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有匪(12)
是那座宫殿里的女子。
殷兮摸了摸下巴,是那个昌灵公主啊。
他们身后跟着乌泱乌泱的一群人,进去的只有皇帝和公主。
宁寿宫的太后准备了不少吃的,两人特意过来陪着吃饭的。
殷兮照旧掀开瓦片看看,下面的人很和谐,和太后有说有笑的。
宛若一家。
昌灵公主的表现没有一点异样。
吃完饭皇帝就走了,昌灵和太后聊了很长时间才离开。
按召国的规矩,若公主在十八岁之前未嫁出去,就要在宫外另修府邸搬出去。
昌灵十岁出去学武,一去十一年。如今刚刚回来,太后自然不能放人离开。
不过宫外的公主府依旧修建,现在已经竣工,昌灵还没有搬出去。
昌灵有意留在皇宫,太后要和刚回来的女儿亲近亲近,两者一拍即合。
她住的宫殿是离宁寿宫最近的,也是以前公主住的地方。
进了宫殿,昌灵第一时间遣退宫人,在外面装了一天,毫无形象的躺在床上。
“宛灵~”
宛灵这个名字和妧零同音不同字,当时的妧零也是因为这巧而又巧的名字与她相识相交。
刚刚有些睡意的宛灵突然坐起来,在她坐起来的一瞬间,宫殿里所有的亮光消失。
“宛灵~”
宛灵感受到从门外吹过的风,听着千回百转的声音,紧了紧衣服,努力平复突然升腾起来的情绪,“谁!出来!”
“宛灵~”
声音依旧,不多说,只是叫着她的名字。
宛灵心里越来越寒,鸡皮疙瘩都被这一声声叫的鼓起来。
“宛灵~”
“谁,出来!谁装神弄鬼的!”
宛灵的声音非常大,她不单单是在给自己壮胆子,同时也希望守在宫殿外面的人听到声音进来。
可她注定要失望了。
无论她怎么喊,怎么叫,都没有人进来。
声音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冷,越来越阴森。配着阴暗的宫殿,更显恐怖。
宛灵怕的不行,坐在床上左右划拉,碰到什么东西都砸到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不一会儿,随着她名字而响起的都是哗啦声,那声音一直持续到天亮。
当黎明破晓时,殷兮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绕着皇宫出去。
宫人准时进门,准备叫醒宛灵,宫殿门被晨光推开,满地碎片。
宫人大惊,惊得失了声,小心绕过碎片走到公主床前,不由得叫了一声:“公主!”
殷兮睡了一上午,下午下楼的时候,听到客栈里喝茶的客人津津有味八卦着皇宫里的事情。
“你们听说了吗,皇宫昨晚啊闹鬼了!”
“唉!这话说不得!要是被人听到可是会被砍头的!”
“怕什么,都是这么说的,公主的宫殿闹了鬼,将那公主吓得一夜没合眼啊!”
两名茶客说的正起,旁边也凑过来两个人,“怎么回事啊,说说!”
茶客甲撸了撸袖子,要大讲特讲的意思,“我叔叔家的那个侄子家的儿子的大姑姑就在宫里当差,听说昨晚啊公主听到有人叫她名字,那声音凄厉又哀怨,就像是厉鬼要索命一样,公主吓得大叫,奇怪的是——”
茶客甲突然停下左右看看,其余的茶客催促他,“快说啊!”
“急什么!那公主叫了一夜,那些宫人愣是没听到一点声音!”
茶客甲像是讲故事一样模拟一下厉鬼叫声,吸引更多的茶客过来。
“第二天一早宫人一进门,满地碎片啊。你们说说,宫里的东西就算再精致,落地根针还有个响呢,更何况还是在大晚上,能听不见吗!”
“真闹鬼了啊!”
“是啊!”
“那万一是东西少,声音轻呢!听不见也正常!”有人抛出疑惑。
“满地碎片!满地碎片!它不是一块两块啊!我听我叔叔家的那个侄子家的儿子家的大姑姑说啊,今天上午那些宫人把碎片收起来打扫一遍宫殿,里面没有一个摆件了。”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那些易碎东西,你们说说,这么多,能是一点点声音吗!茶客甲翻了个白眼,喝口茶。
“那宫里的守卫也没听见吗?”
“都说是闹鬼闹鬼!鬼在你身后你能不能听见看见!”
问话的茶客一个激灵,向身后看一眼,缩了缩肩膀。
“说不准啊是宫里的冤魂呢,那里面吃人不吐骨头,保不住是那个妃子啊宫女啊逮到公主了!”
“有可能有可能啊,今年不就在宫里死了一个吗,听说是手脚不干净动了里面的东西被人打死的!”
“是的是的,那个宫女就是被公主下令打死的!”
话题一转,茶客纷纷议论上别的了。
殷兮听了一会,听不到有用的信息走出客栈。
刚出客栈她就被人拦住了,拦着她的人一身红衣,带着银白面具,看着不想个好人,邪气的很。
殷兮被突然出现的卓栩吓了一跳,反射性后退两步。
“妈呀,干啥!”
“妧零姑娘——”
“有事好说,别乐!”
卓栩刚刚翘起来的嘴角立刻拉了下去,嘴角抿成一线。
殷兮等了一会儿他不吱声,念叨一声离开。
卓栩跟着她,也不说话,走哪儿跟哪儿。
殷兮逛了成衣铺首饰铺,手里拎了不少东西,见到卓栩还跟着她,殷兮停下,做好和他一直对峙的姿态,“你有事就说。”
卓栩又要笑,这是一种多年养成的习惯,可见到殷兮要闭眼睛强压着,“我的武功废了,这些日子多谢你的保护。”
这都已经说完了,还有吗?
殷兮一脸懵的看着他,跟她半天就为了这句话?
卓栩沉了沉心,“我想请你继续保护我。”
“你身边不是有暗卫吗?”
殷兮向他左右看一眼,四周的房顶上潜伏这不止四个人,目光就差点没有死盯在他身上。
还找她干嘛?
被她保护有瘾?
殷兮可记得自己似乎没为他收拾过什么人,只是一路陪着走到帝都。
“你能发现他们说明你的武功比他们还要高,你在我能放心。”
“你上次那个造型就是在他们保护下弄的?”
卓栩暗沉着眸子盯着她,点点头。
那确实挺废物的。
殷兮把东西放下,突然伸手抓着他的手腕。
卓栩挣扎一下,没有挣开。
从手腕出缓缓涌入一股热流,顺着手臂蔓延到全身,卓栩感受到那种力量突袭到心脏,传来一种相互和应的熟悉。
怎么回事?
卓栩想再感受一下,但是殷兮没抓多长时间就松开了,卓栩皱了皱眉,有着面具的遮挡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殷兮的眉间出现一种疑惑不解。
“你……”卓栩想让她再把刚刚的力量再让他感受一下,可殷兮已经把东西拿起来,说道:“走吧。”
官家有匪(13)
殷兮没想到丞相府就在公主府的旁边,公主府的门开着,门口站着两个守卫,里面的宫女来回走动打扫。
指挥宫女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殷兮瞧着好像是见过,又把她的记忆翻了一遍,在犄角旮旯里看到了这位老人,是妧零的乳母。
在妧零十岁离开之后就没见过,那时候对方还很年轻,现在咋这样了呢?
殷兮瞧了一眼之后就跟着卓栩进了丞相府,她没有看到那位白发老人从公主府出来看着她进去。
丞相府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简陋。
一个字就是穷。
可拿出三万两银票的人应该不会穷吧。
府里的人稀稀两两,不过还是各司其职。一进门还有个小花园,种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花,什么颜色种类都有。
一眼看上去,除了房子没别的了。
“成双。”
一名更红的人出现在卓栩身后,“你把醉明轩收拾出来。”
成双好奇的打量殷兮,“大人,醉明轩不是给……”
“去!”
“是!”
成双那身衣服是暗红色,没有卓栩的衣服红的艳丽,在他身侧一闪就不见了。
成双的话没说完,殷兮也不明白他要说的是个啥。
卓栩领着殷兮逛了一圈丞相府,逛完之后殷兮再次感叹,人真少。
临近傍晚,殷兮住进了醉明轩,醉明轩里的东西一看就是全新的,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
她扒拉一下,丝毫不比宫里的差。
外表看着挺清廉,里面忒腐败了!
殷兮摇了摇脑袋,扯过被子,睡觉!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不可控制的从被褥间的缝隙慢慢渗透。
“妧零姑娘?”
门口的声音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殷兮听来就像是叫魂的。
“笃笃笃!妧零姑娘?”
哎妈呀,干啥啊!
她才睡了不足……多长时间?
门外这姑娘明显不知道适可而止这个词,不停的敲敲敲!
殷兮把被子掀开,眉目间全是怒气,就连头发丝都像是冒烟了一样。
房门突然被打开,门外的姑娘正附耳贴着,手扬起要落下,她突然开门,整个人突然腾空。
殷兮向旁边躲了躲,那姑娘踉跄几步后脚尖一转,翻身站在殷兮后面。
整个动作很自然,也是她的下意识反应。
“妧零姑娘,我是小妍,大人让我请您过去用膳。”
小妍站的笔直,双手摆在腹部,规规矩矩。
“知道了,你回去吧。”
小妍见殷兮没有动的意思,但那态度就好像是要送客撵人。
“姑娘不和我一起去吗?”
“你告诉卓栩,我不吃了。”
她吃饭就是造孽,怎么吃怎么吃!
还得难受死。
小妍有些错愕,但随后而来的是心里不明的欣喜。
大人一向最喜欢懂规矩听话的人,这位姑娘这般作为明显是犯了大人的忌讳。
今天在丞相府内听到醉明轩要入住一位姑娘,整个府内的人都震惊了。
醉明轩是大人的起居室,平日大人公务繁忙都会宿在书房旁边的小阁里,而如今有人要住进醉明轩,还是一名女子,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个位置,丞相夫人。
不过这位猜测是丞相夫人的姑娘没有在府中人张扬,她们都很好奇。
今天小妍当值,被卓栩派去叫殷兮的时候她还是不怎么愿意的,可当她真正走到醉明轩的时候,小妍心里又有些好奇,这名姑娘究竟长得什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
妧零的容貌可以算是上等,但不是绝美,小妍当时就在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不认同。
殷兮又磨蹭了很长时间才开门,小妍更加没有好印象。
现在又将她说……不对,是丞相大人说的话当成耳边风,小妍连保留都态度都没了。
“妧零姑娘,大人请你过去用膳!”小妍语气加重的重复一遍。
“……”
这人还带变脸的吗?
刚刚是一个样子,现在又是一个样子…
小姑娘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
殷兮轻描淡写的态度,又和小妍说一遍,她不吃饭。
小妍不再坚持,轻哼一声离开了醉明轩,她要和大人实话实说!
殷兮见她离开,门一插,又跑去睡觉。
等她睡饱之后,正要向皇宫走,刚打开门,面前一桌子饭菜摆在正中间。
银白面具在清明的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芒,卓栩整个人像阴司的怨鬼,目光里带着不容察觉的寒意,“妧零姑娘要去哪里啊?”
这声音有点吓人啊......
殷兮环着胸,淡定的转移话题,“丞相大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我门口干什么?”
还摆一桌子菜,上供吗?
卓栩笑了笑,在那银面具的照应下更吓人了。
殷兮:很像把他脑袋蒙上。
“在等妧零姑娘吃饭。”
“......”有病啊!
“我不......”
卓栩说话间将那些饭菜上面的盖子拿下去,在冰冷的月光下,这些饭菜还在冒着热气。
殷兮眸光闪了闪,双手搭在桌布上,使劲一扯,桌布上的碗碟跳了起来。
桌布被拧成一股绳,宛如一条灵活的小蛇缠在面带诧异得卓栩身上。
半空中传来嗖嗖的破空声,一支支银白的箭头不分时宜得落在桌子上。
眨眼之间,碗碟已经被那些箭矢打碎,七零八落的散在那里。
第一波的箭矢没有抓到卓栩,殷兮将人扯进房间,第二波箭矢随后而来。
穿过薄薄的窗纸插入房间的各个地方,卓栩抿了抿唇,按照这箭的密度,外面的人绝对少不了。
他没死又回来果然是有人按耐不住了吗?
