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雷霆势蒙恬出兵,小计谋李欣救人
深夜,蒙恬走出治疗商槐的军帐后,秦军大营中军大帐前,聚将鼓发出了久违的沉闷鼓声,嗵、嗵、嗵连绵的鼓声不断。
中军大帐门前照明的火盆中,跳动的火焰散发出炙热光芒,火光如黑夜中的明星般指引着满身寒甲的秦军众将聚来。
中军大帐内蒙恬高坐主位,扶苏垂手而立,其帐下各军、校、将官依官职大小尽皆立于左右两旁,随着百战将官的到齐,霎时中军大帐中充满了肃杀之气。
聚将鼓声稍歇,闭目养神的蒙恬睁眼鹰视众将,说道:“我军主力自大河(黄河)北再次分兵以来,河套之敌尽皆扫清,陛下有旨嘉奖,贺。”
众将双手揖天,皆曰:“贺。”
蒙恬又道:“今匈奴主力方向现已探明,一切行动皆按计划而行,明日拔营北上,各轻车(车兵)、材官(步兵)、骑士(骑兵)寅时(3-5点)埋锅造饭,卯时(5-7点)全军开拔,越时者斩。”
“嗨。”
蒙恬拿起案上军令,道:“王离。”
右队将官中小将王离应声出列,抱拳待命。
“本帅命你明日带三千骑士为大军先锋。”
“嗨。”
王离上前双手接过令牌,正步退入行伍。
瞧着进退有据的王离,这位未来大秦军方的栋梁,蒙恬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王离的祖父王翦父亲王贲尽皆当世名将,为大秦一扫六合立下了赫赫武功,而年纪轻轻的王离,从小展现出来的军事才能不逊于其祖其父,今日蒙恬要做的只是派他在战场历练,莫使其为第二个赵括即可。
抛开人情世故不谈,蒙恬站起身子正色道:“派斥候去知会李柯,令其继续由河套西南渡过大河,伺机攻占贺兰山高地,牵制西部草原诸胡,以侧应主力军北进。”
“嗨。”
斥候领命而出。
顿了顿,蒙恬环顾众人道:“诸君,诚此为危亡之秋,恬在这里拜托诸位,此战系我大秦北疆二十年之和平,切勿使国朝财货空耗,将士热血白流,而黔首血泪复始,诸位慎之,慎之。”
闻言众将肃然抱拳朗声道:“嗨。”
......
盯着单于金帐内吃喝玩乐的贵族们,两眼冒火的李欣心中不忿,恨的牙根痒痒,报复性咬着嘴中干硬的肉干,他现在是个守大门的角色,正式职位是左谷蠡王阿矢斯力的贴身侍卫长,可做的却是看大门的工作,阿矢斯力美其名曰是为了着重培养他,谁不知道昨晚大阏支派人给他送去了整箱整箱的金银珠宝,本来李欣得到的是个外放肥差,掌兵一百无拘无束,匈奴军规不严,只需战时报到即可,如果事成岂不是正合心意,顺利出走,何必受这个罪。
谁知风云变幻,整箱整箱的珠宝改变了原本属于他的计划,阿矢斯力的侍卫长说起来好听,这一百个匈奴壮汉中李欣只能使唤动两人,帖木尔和呼楞尔乐,被九十八人全天无死角监控的李欣愁思不断,难道自己露了馅?
李欣无聊的来回踱着步,地平线上一队骑兵向着单于庭疾驰而来,他们用网拉着捆成粽子的俘虏,李欣眼前一亮,终于有事可做了,顿时像苍蝇见了臭蛋般兴奋的冲了过去。
李欣果断抢了单于亲卫们的差事,上前对着来人大喝一声,喝停来人后,螃蟹步一迈,颇有些小钻风的味道,问道:“你们打那来的?来单于庭何事?”
匈奴骑士见李欣从单于庭出来不敢怠慢,几个人连忙指着网中俘虏恭敬的回道:“此乃朝鲁百夫长抓回来的秦军斥候,我等要献给大单于请功。”
秦军斥候?南归的带路党,正愁无人领路的李欣心中大喜眼珠乱转,朝鲁?这人没听说过啊,百夫长不是和我一样官大,想来也不是什么猛人,没听说京官大半级嘛,一想这事可行李欣顿时来了精神。
算清了心中的小九九,李欣狗脸一变眉毛一挑脸一拉哼声敷衍道:“行了行了,知道了,朝鲁是吧,我和朝鲁可是好兄弟,你们先回去忙吧,这个秦军斥候我替朝鲁献给大单于,到时候功劳少不了你们的,放心的去吧。”
几个骑士一听是朝鲁百夫长的兄弟,立马想上前套近乎,还没准备开口,就听李欣居然无耻的想吞下这份功劳,顿时脸色大变,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得罪眼前这位单于庭官员怕是遗患无穷,不得罪朝鲁百夫长那里又交代不过去,进退两难不外如是。
就在李欣欺负人时,一个不速之客走了过来。
“大兄这是在干什么?”忽室尔脸上挂着笑意,闲庭信步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整整一队气势汹汹的单于亲卫。
转身看见忽室尔那张可爱且挂着笑意的脸时,李欣心中愤愤道坏事的东西!真想上去狠狠抽两下,但他不敢啊,人家有个疼他的大单于爹和一个有钱的阏氏妈,拼爹拼妈都拼不过,想自己上,可一看忽室尔身后强壮的单于亲卫,李欣心里立刻打了退堂鼓。
未等李欣开口,受欺负的骑士眼尖,一看有人做主立刻一股脑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忽室尔听的一愣一愣,小脸上表情丰富,听完后白了李欣一眼,高傲的说道:“走!小王为你们做主,本王子亲自带你去单于庭面见大单于,请功!”
忽室尔将请功两个字咬得很重,臊的李欣一脸通红,可好不容易抓住机会的李欣不敢随意放弃,回中原的向导可不好找,知道机不可失,拼着不要脸李欣尾随着忽室尔走进单于金帐。
头曼见两个儿子带人进来,挥手压下了歌舞,还未开口忽室尔就大喊一声阿爸,一路小跑冲进了头曼的怀里,父子相见其乐融融。
李欣见此只能忍气吞声的看着,心里暗骂忽室尔不要脸居然打感情牌,熟不知老头曼还就吃这一套,虽然心里不屑,但李欣还是乖乖上前扶胸施礼道:“末将参见大单于。”
眼见李欣,头曼立马从父子天伦之乐中醒悟了过来,随意嗯了一声,随后怀里的忽室尔,有意无意的将刚刚发生的一幕大声宣讲了出来,感受着身上多出的不屑目光,李欣头上的冷汗蹭蹭往外冒,自己这真是不作不会死啊。
听完忽室尔讲述后,头曼盯着李欣狠狠哼了一声,不悦之色溢于言表,随后命人双倍赏赐了朝鲁一行,也算是为李欣擦了屁股,但李欣知道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头曼心底里还是想先见见被俘虏的秦军斥候再说,便命人将俘虏带进了金帐中。
没错俘虏就是车寻,自打被俘后车寻一路上各种反抗,甚至咬舌自尽,但却于事无补,匈奴人抓惯了俘虏,在这方面他们的防范意识都很强,车寻有次抢到了战马,随后又被抓了回来,几次反复后车寻被装进了渔网,两眼无光萌生死志。
被带上金帐的车寻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坐在地上,环视了一圈在座的匈奴贵族后就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李欣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心中震惊毕竟后世见了太多的汉奸和叛徒,对忠贞两字早就没了体会,在后世对大多数人来说,与生命相比什么尽皆可抛。
头曼看了一眼燕吾其意不言而喻,燕吾是燕国人和秦人一样理论上都是出自周,都是中原人亲近一点是肯定的。
燕吾知此事无法推辞,笑盈盈的走上前去,甚至准备礼贤下士亲自为车寻解开套在身上的绳索,却不料被车寻扭开身体。
燕吾锲而不舍,自降身份徒步又转向车寻面前,不过换来的是车寻的转头和冷哼。
燕吾热脸贴了冷屁股而且还是连续两次,早就引来了匈奴贵族们低声的笑意,饶是脾气再好的人也有了怨恨,更何况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匈奴丞相。
以燕吾的脾气,车寻早就被剁成肉糜喂狗了,但头曼不松口,燕吾在难受都得忍着,继续陪着笑脸,燕吾直接开口道:“秦人多悍卒,这我在燕国时就听闻了,秦灭燕一战更是让某拍手称快,但大秦无故犯境侵略我大匈奴,甚至抢占我河南地,是为无义举兵,尔还不赶紧弃暗投明更待何时,投明则可保全肉身,少不得立些功勋,称侯拜相,如若继续执迷不悟则大刑上身,少不得几番苦楚,烹炸任尔选也。”
燕吾最后的几句话咬牙切齿,谁料车寻平淡如常,轻蔑一笑,朗声道:“阉人尔,无需多言,赳赳老秦何惧?”
车寻的话像巴掌一样抽打着燕吾的脸面,讽刺燕吾贪生怕死,燕吾忍到极点,大袖一甩咬着牙低头对着头曼说道:“大单于臣无能,请罚。”
头曼面无表情仿佛事情没发生一般,只是轻轻挥手,让燕吾回到身边继续侍候。
见车寻态度如此的强硬,简直软硬不吃,火爆性子的匈奴贵族纷纷跳了起来,叫嚣着要对着车寻上刑。
“煮了他!”
“烹了他!”
亲眼看着硬气的车寻直面生死,李欣打心眼里佩服,虽然后世流传着不少忠贞的故事,但真眼所见和道听途说确是两码事。
望着纷纷跳出来的匈奴贵族李欣心里鄙视,不过看着头曼眼神晃动似乎是有些心动,他怕是有了想拿车寻来祭旗的意思。
不管为了什么,李欣都决定救一救车寻,在李欣看来英雄不能如此窝囊的死,车寻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之上,那里才是他的归宿,不过李欣知道冒然求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李欣扶胸施礼而出,对着头曼说道:“大单于,末将有法子能将秦人的嘴撬开,望大单于给末将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头曼诧异的望了一眼李欣,又望了一眼车寻,用手压下了叫嚣的匈奴贵族,轻言道:“去吧。”
李欣大喜,他附在车寻耳边说了几句话,话声小的连半米之外的人都难以听见,随后匈奴贵族们只见前一刻还硬气要死的车寻,居然破天荒的点了点头。
李欣志得意满的起身,走到头曼耳边轻声再一次说了几句,头曼思虑后同样点了点头,随后李欣便大摇大摆的带着车寻走出了金帐。
待车寻走出金帐后,迷茫的匈奴贵族们还沉静在李欣的一系列行动里不能自拔,就连阿矢斯力和青葛也不例外。
第十七章 车寻努力发余热,李欣坑爹不手软
其实李欣只是耍了个小心眼而已,他在车寻耳边说了一句:“你还是那样的忠于大秦吗?”
车寻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当车寻意识到不对了的时候,李欣已经离开了。
但车寻点头的动作,却被金帐内的所有人注意到了,而且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胡人买什么关子,车寻觉得自己是已死之人也就没了计较。
有了车寻的点头,李欣怕有心人发现连忙快刀斩乱麻,故技重施附在头曼耳边告诉他,车寻已经同意投降,不过李欣为了更好的和车寻交流,希望头曼能给他机会私下谈,头曼也没想到换了个人,车寻的反应差别会如此之大,加上他得到秦军消息的渠道不是很多,急于求成。
既然李欣可以让车寻开口,那么多得到点消息也是不错,只不过是早杀和晚杀罢了,所以头曼选择了顺水推舟。
李欣这招虽然简单,但着实效果不错,将车寻骗出来后,他连忙叫上帖木尔和呼楞尔乐,带着车寻去了金帐旁边的一个军用帐篷里。
眼见一切就绪,李欣吩咐呼楞尔乐和帖木尔出去站岗,帐篷里就只剩下了李欣和车寻,车寻见匈奴人换了新花样也是不管不顾,依旧一副赴死的样子,而且心中把李欣划归到了狡猾一类人的行当中了,绝对不会上当。
不过随着李欣满嘴冒泡陕版普通话时,车寻也是惊了个呆,饶是见过场面的关中汉子,没想到这个匈奴贵族劝降自己的第一句话便是“大哥,总算见到亲人了,你带我回中原好不好?”
本来车寻一听熟悉的乡音还有些好感,但一想到刚才李欣诓骗他的样子,立马又是脸一板,喝道:“胡儿休要在诓我,我不会再上当了。”
李欣当场就感觉不好了,怎么现在这些人都这么直率呢,不就是小骗一下,无伤大雅嘛。
在说还不是为了救你才说的,眼睛一转,李欣一时也想不到怎样才能扭转自己在车寻心里的恶劣形象。
突然李欣心生一计,既然你是陕西人嘛,我就和你聊聊陕西的山山水水喽,说干就干李欣大谈陕西从古到今,甚至连经济发展都满嘴跑火车的说出来了,熟不知历经千年的演变,李欣所说和车寻所见完全是两码事,一个时辰下来李欣是口干舌燥,而车寻居然累的睡着了。
李欣看着车寻睡着,真的是很无语,他终于体会到了老师在上面讲课时,自己在下面睡觉时老师为什么会暴怒了。
摇醒睡觉的车寻,李欣像斗败了的公鸡般面露颓色道:“大哥,你到底怎么才能相信我?”
“放了我。”
车寻不做二话,简单明了的说道。
李欣摇了摇头,找了个矮墩墩坐下,双腿伸直,打着懒腰说道:“这个我做不了主,得我那个便宜老爹发话。”
一听这个话,车寻对李欣的评价又低了不少,胡儿果然是胡儿,不敬父母,无信无义。
好在按李欣话里的意思来看,最少这个匈奴王子和匈奴大单于很不对付才对,说不定可以利用一下。
车寻看着疲懒的李欣,说道:“既然如此,你不如先解了我身上的绳索,我们在慢慢谈。”
看着李欣狐疑的眼神,车寻苦笑道:“你帐外有甲士,现在我四处皆敌,如何逃脱?你又何必小心翼翼,反而落了下成。”
李欣也知道如此,但免不了又得受点皮肉之苦了。
起身解了车寻身上的绳索,果然摆脱绳索束缚的瞬间,车寻便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反手就将李欣拿下。
感受到脖子上宛如铁钳般的手掌,李欣在拿自己的命赌,随着手指用力,李欣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甚至李欣打心底里有了些后悔,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车寻面无表情,眼睁睁看着面红耳赤而又拼命呼吸的李欣,随着自己的手指用力,他现在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将李欣杀死,但杀了李欣后呢,还能怎样,提剑出去和匈奴人同归于尽?不知怎么的,人只要有了一线生机就不会想着去死。
他现在也终于明白了商槐的心情,虽然当时的车寻能理解商槐的做法,也并没有阻止,但车寻心里却打心眼里瞧不起那种做法,现在他懂了,我变得懦弱了吗?车寻心里一遍遍的问着自己。
颓然的车寻松开快要被捏死的李欣,车寻走到帐中的矮案上寻了酒杯一饮而尽,匈奴酒劣涩味很重,车寻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想起了母亲早春酿的米酒,那是多么的醇香。
颓颓然的依靠在胡床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酸涩的匈奴酒,看着如大虾般蜷在角落里喘气的李欣,连酒流出了嘴唇也不愿去管,车寻看着李欣平静的说道:“说说你的计划。”
李欣此时早就把车寻全家问候了一遍,咳嗽着弓着身子走到车寻对面,一把接过酒壶咕咚咕咚的大口喝了几口,这才算是顺过气来,但李欣依旧不解气,又很小心眼的踹了车寻两脚才算了事。
拿着酒壶李欣和车寻并排而坐,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酒壶在两人之间相互的传递,直至没酒时才算罢休。
此时外面守着的呼楞尔乐提醒李欣说时候不早了,大单于问审问秦军俘虏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李欣对着外面说了声知道了后,就依旧和车寻两人默默的坐在那里。
最终还是车寻忍不住的问道:“你就不怕大单于降罪与你吗?”
李欣自嘲着说道:“降罪?可笑,我现在连死都不怕,还会怕降罪?”
