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19)
凤凰就在外面逛,恢复了正常的玉狐之境到处都是小玉狐跑来跑去,小小的一只毛茸茸,本来看着挺舒心的,但是有几只不怕死的扒住了他的衣服,凤凰的心情就不是很好了。
凤凰将那小玉狐拎起来,毫不犹豫扔到一边,小玉狐在空中翻了一圈落在地上,兴冲冲的又跑回去。
凤凰控制力度,对这小玉狐没有伤害,一来一回就玩上了。
凤凰没有和他玩的意思,起身要离开,可突然又出现一群小家伙,兴冲冲扑了过来。
是一群,不是一只,凤凰险些没暴走,将这些小东西都定住之后走向玉狐族长家里。
他拎着一群小玉狐可把玉狐族长吓得够呛。
见到凤凰怒气冲冲把这些小东西一个个放下之后,玉狐族长立刻虎着脸将小玉狐赶走。
“不知凤凰大人还有什么事?”
凤凰算是他们玉狐一族的恩人,族长把手下的事情放下,先招待他。
凤凰目光扫着族长屋子,半晌开口,“你们玉狐一族可有外族通婚的先例?”
“什么?”
玉狐族长第一次听到这么问话,好半天没想明白。
凤凰面色有些不对劲,这话问的有些突兀,玉狐族长突然想到了玉红那个后辈。
玉狐族长面色一肃,“我们玉狐一族不能和外族通婚。”
凤凰心里一松,淡淡点点头。
玉狐族长见他并没有动怒的样子,心里疑惑不已,难不成不是因为玉红?
凤凰心情不错,顺带着看着那些小玉狐都顺眼了不少。
小玉狐本来就守在族长屋外没有走,见到凤凰又扑上去,一只叼他一片衣角。
凤凰将那些小东西扒拉一边去,小东西锲而不舍。
是夜,繁星露重。
冷风慢嗖嗖钻到衣襟里带起一片片的鸡皮疙瘩,玉红惧冷,使劲靠着殷兮汲取暖意。
“大人,我们将凤凰大人扔下真的好吗?”
玉红瑟瑟发抖,殷兮从袖子里拿出一件斗篷给她系上。
“如果你想回去本座不拦着。”
殷兮连这这两只也不想带,尤其是身后跟着的这个。
殷兮的目光落在玉痕身上,但见他一身清霁,心里又很不爽。
谁知道她不爽什么。
玉痕察觉到殷兮的目光,也看过去,两道目光相对一秒,立刻移开。
玉红紧紧抓着披风,她想现在要是回去,以凤凰大人的个性肯定得大发怒火。
“我们为什么不带着凤凰大人啊?”
殷兮继续向前走,“你们可以回去。”
这样我就不用带两只啦!
殷兮一想觉得可行,加快脚步。
玉红被她吓住了,不敢吱声,紧紧跟着。
以前也有过赶夜路的时候,那时因为玉红抱着一个凤凰,怕她累到了,所以几乎在夜赶时只走几个小时。
现在赶了半夜,找到一家客栈才停下。
玉痕去办入住,一夜还睡了几个时辰。
殷兮打定主意把这两只扔下,天没亮就走了。
玉红醒来的时候没有见到殷兮,吓得去敲玉痕的门。
玉痕穿戴整齐从屋里出来,无声问她怎么了。
“大人大人走了,把我们扔下了!”
“别慌。”
玉痕拍拍她的肩膀。
“哥哥,你看!”玉红拿出一张纸,上面有两个字,是用羽毛拼的,青羽泛着流光,看起来十分的赏心悦目,玉痕用手按在青羽上,不足瞬息,青羽缓缓消失。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那张纸也变成了白色,就好像那青羽从未出现过一样。
玉红呆呆看着那张纸,“哥哥,我们要回去吗……”
青雀大人走了,根本就没有带着他们,现在怎么办?
玉痕看着那张白纸,仔仔细细叠好放在怀里,“她有没有说过去什么地方?”
玉红想了想,“流放之地!”
殷兮从一开始就在念叨要回流放之地,而流放之地的入口就在南边。
玉痕看着南边渐渐升起的余晖,“走吧。”
流放之地的出入口是不是在南面殷兮也不敢肯定,这个出入口还是在青雀那不知道被塞到哪里的记忆中找到的。
青雀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来过,还是和她父母来的,当时的青雀也不懂,是青雀父母在她耳边念了又念让她这么个模糊的记忆。
出入口的钥匙就是殷兮找的那几颗冰晶。
待靠近那出入口时,冰晶争先恐后跑出来,里面的金鳞加速旋转,还流出金色的液体,慢慢充斥这冰晶内部。
殷兮在旁边看着这点东西表演,冰晶旋转却没有动作,一直转了三天。
寻着方向找过来的玉痕和玉红已经到位,被抛下的凤凰也面目阴沉站在他们身边。
三只脸上都没什么好颜色。
殷兮看了他们一眼,又盯着那转动的三枚冰晶。
“青雀,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凤凰是最先发问的,那语气明显压制怒火,想要把坐在地上的殷兮拉起来,可他那点劲也只能薅下来两根羽毛。
“本座没有说的。”
她有什么好说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着任何东西,这只凤凰还是青雀执意让她帮忙找回凤翎的。
殷兮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住他们的,该做的都做了。
凤凰找到了凤翎,玉红帮了她的忙,殷兮也保她回到玉狐之境。
怎么,如今追来还要去流放之地瞧瞧?
殷兮把目光放在那俩兄妹身上,直觉是有这个意思。
凤凰更气,脸色涨的通红,殷兮似乎能看到他头上的那两簇火苗。
“你!你!”
凤凰找了半天的理由,终是没有你出来,赌气走到一边,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掀衣摆,和殷兮并排坐在地上。
“身为妖界的妖在流放之地是生存不下去的,你们并不能适应那里的环境,进去就是死,早些回去吧。”
殷兮这话是对着她对面的那俩兄妹说的。
玉红看了她哥哥一眼,只见她哥哥走到殷兮身边,也坐在了地上,拉着大人的手,一脸温柔的说话。
玉红已经听不清她哥哥说的什么,目光落在了她哥那只胆大妄为的手上。
青雀大人和哥哥是什么情况?
什么时候开始的?
殷兮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有只狐妖说要陪着她。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青雀长的确实是好看,第二个就感觉身边的人有些不对劲,有点热。
若说刚刚的凤凰是把火憋着,现在是明着点了。
殷兮半边的羽衣又损失了美感。
“你把手松开!”
凤凰想动手,或许是顾及到殷兮,手掌抬起又放下,目光紧紧盯着相握的手。
玉红在他们不远处又抖了抖。
叔爷爷,救命,要完!
哥哥惹了好大的祸啊!
青雀(20)
玉红这么大,也曾幻想过自己未来的阿嫂是个什么样的妖,但是她从来没想过她那清朗霁月的哥哥会喜欢一只上古妖兽,还是一只鸟族。
哥,你咋想的。
玉红若不是看着现在的时间不对,一定要晃一晃玉痕,给她给理由。
凤凰和殷兮玉痕成对立面,那模样有种被背叛的既视感。
“你们玉狐一族不许和外族通婚,你是想被逐出去吗!”
凤凰身后已经有了一道火舌,他紧紧盯着玉痕,似乎他说一些不符合他心意的话就会让火舌吞个一干二净。
“我说过,今生只陪着她,不能通婚可以不结。”
殷兮看玉痕认真又充满温柔得双眼,隐隐觉得有些熟悉,手不自觉紧了紧。
“我在。”
殷兮看玉痕莫名其妙,她又不需要保护什么的,在什么在。
一只凤凰娃娃......
凤凰彻底被惹怒,火舌从他身后一分为二,避开殷兮夹击玉痕。
殷兮看着这两条不成型的火舌,轻轻挥手,消弭在风中。
“青雀!”
“小凤凰,本座见你是凤族长比较看中的后辈,对你也是颇有照顾之意,但是你不要忘了,本座在你爷爷那论,还要叫一声祖奶奶,休得放肆!”
青雀的年纪大多了,说是他爷爷的爷爷那辈分都不算夸张,这还是她和殷兮交流时说出来的。
当时的殷兮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当时的青雀也没停留多长时间,所以殷兮就将这件事忘在脑后,现在想起来是因为这小凤凰的态度。
她是年纪大,但是还没到腐朽如泥的程度,这种状态和他说出来的话,都让殷兮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殷兮不觉得自己对这只凤凰又多好。
凤凰不这么觉得,怎么想的他自己或许都说不清楚。
殷兮这么一说,凤凰哑口无言。
“啪啪——”
“今天能看到青雀大人真是荣幸啊!”
声音有些熟悉,殷兮向旁边的灌木丛看一眼,常屈带着一帮大大小小的妖兽神兽魔兽走出来。
殷兮见这里唯一的异类就是常屈的那个婢女,其他的都能看出来是流放之地的居民。
流放之地的东西长的参差不齐,能化成人形的的都已经打扮好自己,勉强能看出个人模样,不能化成人的就以原形蹲着。
常屈这次长出了一双眼睛,细长又小,眯着就剩下一条缝。就这双缝眼盯着殷兮这边,带着看戏的光芒。
“青雀大人也想回到流放之地啊。”
殷兮把玉红拉到身边,保护的意图很明显。
“常屈现在都可以独当一面了,在流放之地确实有些屈才。”
常屈听到殷兮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不愧是上古妖兽,即便不是在流放之地,青雀大人依旧掌握里面的一举一动。”
凤凰见到常屈,并没有多少感触,但是想到曾经这只常屈把他关起来,心里就不痛快,也凑到了殷兮身边。
“他在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
殷兮听得也是糊里糊涂。
“青雀大人,您不知道要打开流放之地的大门要四把钥匙?!”
常屈让茯苓把冰晶拿出来,和殷兮那些冰晶有些不同,这个里面是红色外面是金色的。
看样子,常屈手里拿着的冰晶才是关键。从他拿出来开始,这几颗冰晶就已经有些暴动,想要冲出桎梏飞到金冰晶的身边。
常屈只是拿出来晃一下,之后就让茯苓收起来。
“现在我想和青雀大人谈个条件。”常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已经断定殷兮会答应他一会提的要求。
“青雀大人想要回流放之地就必须要有我手里的冰晶,现在这颗冰晶需要大人舍弃一些东西来换。”
常屈目光落在凤凰身上,带着狠意。
凤凰被瞪的莫名其妙,殷兮也不说话,等着常屈的下一句。
“我要凤凰心。”
殷兮听他说完拍了拍胸口,还以为他要青雀的心呢。
“青雀大人,这买卖不亏。”
“不亏,但是凤凰又不是本座所有物,更不要提凤凰心了。”
常屈似乎料到殷兮的说辞会出现,准备了继续的话题,“大人虽然没有凤凰的决定权,但是有拿到凤凰心的能力。”
“我身后这么多流放之地的人,大人应该能考虑清楚吧。”
流放之地的妖魔鬼怪看着殷兮,眼中含着期望,而看着凤凰,都是惶恐夹杂着贪婪。
回到流放之地那日子过得比现在好多了,这种选择任谁都会想到回去,可殷兮还是那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拿不到凤凰心。
没有凤凰心,常屈就不给冰晶。常屈煽动群众,妖魔鬼怪们对殷兮都有了愤怒和失望,说出来的话有些激烈。
没化成人形的说兽语,化成人形的说人语,一时间,场面混乱。
常屈妄想用这些妖魔鬼怪的力量来逼迫她动手,将凤凰斩杀剑下,可他却忘了这些妖魔鬼怪就是墙头草,哪边有风那边倒。
“你们看好了,这是能打开流放之地出入口的钥匙。”
殷兮看着三个晕头转向的冰晶,又把目光落在茯苓的怀里,“她身上的就是最后一块钥匙,这最后一块钥匙是真是假且不说,你们说,现在是回到流放之地重要还是解决个人私事重要。”
流放之地的规矩,只要不涉及到灭口灭门之类的,一点点的小刮小蹭都不算事仇字一说。
殷兮说的也没毛病。
刚刚还在谴责殷兮甚至是有齐心合力一起挖凤凰心的几只妖魔鬼怪消停了,话锋一转就开始说起了常屈的不是。
有兽趁着混乱伸手去偷金冰晶,却被茯苓逮到。
“你干什么!”茯苓捏着这只兽的脖子,手指狠狠用力,似乎是要将他掐死。
那只兽低头咬了茯苓的胳膊一口,大声招呼,“快把金冰晶抢回来打开流放之地。”
不一会儿,殷兮就见到那边群魔乱舞,茯苓有些本领,流放之地的兽没有把她如何。
常屈早就退出包围圈,只将茯苓留到了那里应对。而他还要继续和殷兮谈条件,如今要打开流放之地是并不迟疑的,常屈又打不过凤凰,所以,说服殷兮,策反殷兮是他的目的。
这些流放之地的小杂虫根本就进不得他的眼,叫来就是为了用这些命来做赌注。不过现在没用了,因为殷兮也不在乎他们。常屈见茯苓耐力实属有限,直接下了一个就地处死的命令,之后的茯苓所表现出来的实力绝不是一只普通妖能有的,全然吊打这些妖魔鬼怪。
而殷兮只来得及保护住几只小娃娃。
“怎么样,青雀大人考虑好了吗?”常屈一副胜利姿态,看的让人牙痒痒。
“考虑好了。”
殷兮现在要是不做点什么就真的有点对不住青雀这个名头。
青雀(21)
金冰晶被殷兮从茯苓的怀里拿出来,三枚冰晶绕着它一点点倾泻华光。
常屈在一边躺着不知七八,殷兮知道他还没死。
和茯苓动手之后殷兮才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也没什么威胁。
流放之地的出入口不出意外的打开,站着的,有意识的只有殷兮凤凰和几只娃娃兽。
有父母的娃娃兽跑到父母面前,用稚嫩的小手去拽着昏迷的大人,一点点挪到华光所覆盖的区域。
没有父母的娃娃兽对着殷兮感谢一句,直接就跑进去了。
茯苓勉强能动,用手拽着常屈一点点向出入口移动。
现在最重要的是回流放之地,一系列的恩仇怨怼都被放下。
殷兮没管他们,门已经开了,能进去就回去,进不去就不回去。
凤凰也十分想回去,不停催促殷兮快一点。
而现在的殷兮正看着玉痕。
“流放之地不适合我。”
玉痕说。
殷兮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让自己留下来的意思,所以没说话。
玉痕将殷兮抱住,“你也会陪着我的对吗?”
