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脸上有疤才像大侠
“进屋细说。”周昂说了一句就率先走入屋内,而后两人走入房中,将房门关上。
屋内周昂和姜小昙各自落座,周昂认真的问道:“说说看你是怎么发现的?”
“一开始我就将目标放在了王晋生那里,不过自然不会去直接调查他,我是从他的夫人陈婉儿那里入手的。”姜小昙有些得意的说道,看样子她倒是真花了不少心思。
周昂看着姜小昙,赞赏的点了点头,不过没有立刻说什么,还在等着姜小昙继续说下去。
接着姜小昙便继续说道:“今日我又去王家拜访了陈婉儿,果然让我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原来那王晋生不是每晚都住在府上的,他几乎隔一晚就会去城外的书斋居住。”
“书斋?”听到姜小昙的这些话,周昂也明显露出了好奇。
在城外修建书斋,倒是这个时代上层文人很流行的事情,按理说王晋生在城外有书斋也不算什么,不过他每隔一夜便去住上一晚就有些频繁了。
一说到书斋,周昂其实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王太常。
据狐狸小翠说,当年王太常就是在书斋居住,才让她奶奶有机会躲在王太常书桌下避过天劫,似乎这书斋也是一个多狐仙女鬼故事的地方。
“那书斋我还没去过,不过至少可以肯定王晋生在书斋之中金屋藏娇,因为最近他时常在城中水粉铺购买女子用的胭脂水粉,而这些并不是给陈婉儿买的。”姜小昙继续说着,看来这半天时间她已经调查到了很多。
不过姜小昙说的这些,在周昂看来也不算什么,毕竟王晋生在西安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的一举一动要调查并不难。
“这最多证明王晋生在书斋金屋藏娇,又如何能与雪妖联系到一起?”周昂听了许久,虽然对姜小昙短时间能发现这么多也很赞赏,但是还是不明白如何与雪妖联系到一起的。
“因为陈婉儿偶然说了一句话,她问我有没有什么方子能补体寒多梦,据她说王晋生最近总是手脚冰凉,而且半夜多梦。我想这会不会就是王晋生与雪妖相处太久的原因?”姜小昙有些神秘的说道。
“真是陈婉儿这样说的?”周昂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头,他总感觉这件事透露着古怪。
姜小昙被周昂一问也是愣了一下,好像也察觉到一些不对劲,而后又回忆了一下与陈婉儿交谈的经过。
“她是这么随口一说,难道夫君怀疑她?”姜小昙也有些不确定起来了,深宫后宅的尔虞我诈,让这位乐平乡君也早已不是那个单纯的小妖精了。
“既然指向了王晋生的书斋,那我们晚上去看一看就知道了,到时候一切自见分晓。”周昂倒是没有过多去纠结其中疑点,反正有了线索追查下去就是了。
姜小昙闻言也是点了点头,一个雪妖她与周昂联手到不怎么担心。
片刻后周昂和姜小昙的卧室之中,两人都重新换上了衣服,姜小昙换了一身浅色劲装,作江湖侠女的打扮。
而周昂则换上了一身灰色长袍,身后还背了一把宝剑,此刻姜小昙还在为周昂黏着胡须。
粘上胡须之后,姜小昙还用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在周昂脸上一阵捣鼓,最后周昂在镜子中竟然看不出自己原本的样子了。
此刻的周昂看起来就像一个三十出头的剑侠,他双鬓有两缕长发垂下,颔下胡须三寸,面容略微有些黝黑,看起来饱经风霜,看不出半点周昂的样子。
“为什么你换个发型换身衣服就行了,却要把我弄成这个样子?”周昂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看着姜小昙,他也没想到姜小昙最后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别动,这里再画个刀疤就更像了。因为你演技差嘛,就要靠易容来掩盖你拙劣的演技,而我自然不需要了!”姜小昙把周昂脑袋一搬,又在他颧骨位置画了起来。
“啥?还要画刀疤?有这必要吗?”周昂彻底凌乱了,他甚至都没注意到姜小昙说自己演技差的话,好像打扮自己让姜小昙发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而自己的脸完全成了姜小昙任意发挥的地方。
姜小昙却是毫不在意周昂的抗议,还一脸认真的在周昂脸上描绘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这样才真实嘛,现在你是一个江湖大侠,斩妖除魔的那种,但是大侠一开始都是小虾米对吧?初入江湖受点伤不是很正常吗?这刀疤就是你年轻时候受的伤。”
“我.......”周昂这次完全无话可说了,他没想到姜小昙居然连人设背景都给他安排好了,于是他干脆不说了。
好在也没过太久,姜小昙就为周昂易容成功,而后两人直接从布政司衙门的侧门出去,很快便融入到人群之中。
易容之后两人果然就像是江湖中人,丝毫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王晋生的书斋位于西安城北十里外,那里有一座山名为翠屏山,向来景色宜人,在西安城也算小有名气。
不过到了翠屏山姜小昙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她根本不知道王晋生的书斋究竟在什么地方?
翠屏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只是在山中盲目寻找,那还真需要一些运气。
神念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是神念之下如果遇到了道行高深的妖魔,当你发现别人时别人也就发现你了,万一雪妖真在王晋生书斋中,到时候它一走了之,周昂和姜小昙就等于前功尽弃。
“现在怎么办?”姜小昙有些尴尬的看向周昂,此刻她们都收敛了气息,如果不是距离够近肉眼见到,她们也不容易被发现。
“怎么姜女侠也束手无策了?”周昂一脸好笑的看着姜小昙,好像终于报了自己被姜小昙折腾的面目全非之仇。
两人自从去了京城,倒是很少能像现在这般轻松,可以放下身份,肆无忌惮的斗嘴玩笑。
一时间竟让姜小昙想起了两人在郭北县的时光,那段最初的时光,其实也是姜小昙最开心的日子。
回想起那段算是热恋的时光,姜小昙竟然忘了和周昂斗嘴。
“把手给我。”忽然周昂又说了一句,而后自己先伸出了手。
姜小昙看着似曾相识的一幕,下意识的将手递给了周昂,她以为周昂真要给她来个什么浪漫的举动。
不过当姜小昙的手被周昂握住时,她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只见两人双手握住时,周昂身上一阵气息涌动,接着两人的气息神魂完全连在一起,下一刻姜小昙脑海中浮现出前几日在按察司案发现场感受到的雪妖气息。
当这丝气息一出现,周昂的神魂之中便自动运转起一门秘术,而后通过这一丝气息感应,发现在山腹之中有一道一模一样,只是更为浓烈的气息显现。
这不是周昂第一次用这种秘术,当年在郭北县时,他就是用这种秘术,顺着自己的县令气运,找到了郭北县令大印就在黑山鬼域之中。
“这不就找到了。”周昂松开姜小昙的手,有些得意的说道。
轻松找到了雪妖的踪迹,不过姜小昙并没有显得很兴奋,反倒有些失望的瞪了周昂一眼,而后还颇有怨气的抱怨了一句:“真是个木头!”
姜小昙说完便直接朝着雪妖气息传来的地方走去,倒是留下周昂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还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
第167章 雪妖画皮
顺着那雪妖气息的方位,周昂和姜小昙很顺利的找到山坳中有一座竹楼,那竹楼修的颇为雅致,一看确实符合文人书斋的样式。
这个位置相对隐蔽,如果不是有气息指引,一般人还真不回轻易找到这里。
此刻已经临近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昂和姜小昙小心翼翼的靠近书斋。
远远的就能看到,书斋之中已经点起了烛火,光影摇曳看不清书斋中的情形,但可以确定里面肯定有人。
两人的气息都是收敛到了极致,也没有使用神通之类的,只是脚踏实地的一步步向书斋走去。
直到靠近书斋十丈左右,周昂终于看到书斋之中有个人影,那人影背对着窗户,手中拿着笔,似乎正在描摹着画卷。
只是在周昂的眼中,这人影有些特别,虽然是一个人形轮廓,但看起来竟然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块,它身躯微动的时候,身上还有无数的冰凌变化,那烛光甚至能穿透过它的身体。
“果然是雪妖。”周岸直接传音给姜小昙,那书斋中人影的形象,与姜小昙分析的雪妖如出一辙。
“要不要现在动手?”姜小昙跃跃欲试,只等周昂一点头她就打算出手。
“不急,我们先静观其变。”周昂出言阻止了姜小昙,而后伸手抓着姜小昙的手腕,两人轻轻一跃,无声无息的落在了书斋一侧的一颗大树上。
那大树的枝叶间还有鸟窝,但是两人气息收敛到极致,竟然连树上的鸟儿都没有惊动。
黑夜之中无声无息,只有两双眼睛盯着书斋之内。
此刻站在高处,周昂和姜小昙终于看清楚,那雪妖身前竟然摆着一张人皮,而它正是拿着笔在人皮的脸上描绘着眉眼和嘴唇。
雪妖一笔笔勾勒,精致的五官便出现在人皮上,看起来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
“王晋生究竟知不知道雪妖的身份?”姜小昙忽然好奇的一问。
“很快就知道了,他已经来了。”周昂传音与姜小昙说着,同时目光看向山间小道,果然在那山道上一人一骑正向着书斋而来。
马蹄声在山中响起,夜色下却并不明显,而且即便是夜晚,那马也轻车熟路的快速行进在山间,看样子是经常行走在这里的。
很快一人一马来到书斋前的空地,正是王晋生从马上跳下来。
王晋生将马缰栓在一颗树上,而后快步向书斋走去,连他也没有发现不远处大树上的周昂和姜小昙。
周昂注意到,就在王晋生下马的时候,书斋内雪妖似乎也察觉到了王晋生归来。
只见它双手将人皮提起披在身上,它那冰雪一般的身体就如同人穿衣服一般钻入人皮中,顷刻间就变成了一个美貌无双的年轻女郎。
接着披上美人皮的雪妖对着旁边衣架随手一招,一件大红长袍便落在了身上。
那红袍略显宽大,还隐约露出胸前一抹雪白,腰间用一根蓝色腰带束着,看起来慵懒而妩媚。
等到王晋生走到书斋门口时,雪妖已经拉开竹门,满脸欣喜的看着王晋生,此情此景完全就是一个新婚少妇迎接夫君归来的场景。
下一刻雪妖直接在门口伸手揽着王晋生的脖子,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距离王晋生近在咫尺。。
看到此情此景,周昂和姜小昙神色都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倒不是说那雪妖和王晋生动作太过亲密,让他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而是因为两人都见过雪妖的本来面目,一想到那是一个仿佛冰雕一般的人与王晋生卿卿我我,两人都觉得有些辣眼睛。
周昂看到,那王晋生也是伸手将雪妖拦腰抱起,而后两人几乎身体纠缠在一起,雪妖直接被王晋生抱进了书斋。
“他们该不会现在就那个吧?”姜小昙这次是真的有些尴尬了,因为王晋生竟然没有关门。
周昂没有回答,因为这个确实不好说。
接下来王晋生和那雪妖在床榻上好一番耳鬓厮磨,好在一直没有更进一步。
又过了片刻之后,两人终于分开,随后雪妖离开了王晋生,似乎为王晋生端上了一些饭菜。
虽然隔了一定距离,但周昂也看到那饭菜看起来极为可口,应该还是下了一番功夫准备的。
很快王晋生就坐下用餐,而雪妖与王晋生相对而坐,不断的为王晋生夹着菜,看起来就是一个贤惠的妻子。
“王郎昨夜遇到伏击,没有受伤吧?”终于书斋之中雪妖开口说话了,她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周昂和姜小昙听到。
这雪妖的声音也很是动听,一开口就是对王晋生的关心,而说的内容也是昨夜白莲教和朱尔旦联手截杀周昂的事。
王晋生吃了口菜,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起来兴致并不高。
过了片刻他才说道:“我没事,不过以后你不能再出去了,兴建伯肯定开始怀疑我了。”
王晋生的声音周昂和姜小昙也听到了,这一句话似乎已经印证,他是知道雪妖真实身份的。
“怀疑又如何?郎君又没做错什么,再说以你的能力,他还能将你革职查办不成?”雪妖满不在乎的说道,说话时更是挪动身子,移到了王晋生一侧。
雪妖伸手挽着王晋生的胳膊,看起来一副小鸟依人的感觉,显然她非常享受与王晋生在一起的时光。
“我再警告你一次,以后不要杀人了!”王晋生放下酒杯,语气有些严肃的说道。
王晋生的话让树上的周昂和姜小昙下意识的对视一眼,看样子王晋生是知道上任陕西都指挥使和按察使是雪妖杀害的。
不过下一刻雪妖的话却让周昂和姜小昙又是一愣。
“为什么你还是不相信我?我说了那不是我杀的......不过也对,在你们看来妖怪杀人是天经地义,谁叫我是个妖怪呢?”雪妖一脸自嘲的说道,她松开王晋生的胳膊,脸上露出凄婉的笑容。
“住口。”当雪妖说自己是个妖怪时,王晋生却忽然大怒,竟然一巴掌打在了雪妖的脸上。
这突入起来的一幕让周昂和姜小昙都是始料未及。
很明显王晋生知道雪妖身份,并且连他都认为那些高官是雪妖杀的,但是雪妖却又不承认是自己杀的。
“嘶.....”忽然雪妖仰天咆哮,不过口中发出的却是冰雪摩擦的声音,那声音咯吱作响,让人听到不由得浑身酥麻。
接着雪妖身上的人皮轰然炸裂,下一刻浑身冰凌的雪妖站在王晋生身旁,它双手举起,十指拉长如同十根锋利的冰锥对准王晋生,似乎下一刻就要将王晋生杀死。
“怎么,想连我也一起杀了?”雪妖暴怒,王晋生却并不慌张,他依旧坐着声音平静的说道。
锋利的冰锥几乎挨着王晋生的脑门,周昂和姜小昙看得也是心中一紧,两人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出手。
不过下一刻雪妖手中冰锥慢慢收缩,同时身上的冰凌也不再涌动,似乎情绪又瞬间平稳。
只见雪妖对着书桌方向一招,接着又一张完整的人皮出现在它身前,那人皮悬浮仿佛一个人站立着,而后雪妖又拿起画笔在人皮脸上描绘起来。
“当年你救我一命,更让我机缘之下得了修行之法,三年前我来找你是为报恩,这三年来我对你言听计从,你不让我杀人我便不杀人,就连这些人皮也是从死人身上取下的。三年来我传你功法,教你修行,夜夜与你承欢,如今欠你的恩情已经还完.....”雪妖一边描绘着人皮,一边声音低沉的说着。
说完这段话后,雪妖也将人皮描绘好了,它再次将人皮套在身上,顷刻间又成了一个美人。
不过这次她穿上的是一身银白的裙装,加上一头银发,看起来与她雪妖的身份倒是更加吻合。
只是一想到雪妖刚才说,她的这些人皮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即便那样子再美貌,也给人无比邪恶的感觉。
“从今以后你我缘分便尽了,你也无权再干涉我,现在我就杀人给你看,让你知道我究竟是怎样杀人的!”忽然雪妖再次开口,她神色也变得狠厉起来。
而就在雪妖话音落下的时候,她伸手朝着书斋外的大树一指,一枚晶莹的冰锥瞬间射向周昂和姜小昙藏身的大树上。
两人身形一闪,在冰锥射来的同时从树上落下。
下一刻身后大树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是那种被冰雪覆盖的声音。
周昂和姜小昙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棵大树已经完全成了冰雕,而后缓缓倾倒,等到大树落在地面,巨大的树木竟然因为被冰冻,瞬间粉碎成一块块细小的冰渣,那些冰渣之中还包裹着树木的枝干树叶,只是碎裂成渣,连一点树木的本来面目都没有了。
周昂和姜小昙落在书斋前,两人易容之后王晋生倒是没有认出来,只是此刻这位陕西都指挥使神色也有些难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大胆妖孽为祸人间,今日我们就要替天行道。”周昂身后宝剑已经握在手中,右手按住剑柄,做出了拔剑的动作。
此刻他们也还没有显露身份,似乎也有意看看王晋生如何抉择?