殷兮可没他那想法,为了躲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将人扯进了床里。
这里的布置值得一提的就是这张床顺着放。否则现在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外面的箭放过一波之后停下。
听不到一点动静。
殷兮比划一下,贴到他的耳边,“你们丞相府的守卫都丢了!?”
这么大动静连个人都没有?
卓栩摇摇头,他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按理来讲,这种时候发现他异常的应该是成双。
外面的箭矢停下来之后过了不一会儿,殷兮就听到了动静,乎乎的声音,又有风声。
门口突然出现一抹亮光,随后的亮光越来越多。
“他奶奶的孙子!”
这群人在放火!
这里的房子就是天然的易燃品,第一支火箭射过来,不过眨眼睛就点了窗户。
殷兮晃了晃手,拉着卓栩要闯出去,可身边的卓栩怎么都拉不动。
卓栩反手牵着她,“跟我来!”
卓栩没有多少力气,殷兮又不敢使劲,所以就在这他在床上左敲右敲。
外面起了风,不过眨眼的时间,火焰已经逼近了他们。
官家有匪(14)
漆黑狭长的甬道散发着潮湿冷硬的气味。
殷兮看着前面一点点摸索的人,十分怀疑这里到底能不能出去。
甬道不宽,只能走一人,要不是卓栩先进来,殷兮早就把人拽出去了。
能在床下挖个地道,也不怕睡觉掉下去?
殷兮对此想象不到。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生存者,自然不知道在这种身份地位都被人虎视眈眈的情况下能有多少保命方法。
不过很快,殷兮就听到身后有声音。
急促的脚步声明显相距不远,可前面的卓栩还在墙壁上摸索。
找啥呢?
殷兮想问他究竟是跑不跑,如果说在外面她还能说是出个手,但是在这种转身都有些费劲的地方,别说是卓栩了,她怕是都要找阴司的鬼过来。
“找到了,你来,把它拧过来。”
卓栩压着声音,侧身想让殷兮过去。
殷兮能看到,他手下按着一块凸起四方的石头,不过这块石头和这墙壁的摆放不太一样。
别人横着它竖着。
殷兮看向卓栩,侧身而过。
索性,殷兮过的还算是顺利。
四方石头她还没拧动,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卓栩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等着她,还在为她加油打气。
殷兮:......
十分暴躁怎么办?
殷兮狠狠用力,那石头没有被弄下来,反而自己动了,慢慢归到原位,嵌入墙中。
恢复过来的样子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卓栩轻轻推了她一把,“走!”
殷兮听到脚步声停下,扭头瞧了身后一眼,以那块石头为边界线,在她们走过的路线上,从不同的地方发射不同的暗箭。
这次,在这通道中传出来的是惨叫及利刃相搏的声音。
走过那石头没有多长就到了头,出口并不是在地下,而是一间屋子,比较破,推开门家徒四壁,屋里还有几只老鼠横穿。
“啊!”
殷兮突然被人抱住,她下意识就要甩掉,可......
“你松开我!”
卓栩就差点没把他自己都缩小让殷兮护着。
“你把那些东西弄走!”
“你一个男人怕老鼠要不要脸!”
殷兮使劲扯他胳膊,手腕受伤用不了力气的人此时抱的特紧,这一扯,卓栩没忍住喊了一声。
殷兮当时就松手了。
MD!
卓栩像一个大型挂件,殷兮带着他艰难走出屋子。
这屋子像是被人废弃了,院子里都是石头和荒草。在清冷的月光下一看,这屋子还有摇摇欲坠的趋势。
“这是哪儿?”
出了门的卓栩还没缓过来,但是很明显他已经不紧张了。听到殷兮的话从她身前抬头看一眼,突然跳起。
脚下都是石头,不知道是不是点子不好,踩到一块带着棱角的,身形不稳。
殷兮手疾眼快将人捞回来,又扑到她怀里。
殷兮:......
什么毛病!
卓栩这一扑,殷兮没被扑倒,反倒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愣了一瞬,随后就要躲开。
“嘶~”
殷兮将人扶正,见他缩着脚,蹲下身将他裤脚挽起,月光没有照到下面,但她能看到,这脚腕上有处血淤。
“你没事蹦什么!”
腿脚好啊!
这下好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疼。”
“疼就对了。”
不疼才叫没事。
卓栩看她一脸的暴躁,突然想到刚刚,耳朵在月光下红了红,不过有面具挡着殷兮没有看到。
“这是帝都郊外。”
卓栩扭头,顺着石子路走。
他的脚腕被磕到了,走路一瘸一拐的,很是难受。
殷兮就跟在后面,这地道挖到了城外,真是够长的。
出了这座看起来破败其实占地面积还不小的宅院就是一条河。
河水泛白,连绵不绝的流淌,两边的岸很高,看起来河水也不能浅了。
“现在丞相府肯定有人守着,现在这里过一晚吧。”
殷兮就差点没按着他脑袋让他照照自己,这里!这破地方!!那个过夜?!能睡觉吗!!!
好歹不齐有棵树啊!连棵树都没有要睡觉啊!!想弄死他——
要不是这家伙大半夜不睡觉在她门口弄什么吃的,她也不至于和这货走窄道,睡着破地方,做梦吧。
那些人要找的也不是她,殷兮决定将卓栩扔在这里,她要去皇宫!
卓栩一瘸一拐的找东西生火,刚把碎草点着,就没见到她的人影。
碎草慢慢燃着,生出微弱的亮光。
“妧零姑娘?”
卓栩叫了两声就不叫了,听了听周围那些破碎的声音,一脚将火苗踩灭,隐在杂草中。
不一会儿,在他刚刚站着的地方出现不少人,手里拿着银光闪烁的弯刀,小心翼翼的碰头,又不知道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四下散开。
一抹亮色藏在荒草里,幽深暗意的双眼随着那些亮光移动。
卓栩屏住呼吸,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武功,每一次吐息都有可能会成为他丧命的导火索。
他等了很长时间,那些光亮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卓栩摘下反光的面具,在荒草中慢慢移动。
“嗖!”
“叮!”
卓栩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弯刀正好落下,眼见刀尖对着他的脸,卓栩整个人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当他回暖的时候,自己正在殷兮怀里。
蓝衣女子手拿长棍,每一下挥舞都像是带着慢镜头特效一样映到卓栩的眼底,女子束起的长发随着身形跳跃,让他突然想起了曾经在战场上看到的烈火,熊熊燃烧,无情的吞噬人的生命,世间万物。
卓栩有种直觉,他觉得,面前这个女子似乎就是这样的烈火,不顾时间一切随心所欲,畅意自如。
而他似乎见过,被其吸引,不顾一切。
殷兮把人撂倒之后长棍一杵,扭头看着被她护着的卓栩,“幸好我回来,不然你那点小命得交出去!”
殷兮说完,见摘了面具的人连个表情都没有,还直勾勾看着她,眉头一皱,突然松手。
卓栩没了殷兮的支撑,直接倒下去。他的身下是杂草,所以也摔不疼,殷兮就没捞他。
这一摔让卓栩缓过神,缓过神不代表能反应过来,他看着殷兮,眼睛里全是疑惑,很不解为什么突然松开他。
殷兮拿着棍子杵过去,差点没怼到卓栩脸上,“能站起来不?”
“嗯。”卓栩慢慢站起来。
“能走不?”
“能。”
殷兮将棍子扔到卓栩手里,“:拿着它,回丞相府。”
“?”
什么?
殷兮消失在他面前,连卓栩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留。
丝毫不知发生何事的河水还在缓慢的流淌,连一丝波纹都未曾变过。
在它旁边,横七竖八躺着人,只能看出这些人没死,但是具体的谁都不知道了。
官家有匪(15)
咱们的丞相大人也不知道。
他按照殷兮所说的回到丞相府,门口全是亲卫。
成双正在召集人,背对着他。亲卫发现了卓栩,告诉成双。
“大人!”
卓栩进丞相府,相府除了亲卫,依旧平静。
成双把他仔细看一遍,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跪地开口道:“属下保护不周,请大人赐死!”
这一声非常响,后面的那些人都跟着跪下。
这一跪跪一片,卓栩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成双扶起来,“府里其他的人呢?”
成双执意不起,卓栩那点力气根本就拽不起来他,成双低头回道:“属下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府里所有的人都昏睡过去了。”
正因如此,他也是才知道醉明轩被大火焚毁,没有找到卓栩才马不停蹄的叫人。
昏睡过去也就说明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卓栩看向那块已经被扑灭的地方还在升起轻袅的余烟,眸光轻闪,“所有当值的人都去虎啸营服役三年,成双保护不周,未尽职责罚奉一年,去暗阁七日。”
成双一直悬起的心突然落下,无视身后那些人传来的同情目光,语气还带着一丝激动的领了罚。
暗阁虽然比虎啸营凶险百倍,但是他以前也不是没进去过,所以能出来的机会很大。
只要不让他离开大人身边,他就不怕。
醉明轩被烧,殷兮不知下落,卓栩也睡不着,卯时上朝,他就简单收拾一下去了。
昭阳殿,星子还未落下就已经在这里聚了大批人。这些人都是来准备上朝的。
卓栩这面具和别具一格的衣服在这些人中间极其显眼。守殿的内侍提着两盏灯笼,靠近卓栩,“丞相大人,圣上有请。”
卓栩看了看即将升起的明亮,“还有半个时辰。”
内侍年年守着这里,他顺着卓栩的目光看过去,很明显知道他看的是什么,又低了低头,“大人,圣上之意可不是咱家能揣摩的啊。”
卓栩默,接过他手里的另一盏灯笼,“麻烦公公带路。”
“大人随咱家来。”
内侍将他引入上书房,年少召帝正在书房内踱步,那内侍连传都没出传,直接推门而进,
召帝看向卓栩,明显很是激动,“卓栩,你当真将皇姐留在丞相府了?”
卓栩皱了皱眉,和对方拉开了距离,“皇上,现在还不能确定妧零就是长公主,而且她现在不在微臣府上。”
“怎么不在?许旭亲口说亲眼看的!”
“我眼神可好使着呢,当时那姑娘就跟着你进的丞相府。”
召帝把许旭揪出来,许旭才发声。卓栩捕捉声音的来源,这才发现在上书房书架旁边的人。
“是啊!皇姐现在怎么样?”
召帝对这个皇姐印象十分的好,在他被当做继承人教导时只有这个皇姐帮他,当他被其他皇子皇女孤立的时候也只有这个皇姐陪着他。
虽然母后总说他们是亲姐弟,皇姐做的这些事情都是理所当然。但召帝知道,就算是在血缘至亲之间也是有利益的,谁会在皇家毫无贪念的帮助一个人,所以召帝对于他口中的这个皇姐的记忆都是好的,导致现在说这个皇姐比任何人都亲。
“皇上,待改日有机会可去微臣府上看看。”
卓栩直接将这些话给推了,召帝不停向他打听殷兮,可卓栩自己都了解不多少,对他的问题无法回答。
所以在勉强回答几个问题之后,硬转话题,“你来这干什么?”
这个你说的是许旭,召帝以为是在说他呢,“你在说什么?”
卓栩看到了许旭第一反应是疑惑,第二还是疑惑。
许旭事世袭世子,不用建功立业都可以衣食无忧,现在在这个时间穿着正四品的朝服在上书房,卓栩不得不考虑一下即将会发生的事情。
“卓栩啊,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许旭哈哈笑,从书架旁边走过去,一把搭在卓栩的肩膀上。
“是不是很高兴?”
卓栩什么都不知道,看着他自己这些日子的状态不应该调解的时候让人说。
两人所长的样子也和小时候重叠,虽然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能相信什么。
“好了!都上朝去!”