殷兮想告诉他,不可能,她并不是来这里待着的,如果时间长了,天道会驱逐她,已经注定在这里待不长。
话到嘴边,殷兮却说不出来了。
以为就此别过的她将玉痕的手掰过来,在他手腕抓了一下,一片花纹浮现在玉痕的手腕上,瞬间消失。
“这是什么?”
“金郁花,会找到的。”
玉痕一想就知道殷兮想的什么,笑了笑,“我陪你啊,进流放之地。”
殷兮一愣,随即在眼中出现一种微不可查的涟漪。玉痕能感受到面前的这个人有些变化,看着他似乎能看的很远。
殷兮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凤凰要把她拉进去,殷兮才一脸微笑的点点头。
这是她这里第一从发自内心的笑,有说不出的喜悦和感触。
玉痕的决定似乎在红狐的预料之中,她眸中含泪看着玉痕,使劲抿唇没有哭出来,没有说话。
玉痕抱了抱她,“你已经长大了,我相信你不会让自己难过的。”
玉红被他这么一抱,强忍的泪水决堤,“哥——”
玉红哭了一小会儿,擦了擦眼泪,“哥,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阿嫂。”
玉痕点点头。
这是他该做的。
玉红看了一眼那流放之地的出入口,又跑到殷兮身边,给她来了给熊抱,“阿嫂,我会想你的。”
殷兮听她阿嫂这个称呼,舌尖顶着牙齿咽下了想说的话,也只是摸摸她的脑袋。
“送给你。”殷兮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玉红面前,随后看着玉痕,“该走了。”
再不走就赶不上最后一点时间。
她可不想再等下一次。
以后绝对不能道别,太可怕了。
玉痕走到殷兮身边,拉着她的手一脚迈进华光之中。
“青雀!”
凤凰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玉痕下意识拉紧殷兮。
流放之地的环境并没有多好,反而处处危险。
殷兮拉着玉痕躲着半空中的风刃,勉强落地。
殷兮在青雀的脑子里找了一下方位,护着玉痕,“走吧,去我的地方。”
青雀的家离这里不算近,殷兮直接带着玉痕瞬移。
这个出入口并没有一定,说不准就出现在什么地方。
凤凰慢了殷兮一步,当他进来的时候直接落到了凤族长家里。
凤栖梧桐,本来有凤持物的梧桐林是繁荣茂盛的,可他却看到里面皆是荒芜。
梧桐叶落,树干干枯,让人无法想象这是经历了什么。
凤凰有些呆,向前迈一步只听咔的一声,他低头一看,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万年不曾变过的梧桐林冒出了冲天的火焰,流放之地的水源逐渐干涸。
殷兮刚把房子收拾好,出了门热浪扑了一脸,差点没窒息。
玉痕已经变回原形,蔫哒哒的趴在门口。
流放之地虽然天气变化大,但是在青雀的记忆里,这些变化都是有固定时间的,可现在似乎还没到……
出事了。
殷兮将玉痕抱起来,辨认一下方向,向着梧桐林出发。
她到的时候,梧桐林已经焚了大半,凤凰在林中盘旋,发出哀鸣的叫声。
梧桐林上方聚集黑压压的乌云,闪烁着亮光。
玉痕从她怀里伸出脑袋,蹭了蹭她的肩膀。
殷兮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脑袋,“没事,凤凰涅槃。”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如果梧桐林没有着的话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如今这样子……
凤凰的火焰非一般的水能熄灭,现在这种高温程度,却无一只凤凰出现,实属不对。
殷兮将远在神游边境的洛河水引来,将梧桐树上的火浇灭,凤凰已被烧的焦黑,坠落在地。
玉痕从殷兮身上跳下来,身形延长。
“那是梧桐?”
殷兮将他拽到身后,“是梧桐,你小心,这里有很大的怨气。”
怨气和火焰相比不相上下。
不过其他人都感觉不到。
凤凰变成一只焦黑的烤凤凰,殷兮把玉痕保护住,慢慢靠过去。
殷兮走过去的时候凤凰还是死的,一脚踢掉一块焦皮,凤凰突然睁开眼睛吓得玉痕退后一步。
凤鸣声和火哮声同时响起,殷兮将玉痕带走,凤凰一飞冲天。
焦皮全部脱落,露出里面的七色羽毛,华丽张扬。
凤眸冒着火,爪子燃着焰,连那双翅膀都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炽热。
梧桐林隐隐有复燃的迹象。
凤凰翅膀一收,落地成人,羽衣蔓延的很远,拖地逶迤。
“青雀。”
殷兮目光平淡看着已经涅槃过的凤凰,此时的他和以前的他完全不一样,容貌,气势,还有修为都翻了几十倍。
但是凤凰的语气却带着以难以言喻的情感,悲伤,愤怒,仇恨……
“你已经长大了。”
凤凰涅槃就相当于是个成长的桥,这座桥脆弱,狭窄,稍有不慎就会掉落,尸骨无存。
可一旦过去,那就是另一个世界,全新的身份,令人艳羡的修为。
“他们都消失了。”
殷兮把目光放在他身后那片烧毁的梧桐林里,里面确实过于安静了。
凤凰走过去,像是一个脆弱的孩子,“凤族长他们都死了。”
殷兮依旧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凤凰被灭族,这种事情却实难以预料,但是这种灭族之事在流放之地常有,多数是两个族的战争。
“你知道凤族和谁有仇?”
殷兮这么问。
“不知道。”
凤凰这么答。
青雀(完)
殷兮把他身上的颜色抹掉,“待你找到仇人时本座还在,便来找本座。”
她的时间并不多了。
凤凰似是早就想到了殷兮会是这种态度,凄苦的笑了笑,那瞬间似乎是成长了。
“多谢青雀大人。”
玉痕知道自己在流放之地活不长,可却没想到这么快。
流放之地温度昼夜相差极大,即便是有殷兮将他保护住,也不可避免的生了病。
且一病不起。
身体逐渐变得虚弱,殷兮将自己的生力渡进玉痕躲身体,于事无补。
殷兮看了看外面逐渐黑下去的天,轻轻伏在玉痕的耳边说道:“我将你送出流放之地。”
她要走了。
玉痕抓着殷兮的手,摇了摇头。
“你必须出去了。”
如果不出去的话,玉痕就要陨在这里。
殷兮不想看到。
“不……走……”
殷兮把生力再渡过一些,玉痕眉目舒展了些,“本座也会出去的。”
玉痕又皱起眉,似乎是在怀疑殷兮说的这话的真实性。
“走吧。”玉痕没有反抗的权利。
他被殷兮抱着出了屋子。
屋子缓缓化成流光消散在风里。
殷兮离开前又去了梧桐林,那些枯死的梧桐树已经被凤凰烧的一干二净,一眼望去连个遮挡的都没有。
凤凰就靠在他自己的那颗梧桐树干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
殷兮步入梧桐林的时候凤凰就已经知道了,不过他现在谁都不愿意见,飞到梧桐树上觅了起来。
殷兮不是来开导他,也不是劝他如何如何的。她把一枚青色的珠子扔到梧桐树上,“这是保命的。”
青珠子是青雀的内丹,别说保命,用的好还能弄死不少人。
殷兮原本打算自己留着,但是现在这情况她也留不住。
凤凰拿着珠子辨认半天才看清楚,当他落下来的时候,殷兮已经带着玉痕离开了流放之地。
流放之地的出入口没有固定,殷兮勉强才将玉痕带出去,出了流放之地的玉痕状态好了很多。
天上阴云密布,殷兮皱了皱眉头,把身上的羽衣披到玉痕的身上。
“你先回去。”
玉痕知道殷兮让他回玉狐之境,但是他感觉现在这种状况不太对。
玉痕撑着身子靠到树后,一双眼盯着殷兮。
“祭冥使不允许停留在这些世界上,殷兮,你这已经是第二次。”
在阴云之上,一个人裹着黑色长袍,面向殷兮,一身戾气。
这种戾气比殷兮身上的还浓重。
殷兮一改常态,笑着说道:“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通融通融。”
“你想让我送你还是趁着我心情好你自己回去。”
殷兮想了想,送回去=投胎,自己回去=浪费时间。
和投胎相比,浪费时间已经不算什么。
只是……殷兮回头看了玉痕离开的方向一眼,眸中闪过暗光,“岂敢劳您大驾,不过我还有点事情没有做完,匀我一些时间......”
“我送你吧。”黑袍人亮出一柄闪着红光的长枪,幽暗通明。
殷兮见他的长枪,立刻讪笑摆手,“不需要了不需要了。”
让他送就直接出去。
殷兮的身形越来越散。
这一幕清清楚楚印在玉痕的眼睛里,他不顾自己的身体冲了出去。
青雀……
要走了吗……
黑袍人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狐妖没有在意。
狐妖向前踉跄几步,随后被什么东西绊倒摔在树根处。
殷兮似有所感,回头,玉痕刚刚跌下,被树干隐藏了身体。
黑袍人在乌云上笑了笑,在殷兮消失之后点了点玉痕所在的树,随即消失。
“殷兮,你这刚回来守在我桥前干什么?”
孟婆把最后一个魂送走,就见到殷兮还在奈何桥头一脸茫然看着。
这种情况只有在她刚来的时候发生过,至今都不知道多少年了。
孟婆一问,似乎是把她唤醒了。殷兮看了他一眼,更是茫然。
孟婆等着她说话,可殷兮只是看着他。
“怎么这次还变成这样了?”孟婆围着殷兮转两圈,将木桶一提,“你等着,我将玉卿寻来将你瞧瞧。”
玉卿原本是人间的神医,不过死了之后被祁廉扣下,成了阴司的专用大夫。
殷兮的目光渐渐恢复,见到孟婆离开的背影,手指一勾,旋风把魂魄吹了回来。
“你帮我个忙。”
孟婆稍有吃惊看着她。
“你若是见到一只狐妖,长得这个模样,将他带给我。”
殷兮手中浮现一道影子,赫然是玉痕。
孟婆打量这个人影,疑惑道:“你上次回来说要找困兽,这困兽还没找到怎么又找妖了?”
殷兮把人影一收,“一定不能放过他。”
孟婆眨了眨眼,“和你有仇?”
