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给你一个江湖
河南布政司地界,有一座山三面环水,黄河绕山而过,远看似美人黛画之眉,故名黛眉山。
这里距离洛阳不远,既不是南北要道,也不是交通咽喉,但景色宜人,有山有水,有奇峰异景,有飞瀑流泉,群山伏地,云雾缭绕,是当之无愧的人间仙境。
所以这里从千年前开始,便是闻名天下的洞天福地,在前朝佛道昌盛之时,山中更建有无数宫观。
只是到了大宁朝,洛阳失去了九州中心的地位,达官显贵搬离洛阳齐聚京都,本朝又限制佛道发展,这黛眉山也渐渐衰败了下去。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夜色之中的山道上还有一辆精致的马车在前行。
这山道也是前朝所建,如今少有行人,加上年久失修,只能行至半山腰。
到了山腰马车停下,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前面中年男子一身长衫,看起来儒雅博学,只是面色略微苍白,行动之间也可见身子虚弱。
后面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美貌少女,少女穿着上好的锦缎衣裳,画着精致的妆容,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少女搀扶着中年男子,如父女般亲密。
这两人正是周昂和葛良工,只是他们原本一行数人前往修文县,不知其她人去了那里?
“明知自个儿身子不行,大半夜的还非来这荒山野岭,难不成这山上还有琼楼玉宇?我看师娘和师叔她们就不该回江南,现在好了没人管得了你!”两人下了马车继续向山上行去,葛良工却是一脸埋怨的说着。
从葛良工的话中可以看出,姜小昙和素娘似乎回了江南,而大半夜的来黛眉山也是周昂的意思。
虽然葛良工语气有些埋怨,不过她小心的搀扶着周昂,目光之中又只有关切。
周昂闻言也不生气,自己这个徒弟是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
“荒山野岭自然没有琼楼玉宇,这月黑风高夜,只有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周昂似乎有意吓一吓葛良工,忽然压低着声音说了一句。
葛良工一听周昂的话,顿时觉得后背发凉,连忙拽紧了周昂的胳膊,吓得瑟瑟发抖。
“师傅.....你老可别吓我啊,徒弟胆小。”葛良工很是害怕的说道,另一只手仅仅的握着照妖镜。
周昂看了葛良工一眼,而后似笑非笑的说道:“还记得我们在岐山下遇到的鬼学堂吗?”
“啊?”葛良工下意识吓了一大跳,而后有些愣神的看着周昂。
岐山下的鬼学堂,就是女鬼秋容和小谢住的地方,还有一个书生陶望三,葛良工至今好记得那也自己被吓的够呛,只是她不明白周昂为什么这个时候跟自己说这些。
难道刚才自己抱怨的话让自己老师怀恨在心了?故意想要吓自己?
“师傅,您老不能这样小气啊?这一路上我也算尽心尽力照顾你,犯不着大半夜带我来这种地方吓我吧?”葛良工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说道,看起来可怜无比。
“那你是想跟在我身边?还是一个人待在山下?”周昂继续往山上走去,一句话呛得葛良工无言以对。
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说,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山崖下,看着前方已经没了路,葛良工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出这里有什么特别的。
“这里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啊?”葛良工随口说了一句,虽然荒郊野外夜深人静的,但有周昂在她现在倒也不是太过害怕。
“其实那一夜在岐山别院,枯井之下还别有洞天,而这里也有这样一个地方。”周昂再次开口,这一句话终于让葛良工明白为什么刚才周昂突然提到岐山鬼学堂。
就在周昂说话之时,他已经走到了山崖处,同时伸出一只手掌,将手掌放在了石壁上。
原本周昂看起来非常虚弱,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只是当他将手放在石壁上时,身上衣袍鼓荡,眼中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只见他手臂向前用力,下一刻那石壁轰然倒塌,正好露出一个一人高下的洞口。
洞口一出现,立刻从里面溢散出古老的气息,仿佛洞穴之中的时间定格在了许久以前。
周昂毫不犹豫的走入洞穴,原本里面漆黑一片,但当周昂走入其中,漆黑的洞穴中竟然生出了光亮,只是看不出这光亮来自何处。
葛良工自然紧紧的跟着周昂,只见洞穴之中也是一座古老的祭坛,上面同样有一个规则的大坑,里面堆满了凌乱的龟甲。
“师傅怎么知道这里的?”葛良工心中有许多疑惑,她很好奇周昂怎么会知道这种地方的。
“当年诸葛卧龙曾说过,他游历天下时,遇到过许多上古遗迹,这些遗迹中记载着不为人知的故事,而这里就是这样一处遗迹。”周昂向存放龟甲的大坑走去,一边走一边还给葛良工解释。
“上古遗迹?那这些龟甲就是记载上古之事的?”葛良工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这一次周昂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走到了大坑前,只见他伸手朝着身前大坑轻轻一压,接着坑中无数的龟甲便自行悬浮起来,而后有规律的在周昂四周转动。
周昂的目光扫过这些龟甲,几乎与上一次在岐山一样,这些龟甲只存在了片刻,而后就化为灰烬落回到大坑中。
最后所有的龟甲都化为了灰烬,这时候周昂才继续说道:“再灿烂辉煌的过去,再宏伟的史诗,在时间面前都只是刹那,对后人来说或许就是几个文字的记载,甚至这些文字也无法长久的保持下去,就如眼前这些龟甲一般,所以古往今来无数人探寻的便是超脱之道。”
周昂的话说的很深奥,不过配合眼前这些风化的龟甲,葛良工好像也隐约能明白一些东西。
她虽然看不懂龟甲上的文字,不过大概知道,能刻在这些龟甲上,用这么隐蔽的空间保存的,这些龟甲上记载的内容一定很重要。
甚至那短短的几个字,很可能就是千年万年前的一段恢弘史诗,只是当这些记载过去的龟甲都不存在的时候,曾经的史诗都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良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历史究竟是因为它存在过而成为历史,还是因为它被后人知晓才存在?”忽然周昂又问了一句。
只是这句话让葛良工明显为止一愣,乍一听周昂这问题有些令人费解,但仔细一想又让人觉得太过玄妙。
“这......老师想说什么?”葛良工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的心中根本没有答案,不过她能感觉到,周昂是有什么要告诉自己。
然而下一刻周昂却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太累,其实你现在这样挺好!”
周昂一脸的笑意,他看向葛良工的样子也满心欢喜。
看到周昂的样子,葛良工觉得自己这个师傅好像又有些不同,似乎又悟到了什么。
当周昂带着葛良工来到黛眉山时,在这个世界的尽头有两道身影并肩而立。
这里之所以被称为世界尽头,是因为要到达这里需要穿过无数险地。
有无尽的罡风层,有连鹅毛都会下沉的弱水,有完全由雷火组成的空间。
这些地方不要说普通人无法到达,就算元神境的高手也无法通过,即便修成琉璃玉身的真仙,不付出极大的代价,也无法真正到达天地尽头。
不过出现在这里的,却不是天地间已知的几位半圣,而是一个黄衣女侠和一个吊儿郎当的江湖剑客。
看着眼前流光溢彩的世界,余三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世界尽头有别于已知的任何一个地方,这里没有天空大地之分,更没有什么山川河岳,甚至连风霜雨雪也没有。
有的只是不断流转的光华,那一道道光华似乎就是这个世界的本源,又有些像一股股念头在流淌。
余三畏手畏脚的不敢乱动,虽然他很想将手伸入那流光之中,感受一下那究竟是什么,还有那流光之后又是什么?
是这个世界以外的世界?还是什么无法想象的恐怖之地?
未知最是恐惧,但未知又最是让人好奇。
“这就是天地尽头?那外面是什么?”余三问出了最关键的两个问题。
自从离开龙门客栈后,千面妖姬便不再以老板娘的形象出现,而是用的黄衣女侠的形象,说起来余三至今还不知道她的真名,至于真面目自然也没见过了。
见余三一脸疑惑的样子,黄衣女侠却没立刻回答,而后伸手一番,手中多出了一根花枝,花枝上一朵鲜花盛开,看起来甚是美丽。
“这是与你初见时,我在山谷中采的一朵花。”黄衣女侠看着手中鲜花,说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来。
余三一脸懵逼的看着黄衣女侠,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担忧,因为他实在看不懂这姑奶奶又打算玩什么新花样?
本着少说少错,少错少挨打的原则,余三选择了保持沉默。
下一刻,黄衣女侠将握着鲜花的手伸向了那层流光,似乎打算将手伸到世界之外。
余三睁大眼睛惊讶的盯着黄衣女侠的手,只见她的手在接触那层流光时,原本白皙的手掌变得如同琉璃一般,而且明显能感觉到那流光中有股力量在阻挡黄衣女侠将手伸出去。
只不过在接触到流光的刹那,余三看到黄衣女侠握住鲜花的那只手掌,竟然变成了一只龙爪,龙爪同样如琉璃一般,轻松的便穿过了流光层。
“这......这就出去了?你把那花丢到了世界之外?”余三表现得越发震撼,他能感觉到世界之力的恐怖,那层流光看似绚烂美丽,绝不是能够轻易穿过的。
“把手给我。”没有理会余三的震惊,黄衣女侠忽然再次说道,同时将另一只手伸向了余三。
“啊?这样不好吧?”余三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虽然他和千面妖姬很熟了,但也不至于突然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
“给我正经点,我在跟你说正事。”黄衣女侠白了余三一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看到黄衣女侠有些要发火的征兆了,余三还是战战兢兢的伸出了手,然后两只手掌轻轻的握在了一起。
两人双手握在一起,余三就感觉一股奇妙的力量涌入身体,而后自己顺着黄衣女侠的手看去,目光竟然能够透过那流光层,看到世界之外的景象。
只是此刻在余三的眼中,世界之外一片虚无,但是在那虚无的空间中,一只琉璃般的龙爪握着一根花枝,只是花枝上除了几片树叶什么也没有。
“这.....这是怎么回事?”余三震惊的无以复加,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过颠覆他的认知了。
下一刻黄衣女侠缓缓收回手掌,当龙爪穿过流光层的时候,又变成了原本白皙灵巧的手掌,而那花枝也变成了没有花朵的样子。
“开始我告诉你这是一朵花,你的心中便有了它的样子,所以一开始你看到的是盛开的花朵,而实际上她根本不存在。”黄衣女侠的声音在余三耳畔响起,一句话彻底让余三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崩溃了。
“根本就没有?你是想告诉我圣人言出法随的真谛?”余三先是震撼,而后似有所悟的问了一句。
刚才黄衣女侠随口一说,自己就看到一朵真实的花朵,在余三看来还真有几分圣人言出法随的味道。
“你能想到这里倒也不错,不过终究还是没有抓住关键。算了,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不一定就好,你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的!”黄衣女侠大有深意的看着余三,说出的话竟然与周昂对葛良工说的话十分相似。
余三神情古怪的看着黄衣女侠,他感觉千面妖姬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好像她变强了,也变得多愁善感了。
似乎看透了余三的心思,黄衣女侠忽然一笑,而后身上的气势瞬间大变,顷刻间又变成了那个余三熟悉的千面妖姬。
随即她一脸得意的看着余三,一副大姐大的样子对余三说道:“现在我的意志已经能够小范围的干扰这个世界了,说说看你有什么心愿?我来帮你完成。”
“心愿?自然是仗剑江湖快意恩仇了?”余三略微想了一下答道。
其实他就是周昂部分人格和念头所化,也没有什么其它的追求,快意江湖确实就是他心中所想。
“好,那我就给你一个江湖。”黄衣女侠打了一个响指,毫不犹豫的就说了一句。
伴随着那一声响指,余三看到眼前流光溢彩的世界急速变化,在自己的脚下延伸出无尽的大地,头顶出现无边无际的苍穹。
紧接着不同的城镇村庄出现,世间百态精彩纷呈!
第257章 夫子入京都
周昂的车驾继续向南而行,距他离开京都已近月余,这一月时间天下变化可谓风起云涌。
没了周昂在京都制衡普渡慈航,朝政更加糜烂,九州妖魔横行,比之景安末年更胜无数。
“老师,按照你的意思,西北三路大军已经返回要塞,白莲教叛军已被基本击溃,巴蜀之地也纳入了掌控,公主已经让王晋生领了四川布政使一职,这个任命没有上报朝廷。另外在太原周氏和大同陈氏的运作下,山西布政使已经彻底投靠公主了。如今我们已经将河西走廊,陕西,山西,四川连成一片,这四地表面上都尊奉江都公主号令,如今可战之兵已近三十万。”车厢中葛良工将刚得到的西北消息转诉给了周昂。
“西北有闻道碑镇压,更有那么多仁人志士,倒是不用担心。自我被贬修文县令,大宁气运已衰败到了极点,朝中有普渡慈航为祸,从此天下自会妖魔横行,我让你师娘和师叔回江南,就是要守住那片来之不易的净土,毕竟吴王与我都曾为此付出不少。”忽然周昂继续说道,终于讲出了姜小昙和素娘回江南的缘由。
目前九州糜烂,唯有西北四地和江南地区政通人和。
葛良工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也一脸忧心的说道:“最近得到的消息确实不妙,九州各地妖魔忽然就多了起来,而朝廷也是越发昏聩无能,听说就连京都最近夜里都出现了妖魔。”
“我知道天下许多人都在背后骂我,骂我为何不力挽狂澜,骂我见了普渡慈航便畏首畏尾。”忽然周昂大有深意的说了一句,这句话也只有他自己敢说出来。
葛良工内心何曾没有这种疑惑?要知道便是四圣联手也不曾让周昂畏惧,可面对普渡慈航他却显得处处畏首畏尾。
“原本弟子不该问,不过师傅既然自己说到了,那师傅可能告诉我为什么?”葛良工自然不会放个这个机会,立刻开口向周昂问道。
“因为天不助人,唯人自助!我可以除去普渡慈航,但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普渡慈航,会有无穷无尽的普渡慈航,此所谓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只有杀死人们心中的普渡慈航,那时才能还天地一个真正的朗朗乾坤,为师也才能真正做到见人人如圣。”周昂第一次说出了心中真正的想法,一句‘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让葛良工也是获益匪浅。
不知不觉中,周昂的马车行至一处峡谷中,而在十余里开外的一处山峰上,几个浑身妖气的异类正在暗处紧盯着周昂。
此刻天色已暗,这路上前后数十里都没有一个路人,寂静的山谷中只有周昂坐下马车行进的声音。
“停车。”忽然周昂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车夫闻言立刻拉住缰绳,马车就停在了路边。
远处几个异类见状心中一惊,其中一个小声的说道:“糟糕,不会是他发现我们了吧?”
说话的是一个双手为螯,屁股上还长着一根倒刺的怪物,虽然有着人身,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只蝎子成精。
这群异类有七八个,除了最前面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其它的都是没有完全摆脱妖类特征的普通妖族。
“不急,先看看。传言周子已经身受重伤,这么远应该发现不了我们。”黑袍人声音沙哑的说道,看样子像是这群异类的首领。
其它几个异类闻言顿时安静不少,只是它们看向周昂的目光满是渴望,似乎在它们眼中周昂就是一个美味的食物。
下一刻周昂走出车厢,不过他却不是看向这几个异类,而是转身回望,看向了京都方向。
“老师,发生什么了?”葛良工只看到天空一片黑暗,一脸不解的开口问道。
周昂目光有些凝重,过了片刻才说了一句:“夫子离开兰台书院了。”
此刻不仅周昂的目光看向了京都,天地间许多强者都将视线投降了京都,就连枉死城中,诸葛卧龙也神色复杂的看向了京都方向。
“老家伙好像很担心?本王原以为这天地间只有你身上有浩然正气,没想到就在京都还隐藏着这样一个大能,他身上的浩然正气可比你强十倍不止啊!”姜无畏从黑暗中缓步走出,他与诸葛卧龙虽然已是相交莫逆,但互相抬杠的习惯却越演越烈。
不过这一次诸葛卧龙没有立刻与姜无畏抬杠,反而神情落寞,语气幽然的说道:“我曾经叫他师兄......”
“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姜无畏的语气已经变了,变得不再那么争锋相对,变得像一个老友一般。
诸葛卧龙看着京都,目光之中却满是回忆之色,听到姜无畏的话后,慢悠悠的说道:“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啊?那时候我亦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十四岁时便进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兰台书院,而他就是负责教导我的师兄.......”
“只是后来他继承了夫子的称号,而我也有了自己的责任。书院有规矩,夫子不得离开书院,除非到了换代传承之时!”诸葛卧龙继续说道,而他说的显然涉及到许多兰台书院的高度机密。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子啊?看来老家伙也是背景不小嘛。”姜无畏也是好奇的看向了京都方向。
此刻京都百里之外的天地间,一道连接天地的浩然正气忽然出现,那气息浩浩荡荡,而原本笼罩着兰台书院的结界也在这道浩然正气出现的刹那停止了运转。
书院之中上百的弟子走出竹屋书斋,齐齐的朝着草庐躬身拜下。
江南金华府郭北县,当年周昂离开后县令陈明为周昂修建的周氏祖宅之中,周秀儿神色慌张的从屋子里跑出,一脸惊恐的看向京都方向。
“妹妹发生何事了?”姜小昙见秀儿举止异常,也跟着出来,一脸关切的问道。
“夫子离开了书院,也就是说夫子之位的传承开始了。”秀儿没有对姜小昙隐瞒,直接讲出了自己所知的。
姜小昙觉得有些奇怪,在她看来夫子之位传承应该是兰台书院的大事,而且这也应该是好事,但看秀儿的样子却满是悲伤。
于是她直接问道:“这应该是好事啊,妹妹为何这般模样?”