召帝对着许旭说道:“你别挑战卓栩的那份心了。”
许旭不敢造次,悻悻的收回手,对着卓栩说道:“最近截了一批内线,内容涉及到的人太多,皇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我去转移这些大臣的注意力,今天叫你来,就是为了和我演好戏。”
世袭世子上朝,那些大臣一定是不同意,趁机发难。
许旭身后有人盘着,所以他还不着急呢。
卓栩明白了这个计划,跟着点点头,配合着将许旭带进昭阳殿。
来发声的人果然不少,卓栩将这些人记一遍,下朝的时候,特意避嫌率先离开。
等他回到丞相府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殷兮位置,得知人还没回来的时候,钻进书房。命令两个走了多长时间。。
卓栩这边还在愁这皇帝的公务,想到了若是别人早就让人拿了笔墨纸砚。
再看殷兮,此时的她宛如鬼魅,伏在房顶上准备给这位昌灵公主一次终生难忘。
昨天的阴影她还没过去,今天就在太后的宁寿宫住着,值得庆幸得是这位太后并没有和她住在一起,殷兮就好发挥了。
装鬼吓人这事真的是和她没关系,是妧零想这么做的。
说来也是巧,妧零和宛灵因为这名字相识,并且还不知到对方身份。
殷兮是要打算打一顿出出气的,但是妧零并不这么想,她要和这位宛灵好好玩。
每一步这娃娃都想好了,绝对是刺激。
宛灵怕鬼这种东西,所以第一步就扮鬼,折磨到对方精神失常。
殷兮没干过,但是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她就觉得顺手多了。
第二天一早,朝都没下,宁寿宫已经炸开了锅。
宛灵把自己缩在床里,谁来都不好使,裹着被子不肯出来。时不时还给自己一个小惊吓,十分可笑。
这些事情被太后知道,命令所有人想办法吧公主唤醒。
官家有匪(16)
宛灵住在太后那里,这点事情没有传出去。
但不妨碍召帝知道,今天上朝那些大臣对许旭入朝说出的一系列抵制话语,他现在想起来就值得深思,约思越不对劲,所以在被太后叫去也没有什么好面色。
太后看出他的不对劲,原本要说的事就先放下,问起召帝是怎么回事。
召帝吐了口气,面色缓和一些,“母后先别管儿子了,宫里怎么了?”
他从一进来就发现这些宫女太监一副惊惧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一些东西小声念叨。
太后见他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就不问了,说起昨天的事。她倒不怀疑会有什么牛鬼蛇神的在这里作祟,怕是意在人为。
有人不让宛灵消停。
要说太后不愧是宫斗胜利者,这种“全天下都要谋害我”的思想简直是一大利器。不过知道又能如何,她又抓不到人。
太后虽说是太后,可手里只有两个会武的宫女,一个也给宛灵派过去也没见什么效果。
所以她想让召帝派两个人保护宛灵,顺便揪出装神弄鬼的人。
召帝听完太后的话,想了想说道:“那儿子就让暗阁的人保护昌灵公主,对昌灵公主的生活也方便一些。”
暗阁里男女都有,召帝的意思是要派几个女阁保护宛灵。
太后没想到她说这一句话会如此大动干戈,暗阁直属皇帝管辖,那是一只秘密力量,说是以一敌百的武功都未言夸张,“昭儿,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母后,这昌灵公主的名义好歹都是朕的姐姐,召国长公主,所以不算是什么小事。这件事不要让昌灵公主知道,免得她心有不渝。待将那大胆的贼子抓到再论。”
召帝本来就没有好心情,现在一说这个假冒的姐姐,更加没有好态度,但是他派暗阁的人又让太后摸不准,所以就给了太后一个这样的错觉,前朝的事绝对不小。
就算是在不小太后也够不到,令召帝没想到的是在他回去批折子之后,从丞相府递过来的人员册关系图更让他大为恼火。
“寸江!”
“在。”
召帝隔着桌案将那人员册扔下去,“把暗阁所有人都调动起来,见这些人监控的死死地,然后给丞相送去!”
寸江在接着飞过来的人员册是瞥到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心里一惊,连忙按下离开。
这一本人员册的名字是朝中大半的官员,而没有上册的仅仅不足十名。
召帝虽是年少登基,但他一开始的时候就将所有的权力归于手中,用了五年时间才慢慢分开让其他人拿去。
本以为是忠心耿耿,哪知一个个在背后给他搞事情。
还有那个长绪......真是胆大妄为!
丞相府
醉明轩被烧,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过来,殷兮回去之后又被安排一个新屋子,醉茗轩。
殷兮站在醉茗轩的牌匾前,想了又想都想不明白,她身后站着的是另一个小丫头,小丽。
小丽也不懂殷兮对这牌匾有什么抵触,便轻声问道:“姑娘,您是不喜欢这块牌匾吗?”
殷兮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不进去呢?”
小丽更加疑惑。
“我问你啊,这个名字是谁起的?”
小丽一脸骄傲,就好像取名字的是她,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可不是,“这名字是大人起的啊!大人亲自取名题字!”
殷兮见她这般样子,只能把嘴里的话咽下去,两个屋子都叫醉茗轩,也不怕走错?
她说的走错从来不是瞎说,这俩房子一左一右,殷兮站在这个醉茗轩的门口都能看到那个已经被烧成灰的醉明轩。
这个醉茗轩的布置没有她刚住的那个腐败,里面的东西摆的恰到好处,在窗户旁边还有几只鲜花,上面粘着水珠,花瓣艳丽鲜活,就是刚采的。
这布置的人都不一样啊。
“这里就是姑娘的住所了,我会一直照顾姑娘守在门外,若是姑娘有事就叫我。”
小丽叽里咕噜说完就退出去,殷兮见门口那个站着的影子,打了个哈欠,睡觉。
她这一觉睡到下午,殷兮刚睁眼没有半刻钟,小丽就敲了敲门进来。
殷兮觉得这俩丫鬟好好,上一个连敲不走,这个只敲不问,推门就进。
她咋那么没有隐私呢!
小丽见殷兮还瘫在床上,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赶紧出生解释,“小丽刚刚在门外听到姑娘睡醒的声音,想着刚刚丞相来过多次,便直接进来为姑娘梳妆了。”
“我现在是客,请尊重我,出去!”
她又没说要起身,睡醒还可以瘫着啊!
殷兮不想动,小丽想在说点什么就被她两句话给塞回去,只能默默退出房间,还带上了门。
小丽刚出门口站好,身后的门开了。
殷兮顶着一头散乱的头发突然冲出去,那样子好像是要找人拼命一样。
小丽愣了一下,随后追过去,“姑娘!姑娘!”
殷兮顺着风向出了丞相府,穿过人声鼎沸的大街,走到一处犄角旮旯。
那是一个死胡同,胡同中间有些血迹,还有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一个黑衣服的,手里拿着弯刀,另外一个是她也见过的,是卓栩的那群废材暗卫。
那人呢?
殷兮在胡同走了一圈,手指慢慢绕着,空气一阵扭曲,风向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
殷兮咋都没想到她和这里太有缘,在昨天晚上来过的地方今天又来。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卓栩已经奄奄一息的被他暗卫背着。
暗卫也没有好地方,身上还嘀嗒着血。
黑衣人倒是不少,也有负伤的,但是和暗卫比起来太轻了。
殷兮出现的突然,还是一身蓝衣服,在这全是黯淡的颜色里尤为瞩目。暗卫也发现了她,他认识殷兮,知道这个人不是和他们做对的。
暗卫将半死不活的卓栩放下,拄着大刀站起来。
那些黑衣人将他包围起来,在暗卫站起来的一瞬间,一拥而上。
暗卫支撑不了多久,身上又被砍几刀,摇摇欲坠。
他一个人顾不了太多,护着一个躺着的卓栩更让他行动变得迟钝。
殷兮看着他能撑多久,等他真正撑的不行时才拿着长棍冲进去。
殷兮这个别说以一敌百,怕是万人也难敌的老妖怪收拾这些人就跟着玩似的。
暗卫似乎都没有看到她怎么动手,脚下已经倒了一片。
这速度,太快了......
他感受到危机消除,也跟着晕了过去。
这俩晕过去的都是我方战友,怎么解决?
让她一个小姑娘把人扛回去吗?
殷兮盯着这俩人,用棍子捅了捅,值得庆幸的是现在这俩货还没死。
但......也离死不远了。
官家有匪(17)
卓栩醒的比较早,他虽然没有武功,但是这一场被人护着也没伤多少。
醒过来的人在意识归笼之后才发现自己被人背着。
身下的人挺眼熟的,是他的人吗?
卓栩察觉到旁边还有人,扭头看过去,左边是和他一样待遇的人,这个他认识,是自己的暗卫。
那身下的人和他的一样,真熟。
不就是要杀他的人吗!
“醒了。”
殷兮就在他旁边,这一声倒是让卓栩放下心。
只是没想到,这些要杀他的人会带着他们走。
殷兮也是没有办法,她总不能一手一个拎着进帝都,所以只能让这些刺客将人弄走。
所幸这些人还算听话,一路除了氛围严肃没作妖。
“你怎么找到我的?”
殷兮瞥他一眼没说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殷兮又看他一眼没吭声。
卓栩没完没了,“你......”
“有完没完?你没事就自己下来走!”
卓栩抿唇,冰冷的面具贴在脸上更凉。
他不就是问问,凶什么凶。
卓栩被殷兮凶的闭目养神,这些黑衣人只是把人背到帝都外面。城外有一辆马车,卓栩和暗卫都被放在车上。
黑衣人做完就要走,殷兮将人拦住。
黑衣人一脸防备,“你刚刚说只要我们把人放下就能走!”
现在拦着他们是后悔要杀人灭口吗!
殷兮:什么时候见她杀过人!
对方说这话让殷兮想了想,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们想要人命是事实。
只不过恰好遇到了她,所以,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殷兮就不拦着他们了。
一见殷兮让开,黑衣人一溜烟就不见了。
卓栩看着没说什么,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样的,他们虽然也怕死但是对主人的忠诚绝对无法想象。
就现在在他的地牢里还关着不少这样的人,也知道这些人即便是抓回去也没有什么用。
殷兮赶马,马车晃悠悠的行驶回了丞相府。
这一折腾,一天又要过去。
卓栩下车殷兮看着没有什么事,但是车里的就不行了,不用她说,卓栩立刻叫人把这唯一存活的暗卫抬到府里抓紧救。
殷兮扁嘴,那些人粗手粗脚的,没把这暗卫弄死真的是不错了。
暗卫的伤比较严重,在那一身血衣之下还有不少的刀伤,胳膊腿那些地方深可见骨。
殷兮靠在门边看着里面那名老大夫前后奔走为暗卫止血抹药,卓栩在门外和一个接手成双职务的人说话。
“还是那些人。”
这个新上岗的知道卓栩说的是谁,把成双找到的资料交给卓栩。
这些人有规矩有实力,绝不是一般人能培养出来的,他曾经想过是他国探子,但是在成双的资料里他又看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将这些人的家人安顿好,一定要满足他们所需要的补偿。”
“成三明白。”
殷兮听了一二,略微诧异,这种暗卫居然还会有家人?
她也不是没见过这种人,这种人将自己的一生都交给所服侍的主人,不能娶妻生子有所牵绊。
否则就会被人抓住软肋反而威胁到现在的主子。
这种人大多是孤儿,乞丐,甚至是有父母的都要在进去之前将生前的关系断绝干净。
要是有家人,现在的家人多难过。
他们说话的时间,老大夫也把那只剩一口气的暗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老大夫一脸惋惜的从屋门出来,走到卓栩身边弯了下已经不能再弯的腰,“大人,老夫尽力了,可里面那位公子受的伤太重,能不能醒都看他自己的意志了。”
“已经很好了,多谢大夫,成三,将人送回去。”
成三长的和成双有些想像,不过他不穿暗红的,而是一身黑,在这已经暗下的世界里,他还就是一个不起眼的人。
老大夫没有拒绝,成双和他一离开,这里只剩下殷兮和卓栩还有在屋里躺着的暗卫。
殷兮走进去,看了看床上被包成粽子的人,摸了下他的脉,微弱的都要感觉不到,能活着确实是挺不容易的。
卓栩也走了进来,他看到殷兮的动作,也没说什么。
两个人就在这个暗卫的窗前站着,各有所思。
“你说他们为的是什么?”
