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这是什么规矩
椵岛,险山镇总兵府。
叶富又在侍弄他的花儿。
冬天开的花不多,却也不算少。
院子里的那一丛梅花,此时正是傲霜斗雪开得正艳丽的时候。
叶富对这些是不懂的,拿着把剪刀胡乱修剪,却也总不过是凭着喜好侍弄着好玩儿,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身后,唐望跪在石子铺就的地面上,哀哀地看着他的背影,想替外头那倒霉鬼求情,却又不太敢开口。
叶富背对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道:“你跑我这儿来,是充雪雕的?”
唐望这才道:“大帅,求您抬抬手,饶了何团长吧!他一向办事勤谨,对您也是忠心耿耿的。更何况,这次又没有真的闹出什么大事来。”
“呵,还不叫大事呢?”叶富转回身,手里的剪子随手递给马登龙。马登龙用托盘接了剪子,奉上一杯热茶。叶富把茶接到手里头,倒也不喝,坐到院中的石桌旁,对唐望道,“那你倒是说说,什么叫大事啊?今天一个没看住,他手下的官兵们就敢于围攻纪大人的院子,还和我派去的卫队官兵大打出手。等到什么时候,若是对我不满了,是不是也要对我动手的?”
“他们怎敢?”唐望惊道,“大帅,下面的官兵也是替您着想,生怕您被小人哄了去。行事固然有些操切,但到底心还是好的,对您也是忠诚的。求您就抬抬手,饶了何团长这一次吧!”
“要我饶他,倒也不是不行。”叶富这边儿,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好说话。他抿了口热茶,把杯子在手中转着摆弄,突然道,“这样吧,既然你说,下面人不过是一时糊涂,错认了奸佞,心思呢,也是为我好的。那好!我就信你这一次也无妨!这样,包括何景先在内,所有涉事军官,一律送交法务署审判。你呢,不必来求我了,我不私设刑堂,你也不必再来烦我。法务署如何判决,便是如何吧!”
唐望顿时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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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兄!”
唐望顿足,怒冲冲地说道:“这是什么规矩!”
“什么规矩?”杜衡轻笑道,“自是大帅的规矩!唐大人,我奉劝您一句,切莫要引火烧身啊!你可是知道,我杜衡向来是听从大帅指令的,若非大帅授意,这案子能够审结得这么快吗?”
唐望皱着眉头,“那也不至如此啊!”
事情经由法务署审判,数罪并罚。
普通士兵每人判了十军棍。至于当官的,每人二十军棍,外加禁闭三日。这些惩罚,由宪兵队代为施行,任是谁来求情都没有用。
当然,这样的处罚,对于平日里受惯了夹磨的官兵们而言,都是不疼不痒的小问题。
真正让唐望恼火的,是这次根本就是受了无妄之灾的野战工兵团团长何景先,竟是被法务署判处官降一级,罚没军饷一年,并立即调离野战工兵团,等候新的任命。
罚俸倒是没什么,降级也还问题不大,最大的问题,就是立即调离,等候任命。
天知道,这新任命要什么时候才能发下来。若是一直不发下来,那何景先岂不是要哭死了!
其实,论理来说,降级的问题也挺大的。
因为根据叶富的规矩,凡是受到处分降级,若无特别大的勋绩在身,则起码要三年都无法再升转了。
可是跟这些比起来,到底是这样变相的革职,更为严厉。
“你到底是搞错了什么?”唐望急道:“此次的事情,论理来说,到底是情有可原的吧?便算是对大帅卫队动手,的确是其罪难恕,可没有必要牵连到何团长吧?他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就因为他不知道,所以才要罚!”杜衡总算是透露了关键点,他说道,“唐大人,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说的很清楚了,这判决,是大帅的意思!你磨我,没有半点儿用处!实话告诉你,就算是我法务署如今挂在政委会名下,可我杜衡到底是个很拎的清的人。该听谁的不该听谁的,我心里头明镜一样!我可告诉您!大帅气得,就是何团长这个不知情!军队是要做什么的?大帅令行禁止,指哪儿打哪儿,这才行!军队是把刀,若是有了自己的想法,那还了得?大帅如何掌控?一不小心割了手怎么办?还是那句话,我是听大帅的吩咐做事。您陆大人,也该听大帅的吩咐做事。何团长作为您下属的直属团长,他要听您的吩咐做事。而他下面的人,则该听他的吩咐做事。试想,若此次的事情是何团长搞出来的,您却事先毫无察觉,甚至于,都已经是发生了,他却手足无措。这可怎么像话?”
