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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级末日症候全文阅读

作者:全部成为F     限制级末日症候txt下载     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70 谋划

    ps:今天生日,祝自己生日快乐。

    咲夜和八景住进我家中已经有一周多的时间,先不提她们自家的反应如何,阮黎医生到是对她们的入住乐见其成,觉得可以为我的病情带来良性变化。不过,我是觉得,如果阮黎医生认为我的病况恶化,最直接的证明就是这些天的记录,那么,我大概是不会有“好转”的一天吧,在神秘日益扩散的情况下,我不得不针对神秘做一些普通人看来莫名其妙的事情。

    当我和咲夜、八景两人谈起关于噩梦、鬼影和拉斯维加斯的问题时,她们仍旧无法完全相信,我说的都是事实,而并非是精神病发作。因为,她们真正接触神秘的情况,就只有咲夜家那次。之后,无论是厕所怪谈,还是噩梦和鬼影,都只能从我的口中了解情况,神秘扩散现象在这个城市不太明显,和我最初估计的严重程度极为不符,所以,在无法进一步切身体会到那份异常和恐惧的情况下,就连自己亲身经历的咲夜家的异常现象,或许在她们的心中,都已经不那么真切了。

    即便如此,出于各种主观因素,两人仍旧利用课余时间,帮我整理这段时间所得到的情报,并通过我对噩梦和鬼影的转述,凭空去想象当时的场景,提出各种建议。我有时会觉得,她们这么为我着想,其实并不是为了解决神秘事件,而是为了解决我的精神问题。即便我明明白白告诉过她们。也让她们见证过异常,但是,在平静的时间得以延续后。两人对待她们无法体验的,只在我身上出现的异常时,或许更多是将之看作为我的精神问题吧。

    对普通人来说,自己亲身经历,恐惧异常的现象不被认可,明明可以求助的人就在眼前,却难以得到谅解。而只有自己遭受折磨,一定会发生巨大的心理变化。进而针对那些因为无法了解而抱以否定态度的人产生强烈的负面情绪。不过,我是神秘专家,在面对这种情况时,精神层面上的承受力更强。

    我知道咲夜和八景对神秘和异常的态度复又变得**的原因。既然她们是因为自身没有遭遇更多异常,才产生了态度上的转变,那么,从源头来说,倒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就如同阮黎医生从头到尾都不相信“神秘”,正是因为她所接触的世界十分正常,她的生活十分平静,那些可以对她造成巨大伤害的异常,都没有在她的眼前展露身影。这难道不正是我想要的吗?

    如果,咲夜、八景和阮黎医生可以永远都不接触异常,不被“神秘”伤害。那么,就算她们因此不认可神秘和异常的存在,将我正在面对的一切,我所记叙的故事,当成是我的精神问题,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我本来就是精神病人。早就准备好,承受他人怪异的目光和无法沟通的恶果。也准备好自己一个人去面对那可怕的折磨和恐惧。如果,只要我一个人承载全部,我所爱的人就能得到平静,那一定是我的幸运。

    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因为咲夜和八景的态度,而感到半点委屈和不满,面对她们的暗示,我也从来不去反驳。我只是为她们祈祷,希望她们不会因为我的遭遇,而被卷入其中。换做平时,以神秘专家的身份,是应该和普通人划分界限的,这么做,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普通人被卷入伴随神秘专家而来的异常中,放在此时的咲夜和八景身上,本来也应该这么做。只是,在经历了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后,我已经十分清楚,咲夜和八景的特殊,注定了她们不可能永远都不接触神秘。将她们留在自己身边,或许会因此让她们经历一些可怕的事情,但是,至少我可以及时伸出援手。反之,如果将自己的生活和她们的生活彻底分割开来,当她们无法避免地遭遇异常时,说不定就会来不及保护她们。

    现在,她们将我当成需要照顾的精神病人,而将心思放在我的身上,对我来说,无论是理智还是感性的判断,都已经是相对不错的结果。

    约翰牛发送过来的数据,咲夜和八景自然也看到了,即便如此,她们表面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她们的心中还是半信半疑。不过,正因为拉斯维加斯的情况很可能涉及电子恶魔召唤程序,而咲夜和八景也目睹过电子恶魔的形成,所以,在整理这方面的情报时,要比整理这个城市的情报更加主动。

    “听说学校有计划组织和拉斯维加斯某所高中的交换生体验活动,具体的实施计划,由学生会长和副会长负责,两人将陪同校方领导在这个周末前往拉斯维加斯,对那所高中进行实地考察,有可能会展开正式的交涉。”八景在这天放学后,为我带来了这则消息。

    “会长和副会长决定接触电子恶魔了?”咲夜自言自语般确认着。也无怪乎她这么想,尽管两人对拉斯维加斯方面的情报仍旧报以无法取证的态度,但是,也不能完全否认电子恶魔召唤系统的存在。仅仅是在针对我的问题上,会将不少只有我才能看到和感受到的异常,当成我的精神病态。

    相比起阮黎医生坚定否认“神秘”的态度,咲夜和八景的半信半疑,让她们在看待同样的问题时,哪怕已经有了很明显的答案,也仍旧显得迟疑。

    “需要警告他们吗?”左川抬起视线,“这个城市暂时还很平静,但是,一旦那些人从拉斯维加斯回来,就会开始麻烦起来。与其到时候再解决,还不如一开始,就表明耳语者的立场,让他们即便回来,也必须首先将注意力放在耳语者身上。”

    “主动将自己变成众矢之的吗?听起来很有趣啊。”富江有些刻薄地说:“我们可以用拳头告诉那些垃圾。就算他们得到了力量,也还是一堆垃圾。”这些遣词已经足以证明她对待电子恶魔这种神秘力量的态度,就如同真江绝杀了夜鸦夸克。富江也对这种神秘表现出强烈的敌意。这反而证明,电子恶魔的确是一种相当强大的力量,而且,是站在“江”的对立面上。并由此可以进一步证明,这种神秘的背景,应该是和“病毒”可以扯上直接关系。

    理所当然,“病毒”的侵蚀性。也一定会出现在电子恶魔身上,使用者受到伤害。是必然的事情。其他神秘专家应该也会对这种来历不明的力量抱有戒心,只是,在当前的大环境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避开电子恶魔。恢复自身神秘性的。我如今还原成魔纹使者,也是多亏了“江”的力量。如此一来,神秘专家在不得不接受电子恶魔的时候,就已经掉入了陷阱中。队伍里的其他人,我不太熟悉,所以,也谈不上担忧,但是,约翰牛和左川也有同样的隐患。无论如何也无法熟视无睹。

    左川是桃乐丝的伏笔,又被“江”的力量侵蚀过,所以更容易避免电子恶魔的侵蚀。相比之下,约翰牛就比较不确定,只是,她的背景是网络球,电子恶魔也不是“病毒”的直接体现,在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还是有可能应付这些问题的。

    只是,面对这种必须期待“可能性”的情况。我更希望能够找到一个一劳永逸的,避开电子恶魔负面因素的方法。电子恶魔的扩散,让我不由得想起过去的末日幻境中,由末日真理教主导的迷幻药“乐园”的扩散,由玛尔琼斯家主导的巫师体系的扩张征兆,以及“沙耶”病毒的恶性感染。在这一次的末日幻境中,“乐园”同样已经扩散开来,“巫师”也已经成为“神秘”中极为重要的一个体系,“沙耶”病毒进一步被完善,这些都是大规模侵蚀性的力量,而在纳粹的中继器里出现扩散性电子恶魔,总有一种针锋相对的味道。

    “不,不需要这样。”我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如果我们太过强势,有可能会引发他们内心的抗拒,进而让电子恶魔对他们的侵蚀放大。我觉得,如果他们离开的时候充满敌意,那么,当他们回来的时候,就会彻底被内心的恶意驱使,在这个城市活动时彻底毫无顾忌。相反,在他们获得电子恶魔之后再进行压制,可以加强他们内心的枷锁,让他们即便有恶念,也不得不蛰伏下来,而不至于一开始就采取偏激的做法。”

    “原来阿川是这么想的。”八景点点头,认可了这个盘算:“如果电子恶魔会扩散的话,就意味着使用电子恶魔的人将会络绎不绝,正面进行对抗的话,我们即便拥有绝对强大的优势,哪怕可以一再承受住对方的冲击,也会不得安宁,毕竟,我们的人太少了。”

    “可是,杀一儆百也是可以的吧?”咲夜犹豫了一下,她说得很轻巧,一听就知道,她根本就对“杀一儆百”这个概念有多少认知。我觉得,如果真的用那么酷烈的方法,恐怕她是这里的人中,唯一无法在第一时间做到的。没有一个生活在文明和平时代的正常人,会觉得用杀戮去制止杀戮是一个好方法。真的要使用“杀一儆百”的方法,那么,我估计最初阶段,大概需要积累几十个电子恶魔召唤使,一次性进行屠戮,才能让对方不寒而栗。之后,还得面对隐藏下来的人,使用政府方面的资源进行的反扑。

    在电子恶魔会侵蚀人心的前提下,恶意会不断滋长,让人更倾向于对抗,而非是合作。如此一来,最初杀一儆百的耳语者,就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对在阴暗中凝聚起来的电子恶魔召唤使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猎杀活动,而且,每一次要面对的敌人,都要比上一次更多,第一次如果只杀死几十人就能完成镇压,那么,第二次可能就要几百人,哪怕是政府方面不过问,这种频繁的杀戮,也不是正常人可以承受的。耳语者中。我、富江和左川,或许都不会因此动摇,然而。咲夜和八景只是普通人,以耳语者的名义展开的杀戮,身为耳语者成员之一的她们,绝对不可能置身事外。

    更何况,在这个正常发展的社会中,除非神秘已经扩散到一个彻底摧毁过去秩序的临界点,否则。就必须考虑来自政府方面的压力。一个正常运转的政府机构,是不可能任由自己的领地出现这种几十上百人的猎杀活动的。哪怕是使用“神秘”。除非是强大的意识行走者,否则绝对不可能彻底抹杀这种程度的猎杀活动的痕迹。到时候,耳语者反倒会从“维持城市稳定”的正义,变成不法邪恶的恐怖分子。

    如今。耳语者并不缺乏强大的神秘专家,但是,自身组织结构的诸多方面有所缺失,无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秘组织,所以,不可能在撇开当前社会秩序的同时进行活动。

    “杀一儆百只会让这个城市变得更糟糕。”显然八景也考虑到了这些事情,她摇摇头说:“阿川的目标是在神秘扩散的情况下,仍旧可以维持城市的平静生活和正常运转。这个目标,不是仅仅一个人或几个人的强大就能达成的。既然电子恶魔将会成为最常见的神秘力量。那么,和这股新兴力量进行合作就是必然的事情。否则,阿川也不需要主动把电子恶魔的情报交给学生会。向他们释放善意。让他们感受到压力,引导他们,遵循一个持续化和秩序化的活动方式,维持城市中神秘和正常的平衡,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不,其实。即便只有一个人,也是可以通过强有力的手段完成这个目标的。”左川突然说:“八景你们没怎么接触过神秘。所以,不清楚神秘可以达到怎样可怕的程度,也不知道一种叫做意识行走的神秘力量。强大的意识行走者,可以控制能力所及范围内的意识活动。人要采取行动,首先要产生行动的意识,而意识行走者,可以对这个源头进行干涉。”

    咲夜和八景面面相觑,看向左川的表情,就像是在听一个神话故事。的确,在人类的各种作品中,都不缺乏通过意识控制人类的描述,但是,这些描述往往会凸显这种力量的限制,也最终会处于被打倒的位置,人们因为恐惧这样的力量,而本能从自己的意识中,将其进行削弱,甚至于,不愿意承认这种力量是存在的。

    即便在神秘圈中,意识行走者也是如此受人忌惮的异类,然而,即便大多数人,包括大多数神秘专家在内,都不喜欢意识行走者,但却从来都无法阻止意识行走者的活动——或许,刚刚获得这种神秘的意识行走者还能被轻易杀死,但是,一旦他们习惯了自己的力量,就会从意识层面上,以一种高效而直接的方式,杜绝被识破和被攻击的可能。

    在大多数时候,如果一个神秘专家的“神秘”不具备意识态干涉的性质,恐怕连意识行走者就在身边也无法察觉出来。在连找到意识行走者,辨识意识行走者都极为困难的情况下,想要阻止意识行走者就是更加困难的事情了。幸好,并非是意识行走者都喜欢为非作歹,意识行走者之间因为观念的不同,通常也会针锋相对,在意识层面上展开较量。来自意识行走者这个群体内部的种种牵制,让意识行走者往往比一般的神秘专家更加小心翼翼。

    因为,只有意识行走者才能明白,意识态的神秘有多么可怕。正如理论上,没有一种“神秘”是无敌的,对意识行走者来说,也会深刻意识到,自己的意识态神秘在面对其它的意识态神秘时,需要承担多大的风险。

    意识行走者群体的存在,恐怕是我在这一次末日幻境中,所发现的,和过去末日幻境的最大不同之处。这种神秘体现,已经意味着,构成末日幻境的根基,已经有动摇的可能了。毕竟,整个末日幻境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意识态产物,直接可以对意识产生作用的“神秘”,在理论上有净化lcl的可能性。

    我甚至觉得,这种神秘的出现,对整个末日幻境来说,才真正体现出末日的接近。

    在科学理论中,任何拥有可持续性发展的物种,都具备自我保护的本能,将自身力量的运作限制在不损伤自身的范围内,而并非毫无限制地达到极限,乃至于超过极限。而意识行走者的出现,以及它在运作中,那种隐隐超出限制范围的可能性,让我不得不认为,这同样是末日症候群患者自我毁灭的征兆,是病情进一步恶化的体现。

    在作品中,所有干涉意识的力量,都必然是有缺陷的,无法扩散的,看似没有极限,却实际上拥有极限的,在毁灭世界之前,就会因为触发了限制而毁灭自己。然而,在末日幻境中,这种来自于人类意识的限制消失了。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中的任何异常,任何神秘,或许都不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而存在,而是为了促进末日进程而存在的吧。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网络球希望可以通过神秘,通过先知的预言和众志成城去阻止末日的想法,有可能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但是,因为网络球本身,也无法探知“神秘”的源头,无法跳出自身存在的末日幻境,以更超然的视角,去看待这个世界,所以,就无法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即便意识到了,在被事实证明之前,也难以找到更多的证据,让其他人也相信这一点。况且,“神秘”并非是因为人们希望或不希望才出现的,它本就是末日幻境的一个核心因素,是这个世界可以存在的一种强制性前提。

    所以,越是接触神秘,才会越发觉得末日的不可阻挡。我过去的努力,和网络球持续至今的努力,就像是一个冷笑话。

    不过,没有关系,现在,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应该做什么了。只有怪物才能对付怪物,只有从根本上拔除“病毒”,才能拯救末日症候群患者,而在末日幻境中所做的任何看似拯救世界的行为,其实都是无效的。如果说,有什么是病院现实中做不到,而必须在末日幻境中完成的任务,那必然不是打击恶意的神秘,维护社会秩序的正常运转,而是,利用意识态的高维性质,找出“病毒”,让“江”和它决一死战,然后,确保可能拥有真江特性的“江”取得最终的胜利。

    我的故事中,我从来都不是主角。高川不是主角,网络球不是主角,超级系色不是主角,病院也不是主角,真正的主角,从一开始,就是“江”和“病毒”呀。

    于是,我对正为了意识行走者这个新名词而惊讶的咲夜和八景说:“别担心,没有意识行走者可以战胜我。如果某个意识行走者可以战胜我,那就意味着,只要干掉它,就能获得最终胜利。”

    因为,“江”的存在注定了,这份真正意义上战胜并摧毁我的力量,一定就是来自于“病毒”吧。

    左川听到我这么说,顿时露出惊愕的表情。我知道这是为什么,这种绝对的说法,通常是不会从神秘专家的口中说出来的。我的说法,在他人的眼中,大概就像是在吹嘘,我想,这种态度是和我一直以来的表现大相径庭的。

    我一直都认为自己是特殊的一个,而事实也证明,我的确很特殊,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总是觉得,自己是最重要的,最具备决定性的一个。我从来没有因为觉得自己很特殊而产生优越感,而在进入了病院现实之后,更明白,自己的特殊性,又是何种沉重而悲哀的结果,根本就不是值得骄傲和优越的理由。就如同,没有病人会为了自己患上绝症而感到优越,但是,患上绝症的人,相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当然是特殊的。

    但是,我想,之前那番针对意识行走者的确凿语气,会让人误会吧。即便,只有我才清楚,可以说出那番话,并不是因为优越感,也绝非无的放矢。(未完待续)

1172 你好,玛索

    ps:大家元旦快乐。

    门关上后,钟表店里的光线又明亮了一些,透过前窗朝外面望去,街上阴沉沉的夜景格外给人一种荒谬而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画布上的风景,通过明暗差才制造出立体感,而并非它本身就是立体的。外面的不真切,让店里的一切就显得格外真切,让人不自然生出不想到外面去的想法,也有一种根本就不可能走出去的感觉——因为,如果外面的一切都只是一副风景画,那人又如何能够走进画中呢?有一种声音在我的心中低吟,有一种力量在引导我心中的想法,让我怀疑自己之前真的是从外面那风景画一样的大街上进来的吗?

    换做普通人,说不定就会因此疑心疑鬼,不过,对于神秘专家来说,这种诡异的变化,那些膨胀的想法和幻听般的呓语,大概也连新奇的味道都没有了。在神秘事件中,有太多的异常,是通过干涉意识,营造幻觉产生的。

    我习以为常地打量钟表店里的环境,月光从外照进来之后,就显得格外明亮,哪怕从里面向外望去,那月亮也像是镶嵌在画中一般。从窗口照进的月光给人一种流水般的实质感,烙印在地面上,将室内分割成光暗分明的两半。相对窗户,伫立着门户的另一半房间,被深浓的阴影吞没,窗边的月光似乎淤积在分割线上,愈加显得那一边的黑暗和迷蒙。

    我眼角处的窗户突然有些异常。当我定睛望去的时候,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之前还显得明净的玻璃已经蒙上了一层灰。连外面的景色都看不清了。有什么东西在窗外摆动,情状诡异,让人心情忐忑,我走上去,尝试将玻璃上的灰擦去,却发现,这层灰就像是融化在了玻璃中的杂质。当我将目光转向其他摆设的时候。整个钟表店已经变成了一副彻底衰败的景象,房顶一角还出现了蜘蛛网。

    我记得十分清楚。当我在店外查看,在我刚刚走进的时候,这里的氛围和风格虽然仍旧阴沉,却没有衰败到这种程度。如今,木制的东西,外表都已经出现朽坏的迹象,而污渍和灰尘的沾染,也格外显得肮脏。有风吹过颈脖,可是,窗户没有打开,又如何会有风从这个角度吹来呢?我倏然转过头,只见窗外隐约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与此同时。钟表店里响起轻微而清脆的发条声,像是有人在什么地方转动发条,却无法判断声音的来处。紧接着,入目所见所有停止运行的钟表,都同时运转起来。哒,哒,哒——

    有的指针反转,有的指针走得飞快。有的指针像是坏掉了,无论怎么都弹不上时刻。有人声的、鸟声的、铃声的报时,显得十分喧闹,可是,在当前的气氛中,哪怕是喧闹也充满了诡异的味道,足以让普通人不知所措,背脊生寒,只觉得掉进了一个不详的魔窟。

    我跺了跺脚,再一次感受隐藏在阴影中的电子恶魔“无音”。这里的变化,并没有让它受到限制。而我也在这个时候,重新审视店内的东西。除了摆设莫名其妙腐朽老化,钟表的动静格外混乱之外,并没有其他值得在意的东西,也感觉不到攻击性,仿佛这些变化只是为了吓人一跳。不过,对神秘专家来说,这种故作玄虚的方法,当然是无效的。无论呆在这里的感觉多么真实,我仍旧牢牢记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仅仅是一场噩梦而已。

    在噩梦中,出现任何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不值得惊讶。

    又有声音隐约传入耳中,像是情绪失常的人拉长了声调,在呢喃着什么。总之,那声音一听就不像是人类的声音。而当前的异常状况,也十分接近神秘学中的“骚灵”现象。如果,接下来出现某些个鬼怪,而在店内也能找到一些线索,指向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那就更像是通俗恐怖故事中,那些涉及灵异的情节了。

    我感觉不到恐惧,反而觉得很俗套。或者说,在承受了“江”和“病毒”所带来的恐惧后,其他的恐惧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我离开窗边,越过柜台,走进被阴影笼罩的黑暗中,握上后门的门把转一下,感觉像是被锁死了,而并非是利用神秘固定住。我一用力,门锁就发出咣咣的声响。对面顿时也有动静,一团影子从大门的地缝中漏出,迅速晃过另一边。

    “谁在那边?”我高声问到,也许对方是被卷入噩梦的人类,也许是异物的引诱,但无论如何,都不能置之不理。

    对方没有回答,似乎就这么跑开了,我也不感到意外,既然这个钟表店已经表现出那么多的异常之处,那再出现鬼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音从我的影子中钻出,一下子就砸开大门,我走进门后,发现竟然是一条不知道通向何处的甬道,甬道尽头充满黑暗,不知道有多深,而在甬道可见部分的两侧,又分出新的道路,可以预想在更远的地方,或许还有类似的分岔。甬道两侧遍布烛台,一部分烛台被点亮了,一部分却是熄灭的,更有的还没有蜡烛,一些蜡烛就直接粘在角落里,墙壁上有充满阴森感的绘图和纹理,看上去就和涂鸦一样,可是颜色却充满了污秽感,就像是泼洒的血液干涸后,留下深深的紫黑,若有若无地散发着腐朽和腥味。

    这样的场景在神秘学中,总会出现在一些邪恶的祭祀中,而这样的场景,却在一个大城市的钟表店里出现,当然是极为不正常的。按照建筑结构的蓝图来看,这里并非是地下室,而位于和店面一致的平面上。可是,在进入钟表店之前,就可以看到。钟表店的四周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空间。也许可以理解为,当我进入钟表店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一个异常的空间,亦或者,钟表店的门后通往的是一个异常的空间,但无论如何,这都无法科学解释这处甬道的来历。

    按照经验。我当然不会去追究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异常。关键之处在于。在这里到底有什么。

    我觉得这里有生命的迹象,而并非仅仅是鬼影。我又想起了纠缠自己的那个瘦长鬼影,它也总会将我拖进一个类似于异空间的梦境中。此时我身处的地方,不就是噩梦之中吗?

    借助烛台的光。很难看清前方有什么,我向前一直走到岔路边,在右侧的转角找到一张笔记本上撕下的纸,上面有孩子的涂鸦,不过,涂鸦所暗示的场景却充满了恐惧和黑暗:在铅笔涂黑的世界里,一个女孩被肢解,一群鬼怪围绕在她的身旁手舞足蹈。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或许这个异空间,正是因为女孩的恐惧和怨念产生的,这是一种邪恶的祭祀。

    不过。在神秘事件中,真相往往没有这么简单。女孩和鬼怪,到底哪一方才是真正的怪物,很可能到最后都无法分辨,只能将之全都清除,才能解决危机。神秘专家在经历这种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事件时。往往也只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而无法追查真相。亦或者,其实根本就没有真相,而仅仅是末日降临的一种征兆罢了,也可以看作是末日症候群患者在病变时所产生的思维混乱。

    毕竟,所有末日症候群患者都可以看成是精神病人,而末日降临往往会引发最为负面的状态。

    无论如何,这纸涂鸦都是线索,在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也只有将目标确定在收集涂鸦上。有可能,这种零散的涂鸦会将人引导到事件的尽头,在那里直接决一死战。换做普通人,直接抵达终点,很大可能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地被干掉,但对于神秘专家来说,能够直接解决问题,反而是最好的选择。所谓艺高人胆大也就是这么回事吧。

    哪怕因为环境限制的缘故,让我无法使用魔纹使者的神秘,电子恶魔无音也应该不会有问题。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噩梦、鬼影和电子恶魔有着深刻的关系,也一直认为,哪怕不是所有人都会进入噩梦之中,电子噩梦的使用者也一定会被卷入噩梦。

    我有些怀疑,当电子恶魔被制造出来的的时候,就会在这个噩梦中产生相应的鬼影,一旦使用者和电子恶魔出现问题,就有可能会导致鬼影的迅速壮大,如果使用者没有死掉,也会被鬼影纠缠。不过,这个想法并没有充分的证明,而只是从自身遭遇出发,依仗神秘专家的直觉产生的想法。只是,比起证据,神秘专家往往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个钟表店的异常,也许就是某个电子恶魔使用者出现了问题,而导致鬼影壮大的结果。那么,就涉及到一个问题,至今为止,我尚未在噩梦拉斯维加斯中看到其他人,只有大片的阴影团。那么,如果电子恶魔使用者也会进入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触发点又是什么呢?根据约翰牛的情报,拉斯维加斯地区的电子恶魔召唤系统的扩散已经十分严重,那么,在这段时间中,电子恶魔和使用者一直没有受伤吗?亦或者,普通的伤害,仍旧无法让噩梦抓住他们?

    问题仍旧很多,无法前往拉斯维加斯一探究竟,就只有在这个噩梦中继续等待,此时出现的异常,无疑很具备情报价值。

    依照自己的直觉,参考自己面对瘦长鬼影时的情况,我认为,在这个诡异的甬道中,至少潜伏者一个类似于鬼影的东西,说不定与之相对的电子恶魔使用者,也会出现在这里。这种情况也许相当于,当初我被鬼影攻击的那个噩梦,被他人侵入了。而我现在,就是侵入了他人的鬼影噩梦的那个外来者,那么,噩梦拉斯维加斯其实是类似于广场和中转站一战的地方,其他人如果抵达噩梦拉斯维加斯,也能和我一样,在符合某种条件的情况下。进入他人的鬼影噩梦中。

    不过,这仍旧没有解决,为什么只有我直接抵达了噩梦拉斯维加斯。之后才遭遇鬼影的问题。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用连锁判定观测四周,五十米范围的印象,却很难像是正常情况下那样清晰。有很多地方,甚至很难直接在脑海中勾勒出轮廓来,完全就是一团不断变换的迷雾。

    甬道分岔之后又是甬道分岔,就像是没有尽头。而回头走也不一定可以按照原路返回,这里愈发像是一个迷宫。而且,是一个不可能找到正确路径的迷宫。我很好奇,如果这是一个鬼影噩梦,那么。做噩梦的人又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这样一个噩梦呢?我的鬼影噩梦,其内部环境却是更像自己的家。从心理学来说,噩梦源于人们潜意识中某些深刻的负面印象,并非是记忆,而是一种印象,这种印象或许是由记忆转变而来,也有可能是对某些事物的认知。但是,从我到手的涂鸦来看,构成这个噩梦的。应该是做噩梦的人心中某个极为深刻的记忆。

    而这个做噩梦的人,当然也很有可能,就是涂鸦中的女孩。只是。她现在还是不是女孩还在两说。说不定,会出现一个长大的她,以及一个女孩样子的她,甚至于,鬼影的原型,不是涂鸦中的鬼怪。而就是她自己。

    这么想着,又有几次。我感受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接近,可转头却什么都没发现,亦或者,眼角有什么影子一晃而过,就像是有人在动,而追上去的时候,前方却空无一物。我陆续找到了好几张涂鸦,这里的甬道分岔没有规律,按照几率来说,能够在这么多的分岔中,陆续找到这些涂鸦,是近乎奇迹的事情,所以,我更加怀疑,其实,无论我走哪一个岔道,哪怕是一直沿着一条甬道直走,都会找到这些涂鸦——它就像是引导迷途者的面包屑,无论如何,都会出现在迷途者的跟前。

    又有几次,我假装没有感受到身后那种有什么人靠近的感觉,只等着让其靠近到一定距离后,让无音发动突袭,可对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在无音即将暴起之前,就再度消失了。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确定它靠上来是恶意还是善意,但它一定对电子恶魔很敏锐。之后,它再出现的时候,我也没有回头,就这么说:“我知道你在我身后,你是谁?”

    之后,有些意外的回答声响起来,是个女孩的声音:“你……你是谁?你是人?”

    “我是人,我正在和你沟通,我的话很有逻辑,如果是怪物的话,可不会这么冷静地对你说话。”我仍旧没有回头,只是尽量用平静温和的语气,和充满条理的语句,证明自己不是鬼魅的伪装,“你看过鬼怪的小说吗?那些鬼怪往往是神志不清,无法和他人进行沟通的东西。”我希望后面的家伙,是欧美地区的人,因为,亚洲尤其是中央公国的神怪小说中,理性又能沟通的妖怪可不再少数,而欧美地区的文学作品中,那些怪物往往都是阴森而无法和人沟通的东西,如此一来,我的话才更有说服力。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后面的人——或许是女孩,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谁知道呢——没有靠近,只是这么问到。

    “我是神秘专家。”我说。

    “神秘专家?”她有些疑惑。

    “你可以看作是猎魔人之类的职业。知道猎魔人吗?小说里经常出现的那种。”我说:“你是恶魔吗?”

    “不!我才不是恶魔!”后面的家伙十分激动。

    “那很好,我可以看到你吗?”我问。

    “不!我不相信你,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那个家伙这么说到。

    “你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女孩,你是女孩吗?”我没有回答,而是问到,顺便将手中的涂鸦扔到身后的地上,这个举动似乎惊吓了对方,但似乎被我的交流吸引,最终还是没有离开,“是这些画里的女孩吗?”

    之后,似乎那个家伙捡起了涂鸦,随即发出刺耳的尖叫。一股可怕的冲击波从身后席卷过来,没有对我造成太大的伤害,反而是整条甬道都因为这种冲击而震动起来,就像是变成了某种极为柔软的材质,一波接着一波抖动。

    “你是谁?”我大声喊道,立刻转过身去,只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赤脚站在阴影中,好似下半身融化在了阴影中,而她的眼睛,散发着不正常的光泽,看起来就像是一头野兽。猛然间,她朝我扑来,却立即就被电子恶魔无音阻止。

    女孩和无音碰撞之后,形成冲击波的尖叫声顿时停止,甬道的震动也随之停止。女孩被无音击退,之后融化在阴影中。但是,无音也没有在直接的交锋中占上风,身体不由得撞上墙壁,显得对方的力量很大。我抓住无音,将她拖出来,可立刻就有手臂从墙壁上伸出,抓在无音的肩膀上,在无音挣扎的时候,越来越多的手臂从甬道两侧的墙壁探出来,试图将我和无音都抓住。

    不过,它们太慢了。

    速掠!无形的高速通道沿着甬道一直蔓延到深处,我掏出匕首斩断抓住无音的手臂,带着它急速飞掠,转过一个又一个的岔路。我根本就不需要考虑方向,因为,这个时候早就不可能再回头寻找所谓的正确路线了。我以为那个女孩一样的东西,可以一直锁定我的位置,不断诞生怪手进行攻击,但实际上,却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当我停下来的时候,无音已经再度融入我的影子中,蜡烛的光一阵摇晃,出现的不是新的怪手,而是女孩的声音。她又站在我的身后了。

    “它出现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害怕,而且,听起来不像是之前攻击了我。

    “它是什么?”我想要回头,就听到她尖叫,“不要看过来!”

