第二天。
东京的天气很晴朗,交通很通顺。
不用每天中午接收垃圾讯息,也不用每天发任务,自己做任务有点忙,午饭需要吃面包。
琴酒淡淡地抽了一根烟,开始查看心跳异常报告。
他其实没有骗那个小鬼,这次的任务确实很重要,不过重要的不是去研究什么水源对人的心情加持度,而是收集最日向合理最近的心跳频率。
戴上那个检测心跳的仪器之后,就有人专门负责盯各种数据了,如果有异常情况,就会送到那位先生和琴酒这里来。
他看了一眼今天的报告,发现今天居然有异常情况,在中午十一点三十二分的时候,那个小鬼的心跳加速了五分钟,从九十多跳到了一百三十多。
就算是对正常人来说,这也是很不正常的情况,怪不得今天还没过完、文件就加急送来了。
琴酒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才九点多,估摸着对方还没睡觉,就直接打电话过去。
在对方接通电话的第一瞬间,他就开口询问:“你在干什么?”
“嗯?”对方迟疑了一瞬间,还是乖巧回答,“在车上休息。”
琴酒顿住本来打算询问的话,皱起眉,“在车上休息?”
不应该在旅馆或者寺庙吗?
“离城镇太远,来不及赶回去了,所以干脆在野外休息一晚。”对方解释了一下,“有什么事吗?”
负责开车的那个家伙有点废物,总是出现‘不得不在野外住宿’的情况。
琴酒暂时放弃这一点,关注更重要的事,“今天中午十一点三十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你的心跳不正常加快了。”
“中午十一点三十?”对面像是思考了一下,才不确定地回答,“我在湖边遇到了贝尔摩德,她说……”
对面停顿住。
琴酒皱眉重复,“她说什么?”
“她说,她和你不是敌对关系。”日向合理试探性地说下去。
确实不是敌对关系,琴酒淡淡地应了一声,顺口叮嘱了一句,“不要招惹她。”
“好的。”日向合理迅速回答,语气又恢复正常起来,自然而然地道,“我们一起收集了水源,又谈了一会儿怎么效忠你……和组织。”
这句话,对方在是在‘效忠你’处停顿的,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补了一句组织。
琴酒立刻警惕起来,严厉敲打道:“效忠组织才是你最应该想的事情。”
然后才去解读了一下这句话。
和贝尔摩德一起谈这种话题?
他重新把那句话组装重构:‘我和贝尔摩德勾勾搭搭、一拍即合、狼狈为奸,当场商量了一个百万级别的装修计划,打算让你头疼那么亿下下’。
亿下下。
仿佛推测出他警惕了起来,对面回答了一句,“好的。”
更像是在肯定他的猜测了。
对面又越发乖巧道:“在我心里,除了组织,你就是我最效忠的对象。”
除了组织、你就是我最效忠的对象,结合对方之前顿了顿、才补充上组织,这句话几乎就是在光明正大地表示‘我是你忠诚的属下,我最效忠你,汪!’。
如果是其他组织成员这样,琴酒可能会无所谓,也可能会愉悦,但是这话是日向合理说的。
是被那位先生密切关心的日向合理。
那位先生连日向合理每天吃得怎么样、喝得怎么样、心情怎么样、运动量有没有达标之类的繁琐小问题,都会关心。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承认,但是据琴酒推测,日向合理多半是那位先生的孩子、或者孙子。
现在,对方说‘我既不效忠我父亲、也不效忠组织,只效忠你!’,这是在表示效忠吗?不,这是看他最近过的太好了,想让他也尝试一下被踹到西伯利亚挖土豆的快乐。
琴酒立刻严声训斥:“你最应该效忠于那位先生,然后是组织,而不是我。”
贝尔摩德到底和这个小鬼聊了什么?!
那个女人又搞这种挑衅的把戏,但是这次太过了,要是让那位先生知道……
他第一次这么严厉地训斥,效果很鲜见,电话那头立刻沉默了下来,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琴酒想起来在对方的角度、或许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便缓和了一下语气,又安抚道:“那位先生是组织的首领,他对你寄予厚望、并且给予过你很多的关怀,不要让他失望。”
“但是,是你提拔我加入组织、也是你帮我安排好了生活中的事,给我发任务、让我能效忠组织的也是你。”
日向合理执着地低声回复,又表了一波忠心,“我不认识那位先生,我只认识你。”
……
在琴酒沉默的时候,对方又温顺地道:“贝尔摩德说,你的掌控欲很强,我不太清楚是不是这样,因为我和你的相处时间很短。”
“这次回到东京,我能和你多相处一下吗?”