“因为夫子只有一个,夫子之位的传承之日,就注定是老夫子的陨落之时!”秀儿一脸悲痛的说道,说话间已经朝着京都方向跪拜下去。
草庐的门缓缓打开,夫子巍峨飘逸的身影从草庐内走出。
当夫子走出草庐,站在草庐前的空地上时,他的大袖古服无风自动,微微抬头看向京都上空,双目之中有璀璨的光华流转。
下一刻无数的念头从夫子身上涌出,这些念头组成一条璀璨的光带,如同周昂念头出窍一般飘飘荡荡的飞上了天空。
夫子的念头一路向着京都飘去,而他留在草庐前的肉身已无半点气息,显然是用上了所有的念头。
夫子的念头飘动,天地间那宏伟的浩然正气也跟随着念头向京都方向压去,那些浩然正气跟随着夫子的念头,如一条汹涌的江河,至天际倾斜而下,仿佛要将这污浊的天地冲刷干净。
京都重地气运金龙守护,在全盛时期便是圣人也要退避三舍,当气运金龙感受到那浩浩荡荡的浩然正气时,依旧本能的张开双目,身上金光弥漫,将那些浩然正气挡在了京都城外。
夫子的念头从城门飘荡进去,进了城内那些念头又凝聚出他大袖古服,飘逸巍峨的身影。
接着夫子一步步的朝着城中走去,只是他所过之处仿佛时空凝聚,街市两侧的百姓动作顿时缓慢起来,然而夫子的步子却一步数丈,看起来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京都城中时间仿佛陷入泥潭,刹那时间都被拉的极长,而夫子依旧如常的身影自然有了一种快若闪电的感觉。
当夫子的念头来到国师府时,那些守卫国师府的门徒自然也看到了夫子,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持着手中兵刃就要阻挡夫子。
然而在时间被放缓的情况下,这些人同样只能做出缓慢的动作,夫子便完全无视这些人的存在,一步步的踏上了国师府的台阶。
国师府的大殿上,普渡慈航一身盛装盘膝而坐,他的身下是一座玉石打造的莲台,身后有经幡招摇,看起来庄重神圣。
“为何来送死?若浩气长河尚存,本座或许还会惧你三分,然而今日之儒门,不足为虑!”大殿的殿门缓缓打开,普渡慈航的声音从殿内出来,而此时夫子也已经踏上了大殿的石阶。
夫子每走出一步,便有一股浩然之气涌入殿中。
第一步,殿内经幡飞舞。
第二步,普渡慈航衣袍翻飞。
第三步,夫子已经站在了殿外,目光正好与普渡慈航对视。
京都之中时空凝固,然而国师府的大殿之中,无数气息交织,显得混乱而激烈。
“不能一展心中志,何不舍生取义呼?”夫子的声音悠长而深远,他今日明显是来找普渡慈航一决生死的,但言语之中却隐含落寞。
第258章 曾经少年仗剑四方
“你是来找死的?”听到夫子自己说出何不舍身取义的话,普渡慈航脸上第一次生出了变化。
普渡慈航的来历至今无人知晓,但他肯定是一个活了许多岁月,大有背景的存在,他显然也早就知道儒门夫子的存在。
“打过便知道了。”夫子神色威严,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便已一掌击向了普渡慈航。
普渡慈航见状微惊,他以为夫子会先跟自己说什么大道理,也没料到夫子见面一句话就直接开打。
此番言行,倒是与夫子的身份有些违和。
夫子一动仿佛天地凝固,但普渡慈航周围的空间并不受影响,面对夫子突如其来的一掌,普渡慈航同样一掌伸出,接着两只手掌就在空中相撞。
两掌相交,夫子完全由念头组成的身体一阵闪烁,而普渡慈航身上衣袍竟然开始寸寸瓦解,他身后的经幡也被撕裂,连坐下的玉石莲台也出现丝丝龟裂。
这第一下交手,似乎夫子占尽上风,而普渡慈航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普渡慈航法袍破碎,身上还笼罩在一层金光,并没有因为华丽的衣袍破损而显得狼狈不堪,反倒更加神圣庄严。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金光之中普渡慈航那索命梵音再次出现。
随着索命梵音响起,那团金光之中普渡慈航好像也消失不见,而是出现一个宝相庄严的佛陀。
“佛门法身,索命梵音?你这妖孽竟然修的是佛门神通?”夫子看到普渡慈航用的是佛门神通,却是显得更加愤怒。
普渡慈航的法身正是佛门释尊,当他显出释尊法身时,远在数千里外的周昂眉头一皱。
这还是周昂第二次见到佛门释尊的样子,而他第一次就是在遇到温如春时,在山西的石窟之中,见到过一座无首释尊的雕像。
当然一个释尊法相还不至于让周昂失态,真正让他皱眉的是,他神魂入门所用的正是佛门观想之法。
而周昂如今已经可称半圣,却还没有与佛门产生一丝交集,自然也还没有了却那一段因果。
释尊法相一现,那法相便双掌合十,接着更加耀眼的金光从合十的双掌中爆发而出,这些金光出现后,立刻在虚空演化成一柄柄降魔杵。
这些降魔杵齐齐对准夫子,大有一种万箭齐发的阵势。
“天地得正气,四时无易心。生来本孤节,高处独千寻。”见到释尊法相出招,夫子口中也吟诵出一首诗来。
伴随着这首诗响起,夫子身前一根根挺拔的翠竹拔地而起,那些翠竹布满虚空,任凭狂风暴雨,依旧挺拔笔直。
无数的降魔杵如同雨滴般落向翠竹,原本应该是紧张凶险的交手,此刻却如一副意境深远的画卷。
仿佛竹林之中雨滴落下,有雨打竹叶的沙沙声,有人撑着伞,悠闲地行走在布满竹叶的小径上。
诸葛卧龙隔着万里看到夫子身后的那些竹林虚影,目光之中满是回忆之色。
谁都有年少之时,诸葛卧龙也不例外,他还记得那年他刚满十四,却已是名动天下,诗文才情可与当世名宿比肩,也正是因此,那个传说中的兰台书院第一次出现在了诸葛卧龙的视野中。
诸葛卧龙永远记得,那一日风和日丽,他亦年少轻狂,当他被带进那个与世隔绝的书院时,在一片竹林之中,第一次见到了那个翩翩如玉,被他一生敬若父兄的引路人。
“我叫方虚圣,以后便由我来教导你,在这里没有师徒,你称我一声师兄便可......”那个翩翩如玉的男人,声音夹杂在穿过竹林的微风中,和煦的笑容让少年如沐春风。
“诸葛卧龙拜见师兄!”少年第一次躬身,对着那个叫方虚圣的男人恭敬一拜。
入了兰台书院,有了方虚圣的教导,诸葛卧龙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井底之蛙。
“师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师兄就不想出去看看?”年少的诸葛卧龙与自己的师兄很快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有一日他终于问出了困扰心中的疑惑。
兰台书院的生活很是枯燥,这里的人除了读书研究学问,便再无其它的事可以做,但诸葛卧龙觉得,自己的师兄已经没什么可学的了,甚至年纪轻轻的师兄,已经成为了书院中第二个可以感应到浩气长河的存在。
第一个就是那位从未露面的夫子。
“读书自然不是为读书而读,只是让我们活得更明白。师兄自然也向往外面的世界,遇不平事仗义执言,遇邪斩邪遇魔除魔,男儿仗剑游四方。”方虚圣的回答让年轻的诸葛卧龙也有些意外,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师兄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刻板。
“男儿仗剑游四方,真想和师兄一起去!”诸葛卧龙一脸憧憬,恨不得马上就离开书院。
“好,待你学成之日,师兄便带你去游历天下。”方虚圣给了年轻的诸葛卧龙一个承诺,而这个承诺却已经成为诸葛卧龙一生的奢望。
为了这一天早日到来,诸葛卧龙比往日更刻苦了,他很快便成为了兰台书院中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但是少有人知道,在这奇才称号的背后,是他远超常人的努力。
不过短短三年时间,诸葛卧龙便从一个个书院弟子中脱颖而出,他已经不再需要人教导,而他也成了大多数人的师兄。
只是即便诸葛卧龙再优秀,在书院之中他依然不是众弟子之首,因为在他上面还有一个方虚圣,一个比诸葛卧龙还努力的人。
“师兄,浩气长河消失了,人间妖魔横行,朝廷腐朽百姓蒙昧,该我们一展抱负的时候了!”书院的一间草庐中,诸葛卧龙已经成长为一个丰神俊朗的儒士,而他的对面方虚圣更显沉稳,一身气息高深莫测,即便已经通天博学的诸葛卧龙,依旧看不透这个师兄。
方虚圣淡淡一笑,而后歉意的对着诸葛说道:“对不起了师弟,我不能带你去仗剑四方,你可以离开书院了,师兄的夙愿便由你代我一并完成吧!”
“这是怎么回事?以师兄的道行,别说一座书院,就算这天地也困不住你,便是夫子也不能让你做不想做的事。你留在这里究竟想干什么?终日读读读,学学学,却眼睁的看着这天地一次次腐朽?”诸葛卧龙神情激动的说道,言语之中明显有些大逆不道,甚至直接批判起兰台书院存在的意义。
诸葛卧龙的思想本就有些离经叛道,他会问很多为什么?
他会问方虚圣,人活得那么明白有什么意义?
他会问兰台书院为什么不干预世俗,非要等到世道污浊了,才去以惨痛的代价救世。
他还会问,夫子明明有通天修为,却从不人前显圣,每一代都只能躲在书院中,还要被那条条框框包裹的严严实实,眼睁睁的看着天下妖魔横行。
然而面对诸葛卧龙这些离经叛道的问题,方虚圣不像其他师兄那样去纠正诸葛卧龙的想法,反而任由其在离经叛道的路上越走越远。
这一次方虚圣又面对了诸葛卧龙类似的问题,他没有立刻回答眼前这个被自己称着师弟,实际上却如同弟子的少年。
方虚圣一步步朝着草庐外走去,只是当他每走出一步,他身上的衣服就出现一点变化。
诸葛卧龙追着方虚圣也是欲言又止,他看到自己师兄身上的衣服开始变得古朴而庄重,那衣服上一条条纹理如经纬交错,宽大的衣袖,古老的纹饰,将方虚圣衬托的更加巍峨。
“你......你为什么要继承夫子之位?你的心不在这里,这个位置只会将你束缚,它只会让你困死在这里!”当看到方虚圣的古服玉冠时,年轻的诸葛卧龙知道,自己敬仰的师兄已经成了新一代的夫子。
只是如今的诸葛卧龙也已知道,每一代夫子存在的意义只是寻找和培养下一代夫子,他们唯一的目的只是让传承不绝,而为了这个目的,他们将不能离开书院。
方虚圣缓缓的转过身来,他身形高大的仿佛顶天立地,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么让人如沐春风。
“有些事总是需要有人去做的,你曾经问了我那么多的为什么,许多问题我能回答,却不可以回答,不久之后我就能给你答案了,这是夫子对你的承诺!”方虚圣大袖一挥,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只是当方虚圣挥动衣袖时,诸葛卧龙的儒衫也生出了变化。
原本诸葛卧龙胸口绣着一株兰花,此刻兰花消失一朵如血的梅花印在了他的衣衫胸前。
“去吧,你也有你要做的事。”方虚圣最后看了诸葛卧龙一眼,他便如历代夫子一样,将自己困在了兰台书院。
枉死城中,诸葛卧龙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当京都之中夫子还明显占据上风时,他却一脸悲痛的缓缓的朝着京都方向跪拜了下去。
“师兄啊……你就是活得太明白了,明白到为此葬送了一生,现在还要为你的明白送命……”诸葛卧龙低着头喃喃自语的说道,此刻竟是老泪纵横。
第259章 狐狸与傻子
姜无畏有些错愕的看着诸葛卧龙,他虽然不知道诸葛卧龙脑海中回忆的那些过往,但诸葛卧龙此刻的举动和言语,明显是认为夫子必死无疑。
连远在千里之外的诸葛卧龙都能看出来夫子必死无疑,也就是说夫子自己也知道,他是自己去寻死的?
姜无畏越发的想不通了,到了夫子这种层次,所求的唯有圣道才对,一心求死这算什么意思?
随着诸葛卧龙朝夫子跪拜,兰台书院中的弟子,还有郭北县的秀儿,也几乎都朝着夫子跪拜下去。
京都城中普渡慈航的索命梵音与夫子的诵读诗文的声音不断交错,那金色的佛光与夫子念头形成的璀璨光华也在不断碰撞。
只是片刻之后,原本还占尽上风的夫子,竟然渐渐的只能与普渡慈航打成平手。
很快梵音大作,金光大盛,而浩然正气和夫子的念头被不断压制。
夫子与普渡慈航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最后只见京都上空气运金龙翻腾,那一瞬间仿佛这条萎靡了数十年的金龙再次焕发了生机,在它翻滚之间,笼罩在京都上空的浩然正气也四分五裂。
同时国师府中,释尊法相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直接击打在夫子的念头身躯上,这一掌直接穿透念头,就好像原本纯净的池水中,融入了耀眼的金色。
下一刻国师府中仿佛时光倒转,组成夫子的那些纯净念头,在普渡慈航一掌之下化为一缕缕晶莹,如同京都上空的浩然正气一样开始四分五裂。
很快整个京都便只有金光梵音笼罩,而那些浩然正气和夫子破碎的念头,最后如同一颗颗流星四散的落向九州大地。
“夫子亡了?”许多人看到这一幕都还有些不相信,更不相信的是,那冲天而起的浩然正气最后也四散而去,散落在了九州各地。
“夫子亡,浩气尽......九州最黑暗的时刻来临了!”枉死城中诸葛卧龙神情悲伤的站了起来,在他的眼中京都上空浩气退散,整个京都都被金光笼罩。
但是明明天地间是耀眼的金光,却反而给人一种昏暗低沉的感觉!
就在夫子念头与浩然正气四散九州时,兰台书院中的弟子也一个个悲伤无比,不过下一刻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的事情也接着出现了。
只见随着夫子和浩气消散,原本屋舍错落的兰台书院,山谷中所有的房舍树木都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开始折叠堆积。
整座书院都好像小孩子拼搭的积木开始收缩折叠,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偌大的山谷竟然变成了碎石嶙峋寸草不生的荒凉之地。
而书院最后折叠收缩,变成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微缩景观,好像是有人用极小的木棍搭建成的一个模型。
书院之中数百位弟子一脸惊愕的看着悬浮在山谷中的微缩书院,下一刻这微缩书院也冲天而起,直接朝着九天飞去,最后在天上形成一点微弱的星光。
看着夫子陨落,又看着书院消失,这些兰台书院的读书人反而没了先前的悲痛,他们一个个面色深沉,其中大多数人背上书箱,手中提着剑就迈步向着四面八方走去。
“站住,你们要去哪?”忽然一个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顿时让那些打算四散而走的书院弟子停下脚步。
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如秀儿一样胸口绣着翠竹徽记的,也有少数几个是绣着兰花的师兄。
“龙溪师兄,夫子没了,书院也没了,我们自然要去斩妖除魔,或许我们无法还天地朗朗乾坤,除不尽天下不平事,至少可以不负夫子教诲。”其中一个中年师兄转身说道。
他口中的龙溪师兄,就是兰台书院私下里公认的大师兄,也是这些弟子心目中仅次于夫子的弟子,你人的名字叫王龙溪。
“谁说夫子没了?谁说书院没了?我知道你们不怕死,但死也得有意义才行。”王龙溪厉声呵斥着一众师弟,只是他的几句话却是让其他人一脸不解。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周昂也看到了京都的一幕,夫子的陨落他的内心也有些悲伤,可以说周昂能走到今天,每一步都有夫子的身影。
不过周昂看得出来,夫子死在普渡慈航手中,到不是完全一心求死。
似乎夫子是借普渡慈航之手,将他这些年积攒的浩然正气留在九州各处,为了在这最黑暗的时刻,给九州留下一点希望的火种。
周昂有能力与普渡慈航两败俱伤,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灭杀普渡慈航,而周昂也相信夫子同样可以做到。
但是正如夫子说的‘妖魔易降,人心难测’,也如周昂自己说的‘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他与夫子的目的都不是除去一个普渡慈航,而是要灭除人们心中的普渡慈航。
“上车继续走吧。”周昂最后看了一眼京都方向,已然登车打算继续往修文县去。
很快马车缓缓而动,远处的几个妖类也是跃跃欲试。
它们可看不到京都方向刚才的变化,以为周昂只是下车透透气,既然没发现它们,这便更让它们有了些胆色。
“好机会,兄弟们咱们一拥而上,只要吃了周子便能长生,从此这天地之大便能真正逍遥自在。”黑袍人沙哑的声音极具蛊惑的响起。
听到黑袍人的话,那几个妖类更是目光火热,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妖魔的世界便开始流传着一个说法,那就是吃了周昂就能长生。
周昂的车驾在年久失修的官道上颠簸着前行,葛良工坐在车厢的一侧,手中一直握着那面照妖镜。
“师傅,为何从先前开始我就一直心绪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葛良工心中不安,索性直接讲了出来。
周昂背靠着车厢,还是显得有些虚弱,不过精神已经明显好了不少,看样子他受到气运金龙的反噬正在一点点恢复。
“良工别怕,为师虽然身受重伤,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随便撒野的。”周昂闻言却是给了葛良功一个放心的笑容,言语之中依旧自信满满。
就在周昂话音落下的时候,天地间忽然刮起一阵飓风,那风中更是黄沙漫天,在黄沙之中跟夹杂着剧毒无比的毒液,全部朝着周昂的车驾而去。
拉车的两匹马吓得惊慌失措,老车夫努力的拿着缰绳,但马匹依旧慌乱的在原地打转。
飓风笼罩车驾,而后几个妖人的身影也出现在天空,它们半人半妖的样子看起来狰狞恐怖,若是普通人看到怕是已经晕死过去。
“天地正气,浩然长存。魑魅魍魉,还不退散?”忽然周昂威严的声音从车厢中散发出来,那声音瞬间响彻天地,却不见周昂另有什么手段。
不过就在周昂声音落下的刹那,他的双眼之中爆射出一团璀璨的光华,那光华冲天而起,所过之处无论是飓风黄沙,还是那些毒液术法,纷纷如冰雪消融。
“啊......是浩然正气,快跑.....”几个妖类之中不知是谁惊恐的喊了一声,不过这声音也是戛然而止。
那浩然正气浩浩荡荡的冲天而起,几个妖类在浩然正气中也瞬间烟消云散。
只是刹那之间,天地一片清朗,一时间风轻云淡,拉车的两匹马似乎都没有回过神来,还有些茫然的立在官道上。
“继续上路。”一切来得快去得快,车夫也还有些茫然的时候,周昂的声音再次从车厢中传出。
刚才几个妖类对周昂出手,但远处那个黑袍人却没有出手,他看着直接带来的几个妖类被浩然正气化为灰烬,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而后盯着周昂的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官道上,也不见他动手。
就在周昂一声呵散几个妖类的时候,无论是枉死城的诸葛卧龙还是兰台书院旧址的那些书院弟子,亦或是郭北县的秀儿,都感觉到了天地间还有一股浩然正气存在。
诸葛卧龙神色微变,小声的说了一句:“师兄选的是他?”
“诸位师弟应该都感觉到了吧?夫子的传承不会断绝,有夫子的地方就是书院所在。”王龙溪看着九州的南方说道,那里就是刚才周昂停留的地方。
京都的时空因为夫子的陨落正在一点点恢复,不过普渡慈航似乎也因为与夫子交手,此刻变得有些疲惫起来,他坐在国师府的大殿上,释尊法相早已消失,连脸上的笑容也变得不那么明显。
当整个京都还仿佛陷入一片泥潭的时候,一个身着白衣,用青丝带束发的年轻妇人快速的走近了京都。
“那普渡慈航才与夫子交手,定然是他最虚弱的时候,这就是我唯一的机会了,今日一定要救出元丰。”小妇人抬头看了一眼京都上空,她一脸忧色,目光之中却满是决绝,正是当日逃离的小翠。
小翠在几近静止的京都街头一路急行,看起来与整个京都都格格不入,不过此刻也没人发现她。
很快小翠就来到了宣平里,她站在兴建侯府和太常府之间,发现如今侯府的匾额已经摘下,显然随着周昂被贬,那里已经成了一座空宅。
而王家府邸同样换了匾额,上面已经改成了镇国将军府的名字,就连大门都有兵丁把守了。
王太常一家几乎灭门,但是王元丰却因此迅速崛起,甚至俨然成了国师之下的第一人,在大宁朝也算是一个新晋的权贵。
小翠没有理会大门口的几个兵丁,如入无人之境跑进了府中。
这座府邸小翠曾经住了数年之久,里面自然是轻车熟路,很快她就在府中正堂看到了一身戎装的王元丰。
也不知王元丰前一刻在干什么,现在他还是穿着金甲,腰间挂着一柄金色剑鞘的宝剑,整个人看上去都是金光熠熠,好不威严!
王元丰一手按剑,身形笔直的站在正堂中,四周并没有旁人。
“元丰?快跟我走,我们逃离京都。”小翠几步走到王元丰身前,一把就拉住了王元丰的手。
被小翠一拉,王元丰似乎也从时空凝固中恢复过来,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小翠,而后如提线木偶般的被小翠拉着往外跑。
王元丰神情木然,却也没有反抗小翠,两个人就这样毫无阻碍的出了京都。
“元丰,元丰,你还记得我吗?普渡慈航对你怎么了?”已经离开京都有十余里,小翠与王元丰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她一脸关切的摇晃着王元丰。
王元丰的样子确实有些像被下了蛊毒,不过他似乎还认得小翠,在被摇晃了几下后,他有些愣愣的说道:“你是小翠?你是元丰的妻子?”