第168章 斗转星移
“小唯不可。”王晋生一下挡在了雪妖身前,似乎想要阻止雪妖杀害周昂和姜小昙。
而他的一句话,也终于让周昂和姜小昙知道,这个雪妖叫做小唯。
“滚开。”小唯眼神冰冷的瞪了王晋生一眼,再不复先前的小鸟依人。
雪妖小唯只是看了一眼,王晋生脚下就出现无数冰晶,接着冰晶仿佛有生命一般瞬间覆盖他的身躯,只留下一张脸露在外面。
只是一眼王晋生便被小唯困住,他只能看到,却不能动弹,也口不能言。
而后小唯身体轻轻跃起,一袭银袍在空中飞舞,接着十指一张,无数的冰锥铺天盖地的朝着周昂和姜小昙射去。
眼看冰锥密密麻麻的落下,周昂上前一步,手中长剑出鞘,用出了许久未用的‘拔剑式’。
拔剑式一出,一道恢弘的剑气斩出,周昂身前无数的冰锥碎化为粉末。
‘剑势’侧重的就是施展的势,虽然是套武技,但其实是一种威力无上限的神通。
比如一个普通人的势或许连猛兽都杀不死,但是一个将军一个王侯,如果掌握了‘剑势’的运转法门,很可能做到一剑裂山石。
而如果是圣人施展,其势足以毁天灭地。
周昂虽然远达不到圣人的层次,但九州人道气运的眷顾者,当世唯一被尊称为子的人,他的势也不是一般妖魔鬼怪能承受的。
那道剑气粉碎出一片真空地带,而后还余势未歇的斩向雪妖小唯。
似乎小唯也感受到了周昂剑气的凌厉,她神情一变,而后身前虚空无数冰晶出现,瞬间形成了一面晶莹剔透的盾牌。
下一刻剑气与冰盾撞击,竟然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而后冰盾寸寸裂开,剑气也一点点耗尽。
“你们是什么人?”小唯神色郑重的问道,总算正视起周昂来。
“斩妖除魔的人。”这一次周昂没有说话,而是姜小昙说了一句。
说话之时姜小昙手中已经握着翠绿飞剑,她也凌空飞起,朝着小唯而去。
姜小昙也没有使用元神力量,看起来她和周昂都是武道修为高深的江湖中人,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想的,好像并没有打算快速制敌。
“哼,斩妖除魔还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小唯一声冷哼,而后整个翠屏山都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周昂发现四周瞬间多出无数的冰晶,脚下的大地似乎都变成了冻土。
姜小昙人在空中,也感觉行动变得迟缓起来,那些冰晶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的分裂融合,接着一道道冰墙出现,大地之上更是猛然冒出树木大小的冰柱,连苍穹都被冰雪覆盖。
一瞬间整个翠屏山都被冰封,似乎一切都被定格在冰雪的世界中。
然而小唯在冰雪的世界中却不受任何限制,她行走在厚厚的冰墙和密林一般的冰柱中,倒更像是前方的冰雪重新凝聚成她的身体。
她一步步前行,又有无数的冰锥从四面八方刺向周昂和姜小昙,此刻两人似乎被冰雪限制,连动弹都不得,眼看那些冰锥就要刺穿两人身体。
“玄天九重斩。”就在最后一刻,周昂口中一声轻呵,在刹那之间连续拔剑九次。
这九次拔剑一气呵成,那九道剑气竟然一层层叠加,与原本玄天九重斩一层层递进的方式完全不同。
九道剑气最后合成一道,其威能足有原本‘拔剑式’的九倍之高。
要知道任何招式威能提升一星半点都是难上加能,要提升一倍几乎都难以想象,而周昂的‘出剑式’本就不凡,如今威能再提升九倍,那股气势迸发而出,瞬间令天地都失色。
顷刻间厚重的冰墙倒塌,巨大的冰柱倾倒,冰封的世界瞬间瓦解,而后那道令天地失色的剑气直接斩在雪妖小唯的身上。
“嘶.......”小唯一袭银装瞬间灰飞烟灭,而后那张人皮也化为粉末,那看起来无比坚硬的冰雪本体被剑气轰的倒飞出去,在空中发出痛苦的嘶吼。
冰雪世界被周昂一剑斩碎,小唯也砸在了书斋之中,直接将书斋都砸的摇摇欲坠。
此刻连原本困住王晋生的冰雪也被一同粉碎,他重获自由之后不是逃跑,而是一下冲进了书斋,口中还急切的喊着小唯的名字。
“小唯.....”
看到王晋生的反应,周昂和姜小昙下意识的对视一眼,看得出来这个王晋生对雪妖小唯还是有真爱的。
“滚。”然而下一刻书斋之中再次发出小唯愤怒的咆哮。
小唯喊出滚字,王晋生的身体也从书斋之中飞出,重重的砸在了数十丈外的草地上。
下一刻书斋轰然炸裂,接着那无数杂乱的竹棍之中,一个身高足有十丈,浑身晶莹剔透,如同万年寒冰的巨大妖物缓缓立起。
这妖物足有一座小山般大小,它身体四周仿佛虚空都被冰冻,而且这妖物足有六条腿和六条手臂,那巨大的头颅也不是人的样子,而是一个面目狰狞的独眼怪物。
“这才是雪妖的真身,看样子早已超越了元神境.......”姜小昙在周昂身旁面色凝重的说道。
周昂将长剑插回剑鞘,这其实只是一柄普通的剑,要对付这雪妖真身显然不够,此刻他正准备祭出余鸾。
不过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王晋生跌落的地方,无论是周昂和姜小昙,还是那雪妖真身都下意识的扭头看了过去。
“妖怪终究是妖怪,现在你看到了它的真身,还会爱她吗?”不知何时王晋生的身旁出现了一个相貌普通的年轻妇人,这不是别人,正是王晋生的结发妻子陈婉儿。
陈婉儿低头看着王晋生,这一句话自然也是在问自己的夫君。
“又是你?”雪妖一双巨大的眼眸看到陈婉儿,双目之中竟然出现仇恨的火焰。
陈婉儿的出现,让周昂和姜小昙都始料未及,而且显然陈婉儿和雪妖也是认识的,至少陈婉儿一直都知道雪妖的存在和来历。
雪妖看到陈婉儿出现,竟然没有再攻击周昂和姜小昙,而是其中一只手臂朝着陈婉儿一挥,接着一道冰雪风暴就向着陈婉儿落下。
巨大的冰雪风暴足以摧毁房屋,然而陈婉儿却一脸淡然,直到那冰雪风暴即将落在她站立的地方时,这才随意的将衣袖对着头顶的冰雪风暴一挥。
下一刻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原本雪妖的冰雪风暴旁,另一道如出一辙的冰雪风暴凭空出现,两道风暴在空中撞击,最后竟然消弭于无形。
看到陈婉儿如此轻描淡写的化解了雪妖本体的一击,连周昂和姜小昙都是一脸震撼。
不过下一刻,周昂也做出了令人费解的举动。
周昂手中长剑毫无征兆的再次拔出,又一道令天地失色的恢弘剑气直接斩出,而目标却是变成了陈婉儿。
这一次周昂出手就是融合玄天九重斩的拔剑式,仿佛要对陈婉儿下杀一般。
而且就在周昂使出拔剑式的同时,姜小昙身上也激荡出一层层时空涟漪,那些涟漪朝着陈婉儿碾压而去,将她四周的时空都变得凝固起来。
受到周昂和姜小昙联手进攻,陈婉儿目光从雪妖身上移开,她看向周昂和姜小昙,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
下一刻陈婉儿并指成剑,同样朝着周昂一指。
就在这一指之下,陈婉儿手中也发出一道令天地失色的剑气,看起来竟然与周昂斩出的剑气一模一样。
而且不仅是这一道蕴含玄天九重斩和剑势的剑气,她的脚下也激荡起一层层蕴含时空气息的涟漪,这些涟漪不断扩散,最后与姜小昙的时空之力撞击。
剑气与剑气撞击,时空之力与时空之力撞击,最后一切又消弭于无形,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二位想必是兴建伯的手下吧?伯爷麾下当真人才辈出,不知二位觉得小女子这神通‘斗转星移’如何?”陈婉儿风轻云淡的挡下了周昂和姜小昙的攻击,而后依旧一脸笑意的对二人说道。
陈婉儿的神通实在太过诡异,诡异到不管是谁,都仿佛自己在和自己打一样。
就在刚才,周昂明显感觉到,陈婉儿发出的剑气明显就是自己的,两道剑气碰撞,完全就像自己撞在了自己身上。
“你是大同陈氏的嫡女,绝不可能有如此神通,不知阁下是哪位鬼仙转世?”姜小昙上前一步问道,已经猜测出陈婉儿也是某位鬼仙转世了。
姜小昙也是顺着陈婉儿的话说了下去,索性让对方误解自己和周昂的身份,她的声音也是完全不同,就连陈婉儿也没认出来。
在两人看来这种误会也是好事,这样更会显得周昂手下人才济济,而周昂越是神秘,那些齐聚西北的妖魔鬼怪越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现在的西北很明显有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正在酝酿,不仅是外族入侵,更有白莲教和天族在暗中虎视眈眈,加上这些修为通天的妖魔鬼怪,还有不断出现的鬼仙转世之人。
所有的这一切一起出现,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第169章 伯爷对你很感兴趣
“既已转世,又何必在意我的前世呢?此生我就是陈婉儿,是王晋生的妻子。”陈婉儿语气依旧平静的说道,当说道自己是王晋生妻子时,更是挑衅的看了一眼雪妖。
若论美貌陈婉儿十分普通,自然比不上披着画皮的雪妖小唯,但是如果没了画皮,那雪妖连人都称不上。
而除开相貌之外,雪妖小唯更完全不是陈婉儿的对手,二者之间一比,陈婉儿完胜雪妖小唯。
“你的神通很了不起,不过也并非毫无破绽。来之前伯爷已经吩咐过了,他不关心你们的家事,他只要杀害陕西要员的凶手。”周昂也将长剑再次插入鞘中,他继续扮演起了周昂麾下高手的角色,说起话来还真像一个不苟言笑的剑道高手。
听到周昂的话,陈婉儿和雪妖同时看向了对方。
而此时王晋生的目光也看向了雪妖,只是他的目光看起来有些别样,而且目光深处还有许多回忆涌现。
看到眼前雪妖的样子,王晋生竟然回想起了二十多年前,自己年少时的一场雪。
那年西北大雪,王晋生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
“两条手臂不够威武,应该在多加几条手臂......”雪地之中,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正在用雪堆着雪人。
只是他堆出的雪人很是难看,而且他竟然在雪人身上插了好几根树枝,为这个雪人弄了六条手臂。
等到弄好雪人的六条手臂,小孩似乎又觉得光有手臂没有腿不好看,又给雪人画上了六条腿。
“应该再加个眼睛。”小孩自言自语的说着,直接用一块橘皮按在雪人的脸上,却是给雪人弄了一个独眼的造型。
雪人被小孩堆好,就静静的立在雪地中,直到几天后积雪融化,那雪人也慢慢的融化。
最后当大地上的积雪全部融化,五尺高下的雪人也变得只有一尺余高,虽然小了很多,但那丑陋的轮廓依然保留着。
几天后小孩再次路过雪人旁边,他似乎想起了这个雪人是自己堆的,又或许一时玩心大起,竟然找来一块木板,将雪人搬到了后山的一个洞穴中。
那洞穴虽然不大,连一个小孩都无法进入,却深不见底,其中更是常年阴风阵阵。
小孩将雪人放在洞内,他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这雪人还能维持多久?
接下来小孩几乎每天都来洞穴处看一看,而这个洞穴似乎真的能很好保存雪人,一连十几天过去雪人都没有再融化的迹象。
“怎么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把那雪人弄得漂亮一点?”陈婉儿的声音忽然想起,直接将王晋生的回忆给打断。
不过陈婉儿这一句话,却也让周昂和姜小昙差不多明白了王晋生和雪妖小唯的故事。
“现在随我们回玄鉴司吧,你杀害朝廷命官,理应受到应有的惩罚。”周昂不再理会陈婉儿和王晋生,而是气机锁定雪妖,他还没忘记自己今晚来的目的。
听到周昂提到玄鉴司,陈婉儿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而后目光还有意无意的四处看去。
只是还没等周昂和雪妖再次交手,陈婉儿又一次开口说道:“她其实没有说谎,前任都指挥使和按察使不是她杀的。”
陈婉儿此话一出,不仅是周昂和姜小昙一愣,就连雪妖和王晋生都是一脸难以置信。
而雪妖那独眼看向陈婉儿时,更是流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真的不是小唯?”王晋生此刻有些狼狈,不过当听到陈婉儿说凶手不是雪妖小唯时,王晋生竟然显得有些内疚和后悔,或许是后悔自己一直没有相信小唯。
陈婉儿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被自己的夫君询问,她直接点了点头,而后从容的说道:“原布政使崔化成逃走,都指挥使和按察使相继被杀,这西北最得益的是谁?自然是夫君你了,而为夫君做这些事的,自然是一心为你好的人,那个人除了为妻还能有谁?”
“什么?你......”陈婉儿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就连王晋生都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仿佛从来不认识陈婉儿一样。
而雪妖和周昂等人也惊愕不已,陈婉儿这剧情转折实在有些太惊人了。
“是你假扮成我去杀的人?”最先质问陈婉儿的是雪妖,而此刻她也收了本体,变成一个与正常人高下差不多的人形。
此刻的雪妖形态就是周昂他们最初见到的那种,这种好歹看起来还像个人,而且身形纤细,也是个女人的形象。
“假扮?何须假扮?只是模拟个冰系神通而已,需要那么复杂吗?”陈婉儿不以为意的答道,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到了此时,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周昂还有些好奇。
明明陈婉儿就是凶手,她又为何要处心积虑的引自己来书斋?
难道仅仅为了让雪妖小唯显出原形,如果只是为了这个,陈婉儿完全可以不出现的,而且她也没必要亲口道出这些实情的。
这看似真相大白,实则更加扑朔迷离。
“夫人糊涂啊......你就算为我好,可这杀害朝廷命官,必然会受到气运反噬,你也是修道之人,何苦如此?”王晋生看着陈婉儿无比担心的说道,此刻他到没有责怪陈婉儿。
“我糊涂?我处心积虑安排今日这出戏,还将兴建伯牵扯其中,不过是想助你彻底斩断与这妖精的因果,省的以后你们纠缠不清。”陈婉儿不屑的一笑,而后又看着周昂说道,似乎他猜到了周昂心中在想什么,这些话里也多少解开了周昂的一些疑惑。
陈婉儿这些话说的也没错,开始雪妖小唯就说已报完王晋生的恩情,如果没有周昂和姜小昙突然出现,或许这一人一妖只是一番缠绵后,小唯便默默离开,就不会有后面小唯显露真身,又一连两次对王晋生出手的举动。
“既然你是凶手,那就由你跟我们回去吧!”周昂彻底不再管雪妖小唯了,而是再次握住剑柄,一脸郑重的盯着陈婉儿。
相比于雪妖小唯,陈婉儿明显更难对付的多。
陈婉儿神情如旧,显然对这一切也早有意料,只见她不慌不忙的说道:“二位稍安勿躁,小女子还为伯爷准备了一份大礼,此物足以将功抵过。而且只要伯爷稍加追查就会发现,那两人都是该死之人。”
说话之时陈婉儿甩出一物,那东西有西瓜大小,稳稳的落在周昂脚下,仔细一看竟是个人头。
那人头闭着双眼,周昂并不认识,不过王晋生看到人头时,下意识喊出一个名字:“崔化成”
“你把崔化成也杀了?”周昂也很意外的看着陈婉儿,没想她连已经逃回巴蜀的崔化成都给杀了。
“这老家伙很谨慎,察觉到不对劲就跑了,他有白莲教暗中保护,倒是废了一番手脚。不过能杀他也多亏伯爷昨晚引开了白莲教圣女,所以功劳也不全是小女子的。”陈婉儿不以为意的说道,她的每一句话都透露出非常多的信息。
陈婉儿一句话让周昂明白了许多,他与姜小昙对视一眼,两人都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而后周昂五指一张,朝着崔化成的人头一抓,只见那人头不断缩小,最后变到只有鸡蛋大小落入袖中。
“东西我们带回去,至于如何处置你,伯爷自有定论。”周昂最后看了陈婉儿一眼,又用余光瞟了王晋生一眼,而后与姜小昙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
周昂和姜小昙离开,此刻只余下王晋生和陈婉儿与雪妖小唯,一时间气氛倒是有些尴尬。
小唯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王晋生一眼,而后王晋生和陈婉儿也看向这个特别的妖怪,最后小唯眼神之中再无留恋,她身体在原地一阵旋转,顷刻间化作一道暴风雪向着北方而去。
“此事我可以当作从未发生,不过现在你该好好考虑考虑了,明日如何向兴建伯解释。”看到小唯毫无眷恋的离开,陈婉儿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而后大有深意的看着王晋生说道。
听到陈婉儿的话,王晋生神情一滞,片刻后郑重的对着陈婉儿一拜,这一拜心悦诚服。
“多谢夫人!”王晋生是个聪明人,而且他是一个利益至上者,更是一个对官位非常痴迷的人,他此刻终于明白陈婉儿做这些的原因了。
陈婉儿不仅要让王晋生与小唯彻底了断,更是要让周昂牵扯其中,只有这样王晋生才算对周昂毫无秘密可言,那时候才能真正被接受。
雪妖小唯一路向北而去,因为在极其遥远的北方是一片雪域,那里是最适合雪妖生存和修炼的地方。
巨大的冰雪风暴在万丈高空移动,忽然天际一根巨大的铁棒燃烧着熊熊烈焰落下,那铁棒直奔冰雪风暴。
下一刻万丈高空一声巨响,接着冰雪风暴消散,从天空落下一阵冰雪,而雪妖小唯也显露出冰雪真身。
“什么人挡我去路?”小唯身上无数的冰凌涌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小唯声音刚刚落下,以她为中心忽然出现九颗火苗,火苗出现的刹那立刻变成九道冲天而起的火柱,下一刻九宫神火柱封锁虚空,如同一座巨大的囚笼将小唯笼罩。
就在九宫神火柱形成之后,一袭麻衣道袍的柳诚出现在小唯的对面,在柳诚身旁还有那个毛脸雷公嘴,将铁棒抗在肩头的小袁。
柳诚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小唯,而后一脸笑意的说道:“伯爷对你很感兴趣,跟我们回玄鉴司吧!”