他想不出来还有别的理由能让殷兮这个老家伙说出这话。
殷兮点了点头,无论他怎么想,把人带到她这里就行。
孟婆像是看着一个稀奇古怪的物品一样看着她,“有人能让你记成这样也实属难得。”
“唉,别走,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孟婆追到了祭冥阁,殷兮进去,大门一关。
孟婆目瞪口呆看着祭冥阁大门,想要狠狠踹一脚,却只能比划一下惺惺放下。
把大门踢坏了殷兮又要找他要东西。
祭冥阁一如往常,午眚坐在镜子面前,手里拿着一把木梳梳着头发。
殷兮走过去将人牵起来,“小眚,走,咱们去吃药。”
午眚呆呆看着她,抗拒着不肯动。
殷兮好脾气哄着,才将人拽动,走到墙壁。
她看了看瓶子,抬手摘下来一个放到午眚唇边,一抹金黄从瓶子分散出来,钻入午眚的身体里。
午眚把所有的魂力吸收之后就两眼一闭睡了。
殷兮把她放回去,盖上盖子。
把午眚处理完之后,殷兮就将青雀的魂拿出来。
青雀属于妖兽,要由她来净化装入瓶子里封存起来,这一净化戾气,就用了三日。
三日后她再次出祭冥,门口已经站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殷兮第一感觉是孟婆带来的,可左瞧右看也没见到孟婆的身影,她便微微降低身高和那小姑娘对视。
“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殷兮这一平视她才发现,这小姑娘的脖子处有道勒痕而这魂的唇色有些青黑。
连勒带毒,这是有多大的仇恨。
小姑娘对她没有害怕,更多的是好奇,她抓了抓自己那脑袋乱糟糟的头发,笑着问道,“姐姐,你又看到一个非常好看的大哥哥吗?”
殷兮摇了摇头。
“哦,那姐姐,大哥哥说让我在这里等一位姐姐出来,你是那位姐姐吗?”
殷兮觉得自己是,毕竟祭冥里的女性只有她一个。
官家有匪(1)
【他的温柔,只许一人倾城。】
…
“呜~”
山下村庄圈养的公鸡鸣叫声伴随第一缕阳光唤醒沉睡的人们。
本该寂静的深夜却不再让人觉得静谧。
殷兮在村庄人们废弃的垃圾堆旁边看着满身脏兮兮的尸体,犹豫再三,最后不得不将人收起来。
她靠在村庄最后一户人家的篱笆外,目光淡淡看着不远处升起来的鱼肚白。
“你确定人是在这里吗?”
“确定,当时就让我看到他们扔在这里了。”
两道人影慢悠悠蹭到垃圾堆,似乎被垃圾堆的味道熏到了,唏嘘了好一阵。
“来,看看是不是她?”
殷兮看到这两人从垃圾堆里拽出来一个人。
“你傻啊,这明明是个男的,咱们要找的是个女的!女的!”
“大大大哥,人还没死啊!”
两个人将人拽出来很长一段距离,刚刚发现他的人影惊慌躲到和他一起来的人身后。
被他们拽出来的人还有体温,刚刚还反手拉了他一下,所以才被吓到。
“管这么多,赶紧去找老大!”
两道人影又在垃圾堆翻东西,天已亮起,殷兮所靠篱笆也挡不住光,两人在微冷的清晨发出一声尖叫。
“老大!我们错了,不要抓我们!”
殷兮看着这两人跪在她面前,嘴里不停的念叨自己错了自己错了。
这两人背着光,殷兮看不清他们的面貌,但是看他们的服装,殷兮从妧零的记忆里搜到了这两个人的名字。
五一五二。
这名字挺随意。
妧零亲自取的,这只是她山头上的某两个小弟。
“现在山头谁当家?”
殷兮迎着朝阳站在他们的面前,五一五二更加害怕。
“我是人。”
两个人一愣,五一仗着胆子围着她转了一圈,扑通一声跪下,“老大你没死啊!”
殷兮:你是多希望妧零死啊。
五二一脸懵,但是也跟着五一跪着看她。
“老大啊,你刚走……不是,刚回来,现在山上被二当家镇压下来,挺安稳的。”
殷兮点点头,没有追问太多事。
五二低着头,五一是一副惊喜的样子。
“你们跟我走。”
殷兮绕过篱笆,向村外走去。
五一五二对视一眼,不敢说些什么话,五一回头看一眼,不知道看的是什么。
殷兮路过垃圾堆翻出来的人,停下脚步一看,这人确实还没死。
“带着他。”
地上躺着的人一身酸臭,五一五二瞪着眼睛,看到殷兮的侧脸,打了个寒噤,不敢犹豫。
“大哥……咱们这次……”
五二看着前面走着的殷兮,偷偷怼了下五一。
五一看了眼他身上的人,摇了摇头,用一种两个人才懂得眼神交流。
山下的村庄走过去之后是集镇,里面只有一些简单的常用物件,还有一家能住人的客栈。
不过客栈比较小,房间少,殷兮只开了两间。
殷兮要了热水,让五一五二把他们背回来的人清洗干净,而她则坐在客栈大堂里看着稀稀两两的人。
五一五二清洗了半个时辰,才将人洗干净,刚出客栈的门,殷兮就已经把这两人招呼过来。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的人,但是现在你们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妧零是被这两人扔到垃圾堆的,殷兮现在不追查是谁杀了她,但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惹麻烦。
五一五二现在还拎不清,殷兮也不放他们走,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目光所及之处。
“里面的人什么情况?”
殷兮看着楼上的房间,五一回道:“他身上有很多伤,我们没敢动。”
清洗出来之后的人身上全是或打或烫的伤痕,胳膊腿上都有棍棒打的淤青,五一五二虽然是山匪,也曾经和人打过仗争过地盘被人掳走过,但是他们最惨的时候也没有他惨。
殷兮后知后觉,当时看着这人有口气,只想着不能看人死在她面前才把人弄回来,但是现在按着这两个小弟说的话,这人说不定还有别的事情。
殷兮觉得自己好像救了个麻烦。
但无论麻不麻烦,人都在这里,“去请个大夫。”
五一给五二使了个眼色,五二点点头。
“五二。”
五二走向客栈门口的脚步一顿,回头,殷兮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往他嘴里放了个东西,在他脖子处一抹。
五二把着客栈的门框在外面吐,想要把东西吐出来。
殷兮喂给他的东西入口即化,吐出来一些唾沫之后就什么都没了。
“没有什么大事,不过你要是在一刻钟之内没回来,那大街上就会有你的尸体。”殷兮走回桌子,“若是再出一些事情,五一也可以去陪你。”殷兮看着一边敢怒不敢言的五一,“你现在只有不足半刻钟的时间,早去早回。”
这两个人都不是妧零的人,所以殷兮也不敢用他们做一些别的事。
吞了药的五二面色发白,看了眼五一离开了客栈。
“老大,我们不是……”
五一跪在地上,开口要解释,殷兮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和你们翻旧账,等一些事情帮我办完,我就让你们离开,之后的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妧零是一寨山匪的头头,这次死的和寨中内斗有关系,不过妧零没有让殷兮帮她报仇,只是让她做一件事,找个人。
这些内斗什么毛病,殷兮就不管。
五一五二是亲兄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五二回来的特别快,身后跟着一位长髯老翁,背着药箱子气喘吁吁。
“老夫这身子骨要散了!”
老大夫甩掉五二的手,一脸的疲惫难受。
等那大夫歇了一会儿,殷兮将人请到楼上治病。
五一五二就在客栈大堂坐着,沉默不已。
殷兮还是从这个人被救回来第一次看他,样子确实惨了,比五一五二讲的还惨。
大夫都惊叹一声,把人从头到尾检查之后频频摇头。
“救不了?”
大夫继续摇头,撸着他的长胡子,“老夫行医多年,第一次见到被伤成这样还有口气的,你且等着,看老夫妙手回春。”
大夫边说着边打开药箱子,“姑娘,给老夫搭把手!”
殷兮看着药箱子里的工具和瓶瓶罐罐,又看了摩拳擦掌的老大夫,站到了一边。
老大夫一双枯瘦的手指摆在她眼前,殷兮把药瓶子递过去,老大夫看都没看,倒出药塞到床上人嘴里。
殷兮眼皮跳了跳,继续看着老大夫给床上的人挖肉上药。
这人也不知道在垃圾堆里待了几天,身上的伤口已经腐烂,经过清洗之后的更是渗人。
“刚才那瓶子再给我!”
老大夫一刀下去,床上的人动了一下。
殷兮拿出一个瓶子,放到他手里又被推回来,“刚才那个!”
刚才?哪个?
殷兮对着一堆瓶子发懵。
官家有匪(2)
她这发懵的时间,老大夫自己拿了药瓶子。
药瓶子一颗药都倒不出来,老大夫似乎也没想到这种情况,手一抖,床上人动作很大。
老大夫把殷兮扯过去,“按住他,别让他动!”
殷兮绕着这人受伤的地方按着他的胳膊,老大夫下手又快又狠,殷兮能感受到每一刀接触到肉。
药瓶子里装的是麻痹神经药物,对痛感很有效,老大夫没有多拿,这段时间也忘了后补。
要是回去拿又说不准会浪费多少时间。
床上人昏迷着,可感觉没有消失,每一刀下去,他都会抽动。
老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抬头看到殷兮看着自己,老脸突然横了一下,“你这女娃娃给他擦擦汗啊!”
殷兮睁大眼睛,老大夫的目光放在了床上人身上,她也随着看过去。
在她身下的人已经被汗水浸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哒哒的。
“我现在给他擦汗也没有什么用?”
老大夫一噎,手下一点没停,只听到“咔”的一声。
床上的人差点没蹦起来。
殷兮把目光放在这人的腿上,老大夫又把另一条腿给他接上,“全身一百二十三处腐肉,左腿脱臼,右腿骨折,手筋被挑,面部也被划伤,十分的惨。”
老大夫在房间的盆子里洗了洗手,“不过好在有我,老夫这次废了不少力,姑娘放心除了他的手和伤疤以外,其他的肯定能恢复,什么事都没有。”
殷兮把这人身上看一遍,啧啧两声。
老大夫听到,不明所以,但是不耽误他继续,“姑娘,这一共是五百六十三两白银,你看是银票还是……”
殷兮:说了半天就是要钱啊。
殷兮摸了摸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抽出一张放到大夫的手里,“不用找,明条再来,钱肯定不差。”
她还算是比较有钱的。
老大夫乐呵呵接过去,临走之前给了她一瓶药,“他现在也吃不了东西,这个给你留下喂他。”
殷兮打开闻了闻,没有药味儿,有麦香。
维持人生命体征的。
这个大夫怎么会有这种药?
殷兮目送这个大夫离开,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五一五二见她出来,立刻凑上去。因为殷兮给五二下了药,所以对方没有好脸色,五一还是叫着她老大,样子与之前无差。
“老大,里面那人什么来头?”
五一五二之前给人洗漱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对方身上的服饰都是上等材料,价格不菲。最重要的是在这个人身上发现了官印。
他们是匪,对这印记有很大印象。
殷兮把他们找到的官印看一眼,收在袖子里,“这些别管,去买些衣服。”
殷兮把一张银票放在他们手里,转身走隔壁的房间准备睡觉。
她到这里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合过眼睛,有些困。
回身关门却被挡住了,是五二。他的样子有些憋屈,盯着门里的椅子看半天才开口问她那毒药的解药。
殷兮已经把这茬给忘了,当时的她不过是要吓唬一下这个五二,随口编的。
给五二喂进去的也只是一滴水而已。
哪里弄解药。
殷兮想了想,给他想了个药方。
五二不懂药,却在这要命的时间段记下来急匆匆去抓。
药店老板按着他的方子抓完,不确定的问他这药是给谁吃的,五二就说自己,并且在老板惊奇的目光中急吼吼走出药店。
“爹,你看什么呢!”