“对对对......我是小翠,我是元丰的妻子,我是你的妻子啊!”小翠也不知是喜还是悲,听到王元丰叫出自己的闺蜜,又说起两人夫妻之事,竟然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以前小翠嫁给王元丰只是为了给祖母报恩,可是当王家灭门她独自逃走后,这些日子确实越发思念王元丰,她知道自己已经真把自己当王家媳妇了,真把自己当成了王元丰的妻子。
狐狸小翠,爱上了那个傻子王元丰。
第260章 紫气横空三万里
“你是小翠.....”王元丰依旧有些愣愣的说道,不过他说话之时主动的伸出手掌,轻轻的为小翠拭去了脸上的泪痕。
“我是小翠,我是小翠,我们这就回翠云山,从此以后好好过日子,管它天翻地覆。”小翠努力的不再哭泣,她在来之前就想好了以后的打算,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带王元丰回翠云山,以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王元丰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似乎他还是以前那个京都有名的傻子,只是性格从原本的跳脱变得沉默了起来。
等到京都恢复如常,镇国将军失踪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不过国师对此好像漠不关心,竟然也没有人去追查王元丰失踪之事。
翠云山距离京都尚远,好在小翠也有些道行,她带着王元丰也不过用了一两日便回了翠云山。
这里是狐族历来栖息之地,外围也有阵法守护,一般的人根本进不去,就算是真仙不损耗道行也很难找到。
一回到翠云山,王元丰便受到了狐族的盛情款待,毕竟王家也算他们的恩人,而且狐族历来与人族走的颇近,对王元丰并无戒备之心。
王元丰一直有些木楞的见过了小翠的父母和祖母,而后小翠的几个弟弟妹妹又围着王元丰嬉笑打闹了一会,最后夫妻二人才回到了住处。
往日里小翠和王元丰虽然同住一屋,但几年下来都是小翠睡床,王元丰睡地板。
但是今日小翠今日主动的服侍王元丰更衣,更是破天荒的让王元丰睡在了床上。
收拾好一切,看着王元丰有些木楞的睡下,小翠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而后脱掉外套钻进被子里,睡在了王元丰的身旁。
王元丰似乎已经睡着,没有发现小翠睡在自己身旁,而小翠咬着嘴唇,也明显有些紧张。
过了许久见王元丰没有动静,小翠轻轻的移动手指,一只手拉住了王元丰的手,而后轻轻的偏了下脑袋,靠在了王元丰的肩膀上。
小翠虽然心中紧张,不过又觉得有些幸福,或许是因为这数月提心吊胆,这几日又奔波劳累,很快她也沉沉的入睡。
睡梦中小翠做了一个幸福的美梦,她梦到从今往后就和王元丰快乐的生活在了翠云山,王元丰一如既往的对她言听计从,虽然还是有些傻傻的样子,但两人的生活依旧幸福美满。
甚至在睡梦中小翠还梦到自己为王元丰生儿育女,几年后膝下便多了一双儿女。
“娘亲抱抱......”梦中小翠甚至能清晰的看到自己孩子的面容,那粉雕玉琢的娃娃自然是可爱无比。
小翠抱着自己的儿女,心中幸福又甜蜜,她还能感觉到王元丰就在身后看着自己,这场梦简直就是她心中的所愿所求。
抱着自己的儿女,小翠满脸幸福的笑容回头去看王元丰,却在转头的刹那,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惨叫。
当小翠回过头去看到身后的景象时,只见原本景色秀丽如世外桃源的翠云山,此刻已然变成了尸山血海,那些惨叫声正是翠云山狐族发出的,此时一个金色的人影正在大开杀戒。
“元丰......”小翠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她的额头和后背已经满是汗水,醒来的刹那还下意识的伸手去抓身旁的王元丰。
只是小翠伸手就感觉到身旁空荡荡的,原本应该睡在自己身旁的王元丰已经不知所踪。
下一刻小翠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耳畔竟然真的有不断响起的惨叫声,其中一些声音她还非常熟悉,那些都是她的族人,这一幕与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小翠心中无比紧张,她猛地弹身而起,迅速的披上了外套冲出了房门。
此刻门外的景象果然与小翠梦中的场景如出一辙,只见一个身上穿着金甲,手中也拿着一柄金色宝剑的武将,正在翠云山中大开杀戒,这人所过之处一个个狐族殒命,一具具尸体滚落在山中各处,献血令层林尽染,整个翠云山仿佛炼狱。
“不........元丰不要........”小翠一声悲痛的喊叫,她认得那金色的铠甲正是王元丰的战甲。
只是王元丰那手中长剑还是第一次出窍。
小翠呼喊之时,王元丰正一剑刺穿一个十二三岁少女的胸膛,一剑之下那少女也瞬间变成一只被刺穿胸膛的白狐,这只狐狸也是小翠的一个妹妹,昨日里还不停的羡慕小翠找了一个如意郎君,对王元丰也是赞不绝口。
翠云山上还有无数绚烂的法术光华朝着王元丰而去,只是这些法术在靠近王元丰三尺之外时,竟然全部凭空消散。
所有的法术都无法加身,王元丰在翠云山中一面倒的屠杀,便是小翠的父亲已经有着元神境界,也无法伤害王元丰分毫。
“住手,元丰不要。”眼见王元丰又要一剑刺向自己的父亲,小翠急忙飞掠而去,口中大声的喊着,希望王元丰能够停下来。
然而王元丰似乎根本没听见小翠的哭喊,手中金色的宝剑劈开小翠父亲生前的一道道屏障,那些天地元气仿佛连一层纸都不如。
毫无意外的,王元丰手中的剑轻松的刺穿了小翠父亲的胸膛,当小翠落在王元丰身前的时候,只看到王元丰依旧木楞的脸庞,她竟然在王元丰眼中看不到一丝神情波动。
“元丰......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小翠多么希望这还是一场梦,他不相信这些真是王元丰做的。
只是面对一脸悲痛和绝望的小翠,王元丰神情还是没有丝毫变化,甚至他将剑从小翠父亲身上抽出,毫不犹豫的便刺向了小翠。
“不要,姐姐快走,他是坏人。”就在王元丰的剑就要刺进小翠胸膛时,一只小狐狸突然窜出,用弱小的身体挡在了小翠胸前,这一剑便刺进了小狐狸的身体。
这只小狐狸是小翠最小的弟弟,到现在都还无法幻化人形,用人类的年纪来衡量,也大约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小狐狸也只能阻挡片刻,王元丰用力一甩,便将小狐狸的尸体甩到很远的地方,下一刻又毫不犹豫的一剑刺向小翠。
小翠泪痕满面,心中更是连一丝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她闭上了眼睛,连挣扎都不想了,等着自己最爱的人将自己杀死。
然而小翠闭着眼睛等了许久,都没有感觉到长剑刺穿胸口,等她睁开眼睛时看到,王元丰依旧手握着金色宝剑,只是剑尖还停在自己胸前一寸处,却迟迟没有再进一步。
“元丰.......”小翠声音凄婉的念叨着王元丰的名字,直到此刻她竟然还对王元丰恨不起来。
王元丰看着小翠,他的手不住地颤抖,双目之中终于有了一些不同的神色。
“不.....我不能杀小翠,小翠你快走,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忽然王元丰双目大睁,一脸急切的对小翠喊道。
看到王元丰忽然像换了一个人,小翠竟然短暂的忘记了悲伤,她感觉这一刻的王元丰才是真的,先前那个冰冷的如恶魔的并不是真正的王元丰。
“快走,快走......我要控制不住了,我不想杀你,真的不想杀你......”看到小翠还站在自己身前无动于衷,王元丰显得更加焦急。
而此刻的王元丰,竟然与往日那痴傻的模样大不相同,到像个无比正常的人了。
小翠一脸不解又无比担忧的看着王元丰,她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王元丰,原本死都不怕的小翠,此刻反倒爆发出了无比强烈的求生欲,她不是为自己而是想要帮助王元丰。
王元丰神色变得越发艰难,他手中的剑还在一点点的刺向小翠,眼看那金色的宝剑距离小翠越来越近,王元丰的双目之中竟然也流出了泪水。
这是王元丰生来第一次流泪,以前他虽然痴傻,却也活得快快乐乐,就算是没心没肺的活着,却也不知道什么叫痛苦和忧愁。甚至在他的父亲王吉死的那一日他都没有哭过,但今日他感觉到了痛苦。
当他不再是以前那个王呆瓜时,他生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痛彻心扉,他为小翠流下了眼泪。
“嘶.....”就在王元丰努力的控制着身体的时候,趴在他后背的那条金色蜈蚣仰起身子发出一声嘶叫,接着猛地一口咬在了王元丰的后颈。
下一刻王元丰双目之中神色退散,转而变得双目血红。
小翠看到王元丰的眼睛变化,心中顿觉不妙,不过下一刻王元丰手中的剑已经刺进了小翠的胸膛,小翠低头看去,还能看到那金色的剑身一点点的没入胸膛。
“元丰......我不怪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小翠脸上露出凄婉的笑容,无比心疼的看着王元丰,目光之中还满是不舍。
此刻在小翠脸上,仿佛王元丰那一剑不是刺在自己身体上,而是刺在王元丰身体上。
王元丰双目血红,对小翠的话充耳不闻,他手中用力往前推,很快金色剑身完全刺穿了小翠的身体,等到剑尖从小翠后背露出,王元丰这才将剑抽了出来。
不过当金色长剑抽出小翠身体时,她的胸前飙出一道血柱,那血柱正好喷在王元丰的脸颊上。
那滚烫的鲜血似乎让王元丰清醒了刹那,只见王元丰仰天长啸,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
他握着手中金剑,浑身青筋暴涨,仿佛血管都要爆裂。
“啊......”王元丰痛苦的声音响彻翠云山,随着他声音到达顶点,身上的金甲竟然被他震碎。
下一刻王元丰赤身裸体的站在血泊之中,他披头散发,脸上全是鲜血,加上翠云山尸横遍野,他就仿佛一个从地狱走出的恶魔,只是他背上那金色的蜈蚣还死死的咬着脖颈。
此刻王元丰胸膛剧烈起伏,顷刻间一团七色霞光在他胸口跳动,随着这霞光不断跳动,王元丰身上也笼罩在一层七色霞光中。
“给我滚!”片刻后王元丰一声怒吼,同时他双拳一握,身上霞光暴涨,下一刻背上的金色蜈蚣竟然轰然炸裂,被那七色霞光席卷瞬间化为乌有。
就在金色蜈蚣被粉碎的刹那,王元丰身上的七色霞光冲天而起,一道七色光柱连接天地。
光柱中王元丰缓缓的俯身而下,他伸手揽起小翠,将小翠抱在怀中,双目之中泪水滚滚而下,在满脸的血水上滑落出两道泪痕。
此刻连王元丰的眼泪都变成了七彩晶莹的泪珠。
就在王元丰俯身抱住小翠的那一刻,除了那道连接天地的七彩光柱,天空之中还有一道浩浩荡荡的紫气显现。
那紫气西起西北玉门关,东到东海之滨,浩浩荡荡足有三万里。
紫气横空三万里,只是一瞬间便吸引了天下所有人的目光,许多人更是对着那紫气纳头就拜。
因为在传闻之中,只有圣人出世才会有紫气横空三万里这种异象。
先不提天下间对这紫气横空三万里的震撼,只见王元丰慢慢扶正小翠的尸体,而后自己转过身去,让小翠躺在自己背后,接着身上一阵光华流转。
在这光华之下,王元丰身上先是出现一件白色的丧服,同时一根白色丝带自动将他披散的头发盘起,接着一条条白布缠绕,将小翠的尸体固定在了他的后背。
最后王元丰缓缓的站起身来,他伸出一只手朝着脚下一抓,那柄金色的宝剑瞬间便被他隔空抓在手中。
这次宝剑入手的刹那,剑身之上也闪过一道流光,流光过后虽然依旧是金色的剑身,但已不如先前那般耀眼,而是变得古朴厚重起来,同时剑身上还浮现出两个古老的篆字。
------轩辕
“小翠,我这便带你去报仇!”王元丰握住轩辕剑的手一紧,低头小声的说了一句。
紧接着,他双目一凝,猛地抬头看向了京都方向。
下一刻,王元丰脚下一步踏出,就是这随意的一步,九州上空那条横跨三万里的紫气开始如江河般奔腾。
很快所有人都看到,那横跨三万里的紫气,浩浩荡荡的涌向京都。
而在紫气上方,王元丰一袭白衣缟素,身后背着小翠的尸体,手中提着一柄金色的长剑,随着紫气一道落入京都。
第261章 真正的儋州
无尽的紫气笼罩京都,王元丰白衣如雪的出现在国师府门前,他神色冰冷目光如炬的望向国师府,而后迈开步子一步步的登上石阶。
几日前夫子才来了一趟京都,到的也是国师府,只是那一日时空凝固,没人看到夫子是如何走进国师府的。
而今日王元丰也来了国师府,除了充斥在天地间的无尽紫气,倒是没有别的异象出现。
“站住,国师府重地不得擅闯。”国师府门前的守卫看到王元丰不善的走近,纷纷架起长戟对准王元丰,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王元丰看也没看这些人,依旧向府中走去,这些兵丁最终还是因为职责所在,冲向了王元丰。
不过就在他们靠近王元丰的时候,那长戟上竟然传来一股巨大的阻力,接着眼前一道七色的光华闪现,这些人手中的长戟竟然纷纷碎裂,就连他们自己也被一股凭空出现的力量震飞。
一时间国师府门前人仰马翻,看上去乱哄哄一片。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国师府中的其他人,随即大量的侍卫汹涌而出,远处甚至还有弓箭手瞄准了王元丰。
然而无论多少人冲向王元丰,他都只是一步步的往前走,那些人无论刀兵还是弓箭,都无法靠近王元丰身体三尺。
大刀砍下瞬间碎裂,箭矢呼啸而来也会折成粉碎,而那些对王元丰出手的兵丁,全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短时间竟动弹不得,好像天地之有一股力量在压制一切对王元丰产生威胁的存在。
王元丰就这样一步步向前走去,一路上国师府护卫人仰马翻,他则如入无人之境的直接来到了国师府大殿。
“你们都退下,让镇国将军进来。”王元丰站在大殿前,那殿门缓缓打开,普渡慈航的声音也从殿中传出。
得了普渡慈航的命令,那些护卫和门徒纷纷退散,但是也没有离开太远,依旧一脸紧张的看着大殿。
王元丰依旧没什么神色变化,步子还是不紧不慢的走入大殿,只是当王元丰走入大殿的时候,那厚重的殿门又缓缓的闭上。
国师府的大殿一直都是禁地,整个国师府除了普渡慈航没人能进来,就连王元丰以前也没有来过。
当王元丰走入大殿时,他看到这里与寻常的大殿布置很是不同,原本应该开阔的大殿中央,是一座两丈高的祭坛,普渡慈航坐在祭坛上,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形如烛台的金色器物,在这件金色器物上一枚晶莹剔透的念头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这轩辕圣剑镇国将军用的可还满意?”等到王元丰来到祭坛下,普渡慈航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很是寻常,没有丝毫蛊惑人心的感觉。
王元丰眉头微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金色宝剑,这把剑确实是普渡慈航给他的,往日里他只当寻常佩剑使用,也是王元丰七窍玲珑心恢复后,这把轩辕圣剑才展示出它真正的样子。
“你这妖孽,残害朝中大臣,控制陛下囚禁太后,逼走兴建侯,今日我不仅要为小翠报仇,还要为这天地斩妖除魔!”王元丰手中轩辕圣剑朝着普渡慈航一指,义正言辞的说道。
随着七窍玲珑心的恢复,王元丰这个天生圣人便已洞悉一切,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普渡慈航在搞鬼。
“传闻在天地至暗之时,就会有天生圣人降世,而镇国将军便是那位天生圣人。只是本座想问一句,杀了我真的就能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了吗?”普渡慈航神色泰然的看着王元丰,这一问却是让王元丰都始料未及。
王元丰虽然心如明镜,念头更是变得纯净无暇,但还是被普渡慈航问的微微一愣。
顿了刹那之后,王元丰开口说道:“若天下人心纯善,朝堂海晏河清,确实无法给妖魔可乘之机,便是你有通天修为也无法做到今日这般,但你所犯之恶行依旧无法饶恕。”
“哈哈哈哈,好一个天生圣人,现在你可以杀我,我也无法反抗,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是要做全天下人的圣人,还是做一个人的夫君?”看到王元丰丝毫不为所动,普渡慈航反而大笑起来,最后却问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王元丰原本已经提剑走上了祭坛,不过听到普渡慈航最后一句话,脚下一顿下意识问道:“什么意思?”
“杀了我,你就是天下人的圣人了,但你将永远失去小翠,这天下只有我一人有办法救活你的小翠。要做圣人还是要你的妻子,自己选择吧!”普渡慈航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他缓缓的闭上双眼,做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王元丰握住轩辕圣剑的手不住的颤抖,即便他觉醒了七窍玲珑心,念头纯净通透,此刻依然无法做出选择,或者说无论选择什么,都不是他想要的。
许久之后笼罩京都上空的紫气消散,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国师府也一切如常,只是没人再见过王元丰,更不知道国师府的大殿中发生了什么,大部分人都觉得,王元丰一定已经死了。
周昂的车驾已经到了贵州布政司地界,当紫气横空三万里的时候,周昂自然也察觉到了这惊天异象,而后停下了马车看向了京都方向。
等到异象消散,葛良工好奇的问道:“老实说王元丰是天生圣人,如今七窍玲珑心觉醒,万法不侵斧钺不加其身,那普渡慈航是不是已经死了?”
周昂闻言却是微微一叹,而后摇头说道:“若是这般简单,那这天下何至如此?夫子曾说妖魔易降人心难测,若这妖魔还能掌控人心,那才是天下最可怕的事情。”
听到周昂的话,葛良工更是难以置信,她觉得如果真如周昂说的那样,王元丰天生圣人早已立于不败之地,没道理还被普渡慈航玩弄于股掌之中的。
“这天地间可不止诞生过一次天生圣人,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的下场都很凄惨,知道为什么吗?”似乎看透了葛良工心中的疑惑,周昂又开口说了一句。
葛良工闻言面露沉思,过了许久之后她才答道:“老师常说‘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莫非天生圣人心中也有贼?”
周昂最近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这句话其实与‘妖魔易降,人心难测’一脉相承,只是周昂在夫子的基础上,看得更透彻了一些。
“是啊,元丰虽然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但他只是一个寻常人,心中自然有牵挂,人有了牵挂便瞻前顾后,妖魔也就有了可乘之机。”周昂的目光渐渐从京都方向收回,他似乎看到了京都的结果,只是眼神之中并无因王元丰死去而出现的哀伤。
葛良工心中也觉得好气,又在感叹周昂说的这些话,最后也只能深感无奈。
不久后马车继续前行,再有几日周昂便能到修文县了,而今距离他离开京都已经有近两月时间了。
随着周昂离京,加上后来夫子和王元丰相继败在国师手中,真正的黑暗时刻也终于降临九州。
各州府妖魔越发肆意猖獗,律法和道德的约束也越来越弱,盗匪山贼越来越多,杀人越货奸淫掳掠的事情在九州越发频繁,大宁朝俨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老师,如果加快速度,今夜我们就能到修文县城了,要不要今晚入城?”距离修文县城不足三十里的地方,周昂的马车缓慢的前行着。
“停车吧,就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我们明日一早光明正大的进城。”周昂想也没想的就答道。
很快车夫就在距离修文县城二十余里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有些破败的庙宇,那庙宇只余残垣断壁,半塌的屋顶下,有一座只有半截身子的雕像,以此能判断出这里曾经应该是一座庙宇。
“兜兜转转,一切似乎真是一个轮回啊!”刚走进残破的庙宇,周昂便感叹的说了一句。
“老师,莫非这破庙有问题?”葛良工还是有些害怕,她下意识的靠近周昂,担心这破庙半夜闹鬼什么的。
“没什么,只是当年赴任郭北县令时,在到郭北县之前,也曾夜宿破庙,此情此景倒是让人不胜唏嘘。”周昂微微一笑的说道。
葛良工闻言长舒了一口气,而后恍然大悟的说道:“就是老师和师娘相遇的地方吧?”
周昂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当年将军庙中的一幕还历历在目,大雨中周昂为还未化形的姜小昙撑伞,那是他第一次肆意的去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或许在许多人眼中,当日周昂那种硬要与天争一口气的行为很傻很蠢。
甚至如果没有伞中的余鸾飞剑,那一夜恐怕周昂真的死在了姜小昙的化形雷劫下,只是即便今日回想,周昂也毫不后悔当日的决定。
“对了,贺康他们到什么地方了?”破庙之中车夫为周昂铺好干草,周昂坐下之后忽然对葛良工问道。
贺康被贬儋州已经有近一年了,周昂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动向,其实不仅是贺康,就连燕赤霞宁采臣等人,周昂也在时刻关注。
“前两日得到的消息,贺大人已经上船,应该就是今日已经踏上了儋州府的土地。”葛良工连忙回答。
周昂虽然只带了一个葛良工和车夫赴任,但每日依然有大量的消息汇聚到葛良工手中。
“儋州府虽然凶险,想来以贺康的能力,加上还有左千户和一众大理寺捕快,掌控儋州应该不会要太久时间。”周昂低头自言自语的说了几句。
葛良工闻言微微一惊,她一直以为周昂只是单纯的关心贺康,可方才终于从周昂的口中知道,原来贺康去儋州也是带有目的性的。
葛良工想不明白掌控儋州这样一处流放之地的意义何在,她想不通便直接开口询问:“老师是将计就计?可是儋州乃荒芜之地,就算贺大人掌控了儋州,又有什么用?”
