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无赖登徒子
苏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弟子礼。
秦晓鸾大惊,上前双手托住苏逍的手肘:“逍叔你这是做什么?”
苏逍态度依旧恭顺:“能者为师。晓鸾啊,你逍叔在你面前,就是个弟子啊。”
不待秦晓鸾回答,黄铁柱也躬身说道:“晓鸾,铁柱叔看着你长大,也怎么都没想到你是祖师爷转世啊。”
什么?祖师爷转世?
秦晓鸾愣在那里,我不过就是按照后世的规范格式把你们的操作套进去了而已,怎么就成了祖师爷转世了?
这话没法解释,也没必要解释。因为,下一步推行规范化操作的事,必须由他们两个人去落实下去。
秦晓鸾正色道:“我在想,让咱们的兄弟们照着这个练习。只要能达到这个的要求,就都能做出合格的产品了。两位叔叔,你们觉得呢?”
两人对视一眼,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秦晓鸾笑了起来:“二位叔伯是不是担心技艺外传的事?”
黄铁柱抬起头说道:“不错。晓鸾你别挂铁牛叔多嘴,做咱们这行有句话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有些东西还是保密的好。”
秦晓鸾粲然一笑:“铁柱叔,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啊。为什么教会了徒弟,就会饿死师傅呢?”
黄铁柱嗫嚅道:“活就那么多,会的人越多,自然分到的越少了。”
秦晓鸾咯咯笑道:“这一点我不同意。终咱们一生,能干完全天下的活吗?全国范围太大了,缩小一点,就山南道的活能干完吗?再小一点,复州府的能干完吗?还小一点,天门县?还小一点,以咱们这个队伍,能把咱落凤镇的活全都干完吗?”
黄铁柱结结巴巴地说了句“可是”,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秦晓鸾正色说道:“不管是个人还是秦家班,只要咱活干得好,服务态度好,就不愁没有人请咱们。”
黄铁柱还是略有不服地犟道:“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比方说,现在有户人家要请人做事。只有咱们秦家班,那他肯定就请咱们了。如果咱们教会的人出去自己拉个班子,就可能抢了咱们的生意了。”
秦晓鸾展齿一笑:“铁柱叔这就说到关键点了。那就是尽量减少竞争对手,对吗?”
苏逍插口道:“这确实是个值得注意的事情。”
秦晓鸾叹道:“这个想法从根本上来讲,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苏逍皱眉问道:“此话怎讲?”
秦晓鸾答道:“实际上就是害怕竞争。但是这事你害怕就能避免吗?咱们不外传,其他的匠人就没有子孙徒弟吗?咱们要做的,不是逃避竞争,而是勇敢的迎上去,取得竞争的胜利。”
苏逍二人思索着她话中的意思。
秦晓鸾继续说道:“饿死师傅的原因,是因为师傅懒了,只想躺在现有的技术上过日子,不想继续进步了。如果师傅一直在进步,怎么会被饿死呢?”
两人脸上闪过一丝惭愧的神色。
秦晓鸾凝神道:“现在所有的师傅都把压箱底的工夫藏着,导致很多好东西都失传了,最后形成一代不如一代的局面。试想如果当初祖师爷也这么藏着掖着,咱们这个行业会怎样?祖师爷将他所有的技艺全部传下来,被饿死了吗?不但没有,相反,还受到万人敬仰。”
两人羞愧地低下头去。
“如果祖师爷在世,看到咱们这些后辈都这样,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呢。”秦晓鸾做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苏逍长叹一口气:“晓鸾,你说的这些都对。但是现在的大环境就是这样,就咱们自己这么做,会吃亏的啊。”
秦晓鸾摇摇头:“不,咱们不会吃亏。就拿这两个规范来说吧,咱们现在这个规范就是完美无缺的吗?不是。不仅不是,其中还有很多不足。只要咱们不断的去完善去补充,让它成为一个动态的,那么咱们就一直走在前面。关键在于我们自己,要不断的创新。”
苏逍和黄铁柱二人眼睛一亮。
秦晓鸾继续说道:“再说,咱们也不是什么都公开。有些咱们自己开发出来的,属于商业机密的部分,比如混凝土的配合比,就要完全保密了。总的来说,就是关乎质量和效率的方面,比如工人操作规范一定要普及,核心技术类的要保密。”
苏逍行了一个叉手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秦班主,苏逍今儿个算是打心眼里服了您。从现在起,您的任何指示,我都会不打折的执行。”
黄铁柱双手朝天一揖道:“秦大哥,您完全可以瞑目了。您放心,以后你铁柱兄弟铁了心跟着晓鸾,一定要把秦家班做大做强!”
秦晓鸾心里更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今天费了这么多口舌,就为了收服这两位大将。
这一点,是秦家班要想发展壮大的第一步。
二人告辞后,秦晓鸾去了厨房。
前段时间招的临时工,基本上全部调到段飞那边去了。一旦砖生产出来,这边的人工就非常吃紧了。
这两天镇上又会有集,还是趁赶集的时候,提前把人工的问题解决。
但是接下来自己会很忙,所以这事最好找个人帮忙。
想来想去,最合适的也就是铁柱叔的老婆黄婶了。
到了厨房,陈大娘和黄婶两人正在桌子上,把一堆铜板分成小份。
秦晓鸾笑着说道:“哎呀哎呀发财了。”
陈大娘回道:“发什么财啊,这是给别人的。”
秦晓鸾忙问是怎么回事。
前段时间,为了尽快赶出工作服,她们就去找相好的一些妇女帮着一起做了。
现在工作服已经全部做完了,今天她们两把布匹的钱结算之后,想到不能白让别人帮忙,于是就在这里分好了,等下一家家的给钱别人。
秦晓鸾诧异地问道:“这钱哪来的?”
陈大娘咪咪一笑:“你别管了,娘有钱。”
秦晓鸾哪里肯依,立即问一起多少钱,双方就在那里推来让去。
就在这时,“阴魂不散”的于奇正又窜过来了。
听到双方的争执之后,上前说道:“我觉得吧这事都不对。先说晓鸾吧,你身为班主就这么一锭银子塞过来,不清不楚的算什么呢?陈大娘黄婶您二位也处理的不太好。”
陈大娘和黄婶急忙问道:“少东家,您说说怎么不太好了?”
于奇正抖了抖自己身上的工作服:“首先需要说明的是,我也是秦家班的一员。现在是工作时间,你们叫我小于、奇正、于经理都行,就别叫什么少东家了啊。然后我要说的是,咱们秦家班是一个很正规的班子。丁是丁卯是卯,公事私事要分开。像这个事呢,很明显就是公事。”
黄婶问道:“那少东……于经理您的意思呢?”
于奇正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两声:“我觉得吧,这事就应该按照正规途径走。只要是公事,任何人都应该是花了多少钱花在哪里,去账房那里支取。”
陈大娘苦笑道:“少东,经理,咱哪请得起什么账房?”
于奇正上前一步,背对着秦晓鸾,对着两位大妈不断地挤眉弄眼。就这样,还生怕她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右手握成拳头,伸出大拇指不断点着自己的胸口。
黄婶忍俊不禁地说:“于经理的意思是毛遂自荐,来当这个账房喽。”
于奇正对着陈大娘说道:“大娘,您看看我怎么样?”
秦晓鸾腮帮子鼓得高高的,真恨不得一口唾沫喷死这货。
谁允许你一口一声“晓鸾、晓鸾”的叫的?不光如此,居然还问我娘“看你怎么样”这种引人联想的话!
陈大娘眼睛弯弯地笑了:“于少爷当然是没得话说了。只是啊,咱们这小门小户的,哪敢请您啊?”
于奇正立即说道:“大娘,我今儿个就红口白牙说在这。只要晓鸾同意,我保证这辈子忠诚不二。您放心,我肯定把账目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保证不贪墨半毫。随时都可以查账。”
陈大娘笑道:“哎呀我老了,这些事又是公事,我可管不了这么多了。你还是看晓鸾她自己怎么说吧。”
于奇正转过头嬉皮笑脸地说道:“晓鸾,你放心。我绝对可以胜任这件活,你就放心地交给我吧。”
秦晓鸾气得都快炸开了:“你休想!”
于奇正一副无辜的样子:“不是,我这不也都是为咱好吗?咱这不迟早都得要这么一个人的吗?”
秦晓鸾咬着下唇,恨恨地说:“你跟我出来!”
在陈大娘和黄婶暧昧的目光中,于奇正跟着秦晓鸾出了厨房。
“于奇正!你什么意思你!”秦晓鸾眼中冒着火。
“什么意思?就是说我来做秦家班的账房啊,怎么了?”于奇正一副很迷惑的样子说道。
“少来!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什么意思!”秦晓鸾咬牙切齿地说。
“那你说我能是什么意思啊?”于奇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
“你个登徒子!你无耻!你下流!你表脸!”秦晓鸾给于奇正下了一连串的定义。
“哎这我就真不懂了。当然,只要是你说的,就一定是对的。我改,我马上就改。”于奇正的行为给他自己完美地增添了一个“无赖”的标签。
“你给我滚!”秦晓鸾的叫声惊天动地。
“喏。只要是您说的,我一定遵命。”于奇正慢悠悠地躺倒地下,还真慢悠悠地打了两个滚。
这人啊,把脸不要了,还真把他没辙。
秦晓鸾看着正在“滚”的于奇正,跺着脚叫道:“你给我起来,离我远远的!”
“喏!”于奇正得意洋洋地爬了起来,慢吞吞地向外走去。
“还有,以后不许你直接叫我的名字!”秦晓鸾气急败坏地对着于奇正的背影吼道。
17. 窑洞遇巨蛇
秦晓鸾朝外走去,于奇正立马跟了过来。等她回头瞪眼的时候,又慌慌忙忙地原地站着。秦晓鸾再往前走,他就又不远不近地跟着。
那模样,像极了一条主人出门时跟在后面的中华田园犬。
秦晓鸾也懒得理他,直接朝砖窑走去。
今天早上收到段飞那边的通知,第一口窑洞已经挖好了。
到了砖窑,见人一多起来,估计秦晓鸾也不好当众发脾气,于奇正加快几步,跟到了她身后。
等和段飞碰头的时候,他装模作样地碘着肚子,又恢复了大少爷的派头。
段飞说道:“我看过了,今天就是个黄道吉日。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试窑点火?”
秦晓鸾笑道:“好呀好呀,这样的事你做主就行了啊。”
段飞点点头:“那好,香烛鞭炮都准备好了,再过半个时辰就是良辰了,到时候准时点火。对了秦都料,现在里面的控制室也挖得差不多了,要不要进去看看?”
按照之前设计思路,丘陵腹部完全挖开的一个空间做总控制室,可分别进入每个窑洞操作。
而外面每个窑洞,对着外部又有个门,砖胚就可以双向运输。
装胚时打开外面门洞,将砖胚送进窑洞;烧窑时封闭外门,人在总控室操作。出窑时再开外门,便于搬运和运输。
这个设计最巧妙的地方,就是几个窑洞之间,既可以单独,又可以全部一起同时进行。相互之间不仅没有任何冲突,反而互为补充。比如全部窑洞一起烧的时候,内部是相对恒温状态,砖的质量更加能得到保证。
这时段飞的儿子跑进来报告:“爹,时辰到了。”
段飞点点头说道:“好,开窑喽!秦都料,您来点火吧。”
秦晓鸾连忙推辞。
段飞的儿子手里拿着火把,迟疑地说道:“不是说不能由女人点火吗?”
“你个小屁孩懂个啥啊?”于奇正一把抢过火把,塞到秦晓鸾手中。
这点火吧,就有点类似于开业剪彩。
秦晓鸾本来还准备客套一下,但听到段飞儿子的话,没来由地心里不舒服起来。这个年代的人重男轻女的思想反应在方方面面,各种各样迂腐的规矩,都是故意压着咱们女人的。
本姑娘还真不信了。秦晓鸾略带赌气地接过火把,丢到了砖窑中。
熊熊火光燃起,映照在她们的脸上,整个场面喜庆之极。
段飞说道:“我们要绕出去先关了窑门再进来,秦都料要一起去看看吗?”
秦晓鸾心想,也就是去关个门,没啥好看的,于是回道:“不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吧。”
本来准备跟着看热闹的于奇正停下脚步:“嗯,你们去吧。我在这里陪着秦都料就行。”
等段飞父子出去后,秦晓鸾瞪着于奇正:“你能不能别像一条赖皮狗一样跟着我?”
于奇正装作没听见,背着双手打量着总控室内部。
“喂,我跟你说的你听到没有?”秦晓鸾跺着脚说。
于奇正急忙支开话题:“哎晓鸾,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原本准备痛骂这家伙一顿的秦晓鸾,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随即记起来之前那些工人说的话。
这个年代的人多少都有些迷信,为了降低不好的影响,秦晓鸾指着于奇正的鼻子骂道:“癞皮狗,你要是敢说这里像坟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于奇正一脸严肃,完全没有平时那种嬉皮笑脸的样子。
只见他侧着耳朵听了一会,然后说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地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啊?”
被他这么一说,秦晓鸾还真有点心里毛毛的。不过还是硬着嘴巴说:“你少来!本姑娘才不吃这一套呢。”
于奇正摆摆手,趴下身子又听了一下。
片刻后,像是一条弹簧一样跳了起来,一把抓住秦晓鸾的手,就朝外跑去:“地震了,快跑!”