车寻深以为然,刚刚之所以能擒住李欣,不免有李欣放水的缘故。
“既然如此你我立誓,你助我离开匈奴,我带你回到中原可好。”
“可以。”
“在下秦人车寻。”
李欣挑眉一想,嘴角露出坏坏的笑意道:“在下匈奴人冒顿。”
啪,一瘦一肥两只手掌握在了一起。
匈奴单于庭金帐,贵族们的宴会还在继续,一个匆忙的单于亲卫附耳到头曼身边,言语几句后便被头曼挥手赶了出去,头曼从王座上站起,满饮一杯烈酒,高喝道:“我儿冒顿不负众望,劝降了那个秦人蛮子,诸王与本单于共饮此杯。”
“善。”
匈奴贵族们大声喝好,宛如又打了一场胜仗一般。
矢竺格也不避讳以前和李欣的恩怨,朗声道:“大单于,就让大王子带人上来,给我们说说秦人的阴谋诡计吧。”
头曼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准了,立马就有侍者将李欣和车寻带了上来。
车寻这次上来可是乖了不少,甚至还装模作样的向着头曼行了一个扶胸礼,这极大的满足了头曼和匈奴贵族们的虚荣心。
车寻和李欣商量好,一定要让秦军和匈奴打起来才好跑路,所以经过车寻的计算,以现在匈奴人南下的速度,再过三天必定会和得到消息北上的秦军撞个满怀。
也不用头曼问询,车寻一股脑把秦军从去年北伐,到他今年离开秦军大营时所有消息,详尽的告知了李欣,而博学多能的李欣又自顾自的充当起了翻译。
不过李欣满嘴跑火车的嘴可不是盖的,车寻怕匈奴人不战而走,将匈奴要面对的秦军主力二十万人说成了十五万,减了五万人,而李欣这个夯货居然把对面的秦军由主力变成了偏师,二十万秦军硬生生被砍到了十万人,多半还是大秦各地临时抽调上来的老弱郡兵,因为仓促出征,武器低劣根本不堪一击,说的车寻都觉得不靠谱,头上甚至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头曼听着李欣的话,眉头不觉中皱到了一起,他虽然不相信李欣翻译车寻的话,但车寻所说的秦军分兵确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不假。
根据匈奴轻骑兵传来的消息来看,秦军一路由河套草原西南进入草原意图攻占贺兰山高地,并牵制右贤王部,而另一路则是北上,渡过黄河直奔单于庭而来的就是这一路北上秦军,而且这一路秦军横扫河套匈奴,此时正是士气高涨之时,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是不愿意去碰这个钉子的。
战争总是充满了不确定性,头曼打了一辈子的仗,但这次与大秦的战争,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经历最难抉择的战争,这一战关乎匈奴一族二十年的盛衰,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李欣的话传到匈奴贵族耳中像炸了一样,脾气火爆的直接叫嚣着请战,而匈奴人中不乏智者,像阿矢斯力和青葛之流,他们冷静的琢磨着李欣话中传来的讯息,判断着秦军的意图,估摸着他们的战斗力。
一时间金帐中出现了两级分化,头曼厌恶的喝止那些出格叫嚣请战的匈奴贵族,他走下王座离开了金帐,阿矢斯力、青葛等四姓贵族也是很默契的紧随其后,看着四姓贵族和头曼离开,李欣知道自己的谋划成功了一半。
金帐中早就没了晚宴欢快气氛,李欣看着没有资格参见会议,而还在依旧醉生梦死的匈奴小贵族们不禁撇了撇嘴,不管在那里总是不乏作死之人。
一刻钟后头曼和四姓贵族们便又重新回到了金帐,不过看着他们一脸的严肃,显然他们的意件并不统一,很可能刚刚还经历了激烈的争吵。
因为金帐中并不是只有他们四姓贵族,所以他们很快的散开,夜宴再一次展开,胡姬们再一次开始了翩翩起舞,不过所有人都各怀心事,没了那些花花心思。
头曼看着李欣,道:“这次你劝降有功,我心甚慰,既然你现在已经是百夫长了,那本单于就再拨给你一百五十名匈奴勇士,刚好组成二百五十名匈奴骑士,你要好好努力,另外在赐你金杯一对,其余金银珠宝若干。”
李欣连忙上前谢恩,不过心里却不是滋味。
第十八章 向北部族两重天,二百五十长难当
李欣的郁闷在头曼面前没有表现出来,出了金帐门他便泄气了,对着帖木尔和呼楞尔乐不满的抱怨道:“这不是欺负人嘛,给个二百五什么意思?这不是骂人呢嘛。”
瞧着悻悻不平的李欣,呼楞尔乐连忙将他嘴捂住,一脸惶恐的连声说道:“我的大王子呦,这可还在单于庭呢啊,你小声着点啊。”
帖木尔也跟着低声劝,两人拉着不服气的李欣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熟不知金帐另一侧有双小眼睛默默的望着他离去。
第一天弃部而逃,损失了所有家当,李欣如今身无分文,现在住的帐篷还是因为当左谷蠡王的近卫队长,阿矢斯力看在老单于份上发给他的,帖木尔和呼楞尔乐就没这么好运了,两人还要和其他近卫们一起挤帐篷。
作为俘虏车寻自然没地可去,只好被李欣带到了帐篷里,眼见天色不早,李欣打发呼大爷和帖木尔回去歇息。
他则气呼呼的躺在胡床上生闷气,好歹是份新工作,虽然自己打算离开匈奴跑路,但一回到中原,人家问你在匈奴是什么官职啊,李欣呆呆的答道:“二百五十人长。”
二百五!估计这要是放在后世可不得把人笑死,越想越气,什么,什么嘛。
偷喝,不,光明正大的喝着酒,吃着烤肉,车寻瞧着在床上来回打滚却又满脸委屈的李欣摇了摇头,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提着熟牛肉走到李欣身边,用脚踢了踢李欣,嘴里嚼着牛肉含糊不清的说道:“恼什么?你手下的人不是多了一百五十人吗?这有什么委屈的,你应该高兴才对嘛?来来起来喝酒吃肉。”
扭动着身子李欣一股脑坐了起来,喊道:“那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个二百五。”
好奇的车寻反问道:“二百五怎么了?虽然不合秦制,但也与我大秦的半个五百主相当,不低了。”
李欣茫然的望着车寻,问道:“五百主又是什么?”
车寻翻了个白眼,费力的咽下嘴里的牛肉,颇有些傲然的说道:“我大秦步兵的编制分为六级,即: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二伍为什,设什长一人;五什为屯,设屯长一人;二屯为百,设百将一人;五百人,设五百主一人;一千人,设二五百主一人,所以你统领两百五十人,算半个五百主,权力已经很大了。”
低头押了一口酒,车寻想了想继续说道:“不对,匈奴多骑兵,想来你的两百五十人也尽皆是骑兵,这样的话按秦制四骑一组,三组一列,九列一百零八骑为一队,你现在也是坐拥两队半的中等军官了,你毫无尺寸之功,还有什么不满,若再按《六韬·均兵》篇所说‘五骑一长,十骑一吏,百骑一率,二百骑一将。’那你岂不是都可以称为将军了。”
说道最后,连车寻都不免心里有些酸酸的味道,人比人不能比啊,自己拼着命才混了一个骑吏,而面前这个死胖子什么都没干都是将军了,真是......
听着车寻的解释,李欣再一次涨了不少见识,到底是差着千年的经验,思想完全不一样。放在后世一个连大约一百二十人,一个营四个连五百人左右,那岂不是说自己现在一跃成了半个营长,想到这李欣又不免歪歪了起来,咱也是当官的人了。
车寻看着李欣变脸速度如此快,自讨了个没趣,又跑到矮案上找酒去了,就这样李半大营长完全忘记了二百五之说,乐呵乐呵后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李欣起了个大早,带着两个手下和一个俘虏就直奔阿矢斯力的左谷蠡王银帐。
还没到银帐就被昨天的同事亲卫们挡在了帐外,李欣当了半个营长正在兴头上,见亲卫们不给面子刚想要发飙,不料亲卫们早有准备。
左谷蠡王现任的亲卫长巴根走了上来,对着李欣施了一个扶胸礼,恭敬的说道:“大王子殿下,大王昨晚就按照大单于的意思下达了命令,集结了您的部族,他们就是左谷蠡王大营北方的啫啫、屋拙,两部合计二十五帐,末将这就带您过去验收。”
说着巴根骑上近卫牵来的一匹黑马,带着李欣一行人向着左谷蠡王大营北方绝尘而去。
啫啫、屋拙两部从昨天得到消息,被左谷蠡王部分出去时,两部都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中,虽然在左谷蠡王部里他们是最底层的存在,常常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但离开了左谷蠡王部的庇护,那可能就意味着部族消亡。
不是被其他部族捉去当奴隶,就是被草原上的极端气候和狼群慢慢消磨殆尽,牧民们这时候的寿命都普遍偏低,严酷的自然条件和随意杀戮导致人口增长缓慢,很多小部族随时都有可能被灭族。
好在还有后续,当听说他们的新主人是匈奴大王子时,啫啫、屋拙两部又重燃了心中的希望,毕竟对于他们这些普通的牧民战士来说,大王子作为草原上的皇族,自然高贵异常,荣耀自然不缺,说不定还能吃饱饭。
随着巴根的步伐,李欣的兴奋之心慢慢凉了下来,越往左谷蠡王大营北走,所经过的部族就越贫穷。
匈奴的战争和部族生活息息相关,左谷蠡王的王帐和单于庭金帐富丽堂皇,而此时李欣目所能及,见到的牧民们更多的连帐篷都没有,有些人还能搭起一个临时窝棚,有些人却住在地洞里。
作为现代人李欣很难理解,自己仿佛又从古代回到了远古时期,这里充满了贫穷和落后,贫富差距令人咋舌。
啫啫、屋拙两部终于到了,李欣只看到了两座破烂的帐篷,突兀的立在两座小草丘上,其余只有围绕在两座帐篷之外的黑色洞口,随着巴根吹响角号,两顶帐篷里窜出两个穿着皮甲的壮年男人,一路小跑的向李欣一行人冲了过来。
随着角号的吹奏,李欣看见草原上秘密麻麻的黑色洞口里,一个个衣不遮体的女人和小孩仿佛土拨鼠般窜出了头,此刻他的内心是崩溃的,这两部匈奴人还不如左谷蠡王银帐的奴隶。
两个穿皮甲的汉子刚走到跟前,就被嫌弃怠慢,愤怒的巴根连抽了两人好几鞭子,但二人只是麻木的忍耐,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毕竟在他们看来巴根可是左谷蠡王派来的使者,他们又怎么能反抗。
一旁看不下去的李欣面露不快,叫停了巴根惩罚两人的鞭子,巴根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催促道:“还不快来拜见大王子。”
两人一听连忙跪爬向李欣,想给来个吻靴礼,李欣不忍,自己跳下了马,来到了他们跟前说道:“都抬起头来。”
两个匈奴人乖乖抬起了头,两张黝黑的脸和四只充满恐惧的眼睛,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李欣问道:“你门两个叫什么名字?”
长发披肩的匈奴人恭敬答道:“大王子,我是您恭敬的奴仆啫啫•赛罕”
另一个头上扎着小辫子,留着大胡子的匈奴人紧接着恭敬答道:“大王子,我是您恭敬的奴仆屋拙•阿古达木。”
知道名字后叫起两人,李欣没有再去管,转身对着巴根说道:“巴统领你也知道本王子刚刚建部,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可不要介意啊,正好昨日大单于赏了本王子一对金杯,就送给你了,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巴统领多多包涵。”
说着李欣给呼楞尔乐一个眼神,呼楞尔乐连忙转身将马背上挂着的金杯小心翼翼捧给了巴根。
巴根面子上连说不敢,拿金杯的手速却也是常人难极,走之前巴根还亲切的拉着李欣,神秘的说道:“大王子,不必对这些反复无常的反叛者太好,看我们大王的意思,也是让大王子在啫啫、屋拙两部稍作休息而已,一旦我大匈奴与秦军开战,这些人可都是要和奴隶们一起被编入死士营当人盾的,只要他们死完了,大王子也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听着巴根善心的劝解,李欣点着头,心理却高兴不起来,脸上还是露出了会意的笑容,甚至连对巴根的称呼都由巴统领变成了巴哥,虽然是有那么一股子现代味,但当事人巴根确是很受用,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匈奴大王子叫哥的荣誉。
巴根刚走,呼楞尔乐就不满的喊了起来,呼楞尔乐觉得把金杯给了一个小小的侍卫长太不值了,他在为李欣的大手大脚而鸣不平。
帖木尔则在不满左谷蠡王给的这两族部众,啫啫、屋拙两部和奴隶并无差别,他认为这是左谷蠡王在故意侮辱李欣。
李欣对呼大爷和老铁的话付之一笑,他可知道这种领导身边人是何等重要,一对金杯而已不算什么,而啫啫、屋拙两部对他来说也是鸡肋般无关紧要,他又不准备常驻匈奴,想来也没什么。
李欣最多算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罢了,眼瞅着秦军就要打过来了,李欣早就收起雄心壮志,乖乖跑路就好。
第十九章 瞎搞破除千年咒,怒喝立威为洗澡
瞧着漫山遍野的两部牧民,李欣心又软了,放这二百五十号人白白去当炮灰,连带死去的人肯定多过这个数字,在匈奴呆了这些天看来,匈奴军队不编排老弱妇孺,且贵壮贱老,所以这些匈奴骑兵的身后可能就是二百五十个家庭。
瞧着这些面露菜色的妇孺,吁叹声造孽,李欣不想再弃部而逃,怜悯心泛滥的他挥手叫过来帖木尔,吩咐道:“老铁,将昨天单于庭领的金银器都送去左谷蠡银帐,去换点帐篷和食物回来,记住要快,最好赶在正午之前回来吧。”
帖木尔望了望李欣,知道大王子已经做了决定,才沮丧的道:“嗨。”
随后李欣对着啫啫、屋拙两部族长赛罕和阿古达木说道:“派十个人,跟着他去抬东西。”
两人一听有食物分很高兴,朝着草丘兴奋的大声呼喊,立马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了十几个匈奴汉子跟着帖木尔走了。
眼见帖木尔他们启程,李欣对着赛罕和阿古达木说道:“集合部众,本王子要训话。”
赛罕、阿古达木立马去找了个角号一吹,李欣就看着从地洞里钻出来了不少人,有女人和孩子,他们拖拖拉拉围了过来,将李欣围在了中间,望着李欣的眼神中除了畏惧外没有任何感情。
瞧着眼前这些人,李欣想起来鲁迅麻木的国人,在心底里他第一次有了想改变的想法。
赛罕笑着跑了过来,开心的说道:“其他男人们都出去放牧了,一会就回来。”
李欣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问道:“放牧?”
赛罕摸着头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啫啫、屋拙牛羊不多,是帮左谷蠡王部放牧,每天能得到一只羊。”
李欣听后无语良久,就这样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李欣和近三百人的妇幼,静静矗立在初秋微凉的冷风中。
突然肚子的咕噜声引起了李欣注意,他转头望去原来是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子,正一脸害怕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因为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李欣走了过去,脸上挂上亲和的笑容,问道:“小兄弟你想吃点什么?给大哥哥说。”
小男孩怯怯的说道:“肉。”
李欣转身叫呼楞尔乐拿来了牛肉块递给小男孩,起初小男孩还不敢去拿李欣手中的肉块,但在饥饿的驱使下他还是鼓起勇气,拿起肉块拼命的啃了起来。
不过让李欣愕然的是,小男孩在咬了第一口肉后,就又将肉块递回了李欣面前,并且跪倒在李欣面前,带着哭腔说道:“求大王子救救庆格尔泰的爷爷吧,庆格尔泰的爷爷对庆格尔泰可好了,但是爷爷昨天就走了,一直就没回来,庆格尔泰很害怕......”
有了第一个开头的,很多小孩子都围了过来。
“大王子还有我的爷爷,求求你救救他。”
“大王子还有我的奶奶,奶奶对我可好了。”
........
李欣越听越皱眉,最后气愤下对着赛罕和阿古达木狠狠问道:“还有多少这样的人?”