“你太小看人的力量了,你所知的儋州是什么时候的?”周昂大有深意的对葛良工说了一句,显然他对儋州有不一样的了解。
“什么时候?一直都是啊,古往今来儋州就是流放之地,前朝如此,前朝的前朝也是如此!”葛良工下意识的说道,其实不仅是她,九州所有的人都知道儋州是个不毛之地,那里有的只是穷凶极恶的囚徒,以及囚徒的后代。
“所以你也只是听旁人说的,而旁人也是听旁人说的,至今已有千年没人见过真正的儋州了吧?”周昂似笑非笑的说道。
“老师是说真正的儋州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一句话让葛良工神色大变,而后恍然大悟。
“儋州虽然孤悬海外,但那巨大的岛屿上淡水充足,更有铜铁矿分布,而且那里还能直下南洋诸岛。虽然历朝历代都没有重视儋州,但这不代表它没有发展的潜力。贺康是统帅之才,我相信相比于大理寺卿,那里更适合他。”周昂解释了起来,看样子他对儋州也很下了一番功夫。
儋州是孤悬于九州之外的一座岛屿,这座岛究竟有多大没有确切的说法,许多年前发现这座岛屿的时候,便被用作流放囚徒。
历朝历代流放儋州的囚徒,都是让他们自己登船,顺着洋流飘到儋州岛去,至于会不会飘到儋州岛自然也没人关心,因为漂泊在茫茫大海上,依旧是死路一条。
贺康和左千户等人也登上了一艘简易的小船,在漂泊了一日之后,他们果然看到了一片陆地出现在茫茫大海上。
“夫君,这洋流很是古怪,似乎无论怎么飘,我们都会来到这个地方,看来前面就是儋州无疑了。”瑞云和贺康站在简易的舢板头,这一日来瑞云也在认真的观察洋流变化。
“大人,好像不对啊!”忽然左千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也看到了远处的大陆,不过他武道修为高绝,又受过周昂的亲自指点,无论是目力还是感知都远超常人。
贺康闻言也眉头微皱的看向远处,贺康虽然看不见岛上的具体情景,但他能隐约看到,那岛屿的边缘有着明显的人为建造痕迹。
“那里有修建完善的码头,显然这里经常有船只往来,而且看码头的规模,往来的还都是大船。这还不算什么,码头上还有身着黑甲的士兵,这些士兵纪律严明,每一个都气息强大,各个都堪称军中健卒。”左千户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他眼中看到的一切,都彻底打破了他对儋州的认识。
第262章 儋州经略使
舢板小船缓缓的靠向儋州港口,果然在小船距离港口还有很远的时候,那码头上便有许多黑甲士兵快速的集结,而后严阵以待的出现在码头上。
“看来我们并不受欢迎啊!”贺康看着远处足有近百人的黑甲士兵,语气有些不善的说道。
“大人,儋州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看来这里并不是一片贫瘠,至少要养活这些黑甲军就不容易,而且这还只是港口,不知道岛上还有多少这样的军队?”左千户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原本他只以为儋州民风彪悍,或许有拦路打劫的凶人,却怎么也没想过儋州有纪律严明的军队。
“自然是越多越好,要杀掉这些人,需要多少时间?”贺康目光在码头上游离,而后小声的对左千户说了一句。
“只需十息便可。”左千户几乎下意识的答道。
贺康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此刻舢板小船也靠近了了码头。
看到舢板小船靠岸,码头上一个军官模样的黑甲军对着贺康等人喊道:“放下兵器,下船接受检查。”
“动手,留下领头之人。”船体与码头接触,船身微微一晃,贺康的声音便立刻想起。
下一刻只见一道人影一闪,左千户已经出现在了码头上,接着无数刀光闪过,左千户身后四把短刀飞出,这四把刀在空中自行飞舞,所过之处一个个黑甲军人头落地。
不过数息之后,这些黑甲军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尽皆倒下,而左千户则手持长刀架在了那个军官的脖子上。
很快那四把短刀自行飞回,落在左千户铠甲的背部,如今左千户的四把短刀都藏在铠甲之中,那四把刀平时也看不见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黑甲军官显然也是被吓到了,结结巴巴的说道。
贺康缓步走向黑甲军官,等到出现在此人身前时,从怀中拿出一张对折了几次的纸,那纸张看起来颇为精致,而后贺康打开纸张,将上面的内容展示给了黑甲军官。
“本官儋州经略使,从今日起便接管儋州一切军政,这里以后归我管。”贺康声音颇为威严的说道,而他展开的那张正是任命文书,并且文书上盖的的印记还是传国玉玺。
当贺康展开这张文书时,连左千户和瑞云都有些意外,在此之前他们可是从不知道贺康手上有这样一份任命文书。
儋州经略使,这个官职确实可以成为边地的军政长官。
“笑话,儋州与九州已有上千年没有往来了,你这是哪朝的任命?在儋州只有大都督,你们袭杀黑甲军,只有死路一条。”那黑甲军官先是一愣,不过随即歇斯底里的吼道,并没有认可贺康手中的文书。
“死路一条?把他押上,咱们去会会那位大都督。”贺康摆了摆手,并没有立刻处死这个黑甲军官。
从黑甲军官的口中,贺康也了解了一些儋州如今的状况,毫无疑问黑甲军官口中的大都督就是儋州之主,而这位大都督已然建立了军队,正是这支黑甲军。
要建立一支军队,说明儋州的人口和物资并不少。
贺康一行十几人向着儋州内陆而去,一路上他们也从那黑甲军官口中了解了更多关于儋州的消息。
原来儋州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重新建立了秩序,在这里没有因为九州王朝的更替而产生动乱,反倒因为历朝历代流放大量的囚徒到儋州,让这里汇聚了各类人才。
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儋州已经有了数座城池,人口也达到了近五十万人,大都督府麾下黑甲军已近三万。
儋州岛的北岸,这里有一处方圆数百里的平原,平原之上就是儋州最大的城池,也是大都督府所在。
儋州城依照九州的城池布局修建,高大坚固的城墙比之九州个省的城池也不逞多让。
在儋州城的中央,一座巍峨富丽堂皇的宫殿耸立,那里便是统治了儋州数百年之久的大都督府。
儋州城中也是商铺林立,百姓过着与九州百姓一样的生活,从城中风貌根本看不出这里是流放之地。
只是儋州城头黑甲军密布,大都督府四周也是黑甲军守卫森严,整个城市好像都在黑甲军的监视下。
“禀大都督,有一伙人自称朝廷任命的儋州经略使,这些人杀了港口卫队,更是张榜招募兵马,还说要重建秩序。”大都督府中,一个黑甲军士兵终于带来了贺康等人登岛的消息。
大殿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袍,头戴玉冠的中年男子,他的黑袍上绣着一头墨色麒麟,此人便是如今的儋州大都督程浩。
“朝廷?儋州早已自立,哪里来的朝廷?传来崖城城主,让他带兵去剿灭这伙贼人。”程浩满不在乎的说的,并没有重视贺康的突然出现。
程浩的祖上是前朝武将,因罪被发配到儋州,也是通过政变夺取的大都督之位,传到他这一代,已经三百多年历史了。
儋州除了儋州城之外,还另有五座小型的城池,每城三五万人不等,而崖城便是距离港口最近的一座城池。
“大人,一支大约两千人的军队正在向我们逼近,这应该就是距离我们最近的崖城军队,从人数来看对方应该倾巢而出了。”在一个临时的营地中,一个原本的大理寺黑衣捕快向贺康汇报着刚刚打探到的消息。
如今贺康身旁已经聚集了数百人,除了原本带来的十几个大理寺捕快,剩下的都是儋州百姓。
儋州是流放之地,虽然有一个大都督府形势上维护着秩序,但这里毕竟又是一个世界,最底层的百姓过的并不比九州好。
当贺康表示出要推翻大都督府的统治后,很快便有走投无路的儋州百姓来投。
“左千户。”贺康打了个手势,示意左千户靠近些。
左千户与贺康也共事了许久,两人早已有了默契,闻言左千户便靠近贺康,而后贺康附耳在左千户耳畔小声的说了几句。
“明白了吗?”最后贺康问了一句。
“明白。”左千户站直乐身躯,大声的应了一句,也没人知道贺康对他说了什么。
左千户说完之后便独自离开,这里便只留下贺康和数百乌合之众。
“夫君刚才说的什么?这是我们到儋州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左千户不在的话,就靠这些人如何面对两千黑甲军?”瑞云低声的在贺康身旁问道,虽然她是女子,也选择了与贺康一起面对。
“正如夫人所言,这一战对我们至关重要,我们不仅要胜了这一战,还要胜的漂亮才行,只有让儋州百姓看到我们比那程浩更强,才会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归附,也跟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经略儋州。”贺康小声的对瑞云说了几句,此刻他从容不迫破,似乎比起做大理寺卿时更加得心应手。
瑞云不再说什么,作为一个女子,最幸福的便是看着自己的如意郎君功成名就,虽然贺康被贬儋州瑞云没说什么,但毕竟在外人看来这也是从云端跌落谷底。
而今贺康拿出了儋州经略使的任命,瑞云知道这一切早就在贺康和周昂的计划中,有朝一日风风光光的重回京都也只是时间问题。
很快崖城两千黑甲军便已出现在视野中,因为儋州缺马,在儋州是没有骑兵的,两千人的黑甲军都是步兵,虽然行进的速度不快,不过两千人整齐划一的前行,还是令大地微微颤抖,天地间烟尘弥漫,旌旗猎猎中气势如虹。
“准备迎敌。”贺康沉声下令,而后那数百人慌乱的列成防御阵型,看起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而且这些仓促汇聚的人,更加没有兵器铠甲,大多数人手中还拿着木盾和木质的长枪,俨然一副农民起义的模样。
很快两千黑甲军就出现在了贺康等人前方,看到这些气势如虹的黑甲军,那些归附贺康的儋州百姓,一个个吓得浑身发抖,唯有那十几个大理寺捕快还严阵以待,倒是没有因为对面黑甲军人数过多而胆怯。
黑甲军在距离贺康百丈的地方停下,随着大军停下,那肃杀之气反而越发浓烈。
“本官是大宁朝儋州经略使贺康,你们谁是领头之人?”两军还未开战,贺康先一步越众而出。
此刻非常的安静,贺康的声音很大,也不用担心对面黑甲军中会有人听不到。
当听到贺康是儋州经略使时,黑甲军还是出现了明显的骚动,毕竟大宁朝立国也有两百来年了,这些年还是流放了不少囚徒到儋州,这里自然也都知道大宁朝的存在。
“安静。”忽然黑甲军中一声大喝,接着黑甲军从中间分开,一个同样身穿黑甲,只是身后套着披风的武将越众而出。
“就凭你这几个人,也想接手儋州?阁下恐怕还不知道吧?儋州已有大都督了,而且大都督正在准备登基立国。”黑甲武将对贺康一脸的不屑,不过他的话又透露出了一个大消息。
贺康闻言微微一笑,而后上前一步,大有深意的说道:“我的人虽然少,但是有句话叫做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你,他们便只是一盘散沙了。”
“大言不惭,全军听令,给我杀光他们。”黑甲武将气的七窍生烟,恶狠狠的盯着贺康,他一声令下,两千黑甲军立刻汹涌而出。
看到两千黑甲军如潮水般涌来,贺康却毫不慌张,而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黑甲武将。
瑞云有些意外的看着贺康,她似乎隐约明白了自己夫君先前对左千户说了什么。
果然下一刻在那黑甲武将附近,大地之下一个人影窜出,接着天空无数刀光闪过。
“贼首已毙,尔等投降不杀。”左千户站在两千黑甲军后,他的手中已经提着那个黑甲武将的头颅。
第263章 妖穴魔窟
儋州发生的一切周昂并不知道,不过他相信贺康一定能够成功,而除了贺康之外,他也同样关心燕赤霞和宁采臣等人。
“老师肯定想不吧?燕赤霞将郭北营带回郭北县后,便离开了江南,而那个挺搞笑的知秋一叶也离开了西北,不久前他们两人相遇了,如今这两人可是名气不小呢!”破庙中葛良工继续对周昂说着一些消息,这一次她满脸笑意,显然燕赤霞和知秋一叶那里的是好消息。
提到知秋一叶,葛良工用了搞笑这个词来形容他,听到这样的形容,周昂也是忍俊不禁,对此倒是深以为然。
“以前在西北的时候,知秋一叶倒是喜欢找燕赤霞切磋,如今西北战事平息,以知秋一叶的性格确实不会一直呆在那里。”周昂对这两人出现在一起倒也不意外,燕赤霞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而知秋一叶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他们两人确实不可能安生的留在一个地方。
“是啊,现在天下流传着一句话,叫‘斩妖除魔燕赤霞,劫富济贫叶知秋’,这两人可是令妖魔色变,让穷苦百姓交口称赞的。”葛良工继续说道,虽然没有亲眼见证燕赤霞和知秋一叶的行为,但从两人的名声也能看出一二。
如今天下妖魔越发多了起来,百姓日子自然也更加艰难,燕赤霞和知秋一叶倒是更适合这个黑暗的世界,他们斩妖除魔劫富济贫,所作所为快意恩仇,倒是让周昂也有些心生羡慕。
曾几何时周昂也希望自己能这样,只是随着实力的增长,责任也就更大,那种独行侠式的快意恩仇,早已不适合周昂了。
“夫子和王元丰相继失败,普渡慈航的气运已经到了最浓烈的时候,九州最黑暗的时刻即将降临,不过越是这种时候,也会有更多的仁人志士出现,我们便静待否极泰来之时吧!”周昂满意的点头说道,他虽然身处一隅却心中有天下。
葛良工一直相信周昂心中早有规划,此刻听到周昂明确说出,心中也松了口气,而后有些轻松的说道:“还是老师有远见,如今天下虽然黑暗,但是西北和江南却还是人间净土,无论是妖魔鬼怪,还是流寇盗匪,都不敢去这两个地方,反而流民大量涌入两地,老师的名望不仅没有因为被贬而降低,反而越发如日中天。”
“恐怕不是不敢,只是那些厉害的妖魔还没有出现,不过西北有闻道碑镇压,江南有你师娘和师叔倒是不用太过担心。”周昂斜靠在墙角,脑海中不断的闪过九州的地貌风物。
“对了师傅,听说修文县民风彪悍,这里还多是山民部落,他们不知礼仪法度,没有国法只有宗族规矩,我们明日进城可能会遇到麻烦吧?”眼看时候尚早,葛良工又想到了明日可能遇到的状况,提前说出来提醒一下周昂。
“自信一点,把可能去掉,麻烦肯定会不少的。修文县虽然名为县,但历来都没有朝廷派驻的县令,而是以土司治理,我的到来自然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周昂轻笑着说道,他发现这修文县的情况,与当时郭北县的情况还真有些相似。
“如今我们一没钱粮,二没兵马,接下来如何面对这些宗族和部落对您的发难?”葛良工有些担忧的说道,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人要是使起坏心肠来,有时候比妖魔更可怕。
“明日我们光明正大的进城,堂堂正正的做我的县令。”周昂依旧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倒是他这幅模样让葛良工安心不少。
浙江布政司衢州府仙霞岭,这里是浙江的西南端,站在仙霞岭上,甚至能看到江西地界。
此刻仙霞岭上两道人影并肩而立,两人都是衣袂飘飘身形婀娜,远远望去便如画中的仙女一般。
只是其中一人手握着酒壶,不时的还灌上一口,而在她的身旁还有一柄翠绿的宝剑插在地上,看上去多了几分江湖豪迈,少了该有的仙气。
“这月黑风高甚是无趣,小姑要不喝两口?”那手提酒壶的女子将酒壶朝身旁一递,对那个年纪略小一些的称着小姑。
这仙霞岭上的二人,正是姜小昙和周秀儿。
秀儿摇了摇头谢过姜小昙的好意,没有去接酒壶,倒是颇为兴奋的说道:“若不是今日缠着嫂嫂跟来,还以为嫂嫂就是哥哥身旁那个小鸟依人的样子,却不想还是个女中豪杰。”
“哪个女子不想在自己夫君身旁小鸟依人?只是当这黑暗降临的时候,无人可以独善其身。所谓的天下太平,只是有人愿意挺身而出负重前行,这江南是你哥哥的心血,这里也是我与他的故乡,便是九州倾覆,我也不会让江南沉沦。”姜小昙目光直视黑暗,说完之后猛地灌了一口酒,那酒水还顺着她白皙的玉颈滑落,最后打湿了衣襟。
此刻的姜小昙身上看不到一点朝廷命妇的样子,更是与那个名动天下,被天下女子视作典范的乐平君相去甚远,但这恰恰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这一口似乎已经饮尽了壶中酒水,姜小昙随手晃了晃,而后轻轻一抛将酒壶扔掉,下一刻酒壶落在一块岩石上,顿时发出一声碎响四分五裂。
就在姜小昙扔掉酒壶的时候,西北方向一团乌云向着仙霞岭而来,在那乌云之下还有一道飓风相随,看起来诡异异常。
“嫂嫂,来了!”秀儿神色严肃的看着乌云飓风,她在兰台书院修炼十来年,自然也是有些道行的,一眼便看出来那乌云之中妖气弥漫,飓风之中煞气冲天。
“秀儿等嫂嫂片刻,待我斩杀了它们,我们再去下一处。”姜小昙朝着西南方向跨出一步,她开口说了一句,而后伸手对着飞剑一抓,下一刻便握着飞剑冲天而起。
秀儿倒是听话,见姜小昙身化剑光而起,自己就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天空那一道翠绿的剑光。
“你也是妖族,为何挡我们的路?如今天地失序,这天下便可让我等恣意纵横,你又何苦为那些愚蠢的人类出头。”姜小昙刚化身剑光,那乌云之中便传出一道阴沉的声音,显然对方也看出了姜小昙的跟脚。
“我乃兴建侯之妻,大宁朝乐平君,你们不该打江南的主意。”姜小昙的剑光继续朝着乌云激射而去,她倒是少有的回应了对方一句,不过只是自报身份。
翠绿的剑光映照夜空,同时那剑光上一道道涟漪激荡,自然是姜小昙用处了自己的天赋神通,这样的战斗她最近不知经历了多少,没有太多的废话,所求的只是尽快斩杀这些妖魔,所以一出手便是最强的力量。
对面乌云和飓风中的妖魔明显也感觉到了姜小昙全力以赴,下一刻乌云和飓风中分别出现两道光影,那是一条数百丈的黑蛇和一支双翼展开能遮挡山岳的巨大蝙蝠。
“两头元神境大妖!”仙霞岭上秀儿心中一紧,不免有些担心姜小昙。
这些日子秀儿住在郭北县周氏祖宅中,虽然也知道姜小昙和素娘在与意图进入江南的妖魔作战,但她也没想到这些妖魔中竟然已经出现了元神境的大妖。