(关于更新问题这里说几句,最近疫情反而没状态写故事了,剧情虽然还是按照自己设定在写,但是自己也感觉缺了些味道,我会尽快调整出来,预计在八九号左右能恢复状态,并且到时候会持续几天万字更新。)
第170章 主公在上
翌日,周昂一切如常的出现在布政司衙门内办公,崔文山正在对他说着什么。
“已经查到了,上任都指挥使和按察使都与白莲教有染,十有八九确实是白莲教的人。现在看来也幸亏他们提前被杀了,不然很可能陕西会和四川一样都被白莲教占据。”崔文山心有余悸的说道,随着调查的深入,陕西暴露出的问题也越来越多。
周昂神色同样有些凝重,现在想来如果不是陈婉儿先一步对陕西官场高层斩首,让白莲教不敢轻举妄动,恐怕四川白莲教起义的时候,陕西也会出现与四川一样的局面。
现在看来肃王会如此急切的联络自己,肯定也是感受到了陕西局势危急。
“陕西官场被白莲教渗透的很严重,现在开始暗中调查所有陕西官吏,不过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周昂吩咐了一句,他之所以一直没有什么施政举措,其实也是深知陕西官场的问题。
“属下已经开始着手了,另外今日西安城的盐价比昨日又上涨了一成。”崔文山躬身说道,又提起了盐价的问题。
这一次周昂脸上倒没有了忧色,只是很随意的说了一句:“再有两日宗保应该就收到我的书信了。”
听到周昂提起罗宗保,催文山便不再多问,他估计周昂那封信就是让浙江盐场往陕西运盐的。
对于浙江的了解,崔文山其实比周昂还清楚,浙江盐场每年的产盐量他更是心知肚明。
按浙江盐场的产盐量,或许可以解陕西用盐的燃眉之急,但是路途遥远,加上数量有限,却不可能长期靠浙江运盐来填补陕西市场。
而且最重要的是,运输的成本造成浙江盐场食盐的价格,在陕西根本没有竞争力。
除非周昂大量的贴钱低价售卖食盐,但这种方法绝对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就在周昂和崔文山提到盐价的时候,西安城中几位大商人也正聚集在一起,而他们讨论的也是盐价问题。
“大家看看,这就是兴建伯的信,一字一句都没有遗漏。信中他要求调浙江食盐10000石到陕西,诸位应该知道,这一万石的食盐,可是足够整个陕西一年的用度了。”说话之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富商,也是如今的陕西首富石万钧。
陕西商人喜欢抱团行商,因此也被世人称作陕西商帮,而石万钧作为陕西首富,自然也是陕西商帮的领袖。
“我们几家囤积的食盐也差不多达到了一万石,这可是压了我们不少资金啊,如果兴建伯将这些食盐以市价投放市场,那我们这些高阶食盐定然无人问津,到时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又一个陕西富商一脸担忧的说道。
这些商人都是惟利是图之人,原本是想着借战争的机会发一笔横财,可如果周昂真运来一万石食盐,那这些商人手上的食盐可就真砸在自己手上了。
“我倒是有个疑问,这一万石食盐可不是小数目,他真能说调就调?”这些商人之中还是有对周昂提出质疑的,怀疑的就是周昂并没有那么多食盐可用。
石万钧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确实有些不正常,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事我们必须早做打算,依我看不如直接半路上给他......”
后面的话石万钧没有说出来,不过却对众人做了一个割喉的姿势。
一见石万钧的动作,众人如何不知道他的意识,顿时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
“这是不是太冒险了?那兴建伯位高权重,更是手握重兵,如果真把他惹怒了,我们恐怕承受不起啊!”石万钧的提议很快便遭到了质疑。
虽然这些大商人的手也不算干净,但他们也不是真就无法无天了,尤其是直接截杀周昂的盐队,后果肯定是很严重的。
石万钧扫了一眼其他几人的脸色,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太过冒进了,于是语气缓和的说道:“倒也不用真那么做,不过是派人去探探虚实,如果是假的我们就当作不知,到时候让兴建伯无盐可卖。如果是真的,我们也能提前知道,到时候将手中食盐提前抛售,那样我们也不会有太多损失,反而能对兴建伯造成巨额亏损。”
听到石万钧的解释,所有人都神色大喜,石万钧这一招简直是一石二鸟,无论成败吃亏的好像都是周昂。
周昂没盐卖就会激起民变,就算真有万石食盐,但路途遥远怎么也要十天半月才能运来,到时候陕西商人提前抛售,等周昂运来食盐也只会造成巨额亏损。
“石老板这计妙啊!”很快便有人开口恭维起来。
随后这些陕西商帮的商人又商议了如何截杀罗宗保护送的盐队,地点他们首先放弃了陕西,而是选择了必经之路的河南,具体的伏击地点定在了河南的南阳府一带。
周昂自然不知道陕西商帮正在商议如何对付自己,甚至他对石万钧等人都还没有了解,对于这些商人周昂也不是特别在意,他在意的还是那些不断出现在陕西的妖族和一个个转世鬼仙。
“启禀使君,都指挥使求见。”忽然屋外有吏员前来通报,王晋生终于还是来见周昂了。
“请他进来。”周昂对屋外说了一声,而后看着崔文山点了点头。
崔文山会意,立刻起身收拾好案几上的公文,躬身退出了房间。
等到崔文山刚退出去,王晋生便身着盔甲走进了房内,下一刻崔文山很自然的从外面将房门关上。
“属下拜见使君。”王晋生入内立刻单膝跪拜,他跪下之后低着头,没有立刻起身。
周昂看着王晋生,没有立刻开口,而后身体后仰靠在了座椅上,又过了片刻才对着王晋生一挥手,而后一颗人头滚落在王晋生跟前。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此大礼,尊夫人想要从本君这里得到什么?”周昂将崔化成的人头丢了出去,直接开门见山的一问。
这一问不是问的王晋生,而是问陈婉儿。
王晋生闻言缓缓抬起头来,似乎也是有备而来,他神情肃然,毫不犹豫的开口说道:“夫人说在这大争之世,唯有与势同行,而使君便是她选择的势,这也是大同陈氏的选择,我等愿追随主公共建大业!”
与其说这些话是王晋生的回答,不如说是陈婉儿代表大同陈氏的表态,而最后一句话中,王晋生对周昂的称呼也变成了主公。
“好一个大争之世,你们可想好了?有些决定一旦做出便无法更改,再改便是万劫不复......”周昂目光如炬的盯着王晋生,大有深意的说道。
王晋生也看向周昂,两人目光相交,而后王晋生神色坦然的答道:“属下绝无二心。”
“你们的心思我已明白,虽然本君如今正值用人之际,但我也不会什么人都用,能不能与我同舟共济,就要看我们的缘分了!”周昂有些模棱两可的说道,既没有欣然的笼络王晋生,却也没有直接拒绝。
不过王晋生听到周昂如此回答,倒是面露喜色,而后再次郑重一拜,口中说道:“主公在上,请受属下一拜!”
周昂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坦然的受了一拜,而后挥了挥手示意王晋生退下。
王晋生立刻会意,拾起地上的人头,就恭敬的退了出去。
就在王晋生离开后不久,西安城城楼上悬挂起了三颗人头,同时一份加盖了陕西布政使大印的告示贴满了西安城。
告示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原陕西布政使,都指挥使,按察使都是白莲教逆贼,已全部伏诛。
而告示最后特别提了一句,原陕西布政使崔化成,虽然逃往四川白莲教大本营,依然斩首伏诛,以此警告天下白莲教逆贼,在这大宁朝没有法外之地。
同时又号召白莲教普通教众,若现在向官府投案自首,还可从轻发落,一意孤行者迟早会被绳之以法。
别说周昂用这三颗人头加一张告示,还真起到了不错的效果,一时间白莲教人心浮动,许多地方的白莲教甚至出现了小规模的内讧,原本由燎原之势的白莲教起义,短时间内竟然有所遏制。
就在西安城悬挂起三颗白莲教逆贼的人头的第二日,布政司衙门又发布了第二份告示。
这一次告示的内容就变成了与民生息息相关的,告示一出百姓们奔走相告,纷纷称赞布政使周大人是个好官。
因为这份告示的内容,就是告诉百姓,兴建伯已经急调浙江一万石食盐入关中,十日后食盐就会全部运抵,而且这些食盐都会以市价销售,绝不多卖一文钱。
这份告示一出,原本无限上涨的食盐价格瞬间戛然而止,而一些正准备抢购食盐的普通百姓,更是强忍着不买,等着周昂的浙盐运来。
一时间那些囤积食盐的陕西富商再难卖出一两食盐,而一纸告示就让百姓们不再恐慌购买,也印证了周昂这位布政使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至少在这个时候,百姓们首先相信的还是布政司衙门,相信的还是周昂这位兴建伯能够运来一万石食盐。
第171章 葛园三宝
当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周昂的房间中便亮起了烛光,这早起的习惯倒是一直未变。
很快便有侍女端来热水,等到周昂洗漱之后,姜小昙一如既往的亲自为他穿上了衣服。
今日周昂又穿上了那身紫色莽龙袍,连貂蝉冠也带上了,腰间甚至挂上了那枚兴建伯玉印,看起来颇为隆重。
“听说那葛遂良家有个美若天仙的女儿,夫君一定很期待今日的文会吧?”姜小昙为周昂系上玉带,口中却有些调侃的说道。
周昂似乎已经习惯了姜小昙对其她妙龄女子的敌意,立刻一脸正直的说道:“哪有那么多美若天仙?动不动就美若天仙,那这天仙岂不也成了凡俗之人?我就是去看看这些西北才俊,毕竟咱们正是用人之际嘛。再说那么多青年才俊,人家葛家小姐恐怕都挑花眼了。”
“就你理由多,早去早回吧。另外宗保他们今日便启程了,应该十日后就能到西安了。”姜小昙白了周昂一眼,倒也没有一直纠缠绿菊文会的事情。
听到姜小昙提起罗宗保和江城,周昂也笑着说道:“许久没见这两个孩子,倒是真的很想念了。”
“此番他们回来,该传他们修道入门之法了吧?这普通人寿元终究有限,我可不希望看着这些孩子一天天老去,这生离死别最让人难受,反正我是不愿看到。”姜小昙上下打量着周昂,同时语气有些坚决的说道。
一直以来周昂都禁止姜小昙传授江城修行之法,而他自己也从不教授罗宗保修行之法,虽然两个孩子没说什么,但姜小昙却是一直颇有微词。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自然有人教他们的。”周昂故作神秘的说了一句。
“嗯?你是说哪两个妖仙?她们要出现了?”姜小昙一听便明白了,不过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周昂点了点头,而后大有深意的说道:“再不出来,她们这辈子都别想还掉因果了,你夫君我的因果岂是那么好欠的?”
姜小昙看着周昂,神情忽然变得古怪,而后点了点头,故作认真的说道:“确实不好欠,有些人就撑了下伞,就骗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娘子,这天底下欠谁的都好,可千万别欠兴建伯你的!”
“哈哈,夫人又调皮了。”周昂闻言哈哈大笑,两人除了相敬如宾之外,也并不缺少这些嬉笑打趣。
用过早餐之后,周昂便坐着官轿出了西安城。
葛遂良的府邸并不在西安城内,因为他是在城外修建的庄园,而且据说这位附庸风雅的葛侍郎,还是按江南园林的风格修建的庄园。
在西北之地修建江南式园林,葛家的府邸也是远近闻名。
出城不到五里,周昂就看到一片白墙灰瓦的墙院,那院墙上还有植被覆盖,远远的就能感受到草木繁盛。
此刻通往葛府的路上已是车水马龙,许多身着长衫的文人或骑马或坐轿,似乎都是来葛府参加文会的。
原本绿菊文会也没这么大的名气和规模,不过因为今年有周昂参加,而且他的《知行论》又成了来年恩科的必考内容,自然更多的士子闻风而动,都想来聆听周昂的教导。
周昂的官轿并不招摇,他没有出来倒也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不过等他官轿落在葛府门外时,他那一身紫色莽龙袍就尤为显眼了。
今日来的最差也是秀才,这些人自然一眼就猜到了周昂的身份,一见周昂便吩咐上前见礼,也不忙着先进去了。
“学生李寿拜见兴建伯。”
“学生卫东来拜见使君。”
一声声问候此起彼伏,有人称呼周昂爵位,也有人称呼他使君,他的到来反倒让葛府门前先热闹了起来。
“诸位快快免礼,今日可没什么兴建伯,也没什么使君,大家都是读书人,我也只是这绿菊文会的客人。”周昂对着众人回了一礼,言辞谦虚让人如沐春风,瞬间便在这些士子心中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周昂虽然是对着众人一起说的,不过每一个士子脸上都是欣喜无比,毕竟周昂与他们平等相待,今日这经历以后拿出去也是能吹上一吹的。
“学生温如春,拜见使君,几日不见使君风采更盛。”忽然人群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周昂循声望去正是那个人如其名的温如春。
周昂对温如春印象极深,不仅因为此人弹得一手好琴,更因为那古琴本就不是凡物,加上他后来半路遇鬼,周昂又与他有些交往,两人也算旧识。
“温举人别来无恙,看来今日又能听到那绕梁三日的仙曲了!”周昂也对温如春微微拱手,他看到温如春依旧背着古琴云扫,便开口称赞起温如春的琴技。
旁边那些士子一见周昂竟然与温如春认识,也纷纷与温如春见礼。
温如春在陕西本就名声不小,他人间琴圣的雅号更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于是便有人也跟着恭维起来:“温兄琴技已入化境,就连文采也是西北翘楚,今日我等可是有福了。”
“哎呀,诸位兄台折煞温某了,李兄的辞赋也是当世一绝,温某这点墨水在李兄面前可是贻笑大方了。”温如春也是无比谦虚的说道,又对恭维自己的那个书生赞不绝口。
花花轿子众人抬,文人见面一开始都免不了相互吹捧,虽然还未进入葛府,这一波商业互吹也是非常成功的,至少气氛是相当融洽。
“兴建伯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真是罪过罪过啊!”终于葛遂良这个主人及时的出现,总算让一帮士子结束了你来我往的商业互吹。
“葛公客气了。”周昂拱手回礼,他其实在门口站的也有些尴尬,不过主人没出来,那一帮士子又兴致正高,他也不好就直接往里走。
葛遂良今日精神头十足,毕竟能请来这么多有名有姓的文人,又有如日中天的周子亲临,他自然觉得脸上有光。
“诸位,地方已经备好,快快里面请,来兴建伯这边请。”葛遂良先对着所有人说了一句,而后又亲自站在周昂身前伸手向府中一引。
今日的主角自然是周昂,此刻所有人也都等着周昂先行,等到周昂和葛遂良动身了,其他人才一路有说有笑的跟着入府。
一入葛府,周昂便看到花木繁盛,而且这些花木修剪雅致,一些奇石散落,第一眼还杂乱无章,但细看之后别有一番景致。
“兴建伯久居江南,不知老朽这葛园可能入法眼?”一路走来葛遂良注意观察着周昂神色,等到绕过前庭来到回廊时,葛遂良开口问了一句。
周昂点了点头,由衷的赞叹道:“葛园已得江南园林之精髓,花木繁多布局有法,建筑淡雅朴素,叠石理水交相辉映,就算放在江南也是一等一的园子,葛公运来这些太湖石怕是代价不小吧?”