刚还和煦给肉吃的大王子,瞬间变得阴沉,吓得赛罕和阿古达木两人哆哆嗦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李欣再一次的怒吼下,阿古达木才颤颤巍巍的说道:“还有四十多人。”
李欣阴着脸狠狠吼道:“派人去找!找不回来你们也就不用回来了。”
赛罕和阿古达木两人吓得连滚带爬,赶紧找了几个人打马冲出了营地。
车寻、呼楞尔乐赶紧过来,和李欣一起安慰那些失去了爷爷奶奶的孩子,呼楞尔乐见李欣如此愤怒,想来也是李欣身为大王子不知民情所致,开口说道:“大王子,这其实也不怪他们,老人被遗弃是自匈奴有族以来就存在的,没有这一条我大匈奴走不到今天。”
看着车寻和李欣投来不解的目光,呼楞尔乐继续说道:“这也是长生天要发怒的原因,草原不比南方的大秦可以种黍、耕作,草原上只能放牧,但草原上所产的牛羊却总是无法满足和养活匈奴人的日常生活,所以每当春季和冬季部族青黄不接的时候,老人们总会为了部族的延续而做出牺牲,他们自觉的走出部族去寻找食物,虽然这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但这也是我大匈奴的传承。”
传承?李欣沉默不语,车寻则对匈奴人的看法有了些许改变。
虽然理智觉得呼楞尔乐说的不错,但李欣还是无法接受呼楞尔乐所说的现实。
李欣知道后世物产丰富,很多高产的作物养活了很多人,不过后世的草原上却还是延续着千年的传承放牧,如果一家牧民顿顿吃肉的话,他们消耗牛羊的速度绝对超过了牛羊种群的延续,所以牛羊总是不够吃。
如此艰苦的自然环境,为了食物,为了传承,匈奴人造就了令世人闻之色变的匈奴骑兵。
李欣是个有同情心却没有大实力的人,明知道如此,还是想要救救这二百五十个家庭。
半个时辰后,赛罕和阿古达木两人带着放牧归来的骑兵,找到了出走老人结伴归来,虽然老人们出走是自愿的,但许多人还是不由自主的哭了起来,整个营地间充满了泪水与喜悦。
在老人们的带头下啫啫、屋拙两部牧民纷纷跪倒在了李欣脚下,口中念叨着祈福的话,一时间李欣不由得被触动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扶起老人们,李欣走上高台开始了他人生第一次的演讲。
“我不知道你们叫什么,曾经属于那个部族,但今天过后你们都是本王子的人,老人们将有我来供养,以后这条部族危机时抛弃老人的规则也由我来打破,我会努力,让你们吃饱。
好了,部族里的粮食都拿出来,吃顿饱饭,随后你们男女分开,排成两组。”
李欣的话没华丽辞藻,却深深触动了两部牧民之心,所有人饱饭后,在呼楞尔乐和车寻的指导下,都听话的排成了两组,车寻看李欣的眼神中第一次有了不一样。
在呼楞尔乐、车寻的帮助下很快的两部牧民都排好了队,李欣带着他们向着营地不远的河流走去,没错李欣是想让他们先搞一搞个人卫生,毕竟看了啫啫、屋拙两部的营地,李欣就知道他们没有好的卫生习惯和卫生条件,这样密集型人员聚集区,李欣可不想来个什么瘟疫之类的,那可会丢了小命。
在李欣第一个带头跳入河水中后,后面的两部牧民都发出了惊恐的喊叫,就连死忠手下呼楞尔乐也是面露难色。
泡在河流里,李欣瞬间被冰凉的河水冷了个机灵,然而他想象中紧随而后的噗通声却久久没有传来,回头一看近五百人呆立的看着他在洗澡。
茫然的李欣看着岸上的五百人说道:“你们怎么不下来?虽然水还有些凉,但还是很清爽,赛罕和阿古达木你们的夫人呢?让她们带着女人们去上游有芦苇的地方洗澡去吧。”
大家还是一动不动,呼楞尔乐说道:“大王子,巫师说过不许匈奴人在河流里洗衣沐浴,这样会使得长生天降下灾难。”
李欣示范着用双手捧起河水洗了把脸,笑着说道:“降下灾难?开什么玩笑?洗个澡而已,呼楞尔乐你来,带个头,本王子都没事你们怕什么。”
呼楞尔乐面露难色,显然从小到大受到的萨满教洗涤,固执的思想无法让他彻底像无神论者一样无所顾忌,不过好歹车寻跳了下来,没让李欣陷入尴尬,李欣不禁想到幸亏中原人没这个习惯,不然他可就要再作打算了。
李欣不死心,还是鼓励道:“呼大爷,你看车寻下来都没事,不要怕,很清爽。”
谁知呼楞尔乐还是艰难的摇了摇头,没有带头人,其余匈奴人尴尬的望着河里的李欣和车寻,对于解救了爷爷奶奶的小孩子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过却被父母拉住了。
李欣也意识道了不对,这是他要建立威信的时候了,不然以后他无法掌控这两部族,李欣眼睛一转,冷声道:“呼楞尔乐这是本王子的命令,赛罕和阿古达木你们两个带头,如果你们谁不下来那就不要跟着我了,自己去草原上自生自灭吧。”
果然李欣的话起到了作用,只见呼楞尔乐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后,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气,他也明白这是李欣建立威信的时候,自己不能再固执下去了,脱了衣服,呼楞尔乐嗵的一声跳入了冰凉的河水中。
李欣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没等他高兴就发现呼楞尔乐居然没浮上来,李欣连忙走过去,一把将呼楞尔乐从水中拎了起来,只见短短几秒钟时间,呼楞尔乐硬是被憋的满脸通红,样子着实喜感。
李欣实在没忍住笑,引的众人大笑,才一米深的水,差点淹死了一米七八的呼楞尔乐,站在河床上的呼楞尔乐面色发红,臊得慌。
有了呼楞尔乐带头,后面就好了许多,赛罕和阿古达木紧接着跳入了河水中,期间阿古达木在跳水时还摔了一个狗吃屎,这又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随后跳入水中的是孩子们,天性好动的他们自然闲不住,然后是麾下的二百五十名骑兵,最后赛罕和阿古达木的女性亲人带着女人们走了,剩下老人们,虽然抵制最强烈,但后来也都妥协了,毕竟李欣救了他们的命,他们心存感激。
洗澡的好处自然不用多说,只要是洗过的人都明白。
下水的孩子在河水里打闹了起来,男人们也好奇的玩了起来,老人们自然也很新奇,刚刚还纠结的呼楞尔乐,此时正半躺在河边的芦苇中一脸享受。
李欣看了这个老货一眼,不禁撇撇嘴,这老货真会享受,但李欣却不能闲着了,他要去看看帖木尔他们的情况了,他的想法还没有全部展开。
第二十章 温水煮蛙收民心,毫无防备灾祸至
李欣快速洗完了澡,刚回两部营地,就碰见了赶回来的帖木尔。
帖木尔这次事办的非常漂亮,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侍卫长巴根的影子,收了一对贵重的金杯,怎么能不有所表现。
李欣听着帖木尔说换回来了五百只羊、五十顶帐篷和最最关键的五百件皮衣,他知道送过去的东西肯定不止这些价,不过没办法,该被宰时就只能认命,以后还回去就是了。
看着满满半山坡的羊和十几辆牛车上堆成小山的帐篷和皮衣,李欣的心放到了肚子里。
万一阿矢斯力稍微拿捏一下,那李欣在啫啫、屋拙两部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古人都是首重承诺,燕王千金买马骨,商鞅城门立柱无不是为了立信,李欣的首次承诺若是失信于啫啫、屋拙两部,那他直接可以回家了,后面的事情只是妄谈。
李欣打发帖木尔和十几个去帮忙的部众,带着五百件皮衣去河边清扫个人卫生,同时给啫啫、屋拙两部所有人全部换装。
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装马靠鞍,啫啫、屋拙两部所有人穿上了新衣后,除了骨子里的不自信外,就和左谷蠡王部的部众差不了几厘了,但李欣知道这只不过是表象而已。
搞完个人卫生的啫啫、屋拙两部人相继归来,李欣下令将两部以前的旧衣物和洞穴尽数烧毁,这烧毁的不仅是那些沾满了污垢的衣物件饰,还有两部的退路。
李欣明白只要有退路两部就还会回去以前的日子继续苟活,而要将他们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就必须斩断所有退路,一方面给他们优质的生活,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富贵的生活人人向往,只要得到就会想方设法的去保护好,所以都说守户之犬最拼命就是这个理。
另一方面两部的退路完全断绝,温水煮青蛙,用富贵的生活慢慢消磨掉两部棱角,只有这样才能在秦匈大战时紧紧跟上自己跑路的步伐。
烧毁两部以前的器物时,李欣看着牧民脸上各异的表情,面露悲伤和难色的人是大多数,他们还没完全相信李欣,不过却迫于李欣的地位不敢反抗罢了。
李欣第一次体会到了权利所带来的成就,掌控他人的人生甚至是生命,不知何时李欣的心肠硬了起来,还美其名曰要将这一帮软弱的羊变成一群嗜血的狼,恕不知改变他人时,自己的心也在慢慢改变。
李欣吆喝着众人将大锅架了起来,牧民很实诚的杀羊,切大块炖入锅中,连那些活了半辈子的两部老人也不得不承认,今天是他们有生以来活的最开心的一天,新帐篷新衣服,吃饱喝足,这是以前梦中的生活,但今天却因为大王子而一一实现。
在两部李欣威望空前的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李欣心中鼓舞,这说明努力没有白费,但他依旧不敢轻易提出要两部和自己一起叛匈奴归大秦,人总是有希望时才会有动力,李欣为此不懈的努力着。
李欣举杯敬天后,高声说道:“长生天在上,今日啫啫、屋拙两部归本王子帐下,以后只要本王子有一口吃的,便会匀给啫啫、屋拙两部,立誓于天,永不相负。”
说着李欣将杯中酒轻轻撒在地上,顿时李欣的誓言犹如风暴般席卷全场,啫啫、屋拙两部牧民哭倒了一片,都为自己遇见明主而高兴,殊不知就是他们面前的明主,前几天还是一个弃部而逃的重犯。
常言道读《出师表》不下泪者,其人必不忠;读《陈情表》不下泪者,其人必不孝;读《祭十二郎文》不下泪者,其人必不友。现在啫啫、屋拙两部牧民默默的加了一句,闻大王子誓言不下泪者,其不是人也。
要是现在李欣提出两部反出匈奴,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了,只要李欣给他们不断上升的希望,他们就会立志改变啫啫、屋拙两部的命运。
李欣在两部变革搞的热火朝天,却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一举一动都传遍了匈奴的高层耳中。
左谷蠡王银帐,阿矢斯力听着巴根传来关于李欣的消息时,轻笑道:“有些意思。”
转而又对着巴根说道:“如实上报单于庭,虽然说不定他比我知道的都早,但还是要按规矩来。”
“嗨”
巴根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单于庭和右贤王银帐几乎是同时得到了消息,青葛知道后,默默的望着矮案上摇晃的牛油灯火苗,疑惑道:“施恩?妇人之仁,洗澡?无意为之还是......”
头曼在接到单于亲卫带来的消息后沉默不语,只是眼中多了一丝玩味。
同时在离单于庭不远,大巫师宝力德立帐篷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带着微笑走了出来,还未走远就听到了帐篷里宝力德立气愤的怒吼声,转头看了一眼帐篷,忽室尔嘴角轻轻翘起一个小弧度,心中暗想母亲这个方法真不错,我的好哥哥你会怎么做呢。
头曼在侍女的服侍下,小口小口的抿着热牛奶,此时已经是过了巳时(9-11点),养成习惯的头曼都会在这时好好休憩一会,殊不知刚来了些许倦意,就被金帐外的吵闹声给打断了,面露不快的头曼问道:“帐外为何喧闹?”
闻声而来的侍卫回答道:“报大单于,大巫师宝力德立求见,气愤的大巫师受到亲卫阻拦,还打了亲卫。”
一听宝力德立居然还打了单于亲卫,头曼眉头一下皱了起来,低喝道:“一群废物!你们不会打回去吗!”
侍卫愕然,刚想出去执行命令,扶着额头想了想的头曼又说道:“算了,叫他进来。”
“嗨。”
“大单于,大单于,你可要为长生天出气啊,有人居然不敬长生天,公然在河流中洗澡,此必招来祸端啊!大战在即,怎么能容忍如此宵小惹怒天神,要是天神降罪于我大匈奴该如何是好啊。”
宝力德立人还未到,哭丧般的声音就已经传了八丈远。
听见大巫师宝力德立哭丧的声,头曼本就阴沉的脸又黑了几分,心中对李欣所做的事不免有了一丝怨气,此时去触神权的霉头,不合时宜。
头曼对萨满教不怎么感冒,毕竟作为一个独裁者肯定不喜欢和自己分权的人。
萨满教的教徒遍布全匈奴,基本上每个牧民都是虔诚的信徒,所以他不敢将萨满教过多的压制,毕竟那样的反弹在战时很敏感,这助长了萨满教咄咄逼人的态势,这一届大巫师宝力德立借着天神的名义,居然毫不收敛的肆意妄为不说,还隐隐散发出要将神权凌驾于皇权之上的苗头。
宝力德立的部族超过了六万,可战之兵有一万五千骑,这还不算他在匈奴牧民中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如果放开了让宝力德立任性施为,不出几年他就会是下一个右贤王青葛,到那时头曼想动人家都得好好想一想。
头曼心里想着,宝力德立便已经冲进了金帐,连礼都不施,直接对着头曼痛心疾首的说道:“大单于,我大匈奴居然还有如此不敬天神者,大单于作为天神最忠实的奴仆,一定要严惩冒顿,将那些胆敢下河洗澡的啫啫、屋拙两部贱民全部烧死,借此来平息天神的怒火,不然天神必将降下怒火,匈奴子民将得到死难惩罚。”
听着奴仆两个字,头曼的心里顿时泛起了怒火,不过宝力德立在匈奴部落的影响力却又让他不得不冷静下来,头曼一时间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洗澡小事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清理卫生这么简单了,而是上升到了皇权和神权争夺匈奴政治权利的政治事件了。
带着不快头曼叫侍女搬来矮敦先让宝力德立坐,宝力德立不客气直接坐了下去,冷眼旁观的看着头曼如何答复。
头曼转身对着侍卫又吩咐道:“去将右贤王和左谷蠡王请来,再派亲卫把那个逆子给本单于绑回来。”
“嗨。”
李欣正在营地里和两部牧民搞着大联欢舞会,扭着肥胖的身姿,李欣和几个匈奴姑娘眉来眼去的好不快活,你还别说虽然啫啫、屋拙两部很穷困,但细心发现下,洗干净的姑娘中还是有几个瞧起来很不错的妹子,李欣正准备把把妹,谁不知打扰好事的人来了。
一队单于亲卫风驰电掣的冲进了营地,带头亲卫是老熟人博格克,博格克骑在马上对李欣施了一个抚胸礼,大声对着李欣喊道:“大王子殿下,单于有请。”
李欣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情况,不过由不得他多想,在博格克的催促下,吩咐了一下呼楞尔乐和帖木尔继续带人联欢,便随着单于亲卫跨马出营。
单于亲卫里那个不是人精,在快到单于金帐的时候,侍卫们停了下来,带头的博格克对着李欣说道:“大王子得罪了。”
这才将李欣绑上,李欣也不反抗,理解的点了点头,这一路上李欣可是在单于亲卫身上打听了不少消息。
瞧着李欣走进金帐,一个性急的单于亲卫立马对着博格克问道:“博格克大哥,我们是不是说的有些太多了。”
博格克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太多?不,大单于恨不得我将全部事情告诉大王子呢,看着吧,大巫师宝力德立倒霉的日子不远了,真当咱们单于亲卫是好打的?等着看吧。”
说着亲卫们打马归营,而金帐中的战斗却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一章 怒骂巫师争活路,孰对孰错难意料
刚进金帐就见个球状物滚了过来,李欣顿时一慌,赶紧想侧身闪躲,却不料双肩被一双肥手钳住,左右动弹不得,紧接着脸上迎来一阵雷雨。
他定睛一看,连喘气都费事的大胖子正狰狞的瞪着自己,还神神叨叨的怒斥着自己不敬鬼神,给匈奴带来灾难。
也许是胖子见面分外眼红,李欣当时就不乐意了,虽然被捆着双手,但还是发力扭开了肩上的肥猪手,厉声骂道:“你个肥胖子干什么呢?知道小爷是谁不,我爹可是大单于!看你胖的,呦呦,脸上的眼睛都快给憋没了,还留着小八字胡,来,脸伸过来,小爷我看看你的小胡子是不是假的,不用看了吧,一定就是假的,你难道是个阉人?.....”
宝力德立自打出生以来就没受过这鸟气,本就肥胖的身躯肥肉甚至都颤抖了起来,满脸通红如猴屁股,一只短而肥的手指着,嘴里气的连话都说不全了,只是一直念叨着:“你....你不得好死,你....”
李欣头一歪,笑嘻嘻的提醒道:“小爷死不死的跟你有毛关系,我看你这个大胖子脸都红成猴屁股了,八成有高血压吧,你可要注意了,这是病,得治,不然那天说不定就嗝屁喽。”
“你,你敢咒我死?天神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今天就要做法,我要你死!”宝力德立颤抖着身上的肥肉,红着脸怒吼着。
李欣无语的撇了撇嘴,自从穿越过来,好久没有爽快的骂过人了,看来技术还没有退步,想起偶像星爷能把死人骂活的技术,自己只能仰望了。
李欣捆着手,戏谑的左右打量着宝力德立,口中时不时的发出啧啧声,笑道:“大胖子,你这怎么也得有个两百五十斤吧,还准备跳大神咒死小爷,我看你还是先消消肥肉吧,不然,怕是还没跳两步就嗝屁了,瘫痪了吧,想想你躺在床上的样子,唉,小爷都替床悲哀。”
说完李欣无视了宝力德立,径直走到头曼座下,先对着头曼四十五度鞠躬行礼,又向着左谷蠡王阿矢斯力和右贤王青葛点了点头,恭敬的说道:“臣冒顿拜见大单于,问两位王爷安。”
头曼轻嗯了一声,阿矢斯力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了李欣,而青葛则面无表情。
看着三位老大的反应,李欣心里也是有些突突,他不知道刚刚的闹剧究竟合不合三位老大的胃口,在来的路上,李欣发扬厚脸皮和不要脸的优秀传统,向着博格克询问了关于此次召见的原因,博格克虽然回答的很委婉,但李欣还是听出了博格克对大巫师宝力德立的敌意。
古人向来都是主辱臣死,单于亲卫们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头曼,所以帐中头曼、青葛、阿矢斯力和燕吾他都认识,不难猜到大胖子就是大巫师宝力德立,撕破脸皮和他对骂,为的就是告诉帐中其他人他的站位,在神权和皇权的较量下,他支持皇权至上并且不得不当个马前卒。
瞧着头曼不咸不淡的样子,李欣知道赌对了,如果头曼不同意,闹剧不肯能进行下去,肯定是刚开头就被打断了,现在李欣一闹,给了头曼很大的脸面和主动权,就看头曼是怎么选择了,是直接任由自己一棒子打死老师傅,还是选择不痛不痒的提点一下宝力德立。
头曼看着恭敬的李欣,喝道:“你这个逆子!还不赶紧给大巫师王宝力德立上师道歉,年纪轻轻就如此不识礼数。”
李欣马上会意,吊儿郎当的一侧身,敷衍的对着宝力德立说道:“大胖子,哦,不对,应该是宝力德立上师,上师刚刚小子多有得罪,不过上师不是我说你真的该减肥了,高血压这事可不是我信口胡说。”
宝力德立对着李欣冷哼一声,转而对着头曼阴测测说道:“大单于,啫啫、屋拙两部应该被灭族,而带头的呼楞尔乐、帖木尔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隶更应该统统烧死,至于大王子,哼哼,我想大匈奴的牧民们,可不想看见一位流淌着低贱奴婢血液的左贤王。”
李欣心里佩服宝力德立逼宫的勇气,居然敢如此的对待小心眼的头曼,等死吧。他心里对宝力德立也起了杀意,失去左贤王位没什么,反正也没想常驻匈奴,但要杀呼大爷和老铁就得问问自己同不同意了,啫啫、屋拙两部他保定了。
哼,李欣嗤笑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恶人先告状啊,你说是不是啊大巫师。”
宝力德立立马跳了起来,牛气哼哼的瞪着李欣,咬牙切齿地说道:“大单于,我看大王子是中了邪证,不!肯定是中了月氏人的妖术,所以应该用活祭来平息天神的怒火,求大单于为了大匈奴的千秋霸业,忍痛将大王子交给宝力德立来处置,用他低贱的命和卑贱的血换来天神对匈奴的饶恕。”
说道最后宝力德立双手祈祷,好不虔诚。
有句话说的没错,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宝力德立已经陷入了疯狂,他要让李欣死,宝力德立能做到大巫师位子上显然不是易于之辈,他同样意识到了今天这事已经不可收拾,起因暂且不提,事情发展到如今已经变成了皇权和神权争斗,谁都退不得。
知道此事已经让头曼产生了不满,所以他就更不能示弱,因为一旦示弱就会被连根拔起,他在赌,赌头曼在战时不敢拿他怎么样。
只要度过了战时,哼哼,以萨满教在牧民之间的广泛度,他轻轻松松的就能再凑出一只三万人的铁骑,加上现有的一万五千铁骑,到时候四万五千铁骑护卫左右,民心所向谁敢动他!说不定他还能联合匈奴其它各部、东胡和月氏推翻头曼,从而将匈奴打造成一个巫师至上的国家,到时候,哼哼,宝力德立甚至都已经看到百万人臣服在脚下了。
宝力德立没有退缩,反而是强硬盯着王座上的头曼,他要逼头曼服软,将李欣交给他,从而赢得这次神权和皇权的交锋。
金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头曼阴沉,沉默在黄金王座上,青葛和阿矢斯力静静的看着杯中酒,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看着宝力德立疯狂的逼宫,李欣从刚开始心底里的窃喜,随着头曼沉默变的不安了起来,他可是知道便宜老爹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是为了王位什么都尽皆可抛的人。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看着犹疑不决的头曼,李欣心中发了狠,既然你不表态我就逼你表态,小爷可不想当被你牺牲的棋子,李欣跪地朗声道:“大单于,儿臣要状告大巫师宝力德立,假借神意肆意污蔑皇族,欺骗牧民,使牧民只知大巫师而不知大单于。”
瞧着继续一副看戏样子的阿矢斯力和青葛,李欣心中来了火气,想置身事外没门,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也拉进来,他继续痛心疾首的说道:“大单于,倘若在让大巫师宝力德立如此的蛊惑人心,那我大匈奴今后还是我挛鞮氏、呼衍氏,兰氏,须卜氏四姓贵族的大匈奴吗?”
李欣句句诛心,听的头曼、阿矢斯力和青葛三个匈奴巨头脸上纷纷色变,他们三在心底里都不免喝一句好胆,本来没有撕破脸一切都还好说,李欣添油加醋的将话挑明,一下子将事情推到不可预测的情况发展了,不喜形于色的头曼也是少见的瞪大了眼睛,这种话你能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出来?
宝力德立见事情已经到了明面上也就不做遮掩,狠狠瞪了李欣一眼后,高傲的仰着头对着头曼催促道:“大单于,宝力德立和冒顿水火不容,如何决断还请大单于速决。”
宝力德立料定头曼最终会服软站到自己这边,毕竟他和大王子的价值孰高孰低一目了然,利益驱动下他相信头曼不会选错,所以他才敢火上浇油再加一把火,毕竟一方是拥有一万五千铁骑的宗教领袖,另一方只是个二百五十人长高下立判。
可宝力德立失算了,他认为的优势,对于一个君主而言却是最致命的劣势,头曼慢慢从王座上站起,冰冷的说道:“送客。”
说完话头曼缓缓闭上双眼,宝力德立惊愕的望着头曼,随后怒极反笑,大袖子一甩冲出了金帐。
李欣见此心中大喜,同时大声对着头曼喊道:“大单于,不能放走宝力德立,让我带人去追吧。”
谁知道头曼猛的睁开双眼,鹰隼一般的目光直射李欣,怒吼道:“你给我滚!”
