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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县令全文阅读

作者:六卦有坎     聊斋县令txt下载     聊斋县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1章 周氏主母

    碧真宫中,一座有别于其他殿阁的阁楼,这座阁楼位于宫殿群落的后方,不仅视野开阔,楼外更有花草树木交相辉映,而阁楼之中也不是那种厚重粗狂的装饰,而是被布置的温馨舒适。

    此刻锦瑟正在阁楼上对镜梳妆,春燕站在她身后不住的赞美,说着自家娘娘天上地下美貌无双之类的话。

    这里自然就是锦瑟的起居之所。

    如今碧真宫重现,运转也不过半日,却已经吸纳了数千的鬼尸,整个碧真宫的力量也在一点点恢复,就连锦瑟这位地府娘娘的修为也在跟着一点点增长。

    而半日时间,碧真宫也收拢了数十位阴魂,这些阴魂原本都要魂飞魄散,但来到碧真宫后被重新凝聚魂体,如今也成了碧真宫的阴差。

    加上原本锦瑟府中的近百下人奴仆,如今碧真宫也有了百余人阴差和奴仆,各处重要的大殿和要道,也都有了阴差把守维护,这一方鬼域也慢慢恢复了一些往日气象。

    “罢了罢了,打扮的再好也不能给心上之人看到,或许在他眼中我与路人并无什么不同吧?”忽然锦瑟放下手中脂粉,有些哀怨的看着镜中自己,语气也多是无奈。

    春燕看到自家主人如此神态,脸上露出了不忿的神色,而后明显带着怨气的说道:“娘娘姿容绝世,如今更是一方鬼域之主,定是那人有眼无珠,娘娘大可不必暗自伤神。”

    然而听到春燕如此贴心的话,锦瑟却狠狠的瞪了春燕一眼,而后面色阴沉的说道:“大胆,他也是你能胡乱议论的?往后若再敢乱嚼舌根,我便将你送入拔舌殿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多嘴?”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春燕惊恐的跪拜下去,她也没想自己主人先前还好好,竟然说发火就发火了。

    锦瑟原本也不是那种喜怒无常的人,对下人更是宽厚仁慈,但是在这件事她却不得半分容忍。

    锦瑟心中自己可以有些怨气,但她绝不允许旁人来对周昂说三道四。

    锦瑟看着春燕,本想再说几句,让这丫鬟长些记性,同时也通过春燕,让这碧真宫中的其它阴魂懂得规矩。

    不过就在锦瑟正欲开口的时候,她忽然目光看向殿外,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人?胆敢擅闯碧真宫?”下一刻锦瑟豁然起身,语气不善的对着殿外喊道,同时身上也有一股威严的气势散发而出,隐隐与这碧真宫融为于一体。

    随着锦瑟声音响起,碧真宫中阵法再次运转,就连山河图形成的漩涡也出现在上空,而宫中阴差也飞奔向大殿方向,很快在大殿外列阵以待。

    下一刻鬼域的边缘阴阳两界被强行打开,接着一队人影从两界通道之中走出。

    这队人数并不算多,只有十余人,为首是一个年轻贵妇,身侧跟着一个比她年纪略小的少妇,后面则是十几个身穿统一盔甲,手中提着礼盒的精锐士兵。

    “大宁朝兴建伯夫人,乐平乡君,特来拜会碧真宫锦瑟娘娘。”很快那个年纪略小一些的少妇开口,大声的对着碧真宫方向喊道。

    此人明显有些修为在身,不过道行却不高,正是刚入门修行不久的江城。

    而那为首贵妇,自然就是姜小昙。

    锦瑟闻言神情几度变化,她万万没有想到,突然出现的竟然是周昂的夫人姜小昙,而且姜小昙明显带着礼物前来,这让锦瑟一时还有些不知所措。

    “随我去殿外迎接。”锦瑟轻声的对春燕说了一句,而后迈开脚步也向外走去。

    等到锦瑟走出阁楼,便大声的说道:“夫人登门碧真宫蓬荜生辉,锦瑟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我已命人洒扫宫殿,还请夫人前来一叙。”

    锦瑟说的倒也客气,不过并没有出现在姜小昙身前,而是走向了碧真宫大殿,显然是打算在殿外等候。

    姜小昙闻言也不以为意,只是伸手朝着身前一指,接着一道由鲜花虚影组成的虹桥从她脚下延伸,很快便延伸到了碧真宫大殿前。

    “我们过去,见一见这位地府娘娘。”姜小昙沉声说道,便带着一行人踏上了虹桥。

    很快虹桥自动收缩,只是瞬间姜小昙一行人便出现在碧真宫大殿外。

    此刻姜小昙与锦瑟相距只有十来丈,两人都认真的打量着对方,两道目光在虚空碰撞,一时间大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昨夜听夫君提起,与娘娘相谈甚欢。夫君更是嘱咐妾身,要与娘娘时常走动,今日略备薄礼不请自来,不知娘娘欢迎否?”忽然姜小昙一脸笑意的说道,言语之间毫不避讳周昂与锦瑟相识之事,简单的一番话,也显露出大气的风范。

    锦瑟对姜小昙知之甚少,这第一次见面便感觉姜小昙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而且她能明显感觉到,姜小昙的修为也比自己强。

    不过好在锦瑟原本也是官宦之女,如今又得碧真宫之主的气运加持,在姜小昙面前也不至于显得弱了气势。

    只见锦瑟也是盈盈一笑,而后微微屈身说道:“昙姐姐能来,那是看得起妹妹。原本应该是妹妹主动登门拜访的,而今姐姐还带礼物,却是折煞小妹了。”

    锦瑟一开口就将姿态放的很低,而后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也是展现出极高的情商,几句话就显得与姜小昙好似很熟络的样子。

    “婶娘,这个女人不简单啊!”江城在一旁附耳说道,作为一个妇人,江城自然也感觉到锦瑟是话中有话。

    “只要妹妹不嫌弃就好,这些东西平日里我也用不上,听说妹妹初掌碧真宫,便带了些来。”姜小昙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又对锦瑟说道,这一次她也是笑脸盈盈,只是同样话里有话。

    话音落下,姜小昙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亲卫将礼盒递给碧真宫仆人。

    不过此刻碧真宫那些仆人阴差竟然无一人敢上前,因为这些亲卫都是修炼出气血狼烟的武道高手,即便没有刻意散发气血之力,就那么站在那里也如一团团熊熊烈焰,这些普通的阴魂根本不敢靠近。

    “王先生,将礼物收下,昙姐姐请入内吧!”此情此景让锦瑟也有些为难,也深深的认识到自己如今实力浅薄,还好手下有个王沂,勉强让她化解了尴尬。

    很快锦瑟便恭迎着姜小昙走入碧真宫大殿之中,大殿之中除了锦瑟与姜小昙,便只有春燕和江城,而殿外那十几个精气狼烟的亲卫站成一排,那些阴魂远远的站开,倒像是姜小昙才是这碧真宫的主人。

    今日大殿之中没有案几摆放,只在高处有一张王座,王座宽敞便是两三人坐下也不嫌拥挤,锦瑟便直接请姜小昙上去,两人并排坐在了王座之上。

    “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那我便托大称你一声妹妹,今日前来也不为什么,只是闲来无事,又对妹妹有些好奇,有几句话想对妹妹说说,所以便不请自来了。”落座之后姜小昙便直接开口,她确实只是临时起意来的,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锦瑟闻言轻轻一笑,很自然的说道:“姐姐若不嫌弃,往后随时可来啊,平日里妹妹也是无所事事,有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我这人性子直爽,不喜欢虚与委蛇,咱们也不用绕来绕去了,有些话我便直说了。”忽然姜小昙一脸严肃的看着锦瑟,语气也认真了起来。

    锦瑟微微一愣,在姜小昙面前她确实还是显得有些稚嫩了,只能一脸笑意的说道:“昙姐姐女中豪杰,妹妹确实自愧不如。”

    “你也不必如此过谦,他能将天族至宝给你,可见你自有过人之处,你可知我如今最忧虑的是什么?”姜小昙已经很认真的说着,竟然主动提到了周昂。

    锦瑟闻言摇了摇头,这次没有答话而是等着姜小昙继续说下去。

    “金华周氏也算当世大族,作为世家大族,自然重视香火传承,可如今金华周氏子嗣凋零,我身为主母自然为此忧心,所盼的自然也是子嗣昌隆。我也不是那种尖酸刻薄小肚鸡肠之人,更没有想过夫君终生只我一人.......”姜小昙继续说道。

    不过她这次说的却是让锦瑟大为意外,甚至越听越是害羞,已经不觉的低着头脸颊绯红。

    姜小昙现在最大的心病其实就是周家子嗣的问题,她和周昂其实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也不知是周昂的问题还是自己肚子不争气,到现在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以前姜小昙或许还能等等,但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她也不得不打起了其它主意。

    自己不能为周昂诞下子嗣,这事也不能一直拖下去,所以身为金华周氏主母,姜小昙竟然亲自为周昂物色起了妾室来。

    锦瑟原以为姜小昙是来兴师问罪的,但现在已经隐约猜到了姜小昙话里的意思,早已羞得埋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姜小昙见锦瑟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便继续开口说道:“不过夫君如今身份不同往日,也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他,而有些狐媚胚子我也是看不上的,妹妹倒是不错,只可惜你如今尚是阴魂之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锦瑟缓缓的抬起头来,认真的点了点头,依然显得有些害羞,不过还是目光坚定的答了一句:“妹妹明白。”

    “明白就好,那我就等着那一日。”姜小昙又说了一句,不过说话之时已经起身,话音一落便向殿外走去。

    “恭送姐姐。”锦瑟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此时姜小昙已经快要走到殿外,她便恭敬的躬身一拜。

    看着姜小昙离开的背影,锦瑟还有些恍若梦中,她怎么也没想到,姜小昙会如此直接的找上门来,更没想到会说出这样开诚布公的话来。

第212章 柏小囡

    “叫王沂进来。”等到姜小昙一行人离开,锦瑟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而后对身后的春燕吩咐了一句。

    春燕自然立刻领命而去,等她带着王沂来到大殿时,锦瑟正端坐在王座上看着下方。

    “属下拜见娘娘。”王沂躬身行礼,如今碧真宫家大业大,他也是越发的注重礼数。

    “王先生起来回话,先生来这里已经有两年了吧?”锦瑟语气随和的说了一句,而后闲谈般的又问了一句。

    王沂起身后微微低头,立刻答道:“回娘娘的话,已经两年又三个月了。”

    “我听春燕说,先生本是有家室的人,如今可有回家的打算?”锦瑟继续询问,她平日与王沂虽然也有交谈,但多是与府中之事有关,对王沂的私事了解不多。

    不过锦瑟从春燕那里也听到过一些关于王沂的私事,而且锦瑟知道,自己的这个侍女春燕,对王沂可是钟情已久了。

    王沂不知锦瑟为何会突然如此一问,于是连忙答道:“学生与那悍妇早已恩断义绝,也是受不了那气才离家出走的,原本一心寻死,幸得春燕姑娘搭救,后来又蒙娘娘不弃,此生已将这里视作归属,从无离开的念想。”

    听到王沂的回答,锦瑟微微点了点头,神色也颇为满意。

    “平日里你也算尽心尽力,虽说你是活人不该长留在此,不过如今碧真宫运转,这些倒也不难解决。我有心让你做这碧真宫的总管,并且将春燕许配于你,不知你可愿意?”忽然锦瑟站起身来,一脸严肃的说道。

    她这一番话让王沂和春燕都是神情大变,王沂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突然被锦瑟这样一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而春燕也是羞得无地自容,不过眼神却颇为期待。

    “怎么你不愿意?若不愿本宫也不强求,你便自行离开便是了。”见王沂迟迟不回答,锦瑟声音略带威严的说道。

    “不不不......属下愿意,属下不愿离开。”终于王沂恭敬的跪拜下去,连连点头应下。

    锦瑟见王沂应下,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一脸笑意的看向春燕说道:“小妮子,莫非你不愿意?”

    “奴婢谢娘娘赐婚。”春燕也回过神来,恭敬的跪拜下去,锦瑟此举可是正和她意,心中自是一万个愿意。

    见到二人都已应下,锦瑟再次坐回王座之上,而后淡淡的开口说道:“好了,都起来吧。从今日起本宫便要闭关,我不在的时候,这碧真宫中大小事务便有王总管处置。”

    “不知娘娘闭关多久?”王沂和春燕站起身来,王沂恭敬的问了一句。

    “不成元神,便不出关。”锦瑟语气坚决的说了一句,而她说话之时衣袖一挥,下一刻王沂和春燕已经出现在了大殿之外。

    下一刻殿门缓缓闭上,王座之上锦瑟也缓缓的闭上双目,而后碧真宫中阵法全开,天空那巨大的漩涡似乎也转动的更加剧烈。

    西北要塞东北一隅,因为要塞太过巨大,许多地方也有农田山林之景,而在一处松柏密布的树林中,一座新建的书院坐落其间。

    周昂带着葛良工和几个随从缓步走在布满松针枯叶的地面,远远的已经听到书院之中传出许多交谈的声音。

    “这书院可有名字了?”行走间周昂随口问道。

    “还没有,等着老师取呢。不过据知秋一叶说,如今书院之中多是些夸夸其谈之辈,并没有什么真本事。”葛良工走在周昂身侧,立刻答了一句。

    周昂听到葛良工提到知秋一叶,不用问都能猜到,估计那家伙又耐不住寂寞,来这书院之中找这些人切磋过了。

    不过周昂对此却不以为意,而是无所谓的说道:“一开始这些自然不能报太大希望,不过只要其中有一个可堪大用的便足够了。”

    葛良工有些不太明白周昂的意思,不过她也没细问,此时一行人已经到了书院入口。似乎有人发现了周昂等人到来,一大群人已经出现在书院门口,都翘首以盼的看着周昂。

    “恭迎周子。”书院中的人群很快齐齐躬身,这些人虽然没见过周昂,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诸位免礼,诸位不远万里而来,周某在这里先行谢过,咱们进去再谈。”周昂立刻还了一礼,对这些人还是非常客气的。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是因为自己符诏而来相助的,即便他们各怀心思和目的,总归是卖了自己面子,因此周昂在面子上也不会表现的太差。

    很快一群人就回到书院,在书院的中央正好有一座竹制的书斋,书斋四面通风,里面也是非常宽阔,容纳百余人是绰绰有余。

    周昂自然坐在了主位上,这里本是留给老师的地方,而以周昂的身份倒也坐得。

    除了葛良工坐在周昂的不远处,那些远道而来的奇人异士都坐在下方,如同学生一般。

    至于周昂的那些亲卫,则安安静静的守在了书斋外。

    “既然大家来了这里,想必心中也都清楚,那么本君便不说那些客套话,此番请诸位前来,便是为了破那三座杀阵,不知道诸位可有信心?”坐定之后周昂首先开口,他也没说什么客套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

    听到周昂如此直接的话,那些奇人异士下意识的互相看了看,很快一个江湖打扮的男子站起身来,他对着周昂躬身一拜说道:“在下孟元庆,炼有一道腹中剑气,愿为周子破了邪教之阵。”

    只见此人说完之后,便是张口一吐,而后但见口中喷出一道白虹,那白虹看起来凌厉异常,却并非飞剑一类,仅仅只是一道剑气。

    剑气从孟元庆口中吐出,而后顺着书斋绕了一周,最后又被他张口一吸,白虹又落入腹中。

    只是下一刻书斋外无数松柏枝叶落下,竟被齐齐斩断,显然就是孟元庆刚才的那一道剑气所为。

    “好,孟义士是有真本事的,不知想去破哪座杀阵?”周昂点了点头,面露赞赏的问道。

    “在下愿往南,破白莲阵。”孟元庆抱拳说道,似乎对三座杀阵早有了解,而他直接选择了向南去破白莲教的杀阵。

    等孟元庆表演完之后,又有一个个的奇人异士起来演示一番,确实手段各异,也都有几分奇妙之处。

    而这些人似乎也对三座杀阵都了解过一番了,已经有了各自选择的方向。

    “如此便有劳诸位了,待破阵之后,本君自会论功行赏。不过今日大家齐聚一堂,本官也有些心得感悟,不如先与诸位分享。”周昂起身对着众人一拜,也打算先给这些人一点好处。

    听到周昂说要分享感悟,这些人也是喜上眉梢,这自然是周昂打算讲道的意思。

    周昂曾与四位真仙虚空论道,而后一剑斩杀天孙,这些传奇的事情在修行界并不是什么秘密,而能听周昂讲道,自然会是受益匪浅,这本身也是这些人来此的目的之一。

    很快周昂便开始娓娓道来,他讲的倒不是什么深奥玄妙的大道理,也不是那些令人难以理解的东西。

    大多数都是生活中可见,大千世界万丈红尘之中都能体会到的,但有些事情经周昂这么一讲,又确实另有一番味道,也能给人不少的启迪。

    随着周昂讲道,书斋之中也开始出现一些异象,有文字自动浮现,环绕在周昂四周,又有阵阵书香飘荡,充盈着书斋。

    而那些江湖奇人异士,也是纷纷沉浸其中,此番都是获益匪浅。

    更有甚者,就在周昂讲道之时,于这书斋之中显现顿悟,道行瞬间猛涨。

    半个时辰之后,周昂声音戛然而止,书斋中的异象纷纷消失,只是许多人还继续沉浸其中而不自知。

    又过了一刻钟,这些人才慢慢回过神来,所有人看向周昂的目光越发心悦诚服。

    周昂看着众人,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这些人对着周昂一拜,口中纷纷说着感谢的话。最后直接各展手段,朝着三教布下的三座杀阵而去。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离去,周昂最后收回目光,又看向了书斋的一个角落,因为此刻还有最后一人并未动身,甚至这个人一开始也没有自己请愿,更没有介绍过自己。

    而且此人长相也颇为古怪,在周昂看来此人的相貌和身形完全可以用两个词来形容。

    那就是眉清目秀与虎背熊腰,只是这样的相貌与身形,融合在一个人身上,总让人感觉无比的古怪。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周昂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对方,主动的开口询问。

    “在下钱塘县柏小囡。”长得眉清目秀虎背熊腰之人抱拳说道,而他一开口声音略显尖细,竟然与孩童声音一般无二。

    听到此人名字,周昂也是一愣,因为这个名字通常都是小孩子的乳名,少有大人还用这样的名字。

    不过这人无论长相身形还是声音,都是极不协调,再有这样一个不协调的名字倒也显得平常了。

    “阁下不打算去破阵?”周昂又是好奇的一问,也不想问此人擅长什么了。

    “这些人的本事稀松平常,他们破不了阵。与其跟他们同去,让这些人拖我后退,不如等他们都葬身杀阵,我再去不迟。”柏小囡满不在乎的说道。

    听到柏小囡的话,周昂对此人更加感兴趣,不过他此刻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对着身前一点,三面水镜便同时出现,水镜中分别显现着三个方位的情景。

    水镜的画面跟随着那些奇人异士移动,很快这些人便各自出现在了三座杀阵前。

    此刻三教高层也在看着各自杀阵,自三教的三座杀阵立起,时隔数日之后,终于迎来了第一批破阵之人。

第213章 裁决圣剑

    三座杀阵被煞气笼罩,直冲天际,里面只是隐约可见有风雷,黄沙,刀兵箭雨,但具体阵中是什么情况,外面很难看到。

    孟元庆出现在白莲教的大阵外,与他同来的还有十来位奇人异士,而另外两座大阵前也都出现了相似的一幕。

    这些破阵之人各怀手段,很快便各自使用神通或者宝物,一个个走入阵中。

    白莲阵外,孟元庆落在最后,等他走到大阵入口时,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孟元庆张口一吐,腹中白虹喷射而出,先是在他周身游走,而后猛然射入阵中。

    此时孟元庆依旧没有入阵,看样子只是打算用剑气破阵,不过他有这剑仙般的手段,倒是让自身安全了不少。

    与此同时精绝阵和萨满阵外的奇人异士也相继进入其中,倒是萨满阵外,也有一个与孟元庆类似的人,这人停留在阵外,并没有亲自入阵。

    不过此人倒不是剑仙这类的,而是一个操控机关傀儡的术士。

    先前也不见此人携带什么机关傀儡,直到准备入阵之时,他才从身上掏出许多东西,有项链、头冠、戒指、腰饰等物。

    只见此人将这些不起眼的东西一顿拼凑组合,很快便成了一具小型的傀儡,而后又听此人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念着什么咒语,那原本只有拳头大小的机关傀儡,竟然顷刻间再度变化,很快变成一个一人高下的傀儡武士。

    傀儡武士有眼耳口鼻,四肢齐全与常人无异,很快便在术士的操控下走入了萨满阵中。

    周昂身前三面水镜,里面很快也出现了三座杀阵的内部情景,只是这水镜是通过入阵之人的视角来观察,并不能立刻看出杀阵内部全貌,所见也只是杀阵的一部分。

    不过从水镜中可以看到,白莲阵中恍若仙境,虚空之中莲花虚影满布,隐约能看到在虚空深处似乎有一个巨大的身影端坐。

    这些人还在继续靠近虚空深处,暂时也不知道这白莲阵中央究竟是什么,自然也不知道这杀阵如何运作,索性周昂又将目光看向了精绝阵中。

    这座精绝神庙的杀阵,倒不像白莲阵那么云遮雾绕的,这阵中只有一座由六处宫殿组成的巨大神庙,神庙只有一条路,看样子只要打穿这神庙六座宫殿,这精绝阵便能破了。

    进入精绝阵的有十一人,这些人中倒是没有让周昂印象特别深刻的,不过这些人倒是最先窥探到杀阵运转的一批。

    神庙有六座宫殿,这些宫殿也是明显的西域风格,高大的圆形石柱,四四方方的宫殿外形,看起来倒也雄伟。

    周昂通过水镜看到,第一座神庙上方有一柄金色的宝剑虚影悬浮,似乎这宝剑就代表着第一座宫殿的特色。

    如果此刻能够纵观精绝阵的全貌,就会发现后面五座宫殿上方悬浮的分别是书籍、宝珠、权杖、长矛、锤。

    而这六件宝物,正好是精绝神庙那个神像手中所持之物,也是组成大祭司神甲的一部分。

    很快进入精绝阵的人就踏上了第一座神剑宫殿,当他们走入宫殿的时候,只见偌大的宫殿空空如也,只有宫殿深处,站着一个全身都覆盖在黄金铠甲中,手中拿着一柄黄金宝剑的人。

    这人看起来身材极其魁梧,再配合那黄金铠甲,足有接近一丈高下,整个人除了一双眼睛外露,身上再无裸露的地方。

    那黄金铠甲之上散发出如山岳般的气息,明明只是一个人,可给人的感觉仿佛有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岳在眼前。

    “大祭司座下黄金圣斗士瓦隆功,等候诸位多时了。”看到十余人走入神殿,那黄金战士忽然主动开口。

    此人一开口声音便如雷霆般响彻整个神殿,那一身气势也随之达到顶点。

    周昂通过水镜不仅看到了这位黄金圣斗士瓦隆功,也听到了他的自我介绍,此刻目光正落在他手中的那柄黄金宝剑上。

    “此剑我在大祭司身上见过,看来这精绝阵中六大神殿,便是以他那套铠甲上的六件圣器为阵眼,那么这黄金宝剑之后,应该就是书籍、宝珠、权杖、长矛与锤了。”周昂喃喃自语的说道,仅仅从第一座神殿便看透了整座精绝阵。

    “看样子,这精绝阵中的六位黄金圣斗士,比起那个什么十二暗黑圣骑士还要厉害,恐怕他们才是大祭司手中的真正王牌吧?”葛良工眉头微皱,也在一旁分析了起来。

    周昂闻言点了点头,而后继续说道:“大祭司的半数道行都在那一套圣衣之上,这六件圣器是组成圣衣的主要部件,他们自然是大祭司最亲近的人。”

    不久前周昂才与大祭司虚空论道,对大祭司的圣衣也有些了解。

    这套圣衣其实就是精绝神庙无数岁月中供奉的那个三头六臂的神灵,无数岁月中不知吸收了多少信徒的愿力,其本身已与真神无异了。

    而大祭司的圣道,便是以神为衣,即便最为强大的神灵在他眼中也只是外物。

    就在周昂和葛良工说话之时,那个手持黄金圣剑的瓦隆功也大步向前踏出,他只踏出了一步,却有犹如山岳倾倒一般气势压下。

    这一瞬间那些奇人异士纷纷祭出神通手段,一瞬间各种光华浮现,只不过下一刻从瓦隆功身前一道金黄的剑气轰然斩出,剑气神圣浩大,顷刻间将所有的奇人异士笼罩其中。

    下一刻无数惨叫之声响起,一道剑气之下,进入精绝阵的十余位奇人异士就几乎全军覆没。

    而刚才瓦隆功其实并没有挥动手中圣剑,那一道金黄剑气只是自动发出,说起来他都还没有真正出手。

    一道剑气之后,进入第一圣殿的十余人只有一人还站着,而此人如今也是衣衫破碎,看起来狼狈不堪。

    “这剑叫什么名字?”那个尚且站着的秃头大汉一脸凝重的看着瓦隆功,目光之中无比谨慎。

    瓦隆功左脚跟着迈出,双脚再次平行,那金色面具之下再次传出声音来:“弱者不配知道圣剑的名字,若你能逼我挥动圣剑,我再告诉你。”

    见这秃头大汉在黄金剑气下还能安然无恙,瓦隆功也多说了一句,不过他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下一刻瓦隆功双拳紧握,而后左手也握住了黄金圣剑的剑柄,同时将手中圣剑重重的插在了身前地板上。

    坚硬的石板被黄金圣剑轻轻插入,而后以黄金圣剑为中心,延伸出密密麻麻的龟裂,裂纹辐射开来,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秃头大汉而来。

    秃头大汉瞳孔紧缩,他在那些裂纹之中感受到无尽的剑气四溢,那满地的剑气汹涌,比起刚才那一道剑气更加恐怖。

    终于秃头大汉一咬牙,而后双拳紧握,口中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声。

    下一刻秃头大汉皮肤爆裂,下面露出一层坚硬的铠甲,与此同时他的身形也发生着巨大的变化,顷刻间就再不复人类的样子,而是一只巨大的老龟。

    这只老龟的龟壳已经乌黑发亮,上面还流转着一层光华,看起来坚固无比,它的体型足有房屋大小,便是瓦隆功魁梧的身形在它面前也显得弱小,也不知这老龟活了多少岁月?