葛园自然就是葛府的别称,而这园中建筑花木都还好说,要请江南的工匠来修建也不是太难,但园中那些假山山石都是出产自太湖的奇石,这些大的足有房屋大小,要运送上千里的距离,这其实比起修建一座园林更难。
“哈哈哈哈,能得兴建伯谬赞老朽也算知足了。这葛园花了二十年方才建成,乃老朽的三宝之一。”葛遂良也是爽朗的笑了起来,这葛园得到过无数人的称赞,但他从没有像今日这般高兴过。
周昂听到葛遂良说三宝,顿时也来了兴趣,一边走一边问道:“哦?不知葛公这三宝其余两宝是什么?”
这一次葛遂良却故意没有回答周昂,不过也只等了片刻,两人身后便有一个士子开口说道:“这葛园三宝其一便是这园子,另外两宝便是葛公的掌上明珠良工小姐,还有那天下独一无二的绿菊。”
周昂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原来这三宝之中有一宝是葛良功,怪不得葛遂良不好亲自开口告诉周昂,毕竟直接夸自己女儿还是有些不妥的。
这些话让旁人来说却是再好不过。
葛遂良陪笑着点了点头,看起来还是颇为得意。
周昂看向了身后说话之人,这一看原来也是个熟人,正是在华山下有过一面之缘的安幼舆,那个按察司佥事安宏博的公子。
“原来是安公子,今日倒是见到不少熟人,这又要感谢葛公了。”周昂对着安幼舆微微点头,而后又一脸笑意的对葛遂良说道。
“学生见过使君。”安幼舆立刻恭敬施礼。
今日无论是温如春还是安幼舆,或者其他士子,在周昂面前都是自称学生。
而周昂也注意到,今日安幼舆看起来明显有些憔悴,而且明显有些郁郁寡欢,与今日整体的气氛格格不入。
很快一行人穿过回廊,回廊的尽头是一扇拱门,过了拱门之后更是别有洞天。
周昂也没想到,这门后竟然是一方巨大的池塘,池塘之中荷叶田田,水中还有鱼儿嬉戏。
整个池塘用青石栏杆围起,在池塘的四周已经摆满了案几,看起来这里就是举行文会的地方。
而一条石桥从池塘边缘延伸到池中,那里还有一座雅致的凉亭。
凉亭四周垂着轻纱帷幔,隐约可见有一人端坐期间。
第172章 兴建伯的野心
“兴建伯这里请。”葛遂良亲自引领周昂入席,周昂的位置被他安排在了距离湖心亭最近的地方。
其他人也很快入席,这些人的位置安排也是很有讲究,越是靠近周昂的身份地位越高,越到外围的身份就越低,名声也就越不显。
葛遂良为今日的文会准备了许久,那些案几上不仅有糕点茶水,还有笔墨纸砚,而几乎每三四张案几附近就有一个下人侍立在旁。
等到所有人都落座,葛遂良正式开始了今日的文会,一开始他自然是先介绍了周昂,而后又祝福这些士子在来年恩科金榜题名。
这文会分上下两场,上半场几乎就是周昂的个人表演,因为葛遂良安排上午的文会就是周昂讲道的时间。
周昂讲道,讲的自然是《知行论》,这也是参会士子们最关心的。
对此周昂也是欣然接受,毕竟自己这一讲,往后与这些士子便有了半师的名分,如果其中有士子将来金榜题名,更会将周昂视作恩师。
很快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目光也都看向了周昂。
“诸位都是当世才子,所学所知早已超越常人,不知诸位对知行二字如何理解?”周昂一开口没有立刻讲什么大道理,而是提出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当他的《知行论》一风靡,关于知行的讨论其实已经成为文人圈子的热点,这个问题其实每一个文人心中都有一个答案。
很快便有一个西北士子起身,他对着周昂一拜,开口就讲起了自己对知行的理解。
这位士子几句话倒也讲的头头是道,周昂听完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没有直接出言评判,却也让此人满心欢喜。
很快便又有其他人起来讲述自己对知行的理解,虽然每个人切入点和论点都不同,不过听起来似乎都有道理。
“学生以为,知行是一个功夫的两面。知中有行,行中有知。二者不能分离,也没有先后。与行相分离的知,不是真知,而是妄想;与知相分离的行,不是笃行,而是冥行。”温如春坐的离周昂不远,看到众人各抒己见,他也起身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很好!”这一次周昂破天荒的说了两个字,很明显对温如春的评价极高。
说完这两个字后,周昂没有再给其他人阐述的机会,而是继续开口说道:“诸位对知行的理解都很独到,这诸般理解其实也没有优劣之分,因为诸位说的都对。不过我还有一问,这知行合一的目的是什么?”
周昂这一问倒是让众人一阵沉默,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回答。
许多人心中也有了答案,比如什么建功立业,什么名垂青史,什么封侯拜相之类的。
只是无论怎么回答,似乎都不够完美,因此也没人立刻作答。
“学生愚钝,兴建伯既然著《知行论》,定是想告诉世人什么?与其我等枉自解读,不如请兴建伯告知其中缘由。”终于有人直接了当的开口询问了周昂,而这人还不是别人,就是那个看起来兴致不高的安幼舆。
其实安幼舆说的很对,无论是谁著书立说都是有目地的,通常作者要表达的思想都能从文中清晰的看到,但无论何等明显的道理,每一个人的解读肯定又有所不同。
周昂有些意外的看了安幼舆一眼,至少今日文会确实让他发现了一些不错的人才。
而后周昂满意的点了点头,直接开口说了一句:“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所有人都像圣人一样立于天地之间。”
“轰隆隆.....”周昂那圣人二字一出口,晴朗的天空竟然响起滚滚雷声,接着有霞光万道汇聚在西北上空,一时间让葛园中人目瞪口呆。
天空异象一闪而过,虽然只有少数人察觉到,不过却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葛园中众人都无比震撼的看着周昂,所有人都明白周昂那句话绝对不是随便说说,毕竟以周昂如今的身份地位,不可能信口开河。
周昂第一次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出了自己心中理想,也可以说他第一次当众展露出了野心。
这个野心不同于改朝换代,更不是什么横扫六合,但却又比古往今来所有的野心家的愿望更难实现。
“兴建伯志存高远,令小女子佩服!只是圣人千年都不一定能出一个,又怎么可能让天下人都能像圣人一样呢?”就在一片沉默之中,湖心亭中却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这声音很是动听,明显是个年轻的女子,她虽然对周昂显得很崇敬,但也对周昂的理想满是质疑。
“咳咳咳.....小女年幼无知,还请兴建伯恕罪。”葛遂良连忙咳了几声,似乎在提醒轻纱帷幔后的女子,而后一脸歉意的对周昂说道。
周昂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只是看了一眼湖心亭方向,而后继续说道:“良工小姐问的好,不过.....圣人亦是学知,众人亦是生知。普通人又如何不能成为像圣人一样的人呢?”
其实周昂说话还算比较谦虚,毕竟他从始至终只说让普通人成为像圣人一样的人,还没有说出什么人人成圣的惊世骇俗之言。
周昂这句话说完,所有人再次沉默。
“圣人亦是学知,众人亦是生知。”每个人都在心中揣摩着这句话,虽然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但细细揣摩之后,无不令人深以为然。
片刻后,不远处的安幼舆忽然起身,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撩起衣摆,竟然双膝跪在地上,直接对着周昂大礼参拜,同时口中恭敬的说道:“周子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安幼舆这一拜,是标准的学生拜老师。
而后陆陆续续有人起身参拜,这些人双目清明,似乎一下就明白了许多道理。他们也无不对周昂大礼参拜,从内心中认可了周昂这个老师。
周昂起身坦然的受了众人一礼,他正欲开口让众人起身,却听葛良功的声音又从亭中传来。
“一言可为终身师,良工虽为女子,今日也受周子醍醐灌顶之恩,请受良工一拜!”轻纱帷幔之后的身影缓缓起身,而后对着周昂也是大礼跪拜。
周昂转身看了一眼轻纱帷幔遮挡的凉亭,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葛良功也多了几分好感。
“诸位请起,良工小姐也请起。孔圣曾言‘有教无类’,不过在我看来,这无类可不仅是贫富贵贱之分,更不应该有性别之分.....”周昂负手而立,一副俯仰无愧于天地的样子,他一句话重新定义了有教无类,不过似乎他最后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完。
若是寻常人说出周昂这番话,恐怕立刻会遭到大部分文人的攻击,虽然这个社会没有限制女子读书,但那也仅限于闺中自娱自乐,在绝大多数人眼中,读书就不该是女子做的事。
而今周昂一句话无疑是提倡女子读书,这几乎就是离经叛道之言,可以预见不久之后,周昂这句话必然会在天下读书人中引起轩然大波。
不过眼下却没人对周昂的话提出质疑,因为这些人大多数都在刚才成了周昂的拥趸,他们只会觉得周昂的话有道理。
此刻凉亭之中的葛良功更是心神激荡,甚至身躯都在微微颤抖,周昂那句有教无类的定义,让她想到了许多,也让她觉得这个兴建伯就是当世的圣人。
“兴建伯今日之言,必将铭记史册,我等有幸亲历,当真三生有幸!老朽已准备了宴席,诸位先用过了酒宴,接下来诸位才子再各展所长,不知今日又有多少佳作问世?”片刻之后葛遂良满脸堆笑的这道。
就在葛遂良说话的同时,许多葛园下人端着酒菜走了上来,将那些精致的菜肴放在了一张张案几之上。
周昂惊奇的发现,这葛园的宴席也是大不相同,竟然不是许多人围坐在一起,依旧是各自独坐,而每个人身前都会有一个特殊的圆盘,圆盘上盛满了数道精致的菜肴。
这圆盘比一般的菜盘大上不少,而且其中还均匀的分出了几个小格,格子里就是几道不同的菜肴。
这些菜肴分量不多,差不多正好足够一人食用,如此用餐方式周昂倒是第一次见到,心中也是啧啧称奇。
“如此用餐倒是有意思,葛公竟能想到如此别致的办法,当真令人耳目一新啊!”周昂自然最先得到了一份,菜式和分量与旁人也都无异,看来倒是一视同仁。
葛遂良闻言颇为自豪,不过开口的话又让周昂有些意外:“呵呵,这种分餐而食的方法也是小女想出来的,这孩子平日里就是稀奇古怪的想法太多,把老夫可折腾的不轻,如今就盼着她早日嫁人。”
周昂闻言一愣,明显也很意外。不过听到葛遂良最后一句话,他却没有跟着接话。
“父亲这是嫌弃女儿了吗?这样说女儿也不怕兴建伯笑话!”葛遂良话音刚落,葛良功的声音便从亭中传来,不过这一次声音由远而近,显然葛良功已经走出了凉亭。
下一刻周昂转头看向凉亭方向,果然看到一个白衣长裙的少女款款走来,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
第173章 半师半徒
葛良功的美貌远近闻名,往年绿菊文会大半青年才俊也是冲着她来的,只是葛良功一直躲在帷幔后,至今也无人见过她的真容。
今日葛良功终于走出了帷幔,还是在许多人的注视下。
然而葛良功从出现的那一刻就只看向周昂,对其他人完全视若无睹。
“不会又是鬼仙转世吧?但她身上感觉不到高深的修为,连气运也很普通,莫非还未觉醒?”周昂心中默默的想着。
他细细的打量着葛良功,虽然对着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如此看有些失礼,但这个葛良功确实引起了周昂的好奇。
周昂对葛良功的容貌并不在意,在他看来葛良功虽然漂亮,也不及姜小昙的万一。
而且葛良功太小,不是周昂喜欢的类型,他更关心的是葛良功会不会也是鬼仙转世?
葛良功自然也注意到周昂不断打量自己,不过她依旧对着周昂浅笑。
而葛遂良看在眼里,更是心花怒放。
“听葛公说这种分餐而食的方式是良工小姐独创的,我很好奇良工小姐是如何想到的?”等到葛良功走近,周昂好奇的问道。
葛良功坐在了葛遂良的身旁,正好与周昂相对而坐,听到周昂发问,她便很认真的说道:“因为传统的方式会造成很大的浪费,以前家中的饭菜许多上桌之后并未吃完,但是这些吃过的饭菜便只有倒掉,虽然每日看似不多,但经年累月下来却十分可观,加上不久前异族兵锋直指陕西,我便预料物资会开始紧张,便想着如何减少浪费,更合理的安排府中这数十人的日常用度,这种分餐而食的办法便应运而生。”
这番话让周昂看向葛良功的眼神更不寻常,在周昂看来,这葛良工明显就是一个后勤管理的奇才,更难得的是她一个深闺女子,竟然能在异族入侵开始就妥善应对。
而且听葛良功之言,似乎葛园除了在吃饭的方式有所改变,在其它地方也有很大改变。
“让兴建伯见笑了,这葛园平日里确实都由小女打理,自从小女接手葛园后,这所需开销足足减少了三成,而且比以前更加井井有条了。”葛遂良也在一旁陪笑着说道,一说起自己的掌上明珠,这位老父亲也是无比自豪。
葛遂良的一句话让周昂更是心中一动,要知道葛府这样的府邸每日开销肯定是极大的,而能做葛府的管家肯定也不是什么平庸之辈,但是葛良功可以凭空让家大业大的葛府减少三成开支,并且在不影响原有的生活水平下,甚至还能更上一层楼。
这能力若放在一县一府,甚至是一省一国那该是何等巨大的变化?
此刻那些青年才俊看向葛良功的神色也有些别样,毕竟葛良功这种既有美貌,又是一个管理后勤的好手,正是所有男子梦寐以求的贤内助。
忽然周昂问出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来:“不知良工小姐师承何人?”
葛家父女都是一愣,没料到周昂会突然这样一问,不过葛良功眼神变幻,而后大有深意的一笑,依旧笑盈盈的对周昂说道:“是家父给良工启蒙的,此后便未曾拜师,只是平日里喜好看书。若真要说师承的话,兴建伯也算是良工的半师了!”
“半师?这从何说起?”周昂好奇的一问,同时所有人都无比好奇的看着葛良功。
“数月前初见《知行论》便爱不释手,读完之后更是获益匪浅,始知如何方为自我!从此以后,方才算活得明明白白。所以良工虽未亲聆伯爷教诲,伯爷却对良工恩同再造。这至少也算半个恩师吧?”葛良功很认真的说道,说话之时再次起身,话音落下再次对着周昂大礼参拜,这一次更为正式。
周昂连忙起身,这次没有坦然受礼,口中还说着:“不敢当,不敢当。”
“伯爷不必谦虚,良工知道自己一介女流入不得伯爷法眼,今日能让伯爷知晓,良工心中将伯爷视作恩师便已知足了。”葛良功继续说道,似乎这才是她今日出现的真正目的。
葛良功一口一个恩师,周昂却神色变得古怪起来,葛良功的这些举动和这番话,周昂如何看不出来此女不简单?
片刻后周昂忽然再次说道:“我至今尚未收半个弟子,今日才说有教无类,更不该限于男女之别,既然你认我这个半师,那我便收下你这个半个弟子又何妨?”