药店老板被小儿子这一声唤过神来,嘀咕一句继续给别的病人抓药。
这么大的小伙子要吃女人产子之后补身体的药,可不是惊奇。
这药不单单是补气血,若是普通的药量,药店老板可能不会多口问一句。
五二抓的都是极补大补的药材,这要是喝下去……
五二就得大出血。
其实这药方是什么效果殷兮也不知道,只是在妄镜写的药方子中记得一个。
就是太补了,把五二补了一天血流不止。
五一有些惊慌的找殷兮,殷兮让大夫一看,给他开了降火的药方子。
大夫拿钱来了几天,他的药见效快,三日就将那人治的差不多,五一五二陪了三天,这期间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想的,竟是没有搞事情。
“老大,里面的人醒了。”五一拿着两个药瓶子从房间里出来,脸上隐隐有些奇怪的表情。
殷兮看他一眼,从衣袖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你们走吧。”
五一面上更是惊疑,从殷兮把他们叫走跑腿,五一就一直觉得是要把他们归到手下,却没想到殷兮拿出银票要他们走。
五一看着她,不敢相信。
殷兮点了点银票,“这些钱是给你们这些天的跑腿费,现在涂泷寨你们要是还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就拿钱找个没人的地方娶个媳妇儿过日子。”
五一五二在妧零的记忆里虽然印象不深,却是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的。
殷兮不介意给他们提个醒。
她给的钱也够普普通通日子过个几十年。
五一继续愣在桌子前面,殷兮也不等他想好,从银票拿出来之后这两人就算是彻底和妧零没有关联。
她上楼去看极惨的那个人。
床上人现在还动不了,但是却睁着眼睛,那样子确实是醒了。
殷兮走到他身边也没见他眨下眼睛。
“真醒了?”
殷兮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似是因为挡着光,让他瞳孔伸缩一下。
“是醒了啊。”殷兮拽过一把椅子,坐在上面,将那人的脸掰向她,“醒了不要装,我救了你,也不需要你帮忙做些什么,把钱还了。”
床上人毫无反应。
殷兮挑了挑眉,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纸,上面全是小字,她照着字念一遍,是这个人的诊费药费住宿费看护费等等一堆。
殷兮把能想到的开销都写了上去,最后落笔结下账。
“一共两千五百零三两,抹个零头,两千五。”
殷兮拿着纸在他眼前晃了晃,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这是借条,画个押。”
殷兮稍微大了些声音,对方依旧眼皮未动。
殷兮拽着他的手指,直接在这两份欠条按了手印。
没有反应的人突然动了,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想要逃开,不想自己连动都不能动。
殷兮也没想到这人这么大的反应,看着不像是普通人,可这举动和普通人也没有二般的。
“你之后还能在这里住上七天,大夫也会过来给你换药,钱不用担心,都算在欠条里了,记得还我就好。”
殷兮不担心这人好了就忘,就是有点担心这个人不能好。
他现在的眼神和当年的午眚一样,死气沉沉,毫无生念,似乎下一刻就要离开。
殷兮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官家有匪(3)
殷兮对他也不熟,说完这些也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床边盯着他。
那人很长时间才有反应,眼珠子转了转,目光放在殷兮的脸上,“你为什么要救我。”
对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喉咙有砂纸磨过一样,听起来不是很舒服的音色。
“你出现在眼前了。”
这要是不救的话,守护者说不准就会认为是她给弄死的。
前几天刚见过,殷兮可不想见第二次。
如果这人还在垃圾堆里没有出来,她连看都看不到,别提救了。
对方对这个回得答并不觉得有些奇怪,倒是缓了一会儿,目光逐渐有了焦距,“帮我倒杯水。”
殷兮把账单晃在他眼前,对方轻轻瞥了一下,语气极其淡定,“我现在没有这些钱,你将我送回去,这些钱翻十倍给你。”
殷兮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有些怀疑这句话的可信度。
自己都搞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还能还钱?
殷兮倒杯水喂给他,心里想的多不可能,嘴上却是问真的假的。
那人说的肯定。
殷兮这时才一脸怀疑的点头。
“我叫卓栩。”
“妧零。”
卓栩把这名字念一遍,就是觉得有些耳熟。
而殷兮见他精神好很多,也没有刚刚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开口问道,“你要去哪儿?”
“帝都。”
帝都距离这座小镇能有个几十千里地,殷兮捅了捅卓栩身上的伤,“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从这人醒过来之后就很平静,看不出有多大的情绪起伏。
一般人的话,醒过来不应该先问自己是什么情况吗?
卓栩闭上眼睛,明显不想说话。
殷兮瞧了瞧欠条,又写一张把他手印按上。
这钱可是通货,说不准什么时候会用上,铁定要的。
妧零要找的人也在帝都,所以也是和卓栩顺路。
殷兮把欠条收好,一开门,五一五二都守在门口,五二表情依旧不好,五一很是恭敬,面上有些焦急,“老大,寨里的兄弟给我传话说二当家听到你没死要来找你,我们快些走吧!”
“我没死?那走什么?”
殷兮不太了解妧零山寨中的事情,但是她从妧零记忆里知道,这座山寨并不是妧零祖传的家业。
三年前的妧零要上帝都,被这山匪掠去要做压寨夫人,妧零有些武艺,山寨老大没降住她,被妧零夺了寨主的位置,成了新的山匪头头。
她在山寨里待了三年,将那些无恶不作欺男霸女的山匪欺负的老老实实,三年没做坏事。
这也让那些有匪天性的老山匪们不满,尤其现在的二当家曾经的一把手,看着他打不过的妧零坐着他曾经坐着的位置,心里极不平衡。
五一五二这两个后加入的匪员也知道。
这次二当家派人来找殷兮,五一五二猜测这个二当家就是要彻底弄死妧零。
在妧零死的时候,也是这位二当家命人将妧零尸体扔到垃圾堆的。
五一五二当时过去不是要把尸体毁了,而是要给妧零做个墓,说起来当时的两个人把坟坑挖好了。
就是没想到人没事。
五一亲眼看到妧零被人弄死的。
“他们怎么知道我没死?”
从殷兮醒过来之后的落脚地只有这家客栈,接触的也只是大夫,卓栩和他们两个。
妧零平日出门都带着面具,老大夫不可能认识她。卓栩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本地人士,而且身受重伤,连门都出不去。
殷兮把目光放在五一五二身上,被她这一问,五二情绪有些激动,但是却被五一压下去。
“老大,我们兄弟俩是您收进山宅的,当年我们颠沛流离,是老大给我们一个容身之所,我们兄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既然追随老大,就不会背叛。”
五一表忠心,五二不在意。
殷兮也不知道信还是不信,面无表情。
“你们离开这里,找个平静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殷兮说完就下了楼,坐在客栈大堂里。
客栈陆续进来打尖住店的客人,小二和客栈老板忙的不亦乐乎。她看着这些客人,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吵吵闹闹叽叽喳喳,就这么大的小店将各种人聚的差不多了。
五一五二说的二当家来的挺快,一进客栈全是山匪。
客人被赶出去,客栈里能触及到的东西都被山匪砸的砸扔的扔。
被山匪簇拥进来的人年约三十,在鼻子下方留着两撮小胡子,一双眼睛冒精光,看着不像老实人。
二当家一眼就盯上了坐在大堂中间的妧零,两只不大的眼睛眯了眯,缩成小缝,“大当家的,果然命大。”
殷兮放下茶杯,当的一声,小二被这一声吓了一个激灵,手里拿着的茶壶掉在了地上。
二当家扭头看了小二一眼,一挥手,一帮匪员把小二连拖带拽弄了出去。
“请大当家回到山寨主持大局。”
二当家一脸恶意,说出来的话和他的表情完全不符。
“你认错人了。”
二当家听到殷兮的话笑了一声,“兄弟们,我们会认错自己的大当家吗?”
一众匪员:“不能!”
“你们的大当家不是死了吗。”
殷兮的目光放在二当家的身上,极浅极淡,却不容让人忽视。
二当家被她这一眼看的浑身发冷,脑子突然断了根弦一样。缓过神来的二当家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妧零的眼神,再看过去的时候,殷兮已经把目光挪向别处。
殷兮看着的是一位姑娘,身段不凡,一身劲装,身侧佩剑。
在二当家愣住的时候,这位姑娘把一位匪员的手砍了。
殷兮看到被砍匪员刚刚想要占那位姑娘的便宜。
这些山匪也没被妧零教好啊。
要举报他们。
殷兮打定主意,这些山匪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仇人一样,眼神都能吃了她。
女子这边有个小插曲把二当家注意力吸引过去,匪员被砍,二当家直接让人将那女子抓住,不想那女子有些本事,在一众匪员的夹攻下安然无恙站在了殷兮面前。
“本女侠刚刚就看你们仗着人多欺负小姑娘,一个个都挺不要脸的啊!”
殷兮:……
路遇好人……
女侠将这些山匪骂个狗血喷头,激怒了一众人物。二当家那双不大的眼睛更小了,胡子都被气的飞起来。
许久不曾动过手的二当家拿出两把弯刀,对着自称女侠的姑娘砍过去,弯刀带起簌簌的风声,那女子一转身,弯刀擦肩而过落到了殷兮面前的那张桌子上。
桌子一分为二,壮烈牺牲。
一旁藏着的掌柜砍刀整间客栈大堂唯一残留的一张完好的桌子被分尸,小算盘又敲了敲。
心疼。
十分心疼。
官家有匪(4)
“本女侠最近正愁没有扬名立万的机会,这次就为民除害,收拾你们这些山匪!”
那姑娘前后脚一蹬踹爬两个人,腰间缠着的软剑被抽出来没过多大一会儿,陆续倒了很多人。
二当家在她手里撑几招,和那姑娘打的不相上下。
殷兮看着那些倒在地上的匪员,叫来还没有离开的掌柜,在他耳边说几句。
掌柜听到殷兮的建议,胆颤心惊,“姑娘啊,这……”
“他们蹦哒不了多长时间,放心。”
妧零知道官匪勾结,但是见这些山匪也没有悔改的意向,殷兮打算把他们都送进去。
掌柜虽说能看到那些山匪不是那自称女侠的对手,可那些山匪在这里的时间太长,想要收拾他们的人太多,大多无极而返,所以掌柜的也不敢和他们刚。
他默默退到客栈外,看着里面那些连还手都困难的山匪。
自称女侠的那姑娘将山匪捆了个结实,拍拍手走到殷兮面前,“姑娘放心,这些山匪被我收拾了,一会儿就送他们去接见官,别怕!”
殷兮点点头,向她道谢。
“来,今天做了好事,我头上的女侠头衔又亮了许多,今天请你吃饭。”
那姑娘一点都不见外,似乎把那些山匪制服住救了殷兮是一件非常拉进关系的事情。
殷兮被她拉着坐下,转头去找店小二和掌柜的。
山匪们似乎是被忘了,只有二当家在那里挣扎,不大的眼睛里全是怒火。
殷兮看着他,二当家那眼睛瞪得老大,给身边的人使眼色去救他。
“不要看他了,长得丑心还不好,你叫什么名字啊?”女侠从外面拎回掌柜和小二,和他们说了些什么,两人直接奔着后房而去。
“妧零。”
女侠念了她的名字,“你这名字挺好听的,我叫许姣,是一名闯荡江湖的女侠!”许姣拿着茶杯比划一下,“更会成为一名名震江湖的大侠。”
殷兮看她比划那两下,从善如流,“大侠。”
许姣一高兴,拍了殷兮的肩膀,“就知道你懂我!难得碰到伯乐,今天我们就义结金兰吧!”
殷兮晃晃茶杯,眨了眨眼睛,很显然被这位女侠弄蒙了。
“从今以后我罩着你怎么样!以后我就是大姐,你就是小妹,我们一起闯荡江湖!”
许姣已经憧憬自己从今以后带着一脸崇拜神色的殷兮闯荡世界,纵横天下。
“我没想闯荡江湖。”
殷兮一句话打断许姣的傻笑。
“你不要闯荡江湖吗?怎么可能,见你一个人,而且还是一身江湖人的打扮?”许姣仔仔细细看了殷兮,衣服是短打,手上有薄茧,眉目间充斥着淡淡的戾气,这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不好惹的江湖人不会真的不好惹吧。
许姣转了转两只眼珠子,跨过凳子坐到了殷兮的旁边,“小妹妹,你放心,姐姐我绝对不是坏人!”许姣一脸真诚,素手还指着被忽视很久的山匪们,“我刚刚还帮你打他们来着。”
殷兮实在是没见过如此自来熟的人。
而且她怎么就成小妹妹了?
从这姑娘在她视线中出现一致到叫妹妹,时间不过两个小时。
这个世界的女孩子都没有什么防备心的吗?
许姣可不知道殷兮是怎么想的,还以为是殷兮不信任她,接二连三掏出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殷兮:姑娘,我真的不想闯荡江湖。
即便是她说出来,许姣依旧不信,这姑娘似乎打定主意要把殷兮拐到手。
掌柜端着饭菜上来,见到桌子上摆着许多的物件,只能把饭菜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桌子是实木的,掌柜越看越觉得眼熟,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这客栈里的桌子不是都让这些山匪弄坏了吗,怎么还能有呢?