    于是,我没有动。

    “我不知道,它想要抓住我。可我不想被它抓住,我知道,那一定不是好事。”她啜泣起来,“我好害怕。”

    “电子恶魔召唤系统。”我说,“你使用了电子恶魔召唤系统?”

    “你知道?你也是?”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催促般问,但又迅速安静下来,“那不是好东西,对吗?”

    “在小说里,得到了不可思议的力量,总是要付出点什么,不是吗?”我只是这么回答到。

    “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吗?你能帮我吗?”女孩祈求地问到。

    “是的,我会帮你,虽然,我不在拉斯维加斯。”我这么说着,缓缓转过身去,这一次,她没有再拒绝。

    和之前一样,站在我面前的仍旧是一个披头散发,赤足而立的女孩,她身上穿着一袭惨白色的病人服,看起来就像是幽灵,而不像是人类。看不清她的五官,但下巴的轮廓却很精致,披散的头发下露出的眼睛,也没有之前攻击我的凶狠,明明外表很像,但感觉上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人。不过,我还是认为,她就是它,只是,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就如同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人格分裂症的精神病人一样。

    “我叫高川,来自亚洲的神秘专家。”我刻意表现出专家的气质,用沉静的语气对她。

    她似乎受到感染,焦躁又不安的气息稍微平稳下来。

    “你好,高川,我是玛索。”女孩回答道。

    我心中不由得愕然,因为,玛索是一个对我很有意义的名字。而且,她看起来和我所认知的玛索有些不同,不,不同并不值得奇怪,要说相同的地方,其实也存在,她的身影,更像是在病院现实中的那个女孩样子的玛索。

    我开始觉得,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同名人,而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玛索。

    “你好,玛索。”(未完待续)

1173 噩梦重叠

    在病院现实中,咲夜、八景和玛索也是特例型的末日症候群患者,“高川”和病院联手第一次尝试研制血清失败,然而,面对系色、桃乐丝、咲夜、八景和玛索的病情恶化速度,却不得不将失败产物注射到她们体内,因此导致系色和桃乐丝产生异变,前者成为末日幻境的人造中枢,后者不知其踪,咲夜、八景和玛索虽然没有变成lcl,但人格也因此破碎,只在末日幻境中才表现出正常人的样子,于病院现实中的她们,无论外表还是精神上都呈现出明显的异状。

    而在咲夜、八景和玛索三人之中,玛索却是稍显特殊的。虽然在病院现实中没有表现出来,但我在末日幻境中与之相遇时,每一次,她的身份、遭遇、外表和性格都会和上一次有所不同。我还记得,在自己诞生的那个末日幻境中,玛索早已经成年,职业虽然特殊,但也算是有所成就,性格坚毅而开放,即便遭遇厄运,也一直没有放弃,最终因为某些我所无法理解的原因,在玛尔琼斯家事件后,成为了黑巢的一员,自愿接受改造,成为黑巢基地里某种中枢形态的非人生命体。如今看来,她当时的变化,就像是通过人柱献祭仪式,成为中继器的控制核心。

    而在这一次的末日幻境中,玛索更早一步加入了网络球,和“高川”没有太多接触,但性格上。应该也不是脆弱的类型,而且,和过去的末日幻境一样。她接受改造,再一次成为非人生命体,是真正意义上的伦敦中继器控制核心。

    那么,在这个中继器世界中,眼前小女孩形态的玛索,也会步入类似的道路吗?她和外界的玛索,以及过去末日幻境中的玛索。在外表和性格上,都让人很难联想到是同一个人。即便如此。我还是直觉感到,这个女孩就是我在找的玛索,而不是其他同名人。她此时的样子,更接近病院现实中的玛索。

    我不清楚玛索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而她在过去所表现出来的命运,又是证明了何种自身的特殊性,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她是否特殊,我都爱着她,如今正在做的一切,最终也是为了解除她和其他人的厄运。如果玛索必然在末日幻境的“剧本”中,扮演某个特殊的角色,那么,我希望。这个角色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如果变成非人,是玛索自己的选择,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在她做出选择之前,我会保护她。而且,在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希望,她也能和其他人一样。有更好的选择,而并非是在成为痛苦的人和成为非人之间被迫选择其中一个。

    “你好。玛索。”我打心底微笑起来,能够跨越意识态的世界,再一次和她相遇,哪怕这同样是“剧本”的一环,也值得为这命运感到开心。

    我走上前,在玛索略略挣扎的扭动中,摸了摸她的头。玛索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用明亮的眼睛瞪着我,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反抗。

    “你会帮我的,是吗?”玛索问到。

    “是的。”我直视她的眼睛,如同发誓般说着,“我会保护你。”

    “可是,我们很快就要分开了。”玛索说:“下一次你就找不到我了。”

    “不会的,我一定会找到你。”我说。

    “你撒谎!”玛索低下头,轻轻地说,“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这里是你的噩梦。”我温和地回答道。

    “所以,等梦醒了以后,你就会消失。”玛索仍旧地垂着头说着,“我讨厌这个噩梦,但你只会出现在这个噩梦里——”

    她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却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双脚,在我垂头望去的时候,身后出现了某种东西,这个感觉实在太熟悉了,完全不假思索,无音顿时从阴影中跃出,同一时间,我听到噗嗤一声,就显示水袋被砸坏了。我没有感到痛苦,可是,在视野中,两只手穿透了我的胸膛,一只是从背心捣出,一只是从前胸穿透,两只手就像是在我的体内,紧紧地交握,又像是彼此互为镜像,穿透我的身体连接起来。

    连锁判定直到这个时候,才将身后的景象传递到我的脑海中——站在身后的女孩和站在跟前的女孩一模一样,就像是两个玛索同时贯穿了我的心脏,但是,外表相同的她们,神态却不一样。背后的玛索,眼神凶狠,就像是一头野兽,而身前的玛索,用一种充满异常感的哀求凝视着我。

    无音在同一时间击穿了身后玛索的胸膛,但是,这没用,身后的玛索连看都不看无音一眼。

    时间好似凝固下来。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在瓦解,整个甬道都开始不真实起来,视野的尽头就好似被一层层纱布蒙上,唯有两个玛索的身形和表情格外清晰。

    “你说过,要保护我,所以,留下来。”两个玛索同时用不同的语气说着,“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她的声音在耳边开始变得浑浊,就像是来自遥远天际的雷鸣。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什么都开不见了,但下一刻,却猛然清醒过来。我大喘一声,猛然坐起来,只见四周一片昏暗,隐隐约约可以辨认出,这里是自己的卧室。

    从噩梦中惊醒了?这个念头盘绕在我的脑海,直到这个时候,心脏还在一阵紧缩,我仔细听着,它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虽然在噩梦里没有感觉,可是,梦醒了以后,却有一种胸膛真的被击穿的感觉,让那个遭遇了玛索的噩梦变得格外真切。

    “玛索……”我呢喃着这个名字。心中并不为玛索的突然袭击感到惊讶。在那样的一个噩梦中,又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只是,这样的噩梦也证明了。玛索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或许,她的生活也不怎么好。就我过去所知,玛索的生活,一开始总是很糟糕的,就像是命运在刻意折磨着她。不过,换另一个角度看。这个给她带来噩梦的电子恶魔召唤程序,或许正是她所需要的力量。她还太小了,这个神秘可以保护她,哪怕会有恶劣的后遗症。

    我无法改变太多的东西,我一直为之感到痛苦。这未尝也是我想成为英雄的初衷。

    无论如何,可以再次见到玛索,仍旧让我感到十分高兴。我无法前往拉斯维加斯,但依旧可以在噩梦中保护她。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应付自己的噩梦。我不觉得,自己真的已经醒来。

    卧室的昏暗,漂浮着丝丝异常的味道,它有些腐朽。让人打心底不想在这里就呆,哪怕是蠢笨的人,也能感受到这光线、这景象、这寂静中的不详。我下床。从枕头底下取出匕首,我不怀疑为什么枕头下会有匕首,或者说,当自己真的在掀开枕头,拿到这把匕首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还停留在噩梦中。这里是鬼影噩梦,看上去像是自己的家里。却和噩梦中的钟表店一样,是一种异常的体现。梦境也许可以很逼真,但它和更真切的东西比起来,那种不自然的感觉,也能让人自然而然察觉到。只是,如果人们自己无法确定自己是在噩梦之中,那无法说清楚,那种不自然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最终于恐惧中,忘记自己是身处噩梦之中。

    一般来说,很少有人可以在梦境中保留清醒的主观意识,一旦主观意识太过清晰,梦境就会变得薄弱而模糊,相反,若觉得梦境十分真实,那么,于梦境中的所思所想,却不一定就是醒来时会产生的想法。在梦境中,人们的意识总是更加放纵,更加缺乏自制力,从而做出许多清醒时不会去做的事情,然后,当清醒时若还记得梦境,也会吃惊于自己竟然会做出那些事情。

    哪怕是神秘专家,在纯粹意识态的梦境中,所作所为也会和平时有所不同,只有意识行走者,才能真正维持主观意识的行动。“江”让我获得意识态的神秘,但我自身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意识行走者,我十分清楚,自己取出枕头下的匕首这个行为,并非是由主观意识主导的。我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思维虽然在运作,感觉也很清晰,也会因为环境产生诸多联想,但是,总有一些模糊的地方,例如,我实际上并不知道枕头下为什么会有匕首,只是觉得它会在那里,于是就这么取了出来。

    确信自己还停留在噩梦中,鬼影不知在何处虎视眈眈,四周本来很清晰的景状,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木制家具的纹理看上去,似乎就是这个样子,但是,触摸起来,也让人感到有些不同,只是无法确认,这种不同到底具体在什么地方。然后,再想看看这些纹理时,纹理就变得模糊起来,仿佛光线已经不足以让肉眼清楚观察它们。甚至于,我开始不在意,这些纹理为什么会是这样,也不在意,它应该是何种模样。

    钉在窗户上的木板已经被取下来,木板和钉子随意扔在地上,但却就像是从来都没有使用过。透过窗洞向外望去,虽然可以看到万家灯火,却有一种“什么东西已经钻进来了”的感觉。我想,或许就是那个鬼影。

    鬼影和噩梦拉斯维加斯中出现的那些阴影团有什么关系?我不由得想到,但是,这种想法很快就模糊了,我想记起来,但根本没用,这种意识的模糊,根本不以主观意志为转移。

    每一个细节,都让我进一步认知到,自己身处噩梦之中,于是,我开始感觉到,自己失去了重力,明明踩在地上,却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漂浮着的幽灵。我移动,没有声音,也没有看到自己的影子,路过镜子前,不由得朝镜子看去,结果这面镜子一片模糊,就像是被磨花了,映出的轮廓瘦长而扭曲。根本就不像是自己的轮廓。

    我后退,搬起椅子砸在更衣镜上。镜面好似水银一样破碎,溅起。碎片似乎变成了光,让整个卧室一下子亮堂起来,就像是在燃烧。我嗅到了烟熏味,有声音在耳边环绕,整个房间都在转动,似乎是自己在眩晕,十分恶心。我擦了擦鼻子。果然流血了。热力从身侧腾起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卧室里着火了,这火焰好似有意识般,沿着墙壁向天花板蔓延,门口也被点燃。熊熊的声音和景象,让人觉得已经无法穿过。

    整个场景,就好似要让我葬身于火海之中。我再仔细看镜子,破碎的镜面倒影出诸多残缺的身影,但每一个都身影都是一片焦黑。对普通人来说,这一定是诡怖绝伦的处境吧。

    只是,我仍旧没有恐惧和慌张的情绪。我只是很平静地注视着燃烧的火焰,然后走到窗洞前,只见外面原本宁静的夜晚。就好似有一大片尚未完全熄灭的炉灰洒落,火星和灰烬好似雪花一样,笼罩了入眼所见的整个城市。那些个灯火通明的景象,变成了一出出燃烧的建筑,依稀有什么东西,在火焰中扭曲,就好似人在烧死前的挣扎。

    我觉得,大厅也开始燃烧起来了。因为,阮黎医生的卧室也被点燃。火焰和浓烟从窗口滚滚而出。没有看到阮黎医生,她不在这个噩梦中。我又觉得,自己可以跳出窗外,和第一次遭遇鬼影时那般,利用速掠行走于垂直的墙壁上,前往更加安全的地方。

    不过,在我这么做之前,一个无比庞大的身影紧贴着大楼拔地而起,它的四肢和体型相对于身高来说,更加显得瘦长了,充满了不对称的异样。和过去看到它时一样,它仍旧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就像是绅士一样。它弯着腿,俯下腰,才将脸凑在窗洞前,就像是在用右眼朝内瞄,然而,它和过去一样,没有五官。

    在瘦长鬼影进一步做点什么前,我将匕首朝窗洞外掷去,它似乎没有预料到,反应迟钝,立刻就被匕首扎入原本是右眼的位置。它显然很痛,脚下一踉跄,脸就砸在墙壁上,卧室的这一面墙壁好似纸片一样,被它的半张脸撞毁了。下一刻,我的手中又出现了匕首,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我觉得手中应该有匕首,于是,匕首就在那里。

    我向后飞退,遁入速掠形成的无形高速通道,四条黑影好似鞭子一样,从楼外穿进来,一个劲朝我扑打而来,只是,速掠让我始终和这些黑影保持着五米以上的距离。在门口被烧毁的一刹那,我闯入厅堂,与此同时,有什么人在敲门。

    咚咚咚——

    我顿了一下,改变从另一扇窗口脱出的想法,转向门口疾驰而去,四条鞭子一样的黑影霎时间擦身而过,洞穿了另一侧的墙壁,向上撩起的时候,整个大楼都在摇晃,似乎就要倒塌了。而我也在这个时候抵达了正门前,凑上猫眼向外望去,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被直觉驱使着。

    然后,我看到了玛索。

    身着病人服,披头赤脚的女孩低垂着头,带着不详,支起一只手捶门,那咚咚咚的声响,充满了一种催命般的急促感,份量十足。

    我不假思索,直接将门打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门上的锁头多了十几道,甚至还出现了横七竖八的锁链。可是,当我决定开门的时候,它们顿时如雨般从门上脱落。

    碰——

    大门被推开了,站在门外的玛索猛然抬起头,明亮又诡异的眼神盯着我,我顿时想起了,无音还在自己的阴影中。

    当无音即将从阴影中钻出来的时候,四周已经变了模样,不再是家里的样子,到处都是钟表。钟表滴滴答答的走声,是一种让人极为不适的节奏,并非混乱,但却让人感到难受,就像是用锐利的东西刮玻璃黑板,尽管声调没那么尖锐,但那难受的感觉却是相似的。

    我觉得自己似乎又清醒了一些,霎时间意识到,这里是噩梦拉斯维加斯的钟表店,亦或者说,是玛索的鬼影噩梦。

    重叠了?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浮现,就听到钟表店的店门被推开的声音,迎客的挂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当我望去的时候,瘦长鬼影已经走进来,它的身材,已经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了,动作也显得文质彬彬,在它的背后,是噩梦拉斯维加斯的景象,很真实,并非是之前在钟表店内向外看时,所看到的那种画作般的景象。

    店外大街上的阴影团更加密集了,不时有一些建筑在膨胀,扭曲,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喷发出来,又有一些建筑好似加速了岁月的流逝,变得更加腐朽,还攀上了藤蔓。随着瘦长鬼影的迈步,入眼所见的街景都在进一步扭曲恶化。而我再次来到钟表店,以及这个瘦长鬼影的进入,就好似打开了某种开关,让整个噩梦都开始疯狂运作。

    当瘦长鬼影距离我只有三米的时候,我听到人们的声音。他们在尖叫,不知所措,惊惶恐惧,之前寂静无声的街道,一下子被这些声音充满了,甚至有一种要满溢出来的感觉。这是如此突然,就像是他们原本就在那里尖叫,只是这个时候才突然被听到。

    瘦长鬼影距离我只有两米,有人从建筑中跑了出来,或是暴力砸开一条通道,或者从窗口和高处跳出。转眼间,又有一部分人被古怪的东西拖回建筑中,但仍旧有一部分人跑到了大街上,他们惊疑不定地四处眺望,目光却没有在钟表店上停留,就像是看不到钟表店中的情况。他们又开始打量彼此,就像才刚刚意识到,这里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而露出无比吃惊的表情。

    这些人无论男女,阴影中都像是潜伏着什么,而有一部分人,阴影中的东西,已经开始上浮。这样的姿态实在太眼熟了,毫无疑问,那就是电子恶魔。现在,突然出现,来到这条街上的人,都是电子恶魔使者,从钟表店里可以看到的人数,有七八个,但是,远处应该还有更多,因为,声音仍旧在此起彼伏。

    瘦长鬼影距离我只剩下一米,一种剧烈的恶心感和晕眩感涌上来,打断了我的观察。和过去一样,它仅仅是站在我身边,就会对我产生影响,而且,这种影响在每一次见到它的时候,都会比上一次更加强烈。我握紧匕首,正准备攻击,却被一个巨大的力量拉住。

    我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玛索已经站在我的身边,抓住了我的袖口。

    随后,她抬起头朝我一笑,那笑容很是邪异,披散的头发遮去了大片的面容,让人觉得,那表情一定是十分可怕的样子。

    有什么东西在眼角晃动,似乎瘦长鬼影有了动作,我抱住玛索,发动了速掠,一直后退到另一个角落。却看到,瘦长鬼影颓然跪在地上,它的胸口已经被一只幼小的手臂穿透。而那只手臂的主人,正是另一个玛索,那个眼神就像是野兽一样的玛索。

    瘦长鬼影在抽搐,因为,在胸膛被洞穿的地方,一条条黑色的脉络,一个劲地朝它身体的更大范围蔓延,就好似在它的皮肉下钻动。不到一时三刻,这些黑色的脉络就已经越过瘦长鬼影的脖子,攀上了它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与此同时,瘦长鬼影的背脊猛然膨胀,四条黑影撑破衣物,朝它身后的玛索卷去。

    我不清楚到底还会发生什么,但是,我知道,自己不愿意这个玛索被黑影伤到,哪怕,我并不清楚,两个玛索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哪一个是她的电子恶魔,亦或者,是她的鬼影。

    速掠的无形高速通道横跨十几米的距离,我抱着玛索,手持匕首一跃而出。(未完待续)

1174 开门揖鬼

    瘦长鬼影背后的黑影如同鞭子一样向另一个玛索抽打而去,它的胸膛已经被那个眼神如同野兽般的玛索贯穿,更有一片片黑色的脉络向身体的其他部位扩散,它抽搐的身姿就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即便如此,黑影的挥舞仍旧充满了力量感,让人觉得一旦被击中,全身的骨头都会被打断。一种神秘在空气中扩散,让人头晕目眩,快要呕吐,但这阻止不了我的速掠。

    我抱着玛索,手持匕首,在瘦长鬼影的黑影弹起到半空的时候,就已经从中穿过,锋刃切过黑影的时候,没有半点受力的感觉,但在我回眸看去的时候,黑影已经在半空分解,只留下一片虚幻的残像扑到那个野兽眼神的玛索身上,就如同是一股风吹过,让她的衣摆和长发剧烈翻飞。

    下一刻,从瘦长鬼影胸膛破口蔓延开来的脉络,彻底包裹了它的身体。

    鬼影开始扭曲,人形的躯体就像是被扔进了搅拌机中的泥土,不消片刻就失去了样子,只有黑色的脉络如同巨网一样将其裹住,拉入野兽眼神的玛索体内。我听到咀嚼声,让人不自禁去联想,瘦长鬼影在那个玛索的体内被一个无法名状的东西咀嚼。哪怕是在钟表店中那频繁又响亮的滴滴答答声中,这个咀嚼声也无法被掩过。

    我觉得,这个野兽眼神的玛索,就是玛索的鬼影,亦或者。鬼影就藏在这个野兽眼神的玛索体内。我以自己的经历为标准,也觉得玛索的情况十分古怪。玛索,玛索的电子恶魔。玛索的鬼影,玛索的噩梦,四周之间的存在方式和一般的电子恶魔使用者似乎有很大的不同。

    当咀嚼声停止的时候,钟表声也停止下来,店内的光线再度恢复成最初进入时的幽暗,从大门的方向朝外边望去,噩梦拉斯维加斯的景状也已经恢复正常。而不是最初那种宛如画作般的样子。这样的变化,反而给人一种“恢复正常”的感觉。当然,在这里,原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正常。我看向后门,那里虚掩着。也不知道后边是不是第一次碰得玛索时的那片迷宫般的甬道。

    我不太明白,玛索到底是如何进入我的鬼影噩梦,而我的鬼影噩梦又是如何变成这个钟表店的。只能大致想象,这种转变,就像是意识行走者进入他人的意识,扭曲他人的意识。即便是以噩梦的形态表现出来,但是,玛索的所作所为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意识行走者——亦或者。她制造出来的电子恶魔所具备的神秘,就是意识态神秘。

    “高川,你说过要帮我的。”玛索拉扯着我的袖子。我从对面的另一个玛索身上转过视线,摸了摸身旁这个玛索的头。

    “是的,但我现在只能出现在你的噩梦里。”我说:“这是一个噩梦,玛索。”

    “我知道,但我已经不害怕了,因为高川在这里。所以我不怕她了。”玛索这么说着,视线却一直没有从对面的另一个玛索身上转开。似乎所谓的“她”指的就是这个野兽眼神的玛索。

    “她是谁?”我尝试引导玛索。玛索的精神不太正常,她的眼神就和我在阮黎医生的诊所中见过的某些精神病人一样。正常情况下,去问这样的精神病人某些正常的问题,得到的绝对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答案。

    “她就是她。”玛索说;“她不是玛索。”

    “你害怕她?她会伤害你?”我一边问,一边盯着野兽眼神的玛索。结果,那个看似没有神智的野兽一般的女孩,露出一个和我身旁的玛索同样诡异的笑容,回答道:“我一点都不害怕她,因为,她不是玛索。”

    果然,话题开始转向让人无法理解的阶段了。我如果继续问玛索这些问题,无论我身边的这个玛索,还是对面的这个玛索,所说的话,都会变得无法让人相信。精神病人的话总是充满深意,但这仅仅是因为,她们只按照自己不同于常人的思维给予答案,这些理所当然的答案,在正常的思维中会变得荒谬可笑。

    于是,我转移话题说到:“玛索,你召唤了恶魔。”

    “是啊,我就是那个恶魔。”我身边的玛索用阴测测的语气回答到,当我看向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变成了泥水塑造成的样子,而且还在融化。普通人大概会吓得不由得放开手,但我却猛然抓住她的手,手掌传来的体温和触感,就是一团冰冷的泥水。

    在我的念头还在转动的时候,这个本来看似稍微正常一些,却同样诡异的玛索彻底崩溃成一滩泥水,就在我的眼前迅速渗透到地下。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玛索?”我看向对面那眼神如同野兽一样的玛索,虽然转变突然而诡异,但是,仍旧不是可以让神秘专家吃惊的变化。

    “你猜猜?高川,你觉得我是什么?”对面的玛索,表情开始变得柔和,那野兽一般的眼神也消失了,整个人从气质上,变得和之前消失的玛索一模一样,如女孩般娇弱,却带着非正常女孩的诡异。她提起病人服的下摆,好似跳舞般的转了一圈,这个动作顿时让她给人的感觉变得活泼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吗?”我没有被这些诡异的变化干扰,心中一如既往的平静,走到她跟前半蹲着,看着她的眼睛问到。

    “这是召唤恶魔的代价。”玛索的表情再一次转变,那正经的表情中,仍旧流露出一丝丝的诡异,让人觉得,她哪怕不是在说谎,也是带着某种恶意,但是,我一直都不打算往坏的方向去臆测她。因为。她是玛索,无论在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都是我的亲人,我相信她,正如我相信咲夜和八景她们,换句话来说,如果我不信任她们,还能信任谁呢?我想,这个想法在普通人看来是不正确的。危险而诡异的景况,就应该不去彻底信任某个人。更何况,跟前的女孩有着说不出的诡异。不过,我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这种无条件的信任有什么不对劲。也许。这正是因为,我是一个精神病人吧。

    “果然,召唤恶魔就会做噩梦吗?”我说:“我也做了噩梦。”

    “我知道,所以,我把你噩梦吃掉了。”玛索伸出手,抚摸我的脸庞,“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是的。但也许是你在保护我。”我回答到,将她拥在怀中,“谢谢你。玛索。能够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不要害怕,高川。”玛索像是小大人一样,抱住我的头,拍打着我的背脊。她的体温和正常人一样温暖,在这个噩梦的世界中。仿佛就是真实的存在。

    “你想离开这里吗?”半晌后,我和她分开。扶着她的肩膀问到:“到外面去?”

    “出不去的。”玛索摇摇头,说:“我的噩梦就在这里,就只有这里。”

    “你忘记了吗?我就是从外面进来的,而且,刚才已经有不少人出去了。”我说起在她和瘦长鬼影交锋时,店外那个噩梦拉斯维加斯的变化,当时的确有不少人,从建筑中跑了出来,原本那些建筑里半个人影都没有,但就在那个时候,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如今看起来,就像是那些人从自己的噩梦中,闯入了更广阔的噩梦拉斯维加斯。

    “我不想出去,但是,高川你可以让他们进来。”玛索用渴望的眼神凝视着我,让我可以直接感受到她的期盼,她想要更多人走进这个钟表店,配合她那诡异的眼神,让人不由得产生某些不好的联想——这个钟表店就像是一个狩猎陷阱,玛索将会伤害每一个进入这里的人。

    即便如此,我仍旧同意了。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我问到。

    “因为,玛索不吃掉他们就会死。”玛索的语气变得阴森,显得情绪极为不稳定,她说:“玛索还不想死掉,死掉不是很可怕,很痛苦吗?高川,你说过的,会保护我的。”

    “是的,我会保护你的,玛索。”我安抚着她,“为什么玛索不吃掉他们就会死?”

    “为什么?”玛索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我,就像是为我竟然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而震惊,“因为,这是召唤恶魔的代价呀。我使用了恶魔的力量,所以要给恶魔别的东西,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可以进入你的噩梦,是因为你在引导我,是吗?”我问到。

    “嗯,是啊,我本来想吃掉阿川。”我注意到,玛索在这里,将我的称呼从“高川”变成了“阿川”,自然而然得仿佛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让我觉得,她的潜意识是不是因为和我的接触,发生了什么变化,受到了过去的影响,即便,这个“过去”并不是在同一个末日幻境中,甚至于,不是在末日幻境中。

    “可是,为什么没有吃呢?”我再一次引导到。

    “因为,阿川是会保护我的人呀。”玛索理所当然地说,也不管这话的逻辑性是否颠倒了事情经过,“阿川是第一个不害怕我的人,也是第一个说要保护我的人。真害羞,人家就像是个公主一样。”她显得很开心。

    我开始觉得,她一定是受到了“过去”的影响。

    “你没吃掉我,害怕吗?”我问,“害怕恶魔伤害你?恶魔是刚才拉着我的那个玛索?”

    “不是喲,玛索不在这里,在这里的只有恶魔。”玛索张开手,示意整个钟表店,“全都是恶魔。但是,我不害怕它。”

    我无法理解了。眼前的玛索,化作泥水消失的玛索,还有这个钟表店,以及她口中的恶魔,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原本电子恶魔和使用者,以及使用者的鬼影噩梦之间,那简洁的关系,在她这里变得一团浆糊。但是。玛索说,不害怕恶魔,却让我觉得并非谎言。

    “虽然不害怕恶魔。但是,使用了恶魔的力量,就应该给它其他的东西,是吗?”我问到,这话中,有一种神秘学的朴素的交换原则。

    “是的,因为。恶魔会在醒来之后保护我。”玛索说:“因为,阿川只能出现在噩梦里。不是吗?如果我不做噩梦了,阿川就会不见了。我知道的,虽然阿川什么都知道,但实际上。阿川根本不知道,真正的自己是什么。”她的话,好似带着超越这个噩梦,超越这个末日幻境的深意,她没有刻意表现出来,但是,我却不由得这么感觉到。

    “我也会从噩梦中醒来。”我说,“我是神秘专家,也有电子恶魔。”

    “不。阿川没有恶魔,因为,这只恶魔不是阿川的呀。”玛索盯着我脚下的阴影说:“阿川只是被恶魔盯上了。没关系,如果它伤害你,我会吃掉它,就像吃掉刚才的那个东西一样。”

    玛索的话充满了攻击性,让人觉得,下一刻就会将阴影中的电子恶魔无音拖出来。

    “它不会伤害我。”我连忙说:“它不是我的电子恶魔。但却会保护我。”

    “所以,你看。”玛索摊开双手。对我说:“阿川连自己的恶魔都没有,只是以为自己是神秘专家。”这么说着,又有点懊恼,就像是怪怨自己说得太直白了,于是连忙补充到:“所以,我才要保护阿川。如果我不做噩梦了,阿川就会消失了。所以,我必须要做噩梦才行。”她用力点点头,就像是在肯定自己的想法,尽管,这个想法根本就不正常。

    她并非是那种言不达意,无法表述自己想法的,思维混乱的精神病人,但是,精神上绝对有问题。

    我好不容易才整理出她话中的逻辑性:“你要吃掉的,是那些恶魔还是那些人?”

    “当然是恶魔呀,人有什么好吃的。”玛索说:“做梦的人迟早都会醒来,不是吗?根本就吃不了呀。”

    原来如此,原来玛索是这么理解噩梦的。在她看来,当自己或其他人被伤害,就只会从噩梦中醒来,真正会被伤害,会消失的,只有电子恶魔。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一旦人们真的在这个噩梦中被干掉,绝对会受到比“醒来”更严重的伤害。回想起噩梦拉斯维加斯中诞生的那些阴影团,我就不由得认为,被干掉的人,即便可以醒来,说不定也会性格大变,甚至于从人格上发生变化,从而体现出侵蚀的恶性。

    所以,如果在噩梦死亡,死掉的不是人,而是人格吗?

    “恶魔不会伤害你,反而可以在你醒来之后,继续保护你。但是,为了一直拥有恶魔,就必须吃掉其他人的恶魔,而只要一直拥有恶魔,就会一直做噩梦。”我理清了逻辑关系,向玛索求证到:“是这样吗?”