秦晓鸾条件反射地甩开他的手,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她们站着的地方发出“轰隆”一声巨响,整块向下陷去!
秦晓鸾猝不及防,惊叫一声向下坠落。
本来已经跑出了塌陷洞口的于奇正见状,急忙转身回来伸手一抓,拉住了秦晓鸾的手腕!
可是这一下不但没能把她拉住,相反由于她身体下坠的重力,加上地洞口的土质已经松动了受不了力,连带于奇正自己也掉进了洞中。
就在完全掉进洞口的一刹那,于奇正手疾眼快,抓住了段飞他们遗落在现场的一把铁镐。
地陷的地方,像是一口垂直的井,直径长达三米开外。
眼见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于奇正猛地挥舞铁镐朝洞壁凿去。
尽管不能完全止住,但还是大大减缓了下坠的速度。
也不知道滑了多久,两人先后摔到地上,于奇正落到秦晓鸾身上,手也按在了不该按的地方。
秦晓鸾身体反应比脑子还快,一个巴掌就直接朝着于奇正脸招呼过去。
一声脆响,于奇正脸上出现了五条鲜红的指印。
从小长到大,一直娇生惯养的于大少几十受过这种委屈?一手捂着此时火辣刺痛的左脸,另外一只手条件反射地高高扬了起来。
秦晓鸾知道错了,当即闭上了眼睛,一双手紧紧抓着裙子,等着于奇正的巴掌落下。
可是半晌都没听到任何动静,于是睁开眼说道:“你打啊,打啊。”
于奇正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秦晓鸾硬着头皮说道:“刚才是我错了。你还是打回来吧,我可不想欠你的。”
于奇正瞪大眼珠:“真的?”
秦晓鸾非常肯定地说道:“真的!”
“那好!”于奇正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再次举起了手。
秦晓鸾再次紧紧地闭上眼睛,咬着牙等着雷霆一击。
很快,她就感到鼻子上有什么东西划过。
“好了,扯平了。”于奇正看着自己弯成一个“九”的食指。
秦晓鸾睁开眼,不可置信地说:“就这样?”
狗改不了吃屎这句话,在于某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于奇正把刮过秦晓鸾鼻子的食指凑到鼻子前,深深地闻了一口,然后用猥琐到极致的眼神盯着秦晓鸾:“不然呢?你还想怎样?”
本来心里还有点小感动的秦晓鸾,气得立马一脚踹过去。
刚刚伸出脚,就“哎呀”一声,又跌坐到地下。
“怎么了?”于奇正一脸关切地蹲下身子问道。
秦晓鸾满脸痛苦地抱着脚踝。
刚才从高处摔下来虽然没伤到其它地方,但是脚却崴着了。
离地那么高,下面的光线很不好。于奇正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啪”地一声点燃了、
于奇正察看秦晓鸾的脚伤时,秦晓鸾抬头打量着四周。
原先以为下面和上面一样,就是一个类似于井底的地方。现在看来,完全猜错了。
在她们掉下来的这个地方,周围是一个完全空荡荡的空间。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四方形的仓库,足有一百多平方,距离顶部的高度,大约有五米。
于奇正撕破衣服,给秦晓鸾简单包扎之后,也注意到周围的异常。
地下铺着整整齐齐的青石板,“仓库”的四周也都是光滑的石块。毫无疑问,这里并不是天然洞穴,而是人工开凿而成。
可是,是什么人,又是什么年代,又因为何种原因,在这里开凿这么一个山洞,这一切都毫无线索。
整个“仓库”里面几乎空无一物。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里面还是有一件东西的。
那是一个水缸大小的石臼。
于奇正走了过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本来掉到这破地方就够倒霉了,晓鸾还受了伤。原本看到这石臼,还想着里面有点清水可以喝一喝什么的。现在看到什么都没有,心中恼怒之下,不由得一脚踹了过去。
石臼应声而倒,在地下打了几个滚停在一边,露出了下面的一个洞口。
于奇正刚准备蹲下身子去察看那个洞口时,因为脚伤还在原地的的秦晓鸾叫了起来:“快回来!”
她这么一尖叫,于奇正没做任何犹豫就往回跑,边跑边说:“没事吧晓鸾?”
话音未落,身后响起一声巨响。石臼下那个洞口猛地裂开,附近的青石板像是被撕碎纸片一样,朝着四面八方飞溅。
其中有几片打在于奇正后背上,震得生疼。
此刻秦晓鸾脑中,全是后世看的那些探险或者盗墓影视剧里面的情节。
看来真的被那个乌鸦嘴工人说中了,这个丘陵还真是一个巨大的陵墓。
于奇正踢翻的那个石臼,极有可能就是进入墓室的机关。
紧接着,一股难闻之极的腥臭之气传了过来
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从石臼下面被震开的破洞中,缓缓升起一个黑黝黝的东西。
等看清是什么之后,两人都紧张得手脚冰凉。
蛇!
准确地说,是一条巨大的蛇头。
蛇头足有一间宿舍那么大,呈暗褐色,额头正中长着一只灯笼大小的眼睛,正冷冷地盯着二人。
秦晓鸾喃喃地说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
这只独眼巨蛇似乎听得懂人话一样,对着二人吐出鲜红的信子,看上去显得极其诡异和残忍。
于奇正突然浑身一震:“不会是那玩意吧?”
18. 蛇姐讲道理
秦晓鸾不解地问道:“什么?”
于奇正脸色发苦:“巴蛇!”
接着便解释起来。
据《山海经·海内南经》记载,洞庭湖底有异兽曰巴蛇,专门以吞食来往的各种动物为生。这巴蛇性格暴虐,体型巨大,曾经吞进去一整只大象,三年后才吐出其骨架。
只是根据记载,巴蛇后来已经被大神后羿射杀了,怎么会又出现在这个地方呢?
很快于奇正就自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说法。
天生万物,必有阴阳。因此巴蛇肯定不会是一只,至少是一对。
后羿只是射杀了一条公的,那条母的就跑了。
“于大考证家”由此进行了一番推演:这一公一母两条巴蛇本来生活在洞庭湖底,就像咱两一样。就在公蛇对母蛇展开猛烈追求的时候,后羿来了。公蛇一把推开母蛇,被后羿“咻”地一箭给射死了。公蛇临时前仍不忘保护恋人,用尸身挡住了去路,让母蛇得以逃出生天。母蛇不敢继续呆在洞庭湖,于是顺着沿着长江进入汉江,最后躲到了他们落凤镇的这个水库里。
故事很精彩,不过秦晓鸾很生气:“于奇正!你真是个下流胚子!什么时候了,都不忘那龌龊事?什么公蛇母蛇的乱编一阵也就罢了,还什么就像咱两一样?表脸!谁和你咱两了?”
于奇正回头笑道:“男欢女爱,本就是……”
话说到一半,就被秦晓鸾的尖叫打断:“小心!”
于奇正一个回头,就见到巴蛇口里的信子已经朝自己卷来。
电光火石之间,于奇正就地一滚,蛇信子擦着身子而过。
不等他休息片刻,蛇信子在半空中绕了个圈,重又向他袭击过来。
于奇正捡起地下的铁镐,在面前不断挥舞着。
这巴蛇颇有灵性,蛇信子又是身体比较吃疼的部位。见于奇正手持利器,立即调转方向,朝秦晓鸾坐着的地方卷来。
秦晓鸾不由得暗暗叫苦。自己现在脚伤未愈行动不便,蛇信子又极为灵活,如何躲得过?
就在危急之时,于奇正一个鱼跃跳到她面前,将铁镐横在胸前又是一顿乱舞。
巴蛇似乎对利器颇为忌惮,蛇信子不敢直接和铁镐碰上,只是不断的在他们周围吞吐。
在体力的迅速消耗之下,于奇正很快就气喘如牛,手中的铁镐变得越来越重,挥舞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别管我,你快走吧!”秦晓鸾叫道。
“我才不呢,”于奇正又露出猥琐的笑:“反正也跑不了,不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秦晓鸾简直被他气得没话可说。本来可以很感人的事,落到狗嘴里就没象牙。
就在于奇正耍贫嘴的时候,巴蛇信子一下子卷到了铁镐把上。
于奇正一个不防,铁镐被猛地一扯,脱手而出,被巴蛇卷进了口里。
两人同时脸色大变。
本来心里想着上面的人肯定会想办法来救她们,所以一直苦苦支撑。现在连唯一的武器都没了,连拖延时间都不太可能了。
于奇正也不贫嘴了,站直身子张开双脚双臂,整个人呈一个“大”字,挡在秦晓鸾身前。
“喂!蛇姐,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于奇正对着巴蛇大叫道。
秦晓鸾只觉得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大少爷还能这么逗比,也真是没SEI了。
更让她哭笑不得的是,巴蛇似乎听懂了于奇正的话,居然真的停在那里,并没有立即攻击。
“我就知道你是一条讲道理的蛇。”于奇正伸出大拇指夸道:“你看啊,咱们两这点小个,也没几两肉,还不够你塞牙缝的呢。
而且吧,你今天把咱们吃了也就吃了,以后也没得吃了,不是很划算的。”
巴蛇用那只血红的独眼望着她们,有点像是人类在思考的样子。
“我有个好主意。”于奇正继续说道:“不如你暂时先不吃我们,就把咱们关在这里养着——就像咱们人养猪一样。然后你等咱们下了一窝崽子,到时候你就可以吃了大的,再继续养小的。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这样你就有源源不断的肉食,多好啊啊啊啊啊……”
巴蛇巨大的头部猛地摆动了一下,略微向后退了一点。两人都看出这并不是真的退了,而是在蓄力准备着接下来的雷霆一击。
“蛇姐!等等,等等!我明白了!”于奇正高叫起来。
巴蛇又停住了动作。
于奇正口条变得无比灵活:“我真明白了。你在这下面这么久了,早就修炼成精了。我知道你老公被那个大坏蛋后羿给杀了,让你变成了一个寡妇。在这下面空虚寂寞冷的痛苦我能体会。要不这样,小生我熟读四书五经,又仪表堂堂,而且至今尚未婚娶。事已至此,我那啥呢,也不嫌你是个二手货。只要你放过这个小丫头,我呢就委身于你……”
巴蛇巨口一张,一股夹杂着浓烈的腥臭之气的飓风吹了过来。
两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巨蛇一口吞了进去。
于奇正和秦晓鸾一先一后跌到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四周一片黑暗。
“喂,登徒子,登徒子你怎么样了……于奇正,于奇正你在哪?”秦晓鸾的声音不断发抖。
“咳,咳……我,我没事。”于奇正的声音响了起来:“好臭!”
秦晓鸾这才舒出一口气:“再臭也没你嘴巴臭。”
于奇正“嘿嘿”一笑,然后不再做声了。
他突然不说话,秦晓鸾未免又担心起来:“喂,大臭嘴,你怎么不说话了?”
于奇正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唔,我在想一些事。”
秦晓鸾蹲坐在软趴趴的“地面”,双手抱着膝盖,幽幽一叹说道:“是我连累了你。”
“这个好解决。”于奇正心不在焉地回答。
“???”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就行了。”
“于奇正,我杀了你!”
秦晓鸾气得朝于奇正声音的方向摸过去。刚刚靠近,就听到“嘶拉”的声音。不由得问道:“你在干什么?”
19. 点火烧巴蛇
“脱衣服啊。”于奇正发出“嘿嘿”的笑声。
紧接着,火折子点燃了,光着膀子的于奇正出现在秦晓鸾面前。
秦晓鸾怒吼一声,躺在地下用没伤的脚全力踢了过去。
于奇正“嗷”地一声双手捧住了下腹,疼得蜷着身子在地下打着滚。嘴里叫着:“你干什么?”
秦晓鸾柳眉倒竖:“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
于奇正叫道:“你没发现啊,咱们现在在蛇嘴巴,还没掉到肚子里呢。我拿着衣服去烧它信子,它一张嘴咱们就能跑出去了。”
“啊?”秦晓鸾满脸通红:“对不起。”
“你今天都对不起两次了!”于奇正气愤地叫道。
被他这么一说,秦晓鸾更加不好意思了:“是我误会了。不过你以后别老是说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好吗?”
“自己心不正还怨别人。”于奇正咕哝着抱怨。
本来还想辩两句,但想到他为了救自己落入险地,还被自己几次动手,秦晓鸾就忍了忍,不再提这个话题。
看着正在点着衣服的于奇正,秦晓鸾问道:“你说,咱们真能出去吗?”
“当然!”于奇正白了她一眼:“难不成还真在这里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吗?”
秦晓鸾拼命地控制住自己想再来一脚的欲望。虽然不好动手,但总不至于老被他这么占口头便宜吧?
我要反击!难道就你会说啊?
秦晓鸾清丽的眼珠子转了两转,终于想到一句厉害的:“嘻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好像某人已经委身于某蛇了。所以呢,这什么子啊孙啊的,还是去找你的蛇娘子吧。我就在想啊,你们将来生下来的是人呢,还是蛇呢?嘻嘻,我知道了,是人蛇。”
于奇正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说了:“哟,吃醋了?”
秦晓鸾差点爆炸。
费尽心思想到一句厉害的,结果被人一秒KO。这憋屈,简直是太憋屈了!