他看向小二,小二也摇了摇头。
“妧零。”
二楼传出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这种时候却听的清清楚楚,殷兮对着这位女侠点点头,转身上楼。
声音从卓栩的房间传出来的,殷兮以为这位病号有事找她,一推门,五一五二就立刻把门关上挡住一切视线。
“老大,你没事吧!”
五一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用一种担经受怕的神色看着殷兮倒是让她挺害怕的。
“出什么事了?”
殷兮把目光放在卓栩身上,躺着的人还睁着眼睛看床顶,也没听到有别的话说。
五一不吱声了,五二靠在床头看着外面,场面突然安静下来,殷兮也是莫名其妙。
“外面的都是什么人?”还是卓栩打破寂静,目光落在殷兮身上,也不对,准确的说是落在殷兮所站的那个方向。
殷兮觉得他就是在看自己身后的门,更想看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外面都是山匪。”
五一在殷兮身边拽了她一把,“老大!”
这人身上有官印,五一害怕这人好了之后查到他们身上把人抓走。
殷兮瞥他一眼,自是知道他的担心,不过现在这人连站都站不起来,想要抓人除非会飞。
更何况她还没说自己也是山匪啊。
卓栩想了想,沙哑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疑惑,“这里不是已经被清理了吗?”
“清理的不过是小门小户,真正的巨头可没被动过。”
妧零在两年前就经历了一次剿匪,当时有不少的同行来投靠她,全部被她送进了大牢。
就是从那以后,妧零命人请夫子教育这些山匪。
不过年纪大了,冥顽不灵。
卓栩双眼聚焦,这次确确实实落在了殷兮的脸上,他先是一愣,随后轻启,“县丞呢?”
“没报官。”
就算报官也不过就是在里面吃顿饭就被放出来,那说的不好听吧就是花钱吃饭去的。
殷兮对此简直不能再了解。
卓栩动了动手指,想要撑起身子,手腕突然失力又让他倒下去。
“我的手……”
殷兮见他后知后觉不对,将大夫说的话又复诉给卓栩听身上的伤疤是好不了了,一条腿骨折,一条腿脱臼,两只手腕被挑筋,整体来说,他整个人几乎就是废了。
殷兮也正是因此才会答应和他一起去帝都。
不可否认钱也是一方面。
卓栩终于有点人的表情,在面部出现愤恨和懊悔,不过一瞬就收了回去,被殷兮看个正着。
“我什么时候能动。”
“七天之后。”
现在的卓栩只能在床上躺着,身上用不了一点力气。
“我身边的东西呢?”
殷兮瞥了眼五一五二,这两人把收起来的东西都拿了回去,包括在她这里的官印。
卓栩就是再找这个官印,看到它的人两个有些颤,一个有些兴奋。
“将这印给县丞看一眼,并告诉他半月后朝廷派人亲自来剿匪,让他配合!”
官家有匪(5)
五一拿着官印回来的时候更加的小心,殷兮看着他把东西捧回来,就像是一件易碎的宝贝。
“老大,你知道里面那个是什么人吗!”
五一捧回来的官印被他放在殷兮的手里,殷兮拿起来瞧一眼。
“是丞相啊!”
五一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丞,哪知道刚刚拿着官印,县丞直接跪了。
他活了三十多年,向来都是他跪别人,没想到……
好吧,人家也不是跪他。
是丞相啊!
殷兮:丞相有什么大不了的。
把他吓成这样。
五一还没有惊完,殷兮已经拿着官印上楼了。
五二正从楼上下来,看到自己亲哥愣在那里招呼他一声,“哥你怎么了?”
“弟啊,咱们走吧。”
五一不知道该咋办,就想到了走的法子。
五二对此乐见其成,连忙收拾东西。五一五二因为这个丞相算是走了,走的时候还和殷兮说一声,殷兮又给他们拿了点钱,叮嘱他们要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殷兮在客栈停了七天,拖小二找了轮椅将卓栩搬到椅子上推走。
索性这里还比较好走,殷兮推着他的轮椅也不费劲。
卓栩的脸被划了多刀,每刀都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疤痕,纵横全脸。
殷兮一推他出来,就有人看着他的脸露出惊恐的神色,殷兮见卓栩神色不自然,稍微侧了侧脸来挡住别人的目光。
那脸上都是伤疤,怎么可能挡得住,殷兮从小摊上买了个斗笠带着帷幔那种扣到了他的脑袋上。
帷幔挡住了他的脸,也挡住了别人的目光。
卓栩身体微僵,过了很久才浅浅道了声谢。
“不客气,都会算在一起。”
殷兮如实说道。
她就是为了那两万多两的银子,这次的殷兮知道那些银子究竟是多有用。
卓栩听到殷兮这么说,十分大方,“这一路上所有的花销都算在我身上,一起还给你。”
殷兮看着他,这次是十分认真的肯定。
一国丞相肯定有钱。
没得跑。
出县城之后是石子路,轮椅不好走,殷兮花高价雇了一辆十分舒适的马车。
里面被毛毯铺着,还有间隔小桌抽屉,饶是卓栩都没有见过这种马车。
“你从何处雇来的?”
卓栩压低声音,摸着毛毯道。
“大街上。”
她们都没有走多远,只能在县城里雇到车。
卓栩默了默,又问,“这辆马车多少钱?”
他觉得自己的年俸怕是都要用在这个上面。
“一百两。”
卓栩松口气,“还好,不贵。”
殷兮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杯子看着,补充还没有说完的话,“一天。”
这么好的车走到帝都的话一百两是真的不贵,但是一天一百两,那要很多啊!
卓栩算了算自己的年俸加平日的收入,差点没有翻个白眼一下子过去。
这可是他一年的收入!
殷兮敲了敲车窗,外面的车夫递进来一袋干粮,“车夫是搭赠,这个放心,不要钱的。”
她把干粮放在卓栩手里,继续看着杯子。
杯子上刻着镂空花纹,一看就能透,殷兮想知道这杯子怎么装水。
卓栩很想下车谢谢车主,但是他动不了,只能在车上坐着一百两一点点走向下一个城镇。
殷兮研究完杯子,看好这东西怎么盛水之后就发现了卓栩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该不会是钱花多了吧……
“你的腿还需要将养几天,等能用力之后我就要骑马走,不坐车了。”
如果坐车去帝都够走一年的。
殷兮也没有那些时间去浪费啊。
卓栩的脸上依旧不好,殷兮瞧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到了下一个驻足之地,殷兮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许姣。
这位女侠正在一个破败的城隍庙散财,身边的小乞丐老乞丐围的是水泄不通。
许姣把兑好的碎银分给她们得到银子的乞丐一哄而散,没有得到的还在等。
也不知道这位行走江湖的女侠有多少的银钱,殷兮看着她把所有的乞丐都接济了才转身离开。
千金散尽还复来这句话并不适用于每个人,就像是现在,许姣刚刚散国银子,转身就没有了吃饭的钱。
殷兮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就看出来这个姑娘并不是真正在江湖长大的。
她太过单纯。
今天见许姣善心大发四处散财,殷兮更是肯定这姑娘就不是个江湖人。
江湖人哪里会和酒楼小二讲一些抵押这抵押那以后再来还的。
“姑娘不会想吃霸王餐吧!”小二最对这种人头疼,语气也没有很恭敬。
“我把这玉佩抵给你,三日后我便来取,通融通融!”
许姣面色有些发白,尽可能的压低声音。
“姑娘别忽悠我,小的也只是个跑腿的,掌柜要钱不要物!”小二已经拿着这块玉佩进去过,不过当时的掌柜脾气不好,也不知道看没看,直接扔了出来,要不是小二接的及时,这块玉佩怕是也要和那些饭菜一样会消失了。
许姣的眼睛有些发红,面上委屈,“小二,你就……”
“够吗。”
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打断了许姣的话,待她看清时,那手上捏着的就是一张银票。
第一眼看到银票的并不是许姣,而是店小二。
店小二小心仔细拿过银票,看了眼上面的数额,脸上有了笑模样,“够够够!”
殷兮看着店小二,“还有别的是吗。”
“没有没有,客观慢用。”小二见殷兮没有别的意思,立刻拿着银票走了。
许姣感谢的看向殷兮,“小妹妹,谢谢你,今日大恩无以为报,唯有……”
许姣不往下说了,殷兮摆摆手,表示不用报答。
“小妹妹,今日之恩无以为报,我为你写下欠条,他日定当归还!”许姣对着殷兮十分郑重,又跑去柜台借纸笔。
当她把欠条写完盖上印章,一回头那还有殷兮的影子。
“唉~人呢?”
小二蹭过来,“姑娘要找刚刚那位姑娘?”
许姣点点头。
“她和刚刚一起来的公子去楼上了。”
小二指着二楼的一个房间,许姣看了眼欠条,噔噔噔跑上去。
“好好干活,多什么话!”掌柜拿起刚刚放下的笔敲了小二的脑袋,冷声道。
许姣站在门口,左想右想,还是要敲门。
这手刚刚抬起来,就差几公分敲到门框上,房间的门开了。
许姣赶紧收住力气,差一点没敲到殷兮的脸上。
“小妹妹,我来送……”欠条。
殷兮靠在门边,双臂环胸,“这位姑娘,你看我哪像是小妹妹。”
我比你祖宗的年纪都大。
小妹妹,你也不怕被折寿。
许姣微微蹙眉,面前这姑娘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头发被束成马尾,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放在她同样都是圆圆的脸上,看着也就只有十五六岁。
怎么不是小妹妹?
“你多大?”
官家有匪(6)
“……二十一。”
殷兮把她的年纪在嘴边滚一圈,默默咽下去。
“?”
许姣两眉更近,语气迟疑,“那是……小姐姐。”
“……”
殷兮表情一绷,抿了抿唇。
姐就姐,总比妹妹好。
“你找我有事?”
殷兮站起身,把房间的门关上。
“小姐姐,这是欠条,你收好。”
许姣把欠条折叠好递过去。
欠条用的纸比较薄,殷兮打开瞧眼,字迹娟秀,一看就知道出自小姑娘的手笔,欠条下面的署名是印章。
“昌平?”
这怎么像是一个封号地名?
殷兮抬眸,把这欠条塞回她的手里,“你想还钱的话现在就可以。”
许姣一脸疑惑。
“帮我护送一人到帝都。”
许姣抿唇,有些犹豫,殷兮等了很久,她才开口,“到帝都?”
“嗯。”
许姣确定自己没听错,“你去帝都?”
“不是我。”
殷兮打了个哈欠,“你好好考虑,如果还钱的话就帮我送。”
困极的她向隔壁房间走去,只留许姣一人在那儿思考人生路途方向。
第二天,许姣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天人交战,两只眼睛跟个熊猫似得站在她房门前。
殷兮一开门差点没吓到阴司。
“我去。”
去就去吧,那么激动干什么!
殷兮顿了顿,“你不需要休息一下?”
“你们什么时候启程?”
殷兮敲了敲隔壁的房门,里面没有传出声音,她看向许姣,“两个时辰后。”
许姣点点头离开。
两个时辰后准时出现在客栈门口,许姣抱着一把剑倚在桌子旁边,她看向二楼,殷兮正把轮椅推下来。
“护送他?”
殷兮把轮椅放在许姣手里,“嗯。”
轮椅上的人带着斗笠帷幔,看不到人脸,但许姣却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似乎是见过。
许姣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在接过人之后看了半天。
“走吧。”
殷兮走几步,回头一看,那边许姣还没有动。
“走了。”
两人一车踩着街道的石板,向着晨光而去。
殷兮在光辉中看着身后的街道,客栈的二楼窗户站立一个人影,她笑了笑。
看来不用她去找啊。
殷兮能看到那人慌张无措的面容。
“小姐姐,不是要走吗?”
殷兮突然停下还是卓栩发现的,他对于许姣那一脸疑惑的神情没有表现出不同来,只是在他要找殷兮问一些事情的时候发现她不见了。
许姣回头就能看得到殷兮身后被拉长的影子一直蔓延到街道,似乎不愿意离开一样。
“走吧。”
殷兮突然对妧零要找的人有些期待。
一个拿着她身份的人在发现她还没有死的时候,会有种什么样的表现呢?