这是卓栩一直都想知道的答案。
殷兮摸摸脑袋,抱着胳膊走出去,“权力,利益,人活在世不外此二。”
“有权有益也是要造福百姓,可他们现在所做的事,就是在不停的用人命来游戏。”
“这场游戏,他们沉溺其中,甘之若饴。”
殷兮看着太阳只剩下的一丝红光,“有些东西并不是谁都能得到的,可那些人依旧想得到,即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天不给,他们就要抢,没有天时他们就只能用地利人和来填补空缺。”
卓栩突然摘掉了面具,露出那张坑坑洼洼的面孔,“可我现在不想和这些人玩这场游戏了,受伤的人太多。”
殷兮从他摘掉面具的时候就盯着他,“魔鬼无论把自己说的多好,他依旧是魔鬼,改不了本性。现在的他们都不把人命当做一回事,你觉得他们会在将来改过吗。”
殷兮不信。
她给过多少人机会,解释过多少次误解,可最后那些人依旧执迷不悟。
“还有一种办法,若是想要保护好自己要保护的人,那就一定要足够强大,强大到和你作对的人听到你的名字都要胆颤心惊。”
就像她一样。
“贪念一起终不落,人非圣贤谁无过。江枯海困天地锁,乱世多非护山河。”
你想谁无过还是护山河?
卓栩在这个问题上一直都是坚持着,可他竟是有那一丝善良的令人可笑。
在他的位置上,不见血,不杀人,说出来怕是没人信的。
殷兮就是没想到的是,卓栩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活到现在真的就没杀过,但是看到的死人缺不少。
她见到的死人更多,都成鬼了。
当稀疏的星子露在天上的时候,卓栩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那张面具却不再戴了。
“这张脸露出来,这样我就能下定决心对付他们。”
成双查出来的东西和宫里的差不多,那也就是说明浙西儿女已经在行动了。
卓栩少年拜相,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是说谎夸大。他的才华足矣让人羡慕嫉妒,那些人的想法都是要得到他。在世上经传,若的卓栩便多百里,若得其忠心,便多得一国。
官家有匪(18)
殷兮看不出这神乎其神的传言究竟哪里和面前这个一举一动都像是摆放出来的人有多相符。
她看到的就是一个普通人,还一直不停的吃吃吃。
卓栩情绪不怎么太好,正好赶上吃饭,他就让殷兮一起陪着。
殷兮不去,卓栩就在一旁用一种哀伤的神情看着她。
实在受不了。
殷兮对这个卓栩有一种不知从何说起的熟悉感,在前些日子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这人的身体里有她的灵力。
这才让殷兮跟着回来。
跟着这位刺杀段位极高的人呆了两天,也没见到哪些习惯脾气是她见过的,特意标记的。
只有他今天晚上突然反常的说起事情,殷兮才能从他那不合时宜的善良里找到了影子。
但是他这个影子是谁?
殷兮都把月亮等出来了,卓栩还没吃完。
她觉得再不吃完,自己就要去睡觉了。
“你多少天没吃东西了?”
卓栩给她夹了菜,淡淡问道。
“......”不吃多少天都没有问题,就怕吃东西。
殷兮没有动,卓栩就不停的夹。她都说不吃了,面前的碟碗里已经有了小山丘的高度。
这样一看就是让殷兮必须吃掉一样。
卓栩没有看见殷兮阴下来的脸,在他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就让别人收拾下去。
这一收拾就把殷兮和她面前的碟碗留下,这样一看就可以脑补一出十分凄惨的内宅戏。
只可惜就是演不起来。
殷兮不会配合,看着卓栩吃完之后就从房顶跳出去干活。
如果是以前,卓栩还能跟着追,不过现在就不能了,他赶紧叫过成三,让人看着殷兮。
卓栩不敢保证殷兮会不会折返回去做点什么事,她刚刚走的时候情绪不是很好。
成三的速度可比不上殷兮,追了不足三公里,就看不到她了。成三只能心里羡慕眼中自责的样子回到丞相府。
“人呢?”
“属下没用,跟丢了。”
这事说意外也不是意外,他让人跟着之后才想起殷兮的实力。
“她去哪个方向?”
“东南方。”
东南方……
那是皇宫的方向。
除了皇宫也没有别的了!
皇宫多大,殷兮在第二次吓过宛灵之后,她就又换了一个地方。
她以为自己换个地方就不能被找到,殷兮就告诉她不可能。
前两次她被吓傻了,一动不动,这次从殷兮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就跑出去。
可是她没想到,竟然能看到殷兮。
“啊!”
这一声叫的比前几次还狠。
“你你你!!!”
殷兮要是没记错的话在这位昌灵公主驾花车的时候她见过自己一次,现在这个表情怎么和见鬼一样。
看到殷兮,她虽是惊骇,但是却更冷静了。
“你怎么进来的!”
殷兮站在宫墙遮挡的阴影下,“看到我是不是很生气?”
宛灵能生什么气,此时一见到殷兮就已经全明白了。
这些日子的事情都是她干的!
“我是一国公主,你不怕我将你抓起来!”
殷兮笑了笑,这个笑在宛灵看来带着极大的讽刺和悲愤,“你叫人啊。”
凭她这张脸都不能被抓起来。
宛灵这个小姑娘和妧零只有三分相似,这三分相似和她随身带着的物品让对方在这里立住脚,获得信任。
如果让人看到了妧零的面貌,捅出去就不是她想的那么好了。
宛灵也不傻,可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她一直都想要把妧零弄死就是为了没有这些麻烦事。
此时的她非常想把那些拿钱不办事的人抓来好好的收拾一番。
殷兮还在激她,“叫吗?要不我帮你?!”
“来——”
宛灵低喝一声,“住口!”
殷兮挑眉,轻笑溢出。
她的态度让宛灵摸不准不敢轻举妄动,“我可以给你所有想要的,你现在就离开,永远不要出现!”
“你觉得一国公主会缺什么,顶着别人的名头生活,不难受?不别扭?”
怎么不难受,不别扭!她有什么办法,所有的女孩子里面只有她的脸和真正的昌灵公主想像几分,她本应该是和其他女孩子一样享受公主的待遇,如今只能按部就班在这里装一个公主。
在这里不单单要收集资料,还要不动声色和那些人搭上线,若是一不小心那就会全身尽毁。
可她必须做。
“你回来想做什么!”
毕竟和妧零这个人接触过,所以她知道这位真正的昌灵公主似乎没有困在这高墙中意。
“不做什么,想着要拿回自己的东西,不过现在倒是有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要做,你等着哦。”
殷兮落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转身离开。
随着她的离开,宛灵心里松了一口气,无论怎样,若是殷兮带着她那张脸在太后召帝面前一晃,自己肯定会被怀疑,甚至是失掉这个身份。
宛灵一想到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心里一阵悲凉。
殷兮虽然走了,但是她要做的事情没有说,宛灵在松一口气之后,又提心吊胆。
今夜的她依旧睡不着,第二天早上宫女进来的时候见到比以往更加憔悴的宛灵,整个人都吓懵了。
“公主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宛灵拿着镜子一照,里面的人眼睛发红,眼底发青,她默了默,吐出一口浊气,“没事,梳妆去给太后请安。”
宛灵没有想到,接下来有让她更不安稳的事情发生。
宁寿宫
太后正拿着一张女子画像满目疑惑的翻看。
随在她身边的是殷兮在废宫殿看到的那个老人,张嬷嬷。
“太后,这张画像您已经翻看了半个时候,不如歇一歇吧,公主要过来了。”
太后正入神,听到张嬷嬷的话就将手上的画像递过去,“巧儿,你看这画上的人和先帝像不像?”
张嬷嬷也是这么长时间看到这张让太后反常的画像,上面的女子意气风发,一身红衣被风鼓起,那眉目,那神情.......张嬷嬷曾经见过召国先帝一面,确实有几分相似。
张嬷嬷越看越不对劲,心里的铃铛不停的敲。她也看的入神,直到宛灵到了的通报声传来,张嬷嬷才缓过来,这不是......
宛灵经过收拾,现在的气色也好了许多,但是那青黑和血红是遮不住的。太后一见她这个样子就已经把画像的事放一边,拉住要行礼的宛灵,“零儿,昨夜可是又来了?”
宛灵摇摇头,“昨夜休息的太晚,母后不要担心。”
“你这孩子,这般还过来请什么安啊!”
宛灵强撑着精神,“十年未见母后现下又要搬出去,这些时间恨不得时时围着母后转。”
说道这十年,太后又心有感慨,“苦了零儿了。”
官家有匪(19)
“你说的是一名女子?”
在上书房中,召帝翻看着那些无关紧要的奏折,听到女阁的汇报抬了抬眸,再次确定。
“是,而且那女子与您......”
奏折上不知道写了什么事,被召帝突然扔下去,女阁立刻闪了身。
“说。”
“有七分相似。”
召帝心情不好,女阁这一句七分相似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他,语气怒冲冲的,“你们对她动手了!”
“圣上吩咐不允许让昌灵公主知道我们的存在,所以就跟着这名女子出了皇宫。可还未等我们动手,这名女子就消失了,武功极高。”
召帝又拿起一本奏折,“以后这女子再来就立刻通报朕,不许打草惊蛇,不要对她动手。”
女阁:“是!”
“下去吧,好好盯着昌灵公主。”
女阁:“是!”
召帝在她离开后那些奏折根本就看不下去了,将寸江叫来,把这些奏折打包,带到丞相府。
顺便也把许旭叫着一起叨扰卓栩。
召帝一身常服,到达丞相府的时候刚好许旭也从车上下来。
丞相府大门紧闭,许旭知道这卓栩是休息呢。
许旭走上前去叫门,开门的是成三,许旭愣了一下。
换人了?
他认识成三,成三也同样认识他,语气恭敬,“见过世子,今日大人休沐不见客。”
卓栩的规矩不会轻易妥协,所以他的人拒绝起来也没有什么心里负担。
许旭摇着空白折扇,“他怎么还是那么多的规矩,今天可不只是我一个,还有贵客,你去告诉他,三弟来了!”
在召帝还未登基前,卓栩,许旭和召帝他们三个就以兄弟相称,在帝都也曾经是为“祸”一方的人物。
成三用他那不怎么动的脑子想了一下,见许旭身后的人一身气度不凡,倒是没有再一口回绝,“世子等一起,我去问问大人。”
许旭摆手,让他快些去问。
召帝亲自临门,这还不见?
卓栩就两字,不见。
成三非常歉意的把门关上,许旭别说用扇子拦了,刀拦都不好使。
“皇......”
召帝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可是三弟,大哥不见弟弟也没什么事。”
许旭这提起来的心都要吐了。
“但是弟弟要见大哥可是挡不住的。寸江,去丞相府后门。”
丞相府的后门有处矮墙,这处矮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矮墙没人守着,距离卓栩的书房也近。
翻墙这种事情多少年没干过了,许旭一边弹灰尘一边回想。
召帝年纪小,翻着矮墙心里还挺不痛快的。
“这不就进来了,这些年都把你养肥了,总想走大门。”
许旭被召帝嫌弃的看一眼。
许旭:肥?他肥吗?
翻墙和肥有什么关系?
寸江跟着召帝从怀疑自己的世子旁边过去,世子一把将人拽住,“寸江,我肥吗?”
寸江品鉴性的看他一下,点点头,“肥。”
卓栩见到他们一点都不意外,此时的他已经换下了一身红衣,改穿白色长袍,坐在书房前面的亭子里自己和自己下棋。
“大哥和自己下棋多没意思,来小弟和你玩!”