    “嗯嗯。”玛索用力点头,我想,她获得电子恶魔的时间一定不短,否则,是无法得出这个逻辑的。因为,我自身的经历,或许可以证明,并不会在拥有了电子恶魔的第一时间,就会进入噩梦。而从这次经历来看,电子恶魔使用者就算进入噩梦,也应该是自己的鬼影噩梦,而并非是噩梦拉斯维加斯。我的情况,出于某些因素,属于一种特例。

    玛索说,人不会在自己的噩梦中死掉,但是,我想,也不会有人为了验证自己会不会死掉,而在噩梦中完全不抵抗鬼影的袭击。问题在于,如果使用者在自己的鬼影噩梦中,用电子恶魔杀死了鬼影,又会产生什么变化。玛索的异常,是不是因为她就是用自己的电子恶魔杀死了自己的鬼影。而且,无论是消失的玛索,还是现在的玛索,都说对方不是玛索,这其中是否也有某些深意?

    “玛索,现在的这个你,到底是什么?”我不由得问到。之前消失的玛索,承认自己是恶魔,却同样指称现在的这个玛索并非玛索。

    “你猜猜?”玛索仍旧是原来的那个十分**的答案,似乎这样捉弄人,让她感到开心,咯咯笑起来。不过,哪怕是这愉悦的笑声,也带着几分的阴森。别说精神病人了,她给人的感觉,甚至不太像是一个人,而像是披着人皮的某种东西。

    “你是玛索的鬼影。”我猜测到。所谓的“鬼影”也只是我的说法,其实,到底是不是所有的电子恶魔使用者陷入自己的噩梦中时,都会遇到瘦长鬼影那样的东西,我也无法完全肯定。不过,玛索显然明白“鬼影”到底指代什么。

    她再一次露出诡异的笑容,身体陡然间不再具备立体感和实质感,就像是从三维的存在变成了二维的影像,急剧抖动了几下,就像是信号突然不稳,从而让影像不变得不正常,而最后的结果,就是霎时间消失在我的眼前。而这个变化,也仿佛在用行动,证明了我的猜测。

    我所遭遇的这两个玛索,都不是玛索,但是,却不能说,她们完全和玛索没有关系。因为,无论是电子恶魔也好,亦或者鬼影也好,在我的推断中,应该都是玛索自身神秘性和特性的集中体现。她们,应该代表了玛索人格中,一部分极为本质的东西。

    她的消失,让我感到有些遗憾,因为,我还有许多问题想知道,例如,她是如何让我进入她的鬼影噩梦中,又是如何进入我的鬼影噩梦中,以及,如何将我和瘦长鬼影,拉入她的鬼影噩梦中。以及,为什么电子恶魔和鬼影,都是玛索的样子。

    当然,对这些问题,我也有自己的猜测。在神秘学中,当灵异事件和噩梦性质的环境涉及到“出入”这个问题的时候,往往会有这样一个说法:在双方差距不大的情况下,要进出对方的地盘,需要对方的同意,而这种同意却并不一定需要是对方真正的想法。在亚洲的神秘学中,有这样一个例子:某个人一直在做噩梦,说是有鬼半夜敲门,求助于捉鬼人。于是,捉鬼人告诫这个人,晚上若听到有人靠近,无论对方做什么,说什么,都不要有任何回应的预言和行为,因为,这种回应,哪怕是拒绝的话语,也会变成实质性的“邀请”。本来那个鬼是不能进入房间的,一旦回应它,就是在邀请它进入。而鬼最擅长用这种方法,进入他人的宅邸作恶。

    也许,我在行为和语言上回应了玛索,于是,变相成为了一种自己敞开大门的邀请。我回想着自己的经历,主动走进钟表店的是自己,主动说要保护玛索的也是自己,然后,被玛索刺穿了胸膛,紧接着,于玛索的鬼影噩梦中,跳跃到自己的鬼影噩梦,又在自己的鬼影噩梦中,为玛索打开了大门——无论哪个时候,所接触到的玛索,都不是身为人的她。

    这些情况,都无法让人认为只是一种巧合。我环视着已经没有半个鬼影,只剩下平常无奇的钟表店,已经停止的指针再次跳动,那些滴答滴答的声音,无论频率还是音量,都恢复到正常。我随手摸了一下柜台边缘,材质老朽,到处都是灰尘,明明在拉斯维加斯,却仿佛停业了许多年。我想了想,走到后门,将半掩着的门推开,只见后边也不再是永无止尽的甬道,而真切是一条街道。

    这个钟表店再次恢复成了“噩梦拉斯维加斯的钟表店”这个状态。

    我在门边等了好一会,觉得玛索不会再出现,这才出了门。钟表店的招牌已经剥落了大半的字母,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团阴影在蠕动,似乎下一刻就会孕育出什么。但是,其实从最初发现这些阴影团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这些阴影团产生更大的变化。这些阴影团是十分脆弱的,暂时也没有任何攻击性,我上前,直接用匕首消除了它,不过,我知道,这些阴影团已经繁殖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数量。一个人消灭几个,几十个,几百个阴影团,都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我觉得这些阴影团会在电子恶魔极其使用者死亡时产生某些变化,但要证明,先得找到几个死亡的例子。(未完待续)

1175 诱

    我召唤出无音,假装成电子恶魔使用者,让它抱着我在房顶上跳跃。就在不久前,有一些人从那些好似背景似的建筑里逃了出来,为噩梦拉斯维加斯添加了些许人气,但是,他们似乎遭遇了可怕的事情,那惊惶的情绪在阴沉的城市中倍添一份阴霾和恐怖。如果说噩梦拉斯维加斯是一个城市,那么,这些人的噩梦就像是城市中的一栋栋建筑,玛索的钟表店让我有了更近一步的想法,或许,电子恶魔使用者的噩梦将会在这里重叠,而不再是仅仅关乎于他们自身安全的危险。

    从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可以进入他人的鬼影噩梦中吧,这样的行为,就像是意识行走者一样。当然,玛索的行为也让我意识到,这种噩梦的出入和交锋,需要遵循相当严格的要求,比不得意识行走者那般自由。即便如此,可以同时在意识态和物质态的世界中活动,已经展现出电子恶魔别具一格的神秘性。

    在距离玛索的钟表店大约一百五十米的地方,我终于找到人迹。五个人停留在街头,惊讶地眺望着巨大的电子广告牌,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年轻人也有中年人,从各人的站位来看有些隔阂,但却没有分开。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对自身所处的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充满了疑惑。或许,正因为疑惑,所以才会在充满戒备心的情况下凑在一块。

    理所当然的。我认为他们彼此之间,知道对方都是电子恶魔的持有者。不过,出于一些原因。他们都没有将自己的电子恶魔展现出来。

    我的接近立刻就引起他们的注意,我没有贸然靠上去,以避免直接的冲突,而是让无音抱着我,落在距离他们有十几米远的路灯上。这些人一脸警惕的样子,充满了敌意,就像是已经吃到过教训。所以对任何陌生人都不带有好感。

    “要交换情报吗?”我直截了当地问到。

    “你想知道什么?”一个中年人说。

    “你们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吗?”我反问。

    “拉斯维加斯。”一个年轻人说:“这里真的是在拉斯维加斯吗?”

    显然,景状的怪异已经让他们生出质疑。但是,如果他们在拉斯维加斯生生活过的人士,就一定会从四周的建筑回想起更多的情况。

    “这里是噩梦,噩梦中的拉斯维加斯。”我回答到。

    五人中有人顿时目瞪口呆。但也有人若有所思。“这可真是太荒谬了。”一个年轻的女性皱起眉头:“你是说,我们这些人都在做同一个噩梦吗?”

    “你可以把这里看成是一个共有的噩梦,就像是广场一样的地方,只要走对了路线,就能抵达。”我简单地做了一个形容,不等他们继续发问,就说到:“那么,该你们回答我的问题了。你们知道电子恶魔召唤系统吗?”

    “当然知道。这不是很明显吗?”一个年轻人用烦躁的口吻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们目前遇到的人。全都使用过那该死的电子恶魔召唤程序!我们肯定是因为召唤了恶魔,才受到这样的惩罚!”他说到“惩罚”的时候,其他人都是一脸凝重担忧的表情。完全不去反驳他的话。这让我更加肯定了,他们肯定已经经历了自己的鬼影噩梦,甚至于,在噩梦中经受了连电子恶魔都无法保证安全的险恶情况。我十分清楚鬼影噩梦是怎么回事,对于我这样的神秘专家来说,都是有些棘手的情况。更何况这些刚刚接触神秘的普通人。

    在科学大行其道的世界里,神秘学也从来都没有断绝。在遇到自己无法解释,无法理解的情况时,以神秘学的态度去面对,总是比用科学的态度去面对,更加容易一些。我觉得这些人一定在得到了电子恶魔后,尝试去了解过一些神秘学的知识,而在神秘学中,“噩梦”这个词语,可不仅仅是科学上的日有所忧,夜有所梦这么简单。

    神秘学中的“噩梦”总是伴随着“厄运”,它是一种危机的预兆,而且,往往是身不由己的危机。之前的年轻人说“正是因为召唤了恶魔,所以才会遭到惩罚”,的确也可以看作是对电子恶魔召唤系统的一种理解。它或许不完全正确,但绝对不会是错误的。玛索的情况,以及我的经历,都足以证明这一点,否则,又何必使用“恶魔”这个词语呢?仅仅是召唤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神秘存在,那么,它本来可以叫做“精灵召唤系统”,“电子宠物”之类的名字。可偏偏是“恶魔”,哪怕前缀有“电子”二字,格外有一种现代化的潮流感。但是,“恶魔”这个词汇无论是在正常人的概念,亦或者神秘学,乃至于宗教学中,向来都不具备正面的意义。

    我想,只要经历过鬼影噩梦的人,都必然可以联想到“代价”这个词语。

    我进入鬼影噩梦和噩梦拉斯维加斯的顺序有些不正常,以玛索的情况为例子,也许才是比较大众化的。我想了想,将自己对电子恶魔、鬼影噩梦和噩梦拉斯维加斯的理解说了一遍。

    “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鬼影噩梦其实是抵达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的通道?”另一个中年女性问到,她是这群人中,表面态度最平静地人,“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电子恶魔召唤程序,使用者远远要比我们遇到的更多,可是,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是如此空旷。”

    “也许是他们找不到路——那位小哥不是说了吗?噩梦拉斯维加斯就像是一个广场,所以,虽然可以从鬼影噩梦进入到这里。但也需要找对路。”中年男性沉吟着:“不如大家都谈谈自己的鬼影噩梦,也许可以找出更具体的线索。”

    这些人很快就接受了“鬼影噩梦”和“噩梦拉斯维加斯”这两个我自行编纂的概念,也能明白其中的“鬼影”到底是什么。这足以证明,鬼影也许在表现形态上不一致,其他人遭遇的有可能不是我遭遇的那个瘦长鬼影,但“鬼影”本身存在却并非特例。这种多样化本就是“神秘”的特征,在这个前提下,玛索的鬼影也是玛索的样子,甚至还有和人沟通的能力。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里的五个人脾性各样,但都表现出足够的理性。分别将自己的鬼影噩梦阐述了一遍。我也参与进来,在提了几个问题后,我很快就注意到一个鬼影噩梦很可能存在的一种规律——最开始出现鬼影的时候,并非是在噩梦中。而是在这个中继器世界的“现实世界”中,之后,鬼影进入噩梦,或者说,从这个时候开始,才会做噩梦。在第一次做噩梦的时候,梦境本身和在梦境活动十分逼真,让人难以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而鬼影也总是会以诡异的方式接近——只能感觉到它的接近。就像是一个预兆,鬼影本身却不会体现正体,在这个时候。虽然让人感到害怕,却似乎没有太大的危险,至少,这五个人都没有遇到实质性的危险,只是,诡异带来的恐惧。在无法认清梦境的情况下,也格外强烈。

    之后。随着噩梦的次数增加,自己可以在噩梦中保持“清醒”的情况就越少,却反而更能让人意识到,自己是在“噩梦”之中,可也是在这种时候,鬼影开始展现出实质的攻击性,让做噩梦的人往往陷入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惧中。至于在噩梦中被杀死,会出现怎样的后果,这里的人都不太清楚,因为,他们是在最后的挣扎时,进入了噩梦拉斯维加斯。

    虽然,也有人提出“在噩梦中最恐惧的时候,就会进入噩梦拉斯维加斯,所以,实际上是不会在鬼影噩梦中体验死亡”这样的说法,但这不过是往好的方向想,一旦尝试朝稍微不好的方向去思考,即便没有答案,也会让人不寒而栗。

    遭遇鬼影的时候,最接近死亡,或者说,让这五人肯定,一定会有生命危险的情况,就是鬼影第一次出现时,因为,那个时候,鬼影带来的压力,影响的现实中的自己。在噩梦中死掉,也许就会从噩梦中惊醒吧,但是,在众人的意识中,在他们所理解的“现实”中死掉,那就真的是死亡了。

    我在经历鬼影噩梦的时候,也符合这个规律,在之前进入鬼影噩梦时,的确可以感觉到比先前更强烈的梦境感,并且,鬼影在与此同时,发动了极为险峻的攻势。配合当前五人的体验,我不得不认为,也许自己的鬼影噩梦并没有那么特殊,尽管自己先一步抵达了噩梦拉斯维加斯,但是,在不同时期获得电子恶魔的诸人,似乎会在这一天,同时遭遇一次来自于鬼影的强势侵袭,而使用者也将在这个时候,找到进入噩梦拉斯维加斯的道路。

    虽然,如今进入噩梦拉斯维加斯的其他人,在时间点上比我要晚上一线,但这个时间,并不足以划分出一个明显的先后界限。就像是这个中继器世界终于在这一晚打开了准备已久的开关,将噩梦拉斯维加斯呈现在所有电子恶魔使用者面前,却只有一部分人,才能通过鬼影守护的关卡。至于这个关卡到底是什么,是在鬼影噩梦中保住自己的性命,亦或者在这份生死体验中,在足够的恐惧压力下爆发,却不是一次就能探究出来的。

    无论如何,经历了鬼影噩梦,抵达噩梦拉斯维加斯的人,都会肯定鬼影的可怕,并对那种生死之间的恐惧耿耿于怀。在交谈的时候,这五个人都表示,直到现在,他们仍旧无法镇定下来,也不想去考虑,返回现实中,是否还要在经历一次同样的考验。

    现在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终于有了一点生气,尽管,在景色上,它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阴霾,都要让人隐约感受到,潜伏在黑暗中的某种恶意。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并不安全。不需要任何可见的危险来证明这一点,只要身处其中,直面危险的本能就一直在作响。让人不自觉绷紧神经。这五名电子恶魔使用者也正是在这种看不见,却可以感受到的压力下,才选择集体行动。在那之前,他们并不认识彼此,只能猜测,彼此都是电子恶魔的使用者,而这种神秘力量。也往往让人对同类人不自主警惕起来。

    即便在“现实”的拉斯维加斯,电子恶魔召唤系统严重扩散的地方。暂时也没有什么人有想过团结起来,以应对可能到来的危机。集体力量对任何人都是不陌生的,也是每个人都必须承认的优势,但是。神秘本身的特性,让集体的优势大幅度削弱,正如每一个神秘专家,哪怕是孤身一身,也不会太过害怕nog一样,自身的神秘,足以让人数的优势削减到最低,尤其是意识行走者,更是很少会聚众而行。

    要构成神秘组织。最关键的一点,不在于谁的神秘更暴力,而在于。是否有一个被众人认可的理念。无论是网络球还是黑巢,乃至于火炬之光和雇佣兵协会等等神秘组织,以及末日真理教和耳语者,都并非是依靠利益和暴力来整合组织的,而是被每一个成员认可的理念、理想和行事风格。

    现在的拉斯维加斯虽然已经在神秘扩散上走出很远,诞生了不少电子恶魔使用者。但是,在这短短的时间中。仍旧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理念走上台面,也意味着,哪怕是有神秘组织,也仍旧在储备阶段,要寻找志同道合者并不容易,更多人,是想要将自己的想法贯彻,而并非执行自己所不认可的想法,亦或者,本身仅仅是不想让其他人的想法,来干涉自己的行动。正因为这样的人很多,所以,在时间足够长,经历了诸多风雨之后,也会形成类似于黑巢一样的松散组织吧。在末日幻境中大名鼎鼎的黑巢,其核心就是“不向他人寻求更多,所以,也拒绝他人向自己索取更多。”它的形成,最初就是因为零散的个人,不满于nog和末日真理教将自身理念付之行动的强势,不得不构成的交流型的松散的情报组织。再之后,才在席森神父的进一步整合下,拥有了更能团结众人的理念,朝着更正式的神秘组织发展。

    在那个末日幻境中,我最终于黑巢截取了玛尔琼斯家天门计划的一半成果,获得了自己的“圣地”后,被末日真理教的最终兵器杀死,所以,直到最后,都未曾知道黑巢是否坚持到了末日降临,世界重构的最后。而这一次末日幻境中,席森神父再一次组建黑巢,却是以正式的神秘组织的形态,被纳入nog之中。若是以过去末日幻境的发展为参考,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当网路球成为nog的最高代言者的时候,黑巢会再一次从nog中脱离,而成为独立的,足以和nog相提并论的大型神秘组织。

    不过,我觉得,这一次末日幻境的末日进程是如此剧烈,就像是为了某个目的,在拼命加速,所以,黑巢最终是否还能和过去的末日幻境中一样,也仍旧是个问题。

    至于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纳粹是本土势力的顶点,末日真理教渗透已久,nog也已经进入,耳语者业已建立,黑巢是否会从拉斯维加斯的变化为开端,再一次构建出来,这个问题也颇为让人在意。因为,如果在末日彻底降临与此之前出现黑巢,足以证明这个中继器世界和外界演变存在某种映射关系,并且,也再一次证明,中继器的诞生,正是末日幻境的“剧本”所导致。

    而这个剧本的编写者,表面上看起来是“病院”,但背地里,却体现出包括系色中枢,桃乐丝,或许还有潜伏于“病院”中的间谍组织,“江”和“病毒”等等,诸多人和非人的想法。这些想法交织在一起,其前往的方向,看似对每一个参与者都充满可能性,但是,在我想来,一定是大方向上,被“病毒”进行宏观调控着。

    因为,即便是有能力干涉末日幻境运作的系色中枢,本质也不过是末日症候群患者罢了。在彻底摆脱“病毒”的侵蚀前,系色的行动,不太可能完全不受到“病毒”的影响。至少,到目前为止的情况,都让我觉得“病毒”占据上风,在末日幻境中,以神秘的形态,所呈现出来的各种“恶化”,就是最好的证明。

    从末日幻境的整体角度来看,拉斯维加斯的变化,看似是符合纳粹的需要,亦或者,是末日真理教、nog或某些零散而潜伏起来的神秘专家的手段,但从本质来说,由此引发的神秘化和末日进程,无疑就是“恶化”的体现,仍旧可以看作是“病毒”的作为。

    我不知道“江”在做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它的正体,只能感受到,它的确存在于这里,存在于我的心灵和身体中,所以,对于它的行动,除非以自身的遭遇作为应证,否则根本无从观测。即便如此,我仍旧可以肯定,“江”并不没有在这场对弈中落于下风。

    或许,正如我想的那样,“江”和“病毒”是一体两面的存在,“病毒”的壮大也是“江”的壮大,最终的战场,可能并不以直观的双方战斗的方式体现出来,而是在末日幻境的整体变化中流露一二,属于本能和意识的战斗。在我的假设中,“病毒”是依循本能行动的,尽管,从末日幻境的变化中,依稀体现出一种智慧性,但实际上,也仍旧是本能主导的恶化过程,只有“江”才真正代表一种意识,而这种意识,我更相信,是基于早已经在“病院现实”中死亡的真江的意识,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病院现实”仍旧不是最真实的现实,“病院现实”中的真江不是真实的存在,而在“病院现实”中,我和咲夜她们的关系,也并非基于真实情况,即便这种种的不如意,将会证明,我从来都没有真正“清醒”过,我也愿意相信,让我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江”,就是“病毒”的意识体现。

    我愿意相信,哪怕只是一个稚嫩的意识体现,“江”也是存在的,而并非是“病毒”的本能所制造出来的虚假——就如同生物学和神秘学中,那些为了便于捕猎而被猎手本能经年演化出来的诱饵。

    是的,我不得不相信“江”的真实。如果我错了,那么,一切将会只剩下绝望,不,应该说,那是连绝望都不会有残渣剩下的末日。对我,对咲夜她们,对所有末日症候群患者,乃至于世界的末日。因为,那意味着,“病毒”才是真正的绝无敌手,感染者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被注定。

    我在和五个电子恶魔使用者的交流中,得知了更多被约翰牛隐瞒下来的情况,拉斯维加斯的神秘扩散导致当地的治安不容乐观,政府方面也隐约开始行动,毕竟,这种强度的神秘扩散所带来的影响,绝对不可能让神秘真正隐匿下来。不过,正因为各方力量的行动所产生的异常气氛,才让拉斯维加斯的暗流不至于立刻浮现于台面上。获得神秘的人,往往在直觉上有很强的优势,电子恶魔使用者也会对任何对自身造成威胁的情况,拥有相对敏锐的嗅觉。所以,也导致了,电子恶魔使用者会通过各种方式隐藏自己,其中,不和其他电子恶魔使用者打交道,就是选择之一。

    “有许多人已经离开拉斯维加斯了。”那名中年女性说,“其实我也已经离开了,现在就在船上,没想到离开了拉斯维加斯,却又通过这样的方式,回到了拉斯维加斯,这可真是个噩梦。”(未完待续)

1176 下线

    噩梦不分地域,即便离开了拉斯维加斯,也会在噩梦中回归,对于以为逃离那个城市就能逃离威胁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恶魔,也不是每个人都觉得获得神秘力量是一件好事,当他们得到电子恶魔召唤程序的时候,只以为这只是一个玩笑。拉斯维加斯暗流汹涌,许多人不得不离开,避免卷入更大的风波中。然而,电子恶魔使用者最大的危险,并不来自于使用者之间的争斗,亦或者和政府方面的对抗,甚至不来自于利益的纠缠,而在于他们需要面对种种诡异的状况,例如噩梦。没有人知道自己在噩梦中死去会出现什么事情,但绝对不愿意在噩梦中束手待毙。鬼影噩梦也好,噩梦拉斯维加斯也好,都足以让人清晰感觉到,这并不仅仅是一个梦那么简单。

    也许有人会希望在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中探索出更多的东西,但是,眼前的五人却烦恼于自己如何离开。说实话,呆在噩梦拉斯维加斯里的感觉相当逼真,让人觉得无法用常规的方式自然而然地清醒过来。

    “你们说,这个噩梦会持续多长时间?”一个年轻人表现出忧虑,“我们脱离了自己的鬼影噩梦,是不是就意味着,除非再回到自己的噩梦里,否则无法再自己清醒过来?”

    他的猜测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噩梦拉斯维加斯的存在。太过出乎他们的想象,在一个广场式的,不专属于某个人的噩梦中。到底会发生什么,从来都没有人经历过。

    “也许,只要回到鬼影噩梦发生的地方?”年轻女性不肯定地说:“我觉得电子恶魔召唤程序不可能只在拉斯维加斯出现,肯定有一些使用者根本就不是拉斯维加斯的本地人,那么,他们的鬼影噩梦,也会发生在拉斯维加斯的某个建筑里吗?”

    “肯定不是。”我对这个问题做出了肯定的回答。“我的鬼影噩梦所呈现出来的场景,是我在亚洲的一处房产。呆在房子里面。向外看也仍旧是当地城市的景色。”

    其他人都有些惊讶。

    “也就是说,门和窗,就是通道?”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句。我们之间的交流,足以让每个人都察觉其中某些相似性和规律性。

    “总之,我们还是先回到自己的房间比较好。”中年男人想了想,“我要去试试,一直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

    “等等!”见他就要离开,我连忙叫住,问到:“你知道这个女孩吗?”我将玛索的样子和钟表店的地址说了一下。

    “不知道。”在场的五人摇摇头,年轻女性对我说:“我这几天也要离开拉斯维加斯了,在离开之前。我可以帮你看看这个地址。醒来之后要如何联系你?”

    “谢谢!”我求之不得,玛索在噩梦中的情况有些异常,我想要了解她在这个世界现实的情况。于是。我伸手进口袋,拿出耳语者的名片——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口袋里是否有这张名片,好在这里只是一个噩梦,所以,口袋里有什么东西都不足为奇。

    “耳语者?”年轻女性问到。其他四人都不由得看过来,“耳语者”并非人名。在这个时候出现,不免让人浮想联翩,他们再看向我的时候,目光中带上了一些怀疑。

    “是的,耳语者。”我对他们微笑着,“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高川,神秘专家,你们可以理解为猎魔人和侦探,是负责处理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事件的人。耳语者是亚洲的神秘组织,我是成员之一,业务范围是中央公国西北部。这次进入噩梦拉斯维加斯,也算是出国公干吧。”

    “神秘组织?”五人都有些吃惊,“你不在拉斯维加斯?亚洲也变得和拉斯维加斯一样了吗?”

    “不,我并非电子恶魔使用者。”我这般说着,无音融入阴影中,于是几个人都递来不相信的目光,“无音不是我的电子恶魔,虽然耳语者里也有电子恶魔使用者,但是,耳语者并非单纯由电子恶魔使用者构成的组织。在电子恶魔召唤程序出现之前,耳语者就已经存在了。我们专注于世界上的所有神秘事件,电子恶魔的出现也不过是其中之一,不过,因为人手不足的缘故,所以活动范围基本上固定亚洲。”

    尽管我是认真地解释,但其他人仍旧半信半疑。我知道,这是因为他们在接触电子恶魔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其他神秘的缘故,因此,对电子恶魔的深刻印象,就成了他们对神秘的最初印象,从而下意识将所有的神秘事件都往电子恶魔的方向理解。

    如果没有末日真理教,没有nog和其他外来者的入侵,或许这种理解在这个中继器世界会成立吧。不过,反过来,如果没有我们这些人所带来的神秘性,这个中继器世界或许会一直维持在抑制神秘的状态,而让普通人的日常持续下去,让神秘学只以书面的形式呈现于人们面前,而不会变成当前这种,仿佛整个世界都不一样的感觉。对于习惯了科学的普通人来说,神秘的出现,必然是让他们瞠目结舌吧。

    单单是探究电子恶魔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就足够人烦恼了,我觉得,很多人都不会为这个世界上还存在除了电子恶魔之外的神秘力量感到高兴。因为,这不仅仅是对普世观念的冲击,也将会进一步带来对当前社会秩序的冲击,造成更进一步的恶果。

    不过,事已至此,无论他们是否怀疑,是否愿意接受,都只能面对这个事实——哪怕是获得了电子恶魔的人。也不是唯一而特殊的。其实,面前这五人,无论他们对电子恶魔的态度是接纳还是抗拒。我想,都不可能一点虚荣心都没有。他人没有,而自己有的力量,往往最容易让人变得骄傲。过去的我,不也为了自己拥有神秘而感到自己无所畏惧吗?

    “恶魔也可以交给其他人使用的吗?”还是有人不敢相信,他看着我的影子,无音就在里面。我也看向他的影子,觉得他的电子恶魔也在那里。

    “不管怎样。高川先生已经在噩梦拉斯维加斯中,就是不争的事实。”中年女性恢复平静,也向我要了耳语者的名片,“我们可以在这里言谈甚欢。也是缘分,今后说不定有合作的机会。请问,高川先生,你们打算公开耳语者的一部分情况招募人手和投资吗?”

    其他人听到中年女性的说法,也意识到什么,纷纷朝我看来。

    “你们并不了解什么是神秘组织,真正的神秘组织,并不参与正常的社会循环活动,也就是说。我们并不通过正常的渠道维持组织构成。”我摇摇头,回答到。

    “不参与社会循环?”年轻人充满疑惑,似乎对这个回答不甚明了。但是,中年男人和中年女性立刻就意识到我的所指,却也因为抱有怀疑。

    “那么,你们的生活资料和生产资料如何得来?”中年男人质疑到:“没有钱,没有工厂,没有外围的商业活动。如何维持组织的活动和成长?神秘组织的成员,也需要衣食住行吧?”

    “所以。我们只是不参与正常的社会循环而已。”我微微一笑,没有做更多的解释,因为,对于拥有正常价值观和社会观的正常人来说,神秘组织的行为不仅违法,而且就像是毒瘤一样。这并非是因为神秘组织通过不正常的渠道获取社会利益后,没有对社会形成价值,而是因为,对于正常人来说,神秘组织的价值不得到认可。

    对于不承认神秘存在的人,一个专注于解决神秘事件的组织,又有什么社会价值呢?一个针对末日进行完全活动,而不注重于开发资源,也不介入商业流通,仅仅是从他人手中拿走物资的组织,又如何让正常人信服呢?