谁也没想到周昂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些文人士子多是羡慕的看着葛良功,周昂这番话一说,葛良功便算真的有了周昂弟子的身份。
只是可惜葛良功是个女子,若是换个男子有了周子弟子的身份,不用科举也足够平步青云了。
但此刻的葛遂良却微微的叹了口气,显然有些失落。
“老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葛良功却是欣喜若狂。
“快快起来,今日乃是绿菊文会,再这样便是我喧宾夺主了。”周昂伸手微抬,一股柔和的力量涌向葛良功,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得出来周昂对这半个弟子很是满意。
感受到涌向自己的奇异力量,葛良功一脸惊喜的看向周昂,她站起身来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对着周昂一笑,而后从新走向池中凉亭。
“恭喜周子今日喜得佳徒。”人群之中有人开口朝周昂恭贺。
紧接着剩下的人也是一脸喜庆的恭贺起来,还好这只是半个徒弟,若是周昂正式收弟子,那肯定是要有非常隆重的仪式。
葛良功离开片刻便又返回,这次她怀中抱着一盆奇特的绿菊。
随后她将绿菊放在场中,一时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连周昂也好奇的打量着绿菊,果然那菊花已经绽放了七八成,绿色的花朵鲜翠欲滴,看起来隐隐泛着绿色的光芒。
“好一株绿菊,当真是人间独一无二,此情此景若再配上温举人的琴声,便是绝妙!”周昂看着绿菊由衷感慨,忽然想起了那日在古寺听到温如春弹的琴曲。
温如春闻言一笑,而后拱手说道:“伯爷有令,学生莫敢不从。”
说着温如春就取出古琴云扫,将其放在了案几上。
他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手指拨动,琴声便悠扬响起。
温如春的琴声确实是一绝,只听琴声响起,便让人感觉和风徐徐,许多人听到这琴声再看到绿菊,更是文思泉涌,一时间诗兴大发。
很快便有人坐在案前,开始提笔书写,整个文会因为绿菊的出现和温如春的琴声,终于达到了高潮。
琴声悠扬,时而婉转时而激昂。
周昂还注意到,伴随着温如春的琴声,那绿菊似乎加快了绽放的速度,那绿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真如传闻之中一般,颜色渐渐变成了墨绿。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师,城北的礼部衙门外也是热闹非凡,一个长长的队伍直接从礼部门口排到了朱雀大街上。
而且这些排队之人,无一不是身着锦衣长衫,明显是有着举人身份的读书人。
今日是恩科报名的第一天,整个顺天府有资格参加恩科的首先亲自到礼部来登记了。
这其中一半是顺天府京师之地的举人,还有一半则是客居京师,原本打算两年后再参加会试的外地举人。
恩科取仕自然也是十分慎重的,这每一个都需要验明正身,除了要查验能够证明他们身份的‘护帖’,每一个人都还要经过礼部官员的问询,防止有人替考或者舞弊。
不过一般替考的还是很少,毕竟有能力在会试脱颖而出的,早就自己考了会试,去了殿试很容易便混个同进士出身,基本没有可能还来帮别人考的。
礼部衙门的大门下有一左一右两张案几,两边是同时开始登记问询的。
“什么名字?”左侧的礼部官吏看着手中的户帖,一边在册子上登记,一边头也不抬的例行问了一句。
他这完全多此一举的一问,便是那有些敷衍的例行问询。
“江西举人孟龙潭。”案几前的锦衣男子小声的答道。
不过听到这个自称是孟龙潭的声音,那礼部官员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因为这声音很是轻柔,似乎少了一些男子应有的阳刚之气。
“哟,长得可真白啊,你这相貌比女子还俊。”礼部官员口无遮拦的说道,虽然说的很是无礼,不过却也是实话。
只见眼前这个孟龙潭身形瘦弱,一张脸更是雪白细腻,看起来比女子肤色还好。
“呵呵,让大人见笑了,学生只知埋头苦读,所以在房中甚少外出,这数月不见阳光,可能是白了些。”自称孟龙潭的男子随意的说道,这理由倒是也勉强说得过去。
只是他说话之时下意识的抬了抬手,去捋了捋耳畔的发丝,这个动作正好被那个礼部官吏无意看到。
这一看之下,那礼部官吏瞳孔一缩,心中却是猛地一惊。
因为他正好看到,这个孟龙潭的手腕上露出一截紫色的龙纹衣袖,这位官员虽然品级不高,但身在礼部见识却不少,他知道那一抹紫色龙纹布料,可是真正的云锦龙纹。
云锦龙纹乃皇室专用,而紫色的更是极少。
“这紫色龙纹的好像只有兴建伯在用,莫非这个孟龙潭是兴建伯什么人?瞧这人长得比女人还好看,他身上又有兴建伯的衣物,莫非兴建伯好这一口?”一抹布条顿时让这礼部官吏浮想联翩了许多。
不过很快他连忙低下头,浑身一个激灵的摇了摇头,心中一阵后怕的想到:“不可乱想,不可乱说,此事会招来杀身之祸。没看见.....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
此人将心中的念头强行压下,而后飞快的对孟龙潭登记,然后有些恭敬的双手将户帖还给孟龙潭,那前后态度判若两人。
“登记好了,预祝孟举人金榜题名。”礼部官员脸上堆满了笑容,最后还不忘说上一句祝福的话。
孟龙潭身后排队的几个人一脸见鬼的看向那官吏,只觉得此人前后反差太大了,许多人也有意无意的看向孟龙潭,猜测此人可能大有来头。
“多谢。”孟龙潭随口说了一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而后转身便离开了礼部衙门,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174章 牝鸡司晨
绿菊文会圆满结束,经过这次文会,周昂在西北文人中的声望也瞬间暴涨,而他与葛良功半师半徒的故事也很快流传开来。
原本周昂在江南文坛的影响力就极大,现在西北文坛也将他视作领袖,而那个半师半徒的典故,更是让许寒门学子将周昂称作半师。
绿菊文会后的第三日清晨,周昂率领西安城一众文武官员,出现在了东面的‘春明门’。
‘春明门’是西安城东面最大的城门,也是前往京师的出城方向。
在周昂的眼前,七八十位西北举人躬身而立,正在向周昂拜别。
“本君在此预祝诸位金榜题名,待诸位归来之时,本君还在这春明门下恭候诸位。”周昂也拱手说道。
为举子送行出动全城官员,这在大宁朝还是第一次,而几乎西北所有举人一同前往京师,这也是数百年来第一次。
“学生定不负使君厚望。”几十位举人齐齐躬身说道,一个个看起来也是情绪高涨。
周昂目光扫过众人,其中大半都是几日前在绿菊文会上见过的,而温如春也在其中,只是周昂并没有看到安幼舆。
“今日盛世,不如使君题诗一首为诸位举人壮行,此事必将成为又一段佳话。”周昂身后一个四十余岁的文官忽然说道。
临别作送行诗,在文人之中确实常见,而且也容易出现经典,这个提议倒是让大多数人都不住点头。
周昂笑了笑,而后想了一下说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今日一早偶然想到一句话,本君就将这句话赠予诸位吧。”
听到周昂的话,一种士子都喜形于色,即便不是诗只是一句话,但意义也非同一般了。
如果将来这句话能够广为流传,这些受赠士子的文名也会有所提升,毕竟受赠对象也有自己一份。
很快便有吏员在周昂身前铺好笔墨,不过周昂拿起毛笔又愣了一下,而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盒,直接拿出了‘惊鸿笔’。
蘸墨落笔一气呵成,周昂全神贯注的将气息凝聚笔尖,显然他对要写的这句话也极为重视。
很快一行字迹便出现在纸上,只见那字体大气磅礴,让人一见便感觉温润如玉,又有种刚直不阿的气势透纸而出,明明只是几个常见的字,却有万千气象,仿佛那些字也有生命一般。
“君子如玉亦如铁.....”王晋生距离周昂最近,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出来,早已被文字中的那股气势所吸引。
此刻最惊讶的却是燕赤霞和宁采臣,因为他们有不俗的道行,除了肉眼能够看到周昂这几个字大气磅礴之外,气机感应之中那文字之上竟有一股冲霄而起的气势。
在两人眼中,仿佛有一个衣袂飘飘,手持长剑的君子出现在天地间,君子身上正气浩荡,铁骨铮铮顶天立地。
“传闻真正的大儒能一言镇压妖魔,写出的字也重若千钧,能够避水火令妖邪退散,大人终究也达到此等境界了!”燕赤霞在心中想着,身躯激动的都有些微颤。
他平日里少言少语,但却是比谁都心如明镜,瞬间便明白周昂已经达到了古往今来只有少数读书人能够达到的境界。
周昂没有再刻意修炼神通道法,但是论道行恐怕已经远超一般的元神境存在。
写完这七个字后,周昂却并未停笔,而是在下方又写下了一行小字。
“元象元年九月,春明门赠西北诸生,金华周昂。”周昂最后落款,写下的却是金华周昂这样的款识。
今年这一年太过特殊,实际出现了三个皇帝,所以垂拱的年号需要下一年才开始使用,而元象帝只在位一个月,便将这个景安十五年与元象元年合在一起,通常大家也都知道,元象元年就是代表景安十五年的下半年。
就在最后这行字写完后,那纸张之上忽然刮起一阵狂风,狂风吹动向着那几十位西北举人而去。
众人先是一脸错愕,不过那狂风瞬间消散,最后众人只觉身上暖洋洋的无比舒服,一股披荆斩棘一往无前的念头在心中升起。
西北诸生辞别周昂,一路朝着京师而去,而此刻皇极殿中的朝会也是如火如荼。
垂拱帝只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他坐在宽大的龙椅上看起来更加弱小了,而自从垂拱小皇帝坐上龙椅的那天起,皇极殿的龙椅后就多了一道珠帘。
珠帘后是一身明黄凤袍的太后刘娴。
“启奏太后,臣要弹劾陕西布政使,兴建伯周昂。”今日的朝会已经进行了大半,忽然一位御史出列说道,一开口就是要弹劾周昂。
垂拱小皇帝的屁股在龙椅上扭了扭,他实在有些坐不住了,这朝会之上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知道这些老头们每次都在说什么。
不过当他听到周昂的名字时,也明显有些好奇。
“你要弹劾他什么?”太后刘娴的声音从珠帘后传出。
刘娴的声音很是威严,同时又让人琢磨不透,虽然才垂帘半月有余,但这位太后早已有了君王的威仪。
“几日前兴建伯在一场文会上说出了一番惊世骇俗之言,他说有教无类不应排斥女子,有明显鼓吹女子读书的意思。并且就在文会上,兴建伯更是当着数十位西北文人的面,收了一个尚且待字闺中的女子为徒。此乃颠倒阴阳,离经叛道之举,臣请朝廷降罪以儆效尤。”老御史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仿佛周昂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恶行。
老御史话音刚落,皇极殿中便窃窃私语起来,周昂虽然人不在朝廷,但关于他的一切都足以让人重视。
尤其是李长善、何显等人,此刻更是一脸沉思,他们都与周昂交过几次手,并且也共事过一段时间,可是知道周昂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小举动,往往都可能是有意为之。
如今周昂公开支持女子读书,这些人可不会认为只是他一时心血来潮。
李长善等人都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御座后的珠帘,朝堂上这位年轻的太后,他们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有时候李长善甚至有种错觉,那个珠帘后的人,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曾经的景安帝。
“是谁让你弹劾兴建伯的?”太后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依旧听不出多少变化,平静而庄严。
老御史明显一愣,不过随即答道:“没人让臣来弹劾,是臣自己听到此事后心中气愤。”
“哦?那诸位爱卿可还有附议的?”刘娴又问了一句。
此刻殿中异常安静,过了片刻也没人出来。
御座旁魏思贤垂手而立,他站在小皇帝的龙椅旁,有些怜悯的看了老御史一眼。
见殿中无人说话,珠帘后刘娴的身影竟然缓缓站了起来。
似乎殿中文武都感受到了刘娴起身,一个个连忙将头低下。
“好你个刘思危,你明着弹劾兴建伯,分明就是指桑骂槐,你真正想要弹劾的是哀家吧?你想说哀家颠倒阴阳,牝鸡司晨对不对?”忽然刘娴的声音满含怒意的说道,她虽然没有走出珠帘,却能让人明显感受到她此刻的怒意。
“臣.....臣不敢!”老御史刘思危连忙跪下,虽然他心中确实有这个想法,但牝鸡司晨这话他可不敢真说出口。
“哼,不敢?如今西北危如累卵,此时你还要朝廷降罪兴建伯,那到时候是你去主持西北大局还是怎样?吃着朝廷的俸禄,却不思报国,只知道这弹劾那弹劾,把有能力的官员都搬到了,你们言官去上阵杀敌,去安抚百姓吗?”刘娴连珠炮似的说道,在这一点上她与景安帝却是完全不同。
景安帝行事说话是旁敲侧击话里有话,而刘娴则是直来直去,有些男子不能说的,她却可以当着满朝文武直接说出来。
刘娴当着满朝文武这一番质问,顿时让刘思危哑口无言。
其实这也是言官们当下的尴尬,若太平盛世言官纠察天下,那是弹谁谁倒霉,但现在天下大乱,各地起义不断,边疆也是战火不断。
这时候弹劾封疆大吏或者手握重兵的统帅,确实需要异常慎重。
“如今朝廷正直多事之秋,刘大人做事还请三思,念在刘大人年事已高,哀家就不追究此事了,退朝吧!”刘娴最后语气又大有缓和,不过那句‘刘大人年事已高’她说的明显要重些。
“退朝。”见刘娴转身离去,魏思贤大声的喊了一嗓子,也带着小皇帝离开了皇极殿。
这里朝会刚一结束,周昂才返回布政司衙门片刻,崔文山就一脸好笑的拿着一张纸条出现在周昂跟前。
“主公,今日朝会上,御史刘思危弹劾你了。”崔文山展开纸条对周昂说道。
“哦?然后呢?”周昂饶有兴趣的看着崔文山。
崔文山脸上笑容更盛,接着说道:“皇极殿上太后当众呵斥了刘思危,并且朝会结束后太后下了一道懿旨,让江都郡主入宫陪小皇帝读书。属下估计,那刘御史应该很快会主动递交辞呈了。”
“让江都入宫了?”周昂对自己被弹劾其实并不在意,不过当听到江都郡主被太后招进宫陪小皇帝读书时,明显表现的很在意。
“或许太后是想以此表明对主公的支持吧,毕竟主公的那番言论和收女子为弟子,对太后临朝还是很有支持的。”崔文山想了一下说道,将自己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周昂闻言也是点了点头,他又另外问了一句:“咱们的食盐什么是能运到?”
几日前罗宗保的运盐队已经启程,启程之后往来传递信息便一切按正常流程,崔文山是知道盐队最近动向的。
“今日应该到河南布政司南阳府地界了。”崔文山立刻答道。
就在周昂与崔文山说道运盐队时,忽然有文吏出现在周昂屋外通报:“大人,良工小姐在外求见。”
第175章 截杀盐队
听到葛良功这个时候来衙门,周昂也有些意外,他与葛良功虽然有半师半徒的名份,不过自从上次绿菊文会后便没有再见过。
“带她进来。”周昂没有思索直接说道。
崔文山见状正打算离开,不过周昂此时又开口了:“先生留下,我这半个弟子是位后勤好手,说不定往后她能帮你分担不少事情,现在认识一下正好。”
很快葛良功便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她一见周昂便恭恭敬敬的一拜:“学生拜见恩师。”
“良工来衙门找为师所为何事?”周昂点了点头,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葛良功听到周昂自称为师,目光明显一亮,而后莞尔一笑的说道:“难道没事徒儿就不能来见见恩师吗?”
周昂无视葛良功的撒娇,只是轻轻一笑,而后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位是崔先生,你若有兴趣可以跟着崔先生多学学,以后这布政司衙门你可以随时来。”
“良工见过崔先生。”葛良功闻言神色一正,再不复先前的嬉皮笑脸,对着崔文山认真的施礼。
崔文山连忙还礼,口中说道:“不敢不敢,良工小姐是主公高徒,老朽怎敢当先生之称,叫我老崔便可。”
葛良功听到崔文山对周昂称呼竟然是主公,顿时心中一惊,不过很快双目之中眼神却变的有些期待。
“好了,你今日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周昂看到葛良功那期待的眼神,再一次问道。
“自然是为老师排忧解难,如今老师正是用人之际,学生自然要为老师分忧。”葛良功一脸自信的说道,此刻完全不像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孩子。
周昂大有深意的看着葛良功,而后似笑非笑的问道:“那你说说看,为师的忧在何处?难又在何处?”