被头曼一骂,李欣立马从兴奋中冷静了下来,得意忘形了,自己虽然赢了宝力德立,但却也犯了很多忌讳,灿灿然转身,李欣踩着小步子,一小步一小步的往金帐外走着。
瞧着李欣拖拉的样子,头曼怒极而笑,冷声道:“站住,既然你想听那本单于就让你听个够。”
李欣听话的站立在原地,一个单于亲卫匆忙的走进金帐对着头曼说道:“报大单于,大巫师宝力德立带着侍卫和信徒刚刚闯出了单于庭,回大巫师部去了。”
头曼点了点头,挥手将侍卫赶了出去,坦然说道:“既然战争不可避免,那就开战吧,阿矢斯力你的左谷蠡王部离宝力德立最近,你立刻点兵将大巫师部团团围住,这次务必一个都不能够逃掉。”
阿矢斯力点头应诺,转身走出了金帐,接着头曼对着青葛说道:“派出你的死士营,本单于要宝力德立的六万部族鸡犬不留!”
“嗨。”
青葛干脆利落的应诺,起身出了金帐。
第二十二章 受王命先锋破敌 ,行伍内方知前路难
随着燕吾受命去单于庭准备,偌大的金帐之中只剩头曼和李欣,整座金帐静可闻针,李欣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和恐惧,这匈奴三巨头的意志一旦统一,所爆发出来的能量岂是李欣一个学生党所能想象的,还是小瞧了便宜老爹,轻飘飘两句话便决定了六万人的生死。
后背凉飕飕的李欣不敢直视头曼鹰隼般的目光。
“怎么?现在怕了。”
看着李欣怵了的样子,头曼难得露出笑容。
李欣尴尬的赔笑,但头曼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头曼轻飘飘的话再一次传到了李欣耳边,说道:“既然是你惹出来的事情,那么去征讨宝力德立时,你就充当敢死营率先冲锋吧。”
李欣意识到这是头曼的底线了,如果他拒绝,那他就是下一个宝力德立了,点了点头,李欣戚戚然的转身,向着金帐门口走去。
走了一半,不甘心的李欣转过身问道:“大单于,为什么不在单于庭就将宝力德立扑杀,那样不是会省下很多事。”
头曼颇有些得意的反问道:“本单于需要一个对全匈奴人的交代,宝力德立率部叛逃,不正是最好的开战理由吗?”
还有一句头曼没说,出动这么多兵力,将士们总要犒劳,大巫师部的六万人口和财货,就是头曼送给将士们的酬劳。
闻言李欣呆呆的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他并不是事情的操控者,而是棋子,真正下棋的人一直是他以为被逼宫的头曼,沉默不语的阿矢斯力和冷眼旁观的青葛。
不管自己走进金帐如何表现,勇敢也罢,怯懦也罢,都无济于事,头曼三人都有方法将宝力德立逼反,然后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隐藏在匈奴内部的麻烦,李欣的表现出乎草原三巨头的意料,效果却不大,最多表现出来的就是李欣明智的站对了地方,为他们的行事顺利提供了条件,真正成势于无形。
李欣心中有些失落,他还是将一切想的太简单了,头曼他们要的不仅仅是宝力德立死,而是借此机会要将神权从神坛打落凡间,让神权彻彻底底成为皇权的装饰品,虽然会付出上万条生命,但头曼在所不惜,这种应变能力可真是令人色变,枭雄之姿暴露无遗。
李欣后悔了,作为参与者自己是没事了,但想想上万人因他而死,他第一次质疑了自己。
明知事不可为,站在金帐门口,李欣还是不死心的转身问道:“大单于,把宝力德立部族里的妇孺幼子都赐给儿臣可以吗?”
头曼背着手淡淡哼道:“哼,妇人之仁,妇孺是参加这次平叛将士们的战利品,而那些高过车轮的孩子,都是宝力德立叛逃匈奴的陪葬品,你想要得到战利品,就自己去战场上拿吧。”
李欣走了,带着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的心情,他像是个被抽空了精气神的幽鬼般,茫茫然走着。
回到啫啫、屋拙两部营地,李欣还没有完全缓过劲来。
看到李欣回来,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小孩子总是跑的最快,庆格尔泰乖顺的为他牵起了马。
随着走向部族,看着孩子们干净的笑容和牧民们由衷的感谢,这一刻李欣下定了决心,他要为做下的事情赎罪,他要抢下战利品。
李欣变了,他不在逃避而是直面前行道路上的困苦,看着围过来的呼楞尔乐、帖木尔和两部牧民,李欣苦笑着说道:“战争来了。”
迎过来的啫啫、屋拙两部和手下们都停下脚步,李欣看着他们有些慌乱,大体上还是好的,最起码没有人现在就准备逃跑,李欣有些欣慰,他们信任着自己。
最先反应过来的车寻,跑过来急切的问道:“和谁开战?是大秦吗?”
李欣摇了摇头,自带轻松的说道:“不是大秦,是大巫师宝力德立,他叛族而逃了,大单于要我们去镇压他的部族。”
一旁的呼楞尔乐不乐意的说道:“宝力德立的部族,离最近的是左谷蠡王部,为什么要调我们前去平叛?”
李欣无良的耸了耸肩,说道:“没办法,大单于将我们分到了敢死营,而且还是先锋。”
呼楞尔乐当场气结,而帖木尔则是跃跃欲试。
车寻一听不是和大秦开战也是没了意思,啫啫、屋拙两部的牧民们,不,应该是李欣的两百五十名骑兵则是作轻松状,他们并不抗拒战争,毕竟战争会带来死亡,但同样也会带来意想不到的财富,对于这些穷的就剩命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去做的。
瞧着众人跃跃欲试的表现,李欣知道这场战争可能连战前动员都不必做了,这不禁让想晒文采的李欣有些失落,最不济也要学着李云龙来一句“狭路相逢勇者胜。”
可惜机会胎死腹中,李欣暗骂这帮战争狂。
心中暗骂不假,但更多的是第一次上战场而感到的莫名兴奋,李欣吩咐道:“此次啫啫、屋拙两部尽出两百五十骑,分成两队,每队一百二十五人,百夫长由两部族长赛罕和阿古达木各自担任,为了让你们能更好的指挥军队,本王子在给你们两人各派一个助手,呼楞尔乐、帖木尔你们两个去。”
“嗨。”
李欣的人员安排并没有什么阻力,就连两部族长赛罕和阿古达木都觉得这个人事安排很不错,大王子还是没有亏待我啫啫、屋拙两部,这更加坚定了他们的追随之心。
呼楞尔乐、帖木尔自然没什么意见,就是车寻看李欣的眼神有些玩味,李欣这手安排潜移默化,瞒过了所有人,但却没有瞒过他。
这次人员安排算是照顾了李欣刚收复的啫啫、屋拙两部人心,现在赛罕和阿古达木两人在部族中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力,不过将呼楞尔乐、帖木尔两颗钉子嵌入后就不一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赛罕和阿古达木两人听话还好,如果一旦有了什么心思,那么呼楞尔乐、帖木尔就会毫无阻力的取而代之。
就在车寻揣测和赞叹李欣的用人时,李欣的话又传到了他的耳中:“车寻你来控军。”
呼楞尔乐听后刚想出来阻止,却被李欣用手压了下去,车寻先是惊讶,然后心里不禁对李欣的大胆用人点了一个赞,纵观李欣现在的人马,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更适合那个位子。
在车寻看来,李欣自然不可能亲自统军,毕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单是统军,作战时还是有不少的风险,呼楞尔乐垂垂老矣虽然够忠心,但能力却是有限,帖木尔还小,说不定在培养个几年还不错,至于赛罕和阿古达木,估计李欣此时还信不过他们。
李欣玩味的看着车寻,等待着他的回答,车寻也是当仁不让,朗声道:“嗨。”
呼,李欣心中松了一口气,他还想着车寻如果不答应时要怎么办,现在看来那些想法都是多余的,紧接着李欣又说道:“此次出征车寻作为主将,见他如见我,生杀大权,本王子给你。”
“嗨。”
车寻对着李欣作揖还礼心中感激,有了李欣这句话,他行事起来会好很多,就这样李欣的人事安排,在所有人都满意的情况下完成了。
车寻很快进入了角色,他站在李欣的左手边对着所有人朗声道:“各位现在是未时(13-15点),我军半个时辰后整装出发,赛罕百夫长率领的百人队为左军,阿古达木百夫长率领的百人队为右军,都去准备吧,过时不到者斩。”
车寻的话现在变成了军令,啫啫、屋拙两部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牵马的牵马,找武器的找武器,热热闹闹忙的不亦说乎。
李欣满意的看着车寻指挥着,到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干起事来就是不一样,不过随着李欣瞧见骑兵们的军事准备时,李欣和车寻的脸却是越来越黑了起来。
啫啫、屋拙两部营地一下子乱哄哄了起来,有的牧民们甚至边干活边唱起了歌一副悠然自得,这那里是准备去打仗,简直是热热闹闹的去赶集嘛,更离谱的还在后面,李欣算是感觉来一把什么叫做回到远古时代,他手下骑士们有把青铜剑都是算好的,更多的人还拿着兽骨作成的骨制品武器,骨矛、骨戈....
李欣不忍直视,这样的军队连后世小混混的装备都比不过,人家好歹还有一把砍刀。
弓箭还好,虽说不是什么强弓,和秦军装备的劲弩当然是比不了,但好歹看起来不错。
不过当李欣看见手下所配备的羽箭时又惊了个呆,箭头居然是用骨头磨制而成的,李欣当时就晕了,这样的武器能杀人吗?这不是送上门去给人杀吗?
叫过来赛罕和阿古达木一问,两人没有任何不好意思,而是坦然说道匈奴人自古打仗便如此,武器全凭缴获,什么铁器想都要不要想,有把青铜作成的武器做梦都得笑醒了,而且啫啫、屋拙两部本就是弱部,所以有近八成装备是骨制武器。
这还是军队吗?李欣心中悲哀的大喊道,一旁的车寻也是惊艳了一把,他更加坚定了大秦必胜的信心,不过现在他却用手抓住了准备逃跑的李欣。
李欣那还能不知道车寻现在想撂挑子的想法,他都有了想法更何况车寻,李欣很不要脸,摆动丰满的身躯,转身上马,打马离开了营地,待走远了,才传来悠然的声音:“车寻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其它部族转转。”
车寻看着一下子矫捷了许多的胖身影,恨的牙根痒痒,气呼呼的一甩手,无奈的向着营地里面走去,而赛罕和阿古达木则还是一脸的茫然,仗不就是这么打的吗?
第二十三章 虚实间你争我夺,转圜中精明万分
李欣无耻的跑了,并且将烂摊子丢给了车寻,但良心尚存的他还是准备去左谷蠡王部打打秋风,好歹先跟阿矢斯力了解一下,包围宝力德立部族是什么情况了。
一走近左谷蠡王部大帐,李欣就听着阿矢斯力怒吼:“都是一帮废物!拖出去砍了,还有你们,滚!统统滚出去!”
随后后李欣的老熟人巴根就耷拉着脑袋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护卫,拖着大声喊饶命的强壮武士,站在门口的李欣好奇,瞅了一眼这个倒霉蛋,瞧穿着来看还是个贵族。
紧随巴根身后鱼贯而出的都是左谷蠡王部贵族,也是一个个低着头,巴根对着李欣点了点头算是给打了个招呼,其余人则直接无视了李欣,径直的走了出去。
李欣小眼睛转着,数着肚子里的小九九,本来还想着怎么忽悠阿矢斯力给点武器装备什么的,瞧着这架势乖乖,阿矢斯力在匈奴不是一项以儒雅著称的嘛,怎么也暴怒杀起人来了。
进帐后阿矢斯力看着李欣不是很热情,连客套话都省了,直接问道:“大王子不在啫啫、屋拙两部整军备战,怎么有空来本王帐下转悠?”
学精了的李欣可不准备直接表明来意,而是不客气的拿起矮桌上的酒杯咂了一口,才答非所问的说道:“王叔,你为何生这么大气啊?嗯,到底是左谷蠡王,这酒水的味道都是比我那个穷酸地方强太多。”
阿矢斯力盯着李欣自来熟的样子,故作轻松的笑着说道:“没什么,就是手下人办事不利而已,不过大王子来本王帐下,显然不是为了讨一杯水酒来的这么简单吧,大王子想要酒水,王叔还是能送大王子几瓮酒的,如果是其他什么东西的话,只怕左谷蠡王部力有不歹啊。”
李欣暗骂一句老狐狸,还没开口就把路给堵了,我要是喝酒能来你左谷蠡王部,小爷喝白开水就好。
闲时李欣可没少向呼大爷打听匈奴人里的有钱人和美女,匈奴财富八成集中在单于庭、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和大巫师六个部族里,作为左谷蠡王部的王爷,全匈奴的财富至少八分之一掌握在阿矢斯力手上,你还哭穷?
仇富归仇富,李欣还是得陪着笑脸,毕竟有求于人,厚脸皮和不要脸才是王道,李欣举着纯金酒杯敬了阿矢斯力一杯,谁料阿矢斯力不领情,气呼呼的从李欣手里将自己的酒杯夺了回来,还白了一眼李欣,怪声道:“大王子有事还是明说吧,本王还有大单于交代下来的事情没办呢。”
眉毛一挑,李欣心中骂道老小子居然给小爷下逐客令,还拿便宜老爹来压我,心中鄙夷之,说道:“王叔,我是想和你做一笔只赚不赔的生意,不过看你的样子甚是不愿,那就打扰了,冒顿走了。”
说着李欣起身准备走出王帐,按计划此时阿矢斯力不是应该将自己叫住,然后陪笑着将自己请回去,稍微再解释一下怠慢之事,最后李欣再推辞一下,晾他一会,顺水推舟谈成生意。
可李欣都走到阿矢斯力银帐的门口,一只脚都踏出了大门,也没见阿矢斯力出声叫住他,李欣心里大骂后世电视剧剧情骗人,更是大骂阿矢斯力老狐狸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权衡利弊下,李欣又乖乖回到阿矢斯力面前,看着阿矢斯力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李欣很想帮他捶一捶脸,盯着阿矢斯力的双眼,李欣直言道:“左谷蠡王既然如此,那就直说吧。”
阿矢斯力见占了上风,将身体稍微向后依靠在靠背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戏谑的望着眼前的冒顿会开出个什么条件来打动他。右手一抬示意李欣继续。
李欣不要脸的又忍了,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左谷蠡王部到现在还没有将宝力德立的六万部族包围吧。”
阿矢斯力毫不在意的答道:“不错,是这个情况。”
话锋一转,阿矢斯力又懒洋洋的提醒道:“知道你眼尖,但冒顿你别忘了,这些只是你看见了巴根和本王刚刚发怒杀人的推断罢了,这可不是什么筹码。”
李欣自顾自的说道:“就左谷蠡王部常年对东胡的征伐来看,左谷蠡王部和他们的统帅可不是什么庸才,反而可以说是我大匈奴的精兵悍将,跟本王子手底下那连武器都发不全的人相比,自然不能同日而语,但连本王子那二百五十号人都已经集合完毕,强于我部百倍的左谷蠡王部却迟迟没有进军,本王子大胆猜想这并不是左谷蠡王不想执行大单于的命令,而是部族畏惧天神,不愿意出战吧,又或者说是一听要去打大巫师宝力德立,左谷蠡王部的战士们都畏惧鬼神,不敢迎战,战士他们在怕!怕一旦攻打宝力德立会引来天神的责罚对吗?我的左谷蠡王王叔。”
这一次李欣的话阿矢斯力并没有打断,李欣再一次打蛇上棍,拿起阿矢斯力矮案上的酒壶喝了一口,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本王子的建议就是我帮你消除宝力德立在将士们心中的影响,或者直接战胜宝力德立,而作为条件,本王子要宝力德立部族里的那六万妇孺老人,其余财物一物不取,如何我的王叔?”
“什么法子?”
李欣笑着摇了摇头道:“王叔这可是个秘密,说出来便不灵了。”
阿矢斯力不可置否,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陷入了思考中,李欣也不打断,他自然希望阿矢斯力同意,毕竟他的计划需要这种强有力的人物来支持。
想了一圈阿矢斯力并没有察觉出不对,做成了大赚一把,就算做不成也没什么,只赚不赔的事情答应李欣未尝不可,阿矢斯力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笑呵呵对着李欣说道:“这样做我部要承担来自单于庭的很大风险,宝力德立六万部族里的女人也要交给本王,成我们继续,不成就各自忙各自的事吧,我的大侄子。”
看着贪得无厌的老狐狸,李欣真恨不得直接咬死他,坐地起价玩的溜,咬牙说道:“成。”
阿矢斯力大喜,说道:“来大侄子,为我们的首次合作,喝一杯。”
见事情谈妥,李欣早就不想看阿矢斯力这张欠揍的老脸,笑道:“王叔现在已经是未时(13-15点)了,就算离宝力德立最远的右贤王部和单于庭部再有半个时辰也都能赶过来了,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我想王叔不会高尚到自己种了桃树,让别人摘桃子吧。”
阿矢斯力碰了个小钉子,但他不在意,起身饮了杯中酒,就和李欣走出了王帐。
左谷蠡王王帐外,草原上三万匈奴骑兵早已经准备就绪,他们静静等待着开拔的命令,阿矢斯力和李欣走了出来,看着面前威武的匈奴骑兵,阿矢斯力自豪的笑道:“冒顿,见本王骑兵可雄壮否?”