卓栩按着棋盒,目光淡淡看着嬉皮笑脸的召帝,“你要是让寸江把他手里的折子放回去,你还是我三弟。”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三弟不就长这样吗,那能怎么办。”
召帝从他手下拿出棋盒,对着寸江挥手,“寸江,去放下放下。”
这一放下就放在了书房里。
“那些大臣,就弄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给朕看,大事一点都不报。”
卓栩不接话,许旭也凑到一边看着棋盘上的残局。
召帝落下一子,“你说说,朕是不是让他们太宽松了。”
召帝一人吐槽他的那些大臣吐槽的欢快,卓栩和许旭默不作声。
棋盘的局很快就定下,卓栩的黑子处于下风,召帝执着白子并没有对他赶尽杀绝。
“你说我若是让他苟延残喘会如何。”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黑子落在一处,局面渐渐变化。
“那我若除之呢。”
白子劫杀黑子,一条黑龙奄奄一息。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天道也有不注意的时候。”
黑龙虽被压制将死,但是随着卓栩落一手,在那白虎身后还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牵制。
“当初就已经定下会是如此局面,只不过这些人每做一件事都是一个暴露自己。”
黑子和白子现如今旗鼓相当,无论白子怎么劫都会被黑子化解。
“那岂不是要输了!”
召帝盯着面前的棋盘,就像是一场世纪大战一样。
“三弟,我呢。”
许旭看了半天,召帝未曾落子,他捻起一枚棋子,“我也是这面的人啊。”
召帝看着落子的地方,恍然大悟,“牵制!平衡!”
卓栩对棋盘的局面毫不在意,黑子也未曾犹豫,“你的人太少。”
他一语道出症结所在。
是啊,召帝这面只有几个人,就算是牵制平衡也不足以成功。
说不定还会让自己的子折损。
召帝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棋也不下了,退到一旁看着。
许旭坐在了卓栩的对面,“大哥的棋艺我一直都是佩服的,所以这次就看看我们能不能赢你。”
“请。”
许旭想不出办法,就只能一点点推动,虽然进步不大,但是不至于输。
“浪费时间,我能等,他们能吗。”
卓栩三子落下,棋局反转。
白子就像是卡住一样,前面让黑龙压住了脑袋,后面有小鬼拽住了尾巴,无论怎么动都会伤了元气。
“孤注一掷。”
白子剑走偏锋,顺着黑子的边缘擦过,换的一线生机。
“师父似乎教过我们,若想死而后生一定要在没有任何回旋的地步下赌一把。”
是赌,那就是有输有赢的。
很明显,召帝这一步棋赌输了。
白子溃不成军。
在召帝执子前,两子势均力敌,说是黑子处于下风都是可以的。
许旭想不明白这盘棋怎么会输,就连召帝都想不明白。
卓栩将棋子收回棋盒里,动作优雅矜贵,让人远远一看就像是画中仙一样。
穿着白衣服就更仙了。
殷兮突然觉得他还是穿红衣服好看,毕竟比这有颜色多了。
“你回来了。”
卓栩突然看向召帝的身后,殷兮带着他的面具走过去,“这棋下完了?”
“请。”
召帝皱着眉看向殷兮。
棋盘上的棋子又让卓栩摆了回去,许旭看着觉得很眼熟,他拽了把发呆的召帝,“你看是不是刚刚我们的那盘棋?”
召帝凝视很久,点了点头。
殷兮一扯衣裙,将召帝挤下去,坐在了卓栩的对面,“我可不会下棋。”
官家有匪(20)
露出脸的卓栩已经不再那般仙气,但不可掩盖的是他那身矜贵之气。
卓栩笑了下,“无事。”
殷兮拿着一颗棋子,满盘的黑白,她看到哪里空大她就放在哪里。
这棋子一落,旁边两个会下棋的人就知道她说的这不会下棋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卓栩敛了笑,落下黑子。
两子相隔万里,一棒子都打不到边。
殷兮依旧找空隙大的地方落子,许旭直接看不下去了,别过头。召帝可不像他,直接伸手将那棋子拿起来,“你怎么乱下棋啊!”
殷兮抽出长棍敲到他的手背上,召帝被打麻了手,棋子从手心滑出来,直线下降。
“当!”
白子在空中跳跃,一步到位,就是它刚刚离开的地方,分毫不差。
“你谁啊,哪凉快哪呆着去!”
殷兮又将目光放在棋盘上,“我下的对吧。”
卓栩淡淡回答:“按照正常的走法,这是没有问题的。”
卓栩将黑子放上去。
虽然这白子走的莫名其妙杂乱无章,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并没有走出这棋的范围。
只是每一步都没有什么用罢了。
反倒是黑子,卓栩走的非常稳,同在小亭里的两人由开始的不屑到融入进去,仅仅只是在十步棋之后。
白子可忽略,没有它的搅乱,黑子的每一步都被看的一清二楚。
如何布局,如何诱敌,如何出击防守,如何一步步将白子困死。
到最后,黑子占据了整个棋盘。
殷兮瞧着是在是没地方落子了,将白子一扔,“我赢没?”
许旭毫不犹豫说道:“你输的很惨。”
“我怎么输了!”
白子都被困死,黑子独大。
“我知道了!”
许旭刚要给殷兮解释一下,旁边观棋的召帝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将那些棋子振动。
“我知道该如何对付他们了。”
殷兮:知道就知道了,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许旭也没想到,但是他知道许旭说的他们是谁,所以在召帝叫寸江回去的时候,他也跟走。
两人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到两个时辰,就剩下殷兮和卓栩了。
“你昨天又去皇宫了?”
殷兮刚躺在那小亭围栏上,听到卓栩的话差点没翻下来,“谁跟你说我去皇宫了!”
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还好玩吗!
所以她第一时间就反问过去。
卓栩走到她身边坐下,“不要担心,无论你做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我会帮你。”
殷兮躲了躲,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她还需要被帮吗?
“你管好自己吧。”
脸都让人给毁成那样子了,还还意思说帮别人。
如果没有殷兮,卓栩说不定都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殷兮的态度让卓栩的眸子黯淡些,“妧零,你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抗在自己身上。”
殷兮被他说的莫名其妙,这孩子脑补了什么鬼东西啊,乱七八糟的。
她什么时候抗什么了?
这话说的殷兮自己都怀疑了。
她的不吱声又让这位丞相大人补了几万字的故事,丞相大人伸出如玉的手摸了摸殷兮的脑袋,“我以后会保护你的。”
殷兮被他这动作直接吓掉了。
“你!”
她的反应太大,卓栩也被吓到了,只是他还比较好,很快就将情绪收敛起来。
“你把你自己保护好再说吧。”
殷兮从地上起来,直接奔着醉茗轩去了。
今天太诡异,睡觉睡觉!
卓栩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垂了垂眸子,再抬起,眼中皆是一片暗色。
殷兮觉得自己一直都挺规矩的,除了对玉痕。
她欠了玉痕一些东西,可不想在这里也欠了。
所以在卓栩做那举动说那话的时候殷兮下意识就逃了,一连四五天都没有见到她。
但关于那丞相的传言可是不受控制的窜进她的脑子里。
在他刚以那张满是伤疤的脸面世的时候,得到了不少的讥讽嘲笑,当然,也有惋惜。
只不过没有多少。
这几天里消停一段,在他那脸上风波过去,卓栩这张脸也似乎是被所有人接受之后,那些想让他死的人似乎是更多了。
殷兮拿着棍子把人敲晕,她的身前身后倒了一群人,有敌方的有我方的。
这些人里唯一保持清醒意识的只有殷兮和卓栩两人。
“你这是去哪儿?”
殷兮感受到他有危险,把四天的路程用半个小时瞬移过来,可见这人有多能走。
卓栩看着周围的环境,此时的她们似乎是在一处山涧中,两侧是高耸陡立,在他的旁边也不止草地,还有一条河。
天空下起了小雨,密密麻麻的落下。殷兮抬着脸,感受到一丝凉意,她将雨点擦了一下,这一擦,让人觉得的更凉。
“你们走到这里干什么!”
卓栩把人拉住,“你知道出去的路吗?”
“我知道你妹妹。”
她来的时候都没看路,现在看什么!
卓栩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倒是认认真真的回一句他没有妹妹。
殷兮:猝死中——
这次又靠不了那些昏死的人,所以殷兮只能和卓栩向他们要走的方向走。
这一路就没有一块平稳的地方。
雨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殷兮没什么事,她平日对温度的感受比较慢,而且她也不怕冻。可卓栩就不行,他一凡胎肉体跟在身边不停的哆嗦,走路也不快了。
“披着。”
殷兮把绳子给他系好,卓栩想解下来让她披,被她呵一句就不动了。
“凡人就是麻烦。”
她这一声嘟囔的很低,但还是让卓栩听到了。
卓栩抿抿唇没有问什么。
视线渐渐模糊,小雨下的密密麻麻,宛若从九天之上飘下来的仙雾,若不是这温度有些不同,殷兮都要以为是第一美人来了。
现在一想起来还觉得以前那日子有意思。
现在?
殷兮瞥了一眼旁边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卓栩,总觉得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她是疯了吧。
“南方发洪,朝廷赈灾,这批物资数额巨大,召帝派谁去都不放心,我便请命过来了。”
其实他出来也是为了远离一下那个环境仔细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走,可现在殷兮出现又打乱了他的思绪。
“那你那批赈灾物资呢?”
殷兮到的时候只看到了人,别说物资了,连个马车都没有。
卓栩停下脚步,面向殷兮。
他这一停下,殷兮也跟着停下。
“你为什么来?”
其实殷兮觉得卓栩做个丞相真的挺对称的,不然谁能像他一样能想这么多。
卓栩问完,殷兮一声不吭,他就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这雨一样,落地无根。
卓栩抱了抱她,“避避雨吧。”
他没有让殷兮想太多,刚刚在走过的时候看到在那一边有一处凹陷的空间,避个雨还是可以的。
官家有匪(21)
看着不大的凹陷其实里面特别小,两个人勉强能坐着,还得是挨着的。
殷兮一直发呆,卓栩五次三番叫她都没听到。
“你说什么?”
卓栩把披风解了下来,就放在殷兮旁边,“这场雨虽小,但是还要下些时间,你披上,别生病了。”
殷兮这次没坚持,将自己裹起来,靠着山壁。
这场雨真如卓栩所说,从天亮到天黑都没有停下的意思。因为下雨的原因,天黑的也很早。
“咔!”
殷兮睁开眼睛,看到刚刚消失的闪电。
一束紫光破开满是阴霾的天空,似是要一剑斩到底,将这世界划成两半。
殷兮向旁边看去,卓栩正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声音没有一丝转醒的迹象。
这很不对劲。
殷兮拢着披风慢慢蹭过去,“卓栩?卓栩?”
她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殷兮将他拽起来,手指搭在他的额头上,一片滚烫。
虽然她不是人吧,但是也能感觉到这人的温度不对。
这就是生病了?
“冷......”
身上都烫成这样怎么还吵着冷啊。
卓栩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感受到旁边的温暖,无意识的摸了过去狠狠抱住,那模样恨不得把自己全贴上。
殷兮见他抱的死,念叨着冷,她把披风将人包上,搂住。
卓栩还是不满足,但是殷兮已经将他困住,只能不安的在她怀里扭动。
使劲靠近殷兮,将滚烫的脸埋在殷兮的脖颈处才算是消停了。
殷兮一晚上都抱着个火炉,对方这温度高的确实不像样子,她找出一堆瓶瓶罐罐的,也不知道哪个是管凡人的药,正在她准备把这些东西都给卓栩喂一遍的时候看到了那最不显眼的瓶子。
殷兮把药拿起来,里面的药丸特别少,只有四颗。她记得这是能解百毒的,虽然不知道这人发的什么病,但是这应该能好用。
卓栩发冷,将牙都咬的死死地,根本就不张嘴,这药怎么喂?
殷兮四处看了看,拣根木棍,把牙给撬开。
她十分喜欢这种所谓入口即化的药,只要撬开嘴扔进去,不想咽都得咽下去。
吃了药的卓栩就像是经受了很大的痛苦一样,五官都皱在一起。
殷兮看他慢慢睁开眼睛,很是迷茫的盯着自己,身子又动了动,不知道又因为什么,感觉他自己有些委屈,突然靠近殷兮。
滚烫的柔软印在唇上,殷兮瞪着眼睛,嘴里出现一丝苦味。
我去!
太特么苦了!