    耳语者的发展也需要物资,但是,在耳语者的发展计划中,一直都没有“如何获取物资”这个分支,因为,耳语者是利用“神秘”进行物资收集的。在这方面,意识行走者拥有先天优势,他们可以通过控制人的意识,主导人的行动,而不被他人所认知。简单来说,就是被干涉了意识的人,就算将自己的钱都捐献出来,都不会认为有什么不妥,当然,意识行走者为了掩饰自己的存在,也不会做得如此暴力。举个例子,有意识行走者会成立一个基金,通过意识行走的能力,让基金拥有完整但不起眼的备案,然后,再通过意识干涉,让人们自发为这个基金捐献,而一个人捐献的数量哪怕只有一元,成千上万的人加起来,就会有成千上万元,更何况,捐献金的数量,并不以一元为标准,而是以“个人不以为意”的数量为标准,所以,通过干涉富裕者,不需要付出太大的劳力,就能在短时间内得到大量的资金,而且还是持续性的,例如每月捐献一笔。

    各个神秘组织,都有自己利用神秘收集物资的方法,而并不仅仅限于金钱,即便没有意识行走者,也能利用一些特殊的神秘,做到衣食住行上的畅通和富裕。当然,也有神秘组织刚成立之初,所具备的“神秘”都无法利用在这方面,所以,也会一开始就接入正常的社会循环,通过建立外围资金结构,来维持自身的活力,不过,正因为和正常社会循环有太大的牵扯,所以,在隐秘程度上,相对要薄弱虚弱。

    至于网络球这样的大型神秘组织,因为其理念从一开始就决定其不可能撇开正常社会系统,所以,严格意义上,网络球是不属于神秘组织的概念,也绝对不会成为神秘组织。他们只是“拥有神秘的组织”,而并非是“神秘组织”。

    要真正构成神秘组织,最便捷的方法,就是由两个意识行走者构成成员。两个人。就能成为组织,而意识行走的力量,可以更好地完成隐秘活动。当然,如果成员都是意识行走者,而且只有两个人的话,他们所能应对的神秘事件范围,也会相应变得狭隘。意识行走者虽然贴合末日幻境的本质,但是,以具体的神秘力量来展现力量的话。也存在许多限制,对于明显呈意识态的神秘事件。他们是最好的处理者,但是,对于非意识态,同时也非人的神秘事件。也往往会变得孱弱。例如,大部分意识行走者都十分抗拒和死体兵,素体生命等等统治局生命体正面对抗,因为,他们的神秘施展在这些生命身上,会被削弱到让他们难以接受的程度。

    虽然,我在这个末日幻境中复苏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另一个我关于神秘圈的常识。以及网络球在我离开伦敦之前,免费赠与的资料,已经足以让我对过去的末日幻境中从未出现过的“意识行走者”有一个大致的认知。更何况,我虽然并不是真正的意识行走者,但是,借助“江”的力量使用意识神秘的次数也不少,所以,也不算得陌生。

    耳语者目前的神秘持有者。只有我、富江和左川,而左川的身份。让她在利用神秘获取的资源和情报方面展现出非凡的才干。所以,就耳语者自身来说,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秘组织,就是近期内的事情。眼前这位中年女性的想法,我也十分明白,但是,耳语者的确已经不需要“投资”了。

    “情报呢?”中年女性说,“我的人脉还算不错。”

    “这样吧。”我想了想,也觉得耳语者需要约翰牛等人之外的情报来源,尤其是电子恶魔使用者自身提供的情报,虽然因为人种和国别的限制,让这些人的活动范围更多局限在欧美,但是,如今的欧美地区,也的确成为了神秘扩散的重心地带,哪怕是活动范围局限于大本营城市的耳语者,也可以通过这些人的情报去判断神秘扩散到亚洲的程度。

    即便重要而关键的情报,会由约翰牛转交,以方便我们和nog进行配合,其它零散的情报源,也可以对这些重要而关键的情报进行补充,也算是聊胜于无。

    “如果真的需要和耳语者进行情报交流,而不是单方面的事件委托,你可以给我一个邮箱地址以作回访。”我对这位中年女性说:“这个电子邮件会通过神秘进行加密,所以,无法用来做和耳语者无关的用途。”

    中年女性露出满意的笑容,从怀中掏出纸笔——我觉得,她并没有想过,自己的衣袋里为什么会有纸笔——将一个电子邮箱记录下来,单独交给我。写在上边的东西,当然是无法直接带出噩梦的,但只要记住就没问题。这个噩梦可不像过去的末日幻境中,那被称为“末日幻境”,疑似“统治局遗址”前身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会将出入者的记忆消除。实际上,在这一次末日幻境中,“统治局遗址”这样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性质也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可以被记住”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也在某种意义上,让人觉得,是一种“深化”,意味着它渐渐不再封闭。

    这些变化,都让我怀疑,统治局遗址会不会在某一天,彻底脱离“隐秘之地”的姿态,展现于世人面前,而统治局安全网络、死体兵和素体生命等等统治局特有的神秘力量,也将以更直接方式,入侵到人们的生活中,成为末日的征兆之一。由末日代理人“卡门”引导的,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的合作,似乎也隐隐预示着这样的变化。

    不过,那也是之后的情况,统治局的触须,甚至可以直接伸进中继器世界中,如今这个中继器世界就是一个例子,但在统治局遗址彻底解封之前,我觉得对这台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攻略就已经落下帷幕。这个世界的末日进程,在诸多有心人,乃至于纳粹自身的推动下,可是迅速的。迅速到,大部分电子恶魔使用者都来不及适应自身的神秘,就会被侵蚀。如果电子恶魔使用者的死亡,意味着电子恶魔的力量真正成为纳粹的养分,那么,这种末日推进速度,无疑更符合纳粹的意愿——更快,更有效率地制造神秘性兵源。

    和眼前五名电子恶魔使用者的交谈,让我对这个世界的末日进程,有了更加具体的认知。拉斯维加斯正在发生的变化,这五人都是直接的参与者,而且,并没有彻底因为突如其来的力量而失去理性,从他们口中得知的情况,拥有极高的可信度。

    我给他们的感觉似乎也不错,从他们的态度转变上就能看出来。尤其是我以非电子恶魔使用者的神秘组织成员身份所提出的问题和回答,尽管仍旧不能让所有人都笃信不疑,但表现出来的戒备已经削减许多,毕竟,我所在地方,并非他们的主要活动范围,而是在偏远的亚洲。因此,继中年女性之后,其余四人也分别和我交换了电子邮件地址和名片。他们看起来对“耳语者”这个神秘组织,还是充满了好奇。

    之后,我们开始往回走。因为,我们交谈的时间已经不少,但是,没有一个人拥有“醒来”的感觉,之前的担忧,也成为近在咫尺的问题。也许这些刚进入噩梦拉斯维加斯的电子恶魔使用者,真的需要从他们出来的地方,才能返回,亦或者说,醒来。

    我虽然知道,自己并不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苏醒,但是,我已经不是电子恶魔使用者,所以,不拥有代表性。而一想到自己或许还要经历一次鬼影噩梦,五人就不免将苦恼和焦虑写在脸上,我了解过,他们在进入噩梦拉斯维加斯前,在鬼影噩梦之中几乎濒临死亡,能够脱离,就像是一种巧合——当然,在我看来,并不存在巧合。

    “要不要去认识一下我的朋友?”我在这个时候,向他们提出意见:“就是那个钟表店的女孩,钟表店就是她的鬼影噩梦,她曾经让我进入其中。”

    这个话题让五个人都感兴趣,因为——

    “鬼影噩梦也可以让其他人进去?”年轻人有些愕然,但很快就兴奋起来:“也就是说,可以找人帮忙消灭鬼影?”

    “我和她的鬼影交过手。”我掩盖了一部分真相。

    “你救了她?”年轻人对这个问题挺上心。

    “或许,但我不觉得,已经消灭了那个鬼影。”我摆摆手,说:“但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她应该都是安全的。”

    “但是,钟表店也还是鬼影噩梦。钟表店没有消失,一定是因为,鬼影还会再度出现。”年轻女性谨慎地说:“虽然我也很想知道他人的鬼影噩梦是怎样的,也想知道,许多人联合起来,是否就可以对付鬼影,但我还没有心理准备。高川先生,如果我在拉斯维加斯找到这个女孩,一定会帮你详细询问她的情况。”

    “那就多谢了。”我微笑着点点头,看向其他人,“你们呢?我现在是打算去钟表店一趟,将一些情况告诉那个女孩。”

    “我去我去。”之前那个年轻男性兴奋地说。

    “也算我一个吧。”中年男性思索了一下,才做出决定。

    另外一个年轻男性和中年女性都摇摇头,拒绝了这个邀请,两人似乎已经做好了再一次面对自己的鬼影噩梦的心理准备。中年女性说:“就算能从噩梦拉斯维加斯进入其他人的鬼影噩梦,也无法给予噩梦主人太多帮助,下一次在现实中睡着,再次进入噩梦的时候,仍旧是一个人面对鬼影。”

    中年男性也有这样的考量,但是,他想的更加复杂一些,而比较兴奋且主动的年轻男性,就不太迎合这样的说法。最终,我们在路口处分道扬镳,我带上两人前往玛索的钟表店,另外三人独自踏上苏醒的路程。(未完待续)

1177 猎食

    中年男性叫迈科,年轻人叫德斯通,前者自称是暂住拉斯维加斯的商人,后者是拉斯维加斯当地人,其实他们的名字和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的,并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从玛索的情况来推断,我不觉得两人进入钟表店后会有好下场。我对两人隐瞒了许多事情,有意识成为玛索的帮凶,这都是我无可推卸的罪状,我没能成为英雄,反而成为了凶徒。我并不是因为这两人做了什么错事,才施以惩罚,我对他们根本不了解,这才是我伤害他们的唯一理由。

    我很担心玛索的情况,我所遇到的玛索,一个是电子恶魔,一个是鬼影,那么,正常的人类玛索到底如何了呢?然而,却不能否认,恶魔玛索也好,鬼影玛索也好,两者的情况都不类似于同类,最重要的区别就在于,它们表现出足够的智慧,近乎于一个完整的人格,它们可以和我交流,清楚自己的身份,并做出符合自己身份的行动。这样的变化是可怕的,可是,从这样的它们口中得知的情报,在恶性上却是可以相信的,尤其是那句“祈求恶魔的力量就必然要付出什么”的说法。这意味着,玛索真的需要祭品。

    我仍旧不太清楚,恶性对玛索的侵蚀到了怎样的程度。但是,相对糟糕的情况,大致就是“不伤害其他电子恶魔使用者,就无法活下去”这个程度。电子恶魔召唤程序才在拉斯维加斯扩散不久。虽然势头迅猛,但时间仍旧是制约因素。玛索制造电子恶魔的时间不详,但即便和我在同一时间。其恶性也不会扩大到失去理性的程度。这从我和玛索进行接触的过程就可以看出来——玛索并非强制性将我拉近钟表店,而仅仅是引诱我进入钟表店,是我自己对她打开了自己的大门。

    在我之前,玛索应该还没有开始伤害他人,或者说,还没有通过噩梦伤害他人的能力,这本就意味着。恶性并没有太过深入地侵蚀她的意识。

    即便如此,当鬼影玛索让我带来其他电子恶魔使用者的时候。就意味着,电子恶魔这种“神秘”所附带的恶性,已经无法再进行抑制了。哪怕是饮鸩止渴,也必须找到另一些人作为祭品。以缓解玛索承受的压力。我愿意相信,正常状态下的玛索是不愿意如此伤害他人的好女孩,所以,我才更要承载这份主动伤害他人的罪恶。

    我所遇到的五人都是萍水相逢,在交换情报的过程中也没有出现矛盾和冲突,所以,在不清楚他们真正为人的情况下,他们都处于意识中的“无辜者”行列。无论是不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伤害无辜。将无辜献祭给“恶魔”,以换取恶魔力量,这样的行为都是不正义的。是英雄所不为的。当我邀请他们前往钟表店,而他们答应的时候,我的心情并不好。

    即便如此,我仍旧要表现出一副平和自然的姿态。

    我知道,自己在堕落,和自己的英雄之梦渐行渐远。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从未想过。要将两人想象成罪大恶极的家伙,用这种罪大恶极去填补心中的罪恶感。我正在受到良心的折磨,但既然这是自己的选择所带来的恶果,就必须自行品尝。

    我很痛苦,而这个痛苦,才更让我确信,自己并没有彻底被恶性侵蚀,也不是天生恶人。我的世界观、人生观和道德观已经有许多地方,不同于正常社会的普世观念,我可以将之视为末日症候群病症的恶化,也可以看作是“江”对我的影响,可是,我从这份心灵的痛苦中,得知了,自己的灵魂并没有完全被扭曲。

    至少,现在,这份痛苦对我来说,反而是一种安慰。我许多次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人类,但是,人类的道德标准,英雄选择,仍旧有一部分在束缚着我,让我不至于跌落那黑暗的深渊中。

    聆听着中年男性和年轻人的交谈,在谈及自己的生活和家庭时,总有一些美好的东西,冲击着我此时充满罪恶的心灵,让我倍加痛苦。即便如此,我仍旧要维持正常的笑容,温和地用美好的字眼,去对他们表示祝福。只有我才明白,这份祝福大概不再有实现的可能了。

    当我们抵达钟表店的时候,远处传来一些爆炸和碰撞的声音,那是战斗的声音,中年男性和年轻人也很快就觉察到了,脸色有些不自然。我想,这是因为,在噩梦拉斯维加斯中发生的战斗,彻底打破了他们对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的一点侥幸,无论战斗时因为什么而发生,都意味着,这里真的很危险。

    “到了,就是这里。”我打断两人各自的思索,指着钟表店的正门说,“我在这里帮那个女孩击退了鬼影,也不知道里面还是不是鬼影噩梦。我了解那个鬼影的实力,在短期内,它不可能变得更加厉害,所以,如果要知道,进入他人的鬼影噩梦会是怎样的情况,现在就有一个机会,也相对安全一些。”

    中年男性大概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跟过来,对这么说的我点点头。而年轻人则表现得没有这么深思熟虑,似乎单纯就是想要尝试一下“进入他人的鬼影噩梦”这个情况。

    “里面一定就是鬼影噩梦吗?”年轻人透过橱窗朝店内望去。店内当然一个人影都没有,虽然平静,但从外面看,却没有鬼影森森的感觉,就只像是一家普普通通的钟表店,不免让人怀疑。不过,中年男性想得更多,所以,只是在缄默中打量着店内和四周的环境,似乎想要从普通中,找出一些异常的端倪来。

    “也许。”我对年轻人这么回答道:“也有可能。那个女孩已经醒来了,所以,店内就不再有怪事。”

    年轻人的兴奋稍稍冷却了一些。站在目的地跟前,反而露出一些紧张的表情,似乎在纠结于是否应该希望店内是孤影噩梦。鬼影噩梦是危险的,但是,大家一起行动,或许可以相对安全地得到更多经验。我觉得,他似乎这么认为的。

    “那么。我们怎么进去?”年轻人问。

    “直接走进去。”我回答。简单扼要的回答,让年轻人一副被噎住的样子。

    “你上一次进入这里。就是直接走进去的?为什么你会知道,这里是那个女孩的鬼影噩梦?”中年男性更为谨慎地问到。

    “我比你们更早来到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我摇摇头,“走到这条街道时,钟表店出现了一些异常的情况。当时,整个城市里似乎就我一个人在活动,钟表店的异常就显得十分醒目。我不得不进去,因为我是神秘专家,追寻这里的神秘而来。”

    “像你这样,不使用电子恶魔的神秘专家,都能够自由进出这里……甚至于,比我们这些电子恶魔使用者更早发现并进入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吗?”中年男性谨慎的措词到,他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了。“你之前和我们交换的情报,无不在说,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和电子恶魔使用者有深刻的关系。那么,其他的神秘,可以这么轻易就介入这个关系中吗?”

    “我有一个同事是电子恶魔使用者,我借助她的能力,利用神秘学的知识,为自己构建了一个通道。”我说谎了。“其实,你们眼中的我看起来很年轻。但更证明了,我是这方面的天才。”

    “还进不进去?”年轻人不愿意继续在门前干站着,催促到。

    “这么毛毛躁躁可不好,年轻人。”中年男性平静地训斥了这么一句,却明显不被年轻人接受,眼看就要争执起来,中年男性主动岔开话题,向我问到:“你之前说,帮助这个女孩摆脱了鬼影的纠缠,那么,没有鬼影的鬼影噩梦还能存在吗?”

    “不清楚,在我离开的时候,钟表店已经恢复正常,也无法判断,那个女孩是否已经醒来。”我平和地对两人说:“所以,我不能肯定,进去之后,会不会进入她的鬼影噩梦。”

    “到底是不是,进去就知道了。”年轻人紧盯着中年男性说,就像是针对他之前的言行,才说的这句话。

    “说的也是。”中年男性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对我说:“劳烦带我们进去吧,高川先生。您才是专家。”

    他的戒备还是很明显的,和我一起前来的目的也不单纯,但我并不打算深究内因,解除他心中的芥蒂,因为,无论在这里如何表现,只要进入钟表店中,就已经是落网的猎物了。

    我笑了笑,当前带路,将钟表店的正门推开的时候,连锁判定观测中的两人明显缓了缓了脚步,不过,年轻人似乎为此感到恼怒,加快步子走进来,之后中年男性才跟上来,在我看来,明显是想要看看年轻人的情况。不过,刚进入钟表店里,自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从钟表店向外看,街景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年轻人和中年男性分开到处查看,似乎要找出鬼影的痕迹,不过,虽然这里一度出现过两个鬼影相争的情况,但在恢复正常后,店内那些本该损坏的东西也一应恢复。我不觉得,在异变产生前,两人可以找到什么,也确信,这里仍旧是鬼影噩梦,鬼影玛索和恶魔玛索,仍旧在某处窥视着,等待着猎物。

    这是来自于直觉的判断,和两人专注于实物的痕迹不同,我的注意力放在阴影上——任何“看不清楚”的情况,都有可能成为异常的征兆。

    “看来是没戏了。”几分钟后,年轻人放弃了徒劳之举,叹息道:“这里就是一家普通的钟表店。”

    中年人没有说话,看表情也附和年轻人的说辞。年轻人弯下身子,摆弄角落里一个半人高的座钟,发出咔咔咔的发条声,这个座钟是旧式机械结构的。可就在他松开发条后,异常出现了。发条并没有反向回旋,反而在没有人力的驱使下,仍旧继续上紧。一开始。年轻人还以为是机械机构的原因,但是,发条的声音变得艰涩,连中年人也觉得不对劲了。

    咔,咔咔,咔,咔——

    发条越来越紧。就像是随时会崩断一样。年轻人猛然用力抓住发条,试图阻止它继续旋转。更尝试反向旋转它,但这都是无用功。年轻人的表情从古怪变成惊恐,松开发条向后退了几步,中年人也意识到了什么。靠近到我的身边。

    “怎么回事?”中年人问。

    “这个钟有些不对劲。”年轻人只是这么回答道,他也一头雾水,这个表情让中年人不满,但是,我想,两人心中都明白,这就是鬼影噩梦的征兆。

    “怎么办?高川先生?”中年人朝我看来,不过,却被年轻人打断了。

    年轻人指着门外大声喊道:“怎么会这样!”

    我和中年人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门外的街景被淹没在深浓的灰雾中,不消片刻,隔街对面的建筑就只剩下一个轮廓。天空电闪雷鸣,乌云密布,一下子从阴天变成了雷暴,低矮厚实的云层,仿佛越发受到重力的牵扯,就要垮塌下来。给人无比沉重的压力。

    天气的变化是如此突然,不过。这一次外景的变化,又和我进入这个钟表店时不太一样。我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是不是有某种规律。

    仅仅是天气的变化,所产生的异常感自然不如我刚进入这个钟表店时,外景都变成一幅画般的异常感,不过,对于一直有所戒惧的中年人和年轻人来说,已经是相当震撼的异常了。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神秘”,虽然在之前,对“神秘”没有太过清晰的理解,但是,既然已经经历鬼影噩梦,身处噩梦拉斯维加斯这样的异常,那么,天气的突然变化,自然也不再是“奇怪的自然现象”,而变成了某种不详的征兆。

    而在这里的不详,自然就是鬼影噩梦。

    “出现了!”年轻人大呼小叫,脚下的阴影一下子延长到门边,似乎想要从门缝下钻出去,但却有一种力量当在缝隙处,让阴影瞬即又好似被针扎了一般收缩回来。年轻人的表情不太好,似乎正觉得,自己的阴影被挡住,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显得他对自己那同样异常的阴影有着相当的信心。之后,年轻人的阴影从平面上隆起,变化出一个泥浆般的怪物。这个怪物完全不具备人形,却拥有类人的五官,高度达到年轻人的腰际,身上滑溜溜地滴落着的“泥浆”,就是浓墨一般,滴在地上就变成斑斑点点的阴影。

    中年人声色不动,脚下的影子也像是被什么力量搅拌起来,看上去仍旧是一团阴影,但在阴影中仿佛还有什么东西,就像是一只透明的鱼儿在湖水中游弋。

    无音在我身后浮现的时候,窗外猛然一声惊雷炸响,紫色的闪电好似要击穿玻璃,钟表店内顿时明亮起来,而被这光分割出来的无数阴影也变得更加浓郁,只要盯着就可以感觉到,那阴影似乎也在蠕动,有一种诡异莫名的异常漂浮在空气中,让人不由得生出鸡皮疙瘩。年轻人看向中年人的时候,又是低声惊呼起来,我也看到了,又是一道闪电亮起时,中年人的五官扭曲起来,他似乎没有感觉,但是,年轻人大概和我一样,看到他这副模样,就不觉得他还是正常的。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亦或者是某种连受害人自己也无法察觉的变化,但直觉绝非他自身的电子恶魔的神秘。中年人的异常,和我之前接触过的,弥漫在这个鬼影噩梦中的异常不太一样,在被玛索袭击的时候,我受到的暴力更加直接。

    中年人似乎说了什么,我和年轻人都没有听清楚,他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脚下的阴影——那尚未显露身形的电子恶魔——扩张成一个圆,将他包围起来。这个时候,年轻人更是用一张恐怖的表情盯向中年人背后的墙壁,那里有一阴影印在墙上,阴影的另一端则连系在中年人的脚下,如果那圆形的阴影才是中年人自己的影子,那么,印在墙上的这个影子又是什么呢?这个影子就像是一个女孩。

    玛索。我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个女孩般的轮廓,就是玛索的样子,只是,它只是一个影子。

    “鬼影!是鬼影!快离开那里!”年轻人反应过来,对中年人大叫。

    中年人似乎也预感到什么,身体迅速朝圆形阴影中沉入。年轻人又大叫“快点,她就在你身后!”无音挟住我,朝那个女孩影子奔驰而去,而在刚刚起步的时候,女孩的影子就消失了,我一副一无所得的样子,停在墙边,年轻人用力喘了一口气,就像是捏了一把冷汗。

    中年人只剩下半个肩膀以上的部位还留在地面上,以下的身体全都沉入了阴影中,这一次,他没打算再出来,似乎打算通过这样的方式保护自己。钟表店中,闪电让光影不停交错,留在人们的表情上,带着格外的阴森和恐惧。年轻人四顾左右,想要找出鬼影,一边对我说:“高川先生!它在哪里?你不是击退过它吗?”

    但是,在我回答之前,年轻人就再一次注意到中年人的不对劲。

    只见中年人仿佛被什么东西从下方拽住,他憋住了劲,想要挣扎出来,让他那本就扭曲的五官更加抽象,他似乎已经听不到年轻人的呼声。而年轻人也没敢跑上去帮忙,只是用焦躁纠葛的表情朝我看过来,我拦住他,就像是在保护他。当我对他说“没办法了,他不应该藏进影子里。”的时候,我的内心充满了愧疚。

    “你为什么不提醒他!”年轻人揪住我的领子,“你不是专家吗?不是击败过这个鬼影吗?”他的眼中充满恐惧。

    “我遇到的鬼影没有展现这样的能力。它进化了。”我抓住他的手腕,说:“而且,他也听不到我们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年轻人质问到。

    “我是专家。”我只是这么回答,“我们现在做不了什么,他用自己的电子恶魔,将自己和外界隔绝了。”

    就在我们争执的时候,中年人的挣扎就像是即将被淹死的人一样。年轻人瞠目结舌地看着,中年人的身体陡然一僵,什么动作都没能做,就被下面那股力量拽了下去。整个过程无声无息,但那动作的激烈,仿佛有一个咕咚的响声,在脑海中响起。

    中年人彻底沉入那片圆形的阴影中,就在我们相顾无言的时候,又是一道闪电亮起,墙壁上再度出现玛索的影子,这个影子仍旧连接着圆形的阴影——圆形阴影内部仍旧在蠕动,电子恶魔没有因为使用者的消失而破坏——下一眨眼,女孩轮廓般的影子张开巨大的嘴巴,虽然只是一片阴影,看不到森森的牙齿,但那夸张而恐怖的轮廓,却让人不自主联想到那种森森的牙齿,这嘴巴足足可以吞下一整头牛,却出现在女孩一样的影子上。

    女孩的影子一口吞吃了圆形的阴影,就像是一口吞下一大张饼,却连咀嚼都没有,当下一道闪电再度亮起的时候,女孩的影子也不见了。

    鬼影玛索,亦或者恶魔玛索,更可能是后者,吃掉了中年人的电子恶魔。

    我握住年轻人的手腕,只感到他的肌肤格外冰凉,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雷鸣声响了好几次,我扳开他拽住我的衣领的手,他没有任何反抗,好半晌,眼神才再度集中起来,身体也才簌簌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死了,他死了,被鬼影干掉了。”他结结巴巴地说,“这是噩梦,是的,这是噩梦。”

    “是的,这只是一个噩梦。”我回答道,又过了一小会,他打了个激灵,似乎才真正清醒过来。最初想要看看他人的鬼影噩梦的兴奋,终于消失得半点都没剩下,他说:“我要离开,我必须离开……”(未完待续)

1178 尸

    中年人明明使用了电子恶魔,却仍旧被轻而易举地干掉了。顶-点-.x.co我本以为同样经历过自己的鬼影噩梦,年轻人在心理承受力上可以比普通人更强,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恐惧仿佛在那一瞬间,占据了他的灵魂,让他变得像是一个失去控制的木偶。“这只是一个噩梦。”我强调道,尽管将他们带来这里的人是我,在事发一刻撒手不管的人也是我,但是,如果像是中年人那样相对理智,不对我的话言听计从的人还好,像是年轻人这样单纯的表现,更增添我心中的罪恶感。

    我想让他振作起来,可是,另一方面,我却清楚,他就算振作起来也只会是死路一条。原因不仅仅有玛索的因素,也有我自己的考量。我的不作为在当场不被察觉,也只是因为对方神思不属,被恐惧牢牢抓住,一旦他脱离险境,拥有冷静思考的余地,自然就会怀疑我的立场。他会因为这些怀疑做点什么,我无法揣测,但是,我不希望他能做些什么。并非是因为我害怕被报复,在决定做这样的事情时,被报复就已经在心理准备中了,只是,这种报复行为,会更让我感觉到自己行为的丑陋。所以,这个年轻人无论是毫无反抗之力,亦或者可以振作起来,都已经无法避免成为祭品的下场。

    我的内心充满矛盾,我的行为也充满矛盾,可是,我做了这些矛盾的行为时,心中那激荡的情绪,却稍微可以好受一些。年轻人用力抓住我的手,仿佛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我没有挣脱。他的眼神中充满希冀:“怎么办?高川先生?我们赶紧离开吧!”

    “离不开了。我上一次驱逐它的时候,这只鬼影还没有这么强大。”我摇摇头,没有说实话,不过,第一句倒是十分认真的。

    年轻人根本不相信,或者说。我觉得他是宁愿不相信,所以在鬼影第二次出现之前,如受惊的兔子般窜到钟表店的门前,用力推拉着。门铃不断作响,同时发出怦怦的撞门声,好半晌后,他终于放弃,耷拉着脑袋,一副有气无力的表情。那身影显得虚弱又绝望。他的精神之脆弱,简直超出我的预想,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如何从自己的鬼影噩梦中活下来,进入噩梦拉斯维加斯的呢?也许,每个电子恶魔使用者的鬼影在神秘上有所区别,鬼影噩梦的情景和必要经受的折磨,也会有所不同,但是。我相信,其危险性都必然是在同一个标准以上。经历了那样的磨难。依靠自己的力量逃出生天的人,我不觉得会像眼前的年轻人这般受不得惊吓。

    玛索的鬼影噩梦或许谈得上诡异,杀伤力也很巨大,但是,又有谁的鬼影噩梦是不诡异的呢?我打量着年轻人,聆听着店外的雷声。闪电不断在店内留下伤痕般的光影,一段时间的平静,更增添了所在之处异常而危险的氛围。

    年轻人似乎彻底进入负面的情绪状态,前一阵表现出来的开朗和活力,就像是泡沫一样。如今正沿着一条笔直而光滑地斜道,朝内心的深渊坠落。可是,正因为这种巨大的反差,才让我集中注意力去关注可能存在的线索。而线索,也的确是存在的。年轻人的电子恶魔,那看似神秘学中的“软泥怪”的东西,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种变化可能是出于体积,也可能是出于身体质地,虽然在和记忆对照的时候,并没有明显体现出来,但是,那种不一样的感觉,正变得越来越强。明明主人一副越来越沮丧消极,无法再站起来的样子,这儿电子恶魔给人的感觉,却越来越诡异,越来越壮大。这些变化极有掩饰性,若非是神秘专家,必然难以察觉——是电子恶魔的神秘在生效吗?我不由得想到。

    盘踞在主人身上的负面情绪越庞大,这个软泥怪一样的电子恶魔就越强大,亦或者,是反过来呢?不过,年轻人自身难以有所作为却已经是肯定的事情。

    “能站起来吗?”我试探着对年轻人问到,没有得到回答。

    “软泥怪”的身体陡然弹出一根触手,在地面上拍了一下。这触手就像是在反作用力下立刻崩解了,化作一滩墨汁一样浓厚的阴影在地上蔓延,不消片刻就变成了魔法阵一样的形状。阴影的魔法阵以年轻人和软泥怪为中心旋转着,看上去是在保护两人。

    我没有轻举妄动,也不打算自己出手,将这个年轻人扼杀于这里。他已经是玛索的猎物,之前才安慰过他,转眼就亲手杀死他,这样的行为只会让我更加无法释怀。只充当带路党,诱饵和束手旁观的骗子,就已经足够我愧疚的了。我觉得他既无辜有倒霉,正确而英雄的做法,应该是从一开始,就不用神秘专家的身份做这种事情。

    我已经实质上,偏离英雄的道路了。

    现在,我既希望他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逃离,又不愿意他真的可以逃离。于是,我决定不继续呆在现场看下去。

    “我要去找线索,一起来吗?”我对年轻人问到。年轻人似乎连说话的力量都没有了,只是靠着正门坐在地上,过了三秒,还没有得到他的回答。我便朝钟表店的后门走去,打开这扇门,门后的世界竟然不是噩梦拉斯维加斯的街道,也不是那迷宫般的甬道,而是家里——我没有看错,就是家里的正厅,我推开了这扇后门,相对家里来说,却像是推开了正门。

    我感到惊讶,但是,既然仍旧是身处噩梦之中,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我没有犹豫,跨门而入,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是那个年轻人的声音,却显得格外凄厉,似乎连空气都在惊惧颤抖。我回头一看,只见年轻人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抓住脚踝,拖向墙角,而保护他的那个阴影魔法阵不知何时已经散乱成不规则的形状。构成字符的阴影也模糊一片,巨大的恶意,就好似要化作实质一样,搅拌着那一带的空气,在我看去时,那边的景物都在扭曲。

    软泥怪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明在布置魔法阵的时候,还显得有那么几分威风和诡异,此时却在可怕的恶意下毫无还手之力,自身也鼓胀得变成了球形,一副随时都会被撑破的样子。闪电制造的光亮中,女孩的影子就贴在地面上,却让人觉得,她的目光穿透了平面,落在立体的受害者身上。用无可匹敌的诡异,强力侵蚀了他们——无论是人类,亦或者电子恶魔。

    明明影子没有五官,但是,我却觉得,有那么一刻,女孩的影子朝我看了一眼。之后,大门陡然自行闭合。发出强烈的“碰”的一声。而这一响亮的关门声,就像是一种信号。让我不由得用力睁开眼睛。潜伏在脊髓中的某种寒冷,就像是压缩的弹簧,迫使我一下子挺直身体坐起来。随后才感到有一种恐惧在心灵上蔓延,虽然比起“江”和“病毒”造成的恐惧,在强度和质量上都远远不足,却仍旧是“恐惧”。让一个身经百战的神秘专家产生事后恐惧。可不是什么简单轻易的事情。对于神秘专家来说,这种恐惧感的产生,也意味着,当时所面对的神秘,足以对自身造成死亡威胁。

    我已经感觉到玛索的情况特殊。她的电子恶魔和鬼影存在一种比其他电子恶魔使用者的电子恶魔和鬼影都更加密切的关系,而这种特殊,也许正是在那个鬼影噩梦如此诡异且杀伤力巨大的原因。假设玛索一开始,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么,造就这种特殊性的神秘,或许是起源于她的电子恶魔。