    第一圣殿的大地迸射出无尽的黄金剑气,这些剑气如同风暴一般涌向老龟,不过任凭这些剑气如何肆虐,却连一丝痕迹都没有在龟壳上留下。

    “这老龟好像很厉害啊,这些剑气根本伤不了他,或许他能够破了第一圣殿。”葛良工看到老龟轻松的挡下黄金剑气,神情略微缓和的说道。

    不过周昂此刻却并没有表现出半分轻松,而是依旧语气凝重的说道:“这老龟天赋如此,可惜他并无高深法门修炼,恐怕还是挡不住那黄金圣剑的,毕竟这位黄金圣斗士还没有真正出剑。”

    另一边第一圣殿之中,老龟踏着厚重的脚步朝着瓦隆功冲去,那无尽的剑气都没有伤他分毫,也让他信心大增,大有碾碎圣殿的气势。

    面对老龟极具冲击力的体型,瓦隆功不为所动,那金色面具上双目一凝,而后双手将手中黄金圣剑高高举起。

    就在瓦隆功举起黄金圣剑的时候,他的身后虚空也出现一柄巨大的黄金圣剑虚影,同时瓦隆功的声音再次响彻第一圣殿:“所有的异教徒,终将受到主神的裁决,接受神之裁决吧,来自东方的异教徒!”

    瓦隆功的声音响起,巨大的黄金圣剑虚影落下,此刻整个精绝阵都在晃动,即便隔着水镜,周昂也能感受到黄金圣剑磅礴的力量。

    “轰隆隆......”巨大的黄金圣剑落下,而后精绝阵中归于平静。

    第一圣殿之中,老龟早已不复存在,他的血肉完全被黄金圣剑的力量蒸发,只有几片残破的龟甲散落在殿中,显示着他曾经出现在这里。

    “此剑名为裁决,而这里便是裁决圣殿。”似乎为了完成先前的承诺,瓦隆功对着空荡荡的圣殿再次说道,终于说出了黄金圣剑的名字。

    瓦隆功的声音也在周昂身前响起,不过没了破阵之人,第二面水镜正在缓缓消失,瓦隆功最后那一句话,看起来倒像是在挑衅。

第214章 全军覆没

    三座杀阵,精绝阵中却是最先有结果的,只不过破阵的去了十几人,竟然连第一关裁决圣殿都没有闯过。

    等到那精绝阵中裁决圣剑气息消失,整座杀阵又恢复如初。

    此刻要塞外的封神台忽然射出一道霞光,那霞光直接落入大阵,也不与黄金圣斗士瓦隆功缠斗,只是对着裁决圣殿一绕,而后似乎卷起了什么东西,便又径直退了回来。

    这霞光一闪即逝,无论是精绝杀阵还是瓦隆功都没有阻挡,片刻后东方封神台上忽然出现十来个人影,这些人影正是死在裁决圣殿中的奇人异士。

    他们一开始还有些浑浑噩噩,不过那霞光笼罩,好像落下甘霖洒在这些阴魂身上,让他们眼中恢复清明,也明白了自己已经生死。

    “你们先暂居封神台中,日后自有定夺。”很看周昂的声音在这些阴魂耳畔响起,接着这些阴魂对着周昂所在的方向躬身行礼,很快就随着霞光融入封神台中。

    周昂只对这些战死英灵说了一句,便继续看着剩下两面水镜中的变化。

    此刻北面的十余人也进到了萨满阵中,这大阵之中同样也是另有一番天地,不过到不是什么神庙宫殿,而是一方完整的世界。

    当这些人踏入阵中,脚下便出现了大地山川,甚至还有树木花草,紧接着远处还出现了走兽飞鸟,天空之上日月星辰陈列,时而艳阳微风,时而电闪雷鸣,时而又变成雨雪交加.....

    下一刻大地之上树木生长,眼前日升月落,草木枯荣,春去秋来,似乎眨眼之间便经过了数个年头。

    这些破阵之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其中一个老者却忽然神色大变,而后急促的喊道:“不好......我感觉生机正在急速流失,这春去秋来都是真的......”

    随着这老者说话,萨满阵中又是几度春秋,这些人此刻也惊恐的发现,他们所有人的相貌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一身精气神也在加速衰败。

    到现在他们连一个对手都没看到,但仅仅这时光流转,已经让他们不战而败,在这时间加速流逝之下,再过片刻这些人恐怕都将寿元耗尽。

    “好古怪的阵法,可惜这些人都没有成就元神,此阵如此神奇,岂不是元神境之下进去只是送死?”水镜前葛良工看着萨满阵中诡异的一幕一脸惊惧的说道,在她看来这种阵法也只有元神真人以元神之力进入其中,或许能够勉强支撑。

    周昂也很意外的看着水镜,他发现就在刚才葛良工说话这么几息之间,进入萨满阵的已经有几人死去,正在渐渐化作黄土,而剩下几人虽然苦苦支撑,但即便有些秘法暂时延长寿元,可终究挡不住时光流逝日月变迁。

    很快进入萨满阵的十余人都已不复存在,而且连尸骨都找不到,不过在那不断变化的杀阵中,倒是还有一人一直纹丝不动,正是那具由术士操控的机关傀儡。

    这傀儡看起来材质特殊,即便时光流逝在他身上也看不出什么明显变化,而傀儡更没有寿元一说,这古怪的杀阵自然对他无效。

    那傀儡术士此刻也一脸凝重,他的机关傀儡正好克制了这座杀阵,不过要破阵还为时尚早,至少他还没有发现萨满阵的阵眼所在。

    似乎这萨满阵也察觉到无法用时间流逝来毁灭机关傀儡,原本急速运转的世界忽然戛然而止。

    天空流转的日月星辰静静悬浮,大地上树木花草随风摇摆,看起来安静祥和。

    术士口中念出一段咒语,下一刻杀阵中的傀儡脚下变化,原本两条人形的腿竟然变成了两个轮子,而后轮子转动,机关傀儡以极快的速度在阵法世界中前行。

    机关傀儡一边快速前行,他的头颅还在呈三百六十度的不停旋转,显然是在寻找这个阵法世界的阵眼所在。

    “这机关傀儡倒是有趣,往日里也从未接触过这类,往后倒是可以涉猎一二。”看到那机关傀儡在阵法世界中不断搜寻,周昂心中默默想到。

    到了他如今的境界,任何事情其实都可以触类旁通,这类机关术他从未涉猎,一时间也让他有了几分兴趣。

    阵法世界此刻就是一个无比安静祥和的世界,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这处世界终于又开始产生了变化,或者说萨满杀阵又开始了运转。

    周昂在水镜中看到,阵法世界的空间忽然开始破碎,原本还显现出日月星辰,山川河岳的世界开始分崩离析,仿佛一场灭世大劫正在席卷这个世界。

    天空出现了巨大的裂缝,随即星辰陨落,大地沉陷,天风地火肆虐,而这些天地间的巨变,产生的巨大破坏力,连隔着水镜的周昂都有种切身的感受。

    周昂毫不怀疑,只要这阵法世界破灭,里面的一切也会随着这个世界破碎消失。

    以一个世界生灭的力量作为攻击手段,这种力量层次的运用,已经超越了周昂原本的认识,这让他对教宗再次刮目相看。

    “若论对力量的认知理解,我不如教宗甚远!”看着水镜中开始破灭的世界,周昂低声一叹。

    就在周昂话音落下的时候,水镜之中的阵法世界也彻底泯灭,而那机关傀儡也早随着世界一同毁灭,随后第三面水镜紧跟着消散。

    萨满杀阵外,傀儡术士目光之中露出巨大的恐惧,而后只感觉灵魂被凭空消磨一半,下一刻一口精血喷出,整个人气息萎靡了大半。

    “宁采臣,将他带回来。”水镜消散,周昂抬头对着城中说了一句。

    周昂说话的同时,东方封神台上又一道霞光飞出,落入萨满阵中一卷,带着那些英灵回到了封神台。

    下一刻要塞城头一道恢弘的刀气激射而出,那刀气之上站着一人手持一刀,不是宁采臣又是何人。

    西北要塞距离泾阳足有百里,不过宁采臣转瞬即至,他落到萨满杀阵前,也无人前来阻他,此刻萨满杀阵又恢复如初,静静的等着有人进去。

    宁采臣只看了一眼萨满杀阵,而后一只手提起那傀儡术士,再次踏上刀气返回要塞。

    自此三座杀阵已有两座令周昂铩羽而归,而今只剩下一座南面的白莲阵尚未出现结果。

    最后一面水镜中,孟元庆的白虹剑气环绕在进入杀阵的一行人四周,此刻这些人已经能够看到,在自己的身前,是一方无限广阔的天地。

    天地间一个巨大的身影端坐,在这道身影的四周,还有无数正常大小的人影层层叠叠,看那样子似乎都在向着中央人影朝拜。

    这天地中央,是一个身披蓝袍,坐在巨大莲花台上,双手置于腹部,拿着一面八卦宝镜的女性神祗。

    “无生老母?”通过水镜看到白莲杀阵中的情景,周昂下意识的叫出了一个名字。

    白莲教的最高神祗,便是无生老母,传说中一个孕育了天地的无上神祗。

    不过周昂知道这肯定是假的,如果真是无生老母孕育了这个世界,那白莲教也不至于还只是个邪教,早应该一统人妖鬼怪,成为天地主宰了。

    “这杀阵演化真空家乡,也不知究竟会有什么手段?”葛良工此刻也无比好奇,她也知道这杀阵演化的就是白莲教的真空家乡。

    这里看起来是一方净土,即不像精绝阵中有圣器和圣斗士把守的黄金六宫,也不像萨满阵中时空破灭的无解杀招,就不知道白莲阵中会有什么样的力量出现?

    从水镜之中可以看到,那些进入白莲阵的人已经施展出了神通和宝物,正在快速的向着无生老母法相靠近,似乎这些人觉得这座法相就是阵眼所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摧毁法相。

    只是这种情况在水镜中只是一闪而过,下一刻这些人竟然纷纷收了神通,一个个匍匐在地,而后三拜九叩的朝着无生老母法相跪拜而去,看起来完全成了虔诚的信徒。

    “这是怎么回事?”葛良工看到水镜中的情况一脸不解。

    而与葛良工相似的还有正在白莲阵外的孟元庆,他操控白虹剑气,倒是一切如常,可白莲阵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但那些进阵之人却全部迷失了自我,这诡异的一幕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这应该就是白莲阵的可怕之处吧,邪教擅长蛊惑人心,我们没有看到什么变化,说明这阵法已经达到了无声无息影响人心志的程度。”周昂倒是一眼看出了白莲阵的关键,这阵法的攻击手段与白莲教的风格倒也吻合。

    就在周昂与葛良工说话时,水镜之中又起了变化。

    这一次那些匍匐向前跪拜的破阵之人,身上莫名其妙的燃起火焰,火焰燃烧之下,这些人还浑然不知,依旧一脸虔诚的继续朝着无生老母法相而去。

    如此一幕自然更加诡异,而后不过片刻,入阵之人已经全部烟消云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孟元庆见状大惊,不过他至此也还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便一咬牙控制着白虹剑气朝无生老母法相斩去。

    那白虹剑气快若闪电,眼看就要在法相上一穿而过,不过当剑气出现在无生老母法相寸许的地方,剑气仿佛受到了什么阻挡,再难寸进分毫。

    孟元庆加大力度,依旧毫无作用,此刻他忽然看到,原本微微闭目的无生老母法相好像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正好透过大阵看向自己。

    无生老母的目光虚无,然而孟元庆却顿时感觉不妙,他心中一紧就打算离开。

    可是即便谨慎如孟元庆,依旧还是迟了。

    只见无生老母手中八卦宝镜上升起光芒,接着一道光柱从宝镜上射出,竟然直接射出大阵,最后将孟元庆整个身躯都给洞穿,顷刻间人间蒸发。

    周昂身前水镜也跟着消散,即便他有能力出手也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只是东方封神台上霞光再次出现,而后在白莲阵中卷起英灵。

    这前后还不过一刻钟,三队人马破阵已是全军覆没。

第215章 金刚不坏神功(5000字章)

    三面水镜消散,周昂和葛良工都下意识的看向柏小囡,他们可还记得,此人刚才说的那番话。

    柏小囡似乎明白周昂和葛良工心中所想,耸了耸肩膀,无所谓的说了一句:“那个白莲阵和萨满阵我看不懂,不过精绝阵中的裁决圣殿我应该能对付,这便去破了此阵。”

    说罢之后柏小囡也不停留,直接转身向着书院外走去。

    不过此人一没有驾御飞剑,二没有撑起遁光,三也不是驾云而行,竟然真的是一步步的走出西北要塞。

    兴平与要塞相距百里,等柏小囡出现在精绝阵外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老师,这人我怎么总感觉不靠谱啊?”布政司衙门内,又一面水镜前葛良工有些无语的说道。

    “呵呵,奇人异士嘛,自然有些与众不同了。”周昂笑着答了一句,他其实也好奇这个柏小囡究竟有什么本事?

    很快柏小囡便走入精绝阵中,当他进入裁决圣殿的时候,那个黄金圣斗士瓦隆功早已持剑站在了殿中,似乎这家伙就没有离开过裁决圣殿。

    瓦隆功看到虎背熊腰眉清目秀的柏小囡走入神殿,黄金面具上露出的双眼也是微微一愣,这天底下古怪之人多了去了,但像柏小囡这样长相违和的,瓦隆功也是第一次见。

    “直接出剑吧,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柏小囡环抱双手,一开口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根本不把瓦隆功放在眼里。

    瓦隆功目光一凝,而后响亮的声音响起:“以前也有人像你这样嚣张,不过都没能活着走出这里。”

    话音一落,瓦隆功身前便有一道金黄剑气射出,虽然柏小囡表现的很嚣张,不过还是没有让瓦隆功直接挥动裁决圣剑。

    见金黄剑气袭来,柏小囡神色不变,甚至身体都没有动一下。

    只是他冷哼一声,而后一运气,头顶毛发竖立,一身肌肉也瞬间一块块隆起,原本虎背熊腰的身躯看起来更加壮实。

    黄金剑气轰然而至,然而这无坚不摧的剑气,落在柏小囡的肉身上却什么也没留下,甚至连他的毛发都没有斩落一根。

    “这人还有些本事啊!”水镜前葛良工有些意外的说道。

    昨日瓦隆功一道剑气就斩杀了十余位奇人异士,而如今柏小囡看起来很轻松的就挡下了剑气,比起昨日那老龟还要轻松。

    “原来是位武道高手,他这样子我倒是想起了一人。”周昂也若有所思的说道。

    柏小囡除了提到自己的名字,便什么也没说,更没有显露自己的特点,直到此时周昂才通过水镜看出他的一些跟脚。

    “什么人?”葛良工随即问道。

    “以前宫中的大太监曹吉安,这柏小囡的手段与曹公公的《天罡元气》有几分相似,应该是类似的武道功法。不过这天下神通功法无数,两人应该也没什么联系的。”周昂随口解释道,虽然他与曹吉安没有正面交过手,但也曾感受过《天罡元气》。

    “那这么说他有可能闯过这个裁决圣殿了?”葛良工有些期待的问道。

    她也曾听闻过一些当年曹吉安的事情,那可是一位真正的武道至强者,天罡元气大成之后,足以媲美真仙的琉璃玉身。

    如果不是魏思贤花费十余年时间给曹吉安慢慢下毒,最后还出动一位龙卫,恐怕根本难以击败他。

    “看下去就知道了,不过这裁决圣殿也只是第一关而已啊!”周昂可没有葛良工那么乐观,毕竟这裁决圣殿还只是开始。

    就在周昂说话之时,瓦隆功见黄金剑气无效,目光终于变得郑重了起来,下一刻他双手握剑,将裁决圣剑高高的举在了头顶。

    “所有的异教徒,终将受到主神的裁决,接受神之裁决吧,来自东方的异教徒!”瓦隆功口中一段熟悉的话语响起,连每一个字都一模一样。

    可能是见到瓦隆功出剑了,柏小囡神色也变得稍微郑重了些许,同时他也放下双臂,双手紧握成拳头。

    下一刻裁决圣剑重重落下,虚空之中一道巨大的金色剑影落下,仿佛要斩断天地破灭一切。

    巨大的黄金剑影落在柏小囡头顶,他原本一根根立起的毛发,也在剑影磅礴的力量下摇摆,同时柏小囡身上也出现一层金色光晕,正好挡住裁决圣剑。

    裁决圣剑没有立刻落下,不过两股力量的撞击让裁决圣殿晃动不止,甚至整座精绝阵都有些微微摇晃。

    “噗呲.......”忽然柏小囡身上衣衫碎裂,显然是承受不住裁决圣剑的力量。

    不过衣衫碎裂滑落之后,那裁决圣剑依旧没有落下,而此刻柏小囡浑身皮肤连同毛发都变成了金黄色。

    远远看去就好像一个刷满金漆的人,只是柏小囡那虎背熊腰眉清目秀的外形,让他看上去更加古怪。

    满身金光的柏小囡双拳紧握,而后身躯微微前倾,他脚下一动,竟然向前迈出一步。

    这一步迈出,柏小囡体外的金光也扩散一圈,竟然将裁决圣剑的剑影都给扛了起来。

    而后他走的越来越快,巨大的剑影更是被他生生的扛起。

    瓦隆功神色大变,急忙收回手中裁决圣剑,而后手持圣剑,也踏着厚重的步伐朝柏小囡冲去,两人似乎都打算真刀真枪的近身肉搏。

    很快裁决圣殿之中两道巨大的金色身影撞击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

    瓦隆功手持裁决圣剑,每一招都是大开大合,直接招呼在柏小囡身上。

    而柏小囡赤手空拳,也是不闪不避,任凭裁决圣剑砍在自己身躯上,同时双手成拳,疯狂的朝着瓦隆功砸去。

    一个人是赤身裸替,被圣剑砍出无数的火花。

    一个是身着金甲,被两只金色铁拳砸的哐当作响。

    “这家伙这么厉害?肉身就能硬抗裁决圣剑.......看起来还不落下风的样子。”葛良工再次惊讶,此刻不仅是她,就连许多暗中观察精绝阵的人都惊讶于柏小囡的强悍。

    周昂也看着水镜,不过他也不知道柏小囡这武道神通的来历,于是他抬起头来,忽然说了一句:“诸位可有识得这武道功法来历的?”

    明明周昂身旁只有葛良工,但他明显是在对着旁人询问,听那语气好像此刻他身边还有许多人。

    片刻之后虚空中还真传出一个声音来:“曾在门中典籍中看到,许久以前有位天池老人,其成名绝学名为《金刚不坏神功》,其描述与此人所用神通十分吻合。”

    这还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而且周昂对此人并不陌生,正是崆峒转世门人周芸。

    西北要塞之中许多高手都没有出现,但不代表他们没有关注这些。

    比如此刻周昂通过水镜观看裁决圣殿战斗,他的身旁其实也有无数念头徘徊,在与他一起观看。

    “原来如此,看来这柏小囡闯过裁决圣殿是没问题了。”周昂点头说道,他通过水镜已经注意到,柏小囡虽然赤手空拳,但每一次砸在瓦隆功的黄金铠甲上都会留下一个浅浅的印痕。

    瓦隆功身上的黄金铠甲明显不如裁决圣剑,只要柏小囡能够抗住裁决圣剑,获胜也只是时间问题。

    随着柏小囡作用在黄金铠甲上的力量越来越明显,瓦隆功眼神之中已经出现了一丝慌乱。

    作为一个高手,他自然知道这样下去的结果,自己是必败无疑。

    但是无论裁决圣剑,还是瓦隆功本身的特长,也就是这种大开大合的近身作战,如果在这种战斗下自己都输了,那确实只能说技不如人。

    随着战斗的持续,瓦隆功的气势越来越弱,而柏小囡却越来越强。

    终于柏小囡一拳打在瓦隆功的黄金胸甲上,那胸甲顿时塌陷,上面竟然被轰出现一个凹槽,同时瓦隆功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道,庞大的身躯轰然倒飞,最后重重的砸在了裁决圣殿的墙壁上。

    瓦隆功连同黄金战甲一同镶嵌在墙壁上,此时他手中的裁决圣剑也跌落在身旁。

    不过裁决圣剑一离开瓦隆功的手,立刻化作一道金光飞起,瞬间便消失不见。

    下一刻,瓦隆功身侧的墙壁剧烈颤动,接着墙壁从中间向两侧散开,一个巨大的门户忽然出现,那墙壁后一条石阶显现,明显是同往第二座圣殿的道路。

    几乎就在通往第二圣殿的路出现时,西方封神台上一道霞光卷起瓦隆功的身躯也直接消失不见,看样子是入了西方封神台。

    裁决圣殿瓦隆功不再,连裁决圣剑都飞走了,自然说明这第一殿已经被破,算是周昂一方的一场小胜。

    看着蜿蜒的通道,还有通道尽头的另一种与裁决圣殿相似的神殿,柏小囡犹豫了一下,顶着身上的金光迈步向第二圣殿走去。

    还未踏上第二圣殿的阶梯,柏小囡就看到,在第二圣殿的上方,一册散发着金色光芒的书册虚影悬浮,代表着第二圣殿。

    柏小囡眼中看到的一切,也原原本本的通过水镜传递了出去,许多目光也都注视着这第二圣殿,所有人心中也都好奇和期待,这第二圣殿中的守护者是什么样的,那书册圣器又有什么妙用?

    第二圣殿内,同样空空如野,也同样在空荡荡的圣殿中间站着一道金色的人影。

    只是这第二圣殿中的人影,身上所穿与第一圣殿瓦隆功身上的金甲大为不同。

    眼前这人没有覆盖全身的盔甲,甚至连头盔也没有,脖子上反而露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所有的金色也全部来自披在身上的那件金色袈裟。

    这第二圣殿的守护者,竟然是一个和尚的模样。

    身披金色袈裟的和尚,左手托着一册金色书籍,看起来慈眉善目宝相庄严。

    “大祭司座下黄金圣斗士摩诃迦叶,恭迎施主来到智慧圣殿。”和尚单掌竖在胸前,主动对柏小囡施礼,不仅主动说出了自己名字,脸上还带着善意的微笑。

    看到和尚如此和善,柏小囡却目光一凝,这和尚看起来人畜无害,可越是这样的人越让人琢磨不透。

    周昂等人也静静的看着水镜,此刻谁都没有说话,都在等着柏小囡与这个摩诃迦叶交手,至于他能不能闯过这座智慧圣殿也没人知道。

    柏小囡也不废话,身上金光再次暴涨,那巨大的金色铁拳便如雨点般向着摩诃迦叶落去,他人还没有靠近摩诃迦叶,却已经一连打出了成千上万拳。

    那密密麻麻的拳影,铺天盖地好像无数金色的流星落下,智慧圣殿中好像都被柏小囡的拳影填满。

    “阿....啰....跛....者....娜...”面对铺天盖地的拳影,摩诃迦叶却不以为意,只是口中轻轻的吐出五个字。

    随着摩诃迦叶口中吐出五字,一朵朵青色莲花从他口中飞出,这些莲花瞬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只是瞬间青色莲花便密布在他身前。

    铺天盖地的金色拳影全部轰击在青莲之上,并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动,反而只是在虚空产生微弱的涟漪,那些莲花如同在水中飘动,而金色的拳影则很快消失不见。

    “佛门神通.....”周昂立刻认出了摩诃迦叶的神通,虽然不明白他口中那五个字是什么含义,但这明显是佛门的神通。

    “精绝神庙融合了许多教派精义神通,佛门也是他们重要的组成部分,看来这智慧圣殿代表的就是佛门智慧了。”葛良工跟着说道,她虽然尚未修行,但是论起见识要超过许多修行之人。

    周昂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话了,不过他的神色明显有些担忧,看来是已经不看好柏小囡了。

    果然下一刻智慧圣殿中便出现了大逆转,只见摩诃迦叶再次开口,只是这一次口中吟诵了一句诗:“常住寂光应众感,万川一月影咸彰......”