元神境大妖都开始进攻江南了,那九州其它地方如今是何等凄惨,自是不言而喻。
这黑蛇和蝙蝠似乎也是新晋的元神境大妖,显出元神法相却没有什么宝物,似乎它们还打算用元神硬抗姜小昙的飞剑。
只见天空之中姜小昙的翠绿飞剑凌空斩下,那剑光斩裂虚空,顿时乌云和飓风也烟消云散。
不过在乌云和飓风之中两道光华喷射而出,直接朝着翠绿剑光而去。
黑蛇和蝙蝠张开血盆大口,分别发出一道乌黑和血红的光华,这两道光华一接触到姜小昙的剑光,立刻表现出极强的腐蚀性,顷刻间翠绿剑光便如云气般蒸腾。
“哈哈哈哈,杀了你便能坏了周子道心,到时候国师一定会重赏我们。”两头大妖见如此轻易的便挡下了姜小昙的一剑,顿时信心大振,并且在知道姜小昙身份后,心中更是打起了如意算盘。
“再吃我一剑。”姜小昙根本懒得废话,冷哼一声,脱手而出又是一件斩出。
“同样的招式还想用第二次,看来她已经穷途末路了,杀了她。”黑蛇妖面露喜色,心中已觉胜券在握。
然而就在它们准备再次出手击杀姜小昙时,却见姜小昙违背常理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它们,而后竟然就那样朝着江南腹地一拜。
下一刻姜小昙的声音在虚空响起:“请剑城隍相助。”
姜小昙只说了一句话,而后整个江南上空虚空震荡,接着一道恢弘的人道气运从郭北县方向滚滚而来。
那人道气运如大江大河般奔涌,顷刻间便跨越虚空,直接融入到姜小昙那道翠绿剑光中。
“啊.....不.......”剑光斩下,只听黑色和蝙蝠大妖一声惨叫,在汹涌的人道气运席卷之下,两个大妖的元神法相瞬间如冰雪消融。
只不过瞬间之后,天空数百丈的黑色和山岳大小的蝙蝠了无生机的跌落,砸在大地上地动山摇。
就在姜小昙借助剑城隍之力斩杀了两大妖仙之时,嘉兴府靠近东海之滨的凤凰山上,另一场战斗也在进行。
只是这里的战斗看起来更加绚烂,漆黑的天空中无数的鬼影飘荡,无数的骷髅头组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头从天空俯瞰而下,仿佛恶魔要吞噬整个人间。
好在凤凰山上有五条真龙虚影盘旋而上,挡住了那恐怖的恶魔。
在凤凰山的山巅,素娘打扮的美艳动人,只是她的脚下踏着灵***顶又有真龙盘旋,倒是衬托的圣洁高贵。
“看来燕赤霞他们说的没错,这天下出现了无数的妖穴魔窟,里面孕育了许多妖魔,刚才嫂子借用了剑城隍的力量,想来是已经出现了厉害的元神境大妖,至暗时刻已经降临,那岂不是说光明也不远了?是不是很快又能见到师兄了呢?”素娘前一刻就感觉到了剑城隍的力量涌动,不过她想到的却不是如何面对眼前的恶魔,也不是几日前燕赤霞传回来的关于妖穴魔窟的消息,反而是想到很快可以见周昂了。
天空的恶魔神色有些错愕的看着素娘,它也是自魔窟中诞生的,孕育了千年近日终于出世,可怜它还没尝到什么甜头,便遇到了这个看起来柔弱,实则无比难缠的女人。
恶魔深知这个女人的厉害,一直也在苦苦支撑,它实在不明白,刚才还打得如火如荼的,怎么这个女人突然就一脸花痴的样子,好像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这恶魔也只愣了片刻,便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斩杀素娘的好机会,它力量涌动,那漫天的骷髅翻滚,组成了一柄巨大的战斧,而后战斧呼啸着向素娘落去。
“看来接下来有得忙了,那就没空和你玩了,去死吧!”忽然素娘缓缓抬起头来,她那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而后身上气息大变。
几乎在素娘抬头的刹那,虚空之中一头比山岳还大的熊罴跳出,那熊罴巨大的熊掌朝着战斧一拍,轻易的就将战斧拍碎,接着熊罴一声咆哮,竟然一口就将恶魔吞下,顿时天地寂静。
燕赤霞和知秋一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山东布政司的泗水县,他们并肩走向一座村庄,此刻虽是月上中天,但是整个村庄没有一丝声响,不仅没有鸡鸣狗吠,就连鸟虫的声响都没有。
“这里是第几处了?”燕赤霞手中握着赤霞飞剑,目光警惕的盯着不远处的村庄。
长久的风餐露宿,连日的与妖魔战斗,燕赤霞的衣袍已经破烂,甚至连他脸上的胡子都许久没刮了,如今早已看不到那个青衫儒巾的书生燕赤霞了,有的只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形象有些邋遢的剑客燕赤霞。
“这里是第七个了,光山东就这么多,不知道整个九州有多少?嫩说这些厉害妖魔咋就突然出现了捏?”知秋一叶并肩走在燕赤霞身旁,他的手中也捏着法诀,同样浑身紧绷一脸戒备,只要稍有风吹草动,手中法诀就会脱手而出。
“这些妖穴魔窟早已存在了千年,只是要孕育其中妖魔需要大量的邪气煞气,若天下太平自然没有他们滋养的力量,但若天下大乱礼乐崩颓,便有了妖魔滋养的力量,所以这些妖穴魔窟如今纷纷现世。”燕赤霞声音低沉的说道,只是说出这些话时,他的神情明显有些沉重。
“那这天下妖魔,我们可斩得尽?得杀到什么时候?不会那时候你我都七老八十了吧?俺可是还没娶媳妇呢!”知秋一叶一脸苦笑的说道,他神经大条,直到此刻还显得很是豁达,甚至还想着娶媳妇的事。
“杀不尽也要杀,杀到我们杀不动为止......”燕赤霞依旧是那副人狠话不多的样子,说完这句话便快速向着死寂的村庄而去。
第264章 108妖魔
燕赤霞来到村头忽然停下脚步,而后缓缓的蹲下身子,似乎在脚下有什么发现,很快知秋一叶也跟了上了,顺着燕赤霞的目光看向了地面。
在知秋一叶的眼中,地面上一排排的蚂蚁一动不动,这些蚂蚁还保持着行进的队列,但是明显已经没了生机。
顺着蚂蚁的尸体向四周看去,地面上还有无数的小虫子尸体一动不动,而且都保持着生前的样子,显然这些小虫子都是瞬间死亡的。
“与前几次好像有些不一样,这么小的东西都不放过,简直是所过之处不见活物啊!”知秋一叶眉头深皱的说道。
他们这些日子见过不少妖魔,其中不乏许多手段凶残令人发指的,但是还从没见过有妖魔所过之处连那些地下的蝼蚁都丧命的。
“小心些,我感觉这次的妖魔有些邪门。”燕赤霞也面色凝重起来,他站起身来看向死寂的村庄,眼中少有的蒙上了一层阴影。
接下来两人更加小心的向村中走去,越是走入村中,所见越是让两人心惊。
只见村口的一颗大树下散落在十几只麻雀的尸体,这些麻雀明显都是从树上跌落而下的,而且羽毛散乱,尸体四周还有血迹,显然是直接从树上摔下来的。
再往前走,还有一条黄狗倒在院子边,那黄狗身下并无刨动的痕迹,似乎还在睡梦中就死了。
“进去看看。”燕赤霞对着院子说道,这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明显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这里只是普通的村庄,自然没什么高墙大院,简单的篱笆围栏圈起的院子,围栏中有一扇简陋的木门。
这样的木门同样没有什么防盗的作用,燕赤霞轻轻一推便将院门打开,寂静的夜色下木门发出滋呀的声响,在死寂的村庄中显得尤为刺耳。
院门的声响传出很远,然而如此明显的声音也没有引起丝毫回应,整个村子依旧一片死寂。
走入小院,几步后燕赤霞就来到了这家人的屋门前,他毫不犹豫的伸掌向前一推,那房门也应声而开,只是屋内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啪。”
下一刻知秋一叶手指一动,一声轻响后指尖出现一团火苗,瞬间将房中照亮。
借着火光,燕赤霞和知秋一叶很快便看清了屋内的情景,只见屋内一家三口还都趴在桌子上,桌上还有简单的饭菜,只是人已经没了气息。
“死了有些时候了,这村子应该已经没有一个活物了。”知秋一叶走近,看了几具尸体一眼,神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虽说这些日子他见到了太多死于非命的人,但是眼前这是原本其乐融融的一家子,或许他们生活也很艰难,但至少还有一个家,一家人还能团团圆圆的,如今却连一点选择的能力都没有,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魂飞魄散。
燕赤霞同样也面色难看,他们不久前感应到这里有魔窟出世,便一路赶了过来,显然还是慢了一步。
“应该还没走远,试试能不能找到它?”燕赤霞转身走出房间,而后目光如炬的四下张望起来。
知秋一叶跟着走出,听到燕赤霞的话后伸出一只手掌,而后另一只手在掌心比划了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吟诵着一段咒语:“天地法灵,妖魔显形......”
随着知秋一叶吟诵咒语,一股奇异的力量以他为中心四散开来,这股力量无形物质,只是所过之处变得更加寂静,原本摇曳的树叶也瞬间静止,甚至有一片正在半空飘落的树叶就定格在半空。
村外有一条小溪,原本那溪水缓缓流淌,只是很快流水也静止不动,几朵激起的水花也凝结在空中。
“找到了,在那里。”忽然知秋一叶猛然转身,而后对着远处虚空一指。
燕赤霞闻言什么也没说,虽然他也什么都没看到,但立刻并指成剑朝着知秋一叶指的放向指去,与此同时赤霞飞剑如一道霞光激射而出。
“天地玄黄,阴阳妙法,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燕赤霞出剑便是《太乙拨罪斩妖护身咒》的第三重生阴阳,这一招便是真仙也要退避三舍。
不过燕赤霞那足以毁天灭地的一剑,却没有在虚空造成任何变化,仿佛那里什么都没有,他蓄势一击却是完全扑了个空。
“小心它来了。”知秋一叶身上一道道符文闪现,虽然四周一切如常,但他周身的符文闪动的却越发频繁。
燕赤霞闻言立刻与知秋一叶背靠背的戒备,同时赤霞飞剑倒飞而回,急速的在两人外围环绕,因为飞剑速度过快,仿佛一道赤色光环。
“神兵火,急急如律令!”知秋一叶也是大惊,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也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在靠近,口中再次念出咒语,掌心已经画好了定身咒。
燕赤霞与知秋一叶凝神静气的紧盯着四周,忽然那道环绕在他们四周的赤色剑光微微一颤,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知秋一叶手中符咒对着那颤动的源头就是一掌拍出。
“在这里。”虚空之中并无变化,不过知秋一叶还是感觉到自己的符咒起了些作用,那虚空之中应该是有什么东西。
“不好,它已经靠近。”几乎就在知秋一叶感受到那个妖魔存在的时候,燕赤霞一个闪身,同时左侧肩膀处升起一团黑烟,那肩膀已然变得焦黑一片。
“燕赤霞,你没事吧?”知秋一叶连忙扶住燕赤霞心中一沉,对这妖魔的手段也是又惊又惧。
他们两人虽然不是什么天下顶尖的强者,但是燕赤霞已经是元神境巅峰的存在,而知秋一叶也是术法精妙,两人联手以来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这东西是阴魂一类的鬼怪,先想办法让它现行。”燕赤霞看了一眼自己焦黑的肩头,刚才那一下虽然让他受了伤,去也让他近距离的接触到了那个鬼怪,通过鬼怪对自己的攻击,也多少对其有了一些了解。
“好,我便试试掌教传授的那几个符篆文。”知秋一叶也知如今到了生死攸关之时,他目光坚毅,而后咬破手指凌空写下几个符篆文。
昆仑曾是道门执牛耳的大派,而这符篆文才是道门真正的核心,时至今日符篆文已经差不多销声匿迹了,不过昆仑倒是还保留了一些,知秋一叶也正好能用几个。
只是这符篆文要用自身精血书写才有奇效,所以知秋一叶平时很少使用。
几个用鲜血写下的符篆文,在空中燃烧起来,而后天地元气竟然如有灵性的涌动,顷刻间整个天地虚空都好像变成了流水,而一旦虚空生出变化,微弱的异常便很容易被发现。
“找到了,天地无极,妖魔显形。”燕赤霞比知秋一叶道行高上不少,先一步已经察觉到了妖魔的位置,这一次他也是狠下心来,念动咒语的时候并指成剑划破手掌,接着手掌上一道鲜血喷射而出。
那鲜血落在虚空中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于是虚空中便有一道血痕悬挂,很显然那里就是妖魔所在。
妖魔察觉到被燕赤霞的精血显出身形,也想要甩脱这些血迹,不过似乎这也是燕赤霞的一种秘法,无论它使用什么方法,那些血迹都无法抹去。
“妖孽受死。”燕赤霞再次操控赤霞飞剑向血迹所在的位置而去。
这一次赤霞飞剑仿佛一道火焰,当掠过血迹所在的虚空时,虚空之中发出一声长啸,同时那空间也微微的激荡起来。
下一刻一个人形轮廓终于出现在虚空中,而燕赤霞的血迹正好出现在它的腰间。
只是好像这妖魔真的只是一个轮廓,那张脸上也没有五官,连是男是女也分辨不出来。
“无相魔?”看到远处那个人形轮廓,知秋一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燕赤霞用余光看了知秋一叶一眼,心中对这无相魔也有些好奇,不过知秋一叶却上前一步,神色比先前更加严肃的说道:“具体的稍后再说,无论如何先杀掉它,不能让它继续祸害世间。”
知秋一叶从未有过像此刻这般严肃,还未等燕赤霞动身,他就先一步掐动法诀,不要命的冲向无相魔。
“天地法灵,逐鬼驱魔令。”一团团烈焰真火从知秋一叶掌中发出,如雨点一般朝着无相魔落去。
这些烈焰真火落在无相魔身上,它发出一声声长啸,同时那虚化的轮廓上出现无数的人脸,这些人脸都是一脸痛苦和绝望的表情,似乎这些都是死在它手下的村民。
无相魔被知秋一叶攻击,也是心中愤怒,虽然它被逼显出了形体,但一身实力还有大半,当下也是一条手臂朝着知秋一叶一挥,顿时虚空鬼哭神嚎,一张张恐惧而绝望的面孔朝着知秋一叶涌来。
这些面孔同样无形,好像只是无数的负面情绪,它们无视防御直接冲入知秋一叶脑海中,顿时让知秋一叶痛苦的抱着头。
“妖魔受死。乾坤无极,风雷受命,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燕赤霞紧随其后,赤霞飞剑分化出无数剑光,而后天地间风雷大作,那阴阳鱼再次出现。
只是这次阴阳鱼首尾衔接,在风雷之下竟然生出四蹄和鹿角,顷刻间竟然化为两条阴阳苍龙。
两条苍龙携带着雷霆之威,朝着无相魔咆哮而去,同时虚空中无数雷霆落下,每一道都落在无相魔身上。
在雷霆的力量下,无相魔也显得无比痛苦。
它的五官不断变化,每一次都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只是每一张脸出现都被雷霆劈散,最后它的气息也开始逐渐衰退。
“救救我.....救救我......”忽然雷霆之中无相魔消散,一个十一二岁,衣衫褴褛的小姑娘楚楚可怜的看着燕赤霞。
小姑娘神色凄惨,那双眼睛无比清澈,让人一见便顿生怜悯之心。
燕赤霞目光与小姑娘对视,心中也顿时放松警惕,更是下意识的撤去了那些雷霆,甚至想要去救起小姑娘。
“不要过去,那是假的,她就是无相魔。”就在燕赤霞即将靠近小姑娘的时候,知秋一叶急切的声音响起。
听到知秋一叶的声音,燕赤霞一个激灵,而后手指一动对着小姑娘一指指出,下一刻赤霞飞剑直接从小姑娘身上穿过。
赤霞飞剑穿身而过,那小姑娘的身体瞬间焚烧起来,同时火焰中传出先前无相魔摄人心魄的声音。
“好险,还好这无相魔刚刚出世,要是让它杀更多的人,恐怕我们拼死也杀不死它了,无相魔最厉害的其实不是无形无相,而是可以变成所有它杀死的人,它杀的人越多实力就越强,越能揣摩人心.....”知秋一叶出现在燕赤霞身旁,一脸后怕的说道。
“这种妖魔为何往日从未听说过?知秋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燕赤霞看着了一眼无相魔消散的地方,对知秋一叶也有些好奇了。
“此事说来话长,先找个地方给你疗伤吧。”知秋一叶看了燕赤霞肩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很快两人回到了先前的村庄,因为村中的百姓都被无相魔杀死,两人便找了一处宅子,燕赤霞留在宅子中恢复伤势,知秋一叶则在村子里搜寻起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知秋一叶兴冲冲的回来,手中竟然还提着两个酒坛,他刚推开门就看到燕赤霞身上烟气蒸腾,原本焦黑的肩头明显好了许多。
“哈哈,你看俺找到了什么?这东西现在可是稀罕货啊!”知秋一叶扬了扬手中的酒坛,仿佛手中提的是什么琼浆玉液。
不过知秋一叶有句话倒是说的没错,如今天下妖魔横行,已经到了最黑暗的时刻,这些酒已经成了最稀罕和最畅销的东西。
“也好,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日出现了无相魔这样厉害的妖魔,想来以后还会遇到更厉害的妖魔了,指不定哪天我们就死了,趁着还活着,便好好醉上一场。”燕赤霞收功起身,口中吐出一口浊气,而后颇为豪迈的说道。
知秋一叶闻言一笑,将一坛酒递给了燕赤霞,而后两人走出房间,直接纵身一跃跳上了房顶。
很快寂静的村庄中就传出燕赤霞和知秋一叶说话的声音,不时还发出几声大笑,还有酒坛撞击的声音。
“对了,你不是问我无相魔吗?这妖魔是天地至暗时孕育而生的108煞中的一个,至于为什么天地会诞生108个强大的妖魔我也不知道,只是听掌教师尊曾经说过,这108个妖魔只会出现在天地至暗之时。这恐怕就是你说的天下太平妖魔遁形,礼乐崩颓便有了妖魔滋生的力量吧!”知秋一叶看起来有些醉醺醺的样子,正自顾自的说着,说的倒是与无相魔有关的。
“108个?也就是说与无相魔差不多,甚至比它更厉害的还有107个?”燕赤霞也有些醉眼迷离,不过当听到108这个数字时,他目光之中还是满是忧色。
“唉,反正一个也是杀,100个也是杀,嗝.....大不了多杀几次咯......”知秋一叶打着酒嗝说道,他倒是能一直那么豁达。
听到知秋一叶的回答,燕赤霞无奈的一笑,而后猛地灌了一口酒,如今他也不再注重形象,不仅衣衫破烂满脸络腮胡子,喝起酒来也是乱洒一身。
咕咕的灌了几口酒之后,燕赤霞放下酒坛,而后有些落寞的说了一句:“只是可怜了天下百姓。”
一时间再次沉默,直到过了片刻,知秋一叶才忽然醉醺醺的说了一句话,而句话确实像是他酒后胡乱说的:“那个.....你老实说,是不是心中有些怨恨侯爷?”