    玛索的电子恶魔对她的鬼影噩梦进行了干涉吗?我不由得想到。

    天色将明,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确认自己真的已经从噩梦中苏醒。玛索的鬼影噩梦吞噬了中年人和年轻人,我一想起来,就无法再理所当然地谈起自己的英雄梦想。我现在只希望,中年人和年轻人在噩梦中的死亡,不会真的影响他们的现实生活,不过,我也知道,可能性很小,而且,一旦中年人和年轻人安然无恙,会想起噩梦的情况,进而判断出我的欺骗,也是迟早的事情。所有和他们进行接触的人,也都会受到他们的影响,进而对我这个神秘专家和耳语者充满敌意。

    即便如此,我仍旧不为自己在噩梦中的选择后悔,所有的后遗症,我都已经考虑到,并且甘愿承受。我打开电脑,将这个事情写入今天的日记中,我并不介意阮黎医生、玛索和八景她们看到这些故事,也许,我是希望她们可以看到这个故事,从我的选择中,理解我的情况,以及将会发生在电子恶魔使用者身上的种种弊事。

    清晨的时候,大家还没有起床,我不想再呆在家里,于是拿起外套出了家门。阮黎医生禁止我出门,但是,她总不可能老把大门锁着。我出了小区,沿着清净的人行道向前走,这个方向通往公园,有不少晨练的人从身旁跑过,清洁工也开始工作,他们从清晨五点就开始打扫街道,一直持续到**点钟才换班。我看着这充满生活气息的景象,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这光景相比起神秘圈的生活,自然是无聊的,可是,从噩梦中醒来,反而觉得这种无聊的景象,更有一种生活的饱满。假设“神秘”不是因为“病毒”引起,我所遭遇的种种,并非起源于我们皆是末日症候群患者,也没有什么末日等待拯救,我大概会对神秘圈更加热衷一些吧。但是,既然“神秘”的真正意义,并不代表自由和真相,反而是一种病态的象征,那么,我更愿意生活在一个现实而无聊的世界里。

    我突然很想看看这个世界里的公园,想看看,是不是同样有一只乌鸦会出现在那颗大树下。于是我穿过天桥,走进公园中,离开大道,拐入灌木稀松的一条土坡小道。这条小道在我的记忆中十分鲜明,在这个世界的这个公园中,竟也分毫不差地存在。我甚至可以将周围的景色。和记忆中的风景重叠起来,行走在这条道路上,时间仿佛在收缩,定格在记忆中的第一天。

    两旁的树木开始变得茂盛起来,这片小树林虽然偏僻,但也有一些沙坑和石凳。有孩子们活动的痕迹。对孩子们来说,这样不算隐秘,却又偏僻人稀的地方,无疑就是秘密基地的绝佳地点。我在一排水泥管旁停下,朝里面窥视,果然看到一些纸箱、玩具和零食袋子,曾经的我,也做过这样的事情,如果有了不顺心的事情。就会躲在这里,把这种地方当作第二个家。当然,因为没有任何人工照明,所以天黑的时候,就算自备手电筒和蜡烛,也会觉得四周阴森森的吓人,仿佛随时会从树林深处那看不清的幽暗中,出现什么怪物。不得不心惊胆颤地往回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记得这个教训。在夕阳落下之前,就会离开这个地方。

    这个时候,太阳刚刚升起,可树荫投下巨大的阴影,让这里仍旧被幽暗包围着,树丛和草丛不时传来声响。朝深处的阴暗眺望,也会觉得依稀轮廓的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活动,而对方也正盯着自己。我坐在水泥管上,嗅着泥土、树叶和草的味道。点燃了一根香烟。

    或许是没有阳光驱散的缘故,晨雾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得更浓了。它开始让人感到不太自在,也许是对灰雾过敏的缘故,出现雾气的时候,我总会想到神秘,但是,平日里,这些雾气是很正常的白雾。我抽着烟,就听到不太自然的动静,像是脚步声,但又像是别的什么,从小径一直延伸的尽头,出现两个轮廓。

    我不由得盯紧了一些,虽然对雾气有些敏感,但是,那突然出现的轮廓,并没有带来异常的气息。也许是晨练的人,可是,在我过去的记忆中,晨练的人很少会走这个地方。

    来者的确是晨练打扮的两个女性,两个似乎是结伴的朋友,外表看起来都在三十岁左右,身穿同样款式的女士健身衣,外露的肌肤绷紧,看得出来是经常锻炼的人。她们跑起来有些急,或者说,是在尽力掩饰自己的狼狈,让人觉得她们在后面的某个地方受到了惊吓,但是跑到这里,紧绷的心情却又开始缓和下来。

    她们看到我的时候,动作也明显有些僵硬,然后大声问道:“早上好。”我觉得,她们想说的,也许不是“早上好”,而是确认我是什么人,亦或者,是不是人。

    “早上好。”我回应到,她们的动作就像是松了气一样缓下来,一个人还转头看了看身后,让我愈发觉得自己先前的判断没有出错。

    两个女性走近了,看到我在抽烟,表情似乎有些怪异,但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在她们打量我的时候,我也在打量她们,晨雾越到远处就越是浓郁,而在近处,却只是薄薄的一层,不怎么妨碍视线。到了近处才觉得,两个女性的外貌比我之前估计的年龄还要年轻一些,长相都不算差,而且,举止和衣物都像是小有积蓄,只是眼神的松散和惊惶还没有完全褪去。

    “我叫高川,是附近学校的高中生。”我先一步自我介绍,以进一步打消她们的警惕性。

    “啊——你好。”两个女性这才回过神来,分别说了自己的名字,不过,我对她们的名字没有兴趣。

    “你们看起来不太好,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问。

    “这个……小同学,你有带手机吗?”一名女性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反而问到。

    我不以为意,将口袋里的手机扔给她。两人有了手机,就像是得到了护身符一下,彻底镇定下来。于是,一个女性打电话,另一个女性则回答我的问题:“前面有一具尸体,小同学你还是不要过去了。”她并不忌讳说这事,不过,却一直用眼角打量着我手中的香烟。

    “尸体?”这个词让我想了不少东西,但还称不上惊讶,我掏出香烟包,对她晃了晃,问到:“抽吗?”不过,我看得出来,她并不真是想抽烟,而且,我的香烟也并非女士烟。她盯着我的香烟看,大概是将我的出现和她们发现的尸体联系在一起了吧,抽烟的孩子给人印象一贯都不怎么好,不过,这种猜疑也大致不是认真的,而是受到惊吓,在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就不免将所看到和听到的一切联想起来。

    我并不在意这种情况。

    “呃,好的,给我一根吧。”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我要了一根,大概是想压压惊。

    我将整包香烟和火机扔给她,等到她点了一根抽起来,才问到:“尸体腐烂了吗?”我这么一问,她似乎又恍然了什么,看向我的眼神也正经了一些。其实,这个问题不仅仅是情报收集,更重要的是,让对方得到了一个答案:我和那具尸体没什么关联。

    因为尸体已经腐烂,所以,现在出现的我和实体无关——这个逻辑当然经不起推敲,不过对于刚刚才受到惊吓,还半信半疑的人来说,已经是足够的理由了。

    “腐烂了,很臭的,你想去看看?”她摇摇头,“那样子让人吃不下饭,你真的要过去吗?”

    “也许。”我说。因为,过去遇到夸克的时候,它正在啄食一只眼球,传闻有尸体曾经埋在那个地方,但我和夸克相遇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眼球,也并非每个到过那里的人,都看到过这颗眼球,大都只将这个传闻当作谈资而已。从病院现实的角度来说,我当时看到的夸克,所遭遇的场景,都是有潜在含义的。我也曾经很好奇,死在那里的是谁。

    女人皱了皱眉头,而这个时候,她的同伴也打完电话,同样抽了一根香烟。

    “你们这些孩子就是傻大胆,谁知道凶手是不是还在里面。现在这种时候,还是呆在一起比较安全。”这个女人用教训的口吻说:“我已经给警察打电话了,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一起回去。”她的眼神很认真,口吻充满了责任感,就像是一名老师在教训不听话的学生。

    我笑了笑,说:“放心吧,附近没有其他人了。”在刚才,我已经用连锁判定扫描过周边五十米的范围。

    “你怎么知道?”女人不置可否,“快下来吧,小小年纪就学抽烟,还这么一大早就躲在这里抽,你家里大人知道吗?”

    “烟还我。”我伸手,转移话题说。

    她瞥了我一眼,将香烟揣入口袋:“没收。”

    尽管她的口吻十分强硬,还一副大人教训孩子的样子,但是,我却一点都不反感,因为,即便算上过去的末日幻境的日子,我也仍旧比她们要小。而且,抽烟的学生在人们心中,总有一个固有印象,我也不觉得,需要去改变这个印象,毕竟,和我一样抽烟却又是优等生的学生,的确并不具备普遍性。我不打算和她们多谈,因为,这个女人给人一种顽固的印象,我觉得,无论怎么说,她都会阻止我上去。

    我从水泥管上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就从后方跃下,快步钻入树林中,只听到那女人大喊:“同学!停下来!快点出来!”我置若罔闻,展开速掠,从树木间穿过,绕了一圈,回到两个女人来时的道路上。停下脚步回望的时候,正巧那两个女人也正有些不知所措,偶然和我对上了视线,立刻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我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因为,正常人都不可能在眨眼的时间,就绕过这么长的距离。我想,这下子她们是不会跟上来了,更惊恐一些,恐怕会扔掉手中的香烟吧,之后才会想起检查我的手机,以弄明白我的身份。

    但香烟也好,手机也好,相比起那个地方的尸体,都已经不算是什么大事。(未完待续。。)

1179 排查

    我在林间疾驰,林木愈见稀疏,但在袅袅的晨雾中,一片庞大的树冠隐隐现出身影。片刻后,地面从堆积树叶的泥土地变成了一片草坪,那棵大树变得格外显眼。阳光到这里终于不再被层层遮蔽,晨雾也被驱散,露水晶莹,空气中充满了湿气和草叶植物特有的青涩味道。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刚升起的太阳,那橙红色的轮廓并不炽烈,这个时候用肉眼直视也没有问题。阳光的明媚,让树冠的阴影更加清晰,树荫下有道道光柱,抬头看那茂密的枝条和叶片,就像是阳光正在被筛滤一样。

    这里是我曾经捡到夸克的地方,它在清晨的景色,与傍晚的景色有很大的差异,相对来说,我或许更喜欢傍晚的景色。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传闻这片土地下埋了许多尸体,才滋养出这颗大树,孩子们在公园中的冒险,也往往选择这里为终点。不过,虽然要抵达这一带,就必须离开主道,穿过树林,但知道这里的人其实不少。之前碰到的那两位晨练的女性,应该就是其中之二。

    我猜测她们是在这里发现尸体的,过去末日幻境的记忆,总会带给我一些即视感,而她们提起的尸体,总是让我不禁觉得,自己仿佛回到某个过去,而在这个过去中,夸克还没有啄食眼球。两位女性发现的尸体,就是被夸克啄{长}风{文}学 fw.食的眼球的主体吗?尽管,我知道,这里不是过去的那个末日幻境,总不由自主那么想。

    可我没有发现尸体。我绕着树下走了几圈,然后将探索范围扩大到二十米外,却连一点尸臭味都没有闻到。回想那两位女性的话。她们的确告诫过,这里的尸体已经腐烂,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如果说,她们所说的尸体现场并不是我以为的这样,就在这个地方,那么。又是在什么地方呢?假设有人移动了尸体,清理了臭味,那也应该会留下痕迹,可是在我的眼前,景状自然和谐,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我有些困扰,赶来这里,并不是仅仅为了回味过去的记忆。夸克在我的生命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引出它的尸体,理所当然也必然具备某些特殊的意义。我不期望乌鸦会出现在这里,这个中继器世界也并非过去的那个末日幻境,但是,如果两者有重合的地方,那么,出现在这里的尸体,也必然会在这个世界的末日进程中。扮演某种角色。

    没有什么事情是独立而偶然的,我不得不假设。这具尸体同样会是这个城市神秘化扩散的体现。

    如果可以实际接触尸体,想必会有不少收获,可是,如今这具尸体不见了。我不认为那两名女性在说谎,也不觉得自己找错了地方,那么。尸体诡异的消失,反而证明了这起事件的异常。

    也许,我应该返回,向两位女性问问更详细的情况。当她们知道尸体消失后,一定会绞尽脑汁回想当时的情况。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不过,在我动身之前,已经有一群人穿过林间,三个身穿安保制服的男性,将略微有些惊惶的女性夹在中间。果然是之前遭遇的两位女性叫来了这个公园的安全管理人员,她们看到我的时候,立刻对安保人员说了几句。

    “这位同学,你看到了尸体吗?”一名安保人员见我没有避开,便提高声音问到。

    “没有。”我照实说。

    领头的安保人员跟同事吩咐了几句,三人便散开,准备彻查这里的情况。两名女性赶紧走到我身边,那个性格死板强硬的女性似乎准备数落我一番,我觉得她可不会管我们是不是萍水相逢,所以,在她们开口之前,我就抢着说到:“你们真的在这里看到了尸体吗?”

    两名女性听了,都有些惊疑不定,半晌后,另一名女性才疑惑地说:“这里和我们刚来的时候不一样。尸体原来躺在那边,老远就能闻到腐臭味。”她指了指那棵大树。算算相隔时间,想来她们也不会提出是我清理了尸体这样违反常识的话,如果真有腐烂的尸体,那么,就算尸体可以被搬走,留下的味道也决计不会这么轻易清除,而这一带如今只剩下自然的青涩和清甜交错的味道,根本就不像是被人刻意用别的味道掩饰过。

    现在,两名女性开始担忧,自己的一通电话,会不会因为没有现场,而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个时候,这一队安保人员的头儿果然走过来,满脸质疑地看向两人:“两位,这里没有尸体。”

    “可,可我们当时真的看到了!”一名女性强辩到,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那棵大树,脸色变得很差。再看向这个头儿的时候,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耐了下去。我觉得她是联想到了这里的埋尸传说,觉得自己是不是遭遇了什么鬼怪神异的事情,然而,在科学大行其道的现在,用这种传闻来推诿,只会让人觉得是在无理取闹。

    “也许是我们看错了。”那名性格稍显古板强硬的女性插进来,很歉意地向安保人员说:“但请相信,我们不是无理取闹。当时我们很紧张,慌慌张张跑出来,只想着将这件事情告诉大家,免得又出现受害者。”

    “看错也该有个限度吧,这里连泥土都是新鲜的。”一无所获让安保人员的心情都不太好。我觉得,他们当然也不愿意见到尸体,那也意味着他们自身的麻烦,但是,被人用尸体诳骗,即便是半信半疑,在实际验证之前,心中承受的压力也不小,这才是他们感到恼火的原因,而并非是被人骗走了几步路。

    “抱歉,真的很抱歉。”另一名女性拼命道歉,脸上却是一副再也不想呆在这里的表情。

    “这里真的埋过很多尸体吗?现在好多孩子都这么说。”我插口到。

    “你”一名安保人员看样子正打算迁怒过来,然而,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都没能说下去。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哪里有什么尸体。这里是合法的公园,这一带风景也是全天然的,在被开发之前,就已经作为公园的土地圈了起来。”安保人员的头儿没好气地说:“孩子们瞎猜,你们也跟着瞎信。”

    另外两名安保人员面面相觑,也不再提这件事。说到:“算了算了,没有尸体就是好事。很多孩子都来这里玩,就算这一次不过来,也总要抽点时间在这边巡视一下。”

    头儿听了也点点头,将这件事揭了过去。不过,他们环视四周的动作,却让人感到有些不自然,就像是想要重新确认什么。不过,到了我们都决定离开的时候。仍旧没有异常的变化。接下来的事情变得很无聊,我从两位女性身上要回了香烟和手机,在安保人员的目送下,和她们分道扬镳。尽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我仍旧不觉得,那两位女性说了谎,而安保人员当时的动作,似乎也是联想到了埋尸传闻。态度也没有原先的那么肯定。甚至让人觉得,他们是不是听过。或者,看到过传闻中的景况,只是因为种种缘故而拒绝相信。

    在中央公国的传统神秘学中,从传闻延伸而来的神秘事件,亦或者神秘事件歪曲而成传闻,都是十分正常的。通过传闻的方式传播。被人观测到后又演变会实际的神秘,也经常在神秘学例子中有所描述。而当这种跟传闻相联系的“神秘”出现时,面向普通人的建议也往往是不要去相信它的存在。神秘学往往是唯心的,所以,也让人相信。可以用唯心的方式去对抗那些可怕的东西。即便在科学大行其道的如今,这个国家的传统神秘学仍旧没有断绝,即便自身不具备神秘,也有不少人,以唯心思想的方式去接受这些神秘学。尤其是和“夜深人静”、“野外”、“墓地”和“医院”等等环境打交道的人,总能道听途说,亦或者,用自身的经历,去证明神秘的存在。

    在我们这些入侵者之前,即便神秘是被压抑而真正不存的,但是,神秘学做为人文的一部分,却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在神秘重新扩散的现在,真的有人看到了异常的情况,进而怀疑它的存在,而并非过去那样敬而远之,不也是正常的吗。

    那具消失的尸体,有可能真的存在,却通过某些异常消失了,亦或者,本身就是两位女性的幻觉,可无论如何都足以说明那一带有问题。我觉得它还会出现,身为决心管理这个城市所有神秘的耳语者,应对这种异常之事当然是舍我其谁。

    我回到家的时候,阮黎医生很不愉快,但是,因为要赶时间上班,所以只是匆匆训斥了我几句。在她离开后,富江和左川于老时间找上门来,因为是周末,咲夜和八景也齐聚一堂,我便跟她们说了这件事。

    “那个公园的埋尸传闻?我也听说过。”八景似乎知道得挺多,略带着好笑的表情说:“那个地方的风景,早就不是自然的了,三分之一的草皮和那棵树都是移植过来的,当时夜晚施工,就有人看到施工者将长形的东西抛进地里,后来证明,那是泥土,但却被人故意说成是尸体。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埋尸的传闻才越来越逼真。”

    “唉?是这样吗?和我知道的一点都不同呢。”咲夜有些惊讶地盯着八景,八景也愕然看过去。咲夜说:“我是听父亲说的,他在警局有关系,大概在某个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我也不清楚这一带出现了一起杀人案,受害者被肢解后埋在了那一带,因为有些骇人听闻,所以,都没有上报道,一般人不太清楚。之后,才有人根据这起案件,将肢解的部分,说成是更多的尸体,变成了如今的埋尸传闻。”

    “是这样吗?”八景有些傻眼,显然,她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传闻的源头,但是,假定今天发生的事情,是一起神秘事件的话。咲夜的说法无疑更有接近事实的可能性。

    “那一带出现过乌鸦吗?”我撇开这个传闻起源的话题问到。

    “这倒是有。”咲夜和八景都肯定地点点头,说:“就是因为出现过乌鸦,所以,才会让这种传闻扩散开来,你想想,有乌鸦的地方。总让人联想到尸体嘛。”

    “看到了乌鸦吗?阿川。”富江一边喝着啤酒,一边问到。

    “没有。”我摇摇头,“但是,即便过去的传闻是虚假的,现在也有可能成为神秘的线索。我觉得应该重视一下。”

    “我们可以趁晚上进去,在树上布置监视器。”八景说:“不管是幻觉,还是真的出事了,都必然有人出现在那个地方。”

    咲夜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虽然。我觉得八景和咲夜,对我所说的一切,到底是我的精神病态,亦或者是真正的神秘,一直都有一些迟疑,但是,能以耳语者的身份,去针对传闻做点事情。她们还是挺高兴的。也许,就算最终证明。这真的只是一起传闻,但也可以算是一个有趣的游戏吧。对耳语者来说,这次行动,也是继厕所怪谈结束,新成员富江和左川加入后,所进行的第一次有确定目标的集体行动。

    咲夜、八景和左川决定出门调查现场和收集埋尸传闻的情报。咲夜和八景所知的不相符。让她们都觉得这个传闻还可以往深处挖掘,说不定可以借此机会,确定传闻的真相。验证一个都市传说的真相,往往让人充满激情,我完全可以理解她们的兴奋。

    “所以呢?你觉得。有可能和末日真理教有关?”富江在其他人都离开后,才突然出声问我。而她的话也一语中的,我对公园事件的猜测,的确和末日真理教有关,尽管,并没有严格在明处的证据,证明彼此之间的关系。为了让这个猜测的成立,我必须先假设,埋尸传闻和那两位女性看到的尸体,其实没有直接关系,只是在特殊的状态,让特殊的信息在脑海中放大,从而出现相应的幻觉。

    在末日真理教存在的环境中,会导致幻觉的药物,无疑要属末日真理教特有的迷幻剂“乐园”最为强效。不够,这样牵强的想法,只能在没有直接情报的情况下,才能进行假设。我无法就此肯定,那两位女性真的服用过“乐园”,以及,她们的“乐园”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按照经验,这两位女性表现出来的气质,所代表的身份和财产,是极为容易接触末日真理教的那类人,这无关乎她们到底是做什么职业,而仅仅在于,她们的生活习惯和工作之余所接触的事物。也许,在如今的这个城市中,末日真理教也已经通过酒吧进行渗透。

    在这里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末日真理教一定要选择这个城市呢?这个中继器世界可不像过去的末日幻境,末日真理教的发展还没有壮大到,可以随便选取地盘的势头。就算末日真理教在参照了外界的发展历程,而决定先一步趁着神秘扩散化,在亚洲打下一个桥头堡,也有更多的城市可以选择,为什么一定要我所在的这个城市呢?

    我的猜测因为缺少情报,而出现诸多无法说通的地方。所以,我并没有对其他人说起,而仅仅告诉富江,因为,富江的立场比所有人都要中立,她可以毫无压力地接受各种没有逻辑性的猜测,也不会因为这些猜测是否可笑而做出反应。

    “也许尸体被用来当作克劳迪娅的养分了。”富江随意说到。

    “我没有在那里看到克劳迪娅。”我说:“今晚要去逛逛酒吧吗?”

    “那得先找到那两个女人常去的酒吧才行。”富江笑了笑,说:“和她们交换电话号码了吗?”

    “当然。”我扬了扬手机。

    左川的电子恶魔分身潜伏在政府部门,利用“神秘”获取政府部门的资源,其中就包括本城的人事档案。在左川离开之前,我已经知会她处理这件事,然后在中午时分,就传来了好消息。那两名女性,一个是本地另一所高中的教师,一个是某个私人会所的领班,两人的住址已经查明,原来她们还是**。我觉得两人私交甚好,夜生活去的很可能就是领班所在的私人会所。

    之后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咲夜和八景对公园那处“埋尸地”的实地考察也已经完成,准备趁着第二天下晚自习的时候,前往那里布置一番,为了保证安全,左川也要陪同。而我和富江则决定今晚就出去转转,查明那两个女人是否和末日真理教有过接触其实,就算有所接触,也并不意味着她们会和末日真理教同流合污,许多普通人,在刚开始服用“乐园”的时候,其实并不知情,也不会被末日真理教的教义侵蚀。过去的末日幻境中,森野和白井,都服用过“乐园”,尤其是白井,因为服用“乐园”过量,甚至产生了可怕的后果,但两人被末日真理教利用,也并非是因为被教义侵蚀,而是被山羊公会用下作的手段逼迫。不过,按照这些经验,两个女人落入末日真理教的魔掌也是迟早的事情。

    同样是在半夜三更,阮黎医生、咲夜和八景都已经陷入深眠的时候,我披上外套,从前些天已经被修好的窗户跳了出去。因为过去的经历,所以,我一直对上门维修的那些装修公司员工抱有怀疑,如今出现了这档事,不免和他们联系在一起,但这些猜测都没有证据。其实,换做是这个中继器的原住民,也绝对不会将这些情况联系到邪教活动上。也许在传闻中的埋尸之地看到尸体,足以让人浮想联翩,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如果真的是末日真理教在本地活动,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在发展之初暴露自己的身份。我之所以产生这样的联想,也不过是出于神秘专家的身份,以及过去的经验罢了。

    富江在老地方等着,我还没有到地方,就远远看到她的身影。我招呼一声,她便扔下香烟,搭上我的肩膀,借助速掠超能,迅速抵达高中女教师和会所女领班的**地。她们的职业都有相当不错的待遇,所居住的地方,在这个城市中也处于中上水平,小区安检严格,区内绿化程度很高,由凉亭、木凳和卵石道构成楼前的公共休闲区域,并且在诸多难以直接观察到的角落布置有摄像头,只要从小区正门进入,就几乎不可能避免被拍摄到。当然,如果是从其它角落翻墙而入,也要面临相应的安保措施。因为这些措施,这片小区在房产业中也小有名气,属于高档住宅,比我和阮黎医生的家要好上不少,不过,比起咲夜家还远有不如。

    阮黎医生并非没钱购买这种档次的住宅,只不过,她私下里的活儿,有太多不适合安检太过严密的情况,为了确保户主安全而采取的种种措施,在她看来,只会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麻烦。虽然在我进入这个中继器之后,就没有出现什么涉及她的私活的问题,但是,在原住民的“高川”所留下的日记中,却没少记录这些情况。阮黎医生当然检查过“高川”的日记,但也没有抹去这些记录,也许在她看来,这些记录也并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情。

    话又说回来,普通人要进入这片高档住宅区,需要在门卫处办理一些手续,亦或者要住户确认身份,但是,对我和富江来说,这种程度的入侵根本不值一提。

1180 种子

    我看向保安的眼睛,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我自己,又从这个倒影的我的眼睛中看到了他,就如同开启一扇又一扇门,走进他的心中。就如同我曾经做过的那样,在他的意识之中行走。说起来繁琐,但从动手到结束,也不过一秒的时间。我和富江被认知为这个住宅区的住户,轻松就得以放行,如果没有这种意识能力,仅仅凭借速掠,亦或者,在连速掠都无法使用的情况下,也并非不能这么光明正大地进来,只是用意识能力更加简洁高效。

    我们不是来做坏事的,也就不需要避开一路上的摄像头,即便如此,我们仍旧选择了一条监控设置较少的路线。

    女教师和女领班**之处位于大楼十三层,在夜半时分,这栋楼仍旧有好几个房间亮着灯,其中并不包括她们的房室。一路无话,我和富江搭乘电梯抵达目标楼层,走廊的灯光并不全都开着,有好些地段全是一片漆黑,因为太过寂静,所以哪怕脚步放得很轻,也避免不了发出响声,而这声音也让走廊倍添一种诡谲的气氛。快要接近房间大门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擦身而过,不由得停下脚步,向后望去,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是普通的走廊景状。

    富江看了我一眼,她似乎没有任何感觉,我摇摇头,比起自己神经过敏,我更相信,一定有什么异常正在发生。或许应该说。我希望是异常,因为,异常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我们来此调查的决定是正确的。虽然看不见异常的现象,但是,异常也并非总是可以用肉眼看见的。不一会,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消失了,我向富江使了一个颜色,富江笑了笑,抓住门把手。稍微用力,就将紧锁着的门推开。

    就在这个时候。我又感觉到了那种异常——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注视着我们的行动。我心生警惕,这种注视感,意味着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但是,在对方做出直接攻击的行为前,却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如果这个看不见的东西发起攻击,要确认它的存在,无疑会更简单一些。

    富江似乎也感觉到了,带着玩味的笑容,深深看了一眼走廊。她是觉得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就在走廊另一侧的黑暗中吗?我只能感觉到这个视线的存在,却无法分辨它的位置。之前那种擦身而过的感觉也是它造成的吗?它的正体又是什么?我的思维飞速转动,却没有付之行动。因为,我不由得想到。既然它也出现在这里,说不得也和那两名女性存在某些关系。

    在神秘扩散化的阶段,虽然我认为是以电子恶魔的扩散为主体,之后,末日真理教和nog带来的神秘也会陆续加入,但是。在这之外还出现别种类型和体现方式的神秘,也不太过让人惊讶。因为,如今呆在这个中继器世界中的外来者,可不仅仅只有末日真理教和nog。卡门曾经说过,有一部分实力强大,身份和立场未明的神秘专家,也已经依靠自己的能耐进入了这个世界。尽管nog在组织结构上是体积庞大的怪物,也不缺乏精英的神秘专家,但并不意味着,这个末日幻境的神秘圈中,除了末日真理教、纳粹、nog和五十一区等等这些知名大型组织之外,就不存在其他特立独行的神秘专家和神秘组织。即便黑巢已经并入nog,但在这个末日幻境中,黑巢还没有发展到过去末日幻境中的程度,所能代表的,也就只有席森神父极其亲信而已。

    除非黑巢彻底脱离nog,并将过去末日幻境中,它自身所具备的理念宣扬出去,否则,黑巢在所有的神秘组织中,也不显得特殊。

    不愿意受到约束的神秘专家们,依靠自己的手段进入拉斯维加斯,入侵中继器,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尽管nog花了不少代价才得以做到当前的程度,但却并不意味着,那些零散的神秘专家们需要付出更多。神秘的多种多样,意味着在理论上,大型组织针对特定目标的攻坚能力,并不比少数人更强。也许,这些各行其是的神秘专家,正巧就于神秘类型和特性上,针对当前的中继器世界有特效。

    因为这种种原因,说这两名女性和末日真理教有关,也只是概率性的说法,而并非绝对。如果是涉及到其他的神秘专家,也不是没有可能。至少,走廊上这种看不见的注视感,就不太像是末日真理教的风格。末日真理教的巫师拥有多变的灰雾法术,也并非没有产生当前异常的可能,但是,就算是灰雾法术,也会呈现出某些固定的特征,而现在的情况,有太多不相符的地方。

    通过对自身的感觉进行解读,我反倒觉得,当前的异常,更像是出自“恶魔”,并非是这个中继器世界的“电子恶魔”,而是末日幻境中十分经典的,由灰雾构成的邪恶东西。据说,统治局制造灰雾的原料是人类,而灰雾就是各种负面情绪和灰雾搅拌在一起,高度扭曲后诞生的东西。我无意追究真相,但既然这样的说法流传出来,背后自然存在一些相符的情况。电子恶魔和恶魔在称呼上十分相似,但在构成上,或许并非同一种东西。

    我和富江等了好几秒,那种注视感一直没有退去,而对方也没有显身的意思。我便不再理会,率先走进室内。不知道富江怎么做到的,门把手处的大锁和扣链全都损坏了,发出的声音,却比我们走路时的脚步声还小。

    富江进来后,便将大门带上,但是,那种注视感只消失了不到三秒的时间。再一次被感觉到的时候,已经转移到头顶上方。这种飘忽的感觉,让我觉得。这个看不见的东西其实是漂浮着的。当然,抬头望去,也只能看到蒙上一层阴影的天花板。