“所以,纪大人那边,不是主要原因?”唐望也不是个笨人,这会儿,便算是琢磨清楚了一些。他说道:“你这么说,我才算是明白了。好吧,既然是大帅的意思,何团长也的确该罚,那我便不多说什么了。不过,也是那纪逢春着实可恶极了!若是他肯退一步,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
杜衡摇头道:“唐大人,政委会成立,统管政务,这是大帅的意思。您是大帅亲信的带兵官,对此,还是要多多容让才对。否则,跟纪逢春对上,没有您的好果子吃。”
“这我就不信了!”唐望仰头道,“大帅到底是咱们的大帅,纪逢春一个外人,他也就会卖卖可怜罢了。这一次,算是我们理亏,等到下一次,绝不会让他如此容易的过关了!这一次他不肯退让,等到下一次,不肯退让的,却就是我了!”
听他这么一说,杜衡心中暗自摇头。
可唐望却也不是他能够劝说的动的,他自然也不说什么。
只是另一边,纪逢春的院内,纪逢春听说判决结果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感慨道:“今后的日子,怕是会更难过啊!叶帅,果然不是个可以随便利用的人!”
天启二年的春天,长途跋涉,中途又流连各处景致,却美其名曰‘不远万里,踏破艰难险阻而来’的两位天使才总算是姗姗来迟。
两人第一个踏上的,却并非是朝鲜王国的土地,觐见的也并非是朝鲜国的国王。而是由水路踏上了被叶富举兵占领的椵岛,求见了早已等候他们多时的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平辽总兵官,奉旨开镇险山的征虏前将军——叶富。
这两位天使来头绝对不小,其中,正使王敏政,是内官监太监,副使胡良辅,则是忠勇营副提督、御马监太监。
第271章多多美言
并非是所有的内官都能称为太监,被称为太监,实则是一个在内官中极为殊荣的称谓。只有在二十四衙门里面位高权重的内官,才能够得到这样的殊荣。
这两个人,内官监太监王敏政,专管为皇帝采买器物,有财权。御马监太监胡良辅,则专管皇宫内卫及仪仗,手握内军的军权。一个把着钱,一个把着兵,在位高权重的太监里头,都算是佼佼者了。
叶富还是一贯的表面工夫绝不会欠缺,得知两人抵达椵岛的确切时间之后,便安排了帅府卫队充作仪仗,在岛上浩浩荡荡的排列起欢迎的队伍,亲自带头,前往码头,恭迎天使。
那王敏政、胡良辅两人还在船上,就已经看到了这边的猎猎旌旗,整军排列的队伍极为庄严肃穆,让两人都不禁瞠目结舌。
等到下了船,叶富率领岛上的军官们齐齐跪地行礼。
王敏政连忙上前,将叶富扶起来,笑着道:“叶大帅,您何须行如此大礼?”
叶富正色道:“贵官既为天使,自然是口含天宪,手捧圣谕而来。对于末将等做臣下的而言,与天子亲临无异。怎可不礼敬万分?”
王敏政道:“大帅平日里忧国忧民,身经百战,以血护国。难得的是对君父更是有敬畏之心,实属不易。等到我二人回京,必然在陛下面前为大帅多多美言啊!”
叶富道:“那就多谢两位天使了,末将在寒舍已然略备薄酒,给两位天使接风洗尘,请!”
王敏政和胡良辅二人对叶富再三谢过,这才上了叶富安排的车驾,一行人在帅府卫队的护卫之下,浩浩荡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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椵岛帅府。
叶富为了欢迎天使的到来,可谓是煞费苦心。
政委会成立后,下属设置的航政署最近才刚刚挂牌办公,便接到了第一幢任务。那就是,为天使准备适时的海鲜佳品。
椵岛靠海,迁来的百姓大多以打渔为生。
在水师舰船的日夜巡逻保护之下,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的。
再加上,叶富向来不占百姓的便宜,收取民间的海货,也绝不会是白拿,而是要按照市价的一点五倍付货款!平白多占了一半的钱,百姓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因此,航政署的命令一下去,争相供奉的人多得很。
此时摆在桌面上的各式海货,由叶富府上惯用的厨子精心烹制,看上去,就让人觉得不禁垂涎三尺。
叶富道:“知道两位天使是见过大世面的,椵岛小地方,这菜肴自然无法与朝中的供奉相提并论。您二位是什么玩意儿都见过的,也不稀罕旁的。也就这些海货算是新鲜,京中怕是不能常常吃到。这不,安排了一桌,用以佐酒,这是最好的材料了!”