    随着他吟诵出诗句,原本托在他左手的书籍忽然翻动,那金色的书籍翻开,只是翻动了一页。

    像是被微风吹起的,又像是被人漫不经心的翻开一页。

    金色书籍翻动,从上面浮现出一个个佛门文字,这些文字大放光明,顿时梵音阵阵,金光耀眼。

    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佛门文字,柏小囡却是神情惊恐,因为他仔细一看,那虚空中每一个文字,都好像是一个金色的小人在跳跃。

    这些金色小人在空中比划,虽然做着不同的动作,但这些动作竟然都是柏小囡自己的出拳动作。

    很快无数的金色文字朝着柏小囡席卷而去,他慌乱中再次连连出拳,可是他的拳招全部被金色小人挡下,同时这些金色小人又用出他自己的招式向他攻击。

    此刻柏小囡感觉好像同时面对无数的自己,每一拳都好像自己在与自己过招,只是瞬间他便已精疲力竭。

    柏小囡的身形连连后退,身上的金光也在不断暗淡,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智慧殿中所面对的根本不是摩诃迦叶如何强大的神通,而是要面对无数个自己。

    远远看去,就好像无数的金色文字包裹着柏小囡,而当这些金色文字散去之时,智慧圣殿已经不见柏小囡的踪影,很快文字也慢慢消散。

    摩诃迦叶手中书籍合上,似乎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真正出手。

    当那智慧之书合上的时候,东方封神台上又一道霞光落入精绝阵中,将柏小囡的英灵带回封神台。

    至此第一轮破阵完全结束,而身怀《金刚不坏神功》的柏小囡也只是闯过了精绝阵的第一关裁决圣殿。

    三教杀阵依旧耸立在三个方向上,这一次周昂可谓大败而归,唯一的收获可能只是初步了解了三座杀阵的运转之机。

    关于三座杀阵的情况,不仅是周昂知道了,很快与三座杀阵有关的信息也传遍天下,落入了那些尚未出山的奇人异士耳中。

    虽然对三教杀阵有了一些了解,但周昂也没有立刻派出手下那些真正的妖仙鬼仙高手,似乎他又在继续等待什么,而这一等就是半月。

    半月后西北也已经开始下起了雪,整个西北要塞已是一片银装素裹。

    被白雪覆盖的西北要塞,不仅没有想象中的苦寒萧瑟,反而还多了一些热闹的气氛。

    要塞之中百姓门前挂起了大红的灯笼,门框上也贴起了喜庆的春联,还有几日便是九州百姓最重视的新年春节了。

    春节到来,自然代表着旧的一年结束,更代表着新的一年开始,迎春之后万象更新,一切又是新的开始。

    而今陕西布政司衙门外的广场上,这几日也搭起了一座高台,高台被装点的极为喜庆,似乎周昂这位陕西布政使,也要在新年之际祭拜天地,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其实往年里上至皇帝,下到个府县长官,许多都有新年带领百姓祭天地的传统,但往年大家都知道只是一种象征意义的仪式,但今年整个西北百姓却都对周昂迎新祭天翘首以盼。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周昂曾在庆阳城中祭天,一纸祭文就剥夺了黄河水君冯夷的神位,并且一番祭拜就将一位真仙神祗彻底轰杀。

    明眼人都再开始猜测,这场迎新祭天,布政使大人恐怕又有什么大动作了!

第216章 潜溪书院

    垂拱元年正月初一,西北上空依旧飘着小雪,巨大的要塞之中不时的响起爆竹之声,虽然是战争的最前线,但这里依旧充满着新年的气氛。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也下起了一场小雪,这场雪还让百姓们想起了去年那场连下十日的大雪,去年那是一场百年难遇的灾难,而今年这场雪便成了孩童们嬉戏的乐园。

    大内慈宁宫的屋檐下,太后刘娴身披紫色的绒毛披风,正抬起头看着天空飘然落下的雪花,她的身后司礼监掌印太监魏思贤,带着一群宫娥太监躬身而立。

    “听说今日兴建伯要在西北要塞祭天?可曾开始了?”沉默许久之后太后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好似漫不经心。

    魏思贤闻言连忙上前一步,而后小声的答道:“时辰定在午时,尚有一个时辰。昨日倒是有许多大臣递上折子,请陛下率京城百官和民众在京都祭天。”

    太后闻言目光之中露出些许思索之色,想了一下才说道:“祭天就算了,让皇帝明日去太庙祭祖吧。对了,皇帝最近功课如何?”

    刘娴没有同意部分朝臣祭天的请求,在她看来此时祭天并不是时候,因为她无法知道周昂祭天会有什么结果。

    如果西北祭天动静太大,而京都皇帝祭天却只是走个形式,那到时候丢的就是朝廷的脸面。

    不过这大过年的,加上风雨飘摇的大宁朝怎么说也又走过了一年,让皇帝去太庙祭祖,告慰列祖列宗倒是比较合适的。

    “有江都郡主陪读,皇帝每日倒还按时完成功课,不过毕竟年幼,贪玩的心还是重了些,几位老师对江都郡主倒是赞不绝口........”魏思贤继续回答,可明明是在说垂拱小皇帝,但更多的其实是在说江都郡主。

    “江都年长不少,经历又非常人可比,自然会让人省心不少,而且她还在兴建伯手下耳濡目染过一段时间。不过皇帝的那些老师,还是换勤些好。”太后点了点头很随意的说了一句,而魏思贤闻言也了然的点了点头。

    此刻皇宫御花园中,江都郡主也是笑颜如花,而小皇帝更是一脸童真的笑容,两人正在堆着雪人,看起来无比开心。

    说到底这两个确实都还只是孩子,此刻倒是难得的显露出了天性的一面。

    很快太后懿旨便出现在垂拱小皇帝的跟前,而这懿旨出现,立刻让两人变得拘谨起来,虽然太后没有训斥她们贪玩,但等到传旨的宫娥离开后,小皇帝和江都郡主还是停止了继续堆雪人。

    “皇姐,你陪我去太庙祭祖好不好?那祭祖程序繁琐,还规矩超多,我怕万一忘了什么,有皇姐在也能提醒我,省的回来又被太后一顿训斥。”返回宫殿之后,小皇帝一脸央求的对江都郡主说道。

    这半年的相处,小皇帝很明显对江都郡主产生了依赖,而他对太后刘娴则是又敬又怕。

    虽然名义上小皇帝是过继给元象帝的,按理说他应该称呼刘娴为母后,但两人毫无感情,加上刘娴颇为严厉,小皇帝从未称呼过刘娴为母后,而是一直以太后相称。

    江都郡主目光略带怜悯的看了小皇帝一眼,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皇姐身为女子,又怎么能进太庙呢?皇帝只要打起精神来,照着流程走一遍就可以了,有什么不懂的就问王太常。”

    “可是.......我真的害怕,皇姐就陪我好不好?”小皇帝依旧不死心的央求道,看起来根本没有一点皇帝的样子,只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江都郡主有些无奈的看着小皇帝,而后心中一软,像哄小孩一样说道:“那皇姐在太庙外等你吧,里面我真的不能进去的,你不想害死皇姐对吧?”

    “好吧,那一定要等我。”小皇帝带着哭腔说道。

    “放心吧,皇姐什么时候骗过你?”江都郡主半蹲着身子,一边拍着小皇帝的肩膀,一边认真的说道。

    得到江都郡主的保证,小皇帝终于不再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而后便在江都郡主的指导下,开始为明日的太庙祭告做着准备。

    西北要塞,陕西布政司衙门外的广场上,越来越多的百姓汇聚到这里,因为距离午时已经越来越近,所有人都自发的来到祭坛处,等候着周昂开始祭天。

    虽然西北要塞原本近百万的百姓迁出了一部分,分散到附近府县,但要塞之中依旧有四五十万百姓和十余万军队,此刻不仅布政司衙门外的广场人满为患,就连附近的街道和房顶上都挤满了人。

    在无数目光翘首以盼下,布政司衙门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而后一袭紫袍的身影首先出现在大门口,而在这道身影的后面,还有许多绯色、青色、绿色的身影。

    这自然就是周昂带着要塞中各级官员出现了。

    朝野内外已经有种声音,说兴建伯在西北有另立朝廷的心思,这种事情目前倒是没人摆在明面上说,但是看如今西北官场的气象,又确实有着几分这样的味道。

    周昂带着数十位官员走出衙门,一步步的朝着祭坛走去,等到这些官员走下布政司衙门的台阶,便有序的停在原地,只剩周昂一人继续向祭坛走去。

    此刻一些眼尖的人已经发现,周昂手中还握着一个金色的卷轴。

    那卷轴样式有些像卷起的圣旨,只是颜色有别于明黄的圣旨,而且上面也没有龙纹。

    “难道那金色卷轴就是这次祭天的祭文?”许多人心中都下意识的想到,毕竟祭天要有祭文这是共识。

    很快周昂就开始踏上祭坛台阶,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跟随着他的脚步一点点上移,此刻整个西北要塞一片安静,祭坛附近的人们更是屏住呼吸。

    其实此刻还不仅是要塞中数十万军民屏气凝神,就连虚空之中也有无数目光盯着这里,其中不乏三教中的高手。

    周昂踏上祭坛,最后站在了祭坛中央,那里有一方香案,前面还摆着三牲祭品。

    不过周昂这祭坛好像有别于以前所有的官员,因为大家发现,那香案上的香炉中已经插上了香烛,而祭坛上也没有其他人,更没人为周昂准备祭拜用的香烛。

    只见周昂站在香案前,微微抬头看向了前方,那里是要塞的西门,城门外就是他亲手立下的东方封神台。

    很快周昂收回目光,同时缓缓抬起手来,将手中的金色卷轴放在眼前,而后在万众瞩目之中缓缓的展开卷轴。

    那卷轴展开,所有人都有种恍惚的感觉,仿佛有一层金光笼罩在卷轴上,散发出堂皇浩大的气息。

    下一刻众人就看到周昂微微张口,接着他威严的声音响彻天地,即便距离很远的百姓,也能清晰的听到周昂说的每一个字。

    “垂拱元年,正月初一,臣陕西布政使周昂,携西北百姓,在此上祭苍天,下告幽冥。今有外族入侵,侵我山河,戮我百姓,幸有仁人志士,披肝沥胆不畏强敌,以命护山河。今本官欲代西北百姓封神,备三牲设祭坛,以告天地!”周昂的声音抑扬顿挫,自有一股磅礴威严的气势。

    他照着金色卷轴上提前写好的祭文朗读,虽说是在祭拜天地,但却又给人一种只是在告知天地的感觉。

    那感觉就好比是在说:我打算封神了,给你们打个招呼,不管你们同不同意,反正我就要开始封了。

    “今有义士,嘉兴人士柏小囡,心怀苍生舍身成仁,入杀阵破强敌,不幸殒命。吾上感天心,下顺民意,今册封柏小囡为咸阳县城隍。命尔城隍之位,监察阴阳,享百姓香火。”周昂继续说道,直接将柏小囡封为了咸阳县城隍。

    就在周昂念出柏小囡名字的时候,他手中金色卷轴上射出一道金光,那金光一动,竟然牵引着虚空之中庞大的人道气运向着东方封神台而去。

    而此刻柏小囡的英灵也已出现在封神台上,很快那金光没入柏小囡英灵之中,让他沐浴在神圣的光辉之中,而后庞大的人道气运也跟着注入到柏小囡阴魂之中,顷刻间已经死去的柏小囡再一次凝聚出一副躯体,甚至身上的气势比之死前还要强大。

    “咸阳县城隍庙荒废已久,今城隍归位,当重建城隍庙。”周昂依旧双手握着金卷,口中又继续说道。

    这一次他话音刚落,原本已经破旧的咸阳县城隍庙,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起来,甚至那原本并不大的庙堂也扩大了不少,还新出现了许多偏殿,就连城隍庙四周的土里,也冒出一颗颗树苗,树苗迎风便涨,很快便绿树成荫,城隍庙瞬间大变样。

    百姓们早已目瞪口呆,封神之事他们还只当看热闹,可这城隍庙瞬间变样,在百姓眼中堪称神迹。

    只是百姓们自然不知道,这城隍庙能够瞬间大变样,全赖周昂指使那几位得到妖仙暗中出力。

    “咸阳县城隍,还不速速归位?”忽然周昂大喝一声,声音如滚滚惊雷,直接在柏小囡耳畔炸响。

    柏小囡先是一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先是对着周昂躬身一拜,随即化作一道流光,直接落在了咸阳县的城隍庙中。

    原本咸阳县城隍庙中雕像都已经残缺,而当柏小囡落入庙中的时候,那座残破的城隍雕像也开始自动修复起来,很快便成了一个虎背熊腰,浑身刷着金漆的城隍模样,这神像一修复,身上立刻出现一套青色官服,样式与大宁朝七品县令的官服十分相似。

    周昂见柏小囡归位,依旧没有收起金卷,而是继续念了起来:“今有义士孟元庆,舍身成仁,封为咸阳县城隍下辖阴阳司判官,有义士劳龟........义士程衍.......封为咸阳县城隍下辖速报司,纠察司判官。望尔等尽兴辅佐县城隍,助人道兴盛,阴司有序。封神台中其余英灵,可为咸阳县城隍属吏,共享人道香火!”

    这一次周昂念了许久,竟然一口气将半月前阵亡的破阵英灵全部封了神位,当然除了柏小囡之外,其它那些也算不上真正的神,只是融入了城隍体系。

    他们就像县衙中的各房吏员,能够享受俸禄,却还算不上真正的官员。

    很快一道道英灵落入咸阳县城隍庙中,有了这些英灵驻守,原本还空荡荡的县城隍庙中,一座座雕像出现,分列在县城隍雕像的两侧,俨然有了一些衙门的雏形和威严。

    而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咸阳县城隍庙下,一处由香火之力组成的空间生成,形成了一处可供灵魂栖息生活的城隍法域。

    这城隍法域上得人道气运认可,下又与幽冥相连,几乎就在它形成的刹那,虚空之中三道幽冥鬼域的气息与这处法域相连。

    只是瞬间,身为咸阳县城隍的柏小囡就知道,这三道气息来自转轮殿、碧真宫和枉死城。

    从此以后自己这城隍法域就能与三座地府保持联系,也等于得到了幽冥阴司的承认。

    周昂看到城隍法域出现在咸阳城中,这才缓缓收起金卷,至此他这祭天也差不多结束了。

    此刻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布政使大人根本不是什么祭天祈求风调雨顺,而是在行人道册封神祗的事情。

    很快周昂册封城隍,咸阳县形成城隍法域的事情传遍天下,而咸阳县附近百姓也自发的开始前往城隍庙祭拜,毕竟周昂封神和咸阳县城隍庙的神异,可是无数百姓亲眼目睹的。

    有了百姓的香火供奉,咸阳县城隍法域的力量不断壮大,就连法域中的县城隍柏小囡,还有三司判官,以及一众属吏道行都跟着突飞猛进。

    新的一年一天天开始,这春节也慢慢的远去,有了周昂封神这件事,陆陆续续又有一些奇人异士出现在西北要塞。

    而这一次这些人,明显要比第一批战死的英灵强大不少,甚至其中已经出现了元神境的强者。

    垂拱元年正月十五,新年的气氛已经渐渐消失,这一日周昂再次出现在了要塞东北一隅的书院之中。

    而这一次,周昂终于在进入书院前,在书院门口的石碑上写下了几个大字。

    “潜溪书院”

    这便是要塞中这座书院的名字,一座专门用来接待九州各地奇人异士的书院。

    不过这名字倒也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只是因为在书院的一畔有条溪水名为潜溪。

    千里之外的京都之中也恢复如此,也没人将新年皇帝祭拜太庙和西北兴建伯封神之事做比较,只是偶尔还有人谈论一下兴建伯封神之事。

    因为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被另一件事吸引了,那就是即将开始的恩科。

第217章 玉娇入府

    恩科取士,这是目前朝廷的头等大事,不仅是满朝文武都盯着,就连太后也一直盯着,甚至小皇帝也会经常询问江都郡主关于恩科的事情。

    在小皇帝看来,这恩科是因他登基才有的,不久后那些脱颖而出的进士,都是承了他的情,如果这些人在官场上形成一定的势力,会不会心向自己呢?

    江都郡主如何看不出小皇帝的心思,不过她并不认同小皇帝的想法,反而语重心长的小声说道:“皇帝可千万不要在太后面前表露这类想法,你现在最紧要的是平安长大,你想培养自己势力的想法本身没有问题,但是这很不实际,无论是太后还是朝中大臣,都不希望你表现的太过优秀。”

    小皇帝听着江都郡主的话,目光之中满是思索。

    这类话江都郡主已经不是第一次对他说了,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表现的太过优秀,不过现在好像慢慢有些懂了。

    其实江都郡主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这恩科是周昂上书提议的,而后太后拍板赞成的。

    就算那些士子功成名就,最先感恩的也会是周昂和太后,尤其是这次士子之中,江南和西北士子就几乎占了半数。

    “那兴建伯是忠臣吗?他会不会帮朕?如果得到兴建伯支持,我可不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帝?”片刻后小皇帝又一脸认真的问道。

    小皇帝问周昂是不是忠臣,这个问题把江都郡主也给难住了。

    从江都郡主的角度来看,周昂放弃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朝堂权利,主动出任陕西布政使,这确实是心怀天下的表现。

    但是这无法判断他是不是忠臣,至少他是不是忠于小皇帝,没人能给出答案。

    “兴建伯或许是忠臣,但这不代表他就会帮你,你是皇帝,便注定无法相信任何人了。”江都郡主语气有些惆怅的说道,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她也还是这孩子。

    “为什么皇帝就不能相信别人呢?难道朕连皇姐也不能相信吗?”小皇帝一脸天真的看着江都郡主,他确实对江都郡主无比信任,信任到没有丝毫防备。

    江都郡主沉默的看着小皇帝,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也不能回答!

    西北要塞的潜溪书院,因为周昂最近时常来这里,如今书院也比一月前扩大了不少,其中屋舍也再次修缮了一番,这里已经成为要塞的一处地标,每日都有许多人在书院。

    这些人中除了那些修行界的奇人异士,也有许多普通读书人徘徊在附近,他们都在等着周昂到书院讲道。

    因为周昂不仅在书院中讲解修行之中的感悟,还会偶尔谈论学问,阐述一些他的读书感悟,其中道理让许多读书人也获益匪浅。

    潜溪书院俨然已经成了周昂传道授业的地方。

    当周昂走入书院时,便看到今日书院之中人明显多了许多,

    而今日跟随周昂到书院的人也很多,不仅连崔文山和燕赤霞这些人也都来了,就连平时间很难见到,不怎么露面的周芸和陈婉儿等人也出现在书院在,甚至还有翩翩和花城这两位妖仙。

    而且这两位妖仙因为是罗宗保和江城的母亲,如今还住在了布政司衙门,并且她们的身份也不再是秘密,许多人都知道她们与周昂沾亲带故。

    周昂讲道已经成为一场西北盛事,他还没有入席,书院之中的人已经差不多都坐好了。

    如今人多了,就不像以前那样所有人都如同学生般坐在书斋里,而是于书院各处皆有人。

    这些人或坐或站,还有侧卧在树枝上,斜靠在假山上,更有一些女子坐着小船在潜溪上。

    “主公,刚才收到大理寺的文书,其中提到一件事,原大理寺丞吴侍御,几日前亡故了,吴夫人也因伤心过度跟着一起走了。”周昂走向一座木质的高台,忽然崔文山快步走近,在周昂耳边说了一段话。

    这座是专门为周昂讲道讲学修建的,平日里他就坐在上面。

    “什么时候的事了?”周昂脚下微微一顿,眼神之中也流露出一丝悲伤。

    吴侍御虽然只是一个六品文官,但也算是周昂早期的心腹,曾经在大理寺也是他的左膀右臂。

    “七天前的事了。”崔文山立刻答了一句。

    周昂长舒了一口气,也没有过于哀伤,毕竟吴侍御年纪确实大了,这个年纪随时都可能寿终正寝,所以这也不算什么意外。

    只是吴夫人紧随其后也走了,这倒是让人唏嘘不已。

    很快周昂走上高台,凝神静气的端坐在蒲团上。他

    目光先是扫过四周,将今日来书院的人都看了一遍。

    在这些人中又有了几个陌生面孔,而且明显都是实力不俗,就算与宁采臣知秋一叶比起来也不相伯仲。

    周昂也没想到,这么快时间潜溪书院就吸引到了这种层次的高手。

    最后周昂收回目光,就准备开口,正式开始今日的讲道了。

    不过周昂刚一张嘴,第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的时候,他又闭上了嘴,而后抬头看向远方,似乎他感觉到了什么东西正在朝自己飞来。

    此刻周昂的神情有些古怪,许多人也发现了他的变化,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很快就有人发现,从东边天际有一道流光飞来,那流光之中包裹着一物,仔细辨认竟然是一幅画轴。

    画轴并未打开,所以无人知道上面画的什么,也不知为何一幅画轴会自己在天空飞行,而且明显这画轴的目标就是周昂。

    很快画轴径直出现在周昂身前,而后缓缓从空中落下,直接落在了周昂的手中。

    此刻周昂的神情明显有些尴尬和纠结,仿佛这幅画轴是个烫手的山芋。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周昂手中的画轴上忽然飘起一道青烟,那青烟在周昂身前飘荡,很快形成一个人的轮廓。

    下一刻青烟散去,竟然出现一个身姿卓越,长相绝美的年轻女子。

    “玉娇拜见恩公!”那绝色女子一出现,立刻朝着周昂屈身一拜,声音悦耳轻灵,许多人也都听到了她的声音。

    眼前这个绝色女子自然就是吴玉娇,画轴也是周昂亲手为吴玉娇所作的那幅画。

    当年吴玉娇就说过,等到二老故去,她便侍奉周昂一生,现在果然遵守承诺自己来了。

    只是周昂现在真的为难起来了,是留下吴玉娇还是让她离开?好像不管是如何选择,周昂都感觉说不出口。

    吴玉娇生前乃是京都第一美人,这样一个美人留在自己身边,该让她以何种身份出现?姜小昙又会怎样想?