    卧室门紧闭着,有人在里面,已经睡着了。我用连锁判定勾勒着每一个房间的情况,发现女教师和女领班正躺在同一张大床上,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多的住客。富江已经开始着手检查房间里任何值得怀疑,以及任何她感兴趣的东西。我们的目标很明确。看看是否可以找到疑似“乐园”的药剂,以及遭遇了神秘之后,有可能会留下的相关记录——也许以数据化的方式,也许是通过简单的纸笔——但在大多数情况下。普通人遭遇自己无法理解的情况,会留下相关记录的可能性很大,而且,越是受到惊吓的次数越多,越是感受到“神秘”的诡谲,就越是无法将之藏在心中。

    富江和我分头搜索房间,两位女士所在的卧室当然是最后才窥探,不过,在我们翻箱倒柜。查看计算机档案的时候,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依稀可以感觉到一些情绪。这情绪自然不是正面的,由此更让我觉得,这视线和那两位女士的关系不浅。

    我猛然转头,看向天花板一处,尝试用目光送去“我已经看到你了”的意思,那种被注视的感觉陡然溃散。卧室中。一个女声发出低沉的声音,就像是受到了惊吓。突然从噩梦中惊醒。时间上的接续性,让人难以相信这仅仅是一个巧合。也许,就是女教师和女领班的其中一位,以“做噩梦”的方式,于冥冥中观测着我和富江的行径。这里不存在电子恶魔,早上相遇的时候,我也没有从这两个女人身上嗅到同类的味道。也就意味着,这种神秘是其刚刚获得的,而且是通过其他渠道。

    没有灰雾,意味着也不是灰雾法术。没有魔纹,意味着不是魔纹使者。“做梦”的神秘接近意识态,此时却并没有干涉他人意识,而是通过实景观测的方式体现出来,所以,也不是意识行走者。在神秘度上,近似意识态的神秘,又是灰石强化者无法达到的。

    种种常见的神秘类型被我排除,剩下的答案已经不多。如果她们不是被“恶魔”附身,不是服用了“乐园”,那么,就有可能是被某些个单独行动的神秘专家控制住了。

    隔着一扇门,连锁判定在我的脑海中勾勒出那位“做噩梦”的女性醒来后,陆续发生的事情。先是同床的女伴也被惊醒,安慰了一下受惊者,便将灯打开,昏暗的光线从门缝下渗出,狭长的影子一直蔓延到我的脚下。一个人要开门,而这个时候,我惊讶地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了,就像是双脚被缝在地上。我醒悟,一定是从门缝下钻出的影子带来的异常,可是,通过连锁判定观测到的那两人的动作,却感受不到主动攻击的意思,反而像是她们到现在,仍旧不知道自己家里出现了陌生人,而其中一个就站在门外,也不清楚,自己的影子给这个入侵者造成了一些麻烦。

    电子恶魔拥有藏匿影子中的能力,但是,当前对我进行干涉的这道影子,却并非是因为电子恶魔就在其中,因为,无音就藏在我的影子里。从门缝下钻出来的影子和我的影子相合时,如果携带有异物,很难不被无音察觉。隐藏在影子中的无音开始活动,我不知道它做了什么,只能感觉到,它变得异常活跃,下一刻,那道和我连在一起的影子,就像是布匹一样被撕断了。

    我的影子仍旧是老样子,从门缝中钻出影子却一下子和我错开,就像是房间中的人恰好移动到其他位置。我从门前退开,融入角落的阴影中,就见到有人从里面拉开了卧室门。看人体轮廓像是女教师,她所在的位置正对窗户,夜光洒入,可以依稀看到她身上只穿了一条内裤。女教师不打算开灯,原地习惯了一下光线,便朝冰箱走去,听之前她们的对话,应该是要拿一些压惊的食物和饮料。

    冰箱的灯亮起,让她的影子瞬息成形,又和我的影子连在了一起,我僵了一下。就感到无音比之前更加激烈地活动,眨眼之间,连接我和女教师之间的狭长影子被从中剖开。女教师也与此同时摇晃一下身体,一头栽倒于冰箱的架子上,松落的瓶罐叮叮当当砸在地上,顿时引起卧室中的惊呼。

    女领班叫着女教师的名字,匆匆开门出来,一眼就看到半伏在冰箱旁的女教师。女教师一副虚浮的样子,好半天才在女领班的叫唤下回过神来。看来。影子被割裂,对她的影响不小。其诡异之处,也十分明显,她根本就没有掌握影子的神秘,甚至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而当时所表现出来的攻击性。也根本不是出于她的意识——她的影子变成了异常之物,受到别种意识的控制。

    无音虽然可以对那影子起作用,但却无法反馈和这个影子相关的信息。我决定从这两个女人的意识中翻找线索,这是比长时间监视她们更直接的方法,但是,我对这种方法一直在心理上有抗拒。我不喜欢被人翻看自己的脑子,所以,也不喜欢翻看他人的脑子。也许,正是这种抗拒心理。让我一直很容易忘记,自己被“江”赋予了这样的能力。但是,这种力量是如此强大。如此便利,总能在最麻烦的情况下,直接简单地解决问题。我一直都有这么一种感觉,每一次使用它,都像是在吃令人上瘾的药。

    富江从我的身边经过,于两个女人的背后走入她们的卧室中。两个女人相互环抱着。低声细语说着贴心话,听起来。她们也有些担心,早上发生的事情,不免和夜晚发生的事情联想起来。女领班的担忧,应该是放在噩梦上,但是她有些胆小,不敢朝黑暗的地方张望,女教师莫名其妙的虚脱,也让人感到隐隐中的不妥,可是,两个普通人无法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归之于生理上的不适。

    我就在距离她们只有六米远的黑暗中,而她们的眼中却只有彼此,直到我主动走出来,才让她们惊醒,这个房间中有其他人。

    两人张开嘴巴,我知道自己的出现有多么骇人,但是,却不能让她们真的惊叫出来。在那之前,我已经速掠到她们跟前,双手各一个,堵住了她们的嘴巴。

    她们支吾着,挣扎着,富江从卧室走出来,她们斜着眼球看去,更是惊恐,直到富江一副轻松的表情,把客厅的灯打开,让两人看到我们俩的真面目,这种惊恐的挣扎才削弱了一些。富江施施然坐在沙发上,我松开她们的嘴巴,抓住她们的肩膀,将两人拉起来。在灯光下,两个女人都赤裸着,女教师还穿了紫色的情趣内裤,女领班则是什么都没穿,只是,在受到惊吓之余,连这些事情都忘记了,哆哆嗦嗦,连站着似乎都很吃力。

    我没有提醒她们穿上衣服。为什么要提醒呢?两人的身体饱满而健康,很有曲线美。

    “你,你们是?……你是?……”女教师稍微镇定一些,直勾勾盯着我,似乎这才想起我是谁。

    “我叫高川,她是我的妻子富江。”我用平缓的语气,安抚着两人,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我不喜欢使用暴力,但这得要你们的合作。”

    “你——”女教师似乎记起自己教师的身份,想要说点符合身份的话,但立刻被女领班拉住了。女领班终于意识到,她们两人都没有穿衣服。女教师低低惊呼一声,连忙掩住自己的身体,抬起头朝我瞪来,可是,当她的视线和我对上时,我已经推开了她心中的门。

    一扇又一扇的门,会因为情绪的波动,记忆的起伏,变得坚固或松散。但情绪的剧烈波动,并不总是意味着自我意识的保护本能会得到强化,我以心理学的方式,尝试让女教师和女领班的心神震动,往心防松懈的层面发展。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亦或者什么东西,让这两个女人获得了神秘,但是,如果要在意识中查找源头,就必须提防,对方也会利用相应的手段,避免被追查到。

    我想,每一个意识行走者在同一人的意识中行走时,所看到的东西并不一定是相同的,产生区别的原因十分复杂,不过,意识能力的外在表现差异也是原因之一。我所看到的这一扇扇门,以及这一扇扇门之后的东西,在其他意识行走者眼中,说不定就是另一种形象。我用以辨认这些东西的,并不仅仅是眼睛,相对来说,更依赖于感觉,例如,在一扇门之后,看到一个空旷的房间,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尊茶壶,如果仅仅用视觉的方式,那就仅止于此,但通过感觉,去猜想和感受这个景状的内在,却会生出不同的想法。这些想法和平时思考事情时所产生的想法,在感觉上有所区别,所以才能区分出,哪一些是他人意识中的东西。而在我进行意识行走的时候,即便要查看他人的记忆,这些记忆也不会如同电影那般放映出来,而是需要通过感受,以思维的方式,呈现于自己的脑海中。

    基本上,当我推开一扇门,所看到的东西,其外在形象和形成这件东西的内在,也许有深沉的勾连,但我通常是无法理解的。我行走在女教师的意识中,无数的门呈现于身周,这些门的位置并不固定,有时是沿着一条直道,并列于两旁,有时候,通过一扇门,才能看到下一扇门,有一种逐渐深入的感觉。而现在,则是散乱于四周。要在这么多的门中,找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对于感觉不够敏锐,对自己的直觉也不够自信的人来说,也是十分麻烦的事情。

    在心中锁定一个目标,依循自己的直觉前进,这个直觉会将我带到目标跟前,但是,这个目标却不一定是直接的目标,而是与之相关的东西。不过,这一次我的运气似乎挺好,当我依循感觉,推开其中一扇门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东西。

    那是一个干涸的花盆,绘有一些奇妙的图案。花盆置于一片黑暗中,看不到地面、墙壁和天花板,这片空间仿佛就是由黑暗构成,而这片黑暗比起纯粹的黑暗又有些稀松,有些明亮,像是一层纱,仿佛被它盖住的东西,也能依稀看到。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这不是完全意义上的黑暗,而是一片巨大的阴影。走在阴影上,虽然不会掉落,却感觉不到行走时,传达双脚的触感,反而有一种悬空的感觉,要是认为自己会掉下去,说不定真的会掉下去吧。

    虽然这片景状和记忆中的不完全一样,但是,干涸的花盆却给我有一种即视感。我走上去,仔细观察花盆,渐渐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那几乎化成沙子的土壤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我伸手,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着匕首。我用这匕首挖开土壤,便看到一层灰蒙蒙的光。

    那是一粒种子的样子,我取出来,它的样子很快就和记忆里的模样重叠起来。

    神秘之种,在进军拉斯维加斯之前,于nog的集结地碰到过的东西,而且,也是左川的神秘源头,甚至于,让我们一度猜测,其背景涉及到雇佣兵协会的完美战士计划。当时有一些神秘专家不认同nog的行动,nog对他们发动清剿,我和左江在那次碰撞中,捕获了左川,也第一次看到这种“神秘之种”。这东西并不是表面上看来,仅仅是那名神秘专家的造物,而是有着更深的背景,但是,正因为涉及过广,反而无法确定真正的情况。我们对之进行过推断和猜想,于当时而言,这些个推断和猜想并不具备实际价值,但结合当前的情况,却让我觉得,或许捕捉到了一丝苗头。(未完待续)

1181 教徒

    女教师的意识中有“神秘之种”,这完全可以解释她的影子为什么会这么奇异。也许清晨时,她所看到的尸体,也和这颗“神秘之种”不无痕迹。女领班的异常或许也是因为她同样被植入了“神秘之种”。

    为什么“神秘之种”会在这个地方?它很明显不是这个中继器的产物,自然就是被人带了进来,神秘之种可以让人获得神秘,单纯就“批量制造神秘”而言,它和魔纹、巫师面具、电子恶魔召唤系统等等神秘体系的效果是十分相近的,所以,自然也可以看作是,将“神秘之种”带来的人,其目的和电子恶魔召唤系统的扩散类似。

    而且,“神秘之种”这种神秘形态,让我不禁想起了当初得到电子恶魔召唤系统时,系统简短的说明——使用者的电子恶魔在培育到一定程度后,召唤系统会孕育出“种子”,这个种子在交给他人之后,会成为一个新的电子恶魔召唤系统,让这个人也能制造电子恶魔,只不过,“种子”长成的这个电子恶魔系统,只是基于原召唤系统的子系统,用其制造出来的电子恶魔,将会受到上层电子恶魔的限制。

    两者都是“种子”,而且,在推想中,都和纳粹、末日真理教两者有直接关系。在很久以前,纳粹本就是末日真理教的一部分,那么,如果直到这个时候,仍旧有人可以游走于两方之间。也并非不可能。甚至于,因为末日真理教曾经间接协助过五十一区,在另一个我的相关记忆中。五十一区在这个末日幻境的世界线变动之前,也曾经存在类似于“种子”的东西,其实质是一种名为“特洛伊”,拥有神秘性的病毒的保存胶囊,五十一区将其试验性应用于人体,制造出了名为“黑烟之脸”的怪物,其目标也是希望可以批量制造拥有神秘的战士。而且。特洛伊病毒进入人体之后,在某些症状上。和我所知道的沙耶病毒十分相似,例如对人类感官的扭曲和破坏。

    这些曾经零零散散的线索,被一个名字勾连起来,似乎形成了一张巨网。

    “爱德华神父吗?”我想起了这个在网络球的眼皮子底下生活许久。行踪诡秘的末日真理教神父,尽管他的所作所为,似乎已经叛出了末日真理教,但是,那不过是在伦敦中继器事件爆发之后的事情,在那之前,他曾经做过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席森神父曾经是他的教子。由此也可以看出,爱德华神父绝对不是普通的末日真理教神父,他所做的事情也必然不简单。席森神父是末日真理教的原教主义者。而席森神父和爱德华神父的矛盾,就体现在教义上,因此,爱德华神父秉持的教义,既不是席森神父遵循的原教主义,也不是末日真理教当前盛行的玛尔琼斯派教义。从席森神父的年龄。可以推断爱德华神父的年龄,进而判断他的入教时间。这个漫长的时间,也必然意味着,爱德华神父知晓末日真理教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去和财富,其经历过纳粹脱离末日真理教的时代,也很可能经历过末日真理教三巨头的时代。

    他的神秘“九九九变相”是一种极为原始而极端的神秘,这种神秘也只有在神秘学中的恶魔崇拜学里才能看到端倪,虽然在“恶魔”的使用上,可能参照了统治局技术,但是其核心,仍旧有着最为纯粹的宗教色彩。而且,虽然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没有形成确切的背景故事,但在这个末日幻境中,第一次用事实说明,他就是沙耶病毒的制造者。

    可以同时和末日真理教、纳粹、nog、五十一区有勾连,或者说,通过间接的方式,和这些神秘组织进行合作,有这个份量、能力和身份的人,我所知者只有爱德华神父一人。他的人际关系和过去历史之复杂,就连交游广阔的席森神父都有所不如。甚至可以说,其实从席森神父身上,就能看到爱德华神父的影子。

    我记得很清楚,在这个中继器世界的厕所怪谈中,沙耶病毒几乎灭绝了树管带的原住民。加上眼前的“神秘之种”,几乎可以断定,爱德华神父已经开始行动了。

    这是一个可怕的敌人,排除掉“江”和“病毒”的超越性,单单依靠自己的力量,我觉得,自己、卡门和席森神父三人联手,是否可以真的干掉对方,都还在二话。在伦敦取得的胜利,其实就是爱德华神父一人和nog以及末日真理教交手的缩影,即便那个时候,也仍旧没能干掉他。

    我一直都有怀疑,在nog的基地中,那些别有用心的神秘专家,其实就是由神秘之种制造的成品,也不免联想过这些人和爱德华神父有些不明不白的关系。神秘之种的来历惊人,而被选中的这两位女性,在这天清晨于我相遇,应该也不存在半点巧合。假设这次遭遇不是巧合,而是一次精心的布置,幕后主使者——也许就是爱德华神父——刻意用女教师和女领班的异常引起我的注意,更进一步猜测,对方有可能可以预料到,我有能力找出神秘之种,因为我在nog的前进基地中就做过一次了,那么,这么引导我一步步推想出这些结论的原因,就是想要通知我,他就在这个城市里吗?

    我离开女教师的意识,将“神秘之种”取了出来。女教师受到巨大的刺激,顿时一脸萎靡地昏厥过去,吓得女领班手足无措。“她没事。”我说。女领班探查了同伴的鼻息,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她看向我,仍旧说不出话来。我知道她有很多问题,而且。作为一个私人会所的领班,就算没经历过太诡秘的大场面,心理素质也应该在普通标准以上。以这个标准来说,她此时表现出来的惊骇就有些异常。她盯着我,就像是要努力从我身上辨认出什么,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最初来到走廊上时,就直觉感到空荡荡的走廊上,除了自己和富江之外。还有一个看不见的“幽灵”,结合女领班突然从噩梦中惊醒的情状。不难与之产生联想——女领班的神秘之种,让她获得了这么一种诡异的神秘,她可以通过梦境窥探现实,产生宛如“灵魂出窍”般的现象。这样的神秘毫无疑问既是神秘学中常见的,也是宗教学中常见的。

    我所把握住的每一条线索,都从正面或侧面,和爱德华神父扯上了关系,如果说,最终的答案,并非爱德华神父而是其他人,我想,大概自己会吃惊的吧。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更希望罪魁祸首就是爱德华神父,虽然这些事情更证明了他的强大和深谋,但是。冷静考虑一下,和他的身份比较起来,却不是太过让人惊异的事情,如果罪魁祸首另有其人,反而意味着,那个人拥有和爱德华神父不相上下的背景和能力。

    有一个兴风作浪的爱德华神父都已经很够呛了。沙耶病毒至今还没有一个确切的防治方法,由沙耶病毒衍伸而出的种种神秘。也已经愈加趋近成熟,树管带的统治局原住民聚集地拥有的神秘不可谓不强大,但却仍旧被沙耶病毒一扫光。这样的东西,出现在中继器世界中,哪怕纳粹掌握着这台中继器,也足以让爱德华神父拥有凭借一己之力对抗诸多势力的可能性。

    精神统合装置只有一枚,能够得到它的人,自然也只能是一个人。我的敌人是其他所有人,能够独立出击的爱德华神父必将成为棘手的敌人。我一点都不希望,在独行的神秘专家中,还有另一个,甚至于更多个和爱德华神父同一等级的强人。我想,爱德华神父大概也会有类似的想法吧。

    无论个人的力量有多强,但是,除非可以拥有绝对性的优势,否则,哪怕是多出一个敌人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在这种时候,合众连横就是必不可少的考量。这一次爱德华神父用这种隐晦的方式,让我认真到他的到来,是不是就打着这样的主意呢?他的身份和手脚横跨末日幻境的几大神秘组织,情报来源自然也不会少,我和铆钉等人的关系变得冷淡,对他来说也应该不是什么秘密,而我并非nog的成员,而仅仅是外编的行动参与者,这个身份也大致拥有合作的可能性。

    “你做梦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我盯着女领班问到,赤身裸体的她有些经受不住我的注视,身子别扭地动弹了几下,我没有让她穿上衣服,也有这方面的想法。阮黎医生的研究数据表明,普通人在赤裸的时候,思考能力会相对降低,意识层面也会出现动荡,更容易被心理手段引导。

    女领班听到我的问题,脸色再一次大变,她的目光在我和富江之间游弋,似乎有口难言。

    “你身上有问题。所以才做了那样的梦。早上你们看到尸体并不是偶然,即便是幻觉,也定然有因。”我将口吻变得舒缓,说:“我是这方面的专家,早上见到你们之后,就觉察不对劲,之后又翻找了许多资料,确定了问题之后才过来找你们。请相信我,我并非要伤害你们,而是要帮助你们。你想想今天早上的事情,还有刚才的梦。”

    女领班躲闪着我的视线,她似乎想要找东西掩饰,亦或者想要离开,但是,在我和富江的注视下,当然不可能做到。营造出气势去压迫一个赤裸的,心神不定的女人,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也非是英雄所为,然而,在现今环境下,我即便怀着英雄的梦想,却也再也无颜说出来,因为,我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做到,何止无法做到,简直就是背道而驰。哪怕我想拯救自己所爱的人,这个想法并不是错误的,但是,如果不是目的和手段,都是公认的正义,就绝非我心目中的英雄。

    我只是仰望着英雄的小丑而已。我的手段疯狂又下作。这是不争的事实。除了我之外,没有人会愿意将一切压在“江”身上,除了我之外。没有人会爱上“江”,哪怕是黑暗英雄,也必然有一些众所公认的英雄优点,而我看不出,自己有哪一点符合。

    我甚至连“正常人”和“普通人”都算不上,就只是一个精神病人而已。

    我承认这一切,我愿意承受这一切。如果,这么做就可以让我看到希望。让我有可能拯救自己所爱的人。

    我的内心,一直都在燃烧。当我承认自己爱上“江”,决定帮助“江”的时候,我就已经快要燃烧殆尽了。我之所以到现在还活着,不过是因为,“江”将烧成一片灰烬的我重新堆积起来,即便如此,我仍旧再燃烧着。我内心的火焰,也许深沉而疯狂,但是,即便是最虚弱的时候,也绝对不是绝望的冰水可以扑灭的。

    我用这燃烧的眼睛。注视着女领班,我的口吻温和,并不意味着。我的内心也同样温和。

    我是高川,在所有高川中,也是独一无二的高川。

    “想好了吗?”我再一次问道。默不作声的女领班的喉咙鼓动了一下,似乎是咽了咽唾沫,终于低声说到:“是怪物,两个怪物在地狱一样的走廊里走动。我很害怕,却发现它们似乎看不见我……然后我认出来了。那地狱一样地方,就是我们住的地方。那怪物进来了,我想要叫人,但是失败了,而且,似乎也让怪物注意到了。”女领班用苍白的表情,苍白的语言,复述当时的场景,之后她说:“我觉得自己要被怪物杀死了,于是就醒了过来,才察觉那只是一场梦……”虽然说“只是一场梦”,但她看向我和富江的表情,一直都不那么确定。

    我想,她应该也在猜测,自己在梦中看到的怪物,可能就是我和富江。而且,正因为在噩梦中,我们两人是怪物的形象,所以,她才如此恐惧,无法轻信我的话。不过,反过来说,我也可以用这些证据,让她相信,这一切并非因为我和富江就是邪恶,而是邪恶早一步侵入了她们的身体和意识,让她们产生一系列错觉,引导她们堕入地狱。女领班的所获得的神秘,有很浓的宗教味道,也定然不是随意出现的,或许意味着,女领班拥有一定程度的宗教信仰。

    虽然都是让人获得神秘,但我想,神秘之种哪怕是参考了统治局的魔纹技术,也必然有所不同。魔纹使者中,只有天份卓越的人,才能在二级魔纹的时候觉醒超能,而大多数魔纹使者,都是在三级的时候,强制性觉醒一项超能,而这种超能和自身的相性却往往不如自发觉醒的相性更好。神秘之种,也许会通过某些方法,消弭这个缺点。

    正因为有过这样的想法,并且,从神秘之种的应用中,可以找到一些证据,所以,我才会进而推想女领班的宗教信仰,并利用它来说服女领班。

    “你们看到尸体之后,才遇到我的,不是吗?”我说:“所以,在遇到我之前,你们其实就已经被一种邪恶的力量影响了。”

    女领班沉默,正是这个沉默,让我觉得她开始动摇。于是,我拿出物质化的神秘之种,展示于她眼前:“看到了吗?这是从你的同伴的脑子里取出来的东西。我称呼它为神秘之种,它可以让人获得一些异常能力,例如你之前的梦境,但是,在那之前和在那之后,都要付出代价。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变得与众不同,反过来,既然变得与众不同,就意味着,要付出带代价。我相信,你和她不会愿意承受这份代价的,原因你应该十分清楚,正常社会中一直没出现过这种异常的人,异常之人不是出现在宗教里,就是出现在精神病院里。”

    女领班不确信地看着我手中的神秘之种,这东西在物质化后,表现就没有意识态中的那么神秘,外表也不见得特异,就像是一个灰蒙蒙的小果粒。从女教师的意识中取出来的这颗神秘之种,和在nog的前进基地中,那个神秘专家所拥有的神秘之种,乃至于已经和左川融合的神秘之种,在体积和外表上都远有不如。也许是因为,它尚未从女教师身上汲取到足够的营养吧。

    正因为不起眼,所以,说服力就不是很大。即便如此,我也相信,自己的说话水平可以为之加分。

    “……你是说,在我的脑子里,也有这样的东西?”女领班看向我,问到。

    “确切地说,是在你们的意识中。”我用平静的语气说。

    “意识?”女领班不由得复述了一遍。

    “是的,意识。我刚刚没有劈开她的脑袋,不是吗?”我说:“你现在看到的神秘之种虽然是物质态的,但是,它可以是意识态的,或者,它本来就是意识态的,扎根于你们的意识中生长,被我取出来后,就蒙上了一层物质态的外壳。你想想看,难道除了今天之外,过去几天,真的没有意识方面的问题吗?”

    女领班听了这样的话,神情变动得相当剧烈,我知道她心绪起伏的原因,没多少人可以在知道自己的意识被扭曲还毫不在意,问题在于,被扭曲了意识的人,真的知道自己的意识被扭曲了吗?与之相同,被植入神秘之种的人,在神秘之种还存在意识中的时候,真的可以确认自己的不对劲吗?也许,由神秘之种带来的意识改变,会成为惯性的改变,即便在摆脱神秘之种后,也难以确认自己的变化,到底有哪些是“不自然”的,而之后的行动,也会持续受到影响。

    我接触过神秘之种,但是,对神秘之种的持续性效果并不了解,因为,除非可以长时间观测一个人在植入神秘之种前后的行为和思想,否则是无法做出明确对比的。我的话,仅仅是为了在女领班的心中打下一个桩子,让她下意识认为,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果然有什么地方和过去不一样,而这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因为受到了神秘之种的影响。

    对女领班这样的职业女性,若非她受到梦境和同伴的影响,心神大乱,又处于赤身裸体的不自在中,或许就会仔细思考,然后找出我的说法中的缺陷吧。一旦她认为我是在误导她,那么,对神秘之种的态度,就有可能产生新的变化。

    “你可以帮我取出来?”女领班半掩着胸,问到。她果然没怎么思考,“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不会,你的同伴也只是昏睡过去,明天醒来就会变得精神了。”我这么说着,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再一次目光交汇时,推开了她的心灵之门。

    有了女教师的先例,这一次找到女领班的神秘之种更加容易,而且,如我所料,神秘之种的剥离让她受到的反噬,比之女教师更小。造成这种不同的原因,我仍旧认为,是出于宗教信仰的强弱。“神秘之种”果然带有宗教味道,换句话来说,更符合爱德华神父的特点。

    即便如此,女领班仍旧一阵头晕目眩,趴在地上休息了好一会,才有坐起来的气力。

    “你看。”我将从她的意识中取出的神秘之种递到她面前:“你之所以没有昏过去,是因为你对宗教的信仰更加虔诚。你是哪个教派的教徒?”

    女领班吃惊地盯着神秘之种,表情充满震动,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也不知道,是家里代代相传的,我们全家都是教徒,却都不知道教派的名字,父亲和母亲也是因为都是教徒才结婚的。不久前,我碰到了这个教派的神父,他为我做了洗礼,家里人都很高兴。”

    我点点头,继续问到:“那么,这个宗教的信物是什么样子?”