卓栩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殷兮的变化,她似乎变得更加不可猜测,卓栩侧目看着她,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要问许姣的事情。
许姣在安安稳稳护送他们三天之后,迎来了第一波刺杀。
杀手训练有素,目标就是卓栩。
许姣的本事还算可以,可双拳难敌四手,没有多久,杀手就包围住了卓栩。
卓栩的表现冷静,看样子经常经历这种事情。殷兮看着他下意识的想要起身,料想他自身也是有些功底,不过现在只能狠狠抓着木质轮椅的扶手。
杀手的刀横着落下,劈向肩膀。
卓栩的帷幔被刀风拂过,轻轻浮动。刀剑在距离他肩膀两公分之上停下,无论杀手怎么用力都不能压下半分。
杀手十分诧异,那感觉就像是在卓栩肩膀上有一块木头,一刀砍下去没有劈开却被夹住了一样。
收不回来,压不下去。
殷兮在卓栩身后动了动手指,那把刀突然被弹开,带着刺客向后面跌过去。
杀手后退几步被同伴扶住。
同伴问他是怎么回事,杀手也对刚才的情形一无所知,只能摇摇头。
困住许姣的杀手挪过来几人,也是拿着刀逼近卓栩,和刚刚的杀手一样,还没有实打实的靠近都被弹出去。
殷兮气定神闲的走到了卓栩身边,目光平淡看着这些杀手,这些杀手被看的后脊梁冒着凉风,第一个被弹走杀手本能感受到了来自她的危险,犹豫很长时间,才对着身后的人打个手势,匆匆撤离。
杀手这次来的什么收获都没有。
许姣看着突然离开的杀手松了一口气,她呼吸完才想起轮椅上坐着的“镖”。
许姣跑到卓栩的另一边,“没事吧?”说着卓栩眼睛却看着殷兮。
卓栩轻轻摇头,他一路上很少说话,许姣能看他有什么动作都是对着殷兮做的。
“你有内力?”
殷兮:“……?”
别人没看到,但是许姣在杀手离开,看向殷兮的时候发现她也刚刚收了手。
“你能保护他为什么还用我?”
殷兮转身,“这些人太多。”
她一个打那么多,虽然不费力但是她累啊。
多麻烦。
许姣盯着殷兮,又问了很多,殷兮能回答的都告诉她。
“我突然觉得你有点眼熟。”
在许姣差不都把殷兮祖宗问过了一遍后突然说道。
殷兮点点头,不甚在意。
许姣看她那敷衍的态度,紧追几步和殷兮并肩,“真的!”
熟就熟,见过殷兮的都感觉眼熟。
“我大小过目不忘,可我没见过你,为什么会觉得熟悉呢?”
殷兮:你问我我问谁?
许姣说出来之后有感觉和殷兮拉近了不少的距离,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事情,殷兮听了一路也没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人像妧零。
三人行一路,卓栩的轮椅不方便殷兮又找了辆马车,这次没有那么贵,因为卓栩现在能走几步。
殷兮为了银子,租来的马车比较小,一个人正合适,她发扬一下关爱残障人士精神让卓栩一人坐在里面,她和许姣赶着马车。
“小姐姐你真好。”
殷兮被许姣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她又怎么好了。
许姣把自己的位置摆在了护送镖物的镖师上,这赶马车就是镖师的活,但是殷兮也跟着她在外面,许姣就认为是殷兮陪着她。
殷兮又想起了昌平。
许姣看似闯荡江湖的姑娘,但是在某些时候,还是有一种天真无邪的感觉。
这根本就和闯荡江湖的人不符。
如果每个人都这样的话,江湖可就不再是腥风血雨。
说道江湖,在三人架着马车停在森林里过夜的时候,又遭遇到了江湖人的偷袭。
说是偷袭不为过,这几人在妧零的记忆里还有些影子,穷凶极恶。
能杀人绝不放过,唯利是图。
殷兮靠在车辕旁边,许姣已经昏迷,歪着头靠在另一边。
“哈哈哈,没想到这姑娘还是一个小美人!”
官家有匪(7)
来人合称恶人组,恶人甲猥琐的笑着,看到只有殷兮一人站在车旁,心中放下警惕。
殷兮一身蓝色衣裙,高吊马尾,减掉了妧零一脸的稚气。眉目清晰寡淡,从那树叶间纷纷洒落那些细碎的光芒照在她的脚下,许是月光幽凉,也让她一看上去就清冷些许。
宛如神女降临。
恶人乙有些理智,警惕看向马车,用刀比划一下,马车上的人没有动静。
“别看了,你过去看看!”
恶人丙怼了恶人甲一胳膊,用下巴指着殷兮旁边的马车。
恶人甲色令智昏,奔着殷兮去了。随后肥手伸向她的脸,嘴里呢喃道:“小美人~”
“啊!”
树林里栖息的夜莺被尖叫惊飞,仓皇逃离。
马车旁还是站着殷兮一人,但脚下却不再是月光,而是捂着要害的恶人组。
恶人甲最是难受,殷兮踩着他的脚碾了碾,“谁让你来的?”
她这一脚下去没有留情,只听到一声响,也不知是哪里碎掉了。
恶人甲疼的头上直冒汗,嘴里却还在调戏她,“小美人脾气真的暴躁……不过……我……”
殷兮勾唇,突然弯腰靠近恶人甲,“喜欢?”
恶人甲痛苦的脸上竟然显出几分诡异来,“喜……欢……”
殷兮突然收了脚,她说道:“既然这么喜欢就一直留着。”
恶人甲更疼了。
殷兮对这种人采取的方法一向比较简单粗暴,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恶人甲的声音由凄厉转到哀嚎,又慢慢弱下去哼哼。
恶人组其他三人寒毛立起,看着走过来的殷兮就像是厉鬼一样。
“女侠饶命,我们说,我们说!”
殷兮等着他们把该吐的都吐完,手指划了个圈,风旋围着他们打转,冷风袭来,恶人组说不出是哪里冷了。
“想活吗?”
恶人组三人同时看着恶人甲,“但听女侠吩咐!”
殷兮对恶人乙招招手,对方忙送不跌手脚并用爬过去,听殷兮说了几句话,面色煞白。
“懂了吗?”
恶人乙很想晕过去不起来,但在殷兮这里他只能点点头。
“走吧。”
恶人组三人笨拙爬起来,刚跑两步,身后的厉鬼又淡淡开口。
“站住。”
“女侠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好……”
“把他带走。”
恶人甲现在已经晕过去了,殷兮看他有些凉,在这里的话一会儿许姣醒了还得问。
殷兮知道许姣这娃子是不会消停的。
恶人组三人匆匆回来把恶人甲拖走。
寂静的夜里传来摩擦声,殷兮听的有些刺耳。
恶人组对着马车撒了迷药,许姣听到那么大的声音都没醒,殷兮刚刚坐上马车,想把许姣推到马车里让她好好睡一觉。
可突然,从车帘后面伸出一只手手中还拿着一只小小的药瓶。
卓栩继而掀开帘子,从马车里钻出来。
殷兮对此有些诧异,“你没晕?”
说完的她想给自己一棍子,人都出来了她还问晕没晕。
傻不傻!
卓栩对她这个傻问题还是回答了,“在听到有人靠近的时候我就吃了药,没事,你把这个给她吃了就行。”
小药瓶里的药是白色的,有种香草的味道,殷兮鼻子有些痒,在失态前把药喂给许姣。
“你是什么人。”
卓栩勉强下了马车,靠在一边看着殷兮。
“妖怪。”
“刚刚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
殷兮靠在车上看着他,仔细想了想,“可能因为我长得想让人杀吧。”
换个面貌就不会有人要杀她了。
殷兮摸了把脸,那样子似乎对她现在这张脸挺满意的。
卓栩看的一皱眉。
“你和昌灵公主有什么关系?”
卓栩看她也觉得有些眼熟,就在刚刚想起了她像的一个人。
昌灵公主?
殷兮继续摸着自己的脸,如果她没有想错的话这个昌灵应该就是妧零要找的人。
“不认识。”
卓栩明显不信,还想再问,双腿突然发软,滑了下去。
殷兮伸手一捞,拽着他的胳膊拉回到车上坐着。
“你这腿刚刚能用点力气,想好的话就老实待几天,等到了帝都应该也差不多了。”
卓栩此时正被殷兮搂着腰,甚少和人接触的他觉得有些不自在,在车边上动了动。
殷兮顺着他的力度把人推回马车,卓栩翻了个身,拉开车帘,“你……!”
“驾!”
他的话还没说完,车门口又扑过来一道影子,卓栩立刻闪到旁边,堪堪躲开。
许姣半点人事不知,吃了药还继续睡觉。
殷兮有点怀疑这药的效果。
“你不是要去汴城吗,这可和帝都不顺路!”
卓栩在逼仄的空间里闷得慌,从马车钻出来,和殷兮一起坐在另一边车辕上。
殷兮驾马不看路,轻轻打一下就让它自己跑,马车带着风猎猎瑟瑟,明明是在卓栩旁边的人说话听起来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
“你还欠我钱呢。”
许姣曾经问过殷兮要去的地方,不想却被卓栩听去了。
卓栩心里的疑惑一直都没打消,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感觉,似乎是想到什么问什么。
和许姣一样,能知道的殷兮全说,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
卓栩问了一晚上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话,反倒吃了一夜的寒风。
许姣第二天一早才醒,在马车里的她差点没叫出声,又见马车里只有她一人,压下受惊的心情,从车里出去。
外面的阳光第一时间打在她的脸上,明亮清爽。
此时的马车已经被殷兮赶到城门口,等着城门大开进去。
卓栩已经下了马车,带着不曾拿下来的斗笠坐在城门口的木头桩子上面,殷兮就守在马车门口,她一出来就看见了。
许姣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睡在马车里,并且连行车都不知道。
先来想去也只能是觉得自己有些累才睡着的,对着卓栩道了歉。
许姣能看出来,这里说话最管用的只有卓栩。
殷兮什么也不管,最近是有些人来找他们殷兮才出手的。
卓栩不会计较,微微颔首就算是知道了,过去了。
许姣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在卓栩下来之后,立刻推着轮椅凑上去。
殷兮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赶马进城。
进城走的路比较轻松,许姣一人推着卓栩轻飘飘,殷兮就去买些吃的。
摊贩的目光落在殷兮的身上就像是探照灯一样打量个透彻,殷兮随着他打量完才开口,“来二十个包子。”
摊贩似乎在评估完殷兮的价格之后,才去取东西将包子包起来。
“客官拿好。”
殷兮被这一声惊得有些心跳,这个摊贩可不像是普通的那么简单。
只不过她不知道这刀又是像谁冲过来的。
殷兮回去把粮食递给两人,许姣没有客气,倒是卓栩看了半天。
“怎么?你还认识这包子?”
不吃留着相面?
官家有匪(8)
卓栩皱着眉,轻轻咬一口,随后眉毛就像是被人无线拉长连成一条。
在他吞吞吐吐吃完一个的时候,许姣已经吃了十多个包子。
殷兮坐在公共休息的亭櫈上,晃着一条腿。
“小姐姐你不吃吗?”
许姣拿着两个包子走过去,递给殷兮。
殷兮看着这两个包子,晃荡的腿停下,目光可以用深仇大恨来形容。
许姣被这目光吓得赶忙收回手,退到卓栩的旁边。
卓栩的斗笠被风吹动,正巧被她看见,只听啊的一声,包子滚落在地上。
“他他他!”
殷兮看着包子,眼皮轻抬了一下。刚刚离开的许姣又跑回她的身边,手指着卓栩,一脸惊异。
卓栩将帷幔拢了一下,盖住露出的半边脸。
“长得丑。”
许姣点头。
“吓到了?”
许姣点头。
殷兮把她脑袋扭过来,“那就别看。”
因为丑才带斗笠帷幔,可怕就别看。
话虽如此,但许姣还不由自主去瞧卓栩。
卓栩的脸上被人划了不知道多少刀,深浅不一,留下的疤痕坑坑洼洼,一条条纵横交错,没有一块好地方。
殷兮也看过卓栩的脸,如果忽略他脸上的伤,看起来长得还算不错,温润如玉公子貌,清风淡雅玉树之。
但,也很少像她那样没事仔细去看卓栩的脸。
第一眼都会被他脸上的伤疤吓的大惊失色。
卓栩不以为意,许姣的行动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又拿起一个包子,随后放在嘴边半天,也没动。
许姣看着卓栩,左一眼右一眼的,把他看的不耐烦了,第一次和她说话,“你要问就快点。”
许姣又觉得这话挺耳熟的。
“你的脸……”
“仇人太多。”
“那你和小姐姐是……”
“萍水相逢。”
许姣摸了摸下巴,想的比较多,“那小姐姐怎么会……”
卓栩扭头,“我欠钱了。”
“你的腿还能动吗?”