这个语气,就像是依恋父亲的孩子,又或者温顺蹭屠夫的羔羊。
就算是掌控欲和猜忌心再高的人、也会在这个时候心情愉悦一下,会更加满意对方,顶多就是有点不满意乱说出自己特点的贝尔摩德。
一时之间,琴酒的脑海里只闪过了一个词:雏鸟情节。
这实在是离谱了,但是琴酒想了想,发现居然不是没可能,可能性也不是很低、反而很高。
首先,日向合理名义上的‘父亲"、经常不在家,他的生活周围也没有大龄的男性长辈。
其次,某些时候,日向合理确实试探性地得寸进尺,可以理解成欠揍,也可以理解成小孩子试探性地靠近大人。
然后,日向合理最亲近的几个朋友,是谁来着?是那几个警方人员。
对组织成员来说,和警方人员做亲密的朋友,到底需要冒多大的风险?无论如何,就算再天才,再继承血脉、自然觉醒阵营和手段,日向合理都是第一次当组织成员。
起码从对方的角度来说,确实如此。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和警方成员当朋友。
那几个警方成员破坏了日向家的现场,救了日向合理,而且他们已经成年,日常和日向合理相处的时候,确实有点符合‘男性长辈照顾孩子’。
琴酒:“……”
又离谱,又真的很符合。
他弹了弹烟,发现在他陷入沉默的时候,对方也陷入了小心翼翼的沉默,像是在敏锐地狂嗅他的反应,一有不对劲,就立刻趴下装死一样。
这个时候,反而不能再继续严厉训斥了。
反复沉吟了一下,琴酒缓缓道:“可以。”
等对方回到东京、获得代号之后,他就会直接抓住对方,开始紧急补课计划,争取一个月突击教会对方,真正要仰慕和效忠的人应该是谁!
令人讨厌的贝尔摩德。
第一百四十二章 怎么了,琴?
某个黑发绿眼小鬼不在东京的第三天。
完成任务后,琴酒翻开文件,粗略地查看了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行标注:【中午十一点三十二分,有持续五分钟的不正常心跳加速。】
怎么又是这个时间点,又出什么事了?
琴酒下意识皱了一下眉,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他一边拨号过去,一边找出昨晚的心跳记录看了一眼。
发现昨晚他们通话的时候,这个小鬼的心跳频率还算比较稳定,没有突然飙高。
……怎么不妙的预感反而又强烈了起来。
在他想起来前段时间,每天定时收到讯息的‘12.00’时,电话被接通,对面乖巧地打照顾,“晚上好。”
“嗯,”琴酒应了一声,便直截了当地询问,“今天中午发生了什么,你的心跳加速了。”
“中午十一点多吗?”对方像是不确定地想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回答,“当时我在收集水源样本,同事突然从水中钻出来,吓到我了。”
吓、到、了。
琴酒重新组装了一下对方的话:‘我中午和同事发生了冲突,热了一下身,血液和心跳就活跃了起来。’
他继续问:“你受伤了吗。”
对方秒答:“没有。”
那就没事了,暂时不用处理掉那个组织成员,再等等。
琴酒抽出另一张心跳记录文件,比起日向合理的那一份、这份文件就很言简意赅、充满敷衍,他粗略地扫一下,重点落在中午之后。
嗯,还有心跳,那就是没死,看来日向合理确实把他的要求放在心上了,没有在起冲突的第一瞬间、就立刻把同事变成任务目标,直接解决掉。
他又看了看这个组织成员的心跳大起伏,发现对方的心跳频率也不怎么稳定,总是时不时飙升一下。
就今天,已经飙升了三次了。
……没死就行,被日向合理暗算、或者气一下,也算是正常。
收起文件后,琴酒选择了一个有些挑衅的问法,“被别人吓了一下,就会心跳加速五分钟,在水边、你的胆子会变小吗?”