燕赤霞原本有些醉眼迷离,听到这句话后顿时也清醒了几分,但是他没有立刻回答知秋一叶,反而又提起酒坛灌了几口,好像还嫌自己不够醉,要把自己灌醉一样。
“你不想说就算了,俺知道你心中多少有怨言的。不过俺倒觉得侯爷做的没错,你说这些妖魔降世是谁的错?还不是人心变了,变得贪了,变得狡诈了,才让世道黑暗,才有了滋养妖魔的力量。”知秋一叶满嘴酒气的说着,说着说着他又端起酒坛猛地喝了起来。
“对了,记得俺下山时,余道长对俺说过一句话,俺觉得很是在理。他说:救人易,救心难。天不助人,唯人自助。说不定是我们太肤浅了,侯爷所求的是要救心.....”知秋一叶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他很少提到余十三,不过看得出来他对余十三颇为推崇。
“好一个‘救人易,救心难。’这位余道长可是昆仑前辈?”听到知秋一叶那几句话,燕赤霞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对知秋一叶口中的余道长也心生敬仰。
知秋一叶摇了摇头,而后继续答道:“余道长你都不认识?余十三啊.....就是那个挑战佛道两宗的高手,上次就是遇到他挑战掌教师尊,我才有机会下山的,对了也是他让我去西北投靠侯爷的。”
第265章 县令住店
“挑战佛道两宗高手?那此人修为恐怕已经到了令人高山仰止的境界。”燕赤霞往日里都在朝廷的体制里,对方外世界倒是知之甚少。
“说起来他与掌教师尊的论道好像还没分出胜负,其实咱们也不必太过忧心,不管是掌教师尊还是余道长,只要他们一出手,别说108个妖魔,就是十万八万的妖魔,估计也只有化为灰灰,咱们啊做好自己,但求问心无愧就好了!”知秋一叶喝着酒没心没肺的说着,他倒是真看得开,俨然一副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的感觉。
燕赤霞此刻明显醉意少了三分,知秋一叶一番胡言乱语看似随口而说,不过落在燕赤霞耳中倒是让他想明白了许多。
“知秋,我想麻烦你件事。”忽然燕赤霞一脸郑重的对知秋一叶说道。
“啥事?俺们都这么熟了,有啥尽管说,除了不能做你女人,俺其它的都能办!”知秋一叶看样子是真的醉了,说起话来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燕赤霞终于也忍不住笑了笑,又仰头喝了一口酒,这才说道:“如果我死了,麻烦你将我的尸体带回郭北县安葬。”
“呸呸呸......哪那么容易死啊?你那个什么斩妖护身咒不是还有第四重没有练成吗?早些练成杀几个妖魔还不是砍瓜切菜?俺可不想死,俺还等着有朝一日侯爷振臂一呼,咱们杀回京都还这世间一个真正的太平呢!”知秋一叶动作夸张的呸了几口,而后还满是憧憬的说道。
有时候这豁达的人看的反而也简单,知秋一叶就没有那么多想法,在他看来周昂现在不在,他就做好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斩妖除魔游历天下,等周昂再次登高一呼的时候,他在回去便是。
“哈哈哈哈,说的好,今夜倒是要多谢知秋了,枉我跟随侯爷那么久,看得反倒还没你透彻,那我也等着真正太平的那一天。”燕赤霞先前的抑郁一扫而空,他站起身来直接将酒坛聚过头顶,张开嘴让酒水如一道线一般直接灌入。
昆仑山玉虚宫上,天运子和余十三的论道还没有结束,云海之中以两人元神为中心,九霄神雷和玉清之气不断碰撞,这两股力量迥异但是随着两人论道日久,两股力量竟然开始出现融合的迹象。
两人的元神端坐其中,就如同那太极上的两点,而无论是九霄神雷还是玉清之气,都是围绕着两人旋转。
忽然天运子睁开双目,他的双眼之中有景物变化,隐约间正是知秋一叶和燕赤霞与无相魔战斗时的画面。
“知秋他们遇到了无相魔,看来那个盛衰周期规律果然还是躲不掉,一个时代就要终结了。”天运子声音悠悠的响起,他没有说什么天地至暗时刻,而是提到了一个盛衰周期。
“寻常之人,所思的不过是如何按部就班的提升境界,追求的不外乎长生与超脱,倒是少有人真正去思考我们这个世界的本质。”余十三依旧端着不动,但也隔空回应着天运子。
他们两人元神遁入虚空已有快一年时间,不过两人都是修为绝顶之人,加上玉虚宫本就是洞天福地,倒也不担心肉身损坏。这一年来两人的力量不断碰撞,偶尔倒也这样聊上几句。
“这天地四季,草木枯荣,乃至人的生老病死,都包含在这盛衰的规律之中,当年道祖因为一场梦而证道,便看透了这世界的本质,贫道参详一生也是近日与道友论道才想明白,天运子多谢道友!”天运子的声音继续响起,对余十三非常客气。
“道友客气了,如今你我二人力量融合,足以打破天地尽头的壁垒,道友就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余十三忽然站起身来,就在他说话之时,九霄神雷和玉清之气果然如水流般交融。
“道友当真想好了?这一步踏出不是天堂便是地狱。”天运子衣袍一动,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过却是劝了余十三一句。
余十三沉默了一下,接着他手掌一翻,九霄御雷神剑再次出现在手中。这个时候余十三才继续说道:“其实天堂地狱又有什么区别呢?已经走到了这里,这一步终究是要踏出的。”
“好,那贫道便虽道友走一遭。”听到余十三的答复,天运子手中也握住了玉清神剑。
下一刻余十三和天运子同时将手中神剑抛出,而后两柄神剑在虚空环绕,那一紫一青两道剑光盘旋纠缠,如两条巨龙升腾。
同时布满虚空的九霄神雷和玉清之气紧随两柄神剑之后,两道巨大的力量纠缠在一起,组成了一股从未出现过的恐怖力量,朝着无尽虚空深处猛烈的轰去。
然而刹那之后这恐怖的力量忽然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余十三和天运子的元神。
玉虚宫前依然站立着天运子与余十三的肉身,不过整个世界都找不到他们一丝的气息,甚至那两具肉身都给人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错乱感觉。
此刻余十三和天运子已经出现在一个神秘的地方,在这个地方没有天地的概念,上下四方似乎无极无限,整个世界以黑色与死寂为基础,只是在这些冰冷的黑色之中,有着无数微弱的光点。
就在两个人努力的要去看清那些光点时,两人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声音有些急切,不过并无什么恶意,反而多是关切:“这里太过危险,你们的念头还没有完全转化,还是先回去吧。”
天运子和余十三同时四下望去,想要找到说话之人的踪迹,但是任凭他们如何搜寻,都感觉不到任何存在的气息。
然而下一刻两人眼前竟然凭空出现一只蝴蝶,那蝴蝶看起来色彩斑斓异常美丽,双翅煽动间还有点点光华落下。
“这是......道祖的气息?”看到那凭空出现的蝴蝶,天运子神色大变,他发现那蝴蝶的翅膀上竟然有许多的符篆文。
余十三听到天运子说出道祖之名,也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蝴蝶,他不认识符篆文,倒是不知道这蝴蝶与道祖有什么联系。
九州圣人就那么几个,道祖自然是其中之一。而且余十三还知道,这位道祖可是与佛门释尊相提并论的存在,单论神通还在文王、孔圣、阎罗大帝等人之上。
原本九州世界天人五衰,所有人都以为诸圣受天人五衰拖累实力大损,正在暗处渡劫,可现在看来他们并没有收到天人五衰的影响,而是来到了世界之外。
那蝴蝶出现,也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余十三和天运子,不过除了开始那句话,两人脑海中便再没有什么声音出现,而下一刻那蝴蝶翅膀煽动的更快。
紧接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笼罩余十三和天运子,在这股力量前,他们的力量变得毫不起眼,几乎没有什么挣扎的念头,两人就发现自己的元神竟然被强行送回到了九州世界,已经出现在了玉虚宫的肉身之中。
“呼.....”余十三和天运子几乎同时呼出一口气来,刚才的经历虽然短暂,但带给两人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两人元神归窍,相视一眼一时间却都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之后,天运子才向余十三说了一句:“道友想问就问吧。”
“道友可知道祖做的是一个什么梦?”余十三一脸认真的问道。
当元神归窍的那一刻,余十三就猛然想起来了,天运子曾经提到过,道祖是在梦中证道,一场梦就证道了,说明那个梦应该也不简单。
天运子显然知道余十三会问这个,几乎在余十三话音刚落时便开口答道:“梦到了一只蝴蝶。”
一辆精致华丽的马车缓缓的行进在一条蜿蜒的山道上,顺着山道蜿蜒而下,在几座大山之间,有一个狭长的小平原,一座并不大的城池修建在群山峻岭之间。
这里自然就是周昂赴任的修文县,也是一个有名的穷山恶水。
修文县的城墙并不高大,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只是一段段用夯土堆砌的简易城墙,至于城楼也是摇摇欲坠,和破庙都有得一拼。
“老师说这地方民风彪悍,为何却取了修文这样一个地名?”看着近在眼前的修文县城,葛良工有些好奇的问道。
此刻周昂也撩起车帘一角,看着破破烂烂的修文县,听到葛良工问的话后,他随口便答道:“原本这个地方历来被视作蛮夷之地,不过到了本朝建国之初,当地土司仰慕九州文化,上书太祖称愿意归附,后来太祖便在此地设了修文县,这取名不正是缺什么补什么吗?修文之名便因此而来了。”
“原来如此啊!那咱们进城后怎么做?”葛良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过一想到进城后千头万绪,顿时也觉得头大。
周昂对此好像依旧不怎么关心,只是随口答了一句:“静观其变吧,这地方风景其实不错。”
修文县的城门连把守的兵丁都没有,周昂的车驾一路畅通无阻的驶进了城,不过进城之后马车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这城中道路并不宽阔,加上城中多少有些行人,车马的行进自然受阻,而且这地方太过偏远,平日里少有外地人来,像周昂这样的华丽马车,也引起了当地百姓的围观。
“找个宽敞的地方停车。”周昂声音不大,正好只让车夫听到。
很快马车来到了县城中的一个十字路口,这里地势开阔,基本上也算是县城的中心了,只是这偏远县城不像那些内陆大城,便是城市中心也没有什么大的建筑,周昂也只看到一个还算像样的府邸,不过不是县衙倒像是私宅,而在私宅的斜对面,有个客栈酒楼样子的建筑,也算是县城的标志建筑了。
马车停在路口,周昂缓缓走出车厢,他站在车辕前环顾四周,而马车四周许多百姓也抬头看着周昂。
周昂发现这里的百姓只有少数穿着的风格与九州百姓相同,更多的则是风格迥异,这些应该就是此地的原住民,也就是那些山中部落山民。
“在下是朝廷任命的修文县令,诸位相亲可知修文县衙在何处?”周昂对着人群微微拱手,一开口就是自报身份,同时竟然询问起了县衙在何处。
周昂从进城后就在仔细观察县城,不过从他的观察看来,似乎这修文县根本没有县衙。
人群听到周昂的话,许多人纷纷色变,更有一些人连忙转身离开,好像生怕与周昂产生交集。
看着人群渐渐散去,周昂不仅不生气,脸色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倒是葛良工这时候从车厢中出来,一脸不忿的说道:“哼,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竟然像躲瘟神一样的躲着老师。”
“在他们眼中,或许我比瘟神更可怕吧,一些寻常百姓而已,他们还不是别怎么说就怎么信,良工不必因此怄气。”周昂还是看的很开,反而出言安慰起葛良工来。
“要不我们四处转转吧,这县城就这么大,我就不信还找不到县衙了。”葛良工依旧有些不忿,说着还作势要下马车去找县衙。
周昂连忙伸手拉住葛良工,而后摇头说道:“不用找了,这修文县根本没有县衙。”
“什么?没有县衙?”葛良工闻言一愣,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
“看到对面那宅子了吗?那应该就是呼延家,也就是归附太祖的那个呼延蓝玉。”周昂指了指不远处的私宅,虽然他也是第一次到修文县,不过好像对这里很是了解。
呼延蓝玉这个名字在大宁朝不算如雷贯耳,但也不是完全寂寂无名,即便现在也还是有些人知道的。
呼延是姓蓝玉是名,不过呼延蓝玉原本名不叫蓝玉,这蓝玉的名字还是大宁太祖赐给他的。
据说当年呼延家归附太祖,同时还献上了一块精美的蓝玉,这蓝色美玉本就稀有,加上质地上乘,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太祖一高兴便以蓝玉之名赐给了呼延家的首领。
“老师是说,呼延家的私宅就是县衙?那我们怎办?”葛良工倒是很快反应了过来,不过更尴尬的问题也出现了,没有县衙她们连住的地方都成问题。
“还能怎么办?万幸这里还有客栈,自然是先在客栈住下了。”周昂也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目光看向了不远处那家客栈。
很快马车停在了客栈前,周昂和葛良工步入客栈,车夫则将马车驶到了后院。
周昂先前在路口的话很多人都听到了,现在这并不大的县城中所有人都知道了周昂就是朝廷任命的修文县令。
当他走进客栈时,并没有引来热情的接待,客栈中的伙计和掌柜反倒装作没看见周昂的样子,而此时客栈中也并没有什么客人。
看到眼前的情况,葛良工心中又是火冒,她发现从进城开始,就没有一点让她顺心的地方,不知不觉间她就讨厌起这个地方来了。
在葛良工眼中,自己的老师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不仅出将入相,更是比肩古之圣贤的周子,而且她相信要不了多久,自己的老师就会是让天下敬仰的周圣了。
堂堂周子到了这偏僻的修文县,不仅没有受到礼遇,还被这些百姓使了脸色,这实在让葛良工这个弟子忍无可忍。
不过似乎周昂感觉到了葛良工的心态变化,他低声的在葛良工耳畔说道:“有句话说的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要让人尊敬最重要的其实是给人带来好处。不管这好处是什么?”
周昂说话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金锭,他轻轻的抛动着金锭,那金锭看起来足有十两中,放在任何一个地方也是一笔巨款了。
这金锭一出,无论是客栈的伙计还是掌柜,都下意识的看向了周昂,而后目光变得炙热起来。
而周昂还继续对葛良工说道:“为师平定江南兴修水利办学堂,让百姓们过上了好日子,这是给了他们实实在在的好处,所以他们才愿意追随我。西北大战我带领西北军民击败三教大军,保西北平安无事,更是攻入三教腹地,带给了西北大量的财富,又让许多人在大战中晋生成长,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世人称我周子,徒儿以为真是因为我写了几本书?”
葛良工眼中的怒气慢慢消散,她似有所悟的看着周昂,心中隐约明白,周昂为什么唯独带上了她来修文县,这明显就是周昂在教导自己。
虽然作为周昂的弟子,葛良工对周昂著作更是背的滚瓜乱熟,也知道周昂最重要的思想就是‘知行合一’,但直到这一刻葛良工才明白知行合一的真正含义。
“我们一行有三人,打算在贵店住下,不知道这金锭能在这里住多久?”忽然周昂将金锭一握,而后似笑非笑的对掌柜的说道。
掌柜的吞了吞口水,而后脸上立刻换上了恭谦的笑容,连忙跑出柜台,低头在周昂身前说道:“至少能住三年,而且小店一定给大人最好的服务。”
看到掌柜的前后巨大的变化,葛良工原本还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又豁然开朗,有时候道理很复杂,但其实又很简单。
正如周昂说的那样,普通百姓根本难以辨别是非,无外乎别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认为。
修文县一直是土司治理,如今要来一个周昂,自然有人将周昂说成是来奴隶修文县的,是要与这些百姓争利的县令,所以这些百姓才会视周昂为洪水猛兽,自然对他避之不及,甚至心生抵触和怨恨。
这些百姓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谁让他们获得更多的利益,过上更好的生活谁就是好官,就如这客栈掌柜一样,周昂让他赚了大钱,自然立刻对周昂前倨后恭。
第266章 圣道传人
很快修文县百姓都知道了,朝廷任命的周县令住在了呼延家对面的客栈,只是这位县令来了三天,这三天却什么也没做,只是每日在城中转转,而后又回到客栈吃饭睡觉。
在百姓眼中,这就不像是一个县令,而更像一个路过此地的旅客。
这一日周昂又在城中逛了一圈,回到客栈掌柜早已准备好了饭菜,虽然比不上京都的珍馐美食,不过在这穷乡僻壤也算不错,难得的是其中几道野菜也算别有风味。
“老师,咱们来了三天了,您究竟在等什么啊?”饭桌上葛良工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
前两天她还觉得新奇,跟着周昂在城中转悠,可连续三天她也觉得无趣了,也不知周昂用意何在。
“这三天你一点收获都没有?”周昂吃了一片烟熏的野猪肉,对这种肥而不腻的大肉,周昂倒是非常喜欢。
“没有啊?只是觉得这修文县的山茶和那些山珍挺不错的,如果运转一下,弄到京都,金陵,西北要塞这些地方,一定能赚很多银子。”葛良工吃着清炒野菌,有些茫然的回了一句,她本就是一个后勤高手,这几日在修文县看到的也只是这里能够转化成利益的山货。
“哦,难得你还没有忘记自己是个小财迷,确实出发点不同看到的东西自然也不同,为师看到的却是修文县如今的局势。”周昂继续说道,明显是要说些重要的东西。
至于周昂在饭桌上谈论一些重要的事情,在他这里也是常态,这一点倒是与那些腐儒背道而驰。
“师傅快说说,修文县什么个局势?”葛良工连忙咽下口中的菜,好奇的问道。
“我们看到的修文县,不是完整的修文县。”周昂忽然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什么?老师这是什么意思?”葛良工闻言万分不解,本能的将手中的筷子都放下了。
“不急不急,下午带你去个地方你便知晓,此事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先吃饭先吃饭。”周昂没有继续说缘由,而是催促着葛良工吃饭。
很快两人用完午膳,换了一身行装便又出了客栈。
这一次周昂穿的不是那标志性的紫色莽龙袍,也不是书生常服,而是一身粗布麻衣,而且还头戴斗笠,在他的建议下,葛良工也换了一身紧身男装,看起来干练许多。
“师傅穿成这样是要进山?”出了客栈葛良工就好奇的问道,这修文县四周都是崇山峻岭,在她看来自然是要进山。
“嗯,这山中多有毒虫毒刺,这样方便一些。”周昂走在前面回答了一句,这一次只有他与葛良工两人,也没叫那车夫同行。
如今已是岁末,按理说许多地方都下起了雪,但是修文县这个地方气候不同于京都,与江南也是大不相同,修文县这个地方的冬季也不会有丝毫寒意,更是从来不下雪。
正是这独特的气候,使得修文县山中多毒虫猛兽,周昂和葛良工走在山道上,就看到了许多的毒草毒虫,不过也不知为何,那些毒虫好像很害怕,只要周昂靠近一些,它们便迅速的四散逃开。
葛良工跟在周昂身后,她更是看到周昂身边还有更神奇的事情发生,那就是道路两方的树枝藤蔓也会自行让开。
“两百多年前,呼延蓝玉率众下山,才有今日看到的修文县,他们那一支便是现在县城中的百姓。然而实际上在这崇山峻岭中还有数以万计的山民,他们有各自的部落,这些年也多少受到九州文化的影响,应该也将他们视作九州子民,所以完整的修文县应该把这些人也算上。”周昂一边走一边说着,继续起了饭桌上的话题。
“所以如今的修文县只能算是呼延家的私人领地?老师是打算劝这些山民下山?可是山民靠山吃饭,他们凭什么听老师的乖乖下山?”葛良工差不多猜到了周昂的意图,不过他觉得就算周昂有修文县令的身份,再加上周子的名头,恐怕这些教化未开的山民也不一定会听他的。
“这次怕是真的只有靠为师的面子了。”周昂轻笑着说道,笑容也多少显得有些无奈。
“面子?”葛良工一头雾水。
山中小道越走越是陡峭崎岖,足足走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看到什么山寨或者人群聚居的地方,反倒把葛良工弄得气喘吁吁,眼看就要走不动了。
周昂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这十余里山路走下来他还心不慌气不喘的,显然几个月前受气运金龙反噬的伤势已经痊愈了。
忽然周昂停下脚步,看向了山道旁的一丛翠竹,这修文县的竹子也与其它地方不同,这里的竹子最多只有一丈高下,最粗的也只有小儿手臂大小,大多只有拇指粗细。
周昂伸手在几根翠竹上拂过,最后手掌握住了一根拇指大小翠竹。
只见他轻轻一握,那翠竹竟似有灵性般的摇晃起来,而后周昂手掌一提,一根四尺长的竹杖便出现在他的手掌。
那翠竹只被周昂一握,顿时两头平整,变成一根光滑的竹杖。
“这根翠竹杖送给你,以后它便能助你登山涉水,你不适合修习神通或者武道,这竹杖有诸般妙用,正好留与你防身。”周昂拿着竹杖端详了片刻,而后伸手递给了葛良工。
葛良工自然满心欢喜的接过竹杖,说实话她拜入周昂门下已经一年有余了,不过周昂从未教过她任何神通术法,甚至最简单的武道修炼之法都没有提过,更从来没有送过东西给葛良工,这竹杖还是周昂送给葛良工的第一件礼物。
“多谢老师赏赐。”虽是一个普通的竹杖,但葛良工还是礼数周到。
只不过当竹杖入手的刹那,葛良工才神色大变,而后她明白原来这竹杖并非普通之物。
“这......老师送给徒儿的是件宝物?”葛良工只是一接触竹杖,一身疲惫便立刻一扫而空,而后通过那竹杖传来无数的信息,尽皆是这竹杖的妙用。
“我一直将你带在身边,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能如上古圣贤一般,厚积薄发一朝顿悟,但在这之前你终究是个普通人,有个宝物防身为师也才放心。”周昂有些溺爱的看着葛良工,对这个弟子他确实如同对自己孩子一样。
周昂原本有许多神通秘术,而且无一不是惊天动地,大多都是能够直指圣人境界的,而且他对这些秘法也从不藏私,曾经传授给素娘过,也传授给燕赤霞和宁采臣,甚至连左千户等人都受过他指点。
但是周昂的圣道却与这些无关,而他一直将葛良工带在身边,虽然什么都没传授,但其实却是传授了自己最核心的圣道。
葛良工心思玲珑,自然也明白周昂的深意,心中也只有感激与崇敬之情,不过刚才周昂给自己竹杖的那番话,又让葛良工心中有些沉重。
这个沉重来自于可能很快就会来临的离别,从周昂的话中可以听出,他似乎不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了。
葛良工现在自然也知道九州世界并不是时空的全部,在这个世界之外一定还有更为广阔和精彩的世界,而圣人之上或许就是离开这个世界。
“试试看好不好用?”周昂不喜欢这种离愁别绪,于是一脸笑意的示意葛良工试试竹杖。
葛良工勉强的露出笑容,而后点了点头,她将竹杖一握,而后人就缓缓浮空,直接做到了御空飞行。
一开始葛良工还有些摇摇晃晃的,不过很快便平稳了起来,因为从未飞在空中,葛良工也一时兴趣盎然,冲淡了先前的愁绪。
随着对竹杖宝物的如臂使指,葛良工越发与竹杖心意相通。
这宝物也不知是如何炼制,不仅能让人御空飞行,甚至能让葛良工在短距离内空间位移,更有遁地,避水,辟火的能力,总之能想到的好像它都能做到。
在空中飞了片刻,葛良工也尽了兴,只见她将手中竹杖对着数十里外的一座大山轻轻指,接着那竹杖上一道翠绿虚影激射而出,看起来还是一根竹杖,只是那虚影落在远处大山上,顿时尘土飞扬,顷刻间地动山摇。
片刻后一座大山竟被拦腰斩断。
“师傅,我看到了,就在山的另一边,有一个像山寨一样的地方,那些人将房子修在巨大的树木上,看上去人还不少。”葛良工一脸兴奋的落在周昂身旁,对手中竹杖非常满意。
周昂看着葛良工满脸欢喜的样子也显得很开心,不过他依旧一步步的走在山道上。
葛良工原本还没有完全落在地面,她已经明白周昂依旧道行通天,就凭他随手造出这竹杖宝物的手段,要想到山那边去顷刻便能做到。
不过很快她反应过来,落在周昂身侧,挽起周昂的手臂,一脸讨好的说道:“弟子陪师傅慢慢走过去可好?”