“雄壮。”
李欣第一次见这么多人马聚集在一起,心里震撼是有的,作为一个男人说不羡慕那是假的,看着阿矢斯力如指臂使驱动三万大军,李欣对老狐狸的印象又贴上了一个善战的标签,看来能混到这个地位,没个两把刷子说出去谁信啊。
待安排好了出征事宜,阿矢斯力才打马和李欣并肩而行,自夸的说道:“冒顿,我们不用着急,轻骑刚传来消息,宝力德立并没有举部北逃的意思,只是加强了营地周围的戒备,本王的五千骑兵,一个时辰前就接到命令,绕道去断宝力德立的后路了,宝力德立待宰的羔羊尔,不必着急。”
李欣心中惊讶,一个时辰前?那不是和他到银帐的时间一样,这个老狐狸真是深藏不露啊,告诉我这些还不是在秀肌肉,咋呼谁呢。
享受着李欣惊讶的目光,阿矢斯力笑道:“大侄子还有一个好消息,单于庭和右贤王派出的骑兵,没有一个半时辰或者两个时辰是赶不到大巫师部的,冒顿此事可真是任尔施为了。”
李欣一听心又凉了半截,心中暗暗叫苦,虽然好奇老狐狸是怎么让两部人马晚来的,但接下来两个时辰内,就要一直处在这个老狐狸的淫威下了。
李欣意识到了阿矢斯力这个老狐狸的后手,两个时辰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一旦李欣计划失败,阿矢斯力还有时间做转圜,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看来这个古人也懂嘛。
骑在马上和阿矢斯力有一句没一句都聊着,李欣觉得自己这不是在去战场,而是在去赴宴一样,除了个别需要偷袭的时候,匈奴人进军是不禁止说话的。
匈奴军人的管束很松,因为在李欣的面前,一个匈奴百夫长还兴冲冲的追了只兔子,追了两里地,惹来一阵哄笑,而和众人笑成一片的阿矢斯力也没有阻止或者责罚百夫长。
随着左谷蠡王部的军队前行,李欣一路上长了不少见识,李欣没有当过兵,所以对关于军队的一切都保持着好奇,但当他看到远处赶来的一坨人时,李欣就笑不起来了。
第二十四章 临阵前辛苦磨枪,大巫出万人朝拜
来的人是车寻,带来的自然是李欣手底下虎虎生风的两百五十号人马,和行军大体整齐的左谷蠡王部相比,李欣人马的行军简直就是渣。
左谷蠡王部骑兵行进间五人五马并肩,按每个百人队为界,排着长龙般的行军队伍,每名骑兵前后两马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五拳,这显示出了骑兵控马的极高水准。
轻骑兵撒开三里地进行预警和探路,一旦遇袭,这三里地足以让左谷蠡王部的其他骑兵,在贵族军官的指挥下进行防御或者出击,又或者撤退。
反观李欣的手下人少就不说了,行进间毫无章法可循,群聚在一起知道的是军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马匪呢,预警的轻骑兵不好意思没有,两军相比高下立判。
随着自己的人马越来越近,李欣都觉得脸上臊得慌,看着满脸阴沉的车寻,李欣用屁股想也知道是手下人出了状况,必然是嫌车寻是个秦人俘虏不好好配合,估计九成还是老顽固呼大爷鼓动,赛罕和阿古达木附和,真是好大的狗胆!
不然以李欣向抓车寻回来的轻骑兵打听来看,以车寻率一队之兵,打残打死匈奴骑兵不下三队之数的战绩,怎么也不可能带出这样的兵。
春秋战国经过了几百年的征战,兵家实力可不是吹出来的,实打实打出来的,抛开武器好坏不说,车寻纵使再不济也不可能带出这样的军容。
连李欣小白都知道,人少了你一坨人不会有人说什么,但二百五十号人,你团聚在一起,就不怕发生个踩踏事件?
李欣都不敢往下想了,要是在行军途中发生个踩踏事件,送了命,天,纵使他脸皮再厚也挡不住啊,李欣已经准被用鞭子抽人了。
和李欣并肩的阿矢斯力却还不忘笑呵呵的打趣道:“大王子的人马果然非同凡响啊,嗯,像什么来着,哎,人老了就是记性不太好,哦,对了,记起来了,像草原上的蝗灾,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啊,劲旅,劲旅。哈哈哈…”
听的李欣脸都黑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仇人就在眼前而你却无可奈何。
李欣打马上前,对着阿矢斯力说道:“王叔,我们阵前再见,本王子先去收拾收拾这些兔崽子。”
说着李欣打马而去,阿矢斯力眯着眼睛,望着李欣渐远的背影不禁叹道:“还嫰呢,路还长着呢哟。”
两部骑兵行军差了些,但对李欣确是热情似火,看着李欣来每个人都是热情的上前打着招呼。
可现在李欣正在气头上,那里还管这些,用鞭子制止了上来堆笑脸问安的呼楞尔乐、赛罕和阿古达木,然后大声的喊道:“除了车寻,所有人都给本王子下马。”
三人先是相互瞅了一眼,不难猜出大王子在气头上,呼楞尔乐还望了车寻一眼,心里暗道:“不对啊,这个秦人俘虏和我们一直在一起啊。”
李欣再一次高声喝道:“还不快点!嗯?要造反啊!”
呼楞尔乐是李欣的死忠,不管说什么都是无条件执行,由他带头下马,赛罕和阿古达木紧随其后下了马,其余的匈奴骑兵也都纷纷下了马。
望着眼前稀稀拉拉下马的骑兵,李欣心中的火气不免又蹭蹭往上烧,他用鞭子指着呼楞尔乐三人的鼻尖,怒不可遏的问道:“本王子走时给你们是怎么说的,而你们,啊,一个个又是怎么做的,说!一个个的说!今天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本王子就帮你们松松筋骨,哼,说。”
呼楞尔乐三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先开口,李欣最后用鞭子指了指呼楞尔乐道:“呼大爷你先说。”
呼楞尔乐是个直爽人,丝毫没发现这是李欣在给他机会辩驳,毕竟是第一个跟着李欣的人,忠心自然不用说,拍拍胸脯说道:“大王子,我大匈奴这么多强壮的汉子,为什么要听一个南蛮俘虏的话,我们不服。”
看呼楞尔乐带头,赛罕和阿古达木跟在后头,也是跳了起来大声喊着:“对,我们不服。”
阴沉着脸,李欣本来存心想放这三个人一马,谁料他们自己作死。
既然如此李欣也来了脾气,想起以前将刺头训服帖的教官,李欣嘴角勾起了一个邪恶的小弧度,大声道:“既然你们马骑不好,那么就不要骑了,全军骑军改步兵,帖木尔去赶马,其余人跟在我的马后跑,本王子今天就教给你们第一条军规,‘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来,都给本王子跑。”
说着李欣厚颜上马,用鞭子驱赶着手下们分好队,排好队形,随后开始了骑军改步兵的伟大事业。
李欣看着依旧散漫的队伍,大声喝道:“掉队的没有晚饭,全队少人整队连坐,本王子倒是想看看,今天你们给本王子能省下多少牛羊和粮食。跑的好,就加餐。”
显然李欣的话起了作用,由两百五十人组成的队伍,在草原上慢慢蠕动,远瞧还是很难看,但毕竟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车寻打马来到李欣身边很是羞愧,李欣将人交给了他,可他没有带好。
李欣报以车寻一个放心的微笑,打趣道:“车寻你不用多说,本王子知道你作为外乡人的难处,但这次本王子惩罚了呼楞尔乐他们,下次你这个指挥不利的罪名也是跑不掉的,你要小心喽。”
说完李欣打马上前,继续挥着鞭子,去纠正两队稀稀拉拉的手下,车寻本以为李欣在不济,也会发发脾气训自己一顿,然后拨了自己的职务,没想到李欣如此开明,车寻打心眼里准备交李欣这个朋友了。
骑在马上李欣突然感到,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将胡萝卜加大棒玩的这么熟练了,也不知道这个改变是好是坏,摇了摇脑袋,李欣抛开杂念,专心的开始了训人计划,以前都是被训,现在角色互换,李欣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呼大爷你的摆臂呢?”
“赛罕跑快点,你看看人家小青年,跑的都比你快。”
“阿古达木你这个夯货,你看着点啊。”
.......
人一旦用心去做一件事情时就会发现时间过得飞快,李欣感觉还没有训爽人,左谷蠡王阿矢斯力就派人来告诉他,大巫师宝力德立的部族营地到了,让他准备好破敌之策。
将人马交给车寻继续训练,并告诉他们不需要加快速度,慢慢赶来就好。
李欣对手下战斗力报怀疑的态度,所以与其去打一场没有把握的战争损兵折将,还不如直接放弃就好。
李欣自己则是轻装上阵,打马向着左谷蠡王阿矢斯力所在的地方赶去了。
此时阿矢斯力已经在宝力德立部族的营地门口布好了阵,阿矢斯力骑马立于阵前,细细观察着宝力德立部族的营地防御。
李欣赶来恰好遇上大巫师宝力德立出营施法,只见一个四方形的柏木台被奴隶们抬了出来,柏木台长宽各二十米,上面铺着羊毛织成的华贵毛毯,柏木台每隔一米就有一个奴隶抬着,而柏木台的中心位置放着一个人,因为距离过远的缘故,李欣看不清那人是男是女。
打马与阿矢斯力并肩,李欣问道:“王叔,宝力德立这是?”
阿矢斯力面无表情的说道:“血祭,将美丽的处女献给长生天,从而得到神的眷顾,使匈奴勇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本就对宝力德立印象不佳的李欣此刻对这个人起了杀心,残忍的人祭早该消失了,就让我来帮你一把李欣心中暗道。
脑袋里思考着搅局策,李欣静下心来,观察起来宝力德立的营地防御。
真不知道宝力德立究竟是自信还是自大,营地四周只是单纯用来拉帐篷的牛车和简单的木栅栏围住,他的一万五千部族士兵并没有集中在一起,而是散布在营地四周警戒,这不是给了阿矢斯力这个老狐狸各个击破的机会吗?
营地不是毛毡就是木头,难道这个胖子不知道火攻之说,离这里最近的河水也在两里地开外,而且还被阿矢斯力早早给占了,这个死胖子到底是怎么混到今天这个位置的,难道他和自己一样没打过仗。
李欣是个好奇宝宝,心中有无限个问题想问问大胖子宝力德立,他的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不过很快李欣就发现他错了,当宝力德立穿着巫师袍,被信徒簇拥着出现在营地门口时,一切形势都变了,宝力德立的部众们一下子精神抖擞,面红耳赤的高喊着宝力德立的名字,有些奴隶看见宝力德立,甚至双眼通红的哭倒在地。
李欣顿时震了一个呆,这是什么情况,现在他绝对相信宝力德立手下的人能一个打两个,甚至是为他拼命。
李欣是个无神论者,对眼前的一切很难理解。
最先起反应的是宝力德立周边部族,当宝力德立站在高高的柏木台上双手举天时,李欣发现不管是宝力德立的部族,还是左谷蠡王部的战士们,此刻都是一脸虔诚望着高高在上的宝力德立。
慢慢的,宝力德立的部族开始跪倒一片,而且还都是五体投地的大礼。
左谷蠡王部的战士也开始有了喧哗之声,随后有一个骑兵直接下了马,同样五体投地的拜倒在了宝力德立的柏木台方向,有了带头的,其余左谷蠡王部骑兵们也都纷纷下马,五体投地的向着宝力德立所在柏木台方向,开始了虔诚的祷告。
望着这一切阿矢斯力苦笑道:“大王子,现在知道为什么宝力德立会是我匈奴的大患了吧,如此情形叫本王如何能战,哎。”
李欣被眼前的情形深深震撼,他意识到宝力德立的力量是多麽可怕,这可真是万人朝拜牧民归心呐,不,应该是近五万人的朝拜啊,看着安详接受着崇拜的宝力德立,李欣的心中不免有了一丝羡慕。
偌大的个草原,只有阿矢斯力和李欣依旧骑在马上,其余所有人都五体投地,拜倒在宝力德立的皮靴之下。
宝力德立傲然环顾间,发现了鹤立鸡群的阿矢斯力和李欣,他嘲讽似得对着两人笑着,阿矢斯力和李欣虽然隔得远,但也不难想到此时宝力德立脸上得意的样子。
阿矢斯力吐了一口唾沫,再一次苦笑道:“为之奈何,为之奈何啊?”
第二十五章 下套巫师跳大神,回首间知识无价
看着洋洋得意的宝力德立,作为一个心眼很小的人来说,李欣自然不会忍下这口闷气,转头看着阿矢斯力问道:“不知道王叔将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阿矢斯力点了点头,李欣少见的自信一笑,说道:“王叔勿慌,且看本王子前去破贼。”
在阿矢斯力满是疑惑的目光中,李欣打马上前,自信的走上了人生第一个舞台。
李欣的举动不大,确让所有人瞧了个清清楚楚,因为全场站着的人就三个,这还不是秃子的头发数着数呢嘛。
李欣走到离宝力德立还有两百步的时候停了下来,如果问为什么选择两百步的这个距离,李欣可是很有研究的,因为匈奴最好的弓,能射一百五十步远,而两百步远的骑兵加速过来,那段时间足够李欣从容返回阿矢斯力的军阵了。
如果说前面的理由占八成,最后两层才是两百步的距离,靠喊话还是可以让人勉强听到,属于极限距离,李欣相信只要对面有人听见就好,总会传到宝力德立的耳朵里。
李欣调整呼吸,凭借着强大的肺活量大喝一声,吼道:“我是大王子冒顿,大巫师可敢上前回话?”
宝力德立一瞧是李欣,立马在柏木台上跳了起来,伸手抓过来一个骑兵千夫长,愤恨的指着李欣,狠狠说道:“快!把他给本巫师抓回来,本巫师要亲自将他抽筋扒皮,快,别让他给跑了。”
被提着的千夫长望了一眼,苦着脸说道:“大王子在两百步外,等我们骑兵冲过去,大王子早就跑了,时间上来不及啊大巫师。”
宝力德立一听,气愤的将千夫长推到在地,骂道:“废物!”
又抓过来了一名部族神箭手瞪着眼睛说道:“给本巫师射死他,快。”
神箭手同样是为难的说道:“大巫师射不到啊,大王子在两百步开外,而小人的弓箭射程才一百步。”
宝力德立顿时气结,颓然的推开神箭手,显然宝力德立经过自己这么一闹冷静了下来,他意识到了失态。
装模作样的整了整巫师袍,宝力德立大步向着李欣走去,这并不是宝力德立听李欣的话服软了,而是他不得不为,因为十万只眼睛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不能在李欣面前跌了分,不去会打击己方士气。
宝力德立的侍卫们正想跟上,便被他喝止了,冒顿都敢单人赴会,他宝力德立自然也要拿出诚意和勇气来,也不知是谁,刚刚还喊着要将冒顿抓过来射死呢。
好在宝力德立知道自己的斤两,在和李欣相距百步时停了下来,看着走了一百多步就气喘吁吁的宝力德立,李欣调笑道:“大巫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的宝力德立,瞬时就又是来了火气,睁眼说瞎话,抽动脸上的肥肉宝力德立哼道:“冒顿小儿,你的面皮可真是让宝力德立汗颜啊,先是不敬长生天在上,以王子高位逼迫属下部族强行入河水洗澡,你们身上的污垢早已玷污了天神最美丽的女儿,然后你向着大单于进谗言,想出兵灭掉大匈奴最神圣的大巫师部,实在是罪不可恕,你还有何脸面在此叫嚣。”
说着宝力德立用手一指对面的阿矢斯力,喝道:“阿矢斯力,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回来吧,长生天会原谅你的所有罪行,只要你回到长生天的怀抱,过往之事都可既往不咎。”
宝力德立的话铿锵有力,听他这么一说,李欣已经被定为十恶不赦的叛徒,被推到了所有信教士兵的对立面,李欣甚至感受到了信教徒们凶狠的杀意,暗暗心惊的同时李欣也不忘腹诽,他什么时候玷污天神的女儿了,他还是个处男好不好。
意识到再让宝力德立说下去,说不定左谷蠡王部的士兵们可能就会临阵倒戈,李欣连忙打断了宝力德立还要说下去的趋势,笑着问道:“大巫师可是代表着长生天的意志,来劝降左谷蠡王部?”
宝力德立傲然道:“不错,本巫师代表的就是长生天至高无上的意志。”
见宝力德立上钩,李欣轻轻一笑顺着说道:“可是大巫师很不巧啊,本王子昨晚同样得到了长生天托梦,说是有一个厚颜无耻之人,居然大逆不道的假冒长生天使者妖言惑众,天神他老人家很忙,所以就拜托本王子来制裁他,大巫师你说怎么办呢?”
一听这话,顿时宝力德立脸上的表情就精彩了,先是像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得哈哈大笑,随后朗声道:“就凭你?冒顿小儿,本来你冒犯长生天是被绞死的,可是你冒充神使可是会被下油锅活活烹死的。”
李欣从和宝力德立开始说话时就故意加重了语气,放大了音量,几乎是用吼在说话,为的就是让更多的人知道内容,这样才能逼的宝力德立不能退缩。
李欣运气太好,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他还想着怎么提议用油锅时,反倒是宝力德立率先提了出来,李欣抓住机会急忙说道:“好,既然本王子是神使,而大巫师也是神使,那么咱们之中肯定有一个是冒充长生天神使的人喽。”
宝力德立不可置否,看着李欣的眼神显然是在说不就是你,答道:“不错。”
李欣打蛇上棍继续说道:“那么不如大巫师和本王子比试一番可好?瞧瞧谁是真正的神使可好。”
宝力德立小眼睛转眼一想,问道:“你想比什么?”
“既然大巫师同意,那不如就比试下油锅可好?你我二部各出一个油锅烧得滚烫,然后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互相下对方的油锅可好?”
一听下油锅宝力德立心里一惊,他有些看不透冒顿了,这个小子想干什么,寻死吗?
可李欣不依不饶,大声说道:“怎么样?大巫师不会是不敢比了吧,莫不是宝力德立你的大巫师之位是诓骗来的?大巫师难道是在欺骗我匈奴人吗?”
李欣句句诛心,低喝的声音早就将比试的消息传了出去,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激将法,但宝力德立必接不可,他已经骑虎难下,这是阳谋。
宝力德立沉着脸,明知是计但不得不跳,想了半天,在对阵的两个阵营之间出现了不和谐的喧哗声,宝力德立知道是时候决定了,不然他在牧民眼中就变成了骗子,他的威信就会深受打击,他的一切也将如泡沫般不复存在。
小眼睛一转,宝力德立猜到李欣这是在诈自己胆小不敢应战,心中以为猜透了李欣的计策,而发出得意的暗笑,阴测测的说道:“大王子既然决定挑战本巫师,本巫师应了,想比试下油锅,本巫师也应了,但这先后的顺序嘛,可就得听本巫师的了,如何?”