“老师之忧自然是边境的异族大军,还有随时可能北上对陕西形成三面合围的白莲教。而老师之难,无外乎兵马粮草。”葛良功显然有备而来,没有丝毫犹豫就说道。
“你觉得为师该如何破局?”周昂身子微微前倾,似乎有心考校这半个弟子。
“自然是先稳后方,凝聚民心,而眼下老师最迫切需要解决的,就是食盐的供应问题。”葛良功继续答道。
周昂听到葛良功提到食盐,忽然与崔文山对视一眼,而后哈哈大笑的说道:“崔先生,不妨将我们的计划告诉良工。”
“属下遵命。”崔文山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他躬身领命,而后便对葛良功娓娓道来。
河南布政司南阳府,在高山密林之间有一支像是商队一般的队伍向西北而行。
这支队伍领头的是一对年轻夫妇,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两人虽然都是身着紧身劲装,但皮肤看起来都白皙细腻,并不是那种常年在外奔波的人。
队伍中共有三十余辆马车,马车行进的并不快,车辙声有些沉闷,似乎马车上拉了很重的货物。
在队伍的前后四周还有上百护卫,这些护卫衣着统一,虽然不是军伍中人,显然也是受过训练的精锐。
“宗保,我们已经走了四五日,这路上是不是太平静了?”队伍最前方的女子警惕的望着四周,他们自然就是江城与罗宗保。
罗宗保收到周昂的信后就立刻动身,这车队之中的货物,便是对外宣称的那一万石食盐。
这是罗宗保第一次独立完成一件事情,他与江城都是格外重视,两人虽然未修神通术法,但平日里也跟着一些武师学了些功夫,看起来倒也有几分行走江湖的样子。
“放心,过了南阳府再走四日左右便能进入陕西地界,叔父肯定已经派人接应,到了叔父的地盘就安全了。”罗宗保出言宽慰着江城,不过当他看到前方那越发茂密的森林,眼中也不免闪过一丝忧色。
以前罗宗保和江城一直称呼周昂姜小昙为叔叔婶婶,但是这次短暂的分别后,不仅没有冲淡他们的感情,反倒让这二人对周昂姜小昙更加思念,如今也已改口成了叔父和婶娘。
江城闻言点了点头,而后继续警惕的盯着四周,毕竟如今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他们这么大一队人押着货物,目标实在是有些大。
然而这世事就是你越怕什么它就越来什么,就在两人心中警惕的时候,四周密林中果然响起一阵喊杀声,接着许多身穿白衣胸口绣着莲花的人冲杀出来。
“保护盐车。”罗宗抽出栓在马鞍上的长枪,将长枪高高举起大喝一声。
下一刻无数长刀出鞘的声音响起,这些护卫纷纷亮出兵器,有序的守护在车队四周,就连江城都从马鞍旁抽出一柄宝剑。
很快两方人马便短兵相接,那些白莲教伏兵也只有数十人,这些人不断的冲向盐车,似乎就是为那盐车而来。
罗宗保一枪挑翻一个白莲教信徒,但是这些白莲教徒似乎也不为杀人,依旧悍不畏死的冲向盐车。
交战之中罗宗保和江城对视一眼,两人相互点了点头,而后故意让出一个缺口,终于有一个白莲教徒冲到了盐车前。
只见这白莲教徒也不管旁边,直接一刀砍在了车厢上,而后用力一刀插入车厢,等他将刀拔出后,那道缝隙之中不断的流出细白的盐粒。
一见那盐粒流出,白莲教众竟然纷纷跳出战斗,呼啦一下就全跑了,倒是让一众护卫还愣了一下。
随后有些护卫打算追赶白莲教徒,不过罗宗保却突然出言制止:“不用追了,我们继续赶路。”
罗宗保和江城跳下马,走到那辆被白莲教徒破坏的盐车前,车厢缝隙还在往外流着食盐,已经在地上堆了不小的一堆。
看着不断流出的食盐,罗宗保却没有去堵上缝隙,而是伸手将一些食盐接在了手心。
不过当这些食盐落在罗宗保的手心时,原本洁白的食盐竟然变成了一捧黄沙,就是那种海边最常见的,取之不尽的沙粒。
“找块木板钉上,继续出发。”罗宗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而后吩咐将车厢缝隙堵上。
很快盐队继续上路,这后半程便没有再遇上什么意外了,几日后顺利的进入陕西地界。
而就在盐队遇袭后不到半日,西安城石万钧的府邸中便落入一只信鸽。
石万钧抽出绑在信鸽腿上的信笺,看到上面的内容顿时神色大变。
很快陕西商帮的几个大商人便齐聚石万钧府上,每个人脸色都非常难看。
“确认了,那车队之中确实是食盐,应该有一万石不假。”石万钧第一句就让所有人面如死灰。
“看来现在只有尽快甩卖食盐了。”一个商人连忙说道,好在他们也提前有了预案,如今只是原本的暴利变得没有多少利润而已。
“现在甩卖食盐还来得及,不过我倒是担心截杀盐队会不会留下什么马脚给兴建伯?”倒是有人一脸担忧的问道,他担心的不是自己手中的库存食盐。
石万钧一直脸色阴沉,要说损失这次他的损失自然是最大,因为他囤积的食盐最多。
不过对于是否留下把柄他到不怎么担心,于是小声的说道:“此事大可放心,我让他们伪装成白莲教的人,反正如今到处都是白莲教逆党,谁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的。”
“老爷.....不好了!”就在石万钧等人商议的时候,石府管家急急忙忙的跑到门外,有些慌张的喊道。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石万钧语气不善的问道。
管家的声音立刻在屋外响起:“刚才布政司衙门出了公告,说几日后浙盐运来,将会以低于市价的价格优先供给百姓。”
“什么?”听到管家的话,不仅石万钧脸色难看,其他几个商人也是一下站了起来。
“岂有此理,这兴建伯明摆着是要让我们的盐砸在手里。”一个商人猛地一拍茶几,神色变得愤怒起来。
石万钧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说道:“百姓爱贪小便宜,现在只有以更低的价格抛售食盐了。”
很快从西安到整个西北的城市,一家家商行都大幅度的下调了食盐价格,而且调整的幅度竟然达到了正常价格的八成。
不过即便远低于市场价格,却没有出现百姓哄抢的局面。
因为所有人都有种买涨不买跌的心态,觉得上涨的物品会越来越贵,而下跌的商品则会越来越便宜。
加上布政司衙门一连几道公告,说还有一万石食盐在运来的路上,更坚定了百姓们觉得盐价还会下跌的想法。
原本在西北紧俏的食盐,竟然一时间出现了滞销的想象,这让陕西商帮的几位大商人可是焦头烂额。
不过这种情况还好没有出现太久,就在调价的第二天,几乎整个西北的城市中同一时间出现了一批神秘人,这些人瞬间购买了大量的食盐,那些商铺掌柜顿时喜出望外。
等到第二日大量的消息汇聚到石万钧手中,此时他才发现,两日之间西北的食盐竟被人一扫而空。
一种不妙的感觉顿时笼罩石万钧心头。
第176章 安幼舆案
布政司衙门内,周昂坐在公案后,他的房中如今除了崔文山,更多了一个葛良功。
此刻葛良功正拿着一本账册,一脸笑意的对周昂说着:“这次有肃王爷帮忙,西北的食盐基本都被我们收购了,共计食盐八千三百六十五石,预计足够未来陕西八个月的用量。”
“另外此番收购的盐价远低于市价,即便往后以九成市价出售,也可得利白银七万余两,肃王爷说这些钱愿与恩师平分。”葛良功继续说道。
这才两三日时间,她已经接手了部分崔文山的事务,还颇有几分账房先生的样子。
周昂闻言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愉悦的笑容,而后说道:“第一个月按公告说的低价销售,后面还是恢复市价,这物价稳定也并非越低越好。”
“恩师说的有理,学生也正想说此事。如果恢复市价的话,此番食盐的利润,我们差不多能得到白银十二万两。”葛良功也笑容灿烂的说着,此番她全程参与了食盐收购计划,这些食盐入库都经她之手,对此她也颇有成就感。
“以后这些钱便由你打理。无论你想做什么,为师都全力支持。”周昂直接开口,直接给了葛良功极大的权利。
布政司衙门自然有一套钱粮账目,这些有专门的吏员负责,而且这些钱粮并不属于周昂个人,周昂不可能让葛良功接手这些,但是另外独立建立一套府库账目却是没问题的。
葛良功闻言喜形于色,立刻对着周昂一拜,有些激动的说道:“学生定不负老师厚望。”
虽然葛良功天资聪慧,更是管理后勤的奇才,但说到底她也还是个半大孩子,自然渴望得到认同,如今周昂的举动自然是对她最大的认同和鼓励,她又如何不高兴。
“主公,今日有件事情颇为蹊跷。”崔文山见盐业的事情说的差不多了,便开口说起了其它话题。
“什么事?”周昂好奇的一问,在崔文山那里可不是随便什么小事都会汇报的。
“三郡主的那位夫君,珠宝商冯莫昨夜突患眼疾,今日眼睛直接瞎了。”崔文山也是有些愕然的说道,这个消息任谁听了都觉得有些蹊跷。
“奇怪?怎么早不瞎万不瞎,偏偏这个时候瞎了?”周昂喃喃自语的说道,也是陷入了沉思。
周昂的话让崔文山和葛良功更加意外,似乎在周昂眼中冯莫眼瞎的时候也不对。
“恩师莫非知道什么?”葛良功若有所思的问道。
“本来打算这两日去拜访冯莫的,想让他替我看一样东西,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周昂对此并未隐瞒,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
而且周昂说话的同时,衣袖一抖还将飞剑祭出。
飞剑余鸾吞吐着剑光在周昂身前沉浮,看得崔文山和葛良功目瞪口呆。
“这是传说中的飞剑?”葛良功更是上前两步,好奇的打量起飞剑来。
周昂点了点头,而后继续说道:“听说那冯莫的眼睛能辨别宝物,这柄飞剑的来历与我有莫大关系,所以.....”
说着说着周昂无奈的摇了摇头,自然是原本的计划也泡汤了。
“连恩师自己都不知道来历,恐怕这飞剑很不简单啊。”葛良功对飞剑越发好奇,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要触碰飞剑。
不过飞剑余鸾灵性十足,似乎除了周昂之外,它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葛良功的手还未触碰到,飞剑余鸾就一个闪烁跑到了周昂手边。
“她很有灵性的,就连夫人都触碰不得。”周昂有些宠爱的看着飞剑余鸾,而后手指轻轻一招,飞剑余鸾便乖巧的落在了他掌中。
葛良功看着飞剑安静的躺在周昂掌心,那剑芒吞吐好像一个孩子在呼吸,更觉飞剑神异,不过一想到连姜小昙都摸不到这飞剑,便又瞬间失了兴趣。
周昂也只是谈到这里随便一说,而后手掌一缩将飞剑余鸾放回衣袖之中。
就在此时忽然一道剑光落入房中,那剑光如一抹晚霞,径直落在周昂身前,而后剑光之中竟然传出了燕赤霞的声音。
“大人,城外发生蹊跷命案。”
燕赤霞的声音传出,不仅周昂听到,崔文山和葛良功也都听到了。
一听是蹊跷命案,周昂豁然起身,接着伸手一抓,将晚霞般的剑光捏在掌中。
“恩师,学生也想去看看。”周昂已经走到门口,葛良功也跟着走了几步,急切的开口说了一句。
周昂脚下一顿,而后问了一句:“可会骑马?”
“会的,会的。”葛良功连忙答道。
很快布政司衙门中便有数十骑鱼贯而出,除了周昂和葛良功,还有他那三十亲卫。
周昂捏着赤霞剑光,自然能感应到燕赤霞的方位,很快便出了城,来到了城北的一处山崖下。
这里距离西安已有二十余里,平日里人迹罕至。
远远的周昂便看到一群按察司衙门的官差出现在山崖下,他这数十骑狂奔还是有些显眼,那些官差也早就发现了周昂到来。
“大人,死者你也认识,正是按察司佥事安宏博的公子安幼舆。”燕赤霞迎上了周昂,带着周昂向案发现场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听到死者的身份,周昂脚下一顿,安幼舆他可是印象深刻的。
顿了一下周昂继续前行,很快便来到了山崖下,那里一具尸体用一块白布遮盖着,在尸体旁安宏博已经瘫坐在地。
周昂还没有掀开覆盖尸体的白布,他先是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四周并无打斗痕迹,而白布下一双赤足露出,连小腿也露出一截,似乎安幼舆是赤裸着身子。
“怎么发现的?”周昂问了一句,却不是问的燕赤霞,而是问的安宏博。
听到周昂发问,安宏博强忍着心中悲痛起身,对着周昂一拜后说道:“回使君的话,犬子最近总是茶饭不思,整日都是神情恍惚,昨天夜里趁夜跑出,今日一早府上人才发现,后来几经寻找,才在这里发现尸体。”
“良工你先转过身去。”周昂神色凝重的看向尸体,而后对葛良功摆了摆手说道。
葛良功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自己转过身去,不过还是听周昂的话转了过去。
下一刻周昂伸手揭开了白布,果然见到地上躺着一具未着寸缕的尸体,容貌正是安幼舆。
只是周昂发现,已经绝了生机的安幼舆,双眼深陷,看起来瘦骨嶙峋,似乎一身精血都被吸干了。
“立案吧。死者,男性,全身赤裸,弃于荒野,四周无明显身份识别物,无打斗痕迹.....”周昂蹲在安幼舆的尸体旁,一边打量着尸体,一边开口说道。
周昂说话的同时,一个按察司的书吏已经拿笔开始记录。
而葛良功听到死者全身赤裸时,脸颊一下就红了,身体都轻轻的颤抖了一下,心中还暗暗庆幸周昂让她先转过了身子。
“死者神情安详,体表无明显创伤.....”周昂继续说着,与此同时双手带上了一副白色的手套。
周昂带上手套,伸手翻开安幼舆的眼睑看了一眼,而后又微微提了一下鼻孔,接着搬开嘴唇看到了口腔。
“口鼻无异物.....”周昂继续说道。
不过当说完这句话后,周昂忽然神情一变,他眉头微皱,凑近之后刻意的打量了一番安幼舆的口腔,接着继续说道:“死者口腔咽喉部位,有两处针孔创伤,疑似精血流失而亡,此为妖邪作案。”
第177章 圣心草紫姑神
周昂一句话就定下了案件性质,在他这里可是从不避讳妖邪鬼神的,便是那些自诩上神的也会被立案。
“这附近可有什么妖怪传闻?”周昂将安幼舆的尸体再次盖上,而后开口向旁边的人询问起来。
此刻尸体旁边除了燕赤霞和安宏博,还有几个附近的村民,似乎就是他们发现的尸体。
听到周昂问话,几个村民都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安公子最近可有什么异常?”见村民那里没有什么线索,周昂又开口向安宏博道。
安宏博一脸悲痛,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而后说道:“要说异常还确实有,半月前他莫名其妙的瞒着老夫去了华山一趟,后来说是找什么章家提亲,回来之后便茶饭不思,整个人也消沉不少,另外听下人说,小儿最近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念道着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周昂立刻问道。
“花姑子。”安宏博似乎也想了许久才想起这个名字。
周昂面露思付之色,花姑子他自然不知道是谁,但估计就是那个章家的女儿。
而周昂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安幼舆,正好就是在华山脚下,那一次他们只是打了个照面,现在看来那天安幼舆并没有找到章家。
“此事本官会亲自过问,安佥事将公子的尸体带回去吧,早日入土为安。”周昂与安宏博不熟,不过涉及妖邪作案他还是很重视的,当即便表示会亲自过问。
“下官谢使君,若能为犬子报仇,下官愿为使君做牛做马。”安宏博经历丧子之痛,此刻心中除了悲痛,便只有找出真凶报仇的心思。
周昂没有再说什么,看着安宏博带人运走安幼舆的尸体,又对着燕赤霞说道:“你去华山附近再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妖怪巢穴。”
“属下这就去办。”燕赤霞领命而去,很快便只留下周昂一行人。
等到所有人都离去后,周昂依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四下张望起来,好像还想在这个地方发现什么。
“奇怪,为什么尸体会赤身裸体的出现在这种地方?如果这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为什么要把尸体丢到这来?”葛良功也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明显也发现了疑点。
“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忽然周昂开口说道,像是在回答葛良功,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而周昂说话的同时,他双手摊开,接着双掌一翻,重重的朝着下方一压。
下一刻一股巨大的气浪以周昂为中心四散开来,气浪吹过脚下草地,接着一根根折断的青草悬浮起来。
这些青草已经有些干枯,看起来像是被镰刀割下一般,应该是割下有一段时间了。
葛良功震撼的看着眼前一幕,只见那些青草在空中不断的交织汇聚,似乎要组成一个什么东西。
很快青草汇聚便出现了一个雏形,很明显是一栋房子的轮廓。
那些青草一根根的汇聚拼接,最后果然就是一栋普通的民宅,只是由青草汇聚,看起来徒有其表。
“安幼舆应该确实是自己走来的,或许他还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指物化形......看来凶手还是一位道行高深的妖仙。”看到空中由草叶组成的民宅,周昂似乎已经明白了。
下一刻周昂双手放下,那些草叶瞬间失去了力量四散落下,最后散落在地上,与先前又一般无二,在普通人看来还真难以察觉。
安幼舆离奇死亡,安府很快布置起灵堂,因为九月末十月初这段日子尸体很容易腐烂,安宏博打算尸体停上一两日便下葬。
不过就在灵堂搭起的第一天傍晚,一个年轻的女郎忽然闯进了灵堂,她不由分说的扑在棺木上嚎啕大哭,嘴里还说这‘糊涂啊......孽缘啊......’之类的话。
“姑娘是什么人?看你打扮还是未出阁的样子,与小儿是什么关系?”安宏博见女子哭的伤心,但行为太过异常,便开口质问起来。
那女郎哭的眼睛红肿,听到安宏博问话,这才止住哭声,而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欲言又止的说道:“我是.....我叫花姑子,其它的你们便不要问了,我只告诉你们,安郎的尸体千万别急着下葬,至少要等够七天,如果七天后我没有回来,那时候你们便将他葬了吧。”
女郎自称花姑子,竟然就是安幼舆口中时常出现的人,她说完这些话后,又看了一眼棺材中的安幼舆,而后从怀中拿出一个青草心编的紫姑神。
那用青草心编的紫姑神有眉有眼,连衣裙都十分鲜明,手工十分精致。
花姑子将紫姑神放在了安幼舆的尸体上,而后身形急窜就跑出了安府。
安宏博带着人往外追去,可一眨眼就见不到花姑子的人影了。
“快,立刻将此事告知使君。”安宏博对花姑子的出现心中有疑,知道此女是重要线索,便立刻派人去汇报周昂。
此刻布政司衙门的后院内,周昂正在用着晚饭,不过饭桌上不止他和姜小昙,还多了一个葛良功。
自从周昂与葛良功有了半师半徒的名份后,葛良功借着拜见师娘的机会,很快便讨得了姜小昙的欢心,而后葛良功不仅能随意出入布政司衙门,连后宅也是畅通无阻。
她一口一个师娘,叫的姜小昙也是心花怒放,留下葛良功吃饭,已经成为习以为常的事情。
“使君,按察司佥事安宏博府上来人通报,说是刚才有一个叫花姑子的女子出现,丢下一个草人就跑了。”很快花姑子出现的消息就出现在周昂跟前。
“哦?那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周昂放下筷子,立刻起身准备离开。
看到周昂就要离开,葛良功与姜小昙对视一眼,而后葛良功对姜小昙说道:“师娘,弟子也去看看吧。”
“好,你可把他盯紧点,你瞧他一听什么花姑子草姑子的,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姜小昙小声的对葛良功说道,看起来对周昂有些不放心。
其实这也不能怪姜小昙,主要是周昂每次遇到鬼神妖邪作案,总会莫名其奥秘的搞出些事情来。
画壁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寡妇师妹来。
陆判换头换心那次,莫名其妙的画了一幅画,现在京城之中都还有个画中女鬼对周昂念念不忘。
这次又是道行高深的妖仙作案,姜小昙真怕周昂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放心吧师娘,有我呢!”葛良功拍着胸脯保证,俨然成了姜小昙的贴心小棉袄。
布政司衙门离安府不远,所以周昂直接步行而去,加上在西安城中,亲卫也没有寸步不离的跟上。
不过看到葛良功一路小跑的跟了上了,周昂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又跟来做什么?”