“好”周昂满意的答道。
很快两人的背影在山道上渐行渐远,葛良工有了竹杖在山道上也如履平地,原本苦不堪言的行程,让她所见四处皆是穷山恶水,而现在反倒觉得沿途皆是美景。
同样的地方,截然不同的感官,让葛良工一时有些若有所思。
“师傅是不是为我来的修文县?”崎岖的山道上,隐约传出葛良工很认真的声音。
第267章 言出法随
山道崎岖漫长,当周昂和葛良工来到山寨时,已是黄昏时分,天际已经能够隐约看到一轮圆月。
夜晚的大山并不平静,因此山寨也有自己的警戒和防御体系,当周昂和葛良工靠近山寨时,自然被值守的山民给发现了。
看着眼前高举火把,气势汹汹的山民,周昂倒是神色如常,而葛良工则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家师乃是兴建侯,也是修文县令,今日前来有事找你们首领商议,快让你们首领出来回话。”
听到周昂的身份,人群中一阵骚动,显然这些山民也是知道周昂的,很快又一群人出现,其中一个人被簇拥着而出,应该就是这山寨的首领。
“在下耶律鸿飞,听闻周子驾临,不知深夜到访有何指教?”人群中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越众而出,他同样对周昂以周子相称。
周昂饶有兴趣的打量了这个耶律鸿飞一眼,明白此人称自己周子而不是县令,便知这只是表面的客气。
葛良工正欲开口,周昂却走到葛良工身前,率先开口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们耶律部下山。”
听到周昂的话,耶律部众人皆是一脸好像的样子,而后耶律鸿飞也大声说道:“笑话,这修文县方圆数百里都是崇山峻岭,我们祖祖辈辈都在山上讨生活,下了山我们吃什么?”
耶律鸿飞倒也没有说什么狠话,只是道出了一句耶律部一直生活在山上的根本。
修文县耕地极少,而且这里水源也稀缺,一个修文县的耕地养活呼延家便已是极限了,而且耶律部也习惯了打猎采药为生,从没有想过下山生活。
虽然这些山民也很羡慕江南鱼米之乡,可地理条件的限制,让他们也只能羡慕而已。
“修文县冬季极短,若在这里种植稻谷便可一年两熟,这是九州其它地方都没有的得天独厚,若我能给你们良田万顷,你们可愿下山?”周昂又说了一句,不过这一次他的话让葛良工都有些错愕。
“侯爷可真是会说笑啊,不说这修文县没有良田万顷,就算有我等也不会耕种,再说我等下山也无居处,我这数万族人总不能风餐露宿吧?”耶律鸿飞越发觉得周昂是玩笑话,言语神色也变得戏谑起来。
“若有万顷良田,更有城池居所,山君可愿率众下山?”面对耶律鸿飞的轻视,周昂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依旧郑重的问了一句。
见周昂依旧如此郑重,耶律鸿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明日下山便知本侯所说皆非虚言,另外你这数万人下山也是麻烦,若这山道能在宽阔平坦些便好了。”周昂继续说着,他也不想多解释,一句话直接让耶律鸿飞明日看结果,只是最后一句话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这种莫名其妙只持续了片刻,很快耶律部的人就惊讶的发现,他们山寨前的山道忽然变得开阔平坦起来。
原本只能供两人并肩而行,而且崎岖陡峭的山道,竟然变得足有一丈宽阔,同时蜿蜒的蛇形变成了缓坡直道。
“良工,我们走。”山道变成了直道,周昂便不再说什么,直接叫着葛良工转身就走。
看着周昂远去的身影,耶律鸿飞和耶律部的山民都一脸错愕,先前他们还觉得周昂说了一通胡话,可现在亲眼看到山道变化,所有人心中都有些相信起来。
“老师,那些山民真的会下山来?你许诺的万顷良田和城池居所如何兑现?”走出一段距离后,葛良工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虽然脚下山道变化让葛良工也惊奇不已,但这离周昂所说的依旧相差甚远。
“该有的自然会有,移山。”周昂忽然停下脚步说道。
就在他说出移山二字时,葛良工就看到眼前的一座座大山拔地而起,偌大的山岳在黑暗中竟然悄无声息,这些山岳缓缓飞起,而后朝着南面飞去,也不知落到了何处?
“言出法随......老师您成圣了?”看着不断飞走的山岳,而后大地变成平坦的平原,更有一条条河流出现,葛良工神色激动的看着周昂问道。
很快一处方圆数百里的平原出现,而原本的修文县城此刻在平原上也显得非常渺小,至于那城中之人竟然都没有察觉到城外的巨大变化。
看着平原的出现,周昂口中又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来:“筑城......”
随着周昂筑城二字脱口而出,那平原的中央顿时飞沙走石,巨大的石块泥土翻涌,虽有惊天动地的变化,却只出现了刹那。
而刹那之后一座崭新的,巨大的城池出现在平原中央,这巨大的城池虽比不上九州几座大城,却与一般府城相差无比,足以容纳十余万人。
就在周昂移山筑城之时,那些拔地而起的巨大山岳跨越数千里,最后落在了南海之中。
这些山岳落入南海,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接着海啸汹涌而起,朝着南洋诸岛而去。
山岳落入南海的时候,南海龙宫也微微晃动,原本还在小憩的南海龙王瞬间站起身来,一脸错愕的望向宫外。
“陛下不好了,不知从何处飞来许多大山,这些大山落入蓝海,掀起了海啸,已有不少岛屿被海啸冲击,如今巨大的海啸正朝着爪哇岛而去。”南海龙王刚被惊醒,便有一个蟹将军前来通报。
蟹将军口中的爪哇岛,便是南洋诸岛中最大的一座,人口足有百万之多,而且南洋神君的神殿也在爪哇岛上。
南海龙王闻言,立刻掐指一算,想要知道这突然落入海中的山岳来自何处?
他与南洋神君是邻居,虽然少有往来,却也知道这位神君睚眦必报,而且阴狠毒辣。南海龙王虽然不惧,却也不想无端背这个锅。
“咦?是人族那位周子?此人几年前也见过一次,那时候还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这才几年竟也到了惹不起的地步。听闻不久前这位周子遭到南洋神君暗算,看来此番也是他故意为之....”南海龙王目光转动,瞬间便想了很多。
片刻后他立刻对蟹将军吩咐道:“传我命令,即日起封锁龙宫,谁也不准出去。”
南海龙王当机立断,决定置身事外。
而南海龙宫任由海啸肆虐,巨大的海啸很快便冲击了爪哇岛,就连岛上的神庙都受到了不小的破坏。
很快黎明到来,周昂和葛良工站在新的城池上,在城门上写着修文二字,显然周昂就是打算将这里作为修文县城,而且在这座新城之中,县衙、书院、牢狱都是一应俱全。
“老师不是说天不助人,唯人自助吗?可这明明就是老天偏心,你说移山便移山,你说筑城一夜之间便有一座城池修好。就算圣人言出法随,也不曾有这样的啊?”城头上葛良工还有些难以置信,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天不助人,唯人自助本也没错,不过有些时候天也是会帮你的,所以应该再加一句‘自助之人,天亦助之’。良工有没有发现一个规律?人越是意志消沉的时候越是倒霉,而意气风发的时候往往做事无往不利,更是做什么都顺。”周昂望着辽阔的平原,看着天边一抹晨曦撒下,说着有些玄乎的话。
周昂的话有些玄,不过仔细一想却又真是那么回事。
葛良工若有所思的看着周昂,而后忽然问道:“这么说师傅从此以后也会无往不利了?那么我们是不是要回京都了?”
“京都?沐心最近可有消息传来?她的身体无碍了吧?”听到葛良工提到京都,周昂目光下意识的远眺,不过他问的却是沐心的状况。
“自从老师被贬后,春风得意楼便停业了,沐心没有直接与我们联络的渠道,不过我从其它地方了解到,她如今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葛良工很快便回答道,沐心只是一个戏子,与周昂没有太过紧密的联系,不过葛良工隐约感觉到周昂对其刮目相看,因此特别留意了一些。
“好,想办法给沐心递个消息,就说为师二月初二重返京都。”周昂直接开口说道,这句话也让葛良工心中一震。
要知道周昂从没表露过何时返京,而现在忽然明确返京时间,而且还第一个告诉沐心,这自然让人生出无数猜测。
当周昂和葛良工站在城头说着二月初二重返京都的时候,修文县的老县城和耶律部都彻底炸了锅。
这两个地方的人一觉醒来就发现,原本熟悉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样,那连绵的群山不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开阔的平原,而且还有一座巨大的城池。
很快周昂和葛良工就看到,无数的人群从远处向新县城而来,这其中有老县城呼延家的人,更多的则是山上耶律部的人。
“如今的时节,京都应该已经下雪了吧?”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百姓,周昂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是啊,可惜这修文县从来不下雪。”葛良工随口答了一句。
“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这良田是新的,城池也是新的,再有一场雪就更完美了。”周昂也多页感慨的说道。
百姓们都好奇的向着新县城而去,这一夜之间沧海桑田,然所有人都恍若梦中。
不过当耶律部的山民看到那望不到头的良田,还有崭新巨大的城池,一想到昨天夜里周昂在山寨前说的那几句话,这些山民心中无不激动不已。
忽然又一个山民停下了脚步,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额头,而后一脸错愕的抬头看向天空。
随着这个山民抬头,越来越多的百姓抬头望向天空,所有人都感觉一丝丝凉意出现在脸颊上,而他们的眼中很快就看到一片片洁白的雪花飘然落下。
“这是.....是下雪吗?”修文县的百姓大多数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这里,自然他们一生都没有见过下雪。
很快天空雪花纷飞,大地也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雪白,修文县有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场雪。
修文县城下一片白茫茫,数万百姓看着城头那个挺拔的身影,心中自然而然的产生了敬畏。
移山,筑城,招雪,每一件都让修文县的百姓对周昂敬若天人。
没有人领头,也没有人组织,当这些百姓来到城下的时候,齐齐朝着周昂跪拜而下,口中更是不约而同的喊道:“拜见周圣!”
“师傅,你真的成圣了?”葛良工再次问出了这句话。
昨天夜里在见到周昂移山时,葛良工也问了同样一句,不过那是周昂没有回答。
这一次周昂摇了摇头,轻声的说了一句:“如今算是百姓心中的圣人,却还不是自己的圣人。”
第268章 天下人人打太宰
垂拱三年正月初一,京都被一层皑皑白雪所覆盖,好在今年的雪并不是特别大,远比不上景安十四年的那场大雪。
按理说这样的雪,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瑞雪了,只是百姓们却没有因为一场瑞雪而有丝毫的欣喜。
随着普渡慈航权势日重,朝廷出了越来越多的昏聩政策,九州各地民不聊生,就连大宁帝都也是笼罩在一片凄惨之中,百姓根本看不到以后的希望。
今日原本应该是爆竹声声辞旧岁的喜庆之日,但京都一片死寂只剩萧瑟。
百姓们没有张贴喜庆的春联,更看不到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孩童们也没有穿着新衣裳在屋外玩耍,家家门户紧闭,冷冷清清。
京都的街市上,除了一些贩卖生活必需品的商铺还在营业,大多数都已经歇业,而这些商铺中的粮食油盐,价格比起半年前飙升了快十倍。
城西赵四家,这只是京都最寻常的一家,夫妇二人养育了着一双儿女,日子过得算不上富裕,倒也自得其乐。
不过最近赵四日子过的也是越来越艰难,原本他们一家基本的温饱没问题,一年到头节省一点还有结余,但随着城外妖魔越来越多,大量的田地荒废,城中店铺也大量倒闭,活下去成了人们最重要的事。
赵四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即便今日是新的一年开始,桌上也看不到什么可口的饭菜,有的只是粗糠合着一些野菜熬的粥食。
一家人没有欢声笑语,都低头喝着粥,两个年幼的孩子或许还憧憬着外面的世界,但长久以来他们也习惯了大多数时候呆在家里,虽然渴望出去玩雪,却没有说出来。
很快一家人默默的喝完粥,等到女主人将桌上碗筷收拾好以后,赵四走到门口警惕的打量了一番屋外。
见屋外一片白茫茫的,赵四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又谨慎的在窗口看了看外面。
确定屋外没人,赵四用力移开水缸,从水缸下取出一个蓝布包裹。
赵四的动作行云流水,好像这样的事情他每天都要做上一次,而无论是赵四的妻子还是两个孩子,也都习以为常,只是静静的看着赵四做这些。
在自己妻子和儿女的注视下,赵四轻轻的打开蓝布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偶,只是那布偶看起来脏兮兮的,明显有被破坏的痕迹,隐约可见那布偶套着戏剧里的官服,似乎是个当官的。
赵四的女儿只有四岁,她看着自己父亲手中的布偶,没有一丝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欣喜,按理说这样的小女孩应该非常喜欢布偶,但是在小姑娘的眼中,有的只是深深的厌恶。
小姑娘知道每天吃完饭后,一家人要做的就是‘打太宰’,至于太宰是什么,她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太宰就是那个布偶的名字,那是天下所有人的仇人,只有打了太宰才有好日子过。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小姑娘同样不清楚。
太宰布偶被赵四放在一个竹筐里,首先就是他满含愤怒的用拳头砸了几下布偶,接着赵四的妻子也拿着绣衣服的针朝着太宰布偶扎了许多下,而后只有七岁的男孩拿着一把木剑,狠狠的砍在了布偶身上,显然布偶上那些破损的地方就是这一家人弄得。
往日里小姑娘只是看着父亲母亲还有哥哥打太宰,但是今日等到哥哥打完后,她也拿着一个木头削的匕首狠狠的扎向了布偶。
赵四家的这一幕,正发生在京都许多普通人家中,甚至京都之外的其它城市也发生着相同的一幕。
因为《九州》话剧风靡天下,太宰作为奸臣的代名词被所有人接受,而在所有百姓的心中,太宰其实就是国师普渡慈航。
‘打太宰’如今已经成为一种精神寄托,更是卑微的百姓心中最后的倔强,他们不能仗剑而起斩妖除魔,甚至都不敢去国师府前血溅五步,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心中的不满。
春风得意楼如今同样是冷冷清清,这里楼阁紧闭,已有数月没有营业了。
沐心居住的小院同样被白雪覆盖,她站在窗前看着屋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衫。
“哎呀我的小姐,这大雪纷飞的,您怎么就这样站在窗前啊!”不久后沐心的侍女端着药走了过来,她看到沐心衣着单薄的站在窗前,神色紧张的边跑边说。
侍女进到屋内,立刻拿着披风为沐心披上,又打算去将窗户关上,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小姐,您身子才刚刚恢复一些,怎地如此不爱惜自己?”
“没事的,我已经好了,而且我从未感觉有此刻这般好,不知道修文县下不下雪?”沐心开口叫住了侍女,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屋外,最后却是提到了修文县。
侍女微微一愣,她能感觉到沐心的身体确实忽然好了,而且看不出一点久病卧床的迹象,也的确比往日看起来更加精神。
至于修文县下不下雪,侍女自然也不知道,更没法回答了。
“沐心姑娘,有一封从南边来的信。”忽然春风得意楼的掌柜一路小跑过来,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信封。
沐心接过信封,看到上面写的是‘沐心亲启’四个字,只不过这字迹并非周昂的,倒是显得娟秀灵动,应该是出自女子手笔。
下一刻沐心快速打开信封,目光扫过信笺,发现上面只有几句话。
不过当沐心看到这几句话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而后有些兴奋的对掌柜说道:“陈掌柜,可以对外宣布消息了,就说春风得意楼二月初二重新开张,《九州》的最后一场也会在二月初二完美谢幕。”
“太好了,天下人都在等着沐心姑娘呢。今日这消息一出定然天下沸腾。”掌柜的闻言也是一脸兴奋,更是摩拳擦掌的就准备去张贴告示。
就在掌柜的准备转身离开时,沐心忽然又开口说了一句:“这一次我们义演。”
沐心的话让掌柜的和侍女都是一愣,虽说他们春风得意楼往日挣了不少钱,暂时也不缺钱,可眼看着一个赚钱的大好机会,就这样放弃着实可惜。
最后沐心的这个决定依旧执行了,因为周昂在离开京都是亲自看望了沐心,而且还明确了她就是春风得意楼的主人。
很快春风得意楼将在二月二上演《九州》第八场的消息传遍天下,因为第八场也是最后一场,也是整个故事的结果,所有人都无比期待,而听说这一次还要义演时,更让百姓们沸腾了。
一个月后的那一天,注定将是万人空巷的一日。
很快春风得意楼将在二月初二重新开业,并且演出《九州》的最后一场的消息轰传京都,这可能是新的一年里第一个能算得上是好消息的事情了。
“姐姐,春风得意楼有消息了,沐心姑娘会在二月初二演出《九州》的最后一场。”傅府之中,傅月池将这个刚刚得到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傅清风。
不过当傅月池进入房间,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吐了吐舌头,有些后悔的连忙说道:“啊,宁大人也在啊,你们先聊。”
傅月池看到许久没出现的宁采臣竟然也在傅清风的房中,对于自己姐姐和这位宁大人的关系,傅府之人都是心照不宣。
“先别走,采臣是陪着父亲回京的,现在父亲去了刑部,晚一点应该就回府了。”傅清风连叫住傅月池,她也不避讳与宁采臣的关系,如今对宁采臣的称号都变得极为亲密。
如果不是天下未定,周昂也没在京都,宁采臣恐怕已经与傅清风完婚了,而宁采臣也承诺过傅清风,要让周昂为他们证婚。
“父亲怎么回来了?如今京都人心惶惶,这时候回来不是羊入虎口?”傅月池闻言一惊,她可并不愿意傅天仇回京。
几个月前傅天仇好不容易以平叛的名义,带着江南大营离开了京都,总算躲过了普渡慈航的明枪暗箭,可现在他竟然自己回来了。
“近来有许多侠义之士刺杀国师,这些人有些被当场格杀,也有些被押入了刑部大牢,父亲不愿看到这些之士枉死,所以回京着手营救这些人。”傅清风解释道,说起此事她也是一脸的忧心忡忡,而她和宁采臣其实也是不赞成傅天仇此时回京的。
看到傅清风和傅月池都很是担心,宁采臣略显沉稳的说道:“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忧,傅大人再怎么说也是正二品的兵部尚书,而且他一生清廉,一般的手段对他也没用。就算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也一定想办法护送你们离开。”
“对了,月池姑娘刚才说春风得意楼要开业了?我想或许沐心有了侯爷的消息,二月二龙抬头,她选择这一日完成《九州》的最后一场,想来一定是大有深意的。”宁采臣很快将话题岔开,他也同样很关注春风得意楼和沐心。
“现在也只有期待侯爷早日肃清国师一党了,如今天下百姓已是苦不堪言,‘打太宰’之风已席卷九州。好在不久前传闻,侯爷在修文县一言移山筑城,许多人都说侯爷已经成就了圣人位业,能够做到言出法随了,百姓们无不对侯爷翘首以盼。”傅清风也跟着说道,不久前周昂一言改变修文县格局之事已经在天下传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称他为周圣。
如今百姓们最期待的,也是最后的希望,就是等着周昂回京肃清国师这个毒瘤。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忽然府中管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声音急促而慌张。
傅清风姐妹和宁采臣都是神色一变,而后齐齐看向了屋外。
“老爷刚一到刑部,就被锦衣卫的人给控制住了,刚才宫中传出消息,说老爷意图谋反,二位小姐快速速离开,锦衣卫此刻肯定正朝府中而来。”管家是傅家的亲戚,如果真是谋反大罪连他也会受到牵连,不过此时他倒没有自己逃跑,而是先来告诉傅家姐妹。
“这定是国师的奸计,此等国贼不除,天下难安,我们快去救爹爹吧!”傅月池猛地一拍桌子,对普渡慈航恨得咬牙切齿。
傅家姐妹,傅月池常年跟着傅天仇,性子耿直多像男子。傅清风大部分记忆都是聂小倩,倒是多了几分书香之气,此刻一脸希冀的看着宁采臣。
聂小倩记忆中的宁采臣,那时候他还是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书生,但如今的宁采臣早已脱胎换骨,武道修为更是登峰造极,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宁采臣给了傅清风一个安心的神色,而后随手握住那把锈迹斑斑的砍刀,缓步向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锦衣卫的人已经来了。”
第269章 断绝气运
傅天仇直接被扣上谋反的罪名,自然傅清风和傅月池也难逃干系,当傅天仇被捕的同时,锦衣卫大批高手已经将傅府团团围中。
“采臣不可妄动。”看着宁采臣就要持刀而出,傅清风却是忽然叫住了他。
“姐姐,此时我们如何能坐以待毙?不如直接杀去大理寺,救出爹爹然后逃离京都。”傅月池也拿上了佩剑,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
“普渡慈航拿住父亲只是其一,他知道采臣与我们在一起,就是要逼你动手啊,一旦你对锦衣卫出手,便能将你定为同党,而后牵扯到侯爷身上,他这是想要一网打尽。”傅清风倒是看得明白,几句话就说到了重点。
听到傅清风的话,月池和宁采臣都是一愣,不过宁采臣只是顿了片刻,便毫不犹豫的说道:“侯爷当日让我留下,又怎么不会想到这些?他既然让我留下来保护你们一家安全,便是要我在此时果断出手。或许侯爷也是在等这个机会呢?”