李欣干脆的答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好,既然大王子如此仗义,那我宝力德立也不能以大欺小,就让大王子先下油锅吧。”
宝力德立盯着李欣逐字逐句的说道,想看看他反其道而行之,会不会让李欣大跌眼镜,但显然他多此一举了。
眼见李欣不虚,宝力德立又想了想李欣所说的比试规则,思来想去也没什么破绽,只有一条看似为了公平起见的互入油锅,可能会被人做些手脚,李欣不可能这么好心,对,他不可能这么好心。
不放心的宝力德立硬气道:“互换油锅就不必了,麻烦!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油锅里见吧。”
李欣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互换油锅本来就是打消宝力德立疑心的方法,既然他嫌麻烦就在好不过了。
随着两部人马将直径为一米,高为一米五的大鼎抬了出来,一时间大王子冒顿挑战大巫师宝力德立的消息,在口口相传间已经让双方的五万人马都知道了,身处军旅之间发声探讨肯定是不行,但却无法阻止十万只眼睛期盼的望向两口大鼎。
李欣拉着宝力德立在两口大鼎间来回的观看,奴隶们生火架鼎忙的不可开交,宝力德立不厌其烦的甩开李欣,自顾自的禅坐休息去了,而一项懒散的李欣此时却爆发出了强大的好奇心,左看看右瞧瞧玩的不亦说乎。
宝力德立看李欣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心里不禁泛起了波澜,不过自信却在心底告诉他,这只是李欣在自欺欺人,装样子呢,一会一下油锅时,冒顿肯定会跪倒在自己的面前求饶,敢诈我宝力德立,哼哼。
两人的比试自然需要些见证人,对阵双方各自默契的派出了两个人观战,左谷蠡王部来的是阿矢斯力和巴根,而宝力德立部则是派出了一名万夫长和一名千夫长。
油锅在柴火的噼啪燃烧下,翻出了滚滚油花,一旁打坐的宝力德立带着微笑,善意的提醒道:“大王子油锅可是滚了,请吧。”
李欣不回嘴,径直走到了让左谷蠡王部奴隶准备好的油锅周围,平心静气的先来了一套广播体操,李欣一项觉得做事就要做全套,然后学着电视上看过的机械舞,围着大鼎就跳了起来,虽然只是故弄玄虚,但抽搐一样的舞姿确实唬住了不少人。
跳舞期间,李欣还不忘瞥一眼不远处禅坐的宝力德立,好像在挑衅的说道:“看看,不只是你会跳大神。”
宝力德立则是大度的原谅了李欣,因为他料定李欣是在装模作样,一会肯定会跪下求他饶恕的。
万众瞩目下李欣站到了滚滚油鼎旁搭建的高台上,他已经感觉到了大鼎下柴火噼啪燃烧传来的滚滚热浪,心里也不免犯嘀咕,李欣很虚,谁知道化学书上写的课堂小故事靠不靠谱啊,做和知道是两码事,不过此刻李欣没了退路,富贵险中求。
下定决心李欣大喝一声就跳进了油锅,看着李欣往油锅里一跳,围观的人都目瞪口呆,惊呼声不断,阿矢斯力和巴根,大巫师部的万夫长和千夫长赶紧冲向油鼎。
当看见李欣不负所望的在油鼎中开心洗澡时,宝力德立瞪大了双眼呢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此时油锅中的李欣更是激动的流下了泪水,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他心中大赞:“知识就是力量啊!”
在转头看着围观过来的人,不论是老奸巨猾的阿矢斯力、巴根,还是原本宝力德立部族的万夫长、千夫长,尽皆拜倒在了油鼎之下,李欣望了望天上初露的星空,感叹道:“还是读书好啊。”
第二十六章 爱恨兴亡转瞬间,轻铃似是佳人来
眼见唬人的目的已经达到,李欣可不想在滚油大鼎里多待片刻,带着油花就连忙爬了出来。
本来静心禅坐的宝力德立,做疯癫状推开众人跑了过来,口中还呢喃着:“这不是真的,都是假的,骗人的。”
知道众人还存在这疑虑,李欣大度的一指油鼎,对着众人笑道:“不信的可以去油锅看看嘛,实在不信的也可以亲自试试,本王子可不会阻拦的呦。”
李欣话还没说完,宝力德立就率先冲了过去,还大胆的伸手进油锅里想试了一试,圆乎乎的手指一接触到大鼎里的油面,就被滚烫的热油烫伤,只听见宝力德立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左手握着右手指倒地不起。
这要是放在以前争相去扶宝力德立的人肯定不少,可惜这次却无一人,就连大巫师部的万夫长和千夫长也是裹步不前,他们望向李欣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而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宝力德立眼中则充满了疑惑。
李欣当然很自信,他可是记得很清楚油锅洗澡的小窍门,锅越大,油醋越多,效果越好,为了防止醋的沸腾还要加入水碱(碳酸钙)或碱块,或者明矾,或者硼砂。
本来鼎中的李欣还想着怎么调戏一下宝力德立,可是感受到脚底的热量骤增时,就麻溜的爬出了油鼎,他知道加的碱块量不够,快中和完了。
等到宝力德立去试探油鼎温度时,面对的可是真正沸腾的油鼎,李欣打心底里佩服宝力德立敢于现身于科学。
看着抱着手指在草地上来回打着滚的宝力德立,李欣可没想放过他,再添一把火,戏谑的望着宝力德立,李欣颇有些风凉的说道:“大巫师,现在可是该你了,请吧。”
宝力德立脸上横肉抽动痛苦不堪,心中乱了方寸,脑袋里早就成了一团浆糊,下意识的喊道:“本巫师才不进油鼎呢,本巫师还不想死,来人!狗日的,没见本巫师摔倒了吗?来人,来人!。”
可惜宝力德立意识过来时,已经晚了,众目睽睽之下又怎能反悔,围在周围的阿矢斯力、巴根等都听的清楚无比,纷纷眼露凶意。
“请吧,大巫师。”
催促宝力德立的人让李欣惊讶,居然是大巫师部选出来当见证的万夫长,如果说匈奴那个部族最相信巫师,莫过于宝力德立所在的大巫师部了,该部上至宝力德立自己,下至地位卑微的奴隶都对萨满教信任不已。
大巫师部早就完成了巫师至上,所以宝力德力身为萨满教大巫师,自然是大巫师部的无冕之王,在大巫师部几乎病态的崇拜下,部族内甚至严重到了只要宝力德力一句话,底下人就能毫不犹豫的献出生命。
俗话说爱之愈深,恨之亦愈深,当得知他们崇敬的大巫师,居然从头至尾都是在欺骗他们时,他们更是怒不可恶。
得到真相后,激动的千夫长甚至拉住宝力德立就往油鼎放,宝力德立扭动着肥胖的身躯竭力反抗,知道消息的人越来越多,大巫师部的人闻讯围了过来。
李欣几个不相干的人都被愤怒人群挤出场外,宝力德立最后的下场连当事人李欣都没看见,想来在六万人的包围下,他想活下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李欣苦笑着望着一起被挤出来的阿矢斯力,此时老狐狸阿矢斯力看李欣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刚是人多没仔细看,现在拉着李欣左瞧右看,还好奇的问着李欣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
李欣怎么可能告诉老狐狸真相,继续他的那一套长生天托梦说,巴根是信了,而阿矢斯力在疑惑之中,被亲卫以保护安全的借口拉走了。
望着愤怒的大巫师部人群和旁边毫无战意的左谷蠡王部战骑,李欣身上突然轻松了不少,都这样了,应该打不起来了吧,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小爷真是太聪明了。
就在李欣洋洋自得时,他突然望见开始收编大巫师部的左谷蠡王部,虽然早就谈好了条件,但小心眼的李欣心中还很不爽,眼瞅着自己冒着生命危险累死累活的种了桃树,到了收获的时候,却见桃子被阿矢斯力那个老狐狸独吞,李欣心中那个气啊,无奈形势比人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过就在李欣气呼呼的遥望天边时,远方两条宛如星光般的火把长龙正匆匆赶来,李欣露出了损人不利己的笑容,阿矢斯力你个老狐狸暗算小爷我,还坐地起价,那我就让人分了你的桃子,想独吞做梦去吧。
来的正是便宜老爹的单于庭军队和右贤王青葛的死士营,听到两部赶来阿矢斯力脸都气绿了,他和李欣暗自合作的原因,是他的实力数倍强于冒顿,他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心黑时还能毫不客气的独吞,而弱小的冒顿奈何不了他。
现在一切都就绪,却赶来了两只贪婪的饿狼,他怎么能开心的起来,本想在两部赶来前收拾掉大巫师部造成既成事实,然后分润给其余两部一点甜头便好,可这梦幻般的一切,现在骤然化为了泡影。
被气昏头的阿矢斯力,没有察觉到为什么两部骑兵没有受影响晚到,按时按点的赶到了战场,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李欣在准备油锅时和帖木尔之间的小九九,因为在他看来,李欣只不过是有点急智和小聪明罢了,两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
头曼和青葛两人骑马而来,阿矢斯力连忙赶去迎接,当二人看见左谷蠡王部都开始收编大巫师部的六万部族时都很震惊,什么时候左谷蠡王部的战斗力如此强悍了。
在头曼和青葛狐疑的眼神下,阿矢斯力只好将早已准备好的那套说辞放弃,谁知道自己部下有没有奸细,将消息透露给头曼和青葛,硬着头皮阿矢斯力将整件事情的经过,毫无保留的转述给了两人,听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不语。
阿矢斯力紧接着说道:“大王子冒顿精明强干,又有睿智,大单于不若将大巫师之位赏赐给冒顿以安民心。”
青葛惊讶的看了阿矢斯力一眼,随后想了想后又沉默了下去,不牵扯到他的利益,他不会贸然的表态。
头曼听后没有着急的回答什么,只是略有深意的看了阿矢斯力一眼,随后说道:“大巫师之职,待金帐议事时再做说法。”
“嗨。”
阿矢斯力应诺后,御马跟到了头曼身后。
阿矢斯力看似是在为李欣争取大巫师之位,但其中捧杀的意思却太过明显了,李欣才几岁,如此年轻就身居高位,俗话说出头的锥子先烂,那样只会招人嫉恨。
其实阿矢斯力之所以冒险的探头曼口风,还有一层意思便是看头曼在冒顿立了如此大功的前提下,有没有起了将冒顿立为左贤王的意思,那可是储君之位啊,很多人都盯着呢,更有许多人算计着呢。
李欣此时却完全不知道匈奴三巨头正谈论着他,他这会正幸福的被一个女孩子纠缠着,女孩年约十五六,个头高挑,身上穿着一袭白裙,黑色秀发披肩,在跳动的火把照耀下宛如黑夜间的仙女,一张白腻入脂的鹅蛋脸被轻纱掩盖,只露出双大大眼睛,流露出不食人间烟火的眸光,但却又极富有灵性,脚踝上带着银铃,引来一阵清脆。
随她而来的还有十几个男孩女孩,这让李欣不由的就看痴了,美而不艳、丽而不媚,这个美女搁在什么地方都是祸水级的美人胚子。
准确的来说,就是李欣和宝力德立的跳大神之争,间接救了这个叫兰•阿琪格的女孩子。
阿琪格是这次被宝力德立抓来人祭的祭品,她本是单于庭大阏氏的侍女,因为忽室尔的原因被派到了宝力德立身边当联络人,谁知道宝力德立人品不行,色心却很重,眼见阿琪格美色便想来个霸王硬上弓,却不料被贞烈的阿琪格抓破了脸面,气急下宝力德立将她关了起来。
正好今天要进行人祭,宝力德立贼心不死再次逼迫阿琪格就范,可没想到阿琪格也是个烈女子誓死不从,怒火和色心的双重炙烤下,宝力德立无耻的将阿琪格送上了柏木台,他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了她。
天见由怜阿琪格命不该绝,李欣打断了宝力德立的血祭计划,阿琪格间接被救,任务失败大阏氏那里她是回不去了,她自己也不愿意再回到那毫无人情味的单于庭。
百般踌躇后阿琪格选择了李欣,一方面是因为李欣救了她,作为草原儿女有恩报恩,而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阿琪格的一种变向投资,阿琪格是个聪明的女孩,她自愿做李欣的侍女,一则是因为在匈奴能惹得起大阏氏的人并不多,而恰巧李欣和大阏氏之间是最没有缓和余地,大阏氏可是忽室尔的亲娘,二则便是身为匈奴的大王子,李欣是有机会登上至尊之位的。
当看到一个带着面纱身材姣好的少女找上他时,李欣心情激动,再当他近距离看见面纱下那张唇红齿白的精致面孔时,作为一个还是处男的李欣果断沦陷了,如果说现在回中原和这个叫阿琪格的少女是鱼与熊掌不能兼得的话,那么李欣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阿琪格。
这个叫阿琪格的冷面少女便是李欣命中的玫瑰,虽然美丽却不假颜色,但同样也带着能扎痛人心的利刺,一席白袍丝毫掩饰不住她年纪轻轻便拥有的傲人身姿,白色的面纱难掩她令人嫉妒的面容,反而让她多了一丝朦胧的神秘感。
阿琪格讲述着她的故事,一旁的李欣却完全陷入到了她的美色之中,就连阿琪格讲完了故事也丝毫不觉,仿佛就这样一直看着便好。
只有当阿琪格银铃般的声音停止时,李欣才尴尬的从梦中醒来,不好意的摸了摸嘴巴,傻嘿嘿的一笑,还好没有流口水。
冷美人阿琪格见李欣恢复了正常,玉唇轻起道:“大王子可会收留阿琪格?”
李欣好像是怕阿琪格反悔似得,连忙道:“收留,怎么能不收留。”
“阿琪格拜见主人。”
冷美人阿琪格莲身微起,向着李欣款款的施了一礼。
李欣连忙想去扶起阿琪格,但手到了阿琪格身前却又停下,他怕唐突佳人,只好又一次尴尬的报以微笑,傻乎乎的连声道好。
第二十七章 添酒回灯庆功酒,不料锐甲入梦来
在李欣脑海里幻想着和阿琪格温馨的时候,来自单于庭的命令和呼楞尔乐众人相约而来,送走了便宜老爹派来传信的轻骑,李欣明白和阿矢斯力战前做的瓜分,早在两人默契的拆台下化作了泡影,这次头曼的传信过来无非就是分享战利品罢了。
只不过上次李欣和一只狼分,这次变成了三只仅此而已,反正对于李欣来说都是拿不到实际好处,所以他兴趣缺缺。
李欣可不是傻子,白白打工可不是他的风格,趁着大巫师部混乱,不搞点好处怎么行,金银财货、青壮人口这些草原俏手货想都不要想,肯定被阿矢斯力那个老狐狸守得死死的,至于书籍就更不用说了,匈奴人没有自己的文字,兽皮上画的画也并不常见,精神文化贫乏。
好在李欣身边有个呼大爷,他意识到匈奴老人的重要性,口口相传的传承和延续,才是匈奴文化传承下去的最主要方式,而大巫师部因为以萨满教立部,所以他拥有的文化底蕴是匈奴六大部里最强的没有之一,那怕单于庭部都不能与之媲美,这是大巫师宝力德立立足于匈奴的根本。
宝力德立的失败只能说是他的自傲、自大以及错误的机会选择,加速了他的灭亡,李欣最多是一个催化作用,油锅行动加快了宝力德立灭亡的速度。
唤来呼楞尔乐,李欣让他带着已经乖了不少的二百五十名骑兵去大巫师部营地,去找阿矢斯力他们认为没什么大用的老人,工匠。
李欣也不是什么善人,六万人的大巫师部老人怎么也得有大几千人,这个数字只多不少,所以李欣仔细的叮嘱呼楞尔乐要好好甄选,要选那些有一技之长的老人,最好还是了无牵挂的孤寡老人,在匈奴这种天天发生战争的国度里,这样的老人很多,其余李欣心中只能说句抱歉,力有多大行多大事。
看着呼楞尔乐领着骑兵们前去找人的身影,李欣对于接下来的日子也是有了期待,毕竟他感觉到了内心的悄然变化,偷瞧一眼远处牛车上静静等待的阿琪格,仿佛那就是他前进的目标一般。
暗恋的滋味总是让李欣这个大男孩沉浸在莫名的幸福中,阿琪格同样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亲转玉首便和李欣贼溜溜的眼神对上了,李欣尴尬的笑了笑,言不由衷的说道:“今晚月色真美。”
李欣和匈奴三巨头率领各自的军队征讨大巫师部时,在车寻斥候队曾经驻扎过的小草丘,迎来了它最尊贵的客人,大秦上将军蒙恬和秦皇的公子扶苏。
站在草丘上蒙恬眺望远方,此时正值他将军生涯的黄金年华,这一战他必将青史留名。
他身侧的扶苏同样到了建功立业的年纪,始皇帝的大公子,尊贵的身份让他离储君之位既近又远,前往帝王的路上,他必将承受这伴随而来窒息般的压力。
两人即是师徒又为知己,许久,年轻的扶苏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担忧,对着蒙恬轻声问道:“上将军,如此施为可否太过冒险?”
蒙恬平静眺望着黑暗中的远方,仿佛能看透这黑夜一般,耳畔只有秦军行进时发出的细微脚步声,二十万秦军精锐能做到如此,已经实属不易,蒙恬何尝不知道如此进军甚是冒险,但不如此,又如何能速战速决,他知道大秦的朝堂拖不起了,皇帝需要一场大胜来击碎‘亡秦者胡’这句烦人的谶语。
秦剑锋利不假,秦骑勇武也不假,可秦军勇武的骑兵和匈奴骑兵数量上差距巨大,秦军以步军劲弩为主,匈奴则以轻骑居多,偌大的草原上以骑兵相战秦军不占优势。
秦军依仗的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秦军锐甲,扫灭六国的秦军甲士号称天下无敌都不为过,摧城拔寨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但蒙恬不能让秦军甲士去草原上追击匈奴人的轻骑兵。
那样即使是赢了,又要花费多少钱粮,旷费多少时日,所以想要速决,只能趁匈奴不备突袭并对其造成有效的杀伤、减员方为上策,用秦军甲士和劲弩重创匈奴主力后,才可以派秦军铁骑追击残敌,以造成最大的杀伤减口。
收回脑海的思绪,蒙恬知道夜间在匈奴人地界上行军风险颇大,但打仗那有保证必赢的,伸手抚了抚沾满寒霜的美髯,蒙恬硬声道:“公子不必多虑,此战大秦必胜!”