殷兮顾不上卓栩,一扭头把嘴里的药水吐出去。
再回头的时候,卓栩正一脸得意看着她,也似乎是在辨认她是谁,也不知道看出来没有,皱了皱眉,伸了下舌头,扭了扭一头栽她怀里。
殷兮:......
什么毛病!
她这药喂的!
殷兮想着要不把人扔出去吧,可看他这么大的一团,还是算了,一会儿要是拉回来还得费劲。
要不是因为她不知道那些东西的药效是什么,一定找最苦的喂他。
卓栩可不管那事,刚刚还和殷兮置气,这么会儿功夫又怡然自得的找个舒服的位睡觉。
殷兮:扔出去吧,这个不要脸的。
卓栩在烧迷糊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躺的是什么地方,可不迷糊的时候他知道。
醒过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近在咫尺的头发,然后是耳朵,再然后是脸。
卓栩一怔,昨天发生过的事情被他想了起来,目光顺着她的眉眼下移。
......
卓栩发现自己正贴着殷兮,就连对方和自己的不同都能感觉到,脸一下就红了。
他要起身,身体一动,这才发现自己被披风包着,心里松了一口气。
卓栩这一动就将殷兮吵醒了,她睁开眼睛,红光一闪而过,也是很长时间才意识回笼,想起来这人是谁。
“醒了?你看你自己生了什么病。”
她实在不懂医理,没这方面的天赋。
这一声将卓栩吓得滚了出去,真的是滚的只是那样子没有美感。
殷兮甩了下脑袋,伸手把人拉回来。
“不要命了。”
这一动,披风散开,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只是有些褶皱,卓栩连忙走到一边,离得殷兮远远的,恨不得把自己嵌在墙里。
殷兮不明白他这一早发的什么病,见他不出去,索性继续睡。
不过她又想起一件事,睁开眼睛就见到卓栩正在看她。
见到她睁眼,卓栩又赶紧转头。
“你昨天......”
“我昨天是糊涂了!”
还没等殷兮说完,卓栩打断了她的话。
“不是你昨天......”发热的很严重。
“我会对你负责的。”这话被卓栩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
殷兮莫名其妙看着他,她也没做什么负什么责?
“你病糊涂了?”
这可就麻烦了,这么厉害的人都被热成这样,那这是什么病啊!
卓栩慢慢靠近殷兮,见她没有什么反对的样子越来越大胆。“昨天的事虽然我是在烧糊涂做的,但是那也不能否认我做过,所以我现在问你,你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
她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但是不讨厌应该算是喜欢的。
所以殷兮点了点头。
卓栩眉头皱了一下,“他在哪里?”
这话问的,殷兮也不知道这家伙在什么地方,怎么解释。
不过肯定不在这个世界上。
“不在这个世界上。”
卓栩觉得自己的机会没了。
活人永远比不过一个死人。
“你现在还想着他吗?”
想?
殷兮认真想了想,如果他不提的话,自己还真的想不起来这个人。
所以应该算是不想,不然的话她得像是祭冥阁旁边的那个彼岸花海的那个小鬼一样,坐在花丛里念叨一个名字。
对自己这点无情的好习惯她自己都佩服。
没有什么牵绊是做一名祭冥使的基本要求,她当时被阴司收走的时候,祭冥阁的原主人非常满意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对方满意个什么。
殷兮这个祭冥使可是被求着当的,各种手段都用了出来,最后成功被忽悠了,上一任祭冥使去投胎了。
卓栩松了一口气,无论怎么说,现在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没有别人有些话都是很好说的。
他虽然在一些国家大事上能为召帝指点,可到了他自己这里,要问的都问了,确定的都确定了,自己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
卓栩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成功让殷兮觉得他有些墨迹,随着外面的雨越来越大,殷兮也变得有些暴躁。
“你说不说!”
“我......心悦于你!”卓栩最终没敢大声说出来,只是在殷兮耳边悄咪咪的念了一句。
殷兮又像是死机一样。
官家有匪(23)
“你耳边谁咬的?”
那里明晃晃的两道牙齿印,而且还是新的。
他提起来,不提起来殷兮还打算算账。
卓栩问完之后才把智商拿回来,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总不会是殷兮自己咬的。
所以,殷兮突然靠近卓栩,在同样的位置咬了一口,这力度只大不小。
卓栩一声没吱。
“你下次作妖再咬人,我把你嘴封上。”
这太特么疼了。
卓栩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殷兮咬的还是怎么,他竟然笑了起来。笑得殷兮莫名其妙,又离他远点。
这次作妖又要干什么?
卓栩只是在笑,笑得像个傻子。
傻笑够了,抱住殷兮,又跟狗似的蹭了蹭,“你是宝贝。”
殷兮:我知道我是宝贝,你不要总念叨。
不然让别人知道了,这多不好。
“是的,不好,你是我一个人的。”
“行。”
这一个字好像驱逐了所有阴霾,使得卓栩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卓栩的人找到他们的时候,殷兮早就睡了,在补眠。
这些人虽然在找他们,可是效率太低。
“大......”
成双已经从暗阁出来,领着一批男阁,穿戴着草帽蓑衣。靠近山壁,卓栩能感受到一股冷气铺面而来,他制止了成双的行礼,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成双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卓栩怀里的殷兮,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轻手轻脚走过去,用口型问:“大人你没事吧?”
卓栩摇摇头,殷兮突然睁开眼睛,盯着上面的人脸。
“他们找到我们了,现在要回去。”
“哦,有马车吗?”
殷兮很困,非常困,想睡觉。
“妧零姑娘,这里不好走,不适宜赶车。”
所以就是没有了。
殷兮从卓栩怀里出来,拢着披风靠在山壁上,“你和他们走吧,我睡醒自己回去。”
卓栩一皱眉,看了成双一眼,走到殷兮身边,“这里不安全,你先跟我回去,回去再睡。”
殷兮任性起来,太阳都拉不住,干脆连人都不理了。
“妧零?”
卓栩捏着她的鼻子,把她呼吸断了,“我抱着你回去。”
殷兮睁眼把他的手打掉,“你?你有力气吗?”
被人都废成这样还能抱人走?
殷兮虽然没有一步一步走来,但她也看到了这一路的路况,要是用人力走的话,那得累死。
但是卓栩说的肯定,殷兮毫不客气的伸手。
他刚要把人拦腰抱起来,谁知殷兮却让他转过去。
抱着哪有背着睡觉舒服。
她喜欢被背着。
卓栩将人托稳,跟着成双走出山壁。
成双一路做了记号,所以出去的路很顺利。
路过和殷兮碰面的地方,那里的人已经消失了,包括尸体。
卓栩叹了口气,将后面熟睡的人又又托了托。
“大人,要不我帮您背会儿。”
卓栩摇摇头,走在前面。
成双看着他,追上去,“大人你的武功......”是不是恢复了?
“嘘——”
成双发现的时候声音太大,让殷兮有所察觉,睁开眼睛。
卓栩看到了立刻解释,“是成双,没事的。”
卓栩发现殷兮虽然是在睡觉,可是极不安稳。
有一点声音她都会惊醒,这很不好。
出了山涧就有马车,成三站在马车一边候着,见到卓栩也要像成双一样,这个成三没有看到卓栩的手势,扑通一声跪下,声音比成双大多了。
殷兮深呼吸,拍了怕卓栩的肩膀,“把我放下。”
“那个马车是给你用的吗?”她一个人都没看,直指马车。
卓栩点头,“你先上去睡觉吧。”
殷兮三步并两步,一溜烟的钻车里。
没过多大一会儿,马车又陆续上来几个人,只是有资格进马车的只有卓栩。
卓栩进车里一看,殷兮正把自己缩成一团靠在车壁憨憨睡着。
他慢慢走过去,将人搂在怀里。
他虽然不软,但是相比马车要舒服太多,殷兮找了个更合适的位置睡觉。
她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在山壁时卓栩把她当被褥也很自然,所以殷兮也很自然。
马车行驶的很慢,以平稳为主,就这晃悠晃悠的情况,殷兮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醒过来的时候,外面正是黑天。
荒郊野岭,连个客栈都没有,成双成三都不在,卓栩还抱着她,不过也和她一样,睡着。
殷兮坐起来,先是分辩了一下环境,随后看着卓栩,这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刚醒眼睛有些模糊,为什么她感觉这人脸上的伤疤越来越淡了呢?
一些小的都以已经没了,只有几刀划得狠的在两侧。
卓栩似乎也是累极,殷兮瞧了他一个多小时这人才醒。
卓栩朦胧之时没有感受到怀里和腿上的重量,突然坐起来把殷兮吓得向后退一步。
她本身就在马车门口,这一退的步伐有些大,一脚踩空,卓栩反应过来,将人拉回来。
此时的他已经恢复没有受伤之前的那个状态,手劲可大了不少。这一下,殷兮可像是坐船不稳,直接扑倒了卓栩。
卓栩的脑袋磕到了车壁,咚的一声,殷兮听着都觉得疼。
“大人——”怎么......了?
成双成三听到声音一掀开车帘子,里面的场景让两人直接转身。
他们也不是小孩子,只是没想到大人会在下面......
出乎意料。
两人收拾刚刚抓来的小东西,熟练的收拾起来。
“这会大人能吃东西了吧。”
“妧零姑娘醒了肯定能。”
先前给卓栩送吃的,卓栩怕吵到殷兮,就一直没动,也可以说现在的卓栩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殷兮趴在他身上,那声音听得特别清楚,咕噜噜的。
“你没吃饭?”
凡人还能不吃饭?
卓栩将人扶起来,揉了揉后脑勺,“吃了一些。”
“这是到什么地方了,还有多久能回去?”
殷兮把这位大人扶下的马车,那边的两人已经烤上了兔子野鸡还有一条鱼。
肉香味很浓。
“还有四天路程,如果快马加鞭是三天。”
快马加鞭不是问题,但是这个马挺难找。
成双把烤好的鱼递给卓栩,卓栩左右看了看,“有进步。”
成双第一次露出笑脸,看到卓栩将手里的鱼递给殷兮时,眸光闪了闪。
殷兮直接拒接,“我不饿,你吃吧。”
卓栩心里有了一点猜测,没有再坚持。
殷兮坐在一边拿着小木棍扒拉火堆,卓栩和成双成三说关于这批物资的事。
卓栩消失的事情又被宣扬出去,那些不安分的开始在召帝面前煽风点火,离间两人之间的关系。
召帝那边的情况成双没有注意,物资顺利抵达灾区。灾区的地方官卓栩曾经见过,是一个以百姓为重的好官。
官家有匪(24)
卓栩回到帝都之后第一时间被召帝叫去了,来找他的是许旭,所以当他看到殷兮和卓栩一前一后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也和成双成三一样,心中有了猜测。
并没有太吃惊。
反而跟着一起凑热闹的许姣,察觉到卓栩和殷兮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之后,将殷兮叫到一边细打听。
“什么!小姐姐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啊!”
许姣这一声叫的一条街上的人都看着她,那脸上的神情十分的乱,就好像殷兮不听大人管教的孩子,看向卓栩像是拱了她家大白菜的猪。
恨不得杀了吃肉的那种。
啊呸!
她才不是白菜!
殷兮不是很能理解卓栩究竟是怎么得罪这个许姣了,至于让她有这么大的意见。
在许姣看来,殷兮是被卓栩给骗了,所以许姣将自己当做一个知情人,为殷兮讲诉起卓栩的平生事迹。
揭露卓栩那假面下的真实面孔,多么多么的可恶。
可实际上,说的全是卓栩小时候的事,大多是多么多么优秀让别人家的孩子遭罪,又如何闯祸让别人背锅。
殷兮:......
感觉这姑娘是来搞笑的。
卓栩将一脸兴趣盎然的殷兮拉到旁边,远离许姣那个疯丫头。
别把这个劲传染给殷兮。
召帝知道卓栩回来,叫他去了解情况是一件必须的事,可是为什么要带上她呢?