“侯爷等这个机会?”这次轮到傅清风一愣,转而一想却又觉得宁采臣说的有道理。
如果此时宁采臣出手,普渡慈航肯定会借机牵扯到周昂身上,而后甚至会公告天下说周昂谋反,那么所有的矛盾就将走到最后一步。
“所以先杀出去再说。”宁采臣点了点头,而后将手中砍刀朝着屋外就是一刀斩下。
顷刻间恢弘的刀气爆射而出,四十米长的刀气直接轰到府门外,顿时门外那些锦衣卫人仰马翻。
“你们跟在我身后,现在我们去刑部大牢。”宁采臣持刀走在前面,将傅家姐们护在身后,而后一路朝着刑部而去。
几人刚一出府门,便遇到大批锦衣卫的阻拦,不过这些锦衣卫一看是宁采臣,顿时吓得不敢上去。
“国师有令,傅天仇意图谋反,凡阻挠抓捕傅家疑犯者,视同同党格杀勿论。”很快就有快马在京都宣读国师的命令,这道命令很明显是针对宁采臣的。
这谋逆同党的帽子扣下来,那些原本不敢上前的锦衣卫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上来。
只是宁采臣也不是易于之辈,但凡阻他去路之人,远远的就是一刀斩下,这一路上根本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以宁采臣如今的武道修为,这京都之中即便能接住他这一刀的,恐怕也不过寥寥数人。
锦衣卫人数众多,却挡不住宁采臣三人,他们直接冲向刑部,而锦衣卫一边试图拦截宁采臣等人,一边请求支援。
刑部大狱前,宁采臣一刀直接将高达三丈的狱门轰开,一开始大狱之中还有抵抗,不过很快那些狱卒便不再阻挠,任由着宁采臣找到傅天仇。
“爹爹。”在大狱深处傅家姐妹终于看到了傅天仇。
此刻傅天仇被绑在刑架上,看样子是要准备行刑。
宁采臣轻舞长刀便斩断枷锁,而后神色肃然的说道:“傅大人请随我出京。”
“不能走,若老夫这一走,岂不是坐实了谋反罪名?而且这一走更不知要牵连多少人?”傅天仇大义凛然的站在原地,却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那就得罪了。”忽然宁采臣说了一声抱歉,而且还不等傅天仇等人反应,直接用刀柄击打在傅天仇的后颈,瞬间傅天仇便昏迷过去。
傅家姐妹顿时不解的看向宁采臣,只听宁采臣解释道:“先出城再说,你们照顾好傅大人,跟在我身后。”
宁采臣深知时间紧迫,根本没有时间浪费在解释上,而且虽然现在看起来万军从中他也来去自如,可只有宁采臣自己知道,国师府中的那位早就盯着自己了,这种压力也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
大狱外锦衣卫和刑部的高手已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宁采臣,不过暂时没有一人敢上前。
“若不想死的,就给我让开。”宁采臣横刀而立,居高临下的对台阶下的人群说道。
这些人与宁采臣倒是没什么深仇大恨,大多数人其实也只是听令行事,若他们识趣宁采臣倒也不想大开杀戒。
听到宁采臣的话,那些跃跃欲试的高手又纷纷后退一步,生死面前这些人多少还是有顾忌的。
宁采臣提刀带着傅家姐妹向前走去,他们每走一步,四周的高手就后退一步,虽然退了一步却依旧将他们团团围住。
不久之后宁采臣等人就来到了城门口,这一路上倒也没有人上前动手,宁采臣也没有再出刀,就连京都的百姓也都门户紧闭,深怕受到牵连。
“不能让他们逃走,若走了他们,咱们也是死路一条。”人群之中有人狠声说道,此刻左右也是个死,自然还是有人想要放手一搏。
果然有人煽动,便有人按捺不住,一群人开始冲向宁采臣,想要将他擒拿。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一路往南走,我自会赶来与你们汇合。”宁采臣见免不了一场大战,立刻对傅家姐妹说道。
傅清风与傅月池对视一眼,护着尚在昏迷中的傅天仇就向城外跑去,她们也知道跟在宁采臣身边只会让他分心,倒不如先走一步,这样宁采臣才能毫无顾忌的放手一搏。
看着傅家姐妹出城远去,宁采臣一身气势也凝聚到了顶点,面对四周密密麻麻的高手,他倒是没有分毫惧意。
宁采臣的头顶精气狼烟冲天而起,巨大的气血之力如一根擎天巨柱横贯天地,那气血之力上散发出令鬼神退避的恐怖威压,不过这些威压却并非针对那些围攻他的人,庞大的气血之力好像在防备着皇宫旁的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自然就是国师府所在,整个京都能对宁采臣造成威胁的也就只有普渡慈航了。
随着气血狼烟的出现,以宁采臣为中心,一圈圈气浪掀起,还不等他动手,四周的人群便已东倒西歪,别说出手擒拿宁采臣了,就是要站立都有些困难。
“普渡慈航,还不出来一战?”忽然宁采臣一声大喝,竟然主动叫出了普渡慈航的名字,谁也没想到宁采臣此刻竟然会有如此挑衅的举动。
宁采臣这一举动确实令人热血沸腾,但同时也让人对他无比担忧。
因为就在不久前也有两个挑战过普渡慈航的人,一个是神秘而强大的夫子,还有一个就是拥有七窍玲珑心的王元丰,可这两人一个身死道消,另一个至今生死不知。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就在宁采臣的声音响彻京都的时候,国师府中又响起了那令人恍惚的声音。
普渡慈航的声音一出现,整个京都气氛大变,不仅是瞬间安静不少,无论是那些百姓还是围攻宁采臣的高手,都一个个像是丢了魂一般,下意识的朝着国师府跪拜下去。
很快国师的仪仗便浩浩荡荡的从国师府出来,一路所过鲜花满地,香气充盈整个京都。
普渡慈航摆开仪仗,慢悠悠的朝着城门而来,而宁采臣却持刀立在原地,神情变得从未有过的严肃。
此刻虽然普渡慈航还未出手,但宁采臣已经感觉空前的压力,虽然他没有受到索命梵音过多的影响,却也已经让他不得不分出一些精力来对抗。
别看刚才宁采臣气势如虹,这还没真正交手,却已经落了下风。
国师的仪仗看似缓慢,然而又似乎没有等多久,普渡慈航就出现在了宁采臣身前。
“宁大人若能迷途知返,此时收手还来得及,本座念你是个人才,若能弃暗投明,定许你高位。”一见面普渡慈航就开口说道,声音依旧极具诱惑,竟然拉拢起宁采臣来。
“高位?什么高位?国师总不能让我封侯拜相吧?”宁采臣浑身紧绷的说道,虽然语气说的轻松,显然他此刻所受的压力并不轻松。
“以宁大人的才能,封侯拜相又有何不可?你可不比兴建侯差啊!”普渡慈航一脸慈祥和善的说道,给了宁采臣一个明确的答复,最后甚至将周昂拿出来作比较。
宁采臣看着普渡慈航,脸上竟然露出了些许意动,而后又慢悠悠的说了一句:“我如何信你?”
“本座的话自然一言九鼎,倒是宁大人这般故意想要拖延时间,却是一点诚意都没有,你该不会以为她们能逃多远吧?”忽然宁采臣脑海中出现普渡慈航的声音,而他的对面普渡慈航依旧神态谦和。
宁采臣闻言神色大变,而后下意识的看向城外,他刚才与普渡慈航虚与委蛇,自然打的是拖延时间的主意,为的就是给傅清风姐妹争取时间。
现在看来普渡慈航早就知道了这些,而且显然他也派了另外的人去拦截傅家姐妹。
“如此看来只有向国师讨教一二了。”宁采臣目光如炬的盯着普渡慈航,手中更是紧握长刀,正缓缓的抬起。
普渡慈航大有深意的看着宁采臣,明知宁采臣就要动手,而他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只是下一刻宁采臣的脑海中又响起了普渡慈航的声音:“宁大人可想清楚了?你这一出手便彻底坐实了谋反的罪名,到时候兴建侯也难辞其咎!”
这一切果然如傅清风说的那样,普渡慈航等的就是宁采臣对自己出手,而且让他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让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哼,阴谋诡计终究令人不齿,我家侯爷又岂会怕你这些魑魅魍魉?”忽然宁采臣也是态度一变,手中长刀直接朝着普渡慈航斩落,一道恢弘的刀气直奔普渡慈航面门。
这一刀斩出,宁采臣也是身心一闪,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打算逃出城区。
宁采臣的一刀快若闪电,城门处的那些人只看到国师苦口婆心的劝导宁采臣,甚至还愿意既往不咎许以高位,可是宁采臣却忽然翻脸一刀砍向国师。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宁采臣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城外,而那道刀气直接落在普渡慈航身侧,将那些仪仗经幡砍碎了不少。
“立刻传旨个州府,兴建侯派心腹宁采臣劫走朝廷谋逆重犯,实为谋逆主谋,朝廷剥去他的一切职位与爵位,待押解入京后择日问斩。”普渡慈航没有立刻去追宁采臣,而是当众宣读了一道旨意。
很快这道旨意就以圣旨的形式出现,而当这道圣旨上盖上了皇帝玉印的时候,原本还与京都上空气运金龙相连的人道气运,在这一刻彻底断绝了联系。
原本昏迷沉睡的气运金龙,在没有了丝毫人道气运补充的情况下,仿佛一条巨大的尸体僵硬的盘踞在京都上空。
似乎代表着大宁朝的气运金龙已死,但它依旧暂时还存在着。
第270章 一念花开
京都的雪早已停歇,天空有丝丝缕缕的阳光洒落,地面和屋顶还有薄薄的积雪,街市上也有了三三两两的行人。
春风得意楼后的小院,院中积雪未消,但沐心已经坐在庭院的石桌前,身上穿着寻常的单衣,自从不久前她身体痊愈,便好像不再是普通人一般,即便穿着单薄也丝毫不惧寒意。
此刻沐心正一手握着一块木头,一手拿着一柄刻刀,认真的用刻刀在木头上雕刻着。
她的脚下已经堆满了木屑,显然已经在这里坐了许久。
许久之后沐心所在的院门被打开,接着她的侍女一脸焦急的跑了进来,侍女一靠近沐心,便小声而急切的说道:“小姐大事不好,就在刚才宁采臣大人与国师交手了,国师已经宣布兵部尚书和宁大人谋反,而侯爷也成了幕后主使,如今被定为谋逆。”
不久前普渡慈航对宁采臣用出索命梵音,整个京都的人都被梵音蛊惑,没人知道城门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随后关于周昂谋反的圣旨却很快传遍,直到此刻也传到了春风得意楼来。
听到周昂被定为谋反,沐心手中的刻刀依旧平稳的刻画着,等到这一刀刻完,她才抬头对着侍女缓缓说了一句:“你看我刻的像吗?”
沐心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说的却不是与周昂相关的事,而是将手中雕刻的木头抬起。
侍女闻言明显一愣,她可是知道自家小姐最关心的就是兴建侯,可如此大事小姐竟然丝毫不关心,这让她也很是茫然。
而再看沐心手中的那块木头,侍女发现那竟然是一颗人头,木头上雕刻有眼耳口鼻,甚至还有发丝和眉毛,每一处都活灵活现,即便这木头还未上色,却已然栩栩如生。
“这.....小姐雕刻的是太宰?”侍女短暂的失神之后,立刻认出来这人头就是话剧中太宰的形象。
沐心点了点头,将手中木雕和刻刀放在了石桌上,而后缓缓的站起身来。
只是她这看似随意的起身,落在侍女眼中却有种完全不同的感觉,明明只是沐心起身,可偏偏让这侍女有了万物复苏的错觉。
侍女目光有些惊骇的看着沐心,她早就觉得自从上次沐心痊愈后整个人都完全不同了,只是还没有人知道,沐心痊愈的那一日,正好也是周昂伤势恢复的那一日。
在侍女的注视下,沐心随意的走了几步,而侍女惊讶的发现,沐心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排脚印,那脚印所在的位置已是冰雪消融。
最后沐心停在了一颗梨树旁,因为正值冬季,梨树只余枝干。
下一刻沐心将一只玉手轻轻的放在了树干上,就在她手掌落下的刹那,干枯凋零的树枝上一朵朵洁白的花朵瞬间盛开。
“梨花开了,春天便来了......”沐心看着满树梨花,喃喃自语的说道。
这梨树开花有别于一般的树木,它确实是先开花后发芽,只是眼前这株未免也开得太早了,而且也从未有过瞬间绽放的,这自然不是正常开花的。
“小姐您.......”侍女虽然只是个普通人,自然也明白这一切都是沐心造成的,而显然沐心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沐心回头看了一眼侍女,而后很自然的说道:“侯爷曾说我入戏太深,而那戏中的庄周便是他的影子,若真能做侯爷的影子,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一个影子都能做的一念花开,那真身究竟是何等强大?如今看似普渡慈航占尽上风,实则他的死期不远了。往日我还有些不明白,而今总算明悟,侯爷要杀普渡慈航其实易如反掌,但他要杀的不是自己心中的普渡慈航,而是天下人心中的普渡慈航......”沐心继续说道,而随后的这些话更加莫名其妙,只是这些话又与周昂常说的‘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暗暗吻合。
修文新城之中,周昂躺在院子的竹椅上,刚经历了一场瑞雪的修文县天空放晴,一轮火红的太阳高悬。
阳光洒在周昂的身上,竹椅有节奏的前后摇晃着,一副悠然自得的画面。
片刻后院中画面又出现变化,似乎被太阳照射的有些倦了,竹椅旁的地面一株绿牙破土而出,而后那绿牙迎风便长,很快长成一棵九尺高下的梨树。
那梨树一长成,立刻绽放出一丛丛洁白的花朵,而后洁白的花瓣翩然落下,随即无数的绿叶出现在树枝上。
一棵树从破土而出,到花开叶绿,不过几个呼吸之间。
梨树枝叶招展,正好如同一顶华盖罩在周昂上方,为他撑起了一片树荫。
很快葛良工的身影也出现在院子里,她缓步朝着周昂走来,自然也看到了那原本并没有的梨树,不过见识了周昂一言移山筑城之后,任何神奇的事发生在周昂身上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葛良工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梨树,只不过当她看到从树叶缝隙中洒落的阳光在周昂身下形成一片片疏影时,还是难免露出了惊讶之色。
“老师,您的影子呢?”葛良工看到周昂的身下并无影子,不是因为光线而没有形成影子,而是原本应该存在的影子消失了。
听到葛良工的声音,周昂缓缓睁开眼睛,而后很自然的起身,他很随意的向前走了两步,走出了梨树形成的华盖,阳光照在他身上,身后确实没有影子。
“影子自然会回来的,良工觉得做这县令可还容易?”周昂脸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开口问的就是关于葛良工处理修文县的事情。
一夜之间修文县沧海桑田,如此神迹自然让百姓归附,不过周昂却没有再去做什么修文县令了,而是将所有的县令事务都交给了葛良工。
从招募属吏,丈量土地,登记人口,分发屋舍田地,全部由葛良工一人完成,周昂没有插手半分,也是直到今日才询问起与之相关的事。
“虽说不难,却也不如想象的那般容易,许多小事看似容易,实则只有做了才知道其中关窍,学生倒是学到了不少东西,还要谢谢老师给我这个机会。”葛良工很正式的对着周昂一拜,语气也严肃了几分。
周昂看着葛良工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自己也是从郭北县令起家的,自然知道为官一方看似简单,但实际上许多事也不是那么容易,这一次确实给了葛良工一个基层锻炼的机会。
“万丈高楼平地起,你原本就天资聪慧,小小年纪便能将府上管理的井井有条,如今再有了这番经历,便是让你治理一国也能得心应手,读书再多也终究需要实践来佐证,如此方能真正的知行合一。”周昂对葛良工很是满意,对她的评价更是出奇的高,说到底他做这一切有大半都是为了葛良工。
“徒儿此时来,却是有个不好的消息告诉老师。”葛良工心中高兴,脸色却难免有些担忧的说道。
“你是想说为师如今已成反贼了是吧?”周昂闻言却是轻轻一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葛良工明显也是一愣,而后很是意外的问道:“老师都知道了?”
周昂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葛良工,而后他脸上笑容敛去,手掌一翻便出现了两个信封。
“将这两封信送出去,一封是给江都公主的,另一封是给你师娘的。”周昂将两封信递到葛良工身前,道出了两封信的去向。
葛良工接过两封信,一脸意外的看向周昂,而后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老师要起事了?”
“既然成了反贼,那自然要做些反贼该做的事了!”周昂点了点头,依旧很随意的说道。
就在周昂将两封信给葛良工后不久,修文县城上一杆崭新的大旗立了起来,那旗杆上写的就是‘兴建侯’三个字。
几乎在旗杆立起的同时,定周昂为反贼,并被削去爵位官职的消息也在修文县传开,不再成为秘密。
不过当修文县百姓听到这个消息,又看到城头那突然立起的大旗时,都不约而同的去了县衙,而后数万百姓跪拜在县衙外,口中高呼着周圣之名,完全就是一副愿尊周圣为天下新主的狂热模样。
当修文县的百姓做出选择的时候,九州各地也上演着一幕幕的大戏。
其中最为震撼的,自然是西北四地发出檄文,例数了国师普渡慈航罪状,这封檄文以皇女江都公主的身份发出,明确的提出了尊奉周圣,拒绝承认京都朝廷合法性的口号。
伴随着这封檄文,还有西北三十万大军集结,这三十万大军已经到了山西大同一带,如果正常行军只要几日便可兵临京都城下。
几乎在西北三十万大军集结的时候,江南大地上也是大军云集,虽然没有西北三十万大军那么多,但也集结了足足八万军队。
这里以江南士绅为骨干,打着响应江都公主的旗号,八万大军兵锋向北直指京都。
一时间天下应者如云,更有许多侠义之士向修文县而去,而最先到达修文县的,正是兰台书院的那些弟子。
见到这群人,周昂并不意外,只见他伸手朝着头顶虚空一摘,好像随手摘下了一颗星辰。
而后他手中出现一点光亮,当兰台书院的弟子看到周昂手中的光亮时,纷纷露出惊喜的神色。
下一刻周昂将手中的那点光华朝着城外一抛,只见从那点光华上不断折射出房屋树木的影像,好像一张被折叠了无数次的纸张再次展开。
很快消失的兰台书院再次出现,一切与夫子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拜见夫子。”当兰台书院再次出现的时候,书院弟子们纷纷朝着周昂大礼参拜,同时改口称呼周昂为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