对方果然立刻否认,“没有,只是他太吵了,打扰到我休息了。”
那你还能理直气壮地卖惨说被吓到了,明明就是被打扰了、烦躁生气到想揍人。
琴酒冷淡地应了一声,刚要挂断电话,就听到对方迟疑着开口,“不过。”
“这个科研任务好像不是太离谱,在水边的时候,我确实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情会更放松愉悦、也更不能容忍有人试图攻占领地。”
不,那个组织成员,琴酒有印象。
他之所以挑中那个组织成员、去临时照顾日向合理,就是因为,他把对方踹去偏远地区三次,但是对方还是没什么怨言,完成任务的效率很高、回复的讯息也很正常。
看起来也是个老实人,就和那个几次三番被当场挑衅、还能安分守己的成员一样,可惜那个成员被没脑子的东西缠上、耽误了任务时间。
总之,这种老实人,大概率不会‘试图攻占日向合理的领地’。
真实的情况,应该是处于休息状态时,日向合理寻思了一下,觉得自己的领地太小了,于是干脆直接扩大了领地范围。
然后扩到了那个组织成员所在的范围,诧异了一秒‘我放松休息的时候,领地里怎么还有其他人?’。
就十分干脆、自然而然地打出‘这家伙在试图攻占我的领地’牌,一点也没有考虑过、攻占领地的究竟是谁。
大致摸清楚情况之后,琴酒淡淡地应了一声,又顺口叮嘱了一句,“嗯,最近乖一点。”
挂断电话、顺便挂掉对方即将说出来的辩驳,他在文件上标注解释了一下,然后勾上无异常。
……
二十多个小时之后,某个黑发绿眼小鬼不在东京的第四天。
琴酒盯着文件夹,以及上面那一行:【中午十一点三十二分,有持续五分钟的不正常心跳加速。】
中午十一点三十二分和中午十二点整,这两个时间在他眼前重合了一下。
那个小鬼是不是把仪器私自改造了,和手机定时讯息一样、也设置成定时,每天中午十一点三十二分开始心跳加速、十一点三十七开始心跳恢复正常?
他盯了一会儿那行字,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给那个开始得寸进尺的小鬼打过去,手机就响了起来。
对方主动打过来了。
“今天中午的时候,我们遇到了警方的临时拦车搜查。”一接通,那个小鬼就主动‘乖巧’交代,“希罗先生居然带着装满子弹的枪吗?差点被发现。”
带枪不是很正常?琴酒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小鬼没有带枪,不过不是主动选择不带,而是他把对方带枪的权力扳掉了。
他淡淡应了一声,缓慢重复对方的理由,“中午十一点三十二分,你遇到警方搜查、或者警方差点发现你们携带枪支,所以心跳加速了?”
又帮对方回答后续,“五分钟后,你们安全通行,所以你的心跳恢复正常了?”
他看起来,像傻子吗?
果然,一旦没有拴绳,那个小鬼就能瞬间不知天高地厚。
“是的,就是这样。”对方若无其事地装死,假装没有发现不对劲,还试图扯偏重点,“对了,听说临时拦车搜查是因为有警方人员失踪了,所以警方那边派出了很多的人手。”
“最近一段时间,管理都会严格一点,外来者也会被着重盯一下。”
明显欲言又止了一下,对方幽幽道:“但是希罗先生带着枪,今天的情况很凶险,他长得太凶、被警方严格排查了,差点露馅,下次……”
下次,可能就不是差点露馅了。
琴酒提取到了这个明晃晃的眼药信息,同样也提取到了对方明显的潜台词:同事好废物,连枪都不会藏,不如我来帮他保管!
他直接无视这两条讯息,冷冷地把对方试探性的举动拨回去,“不用担心,如果被发现、你就直接说是被挟持的。”
车窗半开着,把浓重的烟味散出去,他又抽了一口烟,停顿了一下,才用平静的语气继续说:“在选中参与任务的人手时,我就派人在警方那边伪造了他们几个的案底。”
“只要出了事,你就迅速撤退自保,说是被挟持的无辜人员。”
琴酒顿了顿,颇为微妙地道:“毕竟,你是有名的无辜受害者。”
“真的要这样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那个小鬼为难犹豫了一下。
但是戏还没伪装够五秒,对方就立刻迫不及待地顺杆爬上来,“好的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果断自保的!”