大臭嘴继续赶尽杀绝:“其实你不用介意的,这年头谁还没个三妻四妾的呢?最多让蛇姐做小就行了。”
“于奇正!”秦晓鸾叫了起来:“你再这么说话,我发誓再也不理你了!”
于奇正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这时衣服也已经全部烧着了,于奇正对着肉壁就甩了过去。
秦晓鸾突然想到一件事,她们被巴蛇吞到肚子里时的那股腥臭味,并不像是动物身上的。当时她就觉得似乎很熟悉,但一下子想不起来。现在猛地记了起来,那是植物腐烂后挥发出的气味。
沼气!!!
“呼~霹~哗~”
整个蛇嘴笼罩在火焰之中。
“快跑!”秦晓鸾大声尖叫起来。
“往哪里跑?”于奇正也慌乱起来。
现在回蛇口的路已经全部被火焰封死了,只能往蛇肚子里面跑。即使能跑过去,也会被巨蛇腹内的胃酸给消化得只剩一副骨架。
“不管了,留在这里一定死。快跑!”秦晓鸾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朝后挪动。
于奇正见状,二话不说追上来就把她扛在肩膀上,朝蛇腹方向跑去。
没跑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爆炸的声音。
爆炸声从低微的沉闷声,迅速变得清脆响亮,而且越来越大。脚下也开始震动起来。
于奇正边喘着粗气边对肩上的秦晓鸾说道:“你别怕。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听这架势,等下蛇头都得爆掉。只要躲过这一阵,咱们就可以逃出生……哎唷!”
他们忘了一件事,蛇采取攻击姿势时,只有头部是与地面水平,而七寸一下的很长一段都是几乎与地面垂直的。
于奇正一脚踩空,两人又迅速顺着蛇的身体向下滑去。
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滑到了蛇腹深处,二人再次被摔了个七晕八素。
好在从蛇头爆炸处传来的隐隐火光,让两人能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
于奇正欣喜地发现了那把铁镐,而秦晓鸾则注视着头顶上方的一个东西。
铁镐在手,天下我有。
于奇正兴奋地望向秦晓鸾,接着就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上前方那个墨绿色的球状物。
这个“球”直径足有三尺,似乎还在隐隐搏动着。
于奇正拿起刚刚失而复得的武器,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镐。
“噗”地一声闷响之后,被凿破的球状物中一股粘稠的液体倾泻而下。
秦晓鸾皱着眉头说道:“太莽撞了点吧?”
于奇正满不在乎地答道:“莽撞啥?这玩意一看就知道,不是蛇心就是蛇胆。这蛇这么大,万一前面没炸死它呢?现在既然碰到内脏了,还是保险点好。”
“咦,这是什么?”秦晓鸾问道。
铁镐尖上挂着一根像是项链一样的东西。
取下来一看,还真是一条项链。链子是一种乌黑色的金属,非金非银非铜非铁,下面还挂着一个小小的玉坠。
于奇正记得很清楚,刚才砸蛇胆之前是没有这个东西的,不然不可能注意不到。
也就是说,这条链子是从蛇胆中掉出来的。
于奇正笑道:“估计这是给你的赔偿吧。”
说着就不容拒绝地把项链挂在了秦晓鸾脖子上。
秦晓鸾此时的注意力却转移到了身下的蛇身上,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不是蛇肉,虽然很像但不是……”
于奇正笑道:“要不咱们割点下来尝尝?说不定是吃了可以长生不老的龙肉呢。”
秦晓鸾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嘭”地传来一声巨响,整个硕大的蛇身震了起来。
从蛇头方向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和炫目的火光,同时还有肉眼可见的青烟。
于奇正又是一下子把秦晓鸾扛到了肩膀,拼命地朝后面跑去。
他的想法是,且不说爆炸会不会一直延续,继续留在这里的话,光是那些烟都足以把二人熏死。
这次遇到了一件幸运的事。
原本担心巴蛇的底部如果是盘着的,那就玩完了。
她们一路上基本上都是直线。也就是说,这条巴蛇不是盘着的。
折腾了这么久,于奇正终于体力不支,一下坐到地下,嘴里大口喘着粗气说:“休,休息片刻。”
最差的情况出现了。
爆炸真的持续不断,身后的火光又亮了起来。
秦晓鸾焦急地说:“你就别管我了。要不,你先逃出去,再找人来救我吧。”
20. 石工钱景生
于奇正“切”了一声,正准备找句骚话占点便宜时,耳边听到似乎有水流动的声音。
侧着耳朵听了一会之后,大喜过望:“咱们有救了。”
接着就对秦晓鸾说出了他的推断。
砖窑那个丘陵并不是坟墓,而是不知道哪位高人设的一个阵。
这个阵的目的,就是镇住丘陵下面这条巴蛇。
他们在里面修建砖窑,无意中触动或者毁坏了什么机关,所以他们站的那块地方发生了地陷。
由于巴蛇实在过于巨大,只有小半截在土中,其余的部分横躺在水库的底部。
这个水库本地人都知道,虽然面积不大,但深不见底。从来没有人能下到底部,所以没有人知道有这个怪物的存在。
而现在他们肯定是已经到了蛇身最薄的后窍,所以才能听到外面的水声。
只要顺着蛇的后窍而出,就进入了水库。只要闭住气浮上水面,就可以回到岸上,过上“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的幸福生活。
见于奇正说完之后又准备过来扛自己,秦晓鸾叫道:“不许碰我!扶我起来,我自己走。”
于奇正一脸为难地说:“你教我一下,怎么样才能又不碰你,又能扶你起来呢?”
秦晓鸾脸一红,但看到于奇正累脱力的样子,实在不愿意再拖累他。眼睛落到他手里的铁镐上:“你把这个给我,我自己走。”
见她一脸坚决的样子,于奇正知道再说也无益,只得把铁镐递给她。
两人一前一后没走多远,眼前的景象印证了刚才的推断。
蛇的尾部插在松软的土里。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水没能倒灌进蛇腹。
于奇正接过铁镐三下两下刨开了一个洞,在外面的水猛地朝里面的前一刻,两人从蛇尾迅速地冲了出去。
刚刚上浮不久,秦晓鸾就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
她的身体完全不会游泳。
尽管脑子里很清楚应该闭气、放松、上浮,但是身子却完全不听使唤。
先是一口水从鼻子中吸了进去,被呛得张大口时,情况变得更糟。
连续喝了几口水,手脚一顿不自觉的胡乱挥舞之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过来时,她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陈大娘在一边抹着眼泪。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一到工地上黄铁柱就来汇报,石料方面遇到了一点困难。
这可就让秦晓鸾觉得不可思议了。
对于一马平川的江汉平原来说,落凤镇这里属于是山区,产石的地方。
附近几个县城的石料,都在这里拉,怎么可能石料遇到困难呢?
黄铁柱解释,虽说山上石头不少,但能开采出来的量也就那么多。平时采出来的基本上也就随采随卖了。
可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马上就要开始下雪。石头又是很笨重的东西,路一泥泞就拖不了。
因此采石场基本上这个月采完,就要到来年开春之后再开工了。
这就相当于一个月的要供两个多月的用量,加上一般人家盖房子都是在秋冬季节,这样一来就很紧张了。现在采石场都是在赶着人家已经订好的货,他们临时去买,就完全没有工夫了。
听黄铁柱这么一说,秦晓鸾当即决定去山上采石场去看看。还没出工地大门,某个表脸的家伙就跟了过来。
“于经理,我们去采购石料,你跟着干什么?要知道,你是业务经理,不是采购经理!”尽管心里很感激他救了自己,但秦晓鸾真的很烦这家伙像个鼻滴虫一样贴着了。
于奇正两只眼睛咕噜噜转了几圈之后说道:“回禀班主,属下正是去做业务。这采石场的人天天上山下山费时费力,一定有在山上建房的需求。属下正好去和他们谈一谈。”
秦晓鸾气不打一处来。采石场的也都是落凤镇的人,山上离镇子又不是很远,人家每天收工回家,有什么必要建房子?再说,即使要在山上修个临时吃饭午休之类的住所,也是随便几块石头一搭就好了,怎么可能专门出钱请人修?
可要是和他争辩这事的话,绝对又是好一番口舌。当下也只好由得他了。
到了山上之后,秦晓鸾才发现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所谓的采石场,不是一家厂,而是有一二十家。说白了,就是自己一家几口人以此为生的小作坊。
尽管确实如黄铁柱所说,家家都忙得热火朝天,但这种作坊式的生产能有多大产量,是一件可想而知的事。
问了好几家,都是一样的说法:没时间。
再一次吃了闭门羹之后,秦晓鸾也有些心灰意冷,估计接下去问也都是这种情况了。
黄铁柱说道:“要不咱们先回去,都是一个镇上的,咱们看能不能找点关系,让他们每家匀一点给咱们?”
秦晓鸾摇摇头,指着旁边的一座山问道:“为什么这两座山离得这么近,他们全部都要聚集在这个山坳坳里,不去采那个山上的石头呢?”
黄铁柱笑着答道:“有两个原因。这座山已经被挖开,会比完全没动过的山好挖许多。更重要的是,这座山因为一直采石,已经有了很好的路。”
秦晓鸾眼睛亮了起来:“铁柱叔,你帮我去打听一下,这边的这些石工中谁的技术最好。”
黄铁柱笑道:“不用打听,这个我知道。喏,就那个穿着短褂的那个。他叫钱景生,不光采石是把好手,还有一身祖传的雕刻手艺呢。”
秦晓鸾笑了起来,然后就朝那边走去。
于奇正一把拉住了她:“你干什么去?”
秦晓鸾翻了一个白眼:“要你管啊?”
于奇正露出招牌式贱笑:“如果你是他老婆,家里突然来一个了年轻小娘子。然后对自己老公说你们别当老板了,跟我做事吧。你会怎么想?”
秦晓鸾一下子愣在那里。
姓于的这个贼子!他是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的啊?不过……好像这贼子说得也挺有道理的。
秦晓鸾的眼光落到了黄铁柱身上。
不等她开口,于奇正就说了:“行了,这事也可以算是业务,还是我来办吧。”
秦晓鸾又翻了个白眼。不过,貌似这个事交给这张破嘴确实更合适,于是也只能默认了。
“走,先回去。”于奇正一脸得意。
“你不是要去办这事吗?”秦晓鸾怒问。
“你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会有心情和人聊这个?时机,懂吗?我晚上再来。”于奇正答道。
这话说的真没错,可你特喵的做出一副关爱智障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21. 一咬赖利头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溜走,很快就到了晚上。
冬日的夜不但来得早,而且黑得彻底。
夜半,黑暗浓烈得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漆。
于家新宅建设工地,只剩下保安室还亮着一盏油灯。远远望去,豆大的光芒不仅没能刺破黑暗,相反更是显得这暗黑如此深邃。
一个黑影从围墙最远的角落翻了进来。从他蹑手蹑脚的动作不难得知,这绝对是个偷鸡摸狗的老手。
黑影小心翼翼地摸到了正在修建中的房子边。
今天白天正好浇筑了第一层的柱子,等里面的混凝土完全凝固,就可以浇筑梁和楼板,顺利地向上修建。
混凝土的浇筑需要事先用木模板把那里围起来,等到里面的混凝土浆凝固后,再拆卸模板,就能得到牢固的柱子。
黑影四周察看了一阵,然后取下背上的撬仟,用力地撬开了模板。
紧接着,从撬开处猛地朝里面捅了几下。
还没凝固的混凝土从被撬开的模板处一下倾泻出来。
黑影伸出手摸了摸漏出来的混凝土,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朝来路走去。
已经走到了来时的院墙,黑影得意地笑了一下。
心里想着大功告成,五两银子到手喽,就准备翻墙而出。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两只眼睛——在黑暗中发光的眼睛。
黑影大吃一惊,心想此地不宜久留。赶紧纵身一跃,双手去抓围墙的上部。
他的身体跳到半空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重重地跌到地下。
一条大狗咬住了他的大腿。
黑影今天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
这条该死的狗从出现开始,一直到紧紧的咬住自己的腿不松口,一声都没叫过。
你特莫的难道是哑巴啊?你是哑巴狗,我可不是哑巴人啊!