    可如果让吴玉娇离开,周昂同样有些不忍心。

    生前此女便很可怜了,如今亲人皆亡,只有这幅画卷可以栖身,如果画卷落入歹人手中,她的命门便等于落入旁人手中,到时候下场恐怕也不会好。

    “你来的正好,今日我在此讲道,你乃故人之后,便一起听听吧。”很快周昂神色坦然的说道,将手中画轴轻轻放在了身侧。

    许多人都听到了周昂的话,只是他那句故人之后让人有些不解,这明显是说吴玉娇是他后辈,可吴玉娇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与周昂年纪也相差不大。

    吴玉娇见周昂没有赶自己走,立刻面露喜色,而后退到高台下,静静的站在后面,目光崇敬的看着台上周昂的背影。

    其他人的目光很快又回到周昂身上,不过葛良工却一直若有所思的盯着吴玉娇,连同为女子的葛良工都不得不承认,吴玉娇的美貌世间罕有。

    很快周昂便开始讲道,如今他每次讲道必然伴有一些异象出现,这一次同样也不例外,而每个人听到的虽然一样,但感悟却各不相同。

    又因不同的人悟性不同,根基层次也不尽相同,最后收获也有高低。

    “今日所讲,乃道之证也,其四者,精藏则太和流,神守则天光发,累释则怡愉而静,机忘则心纯而一。”许久之后,周昂总结性的说了一句,这句话说完之后,也代表着今日的讲道已经结束。

    书院之中所有人都起身对着周昂一拜,不管收获是多是少,但凡有一点收获,就是承了周昂的情,这些人也该行礼。

    周昂也是坦然的受了众人一拜,今时的他也早已不同往日,周昂无论学识道行,都有过人之处,不是他不再平易近人,而是他心中有了自己的道,所言所行已经近乎于道,到了真正不拘小节。

    很快周昂便带着一众随从出了潜溪书院,他的手中还拿着吴玉娇的画轴,而吴玉娇也回到了画轴里,似乎她已经习惯了待在画轴里。

    “奇怪,这些人里明明有些挺厉害的,怎么这次没人主动去破阵呢?”走在要塞的街市上,葛良工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

    “一来三座杀阵的厉害所有人都知道,二来正如你说有些人挺厉害的,既然是高手自然更为谨慎,不过他们既然来了,今日也没有离开,迟早会去破阵的。”周昂倒是心态平常,对破阵之事表现的也并不急。

    很快周昂便返回了衙门后院,他回到书房,将手中画轴挂在了书架旁。

    不过就在周昂刚刚把画轴挂上的时候,姜小昙正好也走进了书房,身后还跟着葛良工。

    葛良工跟在姜小昙身后,微微探出脑袋,还略带歉意的对着周昂笑了笑,然后挤眉弄眼的样子,好像在解释说:不是我带师娘来的。

    “有些日子没见到这幅画了,这应该是夫君画的唯一一幅画吧?”姜小昙径直走到吴玉娇的画卷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画卷,目光之中也露出了回忆之色。

    画卷上依旧是吴玉娇侧身回眸的样子,只是此刻她的双眼好像也盯着姜小昙。

    “是啊,有些日子没见了。说起来玉娇小姐也是因我而不能转世的,如今她孤苦无依,既然来了便让她在此住下吧,至少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周昂上前几步,与姜小昙并肩而立,同样看着画像说道。

    “这么说夫君已经有了决定,那你是打算让她以何种身份留在府中?总要给个名份吧?”姜小昙目光从画像上移开,而后大有深意的看着周昂。

    被姜小昙如此一问,周昂也变得面色古怪起来,他只是想将这幅画留在府中,这样吴玉娇便算有了稳定的栖身之所,至于姜小昙提到什么名份,在周昂看来好像根本就是不相干的事。

    此刻葛良工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站在一旁看着,从始至终都没插嘴,反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她是吴寺丞的女儿,如今故人已逝,我将这画卷留在府中,只是给她一个栖身之所,若她出来便是家中客人,这名份一说从何说起?”周昂目光坦荡的说道,他也确实是如此想的。

    姜小昙听到周昂的解释,反而瞪了他一眼,而后看着画像说道:“玉娇小姐你也是这样想的?”

    吴玉娇一直在画中,此刻听到姜小昙直接叫自己,也走出了画卷,同时朝着姜小昙躬身行礼。

    “恩公将我画像挂在书房,玉娇便为恩公研墨添茶。若将画像置于柴房,我便为恩公挑水劈柴。若是置于马圈,便为恩公捣料喂马。”吴玉娇低着头,毫不犹豫的说出一番话来,似乎这些话是她早就想好的。

    “这可使不得,你是客人,怎可做这些事情,安心住下就好。”听到吴玉娇说的离谱,周昂也有些尴尬的说的,这件事确实让他很头疼。

    “想要为奴为婢,那往后可得听我这个主母的话了,玉娇小姐也是大户出身,可受得了这些气,又如何受得了这些粗活累活?”忽然姜小昙语气不善的对吴玉娇说道,明显有些针对吴玉娇的味道。

    周昂见状顿觉不妙,正欲开口说话,可吴玉娇却先一步开口了:“入了伯爵府,自然要听主母之言。”

    “好,有你这句话便够了,兴建伯如今正缺一个贴身婢女,你也算是知书达理,日后便留在他身边吧。”然而姜小昙接下来一句话却又是峰回路转,不仅让周昂意外,更是让吴玉娇喜出望外。

    吴玉娇闻言目光之中满是感激,而后心悦诚服的对着姜小昙一拜:“奴婢谨遵主母吩咐。”

    “起来吧,往后这里也是你家,不必过分拘谨。”姜小昙上前一步,伸手扶起了吴玉娇,脸上也没了先前的严肃,而是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周昂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姜小昙,神情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结果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

    感受到周昂的目光,姜小昙转身瞪了他一眼,而后对着葛良工说道:“良工我们走。”

    姜小昙招呼了一声,便直接转身离开了,看起来还有些生气的样子。

    等到姜小昙和葛良工离开,周昂和吴玉娇下意识的对视一眼,两人都不免有些尴尬。

    “那我先回画里了,恩公有事唤我便可。”因为有些尴尬,吴玉娇说了一句便直接回到画中。

    周昂自嘲的摇了摇头,他自然不会真将吴玉娇当侍女,见她回到画中心中也长舒一口气,而后坐在书桌前看起了书来。

    “师娘啊,我怎么感觉老师沾花惹草的本事很厉害呢?这位玉娇小姐是怎么回事啊?快给我说说呗。”回廊下葛良工陪着姜小昙朝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好奇的问道。

    “还不是他以前莫名其妙招惹的,以后你可要替师娘看好了,你师傅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总爱撞上女鬼。”姜小昙有些无奈的说道。

    其实从内心来讲姜小昙并不排斥吴玉娇,甚至对吴玉娇的身世遭遇很是同情。

    葛良工闻言立马一脸正色的保证道:“放心吧师娘,有我在保管叫她一个女鬼女妖也别想靠近,我那照妖镜可不是摆设呢!”

    “还照妖镜?那个锦瑟娘娘是怎么回事?”看到葛良工一脸献宝的样子,姜小昙轻轻的敲了一下葛良工脑袋,不过也是很明显的故作生气。

    “那个.......那天晚上师傅念头出窍,这我也没办法啊!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总不能大半夜也守着他吧?”葛良工换上一脸委屈的样子说道,锦瑟那件事确实是她们都始料未及的。

    “唉算了,那锦瑟娘娘我倒还看着顺眼,这次就饶过你吧,往后白天你跟着他,现在晚上也有人了,应该不会再.......”姜小昙轻飘飘的揭过此事,不过目光之中还露出思索的神情。

    葛良工何等心思玲珑之人,听到姜小昙的话,立刻一脸恍然大悟,而后无比崇拜的看着姜小昙说道:“哇......师娘好厉害啊!原来你让玉娇姐姐留下是........高.......实在是高!”

    说着说着,葛良工就竖起了大拇指,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师娘真是御夫有术,对后宅的管理更是恰到好处。

    “你那师傅现在一心扑在圣道上,心中却也只有了那圣道,有时候反倒变成了一个榆木疙瘩,有些事便只有师娘我多操些心咯!”姜小昙一脸无奈的说道,到并不是真对周昂心有怨气。

第218章 祥麟威凤

    吴玉娇出现,倒是没有引起什么闲言碎语,而她也几乎很少出现在外面,除了周昂在书房读书写字时,她会出来侍奉以外,其它的时间都在画轴之中。

    这几日倒是又有几个奇人异士主动前去破阵,不过可惜的是,这些人无不身死阵中,不说白莲阵和萨满阵他们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就连精绝阵的智慧圣殿,也是一个照面便被摩诃迦叶杀死。

    好在封神台及时将这些英灵收回,让他们保持神魂不灭。

    不过周昂这次没有急着再进行封神,而世人也隐约意识到了,周昂封神还是以破阵功绩而论的。

    比如柏小囡破掉了裁决圣殿,做了咸阳县城隍,孟元义和那个老龟也试探出了杀阵的一些端倪,获得了三司判官之位,剩下的就只能是普通吏员和阴差。

    看起来就算是死在阵中,那也需要有些贡献才能获得较高的城隍神位。

    发现这个规律之后,许多奇人异士心中其实也产生了一些想法,尤其是那些寿元即将耗尽,想要谋夺城隍神位的人。

    这个世界除了成就元神的存在,可以保持记忆转世重修,其它的运气好最多也就投个好胎,但终究只是平凡一生,甚至运气不好连转世轮回都做不到。

    但元神强者在这个世界也是凤毛麟角,不是谁都有机会和机缘成就元神的,这些元神无望的修士,自然将目光放在了城隍神位之上。

    西北要塞不时有修士前去三座杀阵破阵,一时间西北也是热闹非凡,不过这几日周昂的注意力也没有全部放在破阵之事上,而是关注着京都的变化。

    因为昨日开始,垂拱年间的首次恩科正式开始了,再过几日就会从这批士子中选出殿试之人,这些自然就是今年的进士和同进士,而在殿试之上,将会由皇帝钦定一甲,也就是这届恩科的前三名。

    只是现在所有人都还不知道,这届恩科的一甲三名,究竟是由尚且年幼的小皇帝钦定,还是由垂帘听政的太后来指定?

    京都贡院之中,一间间的小房子里,一个个士子埋头奋笔疾书,虽说这个时代阶级权利固化,寒门士子想要通过科举出人头地几乎不可能,但哪怕只是一个寒门士子,只要能够得到一个进士身份,终究也会有别于常人。

    这些人已经在里面待了整整一日,不过科举有科举的规矩,那便是考试不结束,所有人都不能够离开贡院。

    这两日的时间,吃喝拉撒睡都在那狭小的空间中完成。

    所以有人常说,科举考试不仅是比拼学识,更是对体力和耐力的考验。

    昨日的考试内容是经义,考察的就是士子们的基本功,经义试卷会摘取历代圣贤文章中的语句,或让士子补充前后句,或让其阐明其义理。

    经义基本上有着固定的答案,在这一关上其实很难拉开士子们的差距,毕竟都是苦读数年甚至数十年的人,该背下的也早就背下了。

    不过在今年的经义考试中,试卷里加上了《知行论》的一些内容,这让许多临时抱佛脚的士子就有些慌神了。

    此刻考房之内,大多数士子都在闭目养神,桌案上已是空空如也,因为他们都在等待,等着考官下发最后一场的策论试题。

    策论,几乎是历朝历代科举中最重要的一场,通常由主考官甚至皇帝钦定试题,就是让士子在问策的范围内,针对当前民生,政治,军事,甚至改革来向朝廷献策。

    而策论这一关,才是展示真才实学的时候,也是士子们拉开距离的地方。

    大宁宫文华殿,这里是小皇帝和江都郡主读书的地方,也是每日几位老师来讲学的地方。

    不过今日没有一个老师前来,只有小皇帝和江都郡主站在文华殿的屋檐下,不停的向外张望着。

    “皇姐,策论应该已经开始了吧?怎么还没来啊?”小皇帝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望着宫外,好像有什么非常值得自己期待的事情。

    “别急嘛,黄师傅既然答应了,一定不会食言的,不过这种事终究不合规矩,肯定要等策论开始一会才能送来的。”江都郡主也期待的望着宫外,不过语气却比小皇帝沉稳许多。

    江都郡主口中的黄师傅,名叫黄浩成,是如今的国子监祭酒,也是小皇帝和江都郡主目前最主要的老师。

    另外黄浩成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这次恩科的副考官,同时也是主要的出题人。

    至于这届恩科的主考官则是昌平郡王,其实从这主考官的任命,也可以看出太后的心思。

    就在两人翘首以盼下,一个小太监终于出现在两人视野中,小太监一路急跑朝着文华殿而来。

    小太监满头大汗的跑到文华殿前,气喘吁吁的对着小皇帝和江都郡主一拜:“小的拜见陛下,拜见郡主。”

    “行了行了,东西带来没有。”小皇帝连忙说道。

    “带来了,带来了,陛下请收好。”小太监也跟着说道,不过说话之时还下意识的四处张望了一眼,而后谨慎的从衣带夹层内取出一张纸条。

    小皇帝一把抓过纸条,直接转身朝文华殿中走去。

    “你在外候着,任何人也不许进来。”江都郡主对着小太监吩咐了一句,而后也跟着转身走入殿内。

    等到江都郡主走入殿中,文华殿的殿门也跟着关闭。

    文华殿内,小皇帝和江都郡主坐在了平日里读书的书桌前,小皇帝迅速的将纸条打开,他和江都郡主的目光都盯着纸条。

    只见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而那字迹正是黄浩成的。

    论安民与平蛮。

    看到这简单的几个字,江都郡主和小皇帝都是眉头紧皱,而这几个字明显就是今日恩科考场的策论题目。

    原来这姐弟二人,一直在等黄浩成泄露策论题目。

    不过严格说来这也不算泄露,因为黄浩成是在等策论考试开始,所有考生都拿到策论题目后才派人送来的。

    “皇姐,这是不是太难了......我可写不出来。”小皇帝有些沮丧的说的,似乎他们两人等着策论题目,就是也要按题目写出一篇策论来。

    “能写多少写多少,这样不是正好检验我们学的如何吗?”江都郡主目光慢慢从纸条上收回,说话之时已经提起笔放入了砚台之中。

    很快江都郡主便不再理会小皇帝,全身心的投入到策论的创作之中。

    另一边贡院之中也早已开始了策论环节,当这些士子看到策论题目时,大多数也是眉头紧皱,因为这种明显实用性的策论最难,而且还是需要有战略全局思维的策论。

    策论考试的时间通常在两个时辰,因为一篇策论往往都是数千甚至上万字,甚至历史上还出现过洋洋洒洒数万字的策论,所以科举给策论留的时间通常也比较充裕。

    贡院之中一片安静,只有往来巡视的监考官,和毛笔在纸上游走的声音。

    很快策论的时间便过去了一半,此时一些士子其实已经写完,不过这类通常是实在编不下去了,可以说已经耗尽了胸中所学,这类士子往往最终也会名落孙山。

    从最后一个时辰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停笔等着考试结束,不过即便是那些已经作完策论的人,却很少有人先行交卷的,毕竟谁也拉不下这个面子。

    提前交卷若是放榜成绩不错还好,可要是榜上无名,那就是丢人的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还有最后一刻钟策论就结束了,而策论结束也代表着这次恩科完美落幕。

    至于殿试环节,其实已经算不上考试了,因为只是确定最优的几名,而这往往全凭皇帝个人喜好。

    甚至历史上还出现了很多次,皇帝对那些长相俊美的士子青睐有加,便直接点为一甲,而往往忽略他们经义策论的成绩并不突出。

    据说现在地府转轮殿的判官钟馗,便是前朝的前朝一位高中进士的士子,并且他那一次的经义策论都是非常出类拔萃的,一开始所有考官都以为钟馗能进入一甲,甚至是第一名状元也是八九不离十。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钟馗不仅皮肤黝黑,还长得面目凶恶,这让当时的皇帝一见便心生厌恶,直接让钟馗无缘一甲。

    也是因此钟馗心中愤恨,当时就直接撞死在金銮殿上,成为了一段传颂千年的传说。

    此刻大部分考生都已经开始收拾笔墨,有些动作快的甚至已经收拾好了,而大量的考官也出现在考场内,准备最后收卷和清场了。

    很快一群人走入考场,为首之人身穿杏黄四爪蟒龙袍,正是此次恩科的主考官昌平郡王,他的身旁还有礼部尚书和国子祭酒这两位副考官。

    然而昌平郡王刚走入考场,他忽然发现考场上空出现一道霞光,接着越来越多的霞光汇聚,很快就笼罩在贡院上空。

    如此巨大的动静,自然不仅昌平郡王一人看到,考场中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望着头顶天空,就连贡院之外,整个京都的人都看到了天空汇聚的霞光。

    “这是天地异象,莫非此番策论有士子做出了惊世文章?”国子祭酒黄浩成若有所思的看着头顶霞光。

    就在黄浩成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到,那霞光涌动,似乎正在不断变化,其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要一跃而出。

    “诗文演化.......难道这恩科考场之中,还隐藏着当世大儒?”昌平郡王也是一脸震撼的说道,这次恩科倒也确实有几位年纪颇大的考生,而且他们原本就有些名望了。

    天空之中霞光快速演化,很快一声清脆的鸣叫声响彻虚空,这声音若有若无,不是特别真切,但每个人又都能感觉到。

    就在鸟鸣之声出现的时候,那翻涌的霞光之中一只金黄的凤凰振翅而出,仿佛冲破云霄降临世间。

    凤凰展翅翱翔,在京城上空不断盘膝,而它盘膝的中心正是贡院。

    “王爷快看,那考房之中有霞光冲天,正是天空异象的源头。”黄浩成惊喜的之着远处一间考房,那里距离此地尚隔着几个院子。

    “那是什么地方?”昌平郡王立刻问道。

    “好像是丙字七号考房?”礼部尚书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那是丙字区无疑,只是具体是不是七号考房,他有些拿不准。

    “随我去看看,还有那丙字七号考生是何人?”昌平郡王已经迈步向丙字区走去。

    就在一行人向着丙字区走去时,已有官员拿出名册翻动了起来,很快就对着昌平郡王说道:“回禀王爷,丙字七号的考生,是江西举人孟龙潭。”

    “孟龙潭?”昌平郡王下意识的重复道,不过很明显他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不仅是昌平郡王,就连其他几位官员,包括哪些低级吏员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很明显孟龙潭只是万千举人中很不起眼的一个。

    很快昌平郡王等人就来到了丙字区域,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一缕缕霞光从一间考房中升起,不断的汇入到天空,而且这些霞光还在继续产生,似乎天空的异象还有变化。

    果然就在下一刻,贡院上空的霞光再次剧烈翻腾,而后一头五光十色的麒麟一跃而出。

    那麒麟四蹄生云,就在贡院上空奔跑着,它与凤凰一前一后,绕着圈似在相互追逐。

    “祥麟威凤.......天佑大宁啊!”看着头顶不断奔跑翱翔的麒麟和凤凰,昌平郡王无比激动的喊道,他浑身激动的颤抖起来,就差跪下对着麒麟凤凰磕头了。

    昌平郡王表现的还算矜持,可贡院外的京都百姓大部分已经跪拜下去,对着天空的麒麟和凤凰跪拜了下去。

    麒麟和凤凰,历来都是祥瑞的象征,如今贡院之中有人写出了诗文化形的异象,而且还演化出了麒麟和凤凰这等祥瑞之兽,如何不让世人激动。

    昌平郡王继续朝着丙字七号房走去,不过等能够看到七号考房内中情景时,昌平郡王率先停下了脚步,还示意其他人也不要惊扰,显然是怕打扰到考房中的考生。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七号考房中的考生身上,昌平郡王发现,这孟龙潭是个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的吹弹可破,简直比女子皮肤还白嫩的书生。

    不过昌平郡王也不会以貌取人,再说能写出祥麟威凤这等异象之人,就算长得清秀,世人也只会觉得那是与众不同。

    很快昌平郡王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孟龙潭身前的案几上,虽然隔得有些远,但这位王爷还是希望能看到文章的内容。

    只是当昌平郡王目光落在孟龙潭手腕上的时候,这位老王爷下意识的目光一凝。

    因为他看到,这个孟龙潭的右手手腕处,缠着一根紫色龙纹的云锦布条。

    紫色龙纹云锦布,只是这一眼,昌平郡王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周昂的身影,而后这位老王爷心中一阵恶寒,脑海中很自然的蹦出一个词来“断袖之癖?”

    “此事不可声张,尔等都管住自己的嘴,一切等殿试之后再做定夺!”忽然昌平郡王沉声说道,直接下达了封口令,不得对外公布祥麟威凤异象的源头就是孟龙潭。

    很快孟龙潭手中毛笔离开试卷,看样子他已经完成了策论,此刻天空之中的祥麟威凤异象还在持续。

    只见麒麟与凤凰越发的咆哮与鸣叫,不过这两只瑞兽不断奔跑,那奔跑的圆圈越来越小,似乎等它们撞在一起的时候,也就是异象结束之时。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天空,等着异象结束的时候,然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忽然京都上空再次升起一团霞光,那霞光同样是文气汇聚而成,霞光翻腾显然还有异象出现。

    “那里好像是.......大内的文华殿方向?”黄浩成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第二道霞光,虽然这霞光还未化形,但看那架势也是要弄出什么惊天异象的。

第219章 恩科意外结局

    今日对京都百姓来说冲击实在太大了,这祥麟威凤的异象还未结束,天地间又接连出现另一异象,这难道真是大宁要中兴了?

    慈宁宫外,太后刘娴微眯着双眼,目光从贡院上空移到了文华殿上空。

    先前那祥麟威凤的异象让她也是喜不自胜,毕竟如今是她这个太后当政,不管恩科之中是何人写出这等异象的文章,那都是让她脸上有光的事情。

    但是这第二道异象出现的位置,让太后根本高兴不起来。

    如今这大宁宫中,自然是她这太后说了算,若这宫中还有人能弄出天降祥瑞,岂不是对她太后威严的挑衅?

    大宁宫决不允许出现第二种声音。

    文华殿内,小皇帝震惊的放下手中毛笔,一脸惊恐的看向一旁的江都郡主。

    他发现此刻江都郡主正在奋笔疾书,只是从江都郡主的一道道霞光升起,直接透过文华殿的房顶,正在天空不断的汇聚。

    一开始宫里的人目光都被贡院方向吸引,也并没注意到文华殿上空的异象,直到文华殿上空传出一阵阵金戈铁马的声音,这才将许多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在太后的眼中,文华殿上空霞光汹涌,很快在霞光之中出现千军万马的情景,而且那千军万马明显还在变换着阵型,仿佛有一位统帅隐于幕后在指挥着这些兵马。

    此刻京城的天空之中,祥麟威凤的异象占据了半边天际,而金戈铁马的异象又占据了另一半天际。

    原本已经被祥麟威凤异象弄得目瞪口呆的京城百姓,此刻再见那金戈铁马的异象已经有些麻木了。

    而比起祥麟威凤这样的祥瑞异象,金戈铁马的异象给人带来的冲击更大,甚至会给人一种无比压抑和紧迫的感觉。

    金戈铁马所向披靡,大有一种横扫六合之势,看的所有人心中紧张不已。

    慈宁宫外太后刘娴面色阴沉,衣袖一甩满脸怒气的迈开脚步,直接朝着异象升起的文华殿而去。

    贡院上空的祥麟威凤异象渐渐消失,丙字七号考房中的孟龙潭也收拾好笔墨,而策论的时间也早已结束,但此刻竟然无人前去收卷,就连几个考官也忘了时辰,都还痴痴的望着大宁宫方向的金戈铁马异象。

    那异象之中大军不断变化,异象也是愈演愈烈,让所有从未上过战场的人,也仿佛有着置身战场的感觉。

    “皇姐......你这是写的什么?怎么感觉有千军万马在你头顶啊?”小皇帝有些茫然的看着江都郡主,下意识的出言说道。

    原本江都郡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策论中,不过因为小皇帝距离很近,一句话还是将她从金戈铁马的战场上拉了回来。

    江都郡主先是一愣,而后也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头顶,此刻还能看到从她身前那篇策论上升起霞光,虽然隔着文华殿的屋顶,依然能感受到头顶金戈铁马的气息。

    “糟糕......”已感受到异象,江都郡主不仅没有丝毫激动和高兴,反而神色大变,变得异常紧张起来。

    下一刻她抓起桌上的策论,直接走到一个烛台前,毫不犹豫的将辛苦写下的策论点燃。

    随着承载策论的纸张被点燃,文化殿上空金戈铁马的异象戛然而止,只是瞬间所有霞光消失,一切好似一场幻觉。

    小皇帝有些不解的看着江都郡主,目光落在那已经燃烧的策论上,只看到策论开篇的一个题目“平蛮策”。

    很快纸张便被烧为灰烬,江都郡主似乎还不放心,又从怀中掏出一根丝巾,快速的将地上灰烬包裹起来。

    太后刘娴距离文华殿已经很近了,可是当她快要靠近文华殿的时候,大殿上空那金戈铁马的异象瞬间消失。

    天地间一片风轻云淡,恍惚间太后也感觉似乎产生了幻觉。

    脚下微微一顿,太后还是继续朝着文华殿而去。

    等太后踏上文华殿的台阶,看到殿门紧闭,门口只有一个面孔陌生的小太监守候。

    “奴才恭迎太后娘娘。”小太监老远就看到了太后到来,连忙跪拜而下,口中大声的喊道,似乎在提醒殿内的皇帝和江都郡主。

    “皇帝可在里面?”太后声音有些低沉的问道。

    “回太后,陛下和郡主在殿内读书。”小太监诚惶诚恐的答道。

    “打开殿门,哀家要进去。”太后随口说了一句,人已经朝着大殿而去。

    小太监连忙起身,先一步将殿门推开,这大宁宫中太后的话自然无人敢违抗,即便小皇帝的圣旨,也抵不过太后的一句口谕。

    下一刻殿门打开,太后一步跨入殿中,首先听到一阵嬉笑声,而后目光向殿内看去,只见皇帝和江都郡主确实坐在书桌前,可是两人手中拿着毛笔,正在相互挥动,两人脸上也全是墨迹。

    “胡闹!”看到两人不成体统的样子,太后一声轻呵,声音明显有些怒意。

    江都郡主和小皇帝瞬间一愣,而后慌张的丢下毛笔,惶恐的站起来低着头,口中连忙说道:“见过太后。”

    两人声音有些颤抖,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不过因为低着头,加上满脸墨迹,倒是看不出脸上的神情变化。

    太后刘娴一脸阴沉的向小皇帝和江都郡主走去,她一边走目光一边在书桌和殿内巡视,不过看了一圈下来却并未发现什么特别的。

    “哀家让你进宫陪皇帝读书,你身为皇姐,就是这样做榜样的?如此行径成何体统?”太后站到江都郡主身前,直接开口训斥起来。

    即便身为太后,刘娴也很少直接训斥小皇帝,此刻也是先拿江都郡主开刀。

    “臣女有罪,以后再也不敢了!”江都郡主连忙跪下,主动的承认了错误。

    “以后?没有以后了,你本是罪臣之女,先帝开恩让你重归皇籍,你却不能为皇帝做好表率,从今往后你继续回玉泉山庄居住吧,没有哀家旨意,不得踏出山庄半步。”太后似乎真的动怒了,竟然不再让江都郡主入宫伴读,而且还将她禁足玉泉山庄。

    小皇帝一听太后如此惩罚江都郡主,立刻哭喊着跪拜下去:“求太后开恩,不要让皇姐离开,我以后一定好好读书,一定不再惹太后生气了。”

    “哀家心意已决,皇帝不用多说。”太后看了小皇帝一眼,不仅没有丝毫心软,反而在看到小皇帝的表现后,更加坚定了这个决定。

    太后一番训斥,宣布了决定之后便离开了,倒是没有立刻让江都郡主出宫,似乎还留给了这姐弟二人道别的时间。

    “皇姐.......我不想你离开啊!”小皇帝抱着江都郡主,已经哭的泣不成声。

    江都郡主微笑着摸了摸小皇帝的脑袋,柔声的说道:“皇姐不会离开的,玉泉山庄就在城外,以后逢年过节皇姐还能进宫看你的。皇姐也不是小孩子了,太后对我已经起了戒心,往后皇姐不在你身边,你就不用那么刻苦学习了,记得贪玩一点,最好表现得玩物丧志,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景安皇帝的事吗?”