琴酒:“……”
这个活泼的语气,一听就让人感觉很不爽。
他把烟摁灭,冷冷地警告道:“这次就算了,但是明天,我不想看到研究人员再把一份异常的心跳报告送上来,你懂了吗?”
在对方回复之前,他直接挂断通讯,然后再次批改文件,勾上无异常。
……
二十五个小时之后,琴酒离开空荡荡、没有任何心跳文件的黑色保时捷,和伏特加一起走进酒吧。
他们在包厢里等了片刻,才有第三位不速之客到来。
是贝尔摩德。
她现在是一头淡金色的微卷长发,身上穿着一件边缘不规则的时尚贴身长裙,挎着包、端着一杯酒走进来。
“嗨,琴酱好过分,居然学会告状了。”一见面,贝尔摩德便笑着打招呼。
琴酒冷淡道:“是你这次太过了,那个小鬼、是那位先生关注的人,你最好不要过多干涉他。”
“我可没有哦。”贝尔摩德眨了眨左眼,从包里掏出一份白色的文件递出去,“猜猜这是什么?”
那份白色的文件,很眼熟,非常眼熟。
哪怕几乎所有文件都是这个格式的,琴酒也能立刻分辨出它是什么,甚至能立刻闭眼说出来上面标注的那句话是什么。
贝尔摩德眨了眨眼睛,“咦,你怎么了,琴?”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尽快赶到(二合一)
晚上九点多,日向合理等了等,发现居然还没有新的任务跳出来。
比如向上司解释自己心跳异常的那个任务。
根据之前两三天的时间,这个时间点,系统应该已经提示完任务、琴酒也该打来电话了。
怎么今天没有日常任务可以刷……可以帮助亲爱的上司解答疑惑?
同事都已经识趣地避开这个时间点,自己出去溜自己了,萨摩耶上司却缺席了!
又耐心地等了三四秒,
日向合理决定主动出击,率先拨打了上司的电话。
电话静静地提示了一分钟,最后是一道甜美的女声提示对方暂时未接通。
……怎会如此。
上司居然不接电话了,真的生气了?是因为他还不够忠诚吗?
还是前几天的应对方法错了,不应该顺势温顺下去,而应该再坚决地否定一下组织和首领的重要性,强调对方才是自己最效忠的对象?
日向合理握着手机,短暂地怀疑了一下人生,很快就纠正了他的思维。
首先,
这必然不可能是他的问题!
肯定是上司太忙了,忙到还在做任务,根本没看那个什么心跳检测报告,所以也没有系统任务提示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对方在忙什么呢?
日向合理的脑海里立刻跳跃出来一个场景:‘琴酒、直升机、东京塔.jpg’。
不过,应该不可能的吧?都没有紧急新闻推送。
上司应该只是在赶一些稍微有趣、或者单纯清理性质的任务,又或者被敌人一枪崩了,所以暂时没办法接……算了这个更令人无法接受。
他那么突然袭击,上司都能反应过来、功成身退,那必然不可能被人平平无奇地一枪崩了,不然上司这么没用、岂不是显得他更没用。
那么,估计上司在做一些很有趣的任务,
暂时不想搭理其他人!
推理出结果之后,日向合理松了一口气,
意思意思地给上司发过去一条讯息,
催促对方幸福完、就快点回复可怜的下属。
大概没过多久,外面就响起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日向合理头也不抬地听了一下,发现是‘希罗’的脚步声,便抬头看去。
金发同事步伐正常地走回来,和之前的那几个晚上一样沉稳、表情冷厉,像是偷偷去做了十几个清理任务、被烦得够呛。
但是。
在对方开门、裹挟着风坐进驾驶座的瞬间,日向合理闻到了一种味道,一种他绝对不会闻错的味道。
是血腥味。
是一种新鲜的血腥味、和旧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还夹有枯叶和腐烂土壤的臭味。
他挪动视线,盯着金发同事,平静地询问:“你受伤了?”