黑影发出凄厉的嚎叫声。
但不管他叫得有多凄惨,那条狗就是不松口。
他不知道的是,这条狗在家是怎么和它的男主人一起挨骂的。
“真是啥人养啥狗,跟你这狗主子一样一样的闷头鸡子抓米吃。”这是黄婶骂这条叫做“黑子”的狗的原话。
每逢这时候,黄铁柱就会嘿嘿地傻笑着回答:“这样好,这样才不怕坏人嘛。”
黄石头当上保安队长之后,就把黑子带到工地上来了。
今晚恰恰又是黄队长亲自值班。尽管队长趴在保安室的桌子上睡着了,但黑子却依旧忠实履行着一个合格保卫者的职责。
等黄石头听到惨叫跑过来的时候,那个黑影已经只剩下小声哀嚎的气了。
黄石头凑近一看,这人他认识,是镇上的小混混赖利头。
这赖利头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没事就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今日黑子也算是为自己被偷去杀了吃掉的狗友报仇了。
不用说,赖利头多半是来工地上偷东西,被黑子发现之后好好关照了一番。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闹出人命来啊。
见这赖利头已经只有出的气没得进的气,黄石头急忙把他送到了镇上的医馆,接着去报告了镇长。
这大冷天,又大半夜的,谁愿意从热乎乎的被窝里面出来啊?镇长问了几句情况,得知已经送医之后,说了句明天处理,就又钻回了被窝。
第二天一早,等镇长带着人来调查这件事时,经过半夜的思考,赖利头已经想好了说辞。
他的说法就是自己喝了点酒尿急,于是翻过围墙打算嘘嘘。然后那条恶狗就窜了过来,逮住他就是一顿咬。
秦家班豢养恶犬伤人,实在是可恶。现在自己被伤成这样,几个月都干不了活,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落下什么隐疾。这一切都应该由秦家班负责。
“胡说!分明是你进去搞破坏,把我们模板全都凿坏了……”黄石头气得恨不得像黑子一样,扑上去把这无赖咬一顿才解气。
今天一大早,他们就发现模板被人破坏了,正为这事恼火,结果现在赖利头还来这么一番颠倒黑白的说法。
赖利头白眼一翻:“这话好笑了。我才刚刚翻过围墙,根本就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公板母板的!你们自己事儿没做好,赖到我头上?”
“到底是谁赖啊?”黄石头气得五脏六腑都在冒烟。
“嗬,我还没说你们为了不想赔钱给我,自己故意弄坏的呢。”赖利头冷笑道。
“你你你……”黄石头指着赖利头,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说我去搞破坏,那我问你,我去破坏你们那什么板有什么好处?能吃?能喝?还是能卖钱?”赖利头犟着脖子。
“那谁知道你打的什么坏水?”黄铁柱也气得不行。
“还有啊,我和你们秦家班无冤无仇,也不可能是结仇了去报复吧?我吃饱了撑的大半夜的去找人麻烦,我有病啊?还有,你说我去破坏你们东西,有什么证据?”赖利头越说越来劲。
秦晓鸾拦住黄石头,淡淡地说:“还是看镇长怎么说吧。”
镇长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最后说道:“不要搞得这么剑拔弩张的嘛。”
赖利头急忙说道:“对对对,我都听镇长的。”
镇长接着说道:“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情愿。这事我是这么看啊,首先不管是什么原因,赖利头你去翻人家院墙就是不对。这个你得道歉。”
赖利头眼珠子一转,马上点头哈腰地说:“镇长教训的对。秦班主,黄队长,我不该去你们那小便,对不住了。”
镇长又接着说道:“俗话说得好,抓奸抓双,捉贼捉赃。秦班主,你们现在也没法证明说你们的东西是他破坏的,也没抓到他去偷东西的证据。可这人呢,却实实在在是被你们的狗咬伤的。我没说错吧?”
秦晓鸾面不改色,拦住了准备上去论理的黄婶:“镇长您继续说。”
镇长点点头:“大家都是一个镇子的人,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要我说啊,双方各退一步,秦班主呢你们就出赖利头的医疗费,赖利头呢你也别再纠缠其它的了。”
“那怎么能行?”黄铁柱怒道。
镇长脸一板:“行,你们要觉得我处理的不对,那就去县里,由衙门来断这个案子吧。”
秦晓鸾阻止了准备上前理论的秦家班的人,她已经完全猜出了镇长的心思。
这事要查清楚,还真得费很大一番周折。
就算是劳心费力去查,如他所说,还真不好找到证据。
还有就是,就算查清楚了,这赖利头也不可能赔得起破坏的东西损失。
对秦家班来说,纠结于这事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有这时间和工夫,不如早点重做的好。
至于医药费要秦家班出的原因很简单,这赖利头就是个一无所有的无赖,他自己根本就没钱治病。
如果没人给他出药费的,肯定会天天来烦镇长。
而这点钱对秦家班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镇长就干脆来个糊涂官判糊涂案,和个稀泥把这事了结算了。
至于说让他们去县里报案,就更是一个笑话了。
真去县里的话,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更甚。赖利头倒是耗得起,秦晓鸾她们可没时间耗在这上面。
想通了这层利害关系,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秦晓鸾说道:“镇长说的是……”
“等一下,我有个话得问问赖利头!”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于奇正开口了。
于家在镇上有钱有势,现在于大少爷要说话,镇长也不好阻止。
“赖利头,你是个啥货色,大伙儿心里都知道。你自个儿心里也不是没点比数吧?什么偷鸡摸狗,什么偷看人家寡妇洗澡之类事,你没少干吧?”于奇正鄙夷地说。
“哎我说于大少爷,您这话可说的……”赖利头急忙辩白。
于奇正立即打断他的话:“是不是又说我没证据啊?那好,赖利头你给我听清楚了啊。以前我不说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派几个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你,可别说我没提前给你打招呼啊!”
赖利头一下子脸白了。
要换做普通百姓,可能还只是吓唬吓唬,谁有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和他耗?
可对这于大少来说,还真是不费吹灰之力。随便一张口,他们家那群闲的蛋疼的看家护院不是屁颠屁颠的?
本来做这事吧,也就是图那点好处。现在被狗咬了不说,还惹了一声腥。
要真被这于大少给盯上了,以后在镇上还怎么混?
当即只得苦着脸问:“于大少,这事又和您没什么关系。您何必和小的置气呢?”
“赖利头!”于奇正爆喝道:“这房子是修了迎接我伯父的。先别谈耽误工期了,掉梁倒柱的事不是让咱家触霉头吗?你马比的你说关不关老子的事!”
赖利头一下子僵在那里。
之前收人家钱,也没想到会失手,更没想到于家对这事的看法。
镇长也不敢插嘴和稀泥了。
于奇正的伯父可是在京城里当大官的。别说他这个小小的镇长了,就算是县令,包括再往上的州府的官员,哪个敢得罪他老人家?
何况于奇正话都说到风水气运这些无法捉摸的事,到时候万一他老人家发脾气,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当即黑下脸说道:“适才是我考虑不周了。我这就去县里,上面要知道了,肯定会派精兵强将来。于少爷你放心,这事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的。”
22. 咱们去开山
一听这话,赖利头吓得也不顾身上绑满布条,一骨碌翻身下床跪到地下不断扇着自己耳光:“大少爷,大少爷,是小的吃了猪油蒙了心。大少爷那你就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
于奇正冷笑一声:“本少爷就想知道是哪块猪油这么香?”
赖利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于奇正也不多说,迈步就朝外走。
赖利头一下子抱住于奇正的脚:“我说!大少爷,我说我说。是,是,是勾子楚!这个坏蛋对秦家班抢了您这笔生意耿耿于怀,于是就给了我五两银子,让我来搞破坏。这事,全都是他的坏主意啊!”
于奇正侧过头,对镇长说道:“您都听见了?”
镇长点点头:“幸亏大少爷出手,不然老朽还真给你刁民给瞒了过去。那个谁,立即带人去把勾子楚那个王八蛋给我带来!”
勾子楚来了之后,自然是百般抵赖。
最后在镇长威胁说要送县衙去的时候,才终于开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镇长望着望向于奇正,那意思就是说“于少爷您看这事怎么处理”。
于奇正转脸问秦晓鸾:“秦都料,你觉得这事对我们家的风水影响大不大?”
秦晓鸾当即明白了过来,于奇正明面上是在问风水,实际上是把处理勾子楚他们的权力交到了自己手里。
如果自己现在回答说影响很大,那肯定是要把勾子楚和癞皮狗送到县里蹲大牢了。
虽说勾子楚他们这么做真的不是东西,但自己作为秦家班的领头人,必须多从整体利益角度考虑,而不是只顾自己解气。
现在确实是可以把坏人绳之以法,可这么一来她们自己也很麻烦。
在这个迷信的年代,如果咬定说风水被破坏的话,于家新府的建设肯定就要停止了。
从于家的角度来看,如果不能赶到迎接大伯的话,建这个新府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至于勾子楚被怎么处理,或者双方之间怎么赔偿,那是另外一回事。
于奇正这么问,也多半是找个台阶下。
想明白这层关系之后,开口说道:“也不是不能解决,就是比较麻烦而已。”
勾子楚连忙表示,愿意承担一切相关损失。
镇长看了于奇正的脸色之后,又出面协调。最后确定了勾子楚上于家登门公开道歉,赔偿相关损失,并立下保证书,双方就此达成了和解协议。
把这件事处理好回到工地上,于奇正凑过来笑吟吟地低声说道:“晓鸾你准备怎么奖励我?”
怎么奖励?给你吃一个大嘴巴好不好?
本来,他这次是真离了大功,但是看见这副调戏本姑娘的嘴脸就想揍他那张不要脸的脸!
不等秦晓鸾发火,于奇正马上说道:“我说的是采石场的事。”
提到正事,秦晓鸾也就把于奇正占口头便宜先放到一边:“钱景生答应了?”
于奇正得意地说道:“本经理出马,哪有搞不定的啊?”
秦晓鸾问道:“你怎么说的?”
于奇正笑道:“很简单啊,我就问他一个月能赚多少钱。来给咱们干的话,在这个基础上给他加两成,另外按照开采出来的量还算一些银钱。”
秦晓鸾心想:我还以为你是啥好办法呢,搞半天不就是撒币吗?本姑娘也会!不不不,本姑娘不撒币,这个称号也只适合于大撒币。
转念一想,也对啊。撒币这事,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干的。
比如同样这事,你让黄铁柱去说的话,对方一定就担心做不长久。但是有于家的财力撑着,于奇正去说这个,人家就完全没有任何顾虑了。
这个做法看上去是多出了工钱,可如果和在市场上采购的话,还是划算的。何况,自己的场子不用担心像现在这种材料紧张时买不到的情况。
行吧,以后本班主就封你为“撒币经理。”
两人赶到采石场时,钱景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秦班主,虽说应承了于公子,但咱也只能从明年开始了?”钱景生说道。
“为什么?”秦晓鸾不解地问。
“是这样的,做人要讲信义。已经接的订单我肯定要给别人做完。”钱景生答道。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秦晓鸾笑道:“明日我们就会先调十个人过来。如果不够,那边还在招。您主要是做技术方面的指导。”
钱景生摇头说道:“这个不是人多能解决的问题。您看这座山上吧,实际上咱们这些采石作坊都分了区域的。我家也就是这么一块。”
秦晓鸾哈哈大笑起来:“咱们不在这里和老乡们抢饭碗。”
钱景生疑惑地望着她。
秦晓鸾指了指旁边那座山。
钱景生惊疑地问道:“您的意思是,咱们去开山?”
秦晓鸾笑着点点头。
钱景生头摇得波浪鼓一般:“不行不行,开新的山难度太大。至少半年都不能顺利产石。还有,运输也是很大的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我来解决。你先带我们去山上看看吧。”秦晓鸾说道。
虽然心里不相信,但钱景生还是带她们去了那座山认真考察了一番。
在山上考察完之后,回到工地之后,秦晓鸾立即叫上黄铁柱和苏逍,安排了相关任务。
刚刚忙完这事,一个仆人打扮的人就找了进来。
来人是天门县杨家派来的。
按照约定,年前秦家班必须进场,将前期的准备工作全部完善,开工仪式全部搞好。然后哪怕是象征性的,也得干点活出来,这样年后就可以直接开工。
黄婶还是很给力的,天天出去吆喝着招人,目前秦家班的人数已经大为增加。
在于家干活的有三十多人,砖窑有小二十人。
来打零工的这些人中,有部分是自己没有田地的雇农。
他们算了一下账,跟着秦家班做工匠,收入比租种地主田地要高许多。不仅如此,还比较稳定,不像种田那样,年成不好就得勒紧裤带。
做了几天之后,有人提出能不能长期跟着做工。
秦晓鸾考虑了一下,接下来天门县城那边还有还几个大单,确实需要增加稳定的专业队伍。于是在其中选拔了十几个人,转为秦家班正式员工了。
而秦家班最早的十来个老员工,现在基本上都成了带班的。
上次从天门县城回来之后,秦晓鸾就派了一个各方面能力都不错的老员工,带了五、六个人,去那边修建围挡和将来要用的宿舍、卫生间之类的设施。
杨家今天来人就是通知说他们已经看好了黄道吉日,要秦晓鸾去组织开工仪式的。
这个没得推,肯定是必须去的。
秦晓鸾当即点头,把这边的事交代了一下之后,就跟着来人一起去天门县城。
见于奇正又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秦晓鸾专门把他叫到办公室,严厉地警告他绝对不准跟着自己去,不然真翻脸了。
站在工地大门口,看着秦晓鸾远去的背影,于奇正恨得牙痒痒的。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事绝对少不了杨公子那个大色狼的阴谋诡计。估计十有八九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在晓鸾面前大献殷勤。
卑鄙!龌龊!小人!
于奇正一边骂着,一边抬起脚去踢路上凸出来的一个小石块。那恶狠狠的样子仿佛那颗小石头就是杨公子一样。
“哎呦!”
于奇正两手抱着踢石头的脚,在原地不断蹦跶着。
这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磕牙。
原来那并不是一颗小石头,而是只有一小部分冒在地面上的大石头。
保安队长黄石头急忙跑过来,扶着于奇正,关切地问是怎么回事。
于奇正本来就一肚子气没地方发,不由怒骂起来:“还不是这该死的石头!”