    小皇帝还在抽泣着,但听到江都郡主最后几句话,还是一脸不解的看着这个自己无比依赖的同宗姐姐。

    “记得,皇姐说景安皇帝一生沉迷炼丹,世人都以为他不理朝政,但他其实对朝政了若指掌。”小皇帝只能很机械的回答,这些都是江都郡主告诉他的,但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又该怎样去学。

    “记得就好,慢慢学慢慢想,皇姐在宫外一直看着你。”江都郡主伸手缓缓推开小皇帝,一脸笑意的对小皇帝说道,又用手为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西北要塞布政司衙门后院,周昂望着京都方向,最后一脸疑惑的收回目光。

    虽然相隔数千里,但是京都上空那文气演化的天地异象,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祥麟威凤的异象让他看到,这届恩科之中是真的有大才,而且在周昂的感觉中,那文气竟然与自己无比亲和,说明写出祥麟威凤文章的人,文中理念深受自己影响,很明显那文气之中蕴含着《知行论》的精髓。

    天下之人读《知行论》者不计其数,但是能做到这样的,说明对《知行论》的理解已经与自己这个作者相差不远,此人绝对可称知己!

    不过周昂虽然对写出祥麟威凤文章的人无比好奇,但更好奇那个文章演化成金戈铁马,蕴含横扫六合气势的人来,而且那异象突然戛然而止,这让周昂都大为不解。

    能写出这样的异象,那纸上文字早已蕴含着磅礴的意志,完全可以做到水火不侵,除非作者本人亲手毁去,否则很难轻易毁坏。

    可如此惊世骇俗足以流芳千古的文章,在为完全作成前,谁又会亲手毁去呢?

    “西北士子我都见过,其中没有如此才学者,也不知究竟是哪两位大才?”周昂心中默默的想着,恨不能立刻返回京都,找出这两个写出异象文章的才子来。

    几日后科举之中出现祥麟威凤异象的消息传遍九州,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到此时竟然都没人知道那祥麟威凤的文章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当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连周昂都微微一愣,他也没想到太后竟然将消息封锁的如此严密。

    养心殿中,太后坐在往日元象帝批阅奏折的御案后,身侧魏思贤躬身而立,在御案前站着三人,而在养心殿的两侧,李长善,何显,秦瑞等人也赫然在列。

    “太后,这里就是恩科所有士子的试卷,经义策论的都在这里,另外按照太后的吩咐,臣与吏部尚书和国子祭酒两位大人,已经选出了二百八十七名士子名单。”昌平郡王微微躬身说道,他的手中拿着一份长长的名单。

    这个名单上面共有二百八十七个名字,也是今次恩科的前二百八十七名。

    而这二百八十七的数字,正好是如今大宁朝立国的年数。

    “将名单呈上来。”太后声音颇具威仪的说道,而后魏思贤亲自上前接过那份名单递给了太后。

    太后将名单铺在御案上,很认真的看了起来,只是殿中其他人都发现,太后的神情越发凝重,明显有些不悦。

    许久之后,太后一只手按在名单上,看似随意的说道:“你们身为此次考官,自然悉数查阅过试卷了,那一甲前三可有合适人选?”

    “回太后的话,一甲三人江西举人孟龙潭当为状元,会稽举人罗万化和大同举人陈不让可为榜眼探花。”昌平郡王立刻答道,而这个名词也是非常客观的排名。

    “可知这三人来历?”太后又问了一句,不过看起来不完全是在问,又好像是在提醒李长善等人。

    这次昌平郡王没有开口,而是礼部尚书开口回答:“孟龙潭是参加过景安十四年会试的,而后一直客居京城,而且似乎孟家与兴建伯府有些关系,据坊间传闻,伯府对孟家非常照顾,甚至乐平乡君数次亲自到过孟家。罗万化是江南名士,景安十四年因为其父守孝而未进京,另外他还是会稽知行书院的院长。”

    礼部尚书才介绍了两个人,养心殿中大部分人都已经眉头紧锁了,这孟龙潭就不说了,很明显是周昂的人。

    而知行书院是如今江南最多的书院,几乎遍布各府,完全是由兴建伯周昂私人出资建设的。罗万化身为会稽知行书院院长,这毫无疑问直接成了周昂门生。

    “陈不让是大同陈氏的嫡子,也是山西有名的才子,传闻还是个神童。曾有传言说此人不屑科考,只是在九岁时考取了秀才功名,而后便不再考试。只是去年山西布政使举荐陈不让为孝廉,也不知他为何来参加了今年恩科?”等介绍道陈不让时,李长善等人面色缓和,也终于出现了一个非周昂一系的人。

    不过下一刻魏思贤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让所有人脸色更加难看“太后,诸位大人,大同陈氏的嫡长女陈婉儿,正是如今陕西都指挥使王晋生的夫人。”

    “算了,诸位臣公再看看这份名单吧。”太后忽然有些无奈的开口,倒也没有纠结这三人的关系。

    其实现在看来,说了半天理论上的一甲前三名,说到底都是周昂一系的人。

    很快那张长长的名单就在李长善等人手上传递,而看了这份名单之后,原本就脸色难看的众人,现在是更难看了。

    养心殿中一时沉默无比,又过了许久之后,李长善才开口说道:“粗略一看,这二百八十七人中,竟有七成都是江南士子和西北士子。老夫可记得,景安四十年的科举,这两地进士加起来还不足三成。这短短一年时间,是不是变化有些太大了?若照这名单公布,恐怕难免让天下人想入非非,以老夫看这名单得改改。”

    “怎么改?总不至于把西北和江南士子都来个名落孙山吧?”何显此刻倒是显得大大咧咧,颇有一个武人的样子。

    “全剔出名单肯定不妥,要不还是按照往年惯例?给这两省士子留下三成名额?”左都御史秦瑞试探性的说道。

    听到秦瑞的提议,许多人都微微点头,但国子祭酒黄浩成却一脸苦色,最后咬了咬牙还是说道:“这样恐怕不妥吧,不以真才实学而论,只以地域划分名额,那要这科举有何用?朝廷科举是选拔人才,如此岂不与初衷背道而驰?”

    “昌平郡王,你是本次的主考官,你觉得如何呢?”太后看了黄浩成一眼,而后又向昌平郡王问道。

    “这......诸位大人说的似乎都有礼,如果两地贸然多出如此多的名额,恐怕其它考生也心中不平,如今朝廷正值多是之秋,若再引起士林动荡也是麻烦。但祭酒说的也有道理。”昌平郡王真不愧是和稀泥的能手,几句话下来等于什么也没说。

    “嗯,老王爷说的有理,那就西北江南各占两成吧。只是那一甲人选哀家还要好好考虑!”然而即便昌平郡王什么也没说,太后一句话却好像是昌平郡王出了这个主意,最后将等于将两省的名额直接削去了三成。

    昌平郡王神色一僵,他也没想到太后如今对权利的玩弄已经如此炉火纯青了。

    只是还没等昌平郡王反应过来,李长善何显等人立刻躬身对着太后一拜,口中还一起说着:“太后英明。”

    很快昌平郡王等人又重新拟定了一份名单,这次西北和江南士子明显少了许多,而原本许多上榜的士子却名落孙山。

    就在放榜的第二天,皇极殿中的殿试环节也如期开始了,这一次二百八十七名士子身着崭新的进士袍步入皇极殿中,在一番简单的面试之后,太后便直接定下了一甲前三名。

    果然这一次太后当众宣布的一甲三人中,原本该在一甲之列的孟龙潭、陈不让、罗万化通通不在列,而是出现了三个非常陌生的名字。

    随后在魏思贤的宣读下,二甲和三甲的名单也公布出来,甚至就在这皇极殿中,许多事先准备好的任命旨意也一并宣读。

    其中自然有一甲三人的任命,尽皆是朝中颇具实权的位置。

    而后便是二甲进士的任命,不过这一次倒不是二甲所有人都有官职任命,基本只有前几日获得了一些职位,然而让众人出乎意料的是,二甲最后一名是一个叫孟龙潭的人,他也是唯一一个被外放的人。

    “二甲进士孟龙潭,命其为陕西蓝田县令。”当魏思贤宣读这份任命时,连孟龙潭自己都有些意外。

    众所周知,兴建伯出任陕西布政使后,与朝廷有着一个默契,那就是朝廷不直接插手陕西军政。

    但现在朝廷借恩科之机,直接任命一个县令到陕西,这其中透露的信息就太多太多了。

    “蓝田县令孟龙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与恩科名单一同到周昂手中的,就有朝廷对孟龙潭的任命。

    而看到这个任命,连周昂都一头雾水,他可是知道孟龙潭是早已死去的。

    不过他也没有过分纠结此事,毕竟要不了多久,那个假的孟龙潭来了西北,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倒是那份恩科进士名单让周昂更加意外,因为他在恩科进士的名单中,并没有看到多少陕西和江南的士子,甚至那个他一直看好,而且还不是陕西籍的陈不让,竟然成了三甲最后一名。

    也就是说陈不让就如两年前的自己。

    只是那时候自己是笨的出门,得了三甲最后一名,成了一个笑柄。

    而陈不让是名动天下的神童,加上一直都文名极佳,却也只得了三甲最后一名,显然也成了今次恩科的笑柄。

    “这朝廷啊.......两个大大的人才都不敢用,更让我想不到的是,竟然连是谁写出异象都不敢公布?如此人才也不知被安排到了何处?”周昂无比失望的摇了摇头,他原以为太后当朝会借恩科真正选取一些干吏,现在看来自己的一番苦完全白费了。

    “太后是怎么搞得,夫君都舍得把陈不让和罗万化这样的人才送出了,她竟然只让二人陪坐末尾。既然朝廷不要,正好让他们来要塞为夫君效力。”看到那明显破绽百出的名单,就连姜小昙都有些愤恨的说道,甚至明显感觉有与太后赌气的味道。

    “唉,原本我是举贤不避亲,但现在看来倒是我害了他们二位。陈不让和罗万化都是有真才实学的,而且本就文名显著,但是太后和朝中几派担心他们是我心腹,若名落孙山又显得有些不正常了,所以他们就只能列入三甲,赐个同进士出身。”周昂倒是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心中对陈不让和罗万化也是多有歉意。

    陈不让和罗万化是周昂早就知道的人才,也是陈婉儿和罗大业极力推荐给周昂的,但是他都没有舍得放在西北,现在看来周昂的好意太后根本不领情。

第220章 京都疑云

    一场恩科,让周昂对朝廷又失望了几分,至于太后那里,周昂总感觉出了什么问题,以他对刘娴的了解,就算太后有些防备自己,但也不至于做的如此明显。

    “莫非她在提醒我什么?”冷静下来的周昂终于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了。

    然而无论是从贺康还是柳诚那里得到的消息,周昂都没有看出来太后和何显李长善等人达成同盟,同时朝中也没有其它势力介入,可是太后最近的几个举动,确实都没有按照周昂的计划来,看起来有些像太后在故意打乱周昂的计划。

    三座杀阵迟迟没有破掉,周昂也慢慢感觉到,代表九州人道的气运金龙越发萎靡。

    虽然这些日子又有一些修行界的奇人异士前去破阵,不过结果都是大败而归,那封神台中又多了不少英灵。

    很快时间便来到了垂拱元年三月,这是草长莺飞的季节,整个西北大地也出现了春日的光景,大地上出现了许多生机勃勃的绿色。

    三月初三,周昂身着常服,在三十名亲卫的护卫下,出现在了要塞的东面春明门外。

    几个与前,周昂就是在这里送走了数十位西北士子,而今日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迎接这些归来的西北士子。

    周昂曾对士子们说了一句:“本君在此预祝诸位金榜题名,待诸位归来之时,本君还在这春明门下恭候诸位。”

    因为这一句话,周昂从未忘记,今日守约而来。

    很快那些西北士子就出现在周昂的视野中,因为如今天下并不太平,这些人依旧是结伴而行,一起回的要塞。

    只是这才半年时间,这些士子离开时的西安城,如今已经变成了西北要塞。

    “拜见使君。”西北士子站的整整齐齐,异口同声的对周昂施礼,只是很明显这些人情绪都显得有些低落,甚至大部分人都显得有些拘谨。

    半年前,这数十位西北士子可是意气风发的前往京都,更是得到了周昂文气加持。

    那一句赠西北诸生的‘君子如玉亦如铁’,早已成为文坛佳话。

    然而此番恩科中,周昂亲自送行的数十位西北士子中,仅有七人榜上有名,而且还都只是三甲排名靠后的同进士。

    “本君知诸位心有介怀,然而科举并不能决定你们的未来,本君当年不也是三甲最后一名吗?如今陕西布政司的左右参议,宁采臣和燕赤霞,也仅仅是秀才出身,只要有真才实学,这天下之大终有用武之地。”周昂看到这些西北士子都情绪低落,直接出言劝慰起来。

    这些人中其实大部分都还是有能力的,这一点周昂在绿菊文会时已经看出来了。

    “学生谨记恩师教诲!”西北士子齐齐躬身,心中也是无比感动。

    这个时候以周昂的身份不仅亲自迎接,还如此安慰众人,已经与恩师无异了,这些士子也是打心底尊敬周昂。

    “来,诸位饮下这杯接风酒,你们的学识本官心中清楚,已经命布政司草拟任命文书,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会安排到各府县历练。”周昂端起酒杯,一脸笑意的对着众人说道。

    此刻早已有亲卫为士子们递上酒杯,而听到周昂的话,这些西北士子原本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周昂这番话自然是要直接安排这些人做官,按制布政使有权任命五品及以下官员,而周昂说让这些士子到各府县历练,说明极有可能根据这些士子的能力,任命他们为六七品官员。

    如此安排,即便一甲前三也不一定有此待遇,一时间这些士子恨不得为周昂舍身赴死!

    见这些西北士子满腔豪情的饮下酒水,脸上阴霾一扫而光,周昂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他目光从这些人脸上扫过,忽然发现好像少了一人,于是直接问道:“怎么不见温如春?”

    “回使君,温兄在路上遇到了一点事,他说晚些回来。”士子中有一人立刻回答,此人神色如常,看起来温如春也只是遇到一些很寻常的事。

    见没有什么异常,周昂也不过分深究,便没有再询问温如春的事。

    不过想到此人,周昂倒是有些怀念他的琴声,还有那古琴云扫究竟何时能恢复神异?

    西北士子归来,一下为周昂补充了四五十位基层官员,而且这些都是年富力强,并且还没沾染官场习气的热血青年。

    当这些基层官员被安排到周昂治下的府县,很快西北大地就出现了一派新的气象,也是在这些年轻官员掌控地方后不久,布政司衙门接二连三的政令出现在西北,整个西北大地开始焕发出无穷生机。

    从农桑水利,学堂教育,到商业赋税,甚至是募兵制度,周昂都做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因为他已经完全掌控西北,加上这些满腔热血的年轻官员,以及自己在百姓中无与伦比的名望,这些原本很难推进的重大改革,在山西布政司治下却并没遇到多大阻力。

    代表九州人道的气运金龙还在继续暗淡,但是西北上空的人道气运却在不断壮大,这种违背常理的变化,终于引起了几位真正世外高人的注意。

    不过虽然三座杀阵未破,西北大地又在进行一场如火如荼的改革和建设,但周昂已经有几日没有露面了。

    这几日里他一直在后院,每日都盘膝坐在庭院里,在他的身前是一丛翠竹。

    如今正是竹子破笋而出的时候,周昂已经这样端坐着,目不转睛的看了足足三日了。

    没人知道周昂在干什么,三日之中倒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一开始姜小昙还来叫他吃饭,不过每次都被周昂摆手拒绝,后来索性连姜小昙都不管他了。

    只是随着一只头顶长着金黄羽毛的雄鹰落入布政司衙门,葛良工还是出现在了周昂的身后。

    看着身前气机全无的周昂,葛良工还是在他身后小声的开口说道:“老师,看看贺大人传来的密信吧,京都好像有些不对劲?”

    随着葛良工话音落下,庭院之中忽然平地生风,那微风拂过,竹枝上一片片嫩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展开来,好像瞬间就完成了几天的生长。

    而微风也吹过周昂的衣衫和头发,随着发丝衣袂摆动,他也眼皮微动,而后原本空洞的双眼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周昂回过神来,直接起身接过葛良工手中的密信,而后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很快周昂就看完密信内容,眼中也露出些许疑惑之色。

    其实密信之中只提了两件事,而最主要的就是第一件事。

    在密信中贺康提到,他无意中发现,此番恩科榜上有名的那近三百位进士,除了西北和江南的离开了京都,剩下的进士竟然九成九的都因各种理由留在了京都。

    至于第二件事,贺康只是随口提了一句,那就是江都郡主被软禁在玉泉上庄的事。

    这两件事没有丝毫联系,甚至每一件事都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但是周昂知道贺康是个稳重谨慎的人,他既然将这两个消息如此慎重的告诉了自己,那说明贺康肯定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

    “看来京都果然有问题,既然大理寺都查不出什么,看来只有让玄鉴司插手了。”周昂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说话之时,已经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

    这枚铜钱是柳诚留在周昂身边的,为的就是周昂可以随时与柳诚联系。

    玄鉴司一直只负责监视和管理方外世界,但很明显这一次周昂要动用玄鉴司的力量来调查世俗,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只见周昂将铜钱托在掌心,而后小声的对铜钱说道:“柳先生,京都恐有变故,你调动玄鉴司一切力量,暗中调查大内之事,另外严密监视李长善和何显等人。”

    周昂对着铜钱说了几句话,而后便屈指一弹,就将铜钱弹了出去,下一刻铜钱化作流光射入苍穹。

    铜钱射入苍穹,周昂的目光还望着天空,仅仅过了片刻之后,那铜钱又从苍穹落下,最后稳稳的落在了周昂手中。

    “属下明白,其实属下最近也发现了一些线索,如今正在追查,一有结果立刻汇报。”铜钱之中传来柳诚的声音,明显他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

    随后周昂将铜钱收起,他能从柳诚简单的一句话中感觉到,恐怕京都的事情很不简单。

    “主公,刚才西安府尹来报,蓝田县令孟龙潭到任了。”就在周昂沉思京都局势的时候,崔文山也来到了后院,带来的却是孟龙潭到任的消息。

    蓝田县隶属西安府,距离要塞也不过一百余里,孟龙潭是半日前到的蓝田,此刻周昂便已得到了消息。

    “良工,你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去一趟蓝田。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谁?”周昂立刻对葛良工说道,对这个假冒孟龙潭之人他非常好奇。

    同时周昂更加想要弄明白,为什么太后会将这个假孟龙潭安排到自己眼皮子底下?

    第二日周昂的车驾驶出要塞,快速的向着蓝田县而去,而这次他也是摆开了仪仗,更有亲卫提前去了蓝田县衙,通知新任县令孟龙潭,说布政使要亲临蓝田视察。

    当日午后,周昂便来到了蓝田县衙,而衙门外已经有数十人等候许久,为首一人是个身穿青色七品文官服,头戴乌纱的文官。

    此人正低着头,还看不清相貌,不过看起来身形有些瘦弱,甚至那七品官服穿在他身上都感觉有些大。

    “下官蓝田县令孟龙潭,率合衙众属,恭迎使君。”这个孟龙潭远远的就对着周昂一拜,口中恭敬的说道。

    听到孟龙潭的声音,周昂脚下一顿,因为他感觉这个声音非常熟悉,虽然此人有些刻意压低着嗓子说话,但潜意识中周昂觉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他无比熟悉的人。

    “抬起头来。”周昂快步走向县衙,快要靠近孟龙潭的时候,语气有些严肃的说道。

    葛良工和周昂的亲卫跟在身后,这些人都微微有些意外,因为往日里周昂对属下一般不会如此严肃。

    所以葛良工也好奇的看向孟龙潭,而此时那个自称孟龙潭的蓝田县令,正在缓缓的抬起头来。

    很快葛良工就看到,那是一个皮肤雪白,看起来有些阴柔气息的年轻男子,甚至这孟龙潭的皮肤,好到让葛良工这个女子都有些羡慕。

    然而当周昂看到孟龙潭的相貌时,竟然发出一声冷哼,也不知为何突然就生气了。

    下一刻周昂快步朝县衙大门走去,当他与孟龙潭擦身而过时,明显语气不善的说道:“你们所有人都在外等候,孟县令你随我进来。”

    连葛良工都没想到,周昂会叫所有人都在外候着。

    很快周昂步入县衙,孟龙潭也跟着走了进去,因为有周昂的命令,剩下的蓝田县官员,包括葛良工和一众亲卫,都只能在衙门口等着。

    周昂径直朝县衙内走去,最后直接推开一间公房,这里好像是县衙文书办公的地方,周昂走入其中便转过身来,一脸阴沉的看着正紧随其后走进来的孟龙潭。

    等到孟龙潭跨入房中,周昂衣袖轻轻一甩,房门便自动关上,而后一道无形的结界笼罩整个房间。

    “简直胡闹,你知不知道这是杀头的大罪?”忽然周昂面色阴沉的盯着孟龙潭,只不过他明明是语气严厉,但却有给人一种很是关切的感觉。

    孟龙潭站在周昂身前,被周昂一顿训斥,脸上不仅没有露出丝毫不满,嘴角反而还挂起了一抹微笑。

    接着孟龙潭伸手摘下头顶乌纱帽,他不紧不慢的将乌纱帽放在身旁的公案上,而后又伸出白皙的手,将头顶发簪轻轻拔掉。

    下一刻孟龙潭轻轻的甩了甩头,那满头黑发如瀑布般滑落,而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

    “嘻嘻,只要师兄不说,又有谁知道呢?师妹我可是去了皇极殿都没被发现的。”当孟龙潭的头发披在脑后时,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此刻变成了一个温婉动听的女子声音。

    而在周昂的眼中,自己对面的那个人,除了一身七品官服外,完全就是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

    看到素娘一脸笑容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周昂原本一肚子火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莫名其妙的无法发作出来。

    他只能无奈的重重吐了口气,而后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你真是越来越胆大了!”

    素娘看着周昂的变化,脸上竟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又朝周昂走了两步,此刻两人的距离已经不足五步。

    走了两步之后,素娘又停下脚步,忽然一脸严肃的看向周昂,又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师兄可还记得?那夜我在大理寺衙门外向你求助,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

第221章 法丈国师

    周昂闻言一愣,说实话他真想不起来那夜说了些什么,因为刚开始他只是职责所在,见素娘求助,有鬼神作案便出手调查,至于一开始他和素娘说的话,应该都只是很平常的,早就记不得了。

    现在素娘站在自己面前,周昂脑海中全是山河图幻境中那亿万年的记忆,只有那个明明天资绝伦,却不爱修炼的小师妹。

    片刻后周昂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素娘见周昂摇头,也并没有显得失望或者生气,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

    她也不卖关子,在周昂摇头后,素娘就直接说道:“师兄说可惜我不是男子,不过现在好了,你就当我是男子,我也有能力帮你了。师兄应该知道,不久前恩科策论,有人写出了祥麟威凤这种异象的文章吧?”