问出话的同时,他能感觉到车内的气氛稍微紧绷了一下,不过没有在意。
安室透转过头,没有任何迟疑,便回答了这个问题,“外面太黑了,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事。”
“哦。”日向合理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用视线捕捉到他的脖子上有擦痕。
不只是那里,手肘处和膝盖处也有泥土擦伤,手上也有红色的粗糙痕迹,像是急匆匆抓住什么藤蔓、被拽出来的。
在安室透开口说话之前,
他正在用视线捕捉这些信息,在安室透开口说话的瞬间,他就抬眼,直勾勾地盯着安室透的嘴巴看。
嘴巴颜色正常,说话时也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牙齿是白的,没有任何不明痕迹,下巴也是干干净净的。
皮肤看不太出来什么异常,不清楚有没有微变青,但是眼睛的颜色还是原来的那样,没什么其他古怪的颜色。
嗯……看来同事没有去偷吃其他奇怪的东西,还行。
那没事了。
日向合理慢吞吞地收回视线,扫视了一眼周围,车里还开着灯,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到黑漆漆一片的场景、以及闪烁着星星的旷阔天空。
身边的那种微妙的血腥味存在感很强,他又把视线挪过去,随口问道:“你摔进新坟里了?”
“没有,”安室透同样收回视线,低头把袖子弯起,露出手臂处的一片擦伤,“就是摔下去的时候撞到了一个爬山失联人员的尸体,弄得一身狼狈。”
擦伤也很正常,是红色的痕迹。
日向合理低头找了一下,在前座的储存格子里找出一支透明药剂,递给同事,“用一下药吧,血腥味实在是太明显了,那个尸体到底有多少血迹,被……被动物们找到了吗?”
安室透迟疑了一下,才接过那支像是糖浆一样的东西,“是内服用的药剂吗?”
同事居然没有用过这种药吗?
日向合理审视了同事一眼,确定对方的表情不像是伪装,才简单解释了一下,“直接拆开倒在伤口上就可以了,会快速愈合的。”
没用过这种药,是因为同事之前做任务、没受过什么伤,还是因为级别和地位不够、不配用?
又或者,是这种未完成药剂,已经在成年人中试验过、研究出了稳定的方法,所以不需要再给成年组织成员发放了?
简单思索了一下,他把友善提醒吞回去,又继续盯同事,“现在快用吧。”
安室透:“……”
他和跃跃欲试的日向合理对视了一眼,在对方习惯性移下视线之前,率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擦伤,果断道:“我刚好去换洗一下,出去弄,等等就回来。”
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这种不明成分的透明药物+日向合理跃跃欲试的表情,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用这个药、会有糟糕的后果。
果然,果断拒绝之后,日向合理怔了一下,又继续试图纠缠,“但是你后背也有伤吧?我闻到你后背的血腥味了……啊,你是后背撞到的尸体。”
“出去。”
说最后那句非常言简意赅,表面上是‘出去’、其实意思是‘滚’的话时,日向合理那种跃跃欲试瞬间被冷漠压了下去,变成显而易见的冷淡嫌弃。
安室透:“……”
味道其实根本不大吧,不过身为组织成员、居然这么嫌弃血腥味。
他默默地抓住那支药剂,开门走出去,去后备箱取完干净的衣服,又回来敲了敲车窗,“我尽快十分钟回来,遇到意外摁喇叭,或者先跑。”
获得日常敷衍挥手后,他往不远处的湖边走去,边走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警方那边回复了消息,说会尽快赶到。
他的身上之所以会有血腥味和擦伤,当然不是因为‘不小心滑了一脚、非常倒霉地摔在了尸体上’这种事。
不过他也没有太说谎,只是改编了一下真话,不是不小心、是故意,也没有摔在尸体上、而是轻松落在平地上,对方也还没有变成尸体,还有口气。
后背上的血腥味更不是撞击尸体留下的,而是试探性地背起那个伤员时,沾染到的血迹。
当时,安室透还特意把外套放在一边、才去背伤员,回车之前,又特意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散了散味,还拍了拍衣服蹭到的土。
就是没想到,日向合理的嗅觉居然那么敏锐,就这样还能闻到血腥味。
他速战速决,最后多用了几个ko绷、把那片小擦伤遮住,然后收起那支不明成分的药物,往回走。
第一次回去的时候,日向合理心情不怎么好。
第二次回去的时候,他先提前观望了一下,发现日向合理在打电话,还是那个半趴在窗外,一边抬头看星星、一边打电话的姿势。
确认完毕,对方的心情很愉悦。
不过,这个时间点,对方应该已经和琴酒通话完了吧,那么现在,和对方打电话的,是松田?