黄石头一愣,立马手一松,于奇正“啪”地摔在地下。
不等于大经理开口骂,黄石头就嚷嚷起来了:“咋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呢?我好心好意来扶你,还给你骂一顿,真是个大撒币!”
于奇正眼睛瞪得老大:“石头你特莫有病啊?老子骂石头关你什么事啊?”
咦?这话怎么这么绕口?
于奇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骂这块石头,被那“坨”石头误会了。
黄石头这时也注意到地面的石头,知道自己误会了于奇正,也呵呵笑了起来。
本来准备给黄石头解释的于奇正,看到黄石头开心的笑容,不由得火又上来了:“你笑个卵啊!”
石头又是一愣,随即答道:“嗯,我就是笑个卵。”
于奇正气得都快炸裂的,想骂人却发现,一时间竟无从下口。
“哎哎哎,说认真的。正哥,谁惹你这么生气啊?”黄石头问道。
别说,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于奇正特别不喜欢别人叫他“于公子”、“于少爷”,为此还多次强调“请叫我于经理”。
不知道怎么地,现在石头这声“正哥”让他听着感觉特舒服,气也消了一半了。不过嘴上还是硬气得很:“你个小屁孩少打听,反正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嘿嘿,”石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我听我娘说,那个卖茶叶的公子哥看上了晓鸾姐。正哥是吃醋了对吧?”
“哪有?别乱说!”于奇正脸涨得通红:“我于奇正堂堂于家大少爷,别说没看中这小丫头。就算我看中了,随便开个口,那不是手到擒来?”
“哦……”石头拖着长腔:“那是我误会了。本来呢,有个很好的主意。既然您没这心,那就不说了。”
23. 讨好丈母娘
秦家和黄家的关系,镇上的人都知道。要说这黄石头和秦晓鸾是亲姐弟,恐怕都有人信。
于奇正立马对“未来的小舅子”献上热情洋溢的笑容:“石头,兄弟啊。哦不,石头哥,你说说看,有什么好办法?”
黄石头乜着眼睛说:“我忘了,于大少爷完全可以轻松手到擒来,我多个啥嘴啊?”
于奇正像一条哈巴狗一样,张着个嘴“哈哈”喘着气:“石头哥,我亲哥哎,你和我计较个什么劲嘛?来嘛来嘛,和我说说,等下我请你去吃陈记财鱼。”
“嘿,”黄石头怪叫道:“这是贿赂本队长吗?”
于奇正赔笑着:“呵呵,呵呵,怎么能叫贿赂呢?也就是没事聚一聚喝两盅。”
“别别别,于大少爷您就别费心了。本队长不吃这一套。”黄石头傲娇的像只孔雀。
“哟,还给你脸了是不?”于大公子生气了。
“呦吼,软的不成来硬的了?”黄石头还真不吃他这一套。
“这根本不是软的硬的问题。而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就你黄石头这个疙瘩脑子,能想出啥好办法?”于奇正不屑地说。
“你放什么狗屁!什么叫我这脑子?!我告诉你啊,想追到我姐其实很简单,只要……”黄石头气得肺都快炸了。
“别别别,我不听我不听!这么大的秘密,您千万别说!憋着哈,憋好,可千万别告诉我。”于奇正一边说着一边捂住耳朵。
“你叫我不说我就不说?那我多没面子!我偏要说!”黄石头一跳三尺高。
“你想说你说,反正我不听,我就是不听。”现在轮到于奇正成孔雀了,还是开屏的。
黄石头大怒,一把拽下于奇正捂住耳朵的手:“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没听过,也不想听。”于奇正又准备去捂耳朵。
黄石头死死地按住于奇正的手:“你不想听,我偏要说给你听!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只要你搞定了咱伯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怕咱姐不答应?”
“一堆废话!”于奇正不屑地啐了一口:“这话不等于没说吗?”
“什么叫等于没说?”遭到了委屈的黄石头觉得,今天要是不跟这家伙把话说明白,可得被活活憋死。于是说出了他的方法。
这段时间和陈大娘、石头娘二人交好的一些嫂子大婶,都帮着做秦家班的工作服。
最开始还没谈钱之类的还好,自从上次确定了这是公事,按照正规途径结算之后,那些嫂子大婶们的心态就完全变了。
大家都是一些家庭妇女,能做点手工赚一些钱,不管是补贴一下家用,还是自己手里有点零用钱,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事。
这些天呢,来找陈大娘和石头娘要活做的妇女越来越多。
陈大娘和石头娘两人在一起都不知道叹息了多少次了,要是秦家班能有越来越多的活,需要的衣服多,该是多好啊。
因此呢,只要你于奇正能多找点活,秦家班多招点人,然后让陈大娘她们做衣服,她们肯定高兴。
于奇正听完之后,原地直跳三尺高:“兄弟,你真是我亲兄弟哎!”
黄石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这家伙的计。
不等黄石头撸起袖子找这个卑鄙的家伙算账,于奇正已经一溜烟地跑了。
“陈大娘,忙着呢?黄婶也在啊?”于奇正走到厨房,笑着打招呼。
“哟,少东家来了?”两个妇女急忙起身迎接。
于奇正倒是丝毫没把自个儿当外人,拿起一条黄瓜“嘎嘣”咬了一口:“大娘,黄婶,您二位以后就叫我奇正或者小正,行不?”
黄婶捂着嘴偷偷发笑。心想:别看这家伙是地主家的儿子,可这灵活劲啊,比我儿子都不会差呢?你看吧,借着啃黄瓜这劲,叫个大娘把个“大”字含糊的带了过去,听上去就是在叫着“娘”,可是比叫亲娘还亲呢!
黄婶听得出来,陈大娘哪里听不出来?
当即笑着说道:“咱们可不敢充这个大。”
于奇正说道:“咱先不说这个啊,我是有个很重要的事和您二位讲。”
“什么事?”二人异口同声地问。
“最近做衣服的事啊我也听说了,我有个想法和您二位商量一下,看看行不行啊?”于奇正说道。
听到和做衣服有关,陈大娘她们的兴趣马上就上来了。
于奇正说出了他的想法。
与其像现在这样小打小闹,还不如把这些大婶小嫂子们都聚集起来,专门搞个做衣服的店。当然,咱们不做那种一件一件的,既麻烦又赚不到钱。
陈大娘她们立即表示也不是没考虑过,可是秦家班没那么多制服需要做啊。
于奇正拍着自己的胸脯:“您二位是不相信我这业务经理的能力啊?有我在,还怕没事做?”
陈大娘和黄婶笑了笑,并不和他争论,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哎哎哎,大……娘,您这还是不相信我啊?”于奇正急了:“我跟您说啊,就算不说咱们自个的队伍壮大的事。咱们也不一定全做秦家班的制服啊。”
“你的意思是?”陈大娘停下手里的活。
“娘您听我说啊,”于奇正已经开始省略掉那个意义重大的“大”字了:“这马上要过年了是不?咱这附近的各个村里都有舞狮子玩龙灯的,他们这些队伍要不要统一的衣服?以前这些玩意都是他们自己家的女人做,做得不好不说,因为是白干活那些女人也不愿意做。置办这些行头的钱,都是村里公摊或者大户出的。只要咱们衣服做得好,价格又合适的话,他们肯定会找咱们做!”
陈大娘和黄婶对望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欣喜。
于奇正又说道:“咱家在镇子南边有块空着的地,咱们秦家班又是搞营造的。我估计也就两三天就能建一个很好的场地。到时候对方大了,大家都能放开手脚,不就做得更快更好了?”
“少东家,您真的很聪明啊!”黄婶伸出大拇指,打心眼里夸道。
“婶,都说了,就叫我小正啊。”于奇正再次重申。
“大姐,你觉得怎么样?”黄婶问陈大娘。
“好是好,就是这事总得等晓鸾回来了先和她说一声吧?还有,那块地的租金……”陈大娘犹豫着说道。
“哎呀我说娘啊,这日子都拢头了,一天就是一天啊。早一天接单,早一点有活干。至于那块破地的什么租金,您就别操这个心了成不?难道您还信不过我小正啊?”于奇正的语气中充满着蛊惑性。
“她婶,你觉得呢?”陈大娘还是有些犹豫。
黄婶点点头,认真地说:“我觉得可以试一下。”
“那……要不咱们就试一下?”陈大娘也动心了。
“别耽误时间了,我这就去做准备工作。”于奇正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跑了出去。
。。。。。。。。
“秦班主,听说于府那边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杨公子姿态优雅地给秦晓鸾把茶水注满。
“没那么快,估计后天浇筑第二层的柱子。然后还有楼板,再是第三层。同时还要砌砖。”秦晓鸾答道。
“来来来,品品。这个是今年的君山银针,虽说比不上小娘子那边的墨玉龙须茶,也还勉强能入喉。”杨公子笑道。
“杨公子过谦了。杨家茶道世家,您又是此中翘楚,这不是折煞小女子吗?”秦晓鸾笑着说。
“那要不吃点这个翡翠松花糕吧,这可是我专门托人从扬州买来,就是为了招待小娘子你的。”杨公子眯着一双狭长的细眼,用一根牙签挑着送到秦晓鸾面前。
“哦,不好意思啊,小女子不太吃甜食的。”秦晓鸾客气地婉拒。
“呵呵,莫非是怕长胖?”杨公子笑着说道:“就我看来啊,晓鸾姑娘丰腴则润,纤细则巧,不必担心这些的。”
秦晓鸾面容一整:“杨公子,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唔唔,好,好好。”杨公子柔声说道:“据在下所知,贵班在落凤镇,除于府外暂时没有其它项目。而天门城中,除了我家茶楼之外,还有其他几家也都签了契约。杨某说的没错吧?”
秦晓鸾微微一笑:“杨公子有何指教,不妨明说。”
杨公子笑道:“晓鸾姑娘快人快语,深得我心。那我就不妨明说了,你是不是还是认真考虑一下,来天门城驻场啊?”
秦晓鸾的脸一下沉了下来。
在杨公子看来,她应该是在权衡利弊。于是继续说道:“这天门城虽说不大,但毕竟也是一个城。就未来而言,落凤镇是肯定不能相比的。当然,晓鸾姑娘对到一个新地方有所顾忌,这也是正常的。不过你放心,有杨某在,这天门城倒没几个人敢欺凌于你的。”
秦晓鸾站起身来,面若冰霜:“秦家班虽小,但人员如何安排,这倒不劳杨公子费心。请您放心,不管咱们派哪位都料来负责杨家茶楼的营造,都一定会保质保量。您若是没有和杨家茶楼营造相关的具体事务,请恕小女子就此告辞。”
说完之后,直接施了一礼,离开了杨家。
24.服装厂开业
第二天参加完杨家的开工典礼,又给留在这边的兄弟们交代了一些需要的注意事项,直到第三天才动身回落凤镇。
快回到镇子时,就看到进镇子路边的一处空地上,新盖起了一栋仓库模样的建筑。
是哪家营造班子,效率这么高啊?
秦晓鸾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仓库门口一群人正吹吹打打,还有两只舞狮在那里蹦来跳去。
地上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鞭炮屑,应该是谁家开业吧。不过,这开的是个什么店啊?开在镇子外面能有生意吗?
等她再走近一点,就看到于奇正穿着一身大红袍子,身上还挂着一些绿色的丝带,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口不断和前来道贺的人应酬着。
看到他那一脸春风的样子,秦晓鸾脑子飞速地闪过一连串问号:难道今天这家伙结婚?之前没听说过啊?这么快的?娶的谁家的姑娘啊?怎么不在他们家摆酒呢?哦对了,他们家有钱要讲排场。估计是客人太多了,专门在这里建一块地摆酒席用……
等她又近了几步看清楚情况时,彻底傻了眼。
这个也穿着一身红衣服,脸上涂得白灰都认不出是谁的大妈,怎么好像是……我娘?
还有旁边那个画的像鬼一样,扭着媒婆步的,怎么越看越像黄婶?
哎呀我的娘啊,还真的是我娘!
好你的于奇正,竟然把主意打到我娘身上,想当我便宜后爹啊!
本姑娘要宰了你!
秦晓鸾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笑得像菊花一样灿烂的陈大娘迎了上来:“晓鸾你回来了?太好了!看看,开不开心?”
见到母亲这么幸福的样子,秦晓鸾像个被针扎了的气球泄气了。转念一想,算了,只要母亲幸福,也没所谓的。
好不容易心情平复了点,于奇正那张贱兮兮的脸又凑了过来:“晓鸾回来了?”
正当秦晓鸾实在忍不住,准备对着那个猥琐的鼻子来上一拳时,于奇正指了指上方:“怎么样?开心吧?”
秦晓鸾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仓库门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四个字:秦家服装。
这、这、这……秦晓鸾瞠目结舌地看着招牌。
就这么两三天,秦家班旗下多出了这么一个服装厂。这也太快了吧?不不不,快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为什么我这个班主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不用说,又是站在一边贼眉鼠眼笑着的猥琐男的主意。
可是,这个逆贼是怎么把我娘和黄婶给骗到贼船上的?
娘啊,您可是我亲娘啊!
婶啊,您可是比我亲婶还亲的婶子啊!