“师娘说她不放心。”葛良功大有深意的说道,脸色还露出古怪的笑容。
原本周昂还想再问一句,这近在咫尺的有什么不放心的,但一看到葛良功的表情,瞬间便不再说话了。
姜小昙虽是妖仙,但在普通人眼中只是身份尊贵的伯爵夫人,是与太后交好的乐平乡君,以她的身份确实不宜随便抛头露面,所以除非必要,一般姜小昙也不会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灵堂之中,周昂和葛良功还是先给安幼舆上了一炷香,而后周昂俯身看到了那个放在安宏博尸体上的紫姑神。
“那花姑子是个什么样的?”周昂没有去拿起青草心编的紫姑神,而是向安宏博问起了花姑子。
葛良功也朝着紫姑神看了许久,不过她没有看出个所以然,但是她却注意到周昂问的这句话有些意思。
周昂只问花姑子是个什么样的,唯独没有说那个人字,难道花姑子不是人?
安宏博倒是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开口答道:“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还做未出阁的打扮,她特意交代七日之内不要安葬犬子,听她的意思,应该是第七日还会回来。”
“按她说的办吧,多等七日又何妨?或许七日之后,令公子真有可能死而复生也说不定。”周昂闻言点了点头,竟然认同了花姑子的交代。
“这人死了还能活过来?”葛良工首先就有些不相信。
周昂轻轻的点了点头,这灵堂之上他也不好面露笑容,便语气平静的说道:“确实有这种可能,只是那代价太大太大了。”
听到周昂的话,安家人眼中都露出希望,安宏博更是激动的身躯微颤。
“对了,这草编的紫姑神千万看好了,切记不可离开尸体。”忽然周昂又郑重的吩咐了一句。
紫姑神是民间百姓供奉的一种神灵,说起来还上不得什么台面,因为这位是司厕之神,管的事情说起来有些不雅。
不过这样一位民间神灵,却是一个形象端庄,备受百姓爱戴的女神。
花姑子用来编紫姑神的是一种青草心,但具体是什么草没人认识,看起来像是山上普通的青草,但又好像有些不同。
“难道这草神有什么特别?”葛良功心中好奇,她倒是毫无顾忌的就开口问道。
“圣心草,一种很罕见的灵草,别的功效不清楚,但却可以保尸身不腐。”周昂随即答道,他的记忆中正好知道这种灵草。
第178章 照妖镜
随后周昂和葛良功离开了安府,一出府门葛良功就好奇的问道:“那个花姑子是什么人?让死人复活这都能做到?”
“是什么很快就知道了,七日后我们也来,到时候一切自见分晓。”周昂无所谓的说道。
安幼舆的尸体一直摆在灵堂之中,安宏博每日派人轮流守护灵堂,就怕那圣心草编的紫姑神出现什么差错。
这几日周昂倒是没什么事,整个西北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不过布政司衙门倒是比往日热闹了不少,因为罗宗保和江城终于到了。
“不错,这次做的很好,你们的母亲为何没有同来?”周昂看着两人满意的点头说道,询问起了翩翩和花城的踪迹。
“母亲说此时不宜与叔叔相见,她们出现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等到时机一到,她们自会现身。”罗宗保立刻答道,这些话自然是她的母亲妖仙翩翩让他转告周昂的。
正如周昂所料的一样,那妖仙翩翩和花城终究还是再出现了,而且这次指物化形将黄沙变成食盐,正是翩翩的妖仙手段。
“她们考虑的倒也周全,你们把那些黄沙怎么处理的?”周昂点了点头,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好奇起那些黄沙来了。
听到周昂问那三十余车的沙子,罗宗保和江城也是相视一笑,而后罗宗保答道:“进城之前全部倒在了城外,估计那位石老板已经知道了。”
罗宗保的话一出口,顿时引得堂中众人都大笑不已,大家已经能够想到,当石万钧明白周昂运了几十车沙,又低价收购了他们食盐的事后,那欲哭无泪的样子肯定很好笑。
很快时间就到了安幼舆死后的第七天,当天傍晚周昂和葛良功就来到了安府,等到傍晚的时候,两人又躲在了灵堂一侧的房间中。
“真是没想到,徒儿竟然还有如此宝物,往日怎么没听你说过?”周昂看着葛良功手中一面巴掌大的铜镜,很是意外的说道。
今日葛良功缠着要跟周昂来,当然这首先是姜小昙首肯的,而她同时还带上了一面看起来很是古朴的铜镜。
“师娘说那个什么花姑子可能是妖类,徒儿得到这照妖镜已有十余年,可是从未遇到过妖类,也不知它是真是假,正好今日一试了。”葛良功很自然的说道,看样子她自己对手中铜镜也不是很自信。
周昂能够感受到葛良功手中铜镜不是凡物,有些像温如春手中的古琴云扫,似乎还处在神物自秽的状态。
“你怎么得到这宝镜的?如何知道它是照妖镜?”周昂很好奇这宝镜的来历,于是开口问道。
“是和那株绿菊一起发现的,镜子镶嵌在一块山石上,那个位置阳光不易照到,每日大概只有半炷香的时间阳光会照在镜子上,而后镜子反射阳光,照到的地方就是绿菊生长之处。”葛良功详细的将自己得到绿菊的经过讲出。
“倒是你的一场机缘,只是不知那绿菊有何用处,你还没说照妖镜名字的由来呢?”周昂知道这应该就是葛良功的机缘,只是如今还未完全显现。
葛良功忽然噗嗤一笑,而后将手中宝镜往前一递,放到了周昂眼前:“这背面不是写着吗?诺,照妖镜这么大三个字,徒儿我又不瞎。”
“额......”周昂一时语塞,此刻也看到了宝镜背面,确实有‘照妖镜’三个古篆。
周昂伸手接过照妖镜,下意识的用镜子照自己,那镜面之中瞬间倒映出自己的相貌,看起来与普通镜子没有什么两样。
“你师娘试过照妖镜没有?”周昂忽然好奇的一问,在他看来以葛良功的性格,姜小昙应该是已经见过照妖镜的。
葛良功闻言神秘的一笑,而后同样神秘的说道:“试过啊,镜子里的师娘可比肉眼所见更美。”
周昂顿觉一头雾水,又感觉自己这第一个弟子好像被姜小昙带的有些偏了,这才短短几日时间,好好的一个娴雅安静的女孩子,就忽然有些调皮捣蛋起来。
“嘘,有人来了。”葛良功正准备开口再说什么,周昂忽然竖起手指示意她不要说话。
今日为了等花姑子到来,灵堂之中下人都退走了,整个灵堂空无一人。
很快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动作敏捷的出现在灵堂之中,她行走之间动作与常人有些不同,更像是跳跃着前行。
“让徒儿试试照妖镜吧。”看到那女子出现在安幼舆的尸体旁,葛良功征询的看向周昂,小声的说了一句。
周昂一直猜测花姑子不是人类,但是当她出现时,周昂并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妖气,于是对着葛良功点了点头。
下一刻葛良功将照妖镜对着花姑子,而后也不见有什么异象出现,只是照妖镜的镜面上闪了一下。
见照妖镜有反应,葛良功连忙将照妖镜摊在手上,看向了镜面。
周昂自然也好奇的看向了镜面,而后两人看到那镜面果然发生了变化,不知何时镜面上竟然映照出了一头獐子的影像。
“奇怪,为什么感受不到她的妖气。看样子她也不是很厉害的妖怪?”看到照妖镜中花姑子的本体,周昂心中疑惑更盛。
他想了一下,脑海中好像忽然记起了什么,而后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花姑子的小腹位置。
就在周昂看向花姑子小腹的时候,花姑子也拿起了放在安幼舆身上的圣心草紫姑神。
而就在此时,周昂又感觉到灵堂上空出现明显的空间波动,下一刻地府的气息竟然出现在灵堂上,接着一道灵魂从中落出,如一页纸张一般缓缓飘落,最后落在安幼舆的尸体中。
“真有这么大能耐?能够让进了地府的魂魄还阳?”周昂看到安幼舆魂魄归体,便好奇起花姑子这个小妖是如何做到的。
要知道上次周昂和姜小昙魂魄被地府拘禁,那可是险些酿成地府大劫才还阳的。
而安幼舆明显是正常的阳寿耗尽,如今他还能还阳,那他往后的寿命又是从何处来的?
安幼舆魂归,但是却迟迟不见醒来,花姑子也是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
“唉,空有魂魄,这肉身已经无法支撑,看来欠的因果终究要还,也罢....也罢.....那便一次还个干净吧!”忽然花姑子有些悲戚的说道,口中提到因果,似乎是她欠了安幼舆什么。
说完之后花姑子盘膝坐在安幼舆的棺材前,接着她身上气息涌动,而后朱唇微张,一团拳头大小,散发着璀璨光华的精纯能量从口中飞出。
看到这团光华,周昂一点都不陌生,这就是妖类的本命精华。
这本命精华可是真正的好东西,当年树妖姥姥的一团本命精华,就直接让姜小昙补全了元神缺陷,还将宁采臣塑造成了一个武道奇才。
花姑子道行虽然不如树妖姥姥,但是那本命精华也足以让安幼舆恢复如初,甚至从此脱离凡俗。
本命精华悬浮在花姑子身前,她咬了咬牙,伸手握住精华,就准备送入安幼舆的口中。
不过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花姑子耳畔。
“你可想好了?用本命精华救了他,不仅是你生死道消,就连你腹中的胎儿也会跟着死去。”声音响起,周昂所在的房门打开,他也踏出房门,向灵堂走去。
第179章 蛇娘子
花姑子听到周昂的声音,立刻一口将本命精华吞下,而后戒备的看着不断走近的周昂。
葛良功站在周昂身后较远的地方,她虽然好奇,但终究还是有些害怕,毕竟花姑子确实是个妖类。
“你是什么人?”花姑子浑身紧绷,身上气息也凝聚到顶点,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陕西布政使周昂,你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周昂脚步停在了距离花姑子一丈远的地方,而后指着棺材中的安幼舆问道。
听到周昂身份,花姑子明显放松了一些警惕,对于周昂的名声,即便是妖类的花姑子似乎也有所耳闻。
花姑子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周昂,不过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本官对妖类并无偏见,如果信得过本官,不妨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我能帮你也说不定。”周昂继续说了一句,同时又向前走了两步。
花姑子对周昂已经逐渐放松了警惕,也没有在意周昂靠近,片刻后开口说道:“我本是獐子成精,几年家父虚弱时被猎户所擒,是安郎路过买下将家父后放生,因此我们一家欠下了安郎的恩情。近日家父的元神大劫将近,若不报此恩恐天劫难渡,不久前正巧安郎路过华山,我们便化形与他相见,开始了报恩.....”
听着花姑子的讲述,周昂没有开口,而后花姑子继续说道:“后来安郎又来华山找我们,不过那一次正巧遇到大人也在,我们不敢现身,所以那次安郎没有找到我们。”
花姑子此话一出,周昂也是一愣,没想到这事还和自己扯上关系了,似乎自己当日如果不是碰巧出现在华山,安幼舆和花姑子的故事进展应该很顺利,也就不会出现后面这些变故了。
“那后来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就死了?”周昂又问了一句。
“后来安郎被禁足家中,眼看家父雷劫将至,我便偷偷潜入城中,夜里与安郎私会,并谎称就住在城外姨母家,谁知这一句话便埋下了祸根。”花姑子继续说着,果然又是一出以身相许来报恩的故事。
见周昂没说什么,花姑子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华山有只大妖,本体是一条巨蟒,她知道了父亲将渡雷劫,便也来到了西安城外,想吞了父亲以增功力。我们自然打不过她,便弃了那处地方逃走。可谁曾想安郎竟在七天前的那个晚上又寻了来,而后安郎便被那蛇精引诱,被吸了精血而亡。”
“原来是条大蟒蛇,那你是如何让他魂魄还阳的?”周昂终于知道了前因后果,现在就只剩安幼舆魂魄还阳这一点疑惑了。
“是我父亲前往幽冥地府,在崔府君面前苦苦哀求了七日,愿意以一身道行和阳寿换安郎还阳。今日崔府君终于恩准了,可怜我父亲就此生死道消!”花姑子无比悲痛的说道,这一套报恩操作也是弄得一家人家破人亡。
周昂听到竟然是老獐子用自己的道行换了安幼舆还阳,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而后说道:“这恩情果然是不好还的,你父亲多活了几年,最终却还是将命还给了安幼舆,甚至还搭上了你这个女儿,不过你们一家为了报恩到真是不遗余力。”
“唉,我们虽是妖类,却也知道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如今安郎肉身精血耗尽,空有神魂也会很快消散,我不用本命精华又如何能救他?”花姑子一脸无奈,却对舍弃自己性命毫不后悔。
周昂赞赏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獐子精一家是真的做到了有恩必报,算人是妖类,但是却比大多数人做的更好。
于是周昂又上前几步说道:“要救你相公,无非就是补足他的精血,也不是非要你的本命精华不可。”
“大人什么意思?除了我的本命精华,短时间内哪还有办法恢复安郎肉身?”花姑子急忙问道,虽然不明白周昂的意思,但她隐约感到周昂似乎有什么办法。
“眼下不正好就有吗?你可知道那蟒蛇妖的踪迹?”周昂忽然大有深意的说道,问的却是蟒蛇妖的踪迹。
花姑子闻言一惊,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周昂,而后担忧的说道:“听说她在华山有处洞府,但是此妖道行极深,据说都快要成就真仙了。”
“快要成真仙?也就是说还不是真仙了?”周昂顿时更来了兴趣,他真仙都不怕,又岂会怕一个只是要成真仙的妖类。
“这.....大人不会是想?”花姑子越发的震撼,她已经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类大官竟然想去杀死那快要接近真仙的大妖。
周昂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而后不以为意的说道:“在本官治下,不管是谁胡乱作恶,都不会有好下场,这蛇精的劫数也该来了。”
夜色下西安城门打开,接着一支三千余人的军队从城中涌出,朝着华山方向而去。
这一次周昂要捉拿一个元神境的大妖,不像上次对付雪妖那样乔装行动,而是大张旗鼓的出动大军,似乎要以凡俗力量来对抗妖类。
当周昂带着燕赤霞宁采臣和三千郭北营士兵出城的时候,许多眼睛也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师姐,你说那兴建伯用凡人军队去围剿一个元神大妖,他到底怎么想的?”冯府中三郡主一脸好奇的向周芸问到,如此大的事情自然逃不过她们的眼睛。
周芸看着三郡主笑了笑,而后开口说道:“应该是想做出一副姿态吧,告诉那些隐藏在西北的妖族,让它们安分一点,毕竟真正的大战即将到来,他也不希望这些妖族到处作乱。”
“那我们要不要也去帮帮忙?”三郡主随口一问,看起来这位也不是个安分的主。
周芸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三郡主的额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别去添乱了,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好?”