“能。”
他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现在还不能吃力。
“走了。”
殷兮的声音从亭外传过来,许姣抿唇,犹豫半天将卓栩推出去。
她是欠钱的,要还。
殷兮把卓栩扶起来推上马车,和许姣一人一坐边。
卓栩钻进马车里就看见在里面有一个油纸包,入手温热。
打开一看,里面是十张肉饼。
卓栩向车外看,刚才许姣一直和他在一起,没有离开过,那这东西就是她买的。
卓栩不喜欢吃包子,殷兮看出来之后就重新买来了别的吃食。
酒楼似乎是连锁的,所有菜色相同,殷兮想到上次卓栩似乎只吃了一样。
殷兮直接多买点。
左右是要还的。
卓栩抿唇,手指搭上车帘,还没有掀开就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小姐姐你哪里买的?”
“酒楼。”
“这么多!”
“吃吧。”
卓栩将肉饼放在一边,闭目养神。
殷兮知道这孩子太能吃,所以也给许姣买了一份。车行一路,也不知道许姣胃有多大,竟然全吃了。
殷兮盯着她的肚子,已经微微凸出来,一看就知道吃饱了。
许姣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比较能吃。”
她看出来了。
许姣正了正身子,想要躲开殷兮的目光,可马车这么大,她能躲哪儿去。
“你不撑吗?”
“啊?”
殷兮摸了摸鼻子,不再看她。
许姣脸色一红,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
“小姐姐,这个给你。”
殷兮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拒绝。
“这个你拿着可以在帝都畅通无阻。”许姣也不知道殷兮要去帝都干什么,但她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也确实是不知道这个感觉哪里来的。
“不要。”
畅通无阻对殷兮的诱惑不大。
她去帝都找人,畅通不畅通对她根本没影响。
许姣对此不知道,以为殷兮是不想欠她什么。
她实心实意让殷兮拿着用,塞到殷兮怀里就不再收回。
殷兮:感觉这东西就是个麻烦的。
临近帝都,许姣也买了个斗笠戴上遮面,城门口的卫兵要检查,两人也不曾拿下来过。
不拿下来人就不让进,殷兮看着这两人,许姣从她怀里拿出玉佩给卫兵看一眼。
卫兵放下长枪,想要弯膝,被许姣拦下,暗暗压了手势。
“请。”
卫兵的态度来了个转变,看着许姣走进去之后继续检查过往商客。
许姣得意的把玉佩塞回殷兮怀里,“小姐姐你看,非常管用。”
“最近帝都的守卫为什么增了这么多?”
一队身披铠甲的官兵齐刷刷走过去,进了帝都之后这种官兵一会儿见一队一会儿见一队。
许姣听到卓栩的话,也赞同的说道,“而且带队的都是副将,百姓也少了许多。”
“是什么节日吧。”
殷兮站在一家客栈前面,客栈张灯结彩,门上挂了一条红绫。
走一路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不过客栈的红绫比较显目。
许姣也看过去,仔细想了想,“是花神节。”
殷兮在妧零的记忆里翻了翻,没有花神节的印象。
“花神节是少女节日,一般未出阁的少女都会在花神节早上摘下新鲜的花木拿在手里围着家门转一圈。公主郡主都会驾着花车走遍帝都的街巷,为了保护这些皇亲贵族,守卫加强也是应该的。”
许姣跟着殷兮走,还为她科普一下花神节,“今年的花神节怕是只有刚刚找回来的那个昌灵公主出行坐花车。”
“没有别人?”
“圣上刚刚成亲,并无子嗣,亲王只有一个,倒是有一个女儿,不过这个女儿不听话,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跟着殷兮上楼,嘴里还在说,“坐花车就像是一只猴一样被人观赏,有什么好的。”
殷兮把房间钥匙给她,“那猴什么时候出来?”
“明天。”
“那今天先睡觉,明天去看猴。”
许姣乐了,“就这么定了!”
殷兮的房门突然关上,当的一声把许姣惊醒。
等等!
刚刚说的什么?
许姣目瞪口呆看着殷兮的房门,卓栩从她旁边走过,带起清风,将人惊醒。
“小姐姐刚刚说的什么?”
卓栩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样,淡又轻,“看猴。”
许姣以为的看猴就是殷兮要看的猴,坐在客栈的房顶上看着偌大的花车慢悠悠走过街道。
官兵围了左三层右三层的,生怕出了什么闪失。
花车上面全是花,新鲜的花剁散发浓烈的香味儿,大老远都能被熏到。
许姣噤着鼻子,一脸难受,比花车中间的昌灵公主还要难受。
昌灵公主站在花车中间,四周都是半透明的薄纱,里面的人影若隐若现。
殷兮仔细看着那位昌灵公主,左手一松,一柄银白色的弓箭出现在手心里。
“小姐姐你要干什么!”
官家有匪(9)
弓箭搭在臂弯处,箭尖指着花车方向。
许姣要拉住她的手,却没有她快。
箭尖破空飞去,将那薄纱穿了个透彻,挂着薄纱的伞盖也被这一箭带飞。
“护驾!”
官兵立刻警惕的四处查看。
许姣没想到殷兮会这么做,第一时间就是要把人拽下去。
围在昌灵公主身边的一部分人是皇帝专属的护龙队,殷兮放了一箭第一时间先被这些人锁定,一个接着一个飞身过来。
殷兮四处看一眼,正巧对上了露在外面那个昌灵公主的目光,勾唇笑了笑,成功看到她眼底的骇然。
唉,恶人组不行啊。
这种关键时候又要她出手。
许姣在一旁急得不行,看见殷兮的笑容就差点没趴下。
小姐姐啊,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啊!
“小姐姐他们过来了!”
殷兮伸手搂在她腰上,“会飞吗?”
“啊?”
看来是没什么内力了。
“想飞吗?”
许姣欲哭无泪,“想跑快点。”她要是在这种时候被抓回去,她爹肯定要弄死她。
“抱住,飞了。”
许姣下意识抱紧殷兮的腰,房顶渐渐离她们远去,身子悬在半空中。
许姣向下一看,脚下都是身配鲜花的姑娘。
真的飞了!
殷兮没有接住任何外力,将那些追赶的护龙卫甩下。
在城外逛荡一圈,又在城墙边飞进去。
许姣是恍恍惚惚。
小姐姐会飞?!护龙卫还追不上……
她不会遇到什么妖怪了吧???
“小姐姐你是妖怪吗?”
殷兮:完了,让她发现了。
“是啊。”
她就是一个妖怪。
殷兮承认的十分大方,可这一大方许姣就怀疑了,最后否定掉殷兮是妖怪。
小姐姐就是武功高些,没事没事。
“小姐姐你和那个昌灵公主有过节?”
殷兮摸了摸脑袋,她没有过节,但是妧零有。所以现在也算是她有了。
“嗯。”
殷兮在旁边顿了顿,现在的时间接幕,火红的颜色均匀撒在街道一边,花车行街已经结束,只有一两个姑娘拿着鲜花说笑走过。
在那片颜色的照拂下,公告牌上的通缉令尤为瞩目。
通缉令上画着四个人。
殷兮见过,就是恶人组。
许姣也凑了过去,简单看一眼。
恶人组在花车行街时刺杀公主未遂被通缉。
许姣回头看了殷兮一眼,很是疑惑。
先不说昌灵公主这个被刺杀的人,就说护龙卫那些呆木头也不可能会装作见不到殷兮刺杀公主。
所以,这张只画着恶人组的通缉令是怎么回事?
许姣现在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出现殷兮的通缉令还是不希望出现。
等她想完,殷兮已经进了客栈。
卓栩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在晚上吃饭的时候,许姣看着殷兮的次数逐渐增多,也让卓栩注意到了她。
卓栩话少,但他怼了一下殷兮,问她是怎么回事。
殷兮想应该是因为她是妖怪的事情吓到这个娃娃了。
这个世界的妖怪只存在话本里,所以,这个娃娃没见过确切存在的妖怪有些吃惊吧。
殷兮表示能理解,让她看。
卓栩没有得到殷兮的解释,低头吃饭。
许姣盯得殷兮时间长了,突然发现殷兮不吃东西。是的,一口不吃,坐在桌子旁边也只是在喝水。
“小姐姐……你……”
殷兮歪头看她,许姣把话咽了下去,“没事,吃饭。”
卓栩看了她们一眼,眸光轻闪。
“来人,将客人都请出来,我们奉命捉拿刺客!”
饭菜吃到一半就吃不下去了,一队叮铃铁甲声冲进不大的客栈小堂。客栈老板紧忙迎了上去,却被那官兵的领头人推了一个声音粗狂又严厉说道,“赶紧滚,不然将你抓起来。”
官兵蛮横,掌柜似乎已经习惯了,缩到一旁当透明人。
参差不齐的队伍一股脑的涌进来,官兵随便抓起一人对着画像看,看到相似的抓起来,不像的就推走,场面十分混乱。
在客栈里,唯一带着斗笠的两个人特别显眼,领头的官直接冲着许姣卓栩走过来。
“他们两个,给我带走。”
大官发话,小兵屁颠屁颠冲上来。
“现在的帝都治安混乱成这个样子,怎么连老百姓都抓!”
许姣那身形一看就知道是名女子,他们抓的恶人组都是人高马大的货色,怎么看都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许姣这句话算是带头不满,那些被官兵推走的客人开始跟着吵吵。
一时间,领头的官兵也愣住了。
“都吵什么吵!”官兵一拍桌子,长刀砍在桌面上,“我们奉命捉拿刺客,若有包庇同罪论处!出了事情你们担待的起吗!”
百姓不敢再说话。
官兵锐利的目光看向许姣,“在这里煽动群众,你一定是那些刺客的同伙,来人呐,将他们带走!”
和这些官场上奋战的人相比,许姣确实嫩上许多,这一个同伙的帽子扣下来,许姣也急了。
“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百姓,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抓我,信不信我告你们!”
官兵笑了一声,“你还是先洗清嫌疑吧!带走!”
过来几个小兵要抓她们,许姣甩掉小兵的手,“你们别碰我!”
许姣没有再反抗,官兵的目光一直随着她。
“住手。”
正巧从门外走进来一名锦衣玉带的男子,摇着一把白色折扇,对着领头官兵道,“长大人这抓刺客怎么抓到我们身上了!”
长大人一皱眉,心中暗道怎么遇上了这个纨绔,心随所想,但是他还得弯腰,“旭世子。”
“唉,这么会儿没见,你又怎么惹上长大人了?”
旭世子这话是对着许姣说的。
许姣下意识的要捂脸,却忘了自己还带着斗笠,一下就把帷幔按在脸上,“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折扇打到了她的斗笠上,“你这么大人我若看不到岂不是瞎了!”
“那你认错了!”
“你和我一起长大我能认错!”
许姣放下手,“大哥,求求你放过我吧!”
旭世子仿若无人的和许姣聊起来,“你去和父王说,他若是和你断绝关系,那便放过你。”
长大人在一边站着,这种情况他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听到许姣和旭世子的称呼,长大人心中咯噔一声。
别人不知道可他清楚,和旭世子能这么说话还不见外的只有和他同父同母的姣郡主。
姣郡主三个月前突然离家出走,在多寻无果后就派人在全国各地秘密寻找。
现如今若是他猜的不错,这名女子应该就是旭世子的妹妹。
长大人一向和旭世子不对付,刚刚又捉到了他妹妹那里,现在这兄妹俩聊天,就是撂着他。
官家有匪(10)
长大人会不明白?
他明白,但是这两人和皇帝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亲,长大人不能惹,也惹不起。
若是刚才知道那个戴斗笠的人是姣郡主,给他一百次再来一次的机会他都不会去动她。
长大人向桌子的方向看一眼,给身后的小兵不动声色做了个手势。
那边的许姣还没有注意到这个长大人,正和她哥吵的不可开交,只听咣当一声,桌子被头盔磕的四分五裂。
在殷兮脚下倒着两个小兵,小兵一点动静都没有。
许姣看过去的时候,殷兮身后还有一名小兵正拿着根绳子要往她身上套。
殷兮一弯腰躲过去绕到这个小兵的身后,抬脚一踹,地上又多了一个人。
“你干什么呢!”