不过现在已经这样了,总不至于开业第一天闹不愉快吧?秦晓鸾狠狠地剜了于奇正一眼,换上热情的笑容去接待前来道贺的人们。
这么一顿忙下来,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找了个人比较少的时机,把于奇正逮到一边问道:“你搞什么名堂啊?”
于奇正嘿嘿一笑:“镇上那些妇女们也想找点事做可以赚点钱,咱们秦家班多一个赚钱的渠道,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两全其美你个头!”秦晓鸾愤愤地说:“万一到时候没活干,大家怎么办?”
于奇正把胸膛擂得震天响:“有本经理在,晓鸾你怕啥啊?”
“你再叫声晓鸾试试?”秦晓鸾两只粉拳捏得紧紧的。
“得得得,先不说这个。咱说正事啊。”于奇正急忙闪开。
“你能有什么正事?”秦晓鸾撅着嘴巴。
“爱,看你这话说的。看到没,那个舞狮子的,今天早上我就和他们谈好了,在我们这里订下了二十多套劲装。”于奇正得意地说道。
接下来解释起来。
落凤镇这里自古尚武成风,下面各个村都有自己的武馆。
这些武馆都有自己的舞狮舞龙队伍,每年过年就会四处表演。在本镇表现出色的,就能去参加天门县每年一度的狮王争霸。
对于各个武馆乃至各个村来说,这可是证明自己实力的最好机会。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统一的劲装就成了必须。
往年呢,都是各村的女人自己做的,由于手工什么的都不一样,做出来的差异也挺大。
这几天于奇正就拿了几套秦家班的制服,和陈大娘她们连夜赶制出来的适合于舞狮的劲装,去周围几个村子转了一圈。
这简直就是一件瞌睡遇到枕头的事。
除了有一个村是已经提前全部做好了之外,其他的村子都找他们定了货,接下来这几天黄婶就会分别和他们去确定一副的样式。
至少在年前,服装厂根本就不用担心没事做,需要担心的是能不能做出来。
听于奇正讲完之后,秦晓鸾也无话可说了。
“对了,还有个事。山上那边按照你的吩咐,做的那个叫做轨道的东西已经全部搞好了。”于奇正继续说道。
“什么?真的?太好了!”秦晓鸾不由得喜上眉梢,也不顾身体的乏累,就朝山上跑去。
之前秦晓鸾考虑过,如果真的要修一条路上山,所需成本太高不说,而且年前肯定不能投入使用。
怎么解决呢?她想着能不能把后世的一些运输工具用上。
后世什么工具是主要负责物资运输的呢?火车。
不过,现在别说高铁了,就算是老式火车的内燃机也没办法研发出来啊。
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依靠山体的斜坡,用石头自身的重力来作为动力不就可以了吗?
这样的话,只需要解决轨道和刹车的问题就可以了。
对了,咱不是有混凝土吗?就用混凝土浇筑出两个槽子。
让铁匠打造几个轮子,上面搁着木板,不就是简单的“火车”了吗?
轮子都卡在混凝土的凹槽内,利用车辆自身的重力向下滑动。
车辆的两侧做几个对称的“爪子”,车速过快的时候,把爪子放下去。通过爪子和地面的摩擦,起到刹车的作用。
简直是太完美了!我秦晓鸾真的是太聪明了!
当然,完美归完美,秦晓鸾也知道,任何科技研发都需要试运行,才能知道能都子啊实际中运用。
现在既然轨道做好了,当然是迫不及待地要去试验一番了。
25.郭顺溜一家
到山上时,一脸兴奋的钱景生迎了上来。
“班主,您真是厉害啊!”钱景生竖起大拇指说道。
三人一起走到山上,苏逍也早就把“火车”造好了。见到秦晓鸾,笑着说道:“这个玩意真的很好玩呢。”
“火车”的尾部坐着一个“司机”,等石头装满之后,口中发出“嗷嗷”的怪叫声,“火车”正式出发。
每当速度开始加快时,“司机”就会拉动手中的机关,四只爪子同时下降到地面上,降低火车的速度。
“火车司机”一路发出兴奋的怪叫声,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秦晓鸾捂住嘴巴娇笑着说:“还是在车上装一串铃铛提醒前面的人注意吧,总不至于每次发车都要人家这么嗷嗷嗷的叫吧。”
这玩意看着就刺激。于奇正看得心里痒痒的,提出再试验一次,他要当一次火车司机。
这个要求被苏逍无情地拒绝了。
于奇正还是不死心,提出坐在石头上当一下乘客也行。
这次不等苏逍开口,秦晓鸾就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你敢!”
于奇正苦着一张脸,嘴里咕哝了几句。不过转念一想,这不正好说明晓鸾关心自己,不希望自己冒什么风险吗?这么一想,立即像是吃了糖鸡屎一样,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秦晓鸾很想上前把他的头按在火车轮子下,问问他又在打啥坏主意。
这次不让他跟着去天门,当时这家伙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可是就这么两三天的时间,就折腾出这么一个服装厂。
有了这次教训,以后只要是这家伙出现多云转晴的态度,就得格外小心。
“班主,现在运输的问题是解决了。可是开山还是很成问题啊。”钱景生上前说道。
“我有办法。”秦晓鸾胸有成竹地说道。
“什么办法?”几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放炮。”秦晓鸾简单地答道。
这又是什么骚操作?钱景生和苏逍面面相觑。
“走,咱们先上山看看情况。”秦晓鸾率先朝山上走去。
在山上转了一圈之后,天也完全黑了。
今天肯定是啥都干不成了,先下山再说吧。
回到家里,陈大娘还没回来。不用说,肯定是服装厂那边活多要加班。
胡乱弄了点东西吃过晚饭,秦晓鸾就前往郭顺溜家。
郭顺溜,家里有一儿一女,靠做鞭炮的手艺为生。镇上的人都知道,他家的鞭炮做得是最好的。
当听说要买火药时,郭顺溜的头摇得拨浪鼓一般。
火药这个东西,和其它的都不一样。就算是郭顺溜,也是根据需要随时进货随时做出成品。
现在离过年只有一个多月了,他自己都处于缺材料的状况。
还有,这种危险品随便卖给不会弄的人,万一出个什么事了,他可是有连带责任的。
所以,不管秦晓鸾怎么说,郭顺溜就是不肯答应。
无奈之下,秦晓鸾只得离开了郭家,再去其它几家碰碰运气。
秦晓鸾前脚离开,郭顺溜的老婆和女儿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见到母亲和姐姐,郭顺溜的儿子虎子抢着就把秦晓鸾来买火药的事说了出来。
令郭顺溜想不到的是,听完虎子的话之后,女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不说,老婆也跳起脚来骂。
事情是这样的。
前段时间镇里就有一些妇女跟着陈大娘她们做衣服,郭家母女也跟着做了几次。
今天服装厂开业了,据说会把其中一部分人转为“正式员工”,以后每天固定去厂里上班,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月银,据说干得好的还有另外的奖金。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事。
如果服装厂经营得好,相当于有了一份长期稳定的收入。
更重要的是,这还不光是一个银钱的问题。
这个年代女子想出去做点事是很难的,能够找到的工作少之又少。
身为女子,能够依靠自己的双手赚取不错的收入,是许许多多女子热切渴望的事。
本来今天早上母女两就想去报名,可是家里正好有一批鞭炮急着要交给客人,于是母女两就在家里整整帮忙到下午。
做完家里的事之后,母女二人连饭都顾不上吃,就急匆匆地赶往服装厂。
本来就是一块香馍馍,她们这么耽误了一天,当然渣都不剩一口。
黄婶很遗憾地告诉她们,厂里的正式工编制一大早就已经招满了,现在实在容纳不了多的人。
郭顺溜的女儿当场就哭了出来。
虽然心里很同情,但黄婶也确实是没办法了。只能不断地劝说以后还有机会,或者厂里需要临时外发的事优先交给她们家。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母女两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到家。
没想到一回家就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怎能不生气?
秦晓鸾是谁?秦家班的班主啊!
虽说服装厂名义上不是她在管,但怎么说也是她的产业。
只要她开了口,厂里多进一两个人又怎么样了呢?
结果呢?居然被自己家这个瞎了狗眼的东西把送上门来的贵人给撵了出去。
不但连走后门进厂的机会没了,这么得罪了秦晓鸾,以后都别想有机会进厂了。
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虎子娘的唾沫星子在他脸上飞舞:“姓郭的,你今儿个得所清楚!你是不是故意不让咱们母女好过?”
郭顺溜急得说话都结巴了:“这这这,怎么可、可能呢?我,我我……”
虎子娘叉着腰骂道:“你就是这个意思!就想咱母女两在家里跟着你做这破事,不让咱们出去做事!”
“冤枉啊!”郭顺溜大声叫道:“我要有这心,天打五雷轰啊。”
“少在这里赌咒发誓!”虎子娘的火气全部都上来了:“我还不知道你!不光是咱母女两,你也一门心思让虎子将来也做这个!”
郭顺溜脸上露出无比尴尬的表情:“这,这子承父业不,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
“呵,呵呵。”虎子娘冷笑起来:“从女娲造人,你们郭家就做这事?你不是吹牛说你的祖爷爷的祖爷爷什么来着,还考过科举当过官?哦,难道那时候的科举是考怎么做鞭炮啊?”
郭顺溜被老婆这么一顿抢白,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告诉你,我一直都不想让虎子跟着你做这个!”虎子娘又叉起了腰。
“可不做这个,他又能做什么嘛?再说了,这也算是一门吃饭的手艺嘛。”郭顺溜无奈地说道。
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接下来虎子娘的一句话,就把他整个的打翻在地。
26.神鸟凤凰身
“唉,”虎子娘长叹了一口气,坐到了椅子上幽幽地问道:“顺溜,你还记得咱爹是怎么没的吗?”
顺溜眼中露出痛苦之色。每次提到这件事,他就会回忆起当年炮仗爆炸之后,老爹浑身是血倒在地下的惨状。
“其实不光是虎子了,如果能有其他的事做,我都不想你做这一行啊。”虎子娘柔声说道。
顺溜抬起头长叹道:“有什么办法呢?一家人总要吃饭啊。”
虎子娘望着顺溜认真地说道:“以前是没办法,虎子他们姐弟俩都还小,而且就算想做点别的,也没啥好机会。”
“是啊。我也不是没想过改行。可是除了做这个,别的也都不会啊。”顺溜苦恼地说。
“现在就有一个好机会,就看你愿不愿意了。”虎子娘恳切地说。
“真的?”顺溜眼神中带着一丝兴奋。
虎子娘拢了一下头发:“我都已经打听过了,秦家班现在还在招人。”
“你不会是说要我和你们一起做衣服吧?”顺溜的脸变成了一条苦瓜。
“你想哪去了?你这笨手笨脚的也做不了针线活啊。我说的是去秦家班做营造把式。”虎子娘白了顺溜一眼。
顺溜“哦”了一声之后,不断摇着头:“不行不行,那个我都完全不会的,人家能要我吗?”
“我都已经问清楚了。”虎子娘说道:“前段时间他们招的临时工,去的时候什么都不会。也就是这么短的时间,其中有好多现在都已经是正式工了。还有啊,我听他们内部的人说,秦家班根本就不缺活干,现在城里那边排着队的等着他们做呢!”
“不会吧?大家都一个镇子上知根知底的,秦家班又不是不知道,没这么夸张吧?”顺溜不太相信地问道。
“看看看,是不是又翻老黄历了?”胡子娘不屑地说:“这就是你天天关在家里不出门的结果。秦家班不是以前那个秦家班了!”
“有什么区别吗?还不是盖房子?”顺溜不解地问道。
“切,你是没去看过于家的新房子吧?虽然现在还没盖起来,但是骨架已经在那里了。三层!你见过三层的房子吗?”虎子娘抢白道,
接下来,就给顺溜介绍了一下现在秦家班建设的情况。
说完之后,语重心长地说道:“顺溜啊,你现在这个年纪,还来得及转舵。再过上几年,再想转都转不过来了啊。就算你不为自己打算,也给虎子想想啊。”
这时,虎子也上来抱住顺溜的腿哭叫道:“爹,我不想做鞭炮,我不想做鞭炮啊。”
郭顺溜摸了摸虎子的头,充满慈爱地说:“好好好。虎子,咱不做鞭炮,咱不做鞭炮。”
说完之后抬头对虎子娘说:“他娘,你看这事怎么办?”
虎子娘答道:“还有什么可想的?如果你去秦家班做事,我们娘俩人在服装厂上班,一家三口人赚钱,家里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等虎子稍微大一点之后,就跟着在秦加班学一点手艺,未来也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郭顺溜把大腿猛地一拍:“行!就这么干。”
一家人马上收拾了一下,去秦家找秦晓鸾。
结果遇上铁将军把门,秦晓鸾母女都不在家。
面面相觑一阵之后,虎子娘说道:“这几天他们忙得要命。秦班主现在肯定还在工地上。”
于是一家人又急匆匆的赶往于府新宅的建设工地。
今天值班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保安,正无聊的在那里哼着小曲。
这个保安顺溜也认识,也是镇上的人,于是上前唱了个喏。
得知他们是来找秦晓鸾的,保安非常肯定地回答秦班主现在不在这边。至于去哪了,他也不知道。
见郭家人唉声叹气的,保安就问到底有什么急事。
虎子娘抢着回答,秦班主下午来过咱家,应该是有需要火药。但当时也没有明说,现在他们一想,秦班主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于是立即赶了过来。
听他们这么一说,保安也立马紧张起来了:“哎呀,你们很可能误了大事了!”