    “大致的轮廓,就像是一个倒立的十字架。”女领班这么说着,又摇摇头,说:“但真正的样子却不好说,我房间里有两个,一个是家传的,一个是那位神父为我洗礼后送的,你们可以看看。”(未完待续)

1182 教徒2

    我从女领班口中听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女领班的身世似乎和末日真理教联系起来了,这也许可以证明,末日真理教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入侵比想象中的还要早,也比预想的更加深入,也有可能,纳粹没有好到,亦或者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对末日真理教留在这个世界的后门进行清理。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构建,并没有完全排斥掉“末日真理教”这个因素。也许在这个中继器世界,末日真理教仅仅是一个隐世教派,但它一直都存在,而且,有一部分信徒。我暂且不能肯定,这些教徒是否一如外界一样虔诚而疯狂,至少,从这个女领班身上看不出来。女领班的举止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她的信仰也是在年复一年的家庭培养中建立起来的,虽然觉得她不会断然改信,但也不让人觉得,她可以为这个信仰付出所有。

    不管怎么说,仅凭这个身世,神秘之种用在这个女领班身上,也算是恰如其分,相对的,女教师被种下神秘之种,可谓是殃及池鱼。如果幕后黑手是爱德华神父,那么,基于他的身份去推测,他对这个中继器的了解绝对要超过大多数人。这让他可以自由进出这个世界,并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布置好针对这些世界变化的种种措施。他是否想要中继器?我不能断定,但是,如果他想要的话,必将成为最棘手的敌人之一。

    “信物在卧室里。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可是我并不知道那位神父的去向。我知道的我都会说出来。房间里每一件东西,只要你们想要都可以拿走。只请求别伤害我们。”女领班用哀戚的表情说。

    “我们是来解决麻烦的,而不是想要伤害无辜。”我平静地回答道,我也清楚,女领班只会期望这个回答是真实的,而不会立刻相信。

    “那么,可以让我们穿上衣服吗?”女领班哀求到。

    “可以。到卧室去吧。”我站起来对她说。女领班试图搬动同伴的身体,但是昏迷的人比平时更重。让她十分吃力,但富江很快就上来,协助她把女教师搬起来,一同进入卧室中。

    女教师被放在床上。女领班有些踌躇地问:“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明天早上。”富江回答到,她对这具赤裸的身体似乎满怀兴趣,在敏感位置上摆弄了一会,女领班有些抗拒,但又不敢阻止,而且,没一会,连她自己也陷入了富江的魔掌中。富江也是女性,对女性的身体再熟悉不过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兴趣,但她平日的表现就是如此,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撇下两人。我按照女领班所说,打开化妆桌的暗格。据女领班说,女教师不喜欢宗教,驳斥为旧时代的糟粕,但是,既然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就不得不相互妥协。女领班平日里会将所有和宗教信仰相关的东西放在看不见的地方。只在女教师离开的时候,才进行祷告之类的宗教行为。女教师也秉持眼不见为净的策略。不会太过意干涉这些事情。

    为此,房子里不仅仅有多处涉及宗教器物的暗格,还隔离出一间暗室。女领班家传的信物在她这一代的思想中,已经不算是特别重要的东西,而仅仅是一种习惯的流传而已,所以,女领班并没有慎重保存到其它地方,也是便于平日的例事。我打开暗格就看到了那个类似倒十字的物体,金属制的,除了色泽让人觉得时间久远,外型古朴之外,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我一早就怀疑是末日真理教的十字架,现在也证明的确如此。

    我拿起十字架,也并没有感到任何神秘的气息,它就是一件最普通不过的金属制品而已。

    “平时你都用这个进行祷告?”我摩挲了一下十字架的底部,那里被擦得光滑,显然经常被人抓住这个部位。

    “是的,家传的。虽然也可以换一个新的,但新的用不习惯。我家里每个人在出生后,都会得到这样的一个十字架。”女领班气喘吁吁地回答,她只有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才能对富江的摆弄抵抗一二。她起初还有几分羞耻的表情,但这个时候我看过去,她似乎已经默认并接受了当前的状况。大概是因为,富江很强势,而且也同样是女性吧。富江的魅力,对女性的吸引力要比对男性的更高。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的外表虽然是健康美丽的女性,但内里其实是中性的。甚至,我有一种感觉,每当她和女性混在一起,自身所呈现出来的女人味就越浓,让我不禁去猜测,她是不是在进行某种学习——当然,这是在知晓她和“江”的关系后,才这么猜测。而除了她之外,其他的江都不会对女性表现出这种兴致,虽然她们也会和我做爱,也会满足我的各种需要——包括表情、动作、装束——但是,总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就像是,她们其实并不需要这种行为,哪怕是达到顶峰,也只是一种表现形式,而并非生理使然。

    结合“江”的存在方式来回顾她们当时的表现,就不难找到理由去解释这种感觉了。“江”是“病毒”,而且,是从存在性上高于人类的东西,哪怕富江、左江、真江等等,都是能够直接认知的人类形态,也不会完全符合人类的标准。如果说,她们对包括生理和心理在内的各种人性因素都有所缺失,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当然,这种说法,让富江的行为,就好似在学习人类一样,在各种作品中,“学习人类”的行为,都是为了暗示人类更加高等,而我是不屑于将她的行为降格到这种程度的。因为,从根本上来说,除非可以依靠自身的能力制造出克制“病毒”的血清。这种人高一等的想法根本没有意义。

    哪怕最终我以“江”的力量战胜了“病毒”,也不意味着人类战胜了“病毒”,而只是怪物战胜了怪物,仅此而已。在其中,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过是在扮演配剧的小丑角色。

    最初我一直从人性和人类思维的角度,尝试去理解富江、左江和真江她们的想法。但是,现在看来。其实是大错特错的,我根本就不需要,也不可能理解她们的想法。因为,她们看似人类。却根本就不是人,也无法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们以人形出现,是为了更好地理解人类。至于,为什么她们会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在我的身边,或许还有更加可怕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却是我无法想象的。在我的面前,是一片黑暗的大海。大海上分布着零散的岛屿,我知道这些岛屿的存在,也知道沿着它们航行。或许就能找到更加真实的答案,但是,我不敢这么做。

    我的内心对“江”的真相充满了恐惧,而这种恐惧的源头,是因为我深爱着它。我其实,并没有自己最初所想的那般无所畏惧。那般坚强。

    女领班发出尖锐又酣畅的叫声,这下子。她连外人在场也顾不上了,彻底沉浸在富江给她带来的愉悦中。我摩挲着末日真理教的十字架,收敛思绪,将之放到衣服口袋中。我走出卧室,前往女领班说出的暗室位置——一排书架,在特定的位置,把上边的三本书同时抽出来,于是,书架回旋,露出暗室的入口,这一切就和电影中演的一样。

    暗室被布置得昏沉阴暗,明明燃烧的蜡烛就有好几根,可是,这些蜡烛的光却格外黯淡,远低于正常蜡烛的火光,分外衬托得这间暗室的诡秘。刚进入暗室没几秒,书架暗门便自动回旋关闭,带起的风让烛光一阵摇晃,影子也跟着晃动起来,掠过壁画的时候,仿佛让画中的图案发生移动,就像是藏在其中的某些不好的东西突然活过来了一样。

    当然,这不过是气氛营造的错觉,而并非真正具有神秘。一进入这里,我就知道女教师排斥这个宗教信仰的原因了,这里的各种布置,都不符合正常人的美感规律和道德观感,浑浊的空气,混着蜡烛的烟火味,更是让人感到呼吸苦难,仿佛在这里转一圈,寿命都被剪短了一半。可即便如此,女教师仍旧没有彻底抗议女领班对这个宗教的信仰,这种妥协,也许可以表现出她对这个同伴的珍惜,但也表现出她自身的脆弱。这个暗室中所表现出来的东西,可不是正常人可以妥协的范畴。一眼就看得出是邪教的东西,会引起正常心理和普世观念的反感,那是教育和教训的成果在血液中流淌,所形成的自我保护能力。只要眼不见为净,就能容忍同伴的邪教信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更正常的情况是,既然发现了同伴有邪教信仰,就会主动劝告,再不行,会退避三尺,以强硬或柔和的方式,避免惹祸上身。

    女领班并不觉得自己信仰的是邪教,而只是一个不怎么知名的小教派,仅仅是因为,她自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对这些异常而不详的气息,早已经如呼吸空气般习以为常了,平日里的正常社会再教育,恐怕也没有涉及到宗教信仰。想想看,在一个以科学为先的世界里,除了神学院之类的宗教学校之外,又有哪所学校会干涉宗教信仰呢?反过来说,正因为认知到宗教信仰对社会,对个人的影响力,所以,才会避免涉及宗教信仰,以免产生信仰争斗,同时,试图以“无视”的态度,将其影响力削弱。也因此,一个从小就受到某种宗教信仰浸染的人,不会再这个问题上受到冲击,几乎是难以在成人之后再做出信仰上的改变的。

    女领班受到的教育,无法扭转她从小就通过家庭培育出来的观念,也许在平时里行事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也一副对信仰不那么执着的样子,这也仅仅是因为,没这么多无聊的人,会干涉他人私下的信仰罢了。在现代社会中。讲究的是在避免干涉个人信仰的同时,提高工作效率,而后者才是重点。

    我想。一旦出现实质性的信仰斗争,女领班应该也会下意识偏向自己的信仰,而非是将之抛弃。这也意味着,女领班其实已经是合格的末日真理教教徒的种子了,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罢了。我想,除非末日真理教正式登上台面,这些人就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已经和自我理解的自己不一样了。而像是女领班这样的人,在整个中继器世界中又有多少呢?我觉得。一定比自己预料的更多。尽管,末日真理教和nog都是一副“新来人”的姿态,然而,就底气来说。末日真理教更充足,而且,绝对不仅仅是“量”的问题。

    如今看来,nog所做的各种准备,其实还远远不够。一百多人的神秘专家,进入这个中继器世界后,有一半人不得不专职为电子恶魔使者,也就是说,在最坏的情况下。最多也只有五十多人的神秘专家可以参与直接战斗,而这部分神秘专家,在彻底解决这个中继器世界对神秘的压制前。却又是虚弱的。

    我仔细观察暗室,将其中的器物和魔法阵,与脑海中的记忆一一对照,以确定它们是不是真的存在威胁。它们在表象上,大都是让人不愉快的。血、骷髅和一些腐烂的肉块肢体,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还有许多神秘学中描述过的挺糟糕的东西。这些东西甚至让我怀疑,女教师是否真的来过这里。亦或者,看似正常的她是否在精神上也存在毛病,否则,又怎么可能忍受这些东西在自己的房子里。

    我一直都在分析,女教师的心理脆弱程度,但现在看来,也许并不仅仅是脆弱这么简单,这也可以看作是,她也被种下了神秘之种的原因吧。

    这两个女人,本就不正常。我不禁想起卧室里的情况,也许,正是这种连她们自己都没察觉的不正常,才让富江产生那样的行动。富江对不正常的东西很敏感,自身也对不正常的东西,充满了吸引力。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暗室给烧了。虽然当前还没有出现神秘,但是,在神秘扩散化之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从这个暗室中诞生出危险的神秘。我觉得,就算没有神秘之种,这两个女人也会渐渐地触碰到神秘,进而产生类似于清晨的情况。其规律,大概先是女领班,然后从女领班传染到女教师,最后,随着神秘化程度的提高,以及对两人精神的侵蚀,两人成为虔诚的末日真理教教徒也是必然的。

    我最终还是没有摧毁暗室里的任何东西,因为,就算破坏了也没用,两个女人在我和富江离开之后,是否可以听进劝解,是无法确定的,只要她们还抱有一点念想,就会继续保留乃至于重建这间暗室,亦或者,在暗室被破坏后,从其他的地方,掉入进一步的诱惑中。这无关乎这种信仰是好是坏,而在于,这份信仰在她们心中扎根有多深。

    末日真理教之所以难以被铲除,正是因为,它依靠信仰维系教徒,而并非是金钱,而且,在这个环节中,信仰所占据的比例,比其他利益都要大得多。人们会为更大的利益背叛更小的利益,但绝对不会为了利益背叛真正的信仰,反过来说,会被利益侵蚀的信仰,就不是真正的信仰。“信仰”这个词语,本就有强烈的排他概念在其中,只是近代以来,为了防止出现这种纯粹的信仰,而故意模糊了“信仰”的排他性,将“信奉利益”都列入了信仰之中。

    是的,在神秘学中,哪怕同样是信奉神明的人,不为了自身和他人的利益,不为了升上天堂,不为了排解自身痛苦,仅仅是为了从信仰中,得到一份行事准则的人,才是真信徒,其余诸者皆为伪信,在书籍对神明的描述中,伪信并不具备高下之分。这也同样暗示着,神明并不向信徒,也不向人类求取什么,自然也不会向人类施舍什么,其所做一切,都可视为考验,而行它的道,是唯一和它同在的方法。

    末日真理教的信仰,在很大程度上,十分契合神明信仰,它的可怕,就在于,它的教徒都认知到“要行末日真理的道”,而非是从末日真理教中获取什么。这是一种十分理想、纯粹而极端的思想境界,在科学中的所有解释,也完全位于理论高度,简单来说,就是理论上可以达到,却实际上,不可能有太多人达到的程度。而末日真理教的教徒数量,已经违背了科学,而达到了神秘的境地。

    我只能从“病院现实”的角度,才能解释这些不合理的地方。

    而一想到,这个世界上,存在更多女领班和女教师这样的人,就不禁感到麻烦,这些人连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都无法认清,实在太具备欺骗性了。而一旦让她们认清了自己,一切又都无法挽回。如果不是清晨的异常,以及此时的神秘之种,我大概是无法直接注意到她们的本质吧。

    我这么想着,对两个女人的处置有些犹豫。难道非要用“她们将来很可能会变成末日真理教的教徒,成为这个城市的动乱之源”这个理由,将她们斩草除根吗?我一直都不喜欢用“可能”的未来,去决定一个人的生命,大概也只有杀人鬼状态下的高川,才会对这样的犹豫不屑一顾吧。哪怕,如今在我看来,如果没有极为强烈的刺激,女领班和女教师的未来变化,已经相当清晰,我仍旧不愿意就这么抹杀那点点能让她们活下来的可能性。

    回到卧室的时候,女领班已经双眼翻白,似乎昏厥过去。富江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观赏着夜景。

    “有什么新的消息吗?”我问到,富江在摆弄这些人的时候,会顺便问一些东西,这也是惯例了。

    “查到了她遇到那个神父的具体地点。”富江回过头来,带着自信的笑容,说:“如果真的是爱德华神父,那他说不定还在那一带。毕竟,这里的事情或许就是他抛下的诱饵。他希望我们可以找过去,不是吗?”

    “你觉得他为什么不亲自找上门?”我问。

    “也许是想确认一下,我们是否可以发现神秘之种?”她说,虽然是反问的语气,但却是肯定的意思。

    “这两人怎么办?”我扼要描述了一下暗室里发现的东西,以及自己的犹豫。

    “这种事情一直是由阿川自己决定的,不是吗?”富江的表情严肃起来,她盯着我的眼睛:“选择从来不是困难的,因为,无论事情复杂与否,选项看似挺多,但实际上,向来只有那么几个。”

    “将她们带回去,加以监视。”我说。

    “要和她们玩一下吗?”富江露出微笑,看上去相当满意。

    “再说吧。”我这么说着,走到床边,和富江人手一个,用床单将她们包裹起来,抗在肩膀上。富江其实早已经将她们的内衣外套收罗了一箱子。我提起这个行李箱,和来时一样,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正值深夜戒严的这片小区。假设有人发现户主失踪,当然会提取录像,但是,我带走这两个女人,并不是为了将她们拘禁,而是为了加深她们的印象,让她们不会那么顺利就转变成真正的末日真理教教徒。我想尝试一下,自己的言行,是否可以抵抗,乃至于扭曲末日真理教对教徒的精神侵蚀。

    我想,恐怕咲夜和八景都会很吃惊吧,我们出来一个晚上,就带回去了两个女人。(未完待续)

1183 挖掘

    ‘女’领班和‘女’教师被安置在干富江和左川的租房中,在天亮之前,我再一次进入她们的意识,行走于她们的梦境中。~~~..也许是因为神秘之种的作用,她们的梦中出现了许多充满宗教气息的场景,但一切都显得枯败和晦暗,我也可以清晰感觉到,她们的意识更加松散了,就像失去了支柱。在植入了神秘之种后,她们的内心支柱,已经在她们不知不觉的时候,被神秘之种取代了吗?我不禁这么想到。神秘之种被取走,种植神秘之种的‘花’盆还是留了下来,而映‘射’到她们的梦境之中,却是一个巨大凹坑,坑中遍布根系深扎的痕迹,让人不禁联想出一株参天大树。

    我没有在梦境中看到她们确切的形体,但可以感觉到,她们就如同幽灵一样,躲藏在无法直接注视的角落中窥探着我。她们害怕我,这种恐惧被具现成一团黑‘色’的烟雾,让她们无法隐藏自己的存在。是的,我十分肯定,那黑‘色’的烟雾,就是恐惧的模样,因为,这种恐惧实在太熟悉了,就如同我感应到“江”和“病毒”的时候,打心底生出的恐惧感。哪怕是一丝黑‘色’的烟雾,也能轻微唤醒那种恐惧的记忆,让身心颤抖。

    黑‘色’烟雾在我的眼前消散,它并非消失,而是变得稀薄,颜‘色’也变浅,变成更大片的灰雾,在地面上沉浮。这样的变化,就仿佛是现场演示,如同用人为材料,制造出灰雾的过程。灰雾充斥在两个‘女’人的梦境中,虽然在我所有的经历中,都显得格外稀少,但它的存在,也证明。即便取走了神秘之种,两个‘女’人因为神秘之种而产生的变化,却已经扎根在她们的意识中。这样的现象,当然也证明了我的担忧,她们不明白,无论表现得多么抗拒。她们的内心深处,也一直在发生改变。

    神秘之种是很可怕的东西,所有接触过这种东西的人,都需要心提防,因为,毫不客气地,这些人十有**会在将来成为敌人。我之所以不愿意是百分之百,仅仅是希望,我可以在‘女’领班和‘女’教师身上找到解决这种‘精’神侵蚀的办法。和她们两人比较起来。左川也曾经使用过这个东西,她的神秘同样是由神秘之种引发的,但是,却受到了“江”的侵蚀,同时,她的存在也涉及到桃乐丝的手段,因为太过‘混’杂,所以反而不需要太过担心。神秘之种的强大。和“江”相比,就显得渺。

    可是。也正因为左川的情况特殊,所以,也不方便把她当作样本,研究神秘之种对使用者本人的影响。如今,‘女’领班和‘女’教师就是最好的研究对象。如果我失败了,她们定然会成为末日真理教的教徒。我就只能杀死她们。我十分清楚,想要让末日真理教的教徒弃暗投明,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要还活着,他们就一定会执行末日真理计划。而由神秘之种转化的教徒,也定然服从于爱德华神父。我希望可以保护这个城市,不在神秘的战争中第一个陷入‘混’‘乱’,就必须寻找可以进行‘交’涉,愿意妥协让步的对象,而不是为了某个理念而愿意放弃所有的信仰战士。

    也许可以这么,这里正在发生的战争,是一场生理之战的同时,也是一场意志之战,信仰之战,除了己方之人和志同道合者,任何思想和信仰坚定的人都要首先被排除。无论这些人,是兵还是大将。没杀死一个这样的人,就意味着可以减少一未来的压力。试想一下,在一个世界中,同时出现多支由百万至死不渝的狂信徒构成的军队,而彼此的信念针锋相对,毫无理由地坚信自己会取得最终胜利,并已经迫不及待去夺取胜利,会是多么可怕的情形。至于这种狂信徒是个人意愿成长而来的,亦或者是被强制‘精’神侵蚀而改造成的,又有什么差别呢?

    无论是人类还是国家,都不可能永无止尽地去支持战争,胜利或许可以带来利益,产生荣誉,但同样会带来压力,而失败,则会失去一切。每一场战争都是赌博,在这种用自己和他人的‘性’命和前途做筹码的赌博中,正常人的心灵是不足以支持自己赢到最后的,所以,才有了战争是政治的延续的法。当战争打到必须通过政治解决的时候,就意味着人们的心灵已经饱受创伤,濒临崩溃。

    但是,无论是末日真理教,还是纳粹,其追随者都不是正常人,他们的心灵,已经彻底变质,可以无视战争所带来的压力,宛如恶鬼一样,吞噬所有阻挡己方脚步的一切。当他们可以源源不绝地,将正常人如流水线一样改造成这些不正常的人,乃至于不再是人类的时候。政治和妥协就会成为笑谈,因为,只有分蛋糕的时候,这种耍嘴皮子的行为才有意义,而目标是占据全部的蛋糕,亦或者,本身就是要摧毁这个蛋糕的时候,除了战斗到灰飞烟灭,还有什么选择是有意义的呢?

    末日真理教,以及从末日真理教中分裂出来的纳粹,想要的从来不是世界的资源,而是末日的真理。而出身于末日真理教的爱德华神父,即便在理念上,和当前的末日真理教有所区别,也不是席森神父的原教主义,但是,其追逐末日真理的本质,同样是不会改变的。无论他做什么事情,都自然是围绕这个本质而采取的行动。这也意味着,由他的行为,而产生的任何潜在或表面上的东西,会都变得极为危险,其中自然也包括‘女’领班和‘女’教师这样看似无辜的普通人。

    当她们被植入神秘之种的时候,无关乎她们原来的意愿,她们都将变成爱德华神父想要的样子,为末日真理而奋斗不懈,抛弃生死,消灭所有阻挡在这条真理道路上的任何异端,哪怕是她们一直深爱的人。信仰高于一切,也只有高于一切才是信仰——我要杀死的。就是这样的人,我要阻止的,就是神秘之种的这种‘精’神侵蚀。可是,我没有把握,如果没有“江”的力量,我就只是一个优秀的神秘专家而已。爱德华神父的才能无疑远高于我许多。

    我在两人的梦境中探索着,环顾着一片片或倒塌,或扭曲,或形态怪异的建筑,想要得到什么启示或线索,让自己可以在灵光一闪中,找到修正这个梦境的方法。我想,如果可以让两人的梦境,变得美丽而平和。或许就阻止她们正在产生的异化。我没有进入过末日真理教的教徒和纳粹的内心,也不清楚,他们的梦境是什么样子,亦或者,是否会做梦,他们的意识之中,是否还残留着身为正常人时,所感受到的各种爱。我只能通过眼前这种荒败扭曲的场景。推想他们的心中之景也同样如此,甚至更加黑暗。

    我尝试通过意识俱现出一些工具。在梦境的场景中,寻找一些工具,通过装修、疏导、种植等等方式,去改造一块地方。我也在想,哪怕是只能营造出一个的美好,或许也能制造出一个离世的庇护所。阻止她们的‘精’神继续被侵蚀下去,在神秘之种已经被取出的现在,只要有一块地方可以滋养她们的心灵,或许就能让她们重新焕发出好和坏的对比意识,自发抵抗当前只剩下惯‘性’的侵蚀。

    可是。做不到。明明在她们清醒的时候,可以通过“开‘门’”的方式,进入她们的意识,并在那一扇扇‘门’的世界,制造出些个自己需要的工具。然而,在这片荒败扭曲的梦境场景中,我只能像普通人一样奔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神秘,甚至,有一种不属于这个梦境的深深隔阂感——我根本拿不起这里的任何东西,它们就像是被固定在空间里。这里本该可以活动的东西,都是死物一样,只有个造型,哪怕是半合的大‘门’,也无法继续推开。

    ‘女’领班和‘女’教师的梦境差别并不大,也许都是被神秘之种改造的关系,两人的梦境,就如同双黄蛋一样,有一部分被勾连起来,让我不禁去猜想,如果有更多的神秘之种改造者,那么,他们的梦境是否也会如此连接起来,形成类似于噩梦拉斯维加斯的情况呢?如果这个猜想是正确的,那么神秘之种和电子恶魔召唤系统,必然有部分技术上的参照,理论上,也许双方都参照了统治局的技术,但是,爱德华神父也很有可能有过一些穿针引线的行为。

    太多的线索,都在朝爱德华神父靠拢,所展现出来的神秘,都呈现出让人惊疑的相似‘性’。就好似五‘花’八‘门’的神秘,正随着事件的进展,随着线索的发掘,归纳到一条巨大而清晰的体系中。这是一条发展体系,又是一条特‘性’体系。在这条体系中,统治局无疑成为一个重要的源头,末日真理教的三巨头时代也令人浮想联翩,而爱德华神父,几乎缠绕在构成这个体系的每一根重要的线上,就如同攀爬在篱笆上的藤蔓。

    这样的人制造出来的神秘之种,在没有“江”的帮助时,我几乎束手无策。我觉得自己一直不肯放弃,或许已经不仅仅是为了阻止‘女’领班和‘女’教师的异化,而是借用这个方式,和爱德华神父进行‘交’锋。我游走在她们的梦境中,苦思着改变的策略时,恍惚也觉得,爱德华神父的视线正从某个遥远的地方投过来,也就是这种时候,梦境中的灰雾,变得比平时更浓郁,而从‘女’领班和‘女’教师的意识体中散发出来的黑烟,也更加猛烈了,似乎还夹杂起火星。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哪怕,这种恍惚时才产生的感觉,更像是一种错觉。当我专注投去视线时,什么变化都没发生的样子。

    我退出梦境的时候,富江已经睡着了,而左川却一副平静的表情,端坐在椅子上,完全不像是要睡觉的样子。夜晚时间已经来到三更,这一带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左川的清醒,和这个房间的宁静昏暗格格不入。

    “还在担心鬼影噩梦吗?”我不由得问到。

    “不,那种东西对我没有任何危险。”左川恭谨地回答,然后有些犹豫地回答道:“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我有些惊讶。

    “我也不出来,总之,就是觉得鬼影有些古怪。”左川皱起眉头。她当然并非不善于言辞,我相信,一定是她遇到了,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情况,而这种个人感觉才能判断的神秘变化,一直都很棘手。左川也不是第一次面对神秘了。虽然谈不上身经百战,但是,也已经脱离新手期,加上她过去为雇佣兵的身份,在行动能力上,也不逊‘色’于一般的神秘专家。这样的她,迟迟不愿意进入鬼影噩梦,自然是有她自己的想法。

    我不久前,尝试通过心灵之‘门’。进入她的噩梦中,然而失败了,让我认知到,鬼影噩梦或许和我最初设想的不太一样。

    “而且,我似乎无法进入噩梦拉斯维加斯。”左川。

    “什么?”我更是惊讶。

    “我觉得自己被束缚在鬼影噩梦的房间中了。”左川组织了一下语言,描述道:“但是,从房间里可以看到噩梦拉斯维加斯的街景,似乎房间就在拉斯维加斯。但是,它原本是不在拉斯维加斯的。有时候。从房间里向外观测到的噩梦拉斯维加斯,会产生风格上的变化,就像是从实景照片,变成了‘抽’象画。”

    我突然觉得,这个描述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了,是钟表店。噩梦拉斯维加斯里。玛索所在的钟表店。

    玛索的钟表店也呈现出一定程度的密闭状态。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见过玛索的真身,因为,疑似鬼影的玛索,和疑似电子恶魔的玛索,都长得一个样子。让人不禁认为,玛索也是那副样子,当时的情况十分异常,进而,因为两个玛索都表现出无法离开钟表店的样子,让我不禁觉得,玛索的确是无法和其他正常的电子恶魔使用者那样,自由出入鬼影噩梦和噩梦拉斯维加斯之间。

    此时此刻,左川对自己奇异状况的描述,让我产生了类似的联想。也许,左川和玛索都碰到了同一个问题,这也意味着,无论是左川还是玛索,她们异于其他电子恶魔使用者的情况,并非是个例,其中必然存在某种相同的因素。我沉下心来思考,假设左川和玛索有共同,那么,只要找出左川的问题,就等于找到了玛索的问题。但是,我不清楚玛索那边的情况,所以,只有左川的话,是无法进行参照对比的。

    我将这样的想法告诉左川,她也‘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我和左川都明白,左川的特殊‘性’,理论上是不可能被中继器世界中的玛索复制的,除非,我遇到的玛索,也是一个人造人。当然,既然我没有真正见到玛索,就不能贸然断定,她到底是不是人造人。可我仍旧不觉得,两人的相同会在这个地方。同样是末日症候群患者,但是,其病症状态也会出现个例,除了桃乐丝和系‘色’之外,玛索、咲夜和八景也都是注‘射’了失败血清后才产生迥然于其他末日症候群患者的异化,而五人之中,又可以将桃乐丝和系‘色’的异化归为一类,而将剩下三人归为另一类。有鉴于此,玛索、咲夜和八景的特殊‘性’,同样会在末日幻境中表现出来,按照玛索在过去末日环境中的身份和经历,几乎可以肯定,只要在末日幻境中,玛索就不会是“人造人”的身份。而玛索在后期的变化,也可以证明,玛索、咲夜和八景虽然可以被归为一类末日症候群患者,但仍旧可以将三人再一次进行细分。

    玛索的特殊‘性’,和左川的特殊‘性’,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

    “也许是神秘种子。”左川突然:“我觉得是神秘种子。因为,神秘种子现在就是同时出现在外界和这个中继器世界的特殊产物。爱德华神父行踪不明,既然神秘化扩散最严重的地方位于拉斯维加斯,那么,他去过拉斯维加斯,并在那里留下了种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左川中了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可能‘性’,可是,玛索的确拥有和爱德华神父产生‘交’集的可能‘性’,而且,这个可能‘性’还十分巨大。我察觉到,在末日幻境中,人们各自的身份,不会总是变化不定的,或者,即便有所改变,也一定存在相似的地方,而与什么人产生‘交’集,也有十分明显的规律‘性’。正是这种相似‘性’和规律‘性’,才让整个世界的运转,呈现出“剧本”一样的‘性’质,就像是,每个人该扮演怎样的角‘色’,走向怎样的命运,都已经提前被“剧本”规划好了,若果产生差错,那并非是“剧本”出了问题,而是扮演者在“剧本”允许范围内的自由发挥。世界和人们的定位和运作,看似有很多种可能‘性’,十分自由,但是,不可能有人完全跳出自己的角‘色’,变成其他的角‘色’,因为,这意味着,需要放弃自己的过去、现在和贯穿到此为止的时间中所培养出来的思维方式和观念,去成为暂新的另一个人。

    所以,人们的选择,自然而然被他们自身所扮演的角‘色’限制了,在无数的选择中,他们会忽略大多数选择,而徘徊于某几个选择,甚至于,始终确定只有一个选择。这就是被称之为“剧本”的缘由。除非可以跳出末日幻境,从另一个更完整的角度俯瞰这个世界,否则,身在此间的人,是不会产生想法动摇的,像是走火等人更是如此,他们比一般人更加坚定,也更加顽固。这是他们的力量,也是他们的限制,这些人才是被“剧本”限制最死的角‘色’。

    哪怕,过去的末日幻境中,走火早死。而在这个末日幻境中,走火成为了网络球的最高职位之一。但是,仍旧不让人觉得,过去的走火和现在的走火,其人格和命运存在本质上的区别。

    玛索、咲夜和八景的特殊‘性’,不足以让她们跳脱出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玛索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接触过玛尔琼斯家,相当于和末日真理教产生接触,最后被黑巢收编,成为改造生命体。在这个末日幻境中,她成为了网络球的一员,被改造为中继器的一部分,而这个时候,黑巢被整编为nog的一员,也意味着,她其实已经和黑巢接触过了,进而也理所当然会和末日真理教接触。

    从这个规律来看,即便是在这个中继器世界中,玛索也会和末日真理教产生直接或间接的接触,之后,完成一定程度上的改造,以某种方式,和黑巢的人接触。爱德华神父身为末日真理教的一员,哪怕被当前执掌末日真理教的玛尔琼斯家针对,也仍旧抹杀他本质上行使末日真理的理念,那么,和玛索接触也并非不可能。况且,爱德华神父已经可以考证的背景极深,他在外界就知晓玛索的情况,进而在这个中继器世界主动寻找玛索,也是很有可能的情况。

    所以,无论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排除玛索被植入神秘之种的假设,而且,到现在为止,如果玛索和左川真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大概也就只可能是“神秘之种”了。

    “要验证的话很容易。”左川看来了一眼沉睡的‘女’领班和‘女’教师,“也许,这也是唯一可能让她们改变的方法。”

    如果,神秘之种可以让鬼影噩梦和电子恶魔产生变化,那么,只要让这两人使用电子恶魔召唤系统就可以证明了。p--hhh+24405670-->

1184 黑暗拥抱

    玛索的异常是否为神秘之种的作用,要‘弄’清这件事情,就必须找到除了左川之外的第二个实验体,我们手中如今有两个可以完成这项实验的人——‘女’领班和‘女’教师。 ..我原本希望她们可以摆脱神秘之种的侵蚀,但一来我实在没有头绪,二来,我无法肯定,自己能够找到其他的神秘之种,所以,两人被选定为实验者似乎就是不可避免的了。我再一次感受到“剧本”的存在,正如我有许多选择,但在种种因素的相互作用下,我仍旧做出了这个决定。‘女’领班和‘女’教师落到我的手中,就好似被某种命运引导着,我不能,这一切都是在爱德华神父的算计,但是,很明显,爱德华神父的行动,在其中起着穿针引线的作用。可即便如此,就能,爱德华神父自身的想法和行动,不是被更大的命运‘浪’‘潮’推动吗?其所作所为,已经跳脱了“剧本”吗?