另一边周昂带着郭北营很快便来到了华山脚下,只是看着奇峰险峻的华山,花姑子一时也为难了起来。
她只是听闻那蟒蛇精洞府在华山,可并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
“这华山之中可有什么巨大的洞穴存在?”周昂看出了花姑子的为难,便开口问道。
在周昂看来蛇类是喜好居住洞穴的,那蛇精的洞府多半也在洞穴之中。
花姑子闻言想了一下,而后忽然说道:“大人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在阴山那一面有个山谷,那里确实有一处隐秘的洞穴。”
“快过去看看。”周昂闻言立刻说道。
很快周昂果然看到在一个隐秘的山谷中,有一个看起来挺大的洞穴,这地地方很隐蔽,也不知道花姑子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周昂心中好奇便直接开口问道。
“因为以前有很多族类误入这个地方,而后便再也没有出来,后来就成了我们回避的地方,说起来这里确实有可能是蛇娘子的洞府。”花姑子想了一下说道,她第一次提到了蛇精的名字。
花姑子是獐子精,他们这种动物确实是大型蛇类捕食的对象,如此说来这里十有八九就是那蛇精的洞府了。
那蛇娘子已是大妖,倒不至于亲自捕食其它动物,不过蛇类也有群居的,很可能在蛇娘子麾下还有不少蛇类。
“去堆些干柴在洞窟。”周昂忽然开口对身旁的燕赤霞吩咐了一句。
很快便有上百郭北营士兵去附近收集干柴,而后在洞口堆成一座小山。
“点火。”周昂一声令下,便有无数火把扔向柴堆,顷刻间燃起熊熊大火,很快便火光冲天。
就在大火燃烧起来的时候,郭北营士兵的阵型也开始变化,三百人的弓箭手从队列中间向前走去,很快便出现在队伍的最强。
不等什么命令,当站好之后这些弓箭手整齐的弯弓搭箭,目光死死的盯着那火堆后的洞穴。
因为气流向着洞穴流动,巨大的火焰和热气也飘向洞穴深处,浓烟也开始向着洞穴之中灌入。
周昂同样认真的盯着洞穴,很快他就听到洞穴之中传出密集的“沙沙”声响,而且声音越来越越近,越来越明显。
听到那沙沙声逼近洞口,所有人目光都齐聚洞口。
下一刻在火光的映照下,密密麻麻的蛇类出现在洞口,这些蛇有大有小,大的足有手臂粗两三丈长,小的只有手指粗细筷子长短。
“放箭。”燕赤霞一声令下。
接着就是一阵箭雨倾斜而下,每一支箭都射在那些蛇的七寸位置,而后前面的蛇都被箭矢死死的钉在地上,还在拼命的扭动着身躯挣扎。
不过箭矢只能暂时定住不大的蛇类,那些蟒蛇根本不惧箭矢,还在朝着继续前行着,它们张开大口吐出信子,明显是在咆哮的样子。
第一轮弓箭手射出了箭矢,他们便有序的退下,接着手持长枪的数百士兵上前。
这些人也不等蟒蛇靠近,便主动出击,一杆杆长枪直接将蟒蛇刺个对穿,顷刻间山谷之中都响起不断咆哮的嘶嘶声。
“还不出来?难道没在这里?”周昂看到这大大小小足有上千条蛇都被杀死,但洞穴之中还是安安静静,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不过就在周昂产生怀疑之时,忽然整个山谷都摇晃起来,连周昂等人坐下的马匹都惊慌失措的乱动。
周昂双目一凝,目光看向那幽深的洞穴,他终于看到,在那幽深黑暗的洞穴中,一对竖瞳发出妖异的光芒,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终于肯出来了吗?本官等你多时了。”周昂勒住马缰,朝着洞穴沉声说道。
随着周昂声音响起,摇晃的山谷止于平静,接着一个身穿黑衣披着黑纱,身材曼妙的年轻妇人出现在洞穴口,
这妇人脸上画着浓妆,头上的发簪也是蛇形,行走间腰肢扭动,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水蛇腰。
看到这妇人出现,周昂却不像以往那样挡在最前方,他反而轻轻的拍了拍马头,那战马缓缓的后退了几步。
此刻燕赤霞和宁采臣一左一右的站在阵型的前侧,两人也没有祭出飞剑和长刀,似乎也不打算出手的样子。
“你就是那个周昂?”蛇娘子一脸怨毒的看着周昂,她的声音有些冰冷,说话之中整个山谷之中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既然知道,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别说你一个元神妖仙,就算成了真仙,本官也要将你绳之以法。”周昂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道。
蛇娘子听到周昂的话,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而后一脸讥笑的说道:“绳之以法?你说的是什么法?你的法又能将我怎样?”
“我的法就是天公地道,就是日月昭昭。看你身上怨气冲天,血腥之气弥漫不散,也不知害了多少性命,血债自然要血偿。”周昂一脸正气的说道,他第一眼看到蛇娘子的时候眼中就满是杀意,这蛇娘子身上的怨气可是比当年的树妖姥姥还浓烈百倍。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杀一人为贼,杀亿万人为圣,只要我力量足够,拥有那毁天灭地重塑乾坤之能,我便也是圣。”蛇娘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那声音响彻整个山谷。
周昂听到蛇娘子的话微微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个蛇娘子是真的无药可救了。
其实像蛇娘子这样想法和心境的还非常多,甚至很多邪魔还将之奉若至理,更有甚者还衍生出许多歪理邪说。
这些人永远不会明白,越强的实力越需要相应的心境和胸怀匹配,这样才能真正的踏入圣道。
蛇娘子看到周昂摇头,眼中怒意更胜,她也不再与周昂废话,口中一根长舌吐出,瞬间化为一根蛇信,而后她体表一层层鳞甲覆盖,接着身躯不断拔高变化,最后一条足有二三十丈长,头颅如房屋般大小的巨蟒出现。
巨蟒不断的挺直身子,那一身鳞甲竟然反射着月光,仿佛一声金属盔甲。
很快她的身躯便超过了山谷的高度,那一张血盆大口张开咆哮,仿佛一口能将九天之上的月亮都吞下。
下一刻巨蟒头颅低下,朝着山谷中一声咆哮,一股巨大的气浪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席卷而过,吹的树木哗哗作响,顿时飞沙走石。
在这巨蟒面前,山谷中的人看起来连蚂蚁都不如。花姑子看着蛇娘子巨大的本体,也是本能的瑟瑟发抖。
眼看蛇娘子就要一口将所有人吞掉,阵型最前方的燕赤霞忽然一爆呵:“黄金战意!”
“战”
“战”
“战”
几乎同一时间,三千郭北营士兵齐齐三声连吼,接着每一个人身体上都弥漫出一道金光。
这些金光凝实厚重,顷刻间便在阵型上空汇聚。
接着一个身穿黄金战甲,手握金色长枪的战神出现在虚空。
战神身高三十三丈,与巨蟒不相上下。
他身躯宛若实质,气息与三千郭北营士兵紧紧相连。
第180章 此子需入我门下
金甲战神双目爆发出璀璨的金光,接着手中长枪向前一刺,直接朝着巨蟒而去。
巨蟒口中又是一声咆哮,接着喷出一道墨绿的光柱,仿佛是无尽的毒液汇聚。
下一刻金色与墨绿在天空撞击,长枪与毒液一时间竟然僵持不下。
周昂平静的看着这一切,这是‘黄金战意’第一次实战,也是周昂对这种特殊神通的一次检验。
‘黄金战意’是周昂自己参悟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集合普通人的意志与气血,形成类似神通的本领。
不过这种全新的神通也不是谁都可以修炼的,首先要将大量普通人的气血意志融合无间,这本身就是一种近乎不可能的事。
郭北营士兵同吃同住已有一年多,这些人经历过生死患难,早已情同手足,加上又一起修炼同样的功法,也做到了心意相通配合无间,这才能施展出‘黄金战意’。
花姑子早已震撼的无以复加,她虽然也看出这些士兵比普通人强上不少,但依然没有脱离凡俗的层次,但此刻三千人的气血意志竟然能与接近真仙的蛇娘子旗鼓相当。
“这.....普通人怎么可以做到这样?”花姑子下意识的说道,此刻如果不是她站在周昂身旁,那黄金战意的气势恐怕连她也镇压了。
周昂神念辐射整个山谷,观察着每一个士兵的变化,此时他也在寻找瑕疵,看看黄金战意还有没有能够改进的地方。
不过听到花姑子的疑问,周昂也随口说道:“他们都是内心至纯至善之人,他们的品质如精金一般纯粹,这是不朽的品质,便是天地污浊,时空泯灭,也污染磨灭不了这不朽的品质,所以他们可以做到!”
花姑子闻言若有所思的愣住了,她虽然是个妖类,但本质也是善良的,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也对周昂的话深以为然。
愣了片刻之后,花姑子似有所悟,而后竟然低头看着自己小腹,又伸手轻轻的在小腹上抚摸,口中柔声说道:“孩子,你将来一定也要做一个如精金般纯粹的人。”
周昂意外的看了一眼花姑子,他在花姑子身上倒是看到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期望。
就在周昂和花姑子说话的片刻,黄金战神与蛇娘子已经你来我往的交手数次。
蛇娘子身上的鳞甲极其坚固,金色长枪撞击在上面也只是迸射出火花,根本难以穿透。
双方僵持不下,似乎这种结果也出乎了蛇娘子的预料,它巨大的身躯在空中飞舞,咆哮之声更加剧烈,身上那鳞甲也开始抖动,似乎正在发生着什么巨大的变化。
“不好,它在强行冲击真仙。”周昂眉头一皱,隐约看到蛇娘子鳞甲下呈现出琉璃的状态。
到了真仙境界成就琉璃玉身,一般神通和宝物很难造成实质伤害,加上血肉衍生,一滴血都能重生,那时候便很难杀死。
周昂话音刚落,那巨蟒腹部几处鳞片忽然抖动的更加厉害,接着四根长着四趾的爪子从巨蟒腹部伸出,那爪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同时巨蟒的上颚也长出两根长须,只是瞬间蛇娘子的本体竟然就朝着蛟龙方向进化。
有鳞有爪有龙须,现在除了尾鳍和额上的龙角,蛇娘子本体已经非常接近真龙了,至少完全可以称得上蛟。
巨大的蛟躯在天空盘旋,比原本的体型更加巨大,而它口中的咆哮声也变成了阵阵龙吟。
“也好,这样无限接近真仙,才好检验黄金战意的真实水平。”看到蛇娘子完成蛇身化蛟,周昂也没有过分紧张。
此时黄金战神也没有借机攻击蛇娘子,反倒在等着蛇娘子完成进化。
“现在试试第二重黄金战意吧。”忽然周昂的声音再次响起,传入郭北营每个士兵的耳中。
下一刻所有士兵双拳紧握,重重的一脚踏在地上,接着这些人身上的气血之力开始燃烧,那金色的洪流不断涌入黄金战神上,金色的火焰瞬间包裹战神,气势也开始不断的拔高。
巨大的黄金战神仿佛燃烧的火人,那火焰不是凡火,而是精气燃烧的火焰,仿佛将虚空都要焚毁。
黄金战神长枪收缩,竟然赤手空拳的冲向蛇娘子,他一拳砸下带着熊熊烈焰,如天外流星坠落。
蛇娘子蛟躯翻滚,伸出腹下黑色巨爪,直接朝着黄金战神的铁拳抓去。
很快天空之中一声巨响,接着气浪翻滚地动山摇,只见巨大的蛟躯倒飞而下,最后重重的砸在了华山之上。
蛇娘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没想到黄金战意的第二重竟然压制住了即将迈入真仙境的蛇娘子。
接着黄金战神一拳拳的猛砸下去,根本不给蛇娘子半分喘息的机会,那巨大的身影燃烧着金色火焰,仿佛一位愤怒的神祗,正在降妖伏魔。
“吼.....”蛇娘子的咆哮声越来越小,渐渐的竟变得有些虚弱起来。
此刻谁都能感觉到,蛇娘子完全处在了下风,失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又是重重的一拳,这一拳直接砸在蛇娘子的头颅上,那巨大的头颅重重跌落,最后砸在一座山峰上,她的身躯挣扎了几下,最后巨大的蛟躯便瘫软起来,这一拳似乎直接将蛇娘子给砸晕了。
眼看蛇娘子晕死,周昂忽然凌空飞起,接着身后飞出五条真龙虚影,那五龙盘旋纠缠,直接飞向蛇娘子巨大的身躯。
五条真龙虚影分别缠绕在蛇娘子的蛟躯上,随着五龙虚影的缠绕,蛇娘子身上升起一团五彩的璀璨光华。
这光华一出现,五龙虚影离开蛇娘子蛟躯,接着首尾衔接,组成一个圆圈笼罩光华,而后朝着周昂飞了回去。
五色光华落入周昂掌中,接着五龙虚影消散,周昂又落回到马背上。
“将这妖孽的尸体焚烧,准备回城。”周昂吩咐了一句,便不再多看蛇娘子的尸体一眼。
很快周昂便带着郭北营返回西安,而后他又来到了安府,出现在灵堂中。
安幼舆还魂已有好几个时辰,如果没有肉身滋养灵魂,再过几个时辰,他的灵魂也会消散。
看着安幼舆的尸体,周昂拿出那团五色光华,正是蛇娘子的本命精华,一个接近真仙的大妖精华。
如果此刻有人吞下这团生命精华,瞬间便能获得蛇娘子七八成的力量,可以说这是所有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不过要提取这样的本命精华其实非常不易,如果不是周昂修炼《阴符七术》,他也不可能一次次获得如此精纯的本命精华。
按说以周昂的心性和胸怀,吞服这样一团本命精华也不会出现走火入魔的情况,不过他对这些好像并不在乎。
只见周昂左手托着本命精华,而后右手伸出手指轻轻一弹,一粒只有绿豆大小的精华从中分离出来,缓缓的落向安幼舆的尸体。
花姑子紧张的看着尸体,只见那绿豆大小的精华落入尸体,原本有些枯瘦的尸体竟然开始变得饱满起来,那些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开始变得红润。
下一刻,安幼舆的胸膛开始微微起伏,接着他的眼皮动了动,手指也下意识的弹动了几下。
“安郎,安郎你醒了?”花姑子看到安幼舆的动静,立刻扑在棺材前呼喊着。
安幼舆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花姑子,不过他看到花姑子后神色大变,眼神竟然变得畏惧起来,有些虚弱又害怕的说道:“杀我的是你,救我的也是你,你这是为什么?”
“安郎我怎么可能杀你,都是那蛇娘子幻化成我的模样,你见到的根本不是我。”花姑子知道安幼舆的误会在哪里,于是连忙开口说道。
“她说的对,她不仅没有害你,你的命也是她与她父亲救的。”周昂站在花姑子身后,出言为花姑子说了一句公道话。
安幼舆认识周昂,看到周昂亲自出现也很意外,不过他倒是相信周昂的话,顿时抱着花姑子就是一阵痛哭,看起来两人确实爱的死去活来。
听到安幼舆的哭声,安家人急忙跑了过来,一大群人对着安幼舆嘘寒问暖,花姑子一时反倒不知所措。
此刻周昂退出了灵堂,站在庭院中看着里面喜极而泣的一幕。
很快花姑子也走出灵堂,她走到周昂身前屈身一拜,而后无比郑重的说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小妖此生没齿难忘。”
“不必谢我,是你的善心善举感动了我,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周昂伸手轻轻一抬,一股柔和的力量将花姑子托起,而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对方。
“我与安郎缘分已尽,此后便会归隐山林,待我生下腹中孩儿,便将他送还安家,从此了却尘缘一心修道。”花姑子一副大彻大悟的神情,似乎这一番变故让她看透了许多。
周昂看了一眼花姑子的小腹,而后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你未成元神,这孩子乃半人半妖,将来人妖两族恐怕都难以容他。”
听到周昂的话,花姑子神色大变,瞬间慌了神。
这人妖结合诞生后代本就不易,如果是元神境的妖类与人类结合还好些。但是像花姑子这样神魂都没有转化纯阳,本质上还是畜生,她就算生下了小孩,那孩子也会保留许多畜生的特征。
看到花姑子一脸无助的样子,周昂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也罢也罢,我便送这孩子一场造化。只是他一身力量若不引导,将来只会有害无益,所以此子将来需入我门下,你千万切记。”
话音一落,周昂手中便再次出现那团五色本命精华,接着直接将整团精华都送了花姑子的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