“叶帅客气,实在是太客气了!”王敏政连忙说道。
叶富笑道:“京中的人,在我们小地方看来,都是大人物。更遑论,两位是宫里出来的,那自然更是不同。一定要吃好喝好,也让末将得以聊表寸心。否则的话,就是两位看不起末将了。更何况,两位平日里是孝敬陛下的,两位孝敬陛下,末将孝敬两位,那换而言之,也就是末将孝敬陛下了!”
叶富这话,两人实在是没办法接。
他太会说话,也太不会说话。
让两人心中舒服之余,却又极为惶恐不安。
他们都是魏忠贤的门徒党羽,知道叶富与魏忠贤之间的关系,更知道,对于王行——叶富手下的那个小喽啰——这个在魏忠贤还没有发迹的时候,就已经与其结交,且关系甚好的家伙,魏忠贤是极为看重的。
魏忠贤如今在朝中,已经隐隐有了权倾朝野之势。巴结他的人,从紫禁城一路排到通州再打个来回都站不下。义子干孙收了若干个,却一直和落魄时一样,跟王行称兄道弟。
就凭这个,就算是借他们二人几个胆子,也是断然不敢朝叶富伸手,在他身上揩油的。
可叶富这一来二去,就是把他们当成平常的使节一般对待了。这让他们如何敢当啊?
王敏政道:“大帅真的无需客气!小人来的时候,魏公公还让小人替他老人家带话儿给您呢!说是每个月的孝敬,他老人家都收到了。若论有心,朝野上下,没有能比得上大帅您的!您跟我们真的不需要这么客气!”
叶富道:“不管怎么说,您二位也是天使,代表了陛下的威仪。我们做臣下的惠以尊重是必须的。哦,对了,听说这次您二位前来,是为了朝鲜国王封典的事情?”
“大帅知晓了?”王敏政随口道。
叶富笑了笑,“可不是嘛!我们驻军在此,算是借驻朝鲜国的土地,跟他们朝鲜的国王也是有些交流的。尤其是在军事上,防务这个事情,两方是要互相交流沟通的。毕竟,朝鲜也毗邻金国,与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嘛!这不,前些日子,那国王就到我这儿来,跟我好一番诉苦!说是凑不齐欢迎使节的钱,实在是没办法,要我借给他。可是,您二位也知道,我这苦哈哈的。军饷是朝廷的,我又不能随意动用,真是难为我了!”
听了叶富这话,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再朝中服侍惯了人的,叶富说的这话的言外之意,他们怎么会不懂?
两人对了对眼神,王敏政笑道:“听起来,大帅和李倧关系还不错?”
“嗯~~这话看怎么说了。”叶富道,“若是说防务问题上,的确,我们双方交流不少。不过,也仅限于防务问题而已。”
叶富虽然话是这么说,王敏政却并不把问题这么看。
他是能听出真言假语的,更知道,叶富今日能够特意提到李倧,就已经说明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肯定是不错的。否则,他没有必要着重提及。
这么一来,他心中便就有数。
可不管怎么说,心底里头,却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毕竟,在路上拖沓了这么久,他是一直想要从朝鲜多多的诈上一笔银子的。可现如今,竹杠没有敲成,一顿海鲜,实在是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一顿饭,因为这一件事情,而变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第272章一夜未眠
饭后,叶富让马登龙带两位天使去休息,自己则坐在内书房里头想事情。
不多时,龚正祥寻风而来,叩门入内,在叶富下首坐下,冲叶富道:“大帅,这两位宦官看上去不是好相与的,大帅刚刚的话,是否过于直白?”