许姣知道这位长大人已经听出来她是谁,索性将斗笠摘下,挥手打在继续靠近殷兮身边的小兵身上。
长大人瞥了那几个人一眼,眼中是赤裸裸的嫌弃,一群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
“秉郡主,卑职奉命捉拿刺客,刚刚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长大人挡住许姣看向殷兮的视线,弯腰道。
“通缉令上的刺客长得和我像还是和她像!”许姣把长大人吧啦到一边,站在殷兮面前,“若是长大人眼睛不好,可以和皇帝哥哥说说,提前告老还乡!”
“不敢,卑职手下行事鲁莽,回去就好好教训他们。”
长大人见许姣这么护着殷兮,心里起的小心思只能放下。
“长大人也是为了百姓着想,不过这眼神可是越来越不好了,以前是认错人,现在是分不清男女,将来若是娶了公主,那岂不是还要公主天天找你啊。”
旭世子这话说的长大人面红耳赤,也不知是不是气的。
“今日我把话放在这里,她是我恩人,若是有人想对她动手先问本郡主这关,否则本郡主绝不轻饶他!”
当小兵对殷兮动手的时候,许姣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从他进来开始就冲着他们这一桌,许姣回想刚才的场景,若不是她出声,三个人已经被他带走了。
看似是针对她,其实是对着殷兮,抓两个人没有把同样遮面的卓栩带走,反而去抓殷兮,这就很有问题。
她哥刚刚说什么?
公主?
昌灵?
许姣把目光放在旭世子身上,两人是一母同胞龙凤胎,很快就明白了许姣的意思。
旭世子点点头,又对长大人说道,“这里检查完了吧。”
“检查完了。”
旭世子摇着折扇,“那刺客抓到了吗?”
长大人以为他要说自己刚刚抓错人的时,面上一僵,“没有。”
旭世子折扇一收,对着许姣招招手,“那我们就不打扰长大人执行公务了。妹妹,赶紧回家安顿你的朋友啊!”
最后那话是对着许姣说的。
许姣赶紧把殷兮拉走,跟在一起卓栩轻飘飘走过。
临了看了长大人一眼。
出了客栈远离长大人的视线范围内,许姣拉了旭世子一把,“哥你说那个公主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赶紧回家和父王母后道歉,这些朋友我替你安顿。”
旭世子明显不想多提,把随身护卫叫过来,将许姣强行送走。
“两位,本世子招待你们不介意吧。”
旭世子虽说是问话招待,可那态度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一眼看过去的样子似乎有些警惕,又有些怀疑。
在看到殷兮那张脸时,微微一愣。
“你——”
旭世子的折扇指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想不起来,指了半天发现有些不妥,将折扇插在腰间。
“你——”
旭世子又把目光移到卓栩身上,你了两声之后一把将人抱住。
动作太大也让殷兮像旁边挪了挪。
“卓栩啊,你去哪儿了!”
卓栩并不像他那样热切,平淡的将人拉开,“朝中如何?”
“你不在那些老东西……”
“咳咳!”殷兮轻咳两声,提醒他们这里还有人。
旭世子噤了声,看向殷兮。
卓栩也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你这碰到朋友了,我也算是将你送到了地方,钱什么时候给我。”
如果不是在这里,殷兮连钱是什么都不知道。
旭世子把目光放在卓栩身上,殷兮向旁边躲那一下正好拉开了他们的距离,此时看着就像是和他们抛开关系一样的疏离。
卓栩没有说话,旭世子根据他的态度也知道这名女子说的属实,便掏着衣袖问道:“他欠你多少钱?”
“三万两白银。”
旭世子的动作一顿,把刚刚扯出来的银票又塞回去,疑惑不解,“他怎么欠了这么多的钱?”
那意思有点殷兮匡他的感觉。
“有欠条,一手交钱一手收据。”殷兮比较庆幸当初自己多点事划了几张欠条,不然这要是不承认她找谁说理去。
能管得了丞相的只有皇帝了。
哦,对了,还有丞相他娘。
一个丞相,一个世子,这俩人谁欠钱都不会说不还的,不过这三万两不是小数目,旭世子掏银票的时候还以为是几十两呢。
“你怎么欠这么多钱?”
旭世子和卓栩的关系再铁也一次性拿不出这么多,卓栩没有解释的意思,旭世子只能将身边的随身物件扯下来递给殷兮。
“这是本世子家传的,明个你拿着这个去恒王府管家那里支银子。”
殷兮将东西看了个个,说了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你们家是不是有玉石矿?”
这玉怎么跟大白菜似得,而且这玩意都成了专属抵押券了。
许姣好拿玉抵,她哥也是。
这玩意一摔就碎,拿来干嘛?又不能吃喝。
旭世子面色一沉,把玉拿回来,“你不要不识好歹!”
殷兮:突然觉得自己越活越回旋了。
现在连一个凡人都敢和她嚷嚷。
“是好是歹我还真不知道,但我知道,欠债还钱。”
殷兮挺奇怪的,她都没和这位旭世子说话,他跳出来干什么。”
“你今晚住哪里?”
眼看着殷兮和旭世子要凿起来,卓栩不当哑巴了。
“客栈。”
她在这里也没有熟人,不住客栈都得另找地方。
妧零也不算是没亲戚,只不过亲戚也被别人忽悠走了。
“明早来找你。”
卓栩在旭世子闹起来之前安抚下他的情绪,又跟着殷兮找到能落脚的客栈才回去。
殷兮出来走的急,没有带盘缠,卓栩全身上下只有一身衣服和斗笠,所以旭世子身上的银票还是没剩下,都给殷兮续了房费。
“不,那是我的零花钱!”
在面对卓栩的时候,这位板着脸的旭世子更像是一个正常人。
“这算是我借的,明天还你。”
“带利息!”
殷兮听着两人对话走远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漫画。
这俩人该不会是同志吧。
官家有匪(11)
第二天卓栩拿着银票出现,身后跟着三个人,殷兮知道这俩人绝对不是同志。
许姣看到殷兮从二楼下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接扑了上去。
殷兮:不,不是,这是啥情况?
“小姐姐和我回家吧!”
许姣话还没说完,就被晚她一步的卓栩拽了下去。
“你干什么你!”
当许姣知道她一路护送的人是卓栩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恒王府和丞相府的关系好是不假,但是也不代表她也和卓栩的关系好。
从小到大,卓栩这个存在她不是一般的讨厌,总觉得这个人自命清高。
被他这么一拽,许姣直接动手。
卓栩要躲开,可他现在已经被废,手里拿只笔都费劲,许姣这一下他根本就躲不过去。
“小姐姐?”
殷兮把她的招式卸了,将人拉走,“你干什么来了?”
许姣回家之后就将江湖那一套放下,穿了一身复杂的衣裙,臂弯搭着披帛,长的很。
看着很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只是那行为动作却一点不闺秀,大马金刀坐在凳子上,双手捧着脸,“来找你啊!”
殷兮看她这一出十分辣目,扭头看向旁边坐着的人。她旁边坐着的也是一个姑娘,淡蓝的衣裙上绣着一些莲花,小家碧玉的类型,气质恬静。
“这是我嫂子!”
许姣乐呵呵的为她嫂子介绍,“嫂子,这个就是我说觉得特别投缘的那个妧零小姐姐,还帮过我。”
世子妃抿唇一笑,“多谢妧小姐在外照顾小姣。”
能看出来这两人的感情很好。
旭世子和卓栩紧随落座,一左一右。
旭世子还是昨天那身衣服,一把空白折扇。
卓栩换了身红色长袍,带了一银白面具,两者结合很有冲击力,看着不太像是良家子弟。
落座的旭世子被世子妃扯了一下衣服,耳语几句。
卓栩将银票拿出来推给殷兮,“这是欠你的钱。”
殷兮没数,直接塞袖口里,那架势就像是塞棉花一样,好像根本不在意这银票的多少。
倒是许姣开口问她不数一下,殷兮摇摇头。
“妧零姑娘在帝都可以去处?”
“没有。”
“那不如……”
卓栩话还没说完就让许姣给抢了,“那小姐姐不如去我那里吧,我还能和小姐姐一起玩!”
殷兮:不,我不玩。
她刚要拒绝,旁边的旭世子突然站起来一拍桌子。
这动静太大,把客栈里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世子妃面色发红,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你发什么疯!坐下!”
“你叫什么?”
旭世子有些激动,但还是听他媳妇儿的话坐下,急切的想知道殷兮的名字。
“妧零。”
“哪个妧零?”
许姣疑惑看向她哥,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早上出来的时候就要跟着,还要带嫂子,现在又要殷兮名字,到底怎么了?
殷兮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是从妧零的记忆里看过来的。
旭世子见到这两个字明显是更激动,但是被世子妃掐了一把,勉强没有跳起来。
“好名字好名字!”
世子妃见到旭世子这样,把目光移开。
完全不想看这个人了。
许姣也不是很能理解旭世子的意思,只有卓栩目光如炬的盯着殷兮。
这眼神把殷兮盯得有些毛,她这是又咋了?
“妧零姑娘从什么地方来的啊?”
被世子妃按下去的旭世子又站起来,对殷兮开始打听个透。
年纪,来处,家中人口,不知道还以为是要考女婿。
殷兮一一作答,这些事情都是可以让人知道的,她都能说。
旭世子问完就比较淡定,心中的猜测有了定数。
他和世子妃对视一眼,把卓栩叫出去说话。
让许姣陪着殷兮。
许姣这个天真的小姑娘见他们都走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殷兮想不明白自己和她根本不熟,怎么会有这么多话。
等她说的差不多的时候,殷兮向门外看一眼。
过往行人都各忙各的,没有卓栩他们的影子。
殷兮起身,吓了许姣一跳,她把茶杯放下,“小姐姐你去哪儿啊!”
许姣见殷兮走出去连忙跟着,因为走得急没有付茶钱被小二叫住,等她付过钱再追出去之后,哪里还有殷兮的影子。
帝都南面是召国皇宫,占地面积极大,灰色的宫墙上刻画两条龙,龙头的方向是朱红大门,大门敞开着,两侧排着一溜的官兵,偶有马车进出都要接受检查,极其严格。
殷兮围着宫门转一圈,放弃了从大门走的可能,转向宫墙。
宫墙有两人那么高,四壁光秃秃的,想爬上去是不可能了。
殷兮提气运气长吁一口气,耳朵贴在墙上听了听动静,安安静静,啥都没有。
就这了!
落地是一处荒芜,杂草丛生。
很难想象在偌大的皇宫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殷兮走几步,看这里应该是一座废弃的宫殿,跟冷宫似得。
冷宫还有两个人呢,这里连人都没有。
殷兮在这宫殿的围墙转一圈,没找到出去的路。
这该不会是死路吧?
她转了一圈回到原地,顺着不明显的石子路走到宫殿里面。
宫殿的门关着,殷兮动了动耳朵,里面有声音。
“公主,这件事确定吗?”
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但是不难听出是个女人。
公主啊——
殷兮把宫殿上面的瓦片掀开,位置正好在这里的人头上,两个黑黝黝的脑袋瓜映入眼帘。
三个头,有一个脑袋上戴了不少的东西,另外两个相对这个来讲少了许多,而且个子也有点矮。
“嗯,这些人等待机会造反。”
“公主,老奴这就回去禀报陛下,这些日子一定多加注意长绪,适当和他搭上线。”
脑袋上珠光闪闪的那个姑娘点点头,旁边两人显然是汇报完了,要退出去。
殷兮把瓦片小心放上去,跟着这两人出去。
两人对这里很熟悉,殷兮没找到的出口,她们轻易就出去了。
两人站在宫殿门口,从怀里掏出些东西在脸上鼓捣一下,只见她们光明正大走出去。
偶有巡逻过来的卫兵见到她们还停下问候。
殷兮跟着走到了另一座宁寿宫,宁寿宫是当今太后的住处,这两人在太后手下,这确实是奸细最安全的地方。
妧零记忆里有这个太后的影子,极其护短。刚刚听那些卫兵叫她们,好像还是皇帝的乳母。
公主啊,召国里有别国的公主也够可以的了。
殷兮在宁寿宫上面藏了一会儿,临近傍晚,一行人慢悠悠向宁寿宫过来。
走在前面的和妧零长得八分像,周身气息凌厉一看知道是召国皇帝了。
旁边那个姑娘一身宫装,头上戴了不少的东西,殷兮瞧着挺眼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