    “你这又是何苦?冒用你夫君的身份,这样一辈子只能生活在阴影中。你既然能够打开心结称我一声师兄,就应该明白,师兄所求并非你能帮我多少,而是你活得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周昂一脸认真的说道,倒是想起了自己当时是说过那么一句话,而他对素娘提到策论引出祥麟威凤异象的文章却只字未提。

    当周昂听到素娘很自然的叫自己师兄时,便知道素娘已经打开了心结,但周昂在幻境中亿万年都不曾强迫素娘修炼,自然不会需要她帮自己什么。

    “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那篇策论就是我用你《知行论》中的观点,写的一篇安民策。论对你的了解,这天底下谁能比的过我?”素娘脸上的笑容敛去,此刻也变得一脸认真起来。

    “竟然是你写出来的?不过你有亿万年的记忆,加上本就天资绝伦,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然而周昂表现的却一点都不惊讶。

    看到周昂一脸平静的样子,素娘又朝着周昂迈出一步,而她这一步迈出,房间之中顿时响起一阵龙吟之声,同时素娘的身后五条真龙虚影盘踞。

    周昂看到素娘身后那五条熟悉的真龙虚影,顿时便明白自己这个师妹终于开始修炼留在脑海中的《本经阴符七术》。

    素娘身后那五条真龙虚影几乎凝为实质,很明显她的第一重‘盛神法五龙’已经练到了极高的境界。

    然而那五条真龙虚影出现却并没有结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素娘的脚下又出现了一头灵龟。

    看到这头灵龟,周昂也没想到,素娘短短几月时间,连第二重‘养志法灵龟’也已修炼成功,但从五条真龙和灵龟的气息来看,素娘修炼的《本经阴符七术》比起周昂还要精深。

    不过一想到素娘那绝世的天资,周昂依然觉得还在情理之中。

    似乎看到周昂没有表现出惊讶和意外,素娘眉头微微一挑,有些得意的看了周昂一眼,而后她身上气势再次陡然暴涨。

    下一刻素娘脑海中涌出无数的念头,这些念头布满虚空,瞬间化为一条条螣蛇在虚空飞舞。

    于此同时,素娘忽然一掌击向周昂,那轻轻一掌蕴含无边威势,便是周昂也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而后那无边威势化为一头巨大的熊罴。

    那熊罴后退之力而起,两只巨大的前掌高高举起,仿佛要将大地都拍碎。

    分威法伏熊,阴符七术的第四重境界,而这一境界连周昂都还没有达到。

    周昂的神色终于有些动容了,同时对素娘的天资更加刮目相看。

    然而这一切依旧没有结束,似乎看到周昂动容的表情后,素娘越发的得意。

    接着几乎在同一刹那,素娘的头顶出现无数的猛禽虚影,身后无数的猛兽咆哮,虚空之中无尽的神草出现,如果不是周昂提前布下结界,也不自知她弄出的这些会惊动多少人?

    素娘此刻如一位掌控天地万物的神祗,忽然她对着周昂一笑,瞬间散去了神通。

    此刻两人已经近在咫尺,正是四目相对,不过这一幕似乎发生过无数次,两人却不觉有丝毫尴尬。

    “我知师兄圣道艰难,今日出现在这里,便是要师兄知道,师妹已经能够帮你了!”素娘神情郑重的说道,而以她刚才展示出的实力,她确实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周昂看着素娘无比郑重的样子,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而后有些怅然的说道:“自天族覆灭之后,天地间便多了一条规则,那便是人皇无法修炼神魂,否则会被人道气运排斥。而这人皇不仅是我们狭义理解中的人间帝王,而是指所有引领人族的领袖。我建立法网,册封城隍,哪一件事都无法离开人道气运。你可曾想过?若当日在画壁幻境之中,我便已经打算放弃所有修行功法,而将《本经阴符七术》传授于你,只是为了让你来代我承受一段因果?若是如此,你还真能当我是你师兄?”

    素娘目光紧紧的盯着周昂,她也没想到周昂竟然会如此坦诚的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下一刻素娘轻轻的摇了摇头,却满是笑意的说道:“当我将七术全部修炼完成之后,又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玄妙?不过当我和你一起进入山河图的时候,你我之间的因果还少了吗?而且我知道,师兄绝对没有算计我,因为我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出了幻境之后,以我的命格根本无法承受这一段天大的因果,师兄传我道门无上神通,才是真正的在救我!”

    素娘早已明白前因后果,当日周昂与她一起进入画壁,若不是周昂以自身气运护持她,素娘的下场会和孟龙潭一样葬身画壁之中。

    而且如果周昂不传授素娘《本经阴符七术》的话,她一个普通妇人又如何能真正成为堂堂周子的师妹?

    也是明白了这些之后,素娘才能真正打开心结的。

    “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兄也不再多说什么。第一次见你时,便知你心思机敏,处变不乱,凡是谋定而后动,如今正有一些事情想找人商议,不如说与你听,你来为我分析分析,正好此事与你也有些关系!”周昂也是心胸豁达之人,连素娘一个女子都能敞开心扉,他自然也不会扭扭捏捏。

    两人那亿万年朝夕相处的经历,一旦没了伪装,便是最亲密的人。

    “喔?还与我有关,什么事?”素娘一下也来了兴趣。

    “你可知道,此番恩科除了西北和江南士子返回原籍,其他士子都因各种原因滞留京城,而且看起来非常合理。另外我一直好奇,太后为什么会将你安排到蓝田来,而且明显太后和朝中大臣都知道你就是写出祥麟威凤异象策论之人,这完全说不通。另外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江都郡主一直在宫内陪读皇帝,却突然被太后软禁在玉泉山庄了。”周昂对素娘说出的正是眼下最大的疑惑,原本他不知道那异象就是素娘弄出来的,现在知道了更觉得蹊跷。

    素娘闻言也眉头紧皱,这些事情其实单独拿出来说,很难发现有什么疑点,但是细细一想,又真的处处透露着古怪,就连素娘这个当事人也是如此觉得。

    “当日策论时,有许多人都在考房外看我,可以肯定太后和朝中几位大人都是知道的,原本我以为太后之所以让我任蓝田县令是因为这个,但现在听师兄这么一说,这里面肯定还有其它原因。”素娘说话之时扬起右手,将衣袖往下一拉,露出了白皙的手腕,还有上面那根取至周昂衣袖的紫色布条。

    原本一直神色如常的周昂,在看到素娘如此保存自己衣袖上的布条时,脸色终于微微变了。

    “呵呵,这可是师兄送我的唯一一件东西,小妹自然要贴身保管了。”素娘见周昂目光落在自己手腕时神情变化,反而显得有些高兴。

    “咳咳......这么说来,太后是知道你与我关系不浅的,如此倒是有些意思了!”周昂假装干咳两声,而后若有所思的说道。

    素娘此刻也是一脸沉思,片刻之后她目光一动,看着周昂认真的说道:“照师兄的说法,朝中可能有什么变故,而师兄与太后其实应该是相互扶持的,如果太后立场没有变的话,那么这几个反常的举动,其实是有合理解释的。”

    “什么解释?”周昂神色一动,立刻开口问道。

    周昂此刻也非常意外,毕竟这个困扰了他许久的疑惑,在素娘这里很可能就能找到答案了。

    “太后有不得已的苦衷,而无论是她独独放回西北和江南士子,还是将我安排到蓝田县,甚至是软禁江都郡主,都是她的保护之举。京都和皇宫可能有大危险,她真正的目的是要这些人离开。”素娘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当她自己说出这番话时,都感觉京都之中可能有大恐怖!

    周昂闻言愣愣的没有出神,他猜测了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此刻就连周昂心中都被一层恐怖的阴云说笼罩,是什么让太后都如此小心谨慎,竟然连只言片语都不敢传递出来。

    而这种大恐怖,竟然将贺康、傅天仇、王太常等朝中大员都蒙在鼓里,甚至连柳诚都仅仅只发现了一些端倪?

    “难道是白莲教?”周昂下意识的想到。

    如果说朝中还有一股隐藏的可怕势力,那必定非白莲教莫属了。

    但是很快周昂又否定了这个结论,因为就算白莲教再强,也不至于让太后连只言片语都不敢说,更不可能蒙蔽自己在朝中的势力。

    “其实要想弄清楚其中玄机,最好的办法就是师兄还朝,只要师兄返回京都,一切便水落石出了。”素娘对此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倒是很快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然而周昂却几乎想也没想的就否决了:“话虽如此,但此刻我却是万万不能离开西北。虽然我与三教之主有一年之约,但若我此时离开,西北尚无与三教一战之力,甚至因为我的离开,三座三阵也破不了,到时候要塞丢失,九州沦陷,便是京都无恙,也难有翻盘的机会。”

    “那就只有在京城出现重大变故之前,我们尽快击败三教大军了。”素娘最后说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只是谁也不知道,如果周昂没有先一步结束西北战事,而京都已经出现重大变故,到时候会是怎样的局面?

    周昂在蓝田县只待了半日,眼看天都要黑了,周昂还是打算连夜返回要塞。

    “师傅,那个孟龙潭是什么人啊?看样子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而且我看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路上葛良工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终于开口询问了起来。

    “一个故人,说起来你还应该叫她一声师叔,他也不是什么孟龙潭,不过她的真正身份暂时还不能说。”周昂倒没有对葛良工隐瞒什么,不过他有些担心葛良工太过八卦,所以没有给她继续问下的理由。

    周昂可是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弟子,如果自己说出与素娘在山河图幻境的精力,他估计葛良工可以围绕这个问题问个三天三夜。

    当天夜里周昂返回西北要塞,关于素娘就是孟龙潭的事,他倒是没有丝毫隐瞒,而且关于京都和太后的猜测,也一并告诉了姜小昙。

    就在周昂等人初步意识到京都变故的时候,魏思贤提着一个食盒,独自一人来到了坤宁宫中。

    “太后,这是您最爱吃的雪花膏,老奴亲自守在御膳房做的。”魏思贤一脸笑意的出现在太后身前,将食盒轻轻打开,露出里面雪白的雪花膏。

    看到食盒中的雪花膏,太后笑了笑,而后对着身旁的一个侍女说道:“哀家突然想吃银耳羹,你去御膳房一趟。”

    “奴婢遵命。”侍女躬身领命,立刻走出了慈宁宫。

    等到侍女走后,太后的寝殿空无一人,此刻太后和魏思贤对望一眼,两人眼中竟然都流露出异常谨慎的神色。

    而后魏思贤依旧故作如此的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太后也很自然的坐下,整个过程看起来就像魏思贤从食盒中取出雪花膏。

    只不过当雪花膏放在桌上,太后伸手去取时,她又从头上取下发簪,并且卷起左手秀子,用发簪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一刺,而后一滴鲜红的血液粘在了发簪尖。

    随后太后将沾着血迹的发簪轻轻的放在了一枚雪花膏上。

    而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血液粘在雪白的糕点上,不仅没有染红糕点,反而鲜血被吸收,连一点血迹都看不到了。

    等到做完这一切后,太后又将发簪插回头顶。

    而此时魏思贤已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薄如蝉翼,只有一指宽的匕首。

    他也卷起衣袖,用匕首从手臂上划出血迹,同样将血迹滴在了雪花膏上。

    看到魏思贤的血液也被雪花膏吸收,太后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而后无比担忧的说了一句:“现在什么情况?”

    “太后,老奴可以肯定,两大龙卫之中肯定有一位也被换掉了,如今宫中很难找到可以信任的人了。”魏思贤极力压低着声音,那声音之中也是无比担忧。

    “哀家的慈宁宫已经没有一个是正常的了,这宫里说不定就只有你我二人还能相互信任了,我让你联络贺康进展的怎样了?”太后的神情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紧张,从她和魏思贤的话里可以看出,这大宁宫似乎已经被某个神秘的力量掌控了。

    而堂堂的大宁太后,还有呼风唤雨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如今竟然都需要用这种秘法来互证身份。

    “恐怕很难了,而且老奴也无法确定,朝中大臣还有几个是正常的了。不过老奴估计,我们半月前的那几件事可能已经引起兴建伯的猜疑了,只希望伯爷能够察觉到其中端倪。”魏思贤异常的小心谨慎,现在连他也不敢相信京城任何一人了。

    就在慈宁宫中异常小心的时候,一个宫内的小太监来到了玉泉山庄。

    如今如泉山在把手极严,而且还都是宫中派来的侍卫。

    不过这小太监有皇帝的手谕,倒是很容易的进到了山庄,并将一封书信交给了江都郡主。

    看着手中熟悉的书信,江都郡主习以为常的将其打开,这种书信几乎隔一两日她就能收到,这书信自然是小皇帝写给江都郡主的。

    两人最近无法见面,小皇帝便想到了书信与江都郡主交流。

    “皇姐,你再等等,朕很快就能光明正大的接你回宫了。法丈说他已经为我拉拢了朝中半数以上的官员,就连李长善和秦瑞都明确说要支持朕了,不久之后朕就会册封法丈为国师,到时候又有朝臣支持,朕就能提前亲政.......”

    江都郡主看着书信,眉头却是深深的皱了起来,这个法丈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小皇帝提起了。

    只是这才短短月余,这法丈究竟有何等能耐,为小皇帝拉拢了朝中半数以上官员,甚至连李长善和秦瑞这种文官领袖都能拉拢?

    这两人究竟为什么要听一个突然出现的法丈的话?他们又凭什么帮小皇帝?

    在江都郡主看来,这所有的一切都透露着诡异。

第222章 胎藏界曼陀罗法域

    江都郡主看完小皇帝的信,心中不仅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更加沉重起来。

    她在书房之中来回踱步许久,最后终于走出书房。

    见江都郡主出来,门外的两个侍女便紧紧的跟随,这两个侍女倒是她的心腹,虽然太后将她软禁在玉泉山庄,但只是在庄外派重兵把守,庄内原本的奴仆还一切如常。

    江都郡主直接朝着山庄大门走去,因为当年玉泉山庄的大匾额被宁采臣一刀劈成了碎片,后来元象帝将这里赐给了江都郡主,便重新挂上了一个小上许多的匾额。

    匾额上的名字还是玉泉山庄,只是现在这字,据说还是时任大理寺卿周昂题的。

    玉泉山庄的门口有大队侍卫守着,这些都是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能让锦衣卫守护,可见太后对江都郡主是极其重视的。

    “参见郡主。”负责守护玉泉山庄的是一个锦衣卫千户,此人姓魏,据传还是魏思贤的远房亲戚。

    “不用紧张,本郡主知道你们职责所在,我不会为难你们的。”江都郡主站在大门下,没有跨出山庄大门。

    魏千户见江都郡主没有跨出大门,又不是来让他们为难的,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多谢郡主体谅,若郡主要办什么事,可以吩咐下来,下官一定为郡主办妥。”魏千户得到的命令是保护玉泉山庄,另外就是不让江都郡主外出。

    但是魏思贤同样告诉他,不能对郡主用强,所以魏千户对江都郡主也一直以礼相待。

    江都郡主认真的打量着魏千户,她也时常观察这个锦衣卫千户,知道此人虽然隶属于锦衣卫,但御下极严,与其它锦衣卫懒散的风格大不相同,可能这也是最后一支称职的锦衣卫了。

    “魏千户,不知道能不能替我带句话给魏公公?”江都郡主目光如炬的盯着魏千户,她说这话时一直观察着魏千户的眼神变化。

    魏千户闻言有些意外,不过想了一下还是说道:“听闻最近公公很少出宫,不过下官知道,按惯例每月二十四日,公公会到城东的宅子住上一晚,明日便是二十四,下官可以亲自去一趟。”

    “好,那便有劳了。你过来,我将要说的话告诉你。”江都郡主点了点头,等魏千户靠近自己时,她附耳对魏千户说了一句话,声音非常的小。

    听到江都郡主的话,魏千户神色露出一丝古怪,但此刻江都郡主却忽然又大声的说了一句:“那就有劳千户了,请务必亲自转告魏公公,若是没有见到魏公公,便早些回来。”

    “下官明白,请郡主放心。”魏千户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很是郑重的回了一句。

    第二日魏千户便换上便装进了京都,他叩响了城东一处私宅,这里正是是魏思贤在宫外的宅院,而且只有一些魏思贤真正的心腹才知道。

    开门的是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仆,这老仆在见到魏千户时脸上堆满了笑容,不过只是不住的点头,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魏千户见到老仆,也是默默的对老仆点头,同时手中打出几个特殊的手势。

    这老仆魏千户认识,说起来与他也是同乡,算起来与魏思贤也算沾亲带故。

    只是此人又聋又哑,便被魏思贤安排在宫外守着这处宅子。

    在老仆的引领下,魏千户来到了后宅,而这后宅却是另一番景象,只有几间茅舍,看起来就像乡下人住的地方。

    魏千户走进了一间茅屋,果然看到魏思贤坐在茅屋之中,此刻手中正拿着一把刻刀,雕刻着一个木偶。

    “属下拜见公公。”魏千户恭敬的朝着魏思贤一拜。

    “把衣服脱了。”忽然魏思贤说出一句奇怪的话来,说话之时也没有看魏千户,依旧盯着手中木偶,还用刻刀在上面刻画着。

    魏千户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下一刻魏思贤又说了一句:“二牛啊,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做了千户大人,就可以不听老叔的话了?”

    “二牛不敢。”魏千户一个激灵,二牛便是他在村中的小名,现在也只有魏思贤知道了。

    很快魏千户就将上衣脱下,露出赤裸的上身和双臂。

    此刻魏思贤终于抬起了头来,并且放下手中木偶,一手拿着那把小刻刀走到了魏千户身后。

    忽然魏思贤毫无征兆的将刻刀抵在了魏千户的脊椎骨上,魏千户瞳孔一缩浑身紧绷,却没有做出丝毫反抗的动作。

    下一刻魏千户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脖颈处一阵刺痛,明显是刻刀在自己脊柱上拉出了一道口子。

    鲜血顺着口子流到了刻刀之上,见到鲜血,魏思贤轻轻的叹了口气,又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按在了魏千户的伤口上。

    很快魏千户又听到一阵衣帛撕裂的声音,接着他发现魏思贤竟然又亲自为他把伤口包扎了起来。

    “如今京城已是龙潭虎穴,老叔已经没有一个敢相信的人了,还好你不算起眼,应该还没有被盯上。我就知道你今日定会来找我,以后老叔也不会再来这里了。”魏思贤站在魏千户的身后,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公公发生了何事?只要公公一声令下,属下就是刀山火海也会为公公冲在最前面。”魏千户心生巨震,他从魏思贤的话中感到了极大的恐怖。

    “把衣服穿上,长话短说,这里的时间也不多了。”魏思贤拍了拍魏千户的肩膀,人已经出现在魏千户的身前了。

    很快魏千户就穿好衣服,将自己受江都郡主委托之事说了出来:“郡主让属下带句话,她说‘小心法丈’。”

    关于法丈这个称呼,魏千户最近也偶有耳闻。

    据说京都之中来了一个大师,身上有种种神异,一开始只是在百姓中威望极高,如今朝中许多大臣都对他无比信奉,传言之中简直就是佛祖转世。

    魏思贤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无比郑重的对魏千户说道:“二牛,现在老叔以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身份,再给你下最后一道命令。从今往后你带着你的人守好玉泉山庄,保护好郡主的安全,另外除了日常的采买外,你们的人都不要再进京都了。这道命令之后,即便有人持我手谕,甚至有一天我亲自站在你的面前,你都要记住,任何命令都不能违背今日这一条。”

    魏千户从未见过魏思贤如此郑重,而说话之时魏思贤还将手中的刻刀放在了魏千户手中,似乎是要将这刻刀送给他。

    不过魏千户对魏思贤的这个命令很是费解,便下意识的问道:“公公,属下有些不明白?”

    “你无需明白太多,记住我今日说的话就对了,因为我也不知道,下次站在你面的我,还是不是你老叔。”魏思贤转过身去背对着魏千户,说完这番话后摆了摆手,示意魏千户离开。

    魏千户不是那种心思玲珑之人,但却是那种一根筋的,尤其对魏思贤言听计从的人。

    他双膝跪在魏思贤身后,脑海中牢牢的记下了魏思贤今日说的每一个字,而后恭敬的磕了几个头,没有片刻停留的离开了京都返回玉泉山庄。

    回到玉泉山庄后,魏千户将见到魏思贤后发生的一切,包括魏思贤说的每一句话都告诉了江都郡主。

    听到这些之后,江都郡主的一颗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大理寺衙门之中,贺康坐在原本周昂的公房中,此刻已是夜幕降临,但这位大理寺卿还在批阅着公文,自从吴侍御死后,贺康的工作量明显比以前多了许多。

    “大人,陈奇回来了。”忽然左千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贺康抬头说了一句,而后放下手在毛笔,又将身前公文也合起。

    很快左千户便带着一个黑衣捕快走了进来,这个叫陈奇的黑衣捕快,也是左千户的心腹,不久前被派出去执行了一个秘密任务。

    等左千户和陈奇走入房中,陈奇恭敬的单膝跪在贺康面前,而后郑重的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说道:“属下幸不辱命,已将大人密信送到伯爷手中,这是伯爷给大人的回信。”

    陈奇将信举在身前,贺康已经走到他跟前,伸手接过了信件,而左千户依旧站在陈奇身后,目光也落在了那封书信上。

    很快贺康直接打开书信,一目十行的看起了书信内容,等到贺康看完书信后,却是一脸无奈与失望,而后他看着对面的左千户,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就在贺康摇头之时,左千户衣袖之中毫无征兆的滑落出一柄短刀,电光火石之间一刀就将陈奇的脑袋斩落。

    然而陈奇身首分离,那尸体上竟然一丝血迹都没有,他身躯滑落竟然仅剩一具空壳。

    只是下一刻一条手臂大小的蜈蚣从陈奇尸体中爬出,快若闪电的朝着门爬去。

    那蜈蚣百足齐动,所过之处竟然在地上留下一道爬痕,速度之快更是肉眼难辨。

    不过似乎左千户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只见他罩在最外层的衣袍一动,内层的皮甲之上挂着足有百枚飞镖。

    只见左千户伸手一抹,接着十枚飞镖出现在手中,下一刻那些飞镖以更快的速度飞出,十枚飞镖依次射在蜈蚣的身体上。

    从蜈蚣的头部到尾部,十枚飞镖间距相同,直接将蜈蚣死死的钉在地板上,只是微微的挣扎了几下,巨大的蜈蚣便断了生机。

    “没想到陈奇也失败了,此人行事向来谨慎,武艺也是不俗,这次我还特意让他去江西公干,而后转到河南再去陕西,没想到还是没有成功!”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巨大蜈蚣和陈奇仅剩躯壳的尸体,左千户神色无比阴沉的说道。

    贺康同样面色难看,他将手中信纸重重的捏成一团,心中更是升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恐怕陈奇刚出京城就遭了毒手,这封信的字迹虽然是伯爷的,但我写给伯爷的信都有特殊的暗号,虽然表明上只是一些寻常信件,但伯爷知道选出这些暗号才是真正的书信内容,自半个月前开始,我们收到的信件,已经不再是来自西北的了。”贺康语气无比凝重的说道,他怎么也没想到,短短半个月时间自己等人与周昂的联系便被彻底切断。

    “大人,卑职手下的捕快也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了,柳先生那里也有十来天联系不上了,可是我们现在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这可如何是好?”左千户同样一脸凝重,甚至他自投身公门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事情。

    “可惜我无法调动法网,加上伯爷走后法兽沉睡,不然也不至于如此。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要确定傅尚书和王太常还能否值得信任。”贺康明显有些自责,他现在甚至都无法确定,傅天仇和王吉这二人有没有被蜈蚣顶替。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那时候京都表明还一切如常,就连贺康和魏思贤等人也只是直觉上感觉有些不妥,但并没有真正发现什么异常。

    不过这时候身为玄鉴司首座的柳诚却率先发现了异常。

    在柳诚眼中,气运金龙身上不知何时被一道黑气所缠绕,而黑气缠绕之下,气运金龙竟还浑然不知。

    这种情况引起了柳诚的极大警惕,为此他甚至召集了玄鉴司大部分力量来京。

    只是后来他全力调查此事,然而却依旧毫无头绪。

    就在柳诚一筹莫展的时候,也就是半个月前,京城中的怪事越来越多,一些人也开始察觉到了异常,这时候柳诚终于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

    也是在此时,他收到了周昂的传音,不过那时候柳诚正带着玄鉴司的高手出城追查,便只是简单回了一句,打算调查之后再详细告诉周昂。

    柳诚发现在京都城外竟有一股惊天妖气,那妖气直冲云霄,像是一个庞大的妖穴。

    按理说在京都附近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妖穴,于是他便带着玄鉴司几乎所有高手前往了妖穴。