这么一说,郭家人马上就慌了起来,急忙问保安大哥到底怎么回事。
保安说道:“我也不敢确认是不是和那件事有关。但是如果是的话,你们真的就是误了秦班主的大事。这事啊,不光是秦班主的事,和咱们全镇的人都有关。”
这么一说,郭家人更是慌乱,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保安这才说了起来。
知道咱们这地方为什么叫落凤镇吗?因为很多很多年前,咱们这里出了神鸟凤凰!
还有另外一件事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就是这凤凰每隔一千年还是八百年来着,就会转世投胎为人重新修行。
知道这次凤凰投胎到哪了吗?
凤凰转世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地方什么人它都会去投胎的。
要知道,凤凰可是最高贵的神鸟。非名山不居,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也只有咱们这落凤镇山清水秀,才会驻足与此。
这凤凰找了一圈,还是觉得咱落凤镇最好,于是就决定还是要投胎到咱们回龙镇。
这种讲古的东西最是吸引人了,何况保安讲的绘声绘色不说,这个说法又特别激起本地人的自豪感,郭家四口人立即就被吸引住了。
胡子急忙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保安喝了一口茶,就继续讲了起来。
凤凰在咱落凤镇巡弋了一阵,最后看到秦家的小娘子,也就是现在的秦班主人有漂亮又聪明,实在是最好的人选,于是就附到了她身上。
顺溜发现了这个故事中的硬伤了。于是开口问道:“不是吧?既然是神鸟附身,那怎么她会不知道秦老都料即将遇到大难而去化解掉呢?”
老保安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你都不懂?你难道不知道凡是克死父母的,都是因为自己的命太硬吗?普通人尚且如此,何况神鸟附身?秦老都料再硬的命,也扛不住啊!”
虎子扑闪着大眼睛问道:“就是说秦班主克死了她爹?”
虎子娘急忙拍了一下他的头:“别乱说。”
保安对着虎子娘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事还真怨不得秦班主,她自己也不愿意的啊。再说了,若不是凤凰附身的话,恐怕咱们全镇的人现在都难逃一死。从这点上来说,秦老都料可是一条命换了咱们全镇百姓的命啊!”
老保安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郭家四口连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27.斗孽龙传说
老保安长叹了一口气之后,这才又说了起来。
话说上古时期,大地上发生了一场滔天大洪水。最开始呢,舜帝派了非常有经验的鲧来治理洪水。
鲧接到任务之后,便日夜带着百姓筑堤。
可是呢,堤越筑越高,洪水越来越大。
不仅如此,只要找到一处决口,洪水便是铺天盖地,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治水失败之后,鲧也因此受到了处罚。
接着,舜帝就派了鲧的儿子禹来治水。
大禹接手之后,吸取父亲失败的教训,化堵为疏,将水流导往东海。
大禹本人三过家门而不入,在他的带领下,经过艰苦的奋斗,终于把洪水治理好了。
这时大禹就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么大的洪水是怎么来的呢?
如果不能找出其原因的话,未来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怎么办呢?
又是经过长时间的探访,终于被大禹找到了原因。
原来这场大水,都是一条千年孽龙干下的坏事。如果不能降服这条孽龙,将来一定还会为祸苍生。
大禹决定一定要解决掉这个巨大的隐患,于是尽全力寻找和追踪这条孽龙。
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人在汉水上发现了这条孽龙的踪迹。
大禹一路追赶,最后终于在咱们天门县境内,距离落凤镇百里处的塔湾镇追上了孽龙。
经过一番殊死搏斗,大禹终于降服了孽龙。
要知道,大禹可是一个大仁大德之人。
尽管降服了孽龙,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于是并没有直接诛杀它。而是在汉水边的转弯处建了一座白塔,将孽龙镇压在此地。这也便是塔湾镇名称的由来。
本来呢,这孽龙一直被镇压在此动弹不得,可是却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这一切。
老保安讲的活灵活现,郭家几人听得心情紧张。
说书讲古的人嘛,最大的爱好就是吊人胃口。虽然老保安不是专业的,但是这种让人讨厌的得意劲却一点也不少。
讲到这里的时候,停下话头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直到郭家四口都要发火了,老保安才重新开始讲了起来。
三十多年前,天下大乱。
十八路反王三十六路烽烟不断,就算后来前朝皇帝在江都被叛军所杀,天下的纷争也一刻都没停止过。
这江汉平原,地接荆州、江夏、襄阳,无一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各路人马在此处的厮杀就更为惨烈了。
战火波及之下,困住孽龙的白塔不知道被哪路军阀或者土匪给推倒了。
那条孽龙被困千年之后,也就得以脱身。
孽龙就是孽龙,被困了这么多年,不但没有悔过,相反还变本加厉。
这孽龙在水下休息了三天恢复气力,由于咱们人间和它们的时间不同,它休息的三天也就相当于人间的三十年。
于是到了今年,也就是这个月十五月明之夜,它就要出来大闹一场。
届时,咱们回龙镇就会先遭到大的地震,紧接着一夜之间被淹没在汪洋大海之中,所有人畜无一能逃脱此劫。
“啊!”郭顺溜的老婆和女儿捂着嘴惊叫起来。
“那怎么办?”郭顺溜和虎子也是异常紧张。
“天佑我落凤镇啊!”保安激动地把杯中的水一口喝下。
你们忘了转世凤凰吗?
咱们落凤镇,可是凤凰的家乡啊!
神鸟凤凰怎能容得孽龙祸害故里?
于是,被凤凰附身的秦班主挺身而出,去和孽龙搏斗!
接下来老保安便形同亲身经历一般,描绘了在砖窑那边,秦晓鸾与凶恶的孽龙如何如何殊死搏斗的过程。
当然,最终的结果是在于奇正的帮助下,有惊无险地战胜了孽龙。
听到这里,郭家四口人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可能我说的这些你们觉得太玄乎,不肯相信是不?这样,你们去问问李狗剩、陈疙瘩他们几个就知道了。那天他们就在砖窑帮工,一起的还有二十多个人,都是咱们落凤镇的人。他们亲眼所见秦班主打败孽龙之后,自己也身手重伤,还是于家少爷救回来的呢。”
“信、信,咱们信。”郭家几个人连忙鸡啄米一样点头。
本来也是,人证物证俱全,还都是自己身边的人发生的身边的事,怎么也捏造不了啊。
这时,虎子想到了一个最初的关键问题:“对了,您开始说咱们可能误了秦班主的大事,又是怎么回事呢?”
老保安面色凝重地说道:“这也只是我这么猜测的,不一定就是这样啊。”
几人急忙催促老保安快讲。
老保安这才长吁短叹地讲了起来。
大家都是一个镇子上的,可以说都是能摸到骨头的人。
秦班主还没出来做事的时候,就是个善良的女孩子,真是走在路上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
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轻易做出杀生的事呢?
十有八九,和当年的大禹一样,还是没忍心诛杀孽龙,希望它能幡然醒悟。
但这孽龙必定是恶习难改,被秦班主释放后仍然想干坏事。
秦班主无奈之下,为了全镇百姓,这才痛下决心,要铲除这条恶龙。
但怎么才能让这条孽龙灰飞烟灭呢?
秦班主就想到了用炸药,炸它个粉身碎骨神形俱灭!
于是也就去你们家找火药了。
尽管老保安一再强调这只是猜测,但顺溜一家可不这么认为啊。
“啪啪啪!”顺溜猛力地抽打这自己的嘴巴。
虎子更是急得团团转。
“还愣着干嘛?走啊?”虎子娘吼了起来。
“去哪?”顺溜哭丧着脸问道。
“你赶紧回去,把家里的火药全部打包好。我和丫头去找秦班主啊!”虎子娘不耐地吼道。
顺溜这才如梦方醒:“好好好,我这就去!”
虎子急忙撵上了老爹:“爹,我跟你一起去。”
望着父子两离去的背影,虎子姐大声叫了起来:“爹,虎子,别忘了把已经做好的鞭炮也全部拆了!那里面的火药也不少呢!”
顺溜父子头也不回地叫了声“知道了”,继续朝家里跑去。
虎子娘她们母女则朝着服装厂跑去,现在最大可能打听到秦晓鸾消息的就是那里了。
她们不知道,之所以过来这一路没找到“被传说”了的主人公,是因为秦晓鸾现在还在一家一家鞭炮作坊碰壁呢。
28. 天机不可泄
秦晓鸾精疲力竭地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先一步回来的陈大娘正在招呼顺溜一家人。
见到秦晓鸾,顺溜一家全部起身恭敬地行礼。
不等她反应过来,顺溜就不断赔礼道歉,指着院子里的推车告诉她,自己已经把家里所有的火药都搬过来了。并表示自己愿意协助晓鸾去诛杀孽龙。
“孽龙?什么孽龙?”秦晓鸾不解地问道。
虎子娘立即用眼神止住了顺溜,笑着说道:“没,没什么。反正您需要火药,咱们有的就都拿过来了。不光是材料,您要是需要人,咱们家的人都可以帮忙。”
秦晓鸾一听,简直是喜出望外。
要知道,用炸药开山这事属于是危险工种。量用得少了,起不到效果;量用得多或者捣得过紧的话,就可能出现工伤事故。
原本就一直在头疼这件事,但一时之间哪里能找到熟悉的人?只能一步一步来,先买到火药再说。没想到现在他们连人都愿意来,简直是运气太好了。
当即上前握住虎子娘的手,不断上下摇晃:“婶子,太好了。太谢谢您了。那些火药需要多少钱?还有顺溜叔愿意来咱们石场做事的话,希望能有多少月俸?”
虎子娘摆摆手:“火药钱就不用了。俸禄嘛,您看着给就行。”
在晓鸾的再三坚持下,顺溜他们终于用进货价算了一个数字。
虎子开口说道:“晓鸾姐,我也要去帮忙打孽龙。”
“孽龙?没什么孽龙啊。咱们是去开山炸石头。虎子,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说啊。”秦晓鸾答道。
“我不小了,过了年就十三岁了!”虎子挺了挺胸膛,着急地说。
“秦班主,咱家这小子虽然笨手笨脚的,但平时在家也帮着做炮仗。这用火药的事,还是能帮上一点忙的。”虎子娘说道。
秦晓鸾随即明白了过来。
虽说自己给的月俸不低,但顺溜本来自己就是个作坊小老板。现在又是旺季,这么来帮自己,收入上是肯定吃了亏的。所以虎子娘就想到家里多一个人头来石场,也弥补一下。
这么一想,立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虎子姐见弟弟成功被“招工”了,哪里还忍得住:“晓鸾姐,我也要做事。”
这下秦晓鸾就有点为难了。
虽说人家自己不当老板了钱财方面吃了亏,提出这些要求并不过分。但是对于石场来说,一下子把他们全家都招进来,负担变大了不说,其他工人那里也不好交代。
陈大娘看出了女儿的为难之处,于是笑着说道:“这个就算晓鸾答应,我这大娘也不答应。咱们丫头细皮嫩肉的,可得好好宝贝着,才不去干石场那些粗活呢。”
丫头急了:“大娘,我能干!我真的什么都能干!”
陈大娘笑着摸了摸丫头的头:“丫头,你听大娘说完。咱丫头能干谁都知道。只是石场那边都是些糙老爷们,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去了,诸多不方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咱们服装厂做事?”
丫头一听,这可是如愿以偿的美事啊!激动得不断点头说着“我愿意”。
过了一会儿,有点小担忧地说:“大娘,这个能做多久啊?”
虎子娘急忙喝止女儿。不过虽然嘴上在阻止,眼角却不断地看着秦家母女,毕竟这还真是个值得关心的问题。
陈大娘看了自己女儿一眼,笑着说道:“丫头你放心,咱们服装厂现在就有很多活干。至于年后嘛,咱们业务经理,哦对了,就是于家大少爷,他说有他在,这个根本就不用担心。”
秦晓鸾不仅翻了个白眼,那个无赖真是越来越表脸了,现在又学会了吹牛皮这个技能了。
不过娘帮自己解决了难题,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服装厂那边本来就要人,这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虎子娘也耐不住了,扭扭捏捏地说:“嗯,这个,那个……我能不能也来服装厂做事啊?”
陈大娘笑着说:“怎么不行?当然可以了!”
现在全家的问题都解决了,不光是虎子娘,顺溜全家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陈大娘想了一下说道:“哦对了,虎子娘,嫂子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虎子娘连忙说道:“嫂子你说,你说。”
陈大娘这才说道:“咱们这里不管是秦家班还是服装厂,都是包吃饭的。晓鸾说要一视同仁,石场那边也要用人做饭。可是石场在山上,我和黄婶两人都没法去那边,送饭过去太远不说,这天寒地冻的,送去了也是冷的。”
虎子娘立即明白了过来,陈大娘是想自己去石场那边做饭给工人吃。不过这样也好,女儿在这边服装厂有吃的,自己去那边正好能照顾到老公儿子。再说了,她也只是想找份事做,不一定非要在服装厂做事。
陈大娘还在继续说着:“都说你做饭好吃,能不能帮咱们去石场那边做这个事啊?虽说辛苦很多,不过收入比在服装厂要高些。”
虎子娘哈哈笑道:“这敢情好了,反正平时在家做一个人的饭也是做,现在无非就是多做一些人的饭。还能够拿月俸,我当然愿意做了。”
两家人欢天喜地的聊了几句,顺溜一家就告辞回家了。
走到半路上,顺溜实在是憋不住了:“孩他娘,有个事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你帮我参详参详?”