西北望,正在急行的秦军只有星点火把为指,急行军下秦军很少点亮火把,因为在黑夜里火把就是明灯,太容易暴露行踪,而蒙恬率领的二十万秦军在急行军时所点亮的火把只有零星百束,平均下来两千秦军才分到一束火把,火把更多的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照亮了前进的方向。
秦军主力多是关中人,夜盲者不少,在如此浓墨一样的黑夜中,就算正常人都难分左右,更何况是夜盲者,他们横排用双手互挽夹住长长的戈矛,纵排间用绳子串联指明方向,行径间显示出了强大的自信和纪律性,虽然在秦军大营里同样练习过如此技艺,但要克服心中带来的恐惧,非常困难。
一人失误绊倒一队人,一队人的阻碍就会像多米诺骨牌般让秦军的急行化为泡影,所以除了前面带头的斥候要擦亮眼睛外,后面跟着的秦军将士也是半点不能马虎,整只秦军像是山巅上走钢丝上的挑战者,失败付出的将会是生命代价。
蒙恬心中细细盘算着,三十里路按秦军现在的速度,丑时(1-3点)便能到达匈奴大营外围,寅时(3-5点)就可以进行战略包围,只要临近匈奴大营五里时,秦军便能明火执仗,那时候匈奴人就是想跑也来不及了,而且秦军都有如此多的夜盲者,更何况远离产盐地的匈奴人,到时候突袭的消息就能击溃匈奴人的防线。
对于秦军而言这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有准备的军事行动,而对于对手匈奴人而言,他们还沉浸在剿灭内患宝力德立的喜悦之中。
也是,不到半天平息了六万人的叛乱,不费一兵一卒就取得了胜利,这样的战绩不论放在任何地方都值得好好庆祝一番,匈奴人自然不例外,大单于头曼、右贤王青葛和左谷蠡王阿矢斯力联名,宴请匈奴各大部族的首领前来单于庭金帐举行庆功晚宴。
对于这次崭露头角的大王子冒顿来说,自然成为了各方关注的焦点,宴会的时间定到了亥时(21-23点),一时间赶往单于庭的匈奴贵族纷至沓来。
此时李欣慢悠悠跟在便宜老爹的军队后面充当起了小尾巴,心思丝毫不在宴会上,因为和他同行的还有阿琪格。
出于李欣心中的个人原因,他不想让阿琪格去单于庭抛头露面,而是直接让阿琪格回自己现在的老巢啫啫、屋拙两部营地,还派出了帖木尔保护阿琪格,因为回单于庭要路过两部营地,所以才会发生李欣掉尾巴的情形。
虽然是同路,但李欣和阿琪格两人间却没有什么交流,李欣只是骑马跟在阿琪格身后,好像这样他便满足了似得。
一旦用心时间便会飞快的流逝,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李欣立马惆怅,直至那个美丽的背影消失在天边,才缓缓催动马蹄向着金帐方向赶去。
还未到金帐,路上李欣便遇上了好几拨赴宴的匈奴贵族,他们在骑兵火把的照耀下围着李欣谈笑风生,没有经过职场历练的李欣又那能架得住突然如此热情的贵族们,借着单于亲卫们检查来往宾客的空档,李欣连忙借尿遁逃命。
快到亥时(21-23点),单于庭金帐灯火辉煌,因为到场的匈奴大小贵族人数过多,头曼下令开了篝火宴,在金帐前的开阔地早已由奴隶们架起了高高的火堆,一张张矮案围成N字型,里里外外居然摆了三层之多,华贵的毛毯羊毡铺满了一地。
单于庭此次可是用心不少,匈奴人最爱的酒水应有尽有,来自西域的葡萄佳酿,来自大秦的苦酒和来自山东六国的美酒纷纷呈上,美食也是花样颇多,但主要还是以草原烧烤为主,烤羊、牛、骆驼尽皆摆上了矮案。
李欣走近金帐也是被庞大的阵势吓了一跳,不过他立马明白了过来,便宜老爹这是要借此激励士气准备和大秦决战了,对付宝力德立只不过是随手为之,大部分动用的还是左谷蠡王部的军力,像单于庭、左右贤王部、右谷蠡王部的匈奴精锐可都还没有动用呢。
好在凭借着功劳李欣的待遇提高了不少,很多匈奴贵族都热情的跟李欣打着招呼,就连两人互相都瞧不上眼的矢竺格都破天荒的向着他点了点头。
这帮人究竟是趋炎附势还是真心只尊重强者,李欣心中不解,他有种感觉,如果对这些大大小小的匈奴贵族来说,以前的冒顿只是个人名,又或者说只是头曼儿子中的一个,那么现在他们的所作所为更像冰山融化了一般,真正打心底里接受了冒顿。
随着单于庭侍女的莲步下,李欣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居然在第一层之间,虽然依旧是末席,但已经很不错了。
当他看见还在三层之外瞪眼的忽室尔时,心情再一次开心了不少,端起金杯对着忽室尔高举后一饮而尽,气的小少年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没办法李欣的心眼就是这么小。
随着越来越多的匈奴贵族赶来,坐在末尾的小角落本来就没什么人注意,大家都是混个脸熟,那怕是不认识也会热情的点一点头,李欣可没心思去认识人,只是一个人默默的举杯独饮,心里想着刚刚认识的阿琪格,倒也是乐的清闲。
“大王子功勋卓著,时值此良辰美景,为何没有佳人相伴?不若看小王美姬姿色可入大王子之眼,赠于王子以解寂寥如何?”
听着这个略带些许柔美的声音,李欣抬头一看是个在匈奴很少见的瘦人,匈奴人喜好肉食,所以身材一般都是以矮壮为主,所以李欣很是惊讶,物以稀为贵嘛。
不过一个纤瘦之人却长着满脸大胡子和刀疤脸这就很不协调了,而且他的左手还搂着一个美艳的胡姬。
看着李欣眼神在胡姬的身上乱瞄,刀疤脸很自豪,轻笑道:“怎么样大王子,此胡姬可还入眼。”
贼眼睛虽然很不安分,瞟了几眼胡姬傲人的身姿,但李欣却没有那份心思,毕竟他的心里早就被阿琪格填满。
李欣笑着回绝道:“多谢美意,但本王子早已心有所属。”
谁知刀疤脸变脸比天上的云还快,刀疤脸阴测测的说道:“既然大王子瞧不上眼,那就....”
谁料话还没说完刀疤脸拔出佩剑,胡姬哀叫一声便已经血溅五步,细心的擦着染血的青铜剑,轻声说道:“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句话像是为胡姬而说,但李欣却觉得这刀疤脸是在对自己说,贵族们早已习惯了死亡见怪不怪,依旧谈笑风生,可李欣却不行。
刀疤脸扬长而去,胡姬的尸首被单于亲卫拖走,但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却怎么也消散不去,李欣的心久久无法平静。
第二十八章 遇故人后宴会始,人心难测天地间
血腥未消李欣发着呆,一个身影却紧随着刀疤脸出现在了眼前,华贵的小犀牛皮甲,额头上的长发梳洗的整整齐齐,腰间挎着青铜剑,一副匈奴贵族打扮,如果不是他出声,发呆的李欣甚至都觉得这只不过是个路过的贵族而已。
“大王子别来无恙呼?”
李欣茫然的抬头,楞是被眼前人给惊了一下,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赵铎?”
赵铎傲然道:“不才,正是在下,大王子还是那么好记性,赵铎在此有礼了。”
打过招呼后赵铎看着失神的李欣心中鄙视,他本想投奔李欣报答救命之恩,却不料因为几个卑贱奴隶性命就被李欣骂走,感觉受辱的赵铎心中自然不平,反而对李欣怀恨在心。
现在新主子羞辱李欣,他自然乐见其成,抖了抖华贵的皮甲,猛的低头和李欣对视,打趣般好心提醒道:“不过,大王子可要小心了,如今得罪了右谷蠡王殿下,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有些人是你永远也得罪不起的,哈哈哈。”
嘲讽完人赵铎紧跟着主子刀疤脸而去,没有再回头看李欣一眼,对于赵铎的嘲讽李欣倒是并不在意,改换门庭的一只狗而已,走到那里都是狗,本性使然。
倒是赵铎和刀疤脸一闹,李欣的好心情荡然无存,酒杯里连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也变得索然无味,好在头曼没让李欣多等。
头曼带着青葛、阿矢斯力和众多匈奴最尊贵的四姓贵族依次走入矮案,一下子将篝火晚会的气氛推到了高潮,而这次李欣居然发现在头曼身后跟着一位盛装的妖艳女子,难道这就是便宜老爹的大阏氏(yanzhi)?
还不等李欣多想,全场就已经安静了下来,所有贵族都纷纷面朝着头曼的方向站立起来,在这一刻不论是侍女、兵卒,还是高高在上的各部族族长,都虔诚的望向他们的王,那个揭穿了大巫师宝力德立虚假面具的王,那个他们大匈奴唯一的王。
“贺大单于,贺大阏氏。”
所有人右手扶胸齐声喝道,在这一刻李欣被这种气氛所感染。
受万人瞩目的大单于头曼此时也称得上是老而弥坚,他两鬓的银发任由晚风吹拂,却难掩他不怒自威的气势,这些都是青葛和阿矢斯力不具备的,所以他们只能为臣,而不是王。
头曼穿着匈奴人的盛装高举金色酒杯,底气十足的喝道:“本单于受命于天,必将带领大匈奴击败大秦,称雄天下,大匈奴必胜!大匈奴必胜!”
随着头曼的带头高喝,所有匈奴人都不由自主的跟着附和了起来,一时间“大匈奴必胜”之声响彻天际。
李欣再次陷入了莫名的兴奋之中,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在这一声声竭力的呼喊中,他全身的血液也随着呐喊而澎湃,随着呼喊而奔流,在这一刻仿佛李欣的影子全然不见,剩下的只有冒顿。
随着激烈的摔跤表演展开,侍女们将烤肉按部位贵贱,分放在不同的贵族矮案上,宴会正式开始。
向着头曼敬酒的人络绎不绝,李欣自然就没了显摆的机会,倒是带着一点点微酸的葡萄酒,让他喝了一杯又一杯,身旁还有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侍专门为他服务,用小刀将羊腿上的羊肉慢慢切成细条供李欣享用,一时间古代社会所有福利纷至沓来,让李欣幸福的难以招架。
李欣最期待的胡舞开始了,穿着薄纱的十八名胡女轻盈的走到宴会中间,围绕着巨大的篝火开始了翩翩起舞,热辣的舞姿伴随着胡琴奏出了别样的塞外之声,时而豪迈时而婉约,时而欢快时而又悲凉,十八名妙龄胡女随着胡琴声变换舞姿,一时间所有的观看者都痴了。
待胡女们轻巧的退去,所有人都还意犹未尽,这时另一个别具风格的女人站了出来,如果说妙龄胡女带着轻快和热辣之风席卷了全场,那这个女人一出现给人带来的就是美丽而妖艳,全匈奴最尊贵的女人,摇着动人的身姿向着李欣走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酒壶的侍女。
大阏氏带着全场男人们嫉妒的目光来到了李欣身边,可李欣却没有刚才欣赏胡女舞姿的心情,他可知道能混到这个地位的女人都不是易于之人,大阏氏匈奴的王后,李欣宫廷剧不是没有追过,上面的王后那一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她可是集美貌和权利于一身的女人,一举一动都带着深意。
感受着大阏氏还没到便令人窒息的气场,李欣的后背就开始冒汗了。
大阏氏的举动,将刚刚还没有注意到他的匈奴三巨头吸引了过来,头曼漫不经心的举着金杯,轻押杯中的美酒,而阿矢斯力则是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意。
说实话头曼用品茶的方式喝酒,让李欣心中忐忑,但该来的总会来,不会因为你的不愿而止步。
大阏氏来到李欣身边,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酒杯,达兰宝音猩红的嘴唇轻起,带着软糯好听的声音说道:“本阏氏真是很多年未见你了,我儿冒顿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小儿辈都已建功,当贺。”
全场瞩目,李欣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恭敬的施礼,道:“臣冒顿拜见大阏氏。”
达兰宝音玉步轻移,伸出丝绸之下白嫩如藕的玉臂,玉手轻轻为李欣将肩上的衣服褶皱抹平,她感受到来自李欣的紧张,在她的手接触到李欣右肩时,她清楚的感觉到了李欣身体的颤抖,仅仅只是这一个动作,就让她明白李欣的心乱了,而乱了心的人也就失去了清醒的头脑,就会犯错。
这个聪明的女人还不肯罢休,红唇再起道:“都是大单于的儿子,本阏氏对你的关怀还是少了,仅以此杯薄酒敬我儿冒顿凯旋,本阏氏以你为荣,一会可要为你在大单于那里讨得一个好职位。”
接过达兰宝音递过来的酒杯,虽然酒杯上还沾染着来自这个美丽女人的香味,但李欣却无心享受,他只想赶快结束这场艰辛的敬酒,有时候被万众瞩目也不是一个好事。
李欣先是称谢,然后一饮而尽,将酒杯还给了身旁的侍女,却不料在达兰宝音的示意下,侍女再次为李欣斟满酒杯。
达兰宝音红唇再起道:“大王子当为诸子楷模,来,忽室尔也敬你哥哥一杯,以后要多多向你哥哥学习知道了吗?”
此时忽室尔简直乖的令人发指,再配上他萌萌的颜值,顿时欺骗了所有人,那里还有以前在李欣面前跋扈的样子。
李欣不知道这对母子想玩什么花招,只能再次接过酒杯,准备和忽室尔碰杯,却不料就在李欣和忽室尔的酒杯快要碰到的一瞬间,达兰宝音轻起红唇以只能李欣听见的声音说道:“阿琪格已经死了。”
李欣听了后脸色大变,关心则乱,手一抖不仅摔了自己的酒杯,顺带还将忽室尔手中的酒杯一起碰落在地,一时间全场陷入寂静。
所有人都看见了李欣不满同父异母的弟弟忽室尔,很不给大阏氏面子的将忽室尔敬上的酒杯打落在地。
见李欣打落忽室尔敬上的酒杯时,那美丽的红唇嘴角翘起,李欣呆立当场,萌萌的忽室尔眼泪汪汪,哭着跑向大阏氏的怀里哇哇大哭,口中还含糊不清的说着:“阿娘,大兄不喜欢忽室尔...”
匈奴人大多都是直爽的汉子,眼见李欣欺负幼弟都是愤愤不平,但都被远处的头曼震着不敢发作,小声嘀咕和不屑的眼神却是少不了。
反应过来的李欣欲哭无泪,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张无忌他娘会告诉他漂亮的女人都不能信了,这那里是不能信,简直就是遇见漂亮又有权利的女人就要绕道走。
大阏氏达兰宝音抱着萌萌的忽室尔同样泪眼朦胧,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这个聪明的女人没有再说一句话,直接领着忽室尔离开了篝火晚宴的会场,而这一走点燃全场。
贵族们的互相讨论声和嘘声不绝于耳,砰一声闷响,众人纷纷往头曼的方向望去,显而易见他们的老单于发火了。
压着怒火头曼低声喝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翅膀硬了,可以摆脱训鹰人的肉条,能独自翱翔天际了,啊!”
李欣很想上前去解释,但他的喉咙却像被塞了棉花一般,他不甘心,更不愿去解释,因为头曼连事情都没有问清楚,就毫无依据的将所有过错推给了他,他不服,凭什么你头曼来评判我的对错。
李欣像个受伤的幼豹般桀骜不驯和头曼隔空对视,这次他不会妥协,他到要看看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会将他怎样,这个委屈李欣不受。
不服输的李欣选择了直视头曼,这就像年轻的幼狮要挑战狮王一般,作为狮王的头曼却不会容忍这种挑衅,那怕这种挑战来自他的儿子。
也许是怒极反静,头曼望着远处那个不服输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影子,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挑战就必须付出代价,头曼低喝道:“左右将冒顿插出单于庭!若无本单于的命令不得重返,违令者斩!”
斩字一出,顿时将李欣对头曼报的最后一丝幻想破灭,就连两名单于亲卫将他插出单于庭都浑然不知,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前一刻还万众瞩目的大王子,连自己都没想到转眼之间就被打落凡尘。
好在还有李欣的忠仆呼楞尔乐,牵马而来的呼楞尔乐知道李欣是今天宴会的主角,肯定会被如酒桶般的贵族们给灌的不醒人世,所以在完成李欣所交代的事情后,便将人马送还到了啫啫、屋拙两部,自己又和帖木尔结伴来接被灌醉的李欣,来的路上呼楞尔乐还兴奋的和帖木尔打赌,可殊不料赶到单于庭时,正看见了李欣被插出来的一幕。
李欣失魂落魄宛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上,呼楞尔乐连忙下马扶起李欣,看着满是失落的李欣怯怯问道:“大王子你这是?”
李欣答非所问,居然傻乎乎的笑道:“呼大爷我这样子是不是很丑?”
第二十九章 借酒浇愁美人来,立志我命不由天
呼楞尔乐和帖木尔费力的将失了魂的李欣抬上马,两人同样受到了李欣的影响,呼楞尔乐默默的为李欣牵着马,向着啫啫、屋拙两部营地走去。
到了营地帐篷内,李欣像个木偶般机械的拿起矮案上的酒壶,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这酒自然比不了单于庭的美酒佳酿,但胜在痛快,一股酸涩味冲顶而来,顺着嘴流到了全身上下。
今夜他应该是篝火晚宴最耀眼的主角,凭借着一己之力计杀宝力德立,免去了双方五六万人的战争之苦,却不料就是因为小小两杯酒水,让原本属于他的荣耀失之交臂,李欣在极巅骤然被大阏氏一手因势利导,借助头曼权力的铁锤狠狠将他敲入谷底。
“现在他们高兴了吧,我?居然因为两杯酒而被驱逐,真是讽刺,讽刺啊。”李欣高举手中的酒杯,双眼凝视着杯中还略带浑浊的涩酒,自嘲的喃喃道。
眼见李欣一回帐,就拼了命的大肆狂饮,忍不住担心的呼楞尔乐劝道:“大王子这又是何苦?酒多伤身,您慢点喝呦。”
帖木尔同样是在一旁附和道:“对啊,大王子你不要再喝了,你醉了。”
正在钻牛角尖的李欣怎么能听的起这话,红眼瞪着帖木尔喝道:“本王子没有醉!谁说醉了,本王子再喝给你看,今天本王子要好好的醉一场,喝。”
说着李欣斟了满满一木杯劣酒,高举过头,然后猛的一饮而尽,酸涩的酒顺着嘴唇流出,呛的他接连咳嗽,这杯酒喝了一半撒了一半,酒水打湿了衣服,平添了许多狼狈和酸臭。
李欣也是被自己狼狈样子逗乐了,傻兮兮的笑道:“看看,还是那么的没用,活该!”
呼楞尔乐苦着脸,抓住李欣还要再去倒酒的手,再一次劝道:“大王子你醉了。”
李欣见呼楞尔乐阻拦他,顿时气来,红脸推开呼楞尔乐阻止自己的手,恶声道:“滚,你们都给本王子滚出去!不要再来打扰,滚!”