路过丞相府的时候,殷兮就像直接回去睡觉,她这么长时间没有进宫,有点想宛灵了。
打算晚上去看看。
这一叫,殷兮下意识就拒绝了。
“妧零姑娘,容我提醒你,要见你的不是平民百姓,而是一国之君。”
一国之君若是不高兴了可是要治罪的。
“圣上能在卓栩一进帝都大门的时候知道他回来,又如何不知你们在一起。”
连个借口都没有。
知道殷兮和卓栩在一起,若是不高兴了那就有可能处置卓栩。
许旭这是在提醒殷兮。
她还有卓栩需要考虑。
卓栩皱着眉,“许旭,她若不去,那便不去,你作何吓她!”
“你知道我的脾气,这种事情若不是圣上亲口所言,我会说?”
所以都是召帝的意思喽。
听到自己哥哥被冤枉,许姣也出声解释,“你别乱说话,我就是召皇兄叫来陪着小姐姐的!”
所以还是召帝的事。
殷兮也不坚持回丞相府了,她要看看这位召帝见她干什么。
“走吧,我也久仰召帝大名,瞧瞧也不错。”
这话让她说的好像是召帝求着要见她一样。
若不是召帝的权力大,还真就奈何不了殷兮。
谁让卓栩在他手下工作。
殷兮虽然进宫几次,但是那都是在后宫,为了不被发现,就走荒芜之地,犄角旮旯。从正儿八经从大门还是第一次。
人间的规矩比哪的都多,人也多,殷兮看着那些人走一步拜一步,也不知道在拜什么。
召帝并没有先见殷兮,而是由许姣将人带走,说是要逛逛皇宫。
许姣领她去的地方叫御香园,一片鲜花流水假山园林,殷兮在晚上都不知道走过多少遍了。
许姣极有兴趣的给她介绍,花,草,木,园。
有她在耳边念叨叨,殷兮觉得这是来拖延时间的。
有宫女从拎着篮子从旁边走过,为许姣行了礼。许姣瞥到篮子里的东西,把人叫下,“谁让你在御香园摘花取水的!”
“回郡主,奴婢是昌灵公主的人。”
那宫女的礼仪挑不出错处,可给人的感觉并不是恭敬。
许姣听到昌灵公主,也没注意那宫女的神态语气,反而转身和殷兮吐槽上这个昌灵公主起来了。
那宫女见许姣的注意力被转移,拎着小篮子走了。
许姣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也不知道别人是否想听她说话吗。
殷兮慢慢跟在那宫女的后面,见她进了一个翻新的宫殿。
许姣说的兴起,也没注意自己跟着殷兮走到了什么地方。
“你不是才回来吗,怎么知道这么多?”
若是她没有记错,宛灵到达帝都的时候是她刚离开帝都的时候,两人若说碰面也不能熟悉成这样。
“我现在耳朵里都快灌满她的事情了,一个昌灵公主,一个卓栩,我最讨厌的人。”
许姣从旁边的观赏花上摘下一朵捏着,“小的时候我都不觉得,那时候的昌灵公主可比现在好多了,把我当成亲妹妹一样,还给我买吃的,和我一起收拾卓栩。现在这个昌灵公主,若不是又那信物,我都要觉得是个假的。”
“这人的性格和我们许家一点都不像!”
她将那残败的花朵狠狠扔在地上,“讨厌讨厌!”
殷兮:幸亏这个昌灵公主不是自己。
等她把这朵花化为再生为泥之后才打量四周,“我们怎么走到玉太妃这里了?”许姣拉起殷兮的手,“既然来了那就看看玉太妃,我更久没见到她老人家了。”
殷兮一个都不认识,所以只能是在许姣拽着的这段时间翻看妧零的记忆。
没有玉太妃的影子。
玉太妃既然没有出现在记忆里,那就说明这个玉太妃不重要。但是一靠近所谓玉太妃的宫殿,就有重病把守着。
那一身的装扮挺眼熟的,和她最近见过的不太一样。
把守人十分敬业,许姣进去都要拦,并且是在认识她的状态下。
“请郡主稍后,属下去禀报一声。”
许姣虽然挺诧异这个玉太妃受到的待遇,但她没有多想,后宫中随时随地都在变,所以也不敢保证是不是玉太妃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人保护。
玉太妃是除了太后之外唯一留下来的先帝妃子,其他人都殉了葬。据说是玉太妃和太后交好,可许姣和她们二人的贴身宫女才知道。
两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姐妹之情,交好之意。
“玉太妃是个很随和的人,一会儿你只要给她行个礼,然后她问你说就行了。”
许姣也是在皇宫长大的,这里的一些人一些事她都知道,在临近宫殿正门的时候,走出一名身姿婀娜的女子,后面还跟着一大批队伍。
浩浩荡荡,把许姣吓了一大跳。
玉太妃一向都是勤俭持家,温婉贤淑的榜首,怎么如今变成这么大的阵仗。
许姣就算是半年未归,那也不代表自己就能忘了玉太妃身边的宫女,前面走的那人的穿着打扮和太妃身边的嬷嬷一点都不像,更加不像是一名宫女!
许姣距离太远没看清,但是殷兮看清了,前面走过来的那个姑娘,正是宛灵。
这可真是缘分。
殷兮从衣袖里拿出卓栩用的银白面具挂在脸上。
她这动作惹来许姣的侧目,“小姐姐,你戴面具干什么?”
官家有匪(25)
面具之用在于不被别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殷兮虽然是要出现在宛灵面前,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许姣面前。
所以当宛灵走近的时候,还真的没有认出殷兮来。
“怎么会是你?”
许姣明显就是不待见宛灵,说出的话一点可客气都没有。
殷兮瞧着宛灵的神情微微一僵,随后笑道:“姣妹妹说的哪里话,这里就是我的寝宫。”
许姣与妧零大小就是一起长大的,两个人之间从来部分你我,所以,她那有话就说的性格在皇宫里也不需要收敛。
宛灵不是真正的妧零,她对许姣是没有感情的,所以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有多大的忍耐力。
她从来都不知道收敛,因为这里也是她的家,“你该不会是把玉太妃的寝宫给霸占过来了吧!”
虽是问话,可那语气确实肯定。这位昌灵公主回来第一时间就不是张罗着要搬出宫,而是选了一个寝宫,住不习惯就换。
连太后的都没有放过。
玉太妃可是一个能退就退的人,宛灵要是住她的宫殿就一句话的事情。
“我那寝宫中有人搞鬼,这些日子要抓住她,本宫便小住这里。太妃不喜喧闹,搬了出去,又怎是本宫占了人家。”
宛灵许是被许姣冷嘲热讽到了一定的程度,已经不再忍着。
许姣嗤笑一声,“我说昌灵公主,麻烦你不要把话说的那么好听。召哥哥还未纳妃这宫里大大小小的宫殿这么多,你要是真的闹鬼的话为什么不选。”
“太妃喜静,你偏偏每日心情甚好的唱着曲子,不是居心是何原因。”
要是真的被吓死了,还能每天听曲压惊?
不提心吊胆就不错了。
“许姣!”
“没理你就恼羞成怒?仗着叔母的势作威作福,这几年你竟然变成这个样子,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太令人失望了!
失望了!
这几个字徘徊在宛灵的脑子里,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竟然用怨恨的目光看着许姣。
许姣被这目光看的有些纳闷,“昌灵公主这几年在外面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许姣!”
宛灵说不过许姣,身边也没有能为她说话的人,所以这算是气急的她扬起手来。
殷兮向前一步,在那巴掌即将要落到许姣脸上的时候拦住了。
“昌灵公主,气大伤身,注意身体。”
她这一出手,似乎将失去理智的人连从悬崖边源拉了回来。宛灵盯着殷兮的眼睛,随后在她那露在外面的下巴上看了看,越来越觉得有些眼熟。
“你是谁?”
殷兮将巴掌拦下并不算完,许姣从来都不是认输的主,刚刚是被宛灵突然偷袭,若不是有殷兮,那她肯定要挨这一巴掌。
妧零也是学武的。
许姣直接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啪的一声打在地上。
宛灵被许姣这一声吸引,面色发白,想要得到的回答并没有出现。
“昌灵公主!听说你和徐阳子学艺十年,今天我就要讨教一下,你究竟是如何学的!”
许姣也算是一个练家子,谁有没有内力,会不会武功她都能看的挺清楚。所以,许姣也是要报刚刚那一下的仇。
宛灵的脸一下就白了。
她是会一点花招势,可那招式在这里看来都是不值得一提的,甚至来说这里的三岁孩童都会的拳脚。
她们国家向来都是尚文,对武力没有兴趣。
这要是打起来肯定会引起怀疑,那徐阳子教的徒弟肯定不是一个只会花拳绣腿的人。
许姣一鞭抽过去,长鞭带着凌厉的风声极速而过。长鞭从宛灵身边落下,带起一些碎石。
宛灵只是轻轻移了步子,她身后的宫女却被碎石打到,尖叫一声。
“姣郡主,这里是皇宫,不容你放肆!”
“本群主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想躲,没那么容易!”
许姣现在就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娃娃,长鞭被她使得出神入化,宛若游龙般神奇。
“姣儿的精力不错啊!”
随着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许旭从旁边掠过,拦住了那条又要打向宛灵旁边的鞭子,“不许胡闹!”
许姣扁扁嘴,走到召帝身边行了个礼,站在他身后,那样子就像是寻求庇护一样。
“皇弟。”
宛灵心里松了一口气,有召帝在这,她也算是少了一个被怀疑的机会。
“你们两个怎么在玉太妃宫里打起来了?”
这才是召帝所关心的,他对玉太妃印象不错,小时候和姐姐经常来玉太妃这里玩,那时候玉太妃还是风华正茂的女子,对他和姐姐就好像有永远用不完的耐心一样。
这些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召帝尊重太妃,那就像是尊重太后一样,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
许姣虽然被她哥哥说了,但是听到召帝的话,一时间又没有忍住将宛灵干过的事情说出来。
添没添油加没加醋殷兮不知道,但是召帝的脸色可是不太好。
宛灵听着就暗道不好,她要开口却被召帝制止,等到许姣说完,她就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今日昌灵公主受到惊吓,来人,带公主到清心堂静养,没有朕的允许,不许任何人打扰公主,连太后也不例外。”
寸江神出鬼没,道了声是就把宛灵拉走,行为举止没有半分尊敬。
宛灵那些服侍的宫人连忙跟着跑了。
“去将玉太妃请回来。”
这所宫殿从玉太妃进宫就一直住着,早就熟悉到摸都能生活,短短两天,玉太妃就像是变了个样子,头发也白了很多。
“太妃。”
玉太妃半睁半眯着眼睛,殷兮看着挺费力的。
“召儿啊,你们都在这里啊!”
“见过太妃!”
卓栩许旭一起行礼,许姣就随便多了,直接走过去蹲下,“太妃,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年纪大了啊,你们在这宫里玩,我有事和召儿说。”
卓栩他们识趣退下,殷兮被卓栩拉着走出去。
一出门,许旭就开启了教训妹妹模式。
这次因为她在皇宫动手所以这丫头一声没吭的忍着。
“那昌灵公主要打我,我总不能不还手啊!”
“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她怎么可能会打你!”
这点许旭怎么都不会想到。
“你问小姐姐,若不是她拦着,你妹妹这张脸怕是要肿起来了!”
许姣一指殷兮,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两个人在对视,一句话都没说。
许旭看过去有着和他妹妹一样的疑惑。
这俩人干什么呢?
官家有匪(26)
殷兮也不知道卓栩看着她做什么。
一句话都不说,心思好难猜啊。
这四个人就等着召帝和玉太妃谈完话出来,索性没有多久,人就出来了,但是面色还是不好。
召帝径直走到殷兮面前,“玉太妃叫你进去。”
殷兮:???
妧零和玉太妃有什么瓜葛吗?
她是不是记错了?
而且,召帝这态度也不对劲啊!
殷兮没动,卓栩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进去看看吧。”
他都这么说,殷兮就被召帝带了进去。
玉太妃此时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养神。召帝把殷兮送里就出去了,所以整个大殿里只有两个人平稳的呼吸声。
“姑娘,能给我看看你的脸吗?”
殷兮不想摘,所以就没说话。
玉太妃继续道:“刚刚就觉得你有些眼熟,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不妨让我这老人家看看,未留遗憾。”
殷兮听完第一个感觉就是吓死,这都说到遗憾上了,咋感觉要完呢!