    当然不,正因为这里是末日幻境,而不是天堂,所以,爱德华神父为了末日真理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剧本”范围内的自由发挥罢了。哪怕,他刻意为左川、玛索、‘女’领班和‘女’教师植入神秘之种,刻意让我发现其中的连系,并追寻这条线索行动,看似引导着剧情的走向,但其仍旧是在扮演他自身的角‘色’而已。

    我其实没有太多选择,想要知道玛索的情况,就不得不做一些符合他人算计,符合“剧本”规划的事情。我可以从“病院现实”的角度观测“末日幻境”中正在发生的一切,然而,除非我能漠然对待“末日幻境”中正在发生的一切,否则,我的选择。始终都不可能跳脱出自身的角‘色’。当我存在于“末日幻境”之中,用全身心的情感去对待这一切,我就仍旧是这个世界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即便我回到“病院现实”,我也从未放弃自己在“末日幻境”中所扮演的角‘色’。

    我可以从“病院现实”的角度去观测和理解“末日幻境”,但是。却又无法完全处于某一边的角度,去观测另一边。所以,我对“剧本”无能为力。他人看不见“剧本”的存在,而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我知道“剧本”是存在的,却出于自身的意志,不得不扮演“剧本”中自己的角‘色’。因此,我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我一都不仁慈,也没有仁慈的力量。我想要拯救更多的人,就如同‘女’领班和‘女’教师,让她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下去,却无法阻止神秘之种对她们的‘精’神侵蚀。也许,在‘精’神侵蚀的最终,她们业已完全转变的想法,可以通过行动进行贯彻,那时。她们是真正意义上“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和战斗”,可那个时候。我却不得不杀死她们。而在她们的未来变成那样之前,在她们有选择之前,我就必须要决定她们的选择,而这么做,却仅仅是为了观测另一个和她们无关的人。是的,哪怕从两人身上找到了线索。确定玛索的异常,的确是,或的确不是神秘之种的作用,也仍旧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女’领班和‘女’教师的遭遇,让我深感哀痛。而正是她们的毫无选择,让我看到了自己的毫无选择。我决定了她们的未来,而又是谁决定了我的未来?可即便我对她们的遭遇感同身受,即便觉得自己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也无法狠下心来,无视这个世界的玛索。

    我爱着所有的她们,无论是在过去的末日幻境,还是在现在的末日幻境,以及病院现实和这个中继器世界里的她们。哪怕在最后,自己将葬送她们所在的世界,乃至于她们本身,我也仍旧爱着她们,而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尝试从更高的角度去拯救她们——这个理由是如此让人痛心,换做他人,我也必然痛斥对方为‘精’神病。

    是的,我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觉悟。这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我就是明知这是笑话却要含泪演出的丑。我的心中充满痛苦,但我仍旧要带着笑容,对其他人,如果我伤害了你,那是因为,我深爱着你。我可以预想到,当这个世界堕入末日,当这个世界的咲夜、八景和玛索目睹了末日,经受了末日,并知道基于自己生存的世界,去理解末日的源头,也许会感到欺骗而无比痛苦。也许,生存在这个世界的她们完全无法理解,我的“拯救”所基于的那些情况和道理,因为,除了‘精’神病人,又有谁会相信,自己所生存的世界,只是某种神秘的“病毒”造就的虚幻的东西呢?毕竟,她们自己,和她们一样生存在这里的其他人,都是那么的真实。

    而偏偏,我是用“拯救世界”,“保护人们”等等正义的理由将她们聚集起来。

    正如她们不会相信我按照自己的经历叙写的那个故事,她们也终究只能从“‘精’神病人”的角度看待我。如果她们无法理解,无法接受,就会因为和我的亲密关系,而感到痛苦,为他人因我而生的痛苦感到内疚,也许有一天,她们会决定阻止我,站在我的对立面上。我预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知道自己必然会因为这样的发展而感到痛苦,可我仍旧不会停止自己的脚步,所以,这才是觉悟。

    我有觉悟,去承载这一切。

    所以,我可以抛弃对任何人的怜悯和仁慈,去执行自己的计划。正如,我可以只为了‘弄’清玛索的情况,就抛弃‘女’领班和‘女’教师,让她们成为实验体。我也许可以换一种方法,例如顺藤‘摸’瓜找到爱德华神父,从他口中听取解释,然而,我不信任爱德华神父,也无法信任从他口中出的“事实”。

    “我们可以让其中一人重新植入神秘之种。”左川提议到,语气平静而果断,而这更显示出她的冷酷无情。左川本来就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正义人士,她本就是为了战争而诞生的人间兵器,“看看拥有神秘之种的人们,和被取出神秘之种的人。成为电子恶魔使用者后,会产生怎样的差别,就能更清楚神秘之种的影响有多强烈。”

    “你担心自己体内的神秘之种吗?左川。”我不由得问到。

    “当然不。”左川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回答到,可随机又陷入沉思,“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担心,但是。的确没有这样的情绪,也不觉得自己的情况,和这两个‘女’人的情况可以一概而论。”

    “不是可以证明自己和她们不一样,仅仅是理所当然地相信自己和她们不一样吗?”我明白了左川的情况。

    “是的,哪怕同样植入了神秘之种,哪怕她们接触电子恶魔之后,会产生和我,以及那位玛索相似的情况,我也仍旧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左川和我对视的眼神毫无动摇,“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自己的与众不同,这是我从主人身上学到的东西。”

    “你当然是特殊的。因为,你的神秘和与众不同,并不单纯是神秘之种作用的结果。”因为,真正让过去的左川变成现在这个左川,最具备决定‘性’的东西。在于“江”的侵蚀。她和已经消失的江川一样,也许其存在是源于桃乐丝对“剧本”的调整。但是,“江”是比“剧本”更基础,更底层的存在。无论是桃乐丝还是神秘之种,对左川的影响,都绝度不可能超过“江”的影响。

    “江”是如此特殊,而被它侵蚀的左川。也理所当然的特殊。就特殊‘性’来,左川的确更接近玛索。从实验的角度来,最合适的莫过于第二个左川这种程度的实验体,可是,左川的特殊‘性’。也不是那么容易复制的,所以,就只能期待一下‘女’领班和‘女’教师了。

    我从口袋中取出一枚神秘之种,决定将它植入‘女’教师的体内。‘女’领班的宗教信仰,应该可以视为,她和神秘之种的契合度更高,所以,即便在取出神秘之种后,被神秘之种留下的痕迹也相对更加清晰,这样的她,可以更好地确定,她这类人生接触电子恶魔后的变化。这个中继器世界里,既然一直流传着末日真理的信仰,就一定会有更多和‘女’领班一样的人存在。这些人,是比普通人更靠近末日真理教的教徒种子。确认‘女’领班的情况,就相当于,确定这个中继器世界未来的末日真理教的情况,我觉得,在神秘扩散化的现在,这群人完全不接触电子恶魔是不可能的。

    ‘女’教师重新植入神秘之种后,也同样具备代表‘性’,她所代表的,就是神秘之种扩散后,被植入神秘之种的普通人。无论是先接触电子恶魔召唤系统,还是先接触神秘之种,当他们拥有其中一者所带来的神秘之后,必然会接触另一者。两者同时存在于同一个普通人身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完全可以在‘女’教师身上看出端倪来。

    两人相比较,神秘之种的侵蚀‘性’自然是在‘女’领班身上表现得更加严重。

    物质化的神秘之种不如它处于意识形态时那么诡秘,整体看上去更像是无机物,我将它置于‘女’教师的额头上,它便化作一滩液体渗入‘毛’孔中。再一次接纳神秘之种后,‘女’教师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状态,但是,有些紧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取出神秘之种时带来的伤害,似乎也因为重新植入而得到修复。左川看向她的目光带上一些奇异。

    “和我那时候有什么不同?”她问。

    “没什么不同。”我回答,“只是在整个过程中,你更加清醒一些,也立刻得到了神秘力量。但是,这一位仅仅是普通人。”

    “一直以来,我都不觉得,自己的身体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左川想了想,:“也许,体质更好,知识的吸收更加迅速,感官更加敏锐,但是,和正常人相比,并没有质变的区别。”

    “虽然是人造人,但仍旧是人类,不是吗?”我这么回答。

    “不,各种实验数据证明,我们这样的人造生命,在人格上有缺陷。”左川想了想,但述的时候。却没有因此产生半情绪,就像是在阐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最初,完美战士计划,就不是以人类为蓝本的。可是,正因为具有人格缺陷。又没有在生命本质上,体现出和正常人的巨大差别,所以,才被视为失败品。”即便在自称“失败品”的时候,她的眼神,仍旧是一片如此平静,无法让人觉得,她是否曾经希望过,自己更像是人类。

    “你希望自己和普通人一样吗?”我不由得问到。

    “不。一也不。”左川平静的:“与生俱来便具备使命,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不是为了成为普通人而诞生的,也从未想过,要成为一个普通人。只是,当数据证明,我虽然比普通人强大,却没有本质上的变化时,也许心中是失望的吧。”

    “所以。你并不抗拒成为一名雇佣兵?”我反问。

    “是的。我并不抗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我接受那样的人生。然后,现在我有了一个和使命相符的人生,这其实是一种惊喜。”左川的眼神出现了‘波’动,我觉得,那可能是欣喜,我不太确定。但是,我觉得,如果如今的变化,是左川需要的,希望的。那我也一定会感到喜悦吧。

    “你知道吗?其实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并不意味着好事。你已经付出了你所不知道的东西。”我想起“江”的侵蚀,桃乐丝的话和江川的消失。左川他们的存在和发展,并不是毫无代价的,她们带着某种使命诞生,也必然踏入这个既定的命运中。有江川的先例在前,我甚至无法肯定,左川什么时候就会从我身边消失,成为又一个对“江”陷阱。事情变成那样,她们除了消失,还有什么办法呢?

    我从很多人的身不由己,看到了自己的身不由己。也从很多人的挣扎,看到了自己的挣扎。乃至于,在很多人的期盼中,收获了自己的信念。在得到左川和江川的时候,我同样在她们身上看到了我自己。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不如意的事情,我都从未责怪过她们,哪怕,江川已经用自己证明,她们不可能彻底站在我这边,而这并非是由她们自身的意愿决定的。她们的诞生,源于桃乐丝的意志,她们的命运,也在系‘色’的调控中,正因为如此,才有了成为针对“江”的陷阱的可能。

    而我呢?不也是因为“江”的意志才复苏的吗?我不由得这么想到,所以,我如今站在了系‘色’和桃乐丝的对立面上,虽然并不如意,却也是必然的因果。世界是很奇妙的,人生也总不是我们最初预期的那样,我已经用自己的痛苦,深刻认知到了这一。

    “没关系,既然是我不知道的,那就可以看作是,我从来都没有的吧。失去我从来都没有的东西,换取我所希望的生活,这不是很赞吗?”左川不以为意地。我看着这样的她,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我也曾经那么认为,但是,自己从来都没有意识到的东西,并不意味着自己并不拥有,因为,它并非因为“没意识到”就不产生作用。一个人,如何才能算是完整的呢?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失去的,那些自己从未意识到的东西,也许并不是那么廉价。

    但是,既然已经失去了,那么,像左川这样的想法,也是好事吧。至少,她不会为了失去了那些东西而感到痛苦。所谓的“痛苦”,终究是一种‘精’神产物而已。因无知而快乐,因知道而痛苦,也许有人宁愿在痛苦中知道,也更称赞这样的意志,但是,却并不意味着,前者一定真的不好。

    人类的个体,虽然彼此之间紧密联系,但是,却并非完全联系着。人不可能去探知另一个人的全部,很多人都觉得这不是好事,但却无法证明,这真的不是好事。而无法探知他人的全部,就无法为他人的‘精’神世界做决定,所谓的“好”或“不好”,在仅仅针对个人范围时,也就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明白。

    左川‘侍’奉着我,但是,她也同样有着,我所不清楚的一面。甚至于,当她表现出高兴的样子,无论我如何用心理学去观测,都不觉得是虚假的时候。我真的可以确定,她真的如这个样子般高兴吗?因此,她,用自己付出的那些,换取了当前的生活,是很赞的选择。我却无法知道,她是否真的如此觉得。我只是希望,她真的如此觉得。

    “将今天的事情做一份报告,发给约翰牛吧。”我转移这个沉重的话题,对她。

    “主人,今晚不留下来吗?”左川用渴望的目光看着我。她的话充满‘性’的暗示,可是,我却从她的目光中,读出了其他的渴望。也许。对她来,男人和‘女’人深入而密切的‘交’流,并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愉悦,以及感官上的享受。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左川如此渴望着,所以。我不会拒绝。我从她的身上,得到了许多。也希望,她能够从我的身上,得到更多。无论,她想得到的是什么。因为,我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不知道她内心深处的想法。所以,只希望她可以自己拿到。

    夜是深沉的,人们的心绪,也会受到这夜的感染,变得比任何时刻都要深沉。我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深沉的感觉。抱住左川,感受她的身体,感受那紧凑的曲线和温度,在竭尽全力后,无法思考地睡去,这就是在这个夜晚,最美好的时刻。

    我感觉自己在坠落,这种感觉已经太过熟悉,而无法因此产生太多的情绪,当因为仿佛无止尽的下坠感,以及无止尽的黑暗中,一种包裹全身的恐惧感袭来时,也因为太过熟悉,而没有更多的想法。所有的猜测,早就已经在脑海中罗列了无数遍,而事实证明,这些猜测似乎永远都无法得到证明,因为,我无法以直接且本质的方式,和带来恐惧的东西进行接触。我只是一个人类的‘精’神病人,生命形态的限制,让我和它即便在最接近的时候,也仍旧无法‘弄’懂它到底是什么。

    我唯一可以肯定的,首先是,它绝对不是人形,也绝对不是人类,富江等人是它,但它并不是她们。它只能被感觉到,它也会产生现象,但是,从现象反向观测到的,却不是真正的它。也许,在剥离一切感官的时候,可以知道,它就在自己的体内,唯有‘精’神和感觉,才能人类距离它最近的距离,可即便如此,由这些唯心的,虚无缥缈的途径,所展现的轮廓,也仍旧不是真正的它。那脱离一切‘迷’雾,最本质的它,到底在哪,以怎样的方式存在着,这个问题,也许是人类无法解答的。

    是“病毒”,但是,却绝非正常意义上的“病毒”。

    大概,人类对自身进行描述的所有概念,对它都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我在这样的它眼中,也是独特的吗?我不知道,我只能相信,事实就是如此,哪怕不出半理由。

    仿佛,这片黑暗也同样是它的一个表象,并非最初认为的,它在这一片黑暗深渊的最底端,而是,当我坠入这片黑暗时,就已经是在它的怀抱中。无止尽的黑暗,无法理解的情况,带来无止尽的遐想和恐惧,但是,它又是温暖的。

    我觉得,它是最符合神秘学中对“神”的描述的存在,而对于末日症候群患者,对于末日幻境来,它大概就真的是神明吧。

    人类无法理解神明,这是一个绝对概念,如果有人认为自己理解了神明,那么请回看第一句。反过来,能够被人理解的神明,就不是神明。所以,我也无法理解它,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成为特殊的那一个,而不是其他人。可是,这绝对不是质疑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的理由。

    如果,我连这个信念都没有,那么,我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个笑话而已。因此,无论他人什么,即便他们我错了,我也必须相信,自己是正确的,哪怕,自己因此灰飞烟灭。

    我坠落着,也觉得,是被它拥抱着。在这片永无止尽的黑暗、寂静和坠落中,我的内心才得到安宁。p--hhh+24423228-->

1185 人偶

    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长长的甬道中。这条甬道笔直,前方有光,也许是出口,但轮廓全被光团堆满了,看不清楚,连锁判定没有效果,身体好似被看不见的重物压住,连手指都无法动弹。这条甬道的模样还是熟悉的,是第一次遇到玛索时所看到的那种甬道。有什么人走过来,脚步声很轻,我转不过头,她就在我后脑勺的方向我觉得是她,是玛索,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她没有触摸到,我却觉得,她正盯着我看,片刻之后,脚步声远去。我有些惊讶,她竟然一句话都不对我说。

    她走后大约半刻钟的时间,那种被重物压住的感觉终于消失了,我连忙站起来,可是,速掠也好,连锁判定也好,所有超乎平常人的能力都无法使用。我觉得自己是在噩梦中,坠入黑暗深渊的那一套,已经不再新奇了。我所遭遇过的噩梦用感官来区分,有两种。一种是模糊的,不仅仅是自身意识,连带着周围的一切,都有些捉摸不定;另一种是清晰的,脑袋清晰,外物也清晰,不过,即便是再清晰的外物,也会和“真实”有相当的差距,例如氛围,物体表面的细节,乃至于会营造出一种深藏雾中的感觉,总之,只有普通人才会无法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在梦中。

    意识到自己在做梦,!长!风!文学 cfwx. net是每一个神秘专家都必须拥有的基本技能。在诡秘的冒险中,并不是只有碰到意识行走者的时候,才需要这种能力,太多的神秘环境,会拖拽人们的意识,让他们跳入一个纯粹意识态。亦或者半物质半意识态的奇诡世界中。即便不是意识行走者,也必须对意识态和物质态的划分有敏感性,并不是去尝试理解和划分两者的区别,而是要有这么一种敏锐的感觉。因为,因为“神秘”的作用,物质态和意识态的分界线会变得十分**。

    完全基于末日幻境这个世界来说的梦境和现实。梦境是最常见的意识态,而现实包含着最常见的物质态,在神秘的作用下相互影响,是神秘专家经常会碰到的高深难题,如果无法解决,葬身其中只是最好的下场。而在两者的基础上,还有“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这种**的东西,如果说梦境是“黑”,现实是“白”。那么“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就是“灰”。意识态和物质态的相互影响和转化,在这片灰色地带变得极其频繁,也让这种空间变得极为脆弱,目前来说,统治局是人造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技术的集大成者,基本上,nog也好,末日真理教也好。其对“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开发,以及由此延伸而来的各种神秘。都是在接受了统治局技术遗产后才逐步发展起来。

    可以说,要弄清楚意识态和物质态的问题,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就是最为经典的模型。中继器要说复杂,的确很复杂,它的构成有太多的秘密,在我的认知中。并非是人为制造,而是末日症候群恶化到一定程度后的产物,亦或者说,是“病毒”的成长促成的也许就像是生物进食一样,将零散的食物。通过某种方式凝聚起来,以方便进食也许是这样,只是猜测而已,实际上无法证明。但是,在更早以前的末日幻境中,并不存在“精神统合装置”和“人格保存装置”这样的东西,这一点,我是十分确信的。

    如果说“精神统合装置”和“人格保存装置”是末日幻境发展到一定程度而诞生的产物,自然也可以看作是末日症候群恶化到一定程度才诞生的产物,两者本身也许不具备恶性,但是,其诞生却一定会引来恶性。而中继器作为“精神统合装置”的应用,自然也是这次末日幻境中特有的产物。

    不过,在我的认知中,如果要简单描述中继器,也可以将其看成是一个制造“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装置,而这个装置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临时数据对冲构成体。而且,是人为制造的,虽然,制造者大概也不清楚其中的远离,只是按图索骥罢了,甚至于,连图纸都没有,只是在无数的实验,在某种命运般的引导下,才偶然般诞生了这样的东西。有了第一个之后,只要找到更多的材料,自然就可以完成第二个。这也十分符合“神秘”的特性无法理解,但能使用,也许具备复制性,但实际上,需要的不是技术,而是运气,而运气本身,却又是一种更为庞大的,无从了解的某种规律下的产物。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如果从“病院现实”的高度,去看待中继器,自然可以将它当作是从病患者集体潜意识中诞生的,可以影响集体潜意识的武器,但是,如果仅仅从末日幻境去看待它,那就是一种可以最大程度上,影响物质态和意识态的存在,而假设只用“物质”和“意识”就能描述整个世界,那么,它也是可以影响世界概念的存在。在这次末日幻境的更早以前,我尚未复苏的时候,另一个我经历了一次“世界线变动”,那次遭遇,实际上就可以看作是某个中继器如今有人猜测是末日真理教亦或者纳粹的中继器释放了一次威力,从某种程度上影响了构成整个世界的物质和意识,其中自然也包括人和非人的东西,于是,就产生了“世界线跳跃”一样的变化。

    而从世界线理论来说,世界线跳跃是没有人可以感觉到的,因为他们在跳跃的一瞬间,自身的过去也已经发生了改变,进而重组成现在的他们,包括他们的自我认知和对外界的认知。然而,假设末日幻境的这一次“世界线跳跃”,实际上是中继器对世界进行物质和意识层面上的改变,那么,仍旧不足以让每个人和每个非人都毫无所觉。原因很简单,首先。中继器只是集体潜意识的产物,而并非集体潜意识本身,一台中继器的影响力不足以干涉所有意识和物质的底层,其次,末日幻境中并不缺少接近,相同乃至于超越中继器的存在。

    只要不是完全而彻底的改变。所有感觉敏锐的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哪怕,他们无法述说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而“先知”就是这样一种,对末日幻境的整体变化具备极端敏锐性的人。先知可以预言“命运”,或者说,从一种大致的感知范围内,去描述“剧本”,因此。中继器这种不完全的末日幻境整体范围的影响力,对先知来说,简直就像是火炬一样刺眼。在nog中,已经有人猜测“世界线跳跃”的可能性,以及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并怀疑到末日真理教身上了。

    中继器就是这样一种,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简单。但无论哪一种看法,都足以对万事万物做出一定程度改变的东西。拉斯维加斯中继器虽然在情报中。被纳粹改造为了“辅助月球中继器”的性能,而不具备其他中继器的独立性,其身为中继器所应该具备的特性,却是一点都没有少。

    这台中继器构建了一个庞大而相对独立的内部世界环境,又在这个世界环境中,再一次进行物质态和意识态的概念划分。但在某种意义上,这种划分不可能比外界更加清晰、深刻和坚固。这本就意味着,在这里,神秘比外界更容易出现,也更容易被中继器本身控制。我想。这就是在这个世界中,出现“神秘性”被压制的原因,实际上,“神秘”并不是被压制,只是在中继器的控制下,不对整个世界环境进行表面上的影响,但实际上,这个世界的“神秘”就像是空气和水一样,遍布于每一个角落,而让人下意识忽略过去。

    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物质态和意识态的界限,比外界还要模糊和不稳定。梦境中的东西,出现于现实,现实中的东西,被意识化而具现出来,某些神秘被限制,某些神秘的效果被扩大,都是完全有可能的情况。我所经历过的噩梦,以及鬼影出现在现实的情况,都说明了这一点,我如今肯定自己身处噩梦之中,但是,却无法肯定,这个噩梦真的由始至终都只会是一场梦境。

    从周围的景象进行初步判断,应该是玛索的鬼影噩梦。我没有进入自己的鬼影噩梦,但却并不出乎意料,因为在上一次进来时,我的鬼影就被玛索的鬼影噩梦干掉了。我当时就有了一种,我们彼此的鬼影噩梦产生重叠的想法。如今出现在这里,也不过是再一次证明这种猜想而已。这个鬼影噩梦的力量似乎增强了不少,因为,速掠和连锁判定都无法使用,之前更是无法活动,这些限制似乎都在证明这个想法。我怀疑之前走近身边的那个脚步声是玛索,但是,无法肯定,但至少从对方的离开,可以确定,对方暂时没有敌意。

    它到底是玛索本人,或是鬼影玛索,还是电子恶魔玛索,吃掉了我的鬼影,以及被我引诱来的中年人和年轻人之后,它到底变强了多少,产生了何种更进一步的神秘?在噩梦中被吃掉的中年人和年轻人,于现实中变得如何?这都是我十分好奇的事情。玛索的情况实在太特殊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种如同布置陷阱般进行猎食的鬼影噩梦,而且,整个鬼影噩梦表现出深度的可控性,疑似鬼影和电子恶魔的玛索,也全都具备智慧和知性。

    我所知道的,包括自己和另外五人在内的鬼影和电子恶魔,都没有表现出这种特性,电子恶魔可以用自身意识控制,不在控制下时,也能通过某种本能机制进行活动,可是,要进行沟通是不可能的。鬼影更像是一种某种负面意识的结合体,它对电子恶魔使用者的影响,更接近于神秘学中的骚灵现象,参照之前接触过的五名电子恶魔使用者所言,鬼影要对电子恶魔使用者产生实质性的影响,需要一段时间来完成“接近”这个步骤。正如我最初遇到鬼影时,也没有遭到直接攻击,而是在幻觉的影响下产生危险,而之后的每一次鬼影噩梦,都会让鬼影更靠近自己。也许有办法,在它接触自己之前就干掉它,只是,我没有找到这个办法。

    而我认知的人中,玛索和左川似乎都做到了这一点,她们通过某些方法。对鬼影产生影响,进而干涉整个鬼影噩梦,只是,连左川自己,也无法说清其中的过程和所必须具备的条件,更像是一种“因为觉得可以,所以就那么做到了”的感觉。我们猜测这是因为“神秘之种”造成的,普通的电子恶魔使用者,都无法打破鬼影的诡异状态。在瘦长鬼影接近的时候。我也曾经做了一次反击,并且,效果似乎也是存在的,但这都不妨碍鬼影在第二次鬼影噩梦中的袭击,而且,那个时候的它,并不存在受伤的虚弱,甚至于更加强大。

    我不由得猜测。在正常情况下,鬼影的成长速度。要远比电子恶魔使用者的成长速度更快。这意味着,大多数电子恶魔使用者,实际上都无法逃过鬼影的袭击,进而产生某些变化。而闯过鬼影噩梦之后,就会抵达噩梦拉斯维加斯,这个公共场所一般的噩梦。也并非安全的地方。如玛索的钟表店这般的伪装性猎食场暂且不提,那些诞生于角落中的阴影团,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上一次闯入噩梦拉斯维加斯的那些电子恶魔使用者,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被袭击,进而爆发战斗。我一直都认为,那就是阴影团搞的鬼。

    假设电子恶魔召唤系统是纳粹用中继器创造的具备特殊用途也许是征兵用的神秘,那么,被鬼影和阴影团袭击,又分别代表了怎样的意义?进而,如果在袭击中不能保全自己,现实中的电子恶魔使用者又会产生怎样的变化?为了研究这一点,我刻意让左川向约翰牛发去了涉及中年人和年轻人的部分情报,尽管中年人和年轻人都并非死于自己的鬼影手中,但是,死在玛索手中的话,也仍旧具备观察价值。

    这一次,我想尝试进入其他人的鬼影噩梦中,弄清楚他们现实的身份,并关注他们在各种危险状况下的变化。无论是被鬼影杀死,还是被阴影团杀死,如果无法锁定受害人的现实情况,就难以判断这两种情况对现实的影响。除此之外,如果有人可以不断突破鬼影和阴影团的封锁活下来,也同样是宝贵的样品,不过,这些人的情报,应该会得到铆钉等人的关注,相关情报,可以通过和约翰牛进行交易得来。

    我一边思考着,这一次进入噩梦拉斯维加斯所要做的事情,一边朝着光亮处走去。甬道和过去一样,有许多分岔处,但是,那光团一般的出口,就在笔直的前方。这么明显的提示,可不是抱有敌意会做的事情。出口一如既往,就是钟表店的后门,包括迷宫般的甬道和钟表店一起,才是玛索的鬼影噩梦。不过,我猜测,甬道部分,或许才是最初的鬼影噩梦,而钟表店则是鬼影噩梦和噩梦拉斯维加斯的连接点,只是,之后被鬼影噩梦彻底侵蚀了。其他可以抵达噩梦拉斯维加斯的电子恶魔使用者,其鬼影噩梦大概也是如此这般,占据了噩梦拉斯维加斯的某个场所吧。

    虽然和我接触的电子恶魔使用者只有五人,但我相信,其他人也会在频繁进出噩梦的同时,察觉到其中的规律。一定会有人和我一样,想要进入他人的鬼影噩梦,亦或者,希望他人可以在自己的鬼影噩梦中给予帮助。我给予五人的情报,也必然会由五人口中散布出去,虽然他们都说,自己不打算跳入拉斯维加斯的漩涡,但实际如何,可不没人能肯定。身为电子恶魔使用者,在一个电子恶魔召唤系统大规模扩散的地方,结识其他同伴,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中年人和年轻人被玛索干掉了,假设他们在现实中没有死亡,也许会给我带来一些麻烦,我也一直有些忌讳。但从另一个角度来想,如果他们散布了这个消息,纠集更多的人手来找茬,也并非全然是坏事,我同样可以从这种带有敌意的反应中获取更多的情报。

    我坐在钟表店中好一会,想要守株待兔一会,看看是否有人获知了这里的情报。钟表店中已经不存在阴影团,尽管光线黯淡,但景状却相当正常,无论是店内还是店外都是如此。大街上看不到任何活动的物体,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被墙壁和剥离彻底隔绝成两个世界。阴沉沉的天空下,灰雾更加浓郁了,视野在一百米外,就只能看到大型物体的模糊轮廓。唯一有区别的地方,就在于,过去的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是彻底的死寂,而现在,却在死寂中,在那看不清的地方,有一种有东西在活动的感觉仅仅是感觉,但也已经大为不同,“连鬼都没有”的死寂,被彻底打破了,朦胧的变化更贴近意识态的世界。

    那种“仿佛有什么怪物,躲藏在阴影深处,稍微的风吹草动,都像是它们在步步逼近”的感觉,实在让人怀念了。哪怕会让人恐惧,也比那种在空荡和死寂中,自身情绪膨胀,思维混乱,仿佛要撑破自身的感觉要好。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我观察着钟表店内外的每一处阴影,试图找寻更确切的梦境特征,直到一个身影陡然从半空砸下,于店前发出砰然巨响。那身影不断翻滚,掀翻了一个垃圾桶,才于路旁的植物带停下来。那是一个人偶般的东西,十分简陋,球状关节十分明显,手脚都是椭圆形条状物,却不具备指头,身体稍微有些人身的轮廓,而头部则是只雕刻出五官轮廓,更具体的细节却是没有。

    这东西,明显是电子恶魔。那么,它的主人呢?它在和什么战斗?是阴影团吗?阴影团到底孵化出怎样的怪物?无音从我身下的阴影中浮起,我仍旧没有离开钟表店,但是,人偶猛然扭过头来,和我的视线撞在一起。

    它的背部开始喷气,一下子就将它推起来,紧接着四肢的末端也开始喷气,它似乎就是依靠这种喷气的方式行进的,只是刚启动的时候,身体摇摇晃晃,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迅速,也许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加速到更快的境界吧,但在那之前,一片阴影陡然遮住了这一带的光线。到底是云层还是别的什么,我看不见,房顶遮蔽了视野,而速掠和连锁判定都还没有恢复使用。我藏进角落的阴影中,躲开人偶的视线尽管它只有眼睛的轮廓,没有眼珠子,但它之前的反应让我觉得,它是可以“看”到我的以及产生外面那片阴影的某种东西。

    人偶的姿势终于调整过来,而造成阴影的东西也呼啦一声席卷下来,我这才发现,或许应该称之为虫群。整一片阴云般的集团就像是由成千上万只虫子聚集在一起,但是,其构成的微小个体,在这个距离,用眼睛根本看不清楚,只是整片阴云让人不由得想起自然界那遮天蔽地的虫群,所以才用这个词汇称呼。这片阴云的攻击方式,大致也和虫群差不多,依靠数量堆积大量的伤害。只要对敌人造成的伤害,大于敌人对自己这个集体造成的伤害,就能取得胜利。

    不过,在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中,每一个活动的个体,都或多或少应该具备神秘性。人偶显然是拥有神秘性的,那么,攻击它并占据上风的这些东西,也应该具备神秘性。人偶利用喷气试图闪躲,阴云席卷下来,悬浮于半空中变成了一张脸的形状。不能说这张脸好看或不好看,但由无数微小个体构成的脸,却是十分狰狞的,就像是正在遭受折磨。这张脸,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五十一区利用特洛伊病毒制造出来的实验体“黑烟之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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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级末日症候介绍:
1999年将出现恐怖大王,末日即将降临。
17岁的高二学生高川追查校内学生失踪事件,无意中被卷入末日幻境,成为红衣怪客口中“阻止末日”的天选者。
末日流勇者斗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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