呼楞尔乐蠕动嘴唇还想在劝,却被李欣冰冷的目光给喝住,冷声道:“呼楞尔乐出去,这是命令。”
当一个君主最脆弱时,他只会选择默默在黑暗中舔舐自己的伤口,内心的骄傲是不会允许他将脆弱展示在人前,那怕是亲人。
呼楞尔乐和帖木尔耷拉着脑袋颓然的走了出去,将还在帐外的啫啫、屋拙两部牧民,赛罕以及阿古达木挡在门外,围观的牧民们在呼楞尔乐苦着脸的劝离下散了。
李欣的帐篷外一下子安静了许多,木头做的小门被晚风吹的来回摆动,发出烦人的吱吱声。
望着呼楞尔乐和帖木尔走出去的背影,本来气势汹汹站在矮案边的李欣,一下子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的烂肉,颓然的倒在了胡榻上,他再也无法忍住眼中的泪水,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流下眼泪,他迷茫了,脑海里拼尽全力去分离,却总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准备逃回中原享受生活的李欣,还是妄图做一番事业的匈奴王子冒顿。
李欣发呆陷入迷茫,帐篷的小木门吱一声被人推开了,连忙抹去泪水,李欣懊恼的喊道:“本王子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搅吗!你们听不懂人话吗?”
转头一看正准备继续发火的李欣哑火了,颇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你怎么来了,也是来看我的笑话?”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冷美人阿琪格,带着面纱阿琪格并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的走到了矮案边上,卷起袖筒自顾自收拾起了满案的狼藉。
本就觉得自己这副衰样在阿琪格面前跌了脸面,看着不答话的阿琪格,李欣心底里突然窜出了一股孩子气,见阿琪格自顾自的收拾着狼藉的案面,故意赌气似得将酒杯踢的老远,酒水撒了一地,他就想气气阿琪格,看看这个冰山美人究竟会不会说话,会不会埋怨。
可惜李欣失望了,阿琪格只是莲步微移,再一次默默将酒杯拾了回来,又端端正正的放到了原位,随后转身又去收拾其它东西。
李欣见没效果,孩子性大发,你不是爱捡嘛,那就让你捡个够,想着李欣就将刚刚放回原位的酒杯又扔了出去,将刚收拾好的矮桌弄乱,上面的东西统统都推到了地下,一副神气的样子看着阿琪格,我看你还怎么办。
阿琪格只是轻望了一眼孩子气的李欣,便又再次将矮案上的东西全部规制妥当。
看着阿琪格默默的收拾,李欣自讨没趣,不管自己扔几次她都会捡回来规制好,没趣的李欣不理收拾帐篷的阿琪格,舒服的躺在胡榻上,心塞道阿琪格只不过是来收拾卫生罢了,自己自作多情,人家只不过是尽侍女的职责。
李欣呆呆的盯着帐篷顶,不知怎么的他仿佛迷上了这种想事情的方式,静静等待着阿琪格收拾残局,等到帐篷里没了声音。
满以为阿琪格收拾完离开了,李欣用手抹了一把刚刚哭过的脸,喝了太多酒的他有些口干,坐直了身子向着放水的矮案望去,却发现阿琪格并没有走,她亭亭玉立的站在矮案边,见李欣起身后,指了指李欣满是酒渍的衣服。
李欣那还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过阿琪格无视他,小心眼的李欣可是咽不下这气,眉毛一挑对着阿琪格道:“你是哑巴?不会说话啊,给本王子拿些水过来。”
阿琪格是个合格的侍女,一言不发只是按着李欣的命令从矮案上拿着水壶走了过来,李欣看着美人款款走来,老远便闻到了来自阿琪格身上的香味,带着薄纱的精致脸庞又一次出现在了李欣的眼前,洁白的纤纤细指将水壶捧到了李欣面前。
看着宛如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李欣坏心骤起,颇有些纨绔的调笑道:“喂我。”
听到李欣过分的命令,阿琪格俏脸上的柳眉头轻蹙,粉红色的嘴唇也是有了蠕动的迹象,不过最后出乎李欣的意料,她并没有拒绝。
阿琪格绕到李欣的侧面,慢慢靠了过来,鲜嫩的玉指将水壶的壶嘴贴近了李欣的嘴唇,四目相对,秀眉粉唇尽收眼底,李欣甚至都能看见她玉臂上,潜藏在雪域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干净的让他生不起一丝觊觎之心,他与她咫尺相隔。
不过李欣还是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阿琪格,他不相信这个倔丫头一句话也不说,无耻的将水壶推开,李欣的大手将近在咫尺的阿琪格轻轻一挽,胖乎乎的身体一下子变的敏捷了不少,随着一声惊呼和水壶落地的叮咚声,李欣身体一侧便将阿琪格压在了胡榻上。
当李欣的手接触到阿琪格手臂的一瞬间,李欣感觉到这具诱人躯体颤抖着,丝毫不管脸上丢人的泪痕,反而是调笑道:“本王子还以为你是个木头人呢,看来也不是嘛,还知道害怕的,嗯?”
秀气的眉毛轻轻皱着,李欣甚至都能听见阿琪格因为紧张而加快的呼吸声,琼鼻微颤,诱人的粉唇轻咬,都到了这幅摸样,阿琪格那里还不明白这是李欣在拿她打趣。
李欣是个小气的大男孩,而阿琪格何尝不是一个倔强的丫头,为了不让李欣的调笑得逞,她轻轻的将眼睛闭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眼不见为净。
李欣静静看着阿琪格完美的脸庞,几次想用手去抚摸都又停在了半空中,最终还是呼楞尔乐打破了李欣禽兽与禽兽不如这进退两难的境界。
呼楞尔乐在帐篷外焦急的喊道:“大王子不好了,单于庭方向起火了。”
听见呼楞尔乐的呼喊声,帐篷内的李欣和阿琪格齐齐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看着阿琪格长长的睫毛颤动,李欣猜这丫头一定是和他一样松了一口气,不过李欣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乘着阿琪格松懈之机,李欣快速低下头轻轻印在了她诱人的唇上。
虽然还隔着一层薄纱,待阿琪格反应过来猛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确是个仓惶逃走的背影,阿琪格呆呆望着还在回摆动的小木门,吱吱声回荡在耳边,她同样不知道今晚自己走进来是对还是错。
仓皇而出的李欣,迎头撞上了躲在门口喊话的呼楞尔乐,只听着哎呦一声,李欣和呼楞尔乐的头上都鼓起了一个大包。
听见李欣的惨叫,还躺在榻上的阿琪格冰一样的面容终于融化,虽然依旧是没有声音,但翘起来的嘴角,却带给她别样风味,多了一丝俏皮的味道,这么多年以来,在阿琪格的回忆里,这种滋味已经离她很遥远很遥远了。
相撞的呼楞尔乐和李欣两人先是面面相觑,然后都大笑了起来,听着李欣放声的笑意,呼楞尔乐脸上也是少了些许担忧,经典的菊花笑又浮现在了他那饱经沧桑的黑脸上。
不得不说笑是会传递的,在李欣和呼楞尔乐的欢笑声中充满了多重的含义,有释怀,有原谅,而帖木尔、赛罕、阿古达木和啫啫、屋拙两部的牧民同样笑了,他们在庆祝他们的王又一次回来了,看着黑压压一片牧民聚集在自己周围,李欣的眼中多了一丝明悟。
一把拉起呼楞尔乐,李欣狠狠拍了拍他的老仆,然后目光远眺起火的单于庭,他的心中仿佛在呐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三十章 大秦锐甲兵锋盛,李欣纠结难抉择
在这一刻李欣重拾信心,眼神在围着他的人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车寻,低声对着呼楞尔乐询问道:“车寻呢?”
不提车寻倒也罢了,一提车寻,呼楞尔乐的脸色立马变暗,对于他来说背叛大王子比背叛他还可恶,不快的哼道:“那小子,早在我们分头寻找大巫师部老人的时候,就不见了踪影,估计逃跑了吧。”
没感到特别意外的李欣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他早料到车寻会走,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毕竟对匈奴来说他总是外乡人,或许在大秦灭亡后还能再见到他吧。
车寻的离开,同样预示着单于庭染透半边天的大火,代表着秦军来了。
李欣猜的很准,不过他和所有人都猜错了秦军袭来的时间,在李欣被头曼一怒之下插出单于庭的那时起,秦军主力距离单于庭仅仅十里之遥,因为浓墨般的夜色使得秦军行军速度被拖延,不然以秦军正常的行进速度,李欣绝对是秦军的第一个俘虏。
十里之遥救了李欣,而李欣前脚刚离开单于庭,后脚在单于庭五里外密密麻麻的站满了秦军,灯火璀璨的单于庭,在黑夜里像一个被剥了衣服的美人般毫无抵抗。
秦军的黑衣军服在黑夜之中如鱼得水,很好的保护了秦军快速拔除外围巡逻的轻骑兵和岗哨,一身戎装的蒙恬站在秦军军阵最前沿,长长的秦将军剑就插在他的面前,望着前方灯火辉煌而又毫无防备的匈奴大营,他知道此役已经成功了一半。
蒙恬左手边的扶苏同样是一身戎装,只不过戎装之下多了些许文气,颇有些儒将的味道,不过他注定当不了将军,扶苏的命运只有两个,要么成为世间最有权力之人,要么就死在通往世间最有权力的路上,这是注定的,从他一出生便以确定,无法改变。
扶苏执剑远眺,淡淡的感慨道:“胡人繁华尽在此,可惜我们就要将它毁去,惜哉。”
作为知兵之人,蒙恬何尝不知如此,但身为将军就必须做到无情,他并没有去接扶苏的感慨,而是安心的等待。
不久,一个哨骑向着蒙恬奔来,连马都来不及下,勒住缰绳禀报道:“上将军,匈奴单于庭已被我军缓缓包围,四周游荡巡逻的匈奴轻骑、哨探尽皆伏诛,王离将军请求前锋骑军出战。”
蒙恬听后道:“准。”
“嗨。”
哨骑飞奔前去传令,紧接着蒙恬又命令道:“令,全军明火,披甲,弓箭手齐射两轮,掩护前锋骑军出击,三轮箭罢,待前锋骑军为大军冲开单于庭防御,待我将令全军出击!”
“嗨。”
轻骑四下传令,沉闷的军鼓声开始怒吼前的低沉,秦军依次点燃火把,弓箭手的火箭,如繁星般点缀在夜色草原上,生生映红了半边天。
嗖嗖嗖,拖着长长余光的火箭宛如流星般划过长空,霎时匈奴单于庭营地内火光四起,慌乱骤起。
同时在明亮炽烈的火把光芒下,黑衣秦军两人一组开始互相披甲,除了盔甲间的碰撞声外,再无任何杂音。
沉闷的鼓锤声,同样狠狠敲在了还在单于庭参加篝火晚会的匈奴贵族心上,围着篝火的舞蹈连忙停了下来,意识到不对的头曼厉声喝问道:“谁胆敢在军中鸣鼓?”
可眼前尽是满脸无辜愣然的贵族,无一人应,说话间一个踉跄亲卫跑了过来,身上还插着两只黑色羽箭,因为虚弱的缘故,他直接扑到在了头曼的矮案前,头曼连忙跳过矮案将他扯起,急切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面无血色的单于亲卫吐着血沫,磕绊的说道:“秦军..秦军....来了。”
说完脖子一扭气绝而亡,头曼闻言一脸惊恐,按他的推算秦军最快也得明日晚上才能到达,为什么会比预期快了整整一天。
推开尸体,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物,头曼很快缓过神来,急声命令道:“图图叆叇,带人去单于庭外围堵住冲进来的秦军,快去。”
另一方秦军中军,蒙恬的哨骑又到,报道:“上将军,王离将军已经带前锋军冲入匈奴单于庭内,我军前路已开,畅通无阻。”
蒙恬大喝一声:“好!将门虎子。”
说着蒙恬将将军剑从地上抽出,冰冷的剑锋直指匈奴单于庭方向大喝道:“将士们,大秦北方数十年的和平尽在此役,赳赳老秦!死战不休!全军出击!出击!”
蒙恬话音刚落,身后令声鼓骤然改变节奏,大鼓厚重小鼓急切,规整的鼓声催促布阵已待的秦军甲士向前推进,随着“赳赳老秦,死战不休。”的呐喊声,秦军宛如猛虎出笼般,扑向夜色中的匈奴单于庭。
单于庭内头曼遣散宴会,立刻开始居中指挥,接二连三的哨骑纵马去召集部队和催促邻近部族前来支援。
可惜远水难解近渴,秦军突袭让毫无防备的匈奴人措手不及,单于庭精锐都抵挡不住秦军,来再多牧民都无济于事,头曼熟知匈奴人的战斗力和作战特点,怎么可能不知道,短时间内匈奴人是组织不起有效防御的,但作为大单于他此时不得不如此做,那怕这样会损失他的根基单于庭部,宴会上贵族们一双双眼睛都盯着他呢。
仅仅半个时辰,被派去抵抗秦军的图图叆叇,浑身血淋淋的跪倒在头曼面前,顾不得行礼的他含泪说道:“大单于,秦军有备而来,骑兵冲垮了营垒,如繁星般的甲士紧随其后,南部大营一片火海,我军仓皇迎战,短短半个时辰便损失了五个千人队,秦军左右两支骑兵正向我大营两侧迅速收围,秦军士兵、数量、兵种、武器尽皆强过我匈奴,今夜匈奴败局已定,求大单于早做打算。”
闻言围绕在金帐的贵族们纷纷变色,头曼见状,本想责问图图叆叇扰乱军心,当看见老友图图叆叇空荡荡的左袖时止住了怒意,想起微末时便跟在身边的老人,头曼轻言道:“图图叆叇下去疗伤吧。”
图图叆叇被左右侍卫扶走了,但他带来的消息确让惊恐蔓延,震惊了所有匈奴贵族,半个时辰五个千人队,匈奴五个中等部落化为乌有,仅仅半个时辰啊!秦人这是天神附体了吗?
虎皮王位上,头曼扶着额头疼的问道:“为之奈何?”
好战的匈奴人总不缺少勇士,青壮派无知者无惧,一时间叫战之声不绝于耳,但如青葛、阿矢斯力、燕吾这些老枭则缄口不言,熟知头曼脾性的燕吾知道,老单于怕是动了撤退之心,只不过他想让人帮他说出来而已。
燕吾鄙视的望了一眼那些没脑子叫战的匈奴贵族,现在战?且不论输赢,受到冲击最大的莫过于单于庭部,草原是狼的天下,损失惨重的单于庭今后如何号令匈奴?就算有希望赢下来也会是残胜,头曼不会允许两败俱伤的场面发生。
燕吾带着哭腔拜倒在头曼脚下,大声喊道:“大单于,战不得啊!图图叆叇将军和五千战士之血不能白流,秦人强悍,若要拼强则我大匈奴有亡国遗族之祸,为匈奴明日的繁盛,臣求大单于先移步漠北,再做打算。”
闻言头曼顿时恼怒,一脚踹开燕吾,声嘶力竭的吼道:“本单于是苍狼的子孙,怎么能仓皇而逃?起开!本单于要率领大匈奴的勇士们和秦人血战到底。”
谁知就是因为这一脚,更加让燕吾肯定了推断,燕吾连忙爬到头曼脚下,一把抱住头曼的裤腿,哭喊道:“大单于,大单于要三思啊,大匈奴不能没有您啊,走吧,漠北草原才是我们匈奴人的家,待明年秋高马肥,我们再复仇就好了啊。”
随着燕吾的死劝,一些明眼的贵族们纷纷出声附和,青葛和阿矢斯力也是表态支持退兵,头曼见众意难违,望着南方火红的半边天,眼睛一闭哀叹的命令道:“突围!撤军。”
得到命令贵族们快速离开金帐,飞快的骑上马赶回本部族,妄图召集人马北撤,但熟不知蒙恬所率领的秦军,又怎是草原上的部落战争能比拟的。
率领秦军铁骑冲进匈奴大营,如入无人之境的王离骑在马上早杀红了眼,亲军部曲死死护卫着他的左右,冲到金帐的他,瞧见篝火宴会四散的匈奴贵族立刻眼前一亮,王离抹开被鲜血染红的双眼,招呼周围骑兵放弃四散逃走的匈奴人,挥着滴血的秦剑,剑指前方的金顶大帐,高喝道:“兄弟们!匈奴大单于就在前面的金顶帐篷里,兄弟们跟我冲!活捉头曼!活捉头曼!”
马蹄狰狞,一时间秦军铁骑宛如洪流,全部奔向金顶王帐,高喊着:“活捉头曼。”
刚刚上马的头曼听见喊声,不明其意的望向燕吾,但明白意思的燕吾却不敢说啊。
本就窝火的头曼恼怒道:“说!”
退无可退燕吾颓然的用匈奴话翻译道:“他们在喊活捉头曼。”
“什么!”
闻言头曼头若重锤轰击,一下子倒下马去,幸好燕吾眼疾手快将头曼扶住,一行人匆忙向着大营北方逃奔而去....
收到单于庭的求援信,李欣并不着急去救,一方面他安排着啫啫、屋拙两部牧民收拾营地准备撤离,一方面他心中纠结着要不要去救便宜老爹,如果李欣想继续在匈奴混就必须去,而如果他执意回归中原,现在就应该直接带着人马跑路,但后者李欣却不能保证所有人都会跟着他,尤其是他心中的倩影,李欣远眺着起火的单于庭,难以抉择啊。
最终犹豫不决的李欣,决定来个折中方案,先让啫啫、屋拙两部牧民和阿琪格北上,自己带着人马先去单于庭,要是能救人就救,不能救则做做样子,不能完全断了回匈奴的路,毕竟去大秦的日子遥遥无期。
下定了决心,李欣唤来了手下们吩咐道:“呼大爷和老铁你们两个给本王子留下一百骑兵,剩余的人马你们带走,护卫啫啫、屋拙两部牧民和那些救回来的老人,你们现在立刻动身北上躲避秦军,赛罕和阿古达木跟本王子率军去救大单于。”
听着安排,呼楞尔乐和帖木尔都想说话却被李欣打断了,拉起两人的手,李欣笑着嘱咐道:“我把部族和阿琪格都交给你们了,可不要让我失望。”
两人感觉到李欣手里传递出来的信任,呼楞尔乐含着泪答应了李欣,李欣见此立马转身上马,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落泪,刚刚鼓起的勇气,来自他瞧见的白色倩影。
鼓起勇气李欣拍了拍赛罕和阿古达木的肩膀,故作轻松道:“你们两个不要多心,本王子的安危可就交给你们和身后的一百勇士了。”
赛罕和阿古达木两人感激的看着李欣,他们都是叛族之人,大王子以诚相待还有什么好说的,唯有报死尔。
说着李欣高喝道:“兄弟们,你们的部族妻儿本王子都已经安排妥当,现在就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了,跟着本王子去取你们的荣誉、财富和女人吧。”
说着李欣一马当先,身后骑兵紧随其后,一行人举着火把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