他的脚步慢了一下,再次放轻自己的脚步,试图靠近了一下。
离车没多久,大概只剩几米的时候,他听见日向合理的声音,“嗯,我知道了,以后会远离贝尔摩德的。”
贝尔摩德?
那电话那头不是松田阵平,是组织的人。
安室透立刻再次加大注意力,努力去听对方的声音,听到对方头也不回地乖巧道:“希罗先生回来了……是的,我们今天还住野外。”
……再次肯定这个未成年的敏锐程度。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日向合理回了一下头,和安室透对视了几秒,表情明显纠结了一下,才低声回答:“不用了,再换一个同事很麻烦。”
说完,对方又陡然警觉了起来,“这次的任务时间很长吗?度过两个磨合期也无所谓的那种?我还要再在这里待十多天吗?”
过了十几秒,对方勉强将信将疑起来,就是那种‘真的吗?我不信’和‘为了维持这段一点也不珍贵的感情,我假装信一秒敷衍你’、夹杂起来的反应。
挂断电话之后,日向合理立刻把那种敷衍的状态挥掉,在安室透开门坐进车内的同时,开口宣布了一件事。
“现在才九点,加上夜间行路、路况困难和你是个新手等要素,赶去下一个地点、最多需要四个小时,时间还行,我们现在就去吧?”
安室透:“?”
他提醒对方,“现在是九点,就算三个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到时候也已经零点了,你零点前会睡着。”
“到时候也做不了任务,不如明天早上再去。”
日向合理也:“?”
明显茫然了一下之后,日向合理才理所当然地开口,“不是还有你吗?”
“你负责开车,到达目的地之前肯定不会睡着,不是吗?而且我的睡眠时间又不是固定的,零点后再睡也无所谓。”
这点,从个人角度来看,安室透是愿意相信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组织生活后,他也可以随时随地地睡觉,别说零点后再睡了、午饭后再睡也完全没问题。
但是,在第二次带着日向合理住野外,也就是那个护士小姐和日向合理在湖边交谈的那个晚上。
那边、日向合理挂断了电话,这边,安室透就收到了琴酒的讯息。
讯息言简意赅,重点只有一个,那就是任务不着急、日向合理更重要。
还暗示了一下摸鱼方法,每天赶一个任务地点就行了,赶完就快点回镇子吃饭休息睡觉,别老是住野外,经常在车里睡觉对身体不好。
以及,特别标注了一点,让日向合理按时睡觉,如果过了零点还没睡着,就立刻汇报。
上面是安室透反复思索出来的信息,原话更公事公办,没这么怪异和变/态。
他停顿了一下、还没有说话,日向合理想了想,又道:“当然,赶时间的话,可以我来开车……算了,我不会修车、你又是新手,修车地点太远了。”
“夜晚开车赶路是有点辛苦,对于新手来说、还可能会翻车撞树,但是,”对方真诚地看过来,“任务进度太慢了,你也希望尽快回到东京的吧?”
这话有道理。
但是,安室透想了一下,尽快回到东京的好处显而易见、可以回到熟悉的老地盘,坏处也显而易见。
他现在回东京,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又被派到西伯利亚挖土豆了。
那个代号为‘琴酒’的组织成员,像是突然发现他有做外派任务的天赋一样,这个任务已经是这段时间,安室透做的第一个需要离开东京的任务了。
比起连夜赶任务、为自己的组织履历增添几份业绩,然后在东京待一两天、甚至可能刚到东京五分钟,就再次被踹到偏远地区,可能是自己去、也可能是要和其他不明的组织成员合作。
安室透更愿意做这个任务。
现在的局势很紧迫,有很多需要尽快处理的事情,比如眼前的这个麻烦中心、日向合理。
一旦尽快结束这个任务、离开对方,就差不多意味着再次和局势断链,只能在心急如焚中揣测局势,等待自己这方获胜、或者失败的消息传来。
绝对不可以,一定要趁这个任务尽量接近‘麻烦中心’。
当然,同样,也不能立刻坚定地表示‘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回东京,甚至还希望任务时间拉长’,会被记仇+拉黑,或许还可能会打起来。
安室透适当沉吟了一下,扬了扬眉头,“能快点完成任务、尽早回东京确实不错,那我先开车赶路。”
他点亮车灯,慢吞吞地启动汽车,自信道:“我一定会尽快赶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