    这妖穴好像是一个蜈蚣精的巢穴,一开始柳诚带着玄鉴司的方外高手,不断的向着妖穴深处推进。

    只是等一行人来到妖穴中心的时候,在这里却什么也没发现,巨大的妖穴是掏空山腹形成的,而在山腹之中只有一座古怪的祭坛。

    看到那古怪的祭坛,柳诚心中便下意识的感觉不妙。

    果然下一刻那祭坛之上升起一道道光芒,很快一座阵法笼罩妖穴,此刻柳诚终于确定,自己等人落入了圈套。

    而后瞬间山腹消失,柳诚发现在他神念感知中,自己等人被困在一片独立的空间,神念连边界都无法感知,仿佛空间无限大,而目光所及也是无边无际。

    这空间之中没有上下四方的空间概念,如果不是一次这么多人出现在里面,这些人还可以说话,甚至连时间的存在都感觉不到。

    “大家莫慌,全部靠近我。”柳诚沉声说道,表现出少有的凝重。

    很快这些玄鉴司的方外高手在柳诚四周围成一圈,而后柳诚身上无数铜钱激射而出,在这些人外围环绕不止。

    过了许久见这阵法还没有出现攻击效果,柳诚衣袖之中再次飞出九枚铜钱。

    这九枚铜钱落在九个方位上,上面瞬间有光柱升起,那光柱无限延伸,显然下一刻就要形成九宫神火柱。

    然而九枚铜钱上的光柱不断延伸,却迟迟没有形成该有的九宫神火柱,直到片刻之后,铜钱上的光华暗淡,又变成九枚普通的铜钱。

    柳诚脸色难看的对着铜钱一招,收回了九枚铜钱,这还是他第一次无法布置九宫神火柱。

    见柳诚的九宫神火柱阵法都失效,一众玄鉴司的高手也是心中大惊,不过此时小袁的声音在柳诚身后响起:“先生,请让小袁试试。”

    “那你就试试吧!”柳诚依旧一脸沉思的样子,不过还是同意了小袁。

    小袁闻言跳出铜钱法器的防护范围,而后他从耳中掏出一根银色绣花针,那绣花针立刻变大,瞬间变成一根雕花银铁棍。

    将铁棍握着手中,小袁随手挥舞了几下,而后他口中发出一声低吼,下一刻只见小袁的身躯也跟着变大,一身金色的毛发竖立,仿佛密密麻麻的钢针。

    “吼......”小袁发出巨大的咆哮,他直接变化出金刚巨猿的本体,显然也是打算用尽全力。

    只见巨大的金刚巨猿挥舞着手中铁棍,那铁棍也是越来越大,挥舞间上面更是燃烧着熊熊烈焰,虽然是在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中,却也给人一种下一刻就要打碎空间的错觉。

    巨大的铁棍朝着四面八方落下,那每一次落下都仿佛要延伸到空间的尽头,然而不管小袁手中铁棍如何变化,似乎都无法触及到这处空间的边缘。

    “给我撑爆它......”变身金刚巨猿的小袁已经彻底暴走,他将铁棍一抛,任由着铁棍不断变大变长。

    此刻玄鉴司高手的眼中,原本漆黑的空间都只剩下满眼的烈焰,至少在他们的视野中,已经完全被小袁的铁棍占据了。

    “够了,你的如意棍是撑不破这结界的。”终于柳诚的声音再次响起,直接出言叫住了小袁。

    狂暴的金刚巨猿在听到柳诚的声音后,猩红的双眼瞬间恢复清明,而后身形缩小又恢复成小袁的样子。

    同时那充斥在空间中的如意棍,也变小飞回到小袁耳中。

    “此阵名为《胎藏界曼陀罗法域》,该阵并非杀阵,而是一座无上困阵。对方的目的就是要将我们永远困在这里,现在你们为我护法,本座要参详此阵!”柳诚身上的麻衣道袍一抖,便已盘膝端坐在虚空,他双手放于膝上,说完这番话后,便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第223章 弹劾贺康

    陕西布政司衙门,周昂负手走入大堂一侧的文房,这里是如今西北最重要的地方,因为每日崔文山和葛良工,还有一众布政司幕僚属官都在这里办公。

    整个西北的公文每日都汇聚到这里,同时还有来自九州各地,以及京都的公文。

    “京都可有什么消息?”一脚跨过门槛,周昂便直接开口问道。

    自从半月前贺康传来几个京都的异常消息之后,这半月之中就再没收到任何与之相关的消息,甚至私下里两人的书信来往,周昂都没有看到那些该有的特殊暗号了。

    “每日都有一些,但看起来都很正常。”崔文山也有些疑惑的说道,作为一个做了大半辈子幕僚的人,崔文山知道一直的正常其实就是不正常。

    “弟子这里倒是有些发现。”忽然葛良工起身说道。

    “什么发现?”周昂好奇的看向葛良工,同时向内走去,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从半个月开始我们得到的一些消息中出现一个被称作法丈的人,今日我梳理了此人近一个月的轨迹,发现此人大有问题。”葛良工神色严肃,所提到的正是突然在京都之中呼风唤雨的法丈。

    周昂目光一凝,而后认真的说道:“你细细道来。”

    “此人似乎凭空出现,而最早出现也只是一个月前,那时候还只在京都百姓口中,据说是位慈悲为怀法力无边,救了不少穷苦百姓的有道高人。而后短短数日时间,便有朝中官员对其交口称赞,更在半个月前,礼部尚书李长善和左都御史秦瑞,先后亲自拜访了这位法丈,而后两人对其也是推崇备至。后来便有传言,说皇帝已经拜在法丈门下,最近更是说皇帝要册封法丈为护国大法师,此事已经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不过无论是百姓还是满朝文武,对此却无半点质疑之声,仿佛整个京城都无比期待他成为护国大法师。”葛良工一口气说了许多,将法丈从出现到如今就要成为护国大法师的过程讲的清清楚楚。

    周昂闻言顿时眉头紧锁,目光更是陷入了沉思,仅仅听到李长海和秦瑞对这个法丈推崇备至时,周昂便知道此事非比寻常了。

    李长善和秦瑞肯定算不上忠臣,但这二人绝对不是平庸之辈,他们更不会随便去推崇某人。

    除非这样的举动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利益,而一个方外之人,就算成了护国大法师,又能给他们两人带来什么巨大的利益?

    “此事太过蹊跷,按理说太后绝对不可能同意出现一个什么护国大法师,更蹊跷的是这么大的事,贺康和柳先生竟然都没有提到,不对.....很不对.....”周昂低声说道,是越想越觉得不对。

    下一刻周昂又掏出那枚柳诚的铜钱法器,他这次没有对铜钱说什么,直接对着铜钱就是屈指一弹。

    而后铜钱化作流光飞走,只是这一次铜钱刚飞上天空,便又瞬间倒飞而回,落回到周昂掌中。

    “怎么会这样?”见铜钱返回,周昂一脸震惊的豁然起身。

    周昂和柳诚各自有一枚铜钱法器,里面都蕴含有他们二人的灵魂气息,无论身处天涯海角,只要催动法器,铜钱就会达到另一个人身边,而下一次催动铜钱又会出现在另一个人那里。

    这是一种很简单的秘法,但正因为它过于简单,只能两点一线的运动,所以这种铜钱法器根本不会出错。

    而今法器无法到达另一端,只能说明法器无法感应到另一端的灵魂气息。

    什么存在可以隔绝灵魂气息,而且还是柳诚这种能够看透半分天机的存在?

    “莫非柳先生遭遇了不测?”葛良工看到铜钱飞回,一脸担忧的问道,她也知道柳诚对周昂来说有多重要。

    “彻底失去了联系,现在看来至少也是被困于某地了,而且这么久他都没有主动联系我,恐怕他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周昂神情显得越发凝重,可以说柳诚失联,就等于断了他一只臂膀。

    “糟糕,若柳先生真有不测,那贺大人他们肯定也会有危险。”忽然崔文山神色大惊的说的,他也是知道柳诚存在的,并且还曾与柳诚有过合作的,自然知道柳诚失联代表着什么。

    可以说周昂在京城的势力,贺康、傅天仇、王太常等人只算一半,而另一半就是柳诚的玄鉴司。

    如今既然有人对玄鉴司出手,那么下一步贺康等人肯定不会安然无恙。

    很明显这是有人想要完全拔出周昂在京都的势力。

    “现在看来,太后确实是在提醒我了,皇帝要册封护国大法师,这件事太后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可现在太后连一点表示都没有,说明这位国师已经彻底掌握了京都,说不定太后已经遭遇不测也有可能。”越来越多的问题暴露出来,周昂终于将这些事情连贯了起来,最后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那位国师法丈。

    “要不要调动我们所有的力量调查这个法丈?”葛良工问了一句,此刻所有人都对这个法丈很感兴趣。

    “不用了,我们在明他在暗,即便调查了也只能看到他想让我们看到的,现在我们只有尽快击败三教大军,而后堂堂正正的返回京都,一切阴谋诡计终究有图穷匕见的时候。”周昂很快便否决了葛良工的提议,他明白现在才察觉到法丈的可疑,其实已经有些太晚了,当柳诚失联的时候,其实已经代表法丈大势已成。

    “如今正值春耕,农耕之事当放在首位,今年的秋收对我们至关重要,西北之战注定会旷日持久,没有粮食后勤,便是破了三教大阵,我们依旧只能困守要塞。”周昂直接放弃此时与法丈交锋,还是选择了先经营好西北之地。

    周昂其实知道,此时如果自己返回京都,于情于理自己都逃不了一个擅离职守,甚至临阵脱逃的罪名。

    而那样做的话,反而正中那位法丈的下怀,甚至还会在西北引起连锁反应,一个不好苦心经营的西北要塞都会毁于一旦,而那时候九州也将万劫不复。

    西北大地一片忙碌,周昂还时常巡视各府县,随着西北兴修水利周昂还发现,西北水利的改变,映射到九州水脉运行图上,这阵图的力量也在随之增长。

    除了巡视西北各地,他就像一个普通布政使一样处理着公务外,周昂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在潜溪书院讲道。

    这一日周昂又来到了潜溪书院,他见书院之中人比往日更多,而且明显已经出现了拥挤的情况,许多人翘首以盼,目光之中满是期待。

    可是看到此情此景,周昂却并没有高兴起来,反而心中颇不是滋味。

    原本他向着那高台走去,众人的目光也随着移动,忽然周昂停下脚步,在众人的注视下摇了摇头,而后叹了一口气,便又转身向书院外走去。

    周昂还未登上高台,却莫名其妙的又走了,许多人都是一头雾水,还有少数人却在揣摩周昂此举是否另有深意。

    很快周昂坐着马车又返回了衙门后院,葛良工无比好奇的跟了进去,只见周昂又坐在庭院之中,一言不发的望着那一丛翠竹。

    “这又是怎么了?不是要去书院讲道吗?怎么又回来了?”周昂坐下不久,姜小昙也来到了后院,她倒是没有诸多顾忌,一边走就一边问了起来。

    葛良工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周昂还是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看就要上台了,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了。我也不敢问,也不敢说啊!”葛良工小声的对姜小昙说道,在自己师娘面前,她倒是显得很随意,偶尔还能撒个娇什么的。

    姜小昙走近周昂,有些关切的看着自己夫君,不过这一看之下,姜小昙却神色大变,并且连忙蹲在周昂身前,伸出手指搭在了周昂的手腕上。

    “怎么回事?为何你的修为荡然无存了?”姜小昙神情紧张的问道,此刻她感觉周昂身上修为全无,完全成了一个普通人。

    “不必惊慌,我是自行散功的。”周昂看着姜小昙微微的点了点头,给了姜小昙一个放心的眼神。

    可姜小昙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就连葛良工都紧张的走到周昂身前,都不明白在这关键时刻,他为什么要自行散功。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现在的状况,就是随便来个江湖中人都能杀死你。”姜小昙很是紧张的说道。

    在所有人看来,如果周昂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镇压不住西北乱局,更何况如今京都巨变,就算他手握十万大军,有西北和江南做根基,也不可能斗过朝中奸邪。

    “你们可知,孔圣是如何成为圣人的?”然而下一刻,周昂却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

    姜小昙和葛良工闻言都是一愣,而后两人对视一眼,即便一个是周昂的妻子,一个是他唯一的弟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先贤曾有言,说圣人之于民,亦类也。出于其类,拔乎其萃。因为他的品德才能远超同类,所以他是圣人吧?”虽然不知道周昂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葛良工还是老实的答了一句,这回答倒也是历代所认可的。

    不过周昂却是摇了摇头,而后说道:“孔圣未曾高居庙堂,其做官不如其弟子子路,也未曾统帅三军,论兵法运用不如弟子冉求,更不善经商理财,这方面远不及子贡。就事而论,何以出其类拔其萃?”

    “这......”周昂一句话,问的葛良工也是哑口无言。

    确实单论各方面成就,好像孔圣在很多地方都比不上他这些弟子。

    好在对于这个问题周昂很快给出了答案,只见他接着说道:“所以孔圣为圣,乃是因为这些真正出其类拔其萃的人,在心中将他看作圣人,这便是孔圣的圣道。”

    听到周昂的解释,葛良工和姜小昙都是似有所悟。

    其实孔圣的这条圣道,也是后来许多真仙常用的一条圣道。

    包括萨满教宗,大祭司、白莲圣女,他们其实走的也是类似的圣道。

    当萨满教宗具现出北狄神灵,让北狄百姓信仰供奉这些神灵,就好比把这些神灵变成了孔圣的那些出类拔萃的弟子。

    而当北狄能够一统九州的时候,神灵的力量必然空前强大,而具现出这些神灵的教宗,自然就成为更高级的存在,那时候他在北狄百姓甚至天下人心中便是圣。

    大祭司所行的圣道也与此类似,他创造了一个神灵,让这个神灵来统治西域三十六国,当这个神灵成为世界至高的时候,便是他成圣之时。

    白莲教也同样如此,当天下人都信仰无生老母的时候,作为无生老母在世间的代言人,圣女就是所有人心中的圣人。

    人族的文王引领了人族崛起,人们觉得他是圣人。孔圣教化天下,让所有人都看了自己也有无限可能,人们觉得他是圣人。阎罗大帝化身十大阎君统治地府,让幽冥秩序井然,阴魂觉得他是圣人。祖龙引领龙族成为天地霸主,统御水族富有四海,被所有水族认可,被尊为龙圣。妖神让世间妖类开启灵智,给了所有异类无限可能,被亿万妖族共尊为神。

    所以成为圣人的唯一办法,不是获得毁天灭地的力量,而是当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圣人时,你自然便是圣人了。

    而所谓圣道,说道底便是如何让世人来认为你是圣人的方法。

    “我见人人如圣,这条路注定比所有的圣道都更加艰难,所以我真正应该做的,不是自己变得有多强,而是让你们变得有多强。”周昂无比认真的说道,此刻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姜小昙和葛良工的眼神中都透露着震撼,因为周昂将圣道与如何成圣讲的太清楚明白了。

    清楚的就好像下雨要打伞,口渴要喝水一样简单。

    就在周昂为姜小昙和葛良工讲解圣道时,京都之中正在发生着一件大事。

    这一日又是照例举行的小朝会,京都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出现在皇极殿。

    虽然最近京都暗流涌动,但表面上反而更加歌舞升平,甚至因为法丈即将被册封为护国大法师,整个京城看起来热闹而祥和。

    贺康已经做了大半年的大理寺卿,也早就有了自己的府邸,瑞云这个曾经的杭州城第一名妓,如今也变成了一个深宅贵妇。

    不过半个月前贺康以公务繁忙为由,竟然和瑞云搬到了大理寺居住,两人最近半月更是从不出大理寺半步,就连吃食也是瑞云亲自下厨做的。

    “夫君,你明知今日朝会是龙潭虎穴,为何还要上朝?不如我们乔装出城,只要逃到西北,有伯爷在便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瑞云正在后宅为贺康整理着朝服,神情显得紧张无比。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再说我乃堂堂大理寺卿,此时若离开京城,正好给人留下把柄,而且还会因此连累伯爷。伯爷对我有知遇之恩,这京城之变,我无论如何也要查出真相,便是万劫不复也没有半分退缩之理!”贺康神情决绝的说道,看样子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倒是苦了娘子你,这些年也没让你过上几天安稳日子,若我遭遇不测,你便乔装逃往西北吧。”接着贺康又一脸歉意的对瑞云说道,若说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这个娘子了。

    瑞云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却是对着贺康摇了摇头说道:“若夫君都遭遇不测,为妻又怎会苟活于世?你去哪我就去哪,你上了黄泉路,我就在黄泉路上陪你。”

    “唉.....”贺康心中感动,但却只重重的叹了口气,而后转身便走出房间。

    贺康知道瑞云也是个刚烈的女子,便是再劝也没用,而且就算瑞云独自一人,也不一定就能安全的逃离京城。

    太极门缓缓打开,贺康跟随着队伍向皇极殿走去,这一路上他刻意的走在傅天仇和王太常身边,只是用目光不断的打量着二人,但却一句话也没说。

    同样傅天仇和王太常也用不同寻常的目光打量着贺康,似乎三人之间也都保持着警惕,三人原本是朝中最亲密的战友,如今也因为京城种种变化而互生警惕。

    很快皇极殿中就站满了朝臣,一切看起来也还如常,接着小皇帝和太后也出现在御阶之上。

    趁着太后还未坐在珠帘之后,贺康抬头看向了太后,而这一看之下,贺康发现太后的目光也正好看向自己。

    贺康注意到,太后看向自己时,眼皮微微的眨了几下,看似随意却好像是要告诉自己什么。

    “拜见陛下,拜见太后!”满殿朝臣躬身对着御阶行礼,一切都与往日一般无二。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接下来又是例行的一句话响彻皇极殿。

    而后又是一段习惯性的沉默,只是今日在这段沉默的时间里,贺康感觉心中有些莫名不安,好像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就在贺康心中不安的时候,京都上空肉眼看不见的虚空之中,一只仙鹤游走在气运金龙的身旁,那仙鹤在虚空巡游,并且正在用长长的鹤嘴,啄着气运金龙四周的一丝丝黑气。

    仙鹤不知疲倦,如同一个医者不断的清理着气运金龙周身缠绕的邪气,然而即便它不断叼啄着邪气,那邪气却越来越多。

    忽然,气运金龙四周的邪气剧烈翻滚,接着邪气汇聚,竟然瞬间组成了一条巨大的蜈蚣,那蜈蚣无数的步足死死的抱住气运金龙,好像完全吸附在气运金龙身上。

    而当蜈蚣出现的刹那,它张开巨大的口器,口中一道墨绿的光华对着仙鹤一喷。

    仙鹤被那墨绿光华笼罩,瞬间发出一声惨叫,而后仙鹤浑身冒着黑气,直接从虚空上跌落。

    皇极殿中贺康心头莫名悸动,额头更是溢出丝丝汗珠,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陛下,臣有事启奏。”贺康听到左都御史秦瑞的声音响起。

    “准奏。”小皇帝机械的说道,他在朝堂上的作用也仅仅如此而已。

    “臣要弹劾大理寺卿贺康......”秦瑞的声音再次响起,刹那间整个皇极殿中一片寂静。

    贺康的一颗心也跟着沉入谷底,他知道此番可能真的在劫难逃了,因为秦瑞这位左都御史直接开口,也没有先让其他人打打先锋,看来对方已经有十足的把握。

    只是现在贺康也好奇,这些人想要搬倒自己,会用什么事来弹劾自己?

    下一刻秦瑞的声音继续响起,理由也是贺康始料未及的:“大理寺卿贺康,其妻瑞云,本是杭州名妓。身为大理寺卿,娶一风尘女子为妻,实在有损朝廷威严。然而若仅此而已也就罢了,可是贺康为了掩人耳目,更是撕毁瑞云卖身契,并且利用职务之便,为瑞云私造身份,此事证据确凿,臣请陛下太后严惩贺康,以正国法!”

    贺康怎么也没想到,秦瑞弹劾自己的竟然是瑞云这件事。

    他当年确实一气之下撕了瑞云的卖身契,而后他与瑞云投靠周昂,在吴王之乱中周昂掌控江南,不仅为姜小昙,更为手下这些人和家眷重新建立了合法身份,在当时看来这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贺康身为大理寺卿,如此行径简直亵渎律法威严,他知法犯法,臣请严惩贺康以儆效尤。”下一刻吏部尚书李长善也一脸愤慨的说道。

    接着一个个朝中大臣出列,对贺康是口诛笔伐,顷刻间他仿佛就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傅天仇和王太常此刻脸色十分难看,他们虽然早就感觉不妙,但也没想到事情会来的如此突然,再看此刻的大殿中的情形,便是他们出来力保贺康,恐怕也会适得其反。

    此刻两人心中也是生出深深的无力感,更是明白这朝堂已经被人暗中掌控,而今日的贺康,就是明日的他们了。

    贺康也不辩驳,他能感觉到此事已成定局,只是不知道那幕后之人想要如何处置自己,于是他上前一步开口说道:“太后,臣知罪,愿接受国法严惩。”

    见贺康主动认罪,皇极殿中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珠帘之上。

    很快珠帘后传出一阵咳嗽声,这次倒不是假咳,而是太后真的在咳嗽,看起来似乎太后刘娴身体抱恙。

    “咳咳.....哀家近日偶然风寒,身体抱恙也无过多精力处理朝政,廖尚书。”太后声音有些虚弱的说道,最后叫到了刑部尚书。

    “臣在。”刑部尚书廖文辉出列。

    “你执掌刑部,说说看贺康此罪该如何判?”太后又问了一句,虽然说自己无精力处理朝政,但还是问了该如何处理贺康。

    廖文辉想了一下,而后说道:“按律当削职为民,流放儋州。”

    “此事皇帝定夺便可,哀家身体不适,退朝!”廖文辉刚一说完,太后便已经起身,咳嗽着说完最后一句话,在魏思贤的搀扶下就离开了皇极殿。

    贺康和傅天仇等人看着太后匆匆离开的背影,更加感觉到事态的严峻,因为历来朝中大小事务都是太后决断。

    而今如何处理贺康这位大理寺卿,如此重大的事情,太后竟然放手交给了小皇帝。

第224章 布道天下

    大理寺正堂之中,贺康已经换上了一身普通的衣衫,他跪在大理寺的堂上,身后是妻子瑞云。

    瑞云同样也穿着粗衣麻裳,在她们的身前是一个手拿圣旨的宫内太监,身后还跟着几个锦衣卫。

    “大理寺卿贺康,私改户籍知法犯法,今削职为民,永世不得录用。命大理寺司直左千户,押送人犯贺康一家前往儋州。钦此!”太监手中展开圣旨,语气平淡的宣读着。

    “草民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贺康还是恭敬的接下圣旨,脸上竟然看不出半分悲喜。

    这一纸圣旨并未在京城引起什么风浪,因为上至朝中权贵,下至普通百姓,都在盼着法丈被册封为护国大法师,反倒没人注意到大理寺卿贺康被贬儋州之事。

    因为贺康是犯人,所以他与瑞云是锁在囚车之中出的京城,好在此番押送贺康的是左千户,倒是让他们二人没有吃什么苦头。

    很快左千户就押送着贺康和瑞云出了顺天府地界,刚出地界到了一个僻静之所,左千户就命人打开囚车,将贺康和瑞云放了出来。

    “大人,既然出了京都,不如我们直接转道去西北吧?”左千户对贺康依然口称大人,当贺康被莫名其妙的罢黜时,左千户其实对朝廷也已经彻底失望了。

    贺康走下囚车,回头看了一眼京都方向,而后目光又在随行的大理寺黑衣捕快身上扫过。

    最后贺康摇了摇头,无比认真的说道:“我们现在哪里都不能去,只能老老实实的前往儋州。”

    “夫君说的对,若此时我们逃脱,便是彻底的死罪。如果去的是西北,更让伯爷彻底陷入被动,儋州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去的地方。”随后瑞云也跟着说道。

    贺康和瑞云都知道,此刻不知有多少眼睛监视着他们,等的就是他们逃往西北,估计等他们到了西北之时,周昂包庇朝廷钦犯,意图谋反的罪名也就会坐实,到时候周昂就会陷入真正的四面楚歌。

    “此乃阳谋,便是伯爷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不能贸然派人前来,倒是这一路上要劳烦左兄了。”贺康早已看透了这一切,明面上是他遭遇劫数,但实际上所有的一切都是针对的周昂。

    “大人这样说就是拿我当外人了,大人是伯爷的左膀右臂,如今伯爷不在,下官自当护你周全,如今朝中奸邪当道,离开京都倒也落个自在。只是下官有些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下官护送大人?”左千户一脸认真的说道,眼神之中却满是疑惑。

    确实世人都知道左千户是周昂党羽,自然与贺康也是同气连枝,万万没有让左千户来押送贺康的道理。

    贺康闻言却是难得的笑了笑,而后说道:“在那些人眼中,左兄只是一个六品司直,而这儋州距离京都万里之遥,一路上更是高山峻岭,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一年多时间,这也是一石二鸟之计啊。”

    左千户虽然武道修为高强,但也只是一个六品官,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或许让他去押送贺康,只是顺手而为。

    大理寺卿被贬,如此重大的消息根本无法隐瞒,很快也传到了西北。

    当周昂看到这个消息时,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要不属下去把老贺接回来,说不定我一出现,那国师的人也会按赖不住,到时候打上一场,也能摸摸对方的门道。”宁采臣明显跃跃欲试的样子,主动请缨去接应贺康。

    论私交这么多人里,贺康与宁采臣确实是最好的,而且贺康被贬,远赴儋州,宁采臣也是真的有些担心。

    不过下一刻周昂直接否定了宁采臣的提议:“不必去了,就算我们接回贺康,无论成败输的都是我们。”

    “这个国师究竟是何方高人?短短月余就掌控京城,连李长善等人都甘愿俯首称臣?”燕赤霞对国师也是无比好奇,现在不仅是他,几乎天下所有人都对这个横空出世的国师好奇不已。

    “终有一日我们会见到他的。”周昂的目光看向京都方向,神色很是平静,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好奇。

    此刻京都大宁宫皇极殿外,一座高台搭在了殿外广场上,整个大宁宫都被布置的热闹喜庆。

    就连京都大街小巷都一片喧嚣,因为今日就是垂拱帝册封护国大法师的吉日。

    玉泉山庄的最高处,这里有一座凉亭,江都郡主站在庭外,面朝京都方向,眼眸之中倒映出一片金色,隐约可见就是大宁宫金色的重檐歇山顶。

    “郡主,刚刚得到的消息,大理寺卿贺康被贬儋州,已经出了顺天府地界。”魏千户登上山顶,站在一丈开外的地方说道。

    自从上次见过魏思贤后,魏千户已经不把江都郡主当作监视对象了,因为他明白郡主也是魏公公要保护的人。

    而那次见过魏思贤后,魏千户也彻底失去了与魏公公的联系。

    “最近皇帝也没有书信送来,宫里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江都郡主没有回头,依旧看着大宁宫方向,语气明显透露出深深的担忧。

    魏千户同样神情严峻,而后低声说道:“传言太后病重,魏公公一直守在慈宁宫,而今皇帝对国师言听计从,朝政已经被国师彻底掌控。”

    “唉......现在只有希望那个人能早些回京了!”江都郡主叹了口气,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了周昂的身影。

    京都永昌里,这里还有一座兴建伯府,不过府中如今只剩一个管家和十余奴仆,平日里一直大门紧闭。

    在伯爵府的对面,就是太常卿王吉的府邸,从半个月起,王家也是大门紧闭,除了上朝之外王太常再不出府。

    甚至最近几日他更是上书皇帝,说自己卧病不起,只能在家休养。

    不过王家的后院之中,王太常却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一脸忧心的坐在书房中。

    “公公,儿媳有事求见!”忽然书房被敲响,接着响起小翠的声音。

    “进来。”王太常说了一句,目光看向房门。

    下一刻小翠走入书房,她走到王太常身前,而后手臂轻轻一抬,衣袖中落出一道光华,接着光华敛去,显露出一只手臂大小的蜈蚣来。

    “这已经是第七个了,府中已经不安全了,要不我护送你们出城吧?”小翠神情无比凝重的说道,她的神色也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王太常看着眼前的儿媳,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也很感谢你照顾了元丰这么久,如果事不可为,你就带着元丰离开京都吧!”