她在这里不会被赖上吧?
殷兮后退一步,玉太妃刚好睁眼看见,“姑娘不用害怕没,若你不想让我这老人家知道便罢了。”
她从进来一句话都没说,这位玉太妃又像是大限将至忆往昔,吓得殷兮又后退几步,就差点把大门打开跑出去。
这也太可怕了。
“姑娘,若是小零儿还在的话,她也应该像你这么大了,来过来让我瞧瞧你!”
殷兮觉得傻子才过去,这人想看她的脸。
这脸可不能看啊,会出事的。
而且听她刚才那个往昔忆得很陶醉,跟真事似的。她要是没有感觉错的话,这一声小零儿怕是妧零的昵称了。
殷兮得到的记忆里可没有半点关于这位玉太妃的信息。
无论玉太妃怎么引诱,殷兮就是不过去,连句话都不说,直到这位玉太妃累了,才让殷兮出去。
玉太妃沉默闭眼,这孩子还不想回宫啊。
她从第一眼见到宛灵的时候就知道这孩子不是妧零,可看到太后那欢喜的样子,她也不想多事。若是冒充的,那真正的妧零怕是早就遇害了。
但她没想到还能见到殷兮。
或许是因为殷兮接触了妧零的灵魂,那种感觉虽然不强烈,但是玉太妃有一种天生直觉,很准。
这个小姑娘是妧零。
今日见到她,确实意外,当她看到妧零带着面具的时候,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那就是或许这个宫里的昌灵公主是冒充的,但也是经过妧零允许的。
否则又怎么会带着面具进宫,而不是去找太后说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昌灵公主。
玉太妃知道妧零这孩子从小就不喜欢在宫里,喜欢无忧无虑的。
所以....昌灵公主的存在很有必要。
那是对太后的一种善良。
玉太妃以为的这种善良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假的就是假的,就算是给她换张人皮都真不起来。
宛灵被召帝下令关进清心堂,爱女如宝的太后坐不住了,听到消息也不管召帝在干什么,直接让人把他找来。
召帝会去吗?
他又不傻,直接跟着卓栩出宫了。
守着清心堂的是寸江,那厮只认召帝,召帝他妈想要进去就得找召帝。
可人都不见了,太后可没处找。
殷兮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召帝面前掉了马甲,她都没有在这位召帝面前出现过。
和太妃聊完,召帝上来就一句皇姐,吓得殷兮差点没打他。
殷兮虽然是用妧零这张脸在工作,但是她不是妧零啊,这弟弟她可不能要。
所以殷兮直接否认,她真的没有弟弟。
她否认,可召帝跟认死了一样。一声皇姐一声皇姐的喊,最后跟着出宫还要大一些的马车坐在一起。
殷兮想要出去骑马,可这帝都不让,除了将军归来礼仪乐仗之外,不许百姓官员骑马。
怕碰到人。
殷兮只能难受的靠在车壁上,接受来自另外两人的检阅目光。
习以为常习以为常。
熬到了丞相府,殷兮第一个从马车里钻出来,跑回房间睡觉。
今天晚上还有事情要做,不能耽误。
“皇姐!皇姐!”
召帝在后面追,他那速度可追不上殷兮,不过眨眼间,他都不知道人跑什么地方去了。
“卓栩,我皇姐呢?”
召帝看着两边的阁楼,不知道要进哪个。
“她去睡觉了,不喜欢被人打扰。”
召帝有些失落,殷兮的态度他也看出来了,根本就不像认他。
“宫里的人不老实了。”
话题一下就转到正事上,召帝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查到是谁吗?”
召帝摇头,“东西截住了,可人却一点风声都不吐。”
两日前召帝截到一封密信,那上面写的正是关于召国的机密要事。还有一份挂名单。
上面的人都是官员,大多是武将,身居的职务不算高,但是却能在关键时刻要人命的人。
这份名单落入召帝手里让他一阵头大,内斗没平,外忧又起,他这皇帝现在当的有些累。
“你看看这些人。”
召帝把这份名单带在身上,就连吃饭睡觉都要想一遍该如何抓出皇宫里的人,又想着如何处理这些人。
卓栩一目看去,人不多,但是确实挺关键的。
对方究竟是怎么联系上他们的?
这件事怕是只有传信的人知道了。
卓栩轻轻点了点几下这张纸,“我想跟你说件事。”
召帝疑惑,这个时候要和他说什么?
“帮我和妧零赐婚。”
召帝听到这句话,直接跳起来,“你是不是对我姐早有所图!”
卓栩没有否认,“这些人都可以交给我处理。”
这些人不单单是一个人的势力,现在的朝堂分派太多,还有别国奸细在这里见缝插针,若是不早点解决,召国怕是要乱的彻底。
“你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
召帝控诉他的卑鄙行为,一脸的不乐意。
卓栩不解释,不否认,就等着召帝说完。
召帝对他这个样子最是没有办法,“让我给你赐婚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你要能把我姐娶到手我也不会拦着。”
昌灵公主这个位置上现在还有人,所以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殷兮。
“要是在我姐身份恢复之前还没有嫁给你,那朕也不会给你赐婚。”
国重要,家也重要,这要是让他妈知道他给皇姐赐婚,那后宫也不会消停。
卓栩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知道召帝和妧零的关系,这句话也是为了给召帝提个醒,不要在他追妻的前面挖坑。
和卓栩斗,召帝是差了一点。
有些时候召帝都觉得自己挺幸运,因为卓栩没有想着做一些别的事,让他也省了不少的心。
夜半子时,那是一天最冷的时候,一天最黑的时候。
要说皇宫有哪个地方比较小,那就是这个清心堂。
那就是皇宫里的一个小黑屋。
宛灵在这个小黑屋待的还算挺好。
毕竟太后把她当亲闺女。
官家有匪(27)
妧零以前也来过这里,那空荡荡的挺吓人。
当时的妧零年纪也小,只记得自己被吓哭了。
现在这里倒是有种闺房的样子,殷兮站在窗户那里看着床上的宛灵,睡得倒是香甜,想必是有召帝的人为她把门,所以才敢放心吧。
殷兮向里面吹口气,那凉风嗖的一下灌进宛灵的后脖颈,让她在睡梦中缩了缩。
宛灵这些日子没有受到殷兮的骚扰,想必已经是忘了她,在床上嘟囔了一句什么又裹紧被子,沉沉睡去。
殷兮挑了挑眉,从窗户跳进去,清心堂里原本就是什么都没有,她一进去,正巧碰到了宛灵放置的脸盆。
清凌凌的一声,把那迷迷糊糊的人叫醒。
宛灵翻了个身,半眯着眼睛,看向声音的方向。窗户那里一道黑色的影子就是一个人,她吓得啊了一声。
空间寂静下来,殷兮慢慢靠近她,露出今天白天看到的面具。
宛灵对这面具有很深的印象,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她,“是你!”
这人大半夜在皇宫里......
“你是什么人!”
殷兮将面具摘下去,露出妧零的脸,“你看我是谁。”
殷兮作起妖扮起鬼来,祖师爷都得给她跪下,宛灵下意识就要去叫人,可却一点声音都喊不出来。
不是她不喊,而是她喊不出来,不能喊。
外面都是召帝的人,宛灵不敢冒险。
如果看到她,那自己就危险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
殷兮十分想把她的小奶呆瓜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浆糊,为什么这么傻呢。
她一个不在意自己身份的人过来能干什么,想一想都能猜到的。
宛灵防备着殷兮突然出手,她知道,这位才是真正的昌灵公主,也是徐阳子的得意门生。
武功了得。
现在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怕死还是怕没有这个身份了。
“这个公主当的怎么样?”
殷兮就像是闲话家常一样,从旁边拽了把椅子坐在上面,和宛灵面对面的聊。
“你说你要是回去了,还会不会被当做弃子,随随便便的找个需要拉拢的大臣的儿子就嫁了,一辈子听夫家的,听皇帝老子的。浑浑噩噩了此余生。”
宛灵突然靠近她,手抓着殷兮的衣服,“你究竟知道什么!”
殷兮把衣服拉出来,将人推到床上,“我什么都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啊......
“所以啊,我就在想要是把你这个身份捅出去会怎么样。”
在别人的家里冒充公主,那不得五马分尸啊。
“哦对了,我们这里没有死刑。你看这里的治安是不是很好,那是因为我们这里有比死刑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刑法,他们一点都不想体验。”
“你想怎么样!”
宛灵接触过她,那时候的妧零还是妧零,虽然是一个行走江湖的姑娘,可为人单纯善良,和现在的殷兮完全不同,否则也不会被她骗走信物套出话来。
“我在想什么时候来告诉他们你是假的,我也想看看你会被判什么样的刑。”
殷兮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凶狠一些,吓人一些。
宛灵现在根本就不用殷兮吓,这句话一说出来,她整个人都懵掉了。这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娘,就殷兮这种破坏人情绪的做法在这种心性不稳的人身上最是简单上手。
殷兮为她说了半夜,告诉她关于召国的刑法,告诉她召帝太后会如何的愤怒,甚至告诉她自己会在什么时间出现,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这一夜,宛灵又没有睡觉,盯着黑漆漆的眼圈去给太后请安。
这是她进了清心堂第一次出来,也就是只有几个小时。
有殷兮给她灌了一脑子的水,再加上宛灵的脑子里全是灰,一晃之后那就是真的成了浆糊。
和她交头的老嬷嬷也注意不上她,去请安的时候心不在焉,就怕殷兮突然蹦出来。
太后她这个样子真的是心疼,把召帝叫过来也让召帝看看。
这又不是他亲姐,召帝一点感情都没有,要不是没有弄清楚她是什么人,早就弄死了。
所以召帝为人就显的很冷漠,听她母后念叨半天,也只是淡淡的瞥了宛灵一眼说道:“既然太后这么说了,那为了昌灵公主的身体着想,不如搬回倾唐宫吧。”
那是妧零以前住的宫殿。
宛灵像是受了惊吓一样,突然从太后身边站起来,“不要!”
太后疑惑的看着她,召帝则是一脸淡然。
“灵儿?”
宛灵稳了稳心神,放轻声音,“母后,儿臣觉得清心堂挺好的,再换的话儿臣也不习惯。”
“儿啊,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你要是喜欢清心堂的样子,便让人布置成清心堂的样子。这些年你在外面受了不少的委屈,千万不能再委屈自己。”
宛灵很是感动,她也是一名公主,可在那个国家却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召帝喝茶的手一顿,当的一声撂在桌子上,“昌灵公主的事就全由太后做主吧,要是没有什么事......”
“皇上!皇上!”
外面的内侍匆匆忙忙跑进来,绕过大殿走到召帝旁边,轻声说道:“皇上,丞相带着一名女子觐见,说是有要事相告。”
那内侍的声音虽是轻,但奈何声线和普通人大为不同,所以这殿里的的人都能听到。
宛灵的心一下子就蹦到了嗓子眼儿,外面是名女子,该不会是......
她不由得响起殷兮昨天晚上说的话。
若真的她的话现在要怎么办!
宛灵把目光放在太后身边的嬷嬷身上,那里站着的不是她熟悉的人,对方察觉到她的目光,也只是淡淡回视一眼,随后就看着太后的后脑勺。
宛灵觉得这一眼颇有深意。
“既然召儿有事要忙,那就先处理吧。”
召帝对着太后行了一礼,“儿臣告退。”
明黄色的身形消失在殿内,感觉这里的空气都流通了不少。
最近这召帝的气势越来越好了,这让太后很欣慰,不过刚刚那个说是有女子找他,莫不是......
当娘的都好操这心。
太后就听到一个女子的事情就说不定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宛灵还在想着自己的事,根本就没注意那些,等她们都回神的时候,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
再说召帝,他出去,哪有什么女子等着他,就两个大男人在一边相对而坐。
卓栩和许旭见他赶紧行礼,“皇上。”
“不是说女子找朕吗?那女子呢?”
召帝在他俩身后瞧了瞧,除了宫女就没有见到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