“什么事你说?”虎子娘问道。
顺溜挠着脑勺问道:“不是说晓鸾是去斗孽龙吗?她怎么不肯承认啊?还有,你怎么也不让我说?”
虎子娘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了丈夫一眼:“你这榆木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你想想,这斗孽龙是多大的事啊,能顺便乱传吗?你难道没有听过天机不可泄露吗?”
顺溜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不过马上又有新的问题出来了:“就算不告诉别人,可是炸药不是说去炸孽龙的吗,为什么要开山炸石头呢?”
虎子娘想了想:“这个晓鸾是怎么想的,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猜啊,肯定和当初大禹建塔一样,要炸了山去镇住孽龙。”
顺溜一拍脑袋:“对对对,肯定是这样!我怎么就想不到呢?还是你聪明!”
虎子娘严肃地说:“对了,咱们帮凤凰斗孽龙这事,不许在外面乱传。万一被那条孽龙知道了……”
虎子立即做出了“嘘”的手势,其他三个人急忙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番,手拉着手愉快地回了家。
28.连续爆破法
“什么?!敢抢老子看中的生意?还是个小娘皮!”刁胜咆哮了起来。
这个刁胜是天门城中一霸,垄断了县城的营造行业。
他本来是一个本地泼皮无赖,后来不知道怎么东搞西搞的,就组织了一班地痞流氓,也号称是一支营造队伍。
接下来就是采取流氓行为去抢生意。
只要是他看中的生意,如果别人接了的话,一群地痞无赖就天天去搞破坏。轻则是偷材料堵路,重则是伤人砸场。
于是就有人问了,他抢了生意也没用啊,自己又不会做。
这个问题对于这种一肚子坏水的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接下订单之后,他就低价转给别的工匠做。
这样一来,业主那边也找不到其他的队伍,只能按照比市场价高的价格给刁胜。
一些没活干的工匠为了生活,也只能在刁胜手下做低价活。
这么一来一去,刁胜就从中赚了不少钱。
有了钱之后,就有了势。
后来,竟然给这个坏东西越做越大。在天门城中,只要是他看中的,其他人就别想了。
即使是其他的营造队伍做,也得过他的手被盘剥一道。
前几天收到一个消息:荆州府兵最近打算重新修缮荆州城墙。
项目大不说,这种营造的活,可是给皇上做事啊。
只要能接下这笔活,名利双收不说,还能摇身一变成为台面上的人物。
于是就备下了厚礼,亲自前去荆州府那边活动。
没想到的是,那边还八字没一撇呢,一回来就听到家里后院起火的消息,怎么不火大?
立即就有狗腿子凑上来:“老大,要不咱们还是老规矩,盘丫的?”
刁胜一级爆栗敲在狗腿子头上:“盘什么盘?盘谁啊盘!咱们是正规营造队伍,从来就没盘过谁,也不知道盘字怎么写!”
狗腿子捂着脑袋,心里委屈地想:是,咱们还真不知道盘字怎么写。您老人家大字都不识一个,甭管啥字都不知道该怎么写啊。可要说盘人,这天门城谁不知道老大您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狗腿子的心里想法,刁胜又是一记爆栗:“还有,和你们说多少次了,不准叫我老大,得叫刁先生!”
刁……先……生!
狗腿子这才明白今天这记马屁为什么拍在马腿上了。
有钱有势了的刁胜,想法就和当初那个光棍不一样了。他现在想的是两个字——洗白。
只要能把自己洗白,以后就成了真正的成功人士了。
刁先生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先出去,等老子先想想。”
狗腿子们正朝外面走的时候,刁胜又记起什么来了:“等等,先派人去摸清那小娘皮的底细。孙子曾经说过,要盘人,先得知道丫的底细,还有自个儿的家底。”
在一片“有文化”的称颂中,刁胜满意地朝张瘸子茶馆走去。几天没听张瘸子说书了,心里痒得慌。
。。。。。。。。
第二天一早。
秦晓鸾带着郭顺溜父子,和钱景生一起来到山上。
按照之前勘察的适合的地方,先钱景生带人由在山石上钻了孔洞,然后郭顺溜父子再塞进去炸药进行爆破。
事与愿违。
秦晓鸾也就是用后世所了解的知识做的这个计划,方向肯定是没错的。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后世的炸药和现在的火药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
现代爆破使用的是黄色TNT烈性炸药,而这个年代只有黑色火药。两者之间的差别,唔,炮弹和原子弹吧。
尽管钱景生等人已经尽可能地在最危险的角度钻孔,郭顺溜父子也冒险将火药装填到最密实,依旧无法将山石炸开。
见几人都已经急了眼,准备完全不顾危险地去蛮干时,秦晓鸾急忙出声制止了。
一边同时派人继续扩孔,一边组织钱景生和郭顺溜两人进行技术研讨。
可这种研讨并没有太大意义,因为没有基础的力学计算知识,他们根本就无从通过计算得出要想达到炸裂效果,所需要的炸药当量。哦对了,这时候连当量这个词都没有。
几个人整整忙了一天,依旧是无功而返。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大家聚在临时搭建的工棚里吃饭,每个人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虎子娘原本是在不断的端菜送饭,间或听到他们的讨论,突然就停了下来,认真地听了起来。
“你在这干啥,还不快去洗碗去!”顺溜不耐烦地说道。
虎子娘没有理会自家男人,而是开口问道:“你们刚才是不是说,没有足够空间炸开山石?”
顺溜还准备呵斥的时候,钱景生叹道:“是啊,现在炸不开,是因为咱们没法凿开足够放炮仗的空间。等到能够放的时候,还不如直接用人力继续凿开。这样费的时间和人工太大了。”
虎子娘接口道:“也就是说,只要能把山石裂开大的缝隙,就能填进足够火药,炸开山石?”
顺溜说道:“你能不能别耽误咱们时间?忙你的事去!”
秦晓鸾急忙问道:“婶子,莫非你有办法?”
虎子娘说道:“俺家是北方的,我舅舅他们冬天有个法子裂开石头。就不知道这么大的山石能不能用到。”
秦晓鸾急忙说道:“婶子,你说说看。”
虎子娘开始说了起来。
主要是用一些生活中的经验来做这事。比如,木头完全浸透水之后就会变大。
所以她舅舅他们白天就会顺着石头的纹理,用凿子和铁砧打孔。
打好孔之后,就在里面钉进去最容易膨胀的木楔子,然后用温水不断地浇,利用木头的膨胀把孔挤大。
接着在这些孔洞之间,凿出一条浅槽予以连接起来。
在晚上来临之前,就把木楔子拔出来,这些浅槽和孔洞里全部灌满水。
一夜过后,里面的水都结成了冰。水成冰的膨胀力就会把石头裂开。
不过这种方法,都是用在一些已经采下来的石头上,能不能用到裂开这么大的山石,就不敢保证了。
不过如果说他们只是需要更大的空间好填入火药,还真可以试一试。
秦晓鸾一听大喜,虎子娘说的这个办法从力学原理来说绝对是完全可行的。同时也不由得心里暗暗佩服古人的智慧。
于是几人就确定了明天按照这个方法先试一试。
29.公主招驸马
从山上下来,于奇正哼着小调回到家里,于财主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慢悠悠地喝着茶。
“爹,您还没休息呢?”于奇正打了个招呼就往自己房间溜。
“站住。”于财主拖着腔调说道。
“嘿嘿,爹,您看这时候都不早了……”于奇正嬉皮笑脸地说着。
“你也知道时候不早了?”于财主放下茶碗。
“就是就是,您明儿个也要忙不是?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啊。”于奇正脚步偷偷地开始移动。
“你给我站住!”于财主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坐这。我有话和你说。”
于奇正苦着脸,慢腾腾地移到于财主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两只手肘搁在桌子上支着自己的下巴,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
“小正啊,”于财主语重心长地说:“你这年龄也不小了,本就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
“爹……”于奇正不耐烦地打断:“说多少次了,我不想这么早结婚。”
“行,没问题!”于财主提高声音回答道。
于奇正疑惑地望着老爹,很想上去关心地摸摸他的狗头,哦不,额头。这老哥今晚上应该是发烧挺严重开始说胡话了吧。
可是他没想到,老头子接下来的话,把他雷了个皮开肉绽。
于财主清了清嗓子,铿锵有力地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
我是谁?我在哪?这是于奇正现在唯一的想法。
一个天天眯着眼睛算田租,一粒花生米能掰成八瓣吃的土财主,猛地爆出这么一句话,很吓人的好不好?
于财主放缓语调继续说道:“你不想结婚也可以,那就出去闯一闯。也省得天天在家里无所事事,跟在女人裙摆后面晃来晃去的。”
要是在以前,听到老头子这么说,于奇正恐怕要开心得蹦起来。
这话什么意思?就等于可以拿上一大笔钱出去“闯一闯嘛”,至于怎么闯去哪里闯什么时候回来,不都是少爷我自己说了算吗?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这可是所有男人的梦想。
但是很遗憾,暂时是去不了了。
原因?这还不简单!现在我于奇正有了自己的事业,我是一个有了追求的上进青年,怎么能把心思花在那些吊膀子的事儿上呢?
不对啊,老头子后面那句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叫“跟在女人裙摆后面晃来晃去”?哦我明白了!这个老混蛋是想棒打鸳鸯啊!我呸,你休想!
“于小正!你一双贼眼在那骨碌碌转个不停,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于财主厉声喝道。
于奇正简直觉得要炸裂了,嗬你这老东西,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啊。你要搞清楚,现在好像是你在打我的主意好不好?
当然,什么“老家伙”“老东西”之类的亲近昵称,只能在心里叫一叫就算了,嘴上还是亲亲热热地叫了起来:“爹,这还不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吗?您说我涨了双贼眼,那还不是祖传的?”
于财主翻了个白眼,心想:现在有正事,老子大人有大量,先不和这兔崽子计较。
然后开口讲起了正事。
于财主的大哥,也就是于奇正的伯父于沧海,年轻时参加科举高中,留在京城做官,一直都没有回过家乡。
宦海浮沉几十年,现任秘书少监之职。
这个秘书少监是做什么的呢?
本朝延续前朝的做法,设秘书省这个部门,专门掌管经籍图书之事,同时领著作局。
简单的理解,相当于后世主管文化宣传的部门。
秘书省设立秘书监一名,秘书少监两名。
于沧海就是两位少监其中之一,官居四品。这可是天门县籍出的最大品级的官员了。要知道,本州刺史也就是从四品。
前不久,老秘书监因年事已高,圣上恩准其告老还乡。
离职之前,便举荐于沧海接任自己的职务。经吏部,至圣上,都没有什么问题,现在只等正式任命了。
当今圣上极为体恤臣下,特别恩准于沧海回家省亲,也算回乡光宗耀祖一番,年后正式上任。
现在人已经在路上了。
于沧海本次回乡,除了探亲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本朝长阳公主,现已年满二八,圣上和皇后决定年后便给她招驸马。
就算在龙子龙孙中,长阳公主也是天子娇女。
她是本朝独孤皇后幼女,自幼就最得圣上和母后宠爱。
这还不说,她的亲哥哥,当今太子李经,也是最为疼爱这个妹妹。
万千宠爱于一身,说是当朝第一公主也不为过。
谁家若是攀上这门亲事,那可真是攀龙附凤,青云直上了。
京师和地方上那些达官贵人,特别是家中有适龄子弟的,收到这个消息无不闻风而动。
自古以来,婚嫁之事都讲究个门当户对。可这全天下,又有谁能和她们家门当户对的呢?
因此不管嫁给谁,皇家公主都属于下嫁。尽管如此,也不能说随便找个百姓家嫁了吧?于是就有了个不成文的规则:三品以上大员家中子弟。
于沧海这次回京升任秘书监,刚好就到了三品大员这条线,于是就动了这个小心思。
可是他的儿子,也就是于奇正的几个堂兄,都早已成家。
于沧海想了想,自己儿子不行,不是在老家还有一个侄子吗?
完全可以把于奇正过继到自己名下带回京城,不就可以碰碰运气吗?
这些话不好在信中明说,但让送信的心腹之人,用口信的方式告诉给了于财主,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于财主收到这个消息,当然是喜出望外。
虽然对自己家这个混小子,被招成驸马不抱什么信心。但凭借大哥的关系给他谋个一官半职,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不管怎么说,也比和自己一样,一辈子守着这点田地做个土财主,要有前途得多。
这些话本来没准备这么快和于奇正明说,可现在却不得不说了。
最开始,于奇正跟着秦家班混,于财主的想法就是不过是个小孩子的游戏,由得他玩耍,总比跟着县城里那批纨绔子弟在一起鬼混的好。
没想到的是,本来做啥事都没什么长劲的于奇正,这次居然越玩越起劲了!
这也倒罢了,问题是好像这个蠢儿子对秦家那丫头鬼迷心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