    其实自从一年前周昂第一次到府拜访后,王太常就察觉到了小翠的变化,他本是气运通天的人物,心中也是明镜一般,早就猜到了小翠不是寻常人。

    “公公,如今留在京城也是无益,何不现在我们离开?一家人平平平安在一起不是更好吗?您便是留下又能改变什么?”小翠有些不解的说道,在她看来京都已是龙潭虎穴,不如趁着今日所有人都关注着国师册封大典,一家人逃出京都。

    王太常站起身来,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逃去哪?去西北吗?那样正如了国师的意。”

    “我们可以回翠云山的,那里虽不是世外桃源,一家人安安稳稳过完一生是没问题的。”小翠还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不,我乃朝廷命官,虽然一生毫无建树,但却不能临阵脱逃,这朝廷终究要人去守护,如果我的性命能唤醒一些人,那便是死又如何?”王太常一脸决然的说道,看样子他也早有决断了。

    小翠见无法劝动王太常,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很快京城之中开始喧嚣起来,即便隔着高墙大院,也能听到人声如潮,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皇极殿外的广场上,小皇帝带着文武百官恭迎在祭坛之下,傅天仇也站在前列,只是今日这位兵部尚书感觉分外的孤单。

    贺康被贬儋州,王太常抱病在家,朝中只剩傅天仇一人还能说上话。

    而傅天仇这几日也发现,原本依靠在周昂这一派系下的中层官员,最近好像都变了个人。

    人虽然还是那些人,但明显与往日不同了,傅天仇更是一个都不敢相信。

    恍惚间傅天仇听到阵阵梵音入耳,天空之中也是天花乱坠,而后不远处出现许多的人,为首一个身穿华丽法衣,浑身都笼罩在金光之中的人影慢慢移动。

    “恭迎护国大法师!”这一次竟然是小皇帝率先开口,而且主动朝着那金光中的人影躬身一拜。

    随着小皇帝行礼,满朝文武自然也对着金光中的人影行礼。

    傅天仇看到那金光尽显威严与祥和,透过金光还能看到一个面容清奇,看起来慈祥威严的男子,这自然就是如今如日中天的法丈。

    法丈浑身笼罩着金光,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一步步的登上祭坛。

    等到法丈登上祭坛,小皇帝亲自展开圣旨,面朝祭坛恭敬的宣读到:“天佑大宁,朕为人皇,今祷告上苍,国有法丈功德无量,朕册封其为大宁护国大法师,并赐法号‘普渡慈航’,愿国师护我大宁,保天下苍生万世太平。”

    册封的圣旨并不长,小皇帝的声音也还有些稚嫩,不过随着他亲口念出圣旨,京城上空便是霞光满天,虚空之中更是响起钟磬鼓乐之声。

    法丈不仅得了国师封号,还有了普渡慈航的法号,虚空之中更有王朝气运落下,将普渡慈航承托的更加神圣。

    忽然祭坛之上的普渡慈航双手合十,下一刻口中低声吟唱起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普渡慈航一直重复着这段咒语,明明语气很是怪异,但是落在世人耳中,却能让人产生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而后满朝文武连同小皇帝都恭敬的跪在了祭坛之下。

    傅天仇甩了甩脑袋,他感觉这声音有些诡异,不过下一刻那声音越来越多,瞬间充斥着他的脑海,即便他如何反抗,也很快被这声音控制,跟着其他人一起跪拜下去。

    国师的声音借着漫天金光传遍整个京都,大街小巷无数的百姓都朝着国师跪拜下去,京都之中国师为尊。

    西北要塞潜溪书院,当周昂踏上讲坛的时候,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京都方向,他神色微变,眼神之中也流露出一丝担忧。

    书院之中其他人虽然无法看到此刻京都的异常,但一些人也从周昂眼中看到了不同寻常。

    不过这种变化只出现了刹那,而后周昂便神色如常的坐了下去。

    “今日是我最后一次来书院讲道了。”坐下之后周昂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而这第一句话一出口,顿时让所有人大为不解。

    无数双眼睛都好奇的盯着周昂,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下一刻周昂没有开口,而是手臂一抬衣袖一甩,随后一座一人多高的石碑出现在他身前。

    这石碑如同琉璃,两面光滑,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阵阵流光在石碑上流转。

    接着周昂的声音才继续响起:“此碑无字却有文,为我布道天下所立。其中有我毕生所学,有道法神通,有武技秘法,有占卜易术,有农桑水利,还有为官之道,也有学问文章。从此以后,凡心中有求,亦无邪念者,触此石碑,便可获得最适合你的知识。”

    周昂平静的解释起身前石碑的作用,这些日子他也在仔细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传授知识?

    这个问题是从古至今都存在的,而周昂通过这大半年的讲道,也发现了这种一起讲道的弊端。

    那些听讲之人良莠不齐不说,有些明明悟性很高,但却未入门,有些虽已入门但悟性欠缺。

    同样的一段话,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和收获,时间没有达到真正的因材施教。

    因此周昂才想出了这个办法,这块石碑凝聚了周昂的毕生所学和功力,他散去的修为也都全部用来凝练这块石碑了。

    因为每一个人的不同,这块石碑会根据那人的特性和所长,为他传授最适合的知识。

    比如一个已经成就元神的强者,若心无邪念,石碑就会根据他原本的特性,传授最适合他继续修行的功法,甚至包含圣道至理。

    如果是普通人来触摸石碑,或许他会得到一套兵书,也可能得到关于农桑水利的科技知识,总之石碑之中包含无数的知识,却只会因人而异。

    “不过要想获得石碑的力量,任何触碰石碑之人,你原本所学和经验,也会被石碑收录,而后被石碑编撰成体系,反哺给其它更需要的人。这才是布道天下的真正意义。”周昂继续说道,对布道天下却有了一些重新定义。

    任何知识都需要相互印证才能进步,一味的只去吸纳而不奉献,那只是培养出一批自私自利的人。

    周昂布道天下想要的自然不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他设置了许多限制。

    首先当你触碰石碑的时候,就会检验心性,如果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不仅得不到石碑中的知识,甚至还可能受到石碑力量的反噬。

    而后当你获得石碑知识时,你原本所掌握的知识也会被石碑收录,这样石碑本身也就在不断进化完善。而后石碑可以反哺更多的人,培养出更加出类拔萃,甚至是引领时代的人,这才是布道天下的真正意义!

第225章 浑元剑经

    周昂布道天下的举动很快人尽皆知,而随着最早一批在书院的人接触石碑,并且从中获得了意想不到的好处后,此事不断传播,越来越多人来到西北。

    这些人中不仅有方外人士,更有大量的读书人和平民,在他们看来,那‘闻道碑’就是可以改变一生的东西。

    因为周昂立下的石碑太过神奇,不仅能因材施教给人传授知识,更能吸纳知识不断完善进化,所以世人给石碑取了一个名字,便是‘闻道碑’。

    这闻道碑的出现,比起周昂的符诏可管用多了,那些真正不出世的高人也纷纷来到西北要塞。

    因为闻道碑毫无保留的对外开放,所以每一个来到要塞的人第一件事就是触摸闻道碑。

    不过一开始确实吸引了不少邪道修士,或者投机取巧心术不正之人。

    只是当一个元神境的邪道修士,在触碰到闻道碑后,顷刻间就被其中的力量反噬神形俱灭后,那些心术不正之人越来越少,渐渐的便没有投机取巧之辈前来了。

    最近周昂也在府中很少外出,因为闻道碑是他所立,那碑中所有的一切都与他紧紧相连,也就是说当他将知识传播给世人的时候,世人反哺到闻道碑中的各种知识周昂也能学习。

    “老师,有个自称毕坤的剑客求见。”葛良工白天依旧跟在周昂身边,虽然她也可以通过闻道碑学习,但她觉得能够受到周昂耳濡目染会更好。

    周昂很少见客,不过今日却破天荒的说了一句:“有请!”

    也不知为何今日他要接见这个叫毕坤的人?

    很快葛良工就将一个中年男子带到了周昂面前,只见这是一个身负宝剑,看起来精神奕奕的剑客。

    “方外之人毕坤,见过周子。”毕坤主动向周昂见礼,他与大多数人一样,也称呼周昂为周子。

    如今周昂声望渐增,尤其是在布道天下之后,更是被许多人敬若恩师。

    不过如今天下也不是周昂一枝独秀,在京都还有一个国师普渡慈航,同样被许多人所推崇,因此也时常有人将周昂和普渡慈航相比较。

    隐隐间,甚至有人议论,说当今世道,有望成圣者,非周子与国师莫属。

    “毕先生今日来见本君,所为何事?”周昂一脸笑意的问道,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饱学之士,除此之外身上还有些朝廷封疆大吏的气度,完全让人感觉不到丝毫修为。

    毕坤见周昂客气,便微微躬身说道:“毕某今日见了闻道碑获益良多,愿为周子破阵,在下所修功法名为《浑元剑经》,且炼有一口浑元飞剑,此剑可施展三十六式变化,可破世间诸般兵器。那精绝阵或可破之!”

    “好,本君当亲上城楼,为先生壮行!”这一次周昂也与往日不同,竟然主动提出了上城楼为毕坤壮行。

    往日里那些奇人异士都是自己去破阵,失败了就被封神台收回英灵,也不见周昂特别重视。

    看到周昂如此重视,葛良工也好奇的打量了毕坤几眼,只是表面上也看不出此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要塞城楼之上,周昂目送毕坤化作遁光落在精绝阵前。

    这精绝阵自从柏小囡破了裁决圣殿后,便一直止步智慧圣殿不前,期间虽然也有不少奇人异士破阵,却大多葬身其中,能够逃出来的都少之又少。

    “老师如此重视,看来此人能够破阵了?”葛良工也很久没看到周昂对破阵之人如此重视,因此猜测毕坤极有可能真能破阵。

    “此人已将《浑元剑经》悉数传入闻道碑中,为师虽只是粗略一观,却也感受到这《浑元剑经》的神妙。此书虽名为剑经,实际上内含多种法门,乃是一门真正的无上宝典。而此人愿意将之分享,其心胸自然也是出类拔萃,这样的人肯定不是等闲之辈,破阵也并非不可。”周昂很自然的解释起来,他之所以如此看好毕坤,完全是因为通过闻道碑见识了《浑元剑经》。

    就在周昂和葛良工说话之时,毕坤化身遁光转瞬间已经飞出百里,眨眼之间就出现在精绝阵外。

    他毫不犹豫直接跨入阵中,下一刻就看到庄严雄伟的圣殿。

    因为裁决圣殿已经被破,这里空无一人,毕坤直接走过裁决圣殿,踏入了智慧圣殿之中。

    摩诃迦叶早已出现在智慧圣殿中,依旧是披着金色的袈裟,手中托着智慧宝典。

    周昂的身前又出现一面水镜,里面显现出毕坤与摩诃迦叶。

    两人见面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似乎眼神都变得凝重起来,凭借高手的直觉,两人都感觉到对方很强。

    而两位强者见面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见摩诃迦叶直接将智慧宝典置于身前,而后宝典轻轻翻开一页,圣殿之中顿时涌现出无数金色的文字。

    摩诃迦叶一见面就是全力以赴,看来确实将毕坤当作了劲敌。

    而毕坤也是手指法诀一掐,背后宝剑瞬间出鞘,那宝剑散发着耀眼的寒光,在空中自己挽了个剑花,而后稳稳的落在毕坤手中。

    “他的剑看起来很一般啊?并不像正常的飞剑。”葛良工看着水镜中浑元飞剑出鞘,有些不解的问道。

    葛良工也见过不少飞剑,有周昂的余鸾,燕赤霞的赤霞,还有姜小昙的翠依,这些都是可大可小,薄如蝉翼变化多端的飞剑,而像毕坤的浑元飞剑,葛良工感觉这只是寻常宝剑,还称不上飞剑之名。

    “或许这便是浑元剑经的与众不同吧!有句话叫大巧不工,飞剑的好坏看的倒也不是外形与变化。”周昂的目光同样落在了浑元飞剑上,对这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剑器,他倒没有丝毫轻视。

    周昂虽然散去修为,表面上看起来与一个普通人无异,但他的学识与见识,却是越来越渊博,看待问题的角度和深度,也越来越有一种与道合一的感觉。

    就在周昂说完这番话时,水镜之中毕坤与摩诃迦叶也终于开始了第一次交手。

    首先那智慧圣典上无数金色的文字涌现,而后那些金色的文字悬浮虚空,快速的演化成一个个小人。

    只是这一次毕坤还未出招,那些小人也一个个静立不动,还没有开始演练出毕坤的剑招,看起来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毕坤虽是第一次入阵,不过对三座杀阵也早有了解,自然也知道这智慧圣殿的奥妙所在。

    那智慧圣典所代表的似乎就是学习的能力,一种能够快速模拟并施展出闯阵者招式的能力。

    毕坤看着眼前无数个与自己十分相似的金色小人,手腕轻轻一动,混元飞剑便跟着晃动,还拖起一串串的剑影。

    就在毕坤手中剑影舞动时,那些金色小人也做出了与毕坤一样的动作,顷刻间智慧圣殿中剑影幢幢。

    下一刻毕坤身形缓慢的动了起来,他手中浑元飞剑随着身体移动,好似缓慢的施展出一式式剑招。

    毕坤动作缓慢,就像在为旁人演示一般,看到这一幕葛良工和许多观察阵中情形的人都大为不解。

    面对着智慧圣殿,毕坤不仅没有以精妙的剑术神通出其不意的破阵,反倒慢吞吞的演练剑招,好像生怕智慧圣典不能学会一样?

    毕坤的动作还在继续,已经缓慢的做出了许多招式,而那布满圣殿的金色小人,也开始不断的演化出毕坤展示的招式,并且这些小人动作越来越快,看起来比毕坤还要熟练。

    “九宫三十六式,号称可破尽天下诸般兵器,看这剑招果然玄妙,这浑元剑经果然不同寻常。”看着水镜中毕坤不断演练招式,周昂也是大为赞赏的说道。

    看着毕坤不断演练剑招,周昂的脸上也渐渐露出笑意,似乎他已经猜到了毕坤的想法。

    葛良工见周昂一脸笑意,却更加不解,于是连忙开口问道:“难道老师已经看出来了?这毕坤要如何破阵?”

    “良工啊,招式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再精妙的招式,不同的人施展就会有不同的结果。而且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明天的你还是你,但只要你努力,就会比今天的你更优秀!”周昂现在真的称得上是一个好老师,他几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教导葛良工的机会。

    “难道......老师的意思是,毕坤要自己破掉自己的招式?”葛良工目光之中满是震撼,周昂的解释她很容易便理解到了,但是对于这种自己打败自己的事情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就在葛良工无比震撼的时候,智慧圣殿中毕坤舞动飞剑的动作越发的快了起来,明显剑招也越发精妙。

    不过那些金色小人依旧在第一时间便学会了毕坤的招式,而且依旧有模有样。

    原本毕坤都站在原地舞动剑招,不过忽然他的脚步和身体也开始腾挪翻转,同时手中浑元飞剑跟着舞动,在毕坤的四周一个个身影开始不断浮现,每一次剑招变化,就多出一个毕坤舞剑的影子。

    很快智慧圣殿之中出现无数的毕坤,这些人影与那些金色小人遥相呼应,似乎每一道身影做出的动作,都正好克制金色小人所用的剑招。

    “紫霄形化二十八式法门......”看到毕坤不断变化的身形,周昂叫出了这套同样出自《浑元剑经》的身法。

    正如周昂开始说的那样,《浑元剑经》虽然名为剑经,但不仅仅是一门剑道神通,而是一门以剑道为主,实则贯穿所有的一部系统性功法。

    下一刻毕坤的一个个身影刺向那些金色小人,每一道身影都能轻松的击毁一个金色小人,那万千剑招之中,总有一个身影刚好克制金色小人。

    这神奇的一幕转瞬即逝,只是眨眼之间智慧圣殿中一个个金色小人破碎,最后毕坤本体一剑刺出,正好刺在摩诃迦叶的手上。

    一道血痕出现在摩诃迦叶手腕,同时原本托在掌中的智慧圣典跌落,金色的圣殿跌落在地,发出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

    毕坤手中浑元飞剑一转,又是一剑刺向智慧圣典,不过就在飞剑即将刺穿圣典的时候,那金色的圣典化作一道流光远遁而去,速度比毕坤出剑的速度还快。

    圣典飞走,摩诃迦叶一脸惊骇。

    然而毕坤手中剑势又是一转,明明很突兀的剑招变化,但在毕坤手中却又是无比的行云流水。

    下一刻浑元飞剑化作一道寒光从摩诃迦叶的脖颈处闪过,再见时浑元飞剑已然归鞘,毕坤两手空空,神色冷峻的看着摩诃迦叶。

    摩诃迦叶的目光渐渐变化,一开始还是平静,转而震惊,接着就是无尽的恐惧。

    待到摩诃迦叶目光恐惧时,他的脖颈处一丝丝鲜血溢出,很快就在脖颈上布满一圈,接着汹涌而出将他金色的袈裟都染成血红。

    随着摩诃迦叶金色袈裟变成血红,毕坤也已迈开脚步,直接越过摩诃迦叶,向着第三座圣殿而去。

    “这就破了?”葛良工有些恍然如梦的感觉,她这一问也是许多人的疑问。

    毕坤从到智慧圣殿,没和摩诃迦叶说一句话。在许多人眼中,毕坤只是在摩诃迦叶跟前耍了一套剑招,而后一剑就将摩诃迦叶斩杀了,大多数人并没有看到周昂那么细致,所以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很快毕坤已经出现在了第三座圣殿中,这座圣殿上空是那颗金色的宝珠,而守卫在圣殿中的,则是一个身着贴身金甲,有着婀娜身姿的金发美女。

    “大祭司座下黄金圣斗士瑞亚,欢迎阁下来到无尽圣殿。”那女性的黄金圣斗士主动开口,只是她口中说出无尽圣殿这个名字时,连周昂都有些不解。

    从裁决圣殿和智慧圣殿来看,这六座圣殿的名字都与那六件圣器有关,想来这瑞亚头顶悬浮的那枚金色宝珠就是无尽宝珠,只是不知这宝珠为何有无尽之名,它又有什么奇异的力量?

    无尽宝珠悬浮在瑞亚头顶,散发出阵阵金光,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毕坤也看不出来了这宝珠的奇异,便掐动法诀,手中握住了浑元飞剑。

    下一刻毕坤一跃而起,就在腾空的瞬间,足有数百道剑招形成,而后每一道剑招都蕴含着庞大的剑影,形成一道道人影冲向瑞亚。

    这一刻许多目光都紧盯着无尽圣殿,所有人都很好奇,这第三座圣殿的无尽之名究竟是何意?

    只见瑞亚头顶无尽珠外升起一层光晕,那光晕扩散,如同气泡一般笼罩瑞亚,当毕坤那数百道剑招靠近光晕时,竟然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不见,在光晕上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激起。

    “斗转星移?”周昂看到毕坤剑招的力量明显是被无尽珠吸收,顿时想起了陈婉儿的绝学神通斗转星移来。

    不过斗转星移是将对手的神通和力量全数返回,可无尽珠在吸收了毕坤剑招力量后并未返击,而是将力量全部反馈给了瑞亚。

    无论是毕坤还是周昂等人,都惊恐的发现,当毕坤对着瑞亚出招之后,只是站在那里的瑞亚不仅毫发无损,而且力量明显有了些许提升。

    “这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对她出手只是壮大她的力量?那这无尽圣殿岂不是怎么都破不了?”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这样的疑惑,那无尽珠的诡异之处,让人对无尽圣殿有着深深的无力感。

    然而此刻最难的莫过于毕坤了,因为此刻他是继续出招不是,可不出招转身离开也不是。

    片刻后毕坤目光一凝,似乎下了一个重大决定,只见他将浑元飞剑竖在身前,而后口中念念有词:“阴阳造化都归我,变动飞潜各有常。”

    毕坤口中念出一句诗来,而当声音落下的时候,他的身体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接着那柄浑元飞剑也消失不见。

    等到毕坤和浑元飞剑都已不见时,原本他们存在的地方,却有一团气在流转。

    那气有些难以形容,说是无形吧?但又能让人感觉到它的存在,而且还是那种无处不在的存在。

    若说是有形吧?却又不是人们认知中的任何物质,甚至看不见也摸不着。

    看着水镜中似有似无的一幕,周昂脸上也露出了动容之色,而后恍然大悟的说道:“太虚寥廓,肇基化元,万物资始,五运终天,布气真灵,揔统坤元,这便是浑元的真义!”

    周昂的声音不大,显然是在解释毕坤此刻的变化。

    但凡听到周昂解释的人,心中也顿觉豁然开朗。

    浑元便是指天地之气,而气是极精极微,不能直接察见其形状,弥漫于整个宇宙时空,却又是客观存在的物质。

    浑元剑经的终极奥义便是剑化浑元、剑意化浑元、身化浑元。

    气为天地万物本原,若将剑招、剑势、剑意、甚至用剑者都化为了本原攻击,那又有什么能够抵挡?

    无形又有形的浑元之气弥漫整个无尽圣殿,现在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化作本原的浑元之气强?还是那可吸纳一切力量的无尽珠更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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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作品《西游县令》已完结,《蜀山县令》正在连载中!聊斋县令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聊斋县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聊斋县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