对于龚正祥知道自己谈论的内容,叶富一点儿都不奇怪。
甚至于,他是故意透露给他知道的。
自从政务委员会成立以后,为了能够让军政双方顺利达到交流沟通的目的,叶富特意将军务局升格为了军务署,除了原本的职能之外,又增添了一个挂名的效果。挂名在政委会下面,专做交流之用。
这个军务署的署长,就由参军室副参军长龚正祥兼任。
按照叶富和纪逢春达成的协议,外务事情属于政务范畴,一律由政委会出面解决。此次使节来到椵岛,操办都是政委会外务署进行的。因为涉及军事,所以才加上了军务署一块儿处理。请求调动帅府卫队这件事情,就是以军务署的名义向叶富递交申请,再由叶富批复允准的。
因此,这件事情,在军中,绕不过龚正祥。
叶富扶额,对龚正祥说道:“不够直白的话,人家大可以装作听不懂了。只有说得直白一点儿,他们才会知道我的心意!”
“可是,卑职看,他们是否是有些不快了。”龚正祥担忧道。
叶富笑了笑,“没什么的,不快就让他们不快去!莫说他们要哄着我,便算是不用哄着我,等到看到我给他们准备的礼物的时候,也就没话可说了。”
龚正祥不知道叶富准备了什么礼物给这两个贪婪的宦官,当即也不便再就此事多说,而是换了个话题,他说道:“大帅,这两人来到椵岛,怕是不止是为了见大帅的。设若让他们知道了政委会的事情,是不是会不太好?”
“那自然不能让他们知道!”叶富道。
龚正祥担忧的说道:“可是,纪大人那边~~巡抚衙门到现在还没有建起来。不知纪大人那边,会不会借此机会向天使诉状?”
叶富道:“龚先生,你且莫要多想了!我们如今的靠山,稳如磐石。我在朝中的眼线已然是告诉我,此次败退椵岛,在朝中,是让纪大人背了黑锅。至于我,则是有首战之功!此番,纪大人必然是丢官去职,日后,若是不出什么天大的意外,怕是也不会有人再想起他了。他除了踏踏实实的给我做事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吗?若是怀有异心,那就对不住了,弄死他,只是反掌之间的事情。”
龚正祥这才放下心来。
对于纪逢春的生死,他是不在意的。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早已看出叶富昭然若揭的野心。同时,也从叶富身上,看到了他自己飞黄腾达的可能。叶富莫说是仅仅想要将一个已然被朝廷抛弃的家伙如何如何,便算是纪逢春还是巡抚之位,龚正祥也不怕对他下手。他担心的,就仅仅是,叶富对纪逢春若是没有防范的话,那就糟糕透了。
想清楚这些,龚正祥对叶富说道:“大帅,近日,征调各部工程兵营,协助政委会修路的事情,进行的不是很顺利。政委会已经多次询问军政署该如何处置了,卑职一直拖着未办。不知,大帅,您的意思是~~”
“都是在替我办事,分什么你的我的?”叶富的语气显然是有些不快,他说道,“险山军是我的起家班底,也是我的立足之基。可政委会难道就不是我亲手创立、授权的吗?再说了,修路,这是我的意思!把路修好,可以占到的便宜,也不是没有享受过。把军用物资运输到前线,难道不需要平整的道路?扛着大炮跑舒服,还是平平坦坦的路拉着走舒服啊?再说了前线军报如何运送后方?后方指令如何到达前线?这个账都不会算!脑子都被糊住了吗?”
龚正祥连忙起身,低头道:“是,卑职未曾考虑周全,险误了大帅正事,请大帅责罚。”
“罢了,你也就是个传声的罢了。”叶富摇头道,“坐,坐吧!我知道,下面人对于我信重纪逢春的事情,颇有微词。之前工兵团的事情,就已经是矛盾爆发的表现了。就去根本原因,还是政训没有做好。登龙!”
马登龙应声进来。
叶富道:“去,让军政局耿荣祥马上到我这儿来一趟。”
龚正祥顿觉惶恐。
因为他的一句多嘴,可想而知,耿荣祥必然会被叶富严斥。
想起耿荣祥的那个性格,龚正祥更是一阵头疼。
在叶富面前,耿荣祥自然是百分之两百的恭顺。可作为情治机构的头目,他本人冷酷无情也是出了名的。甚至于,之前有传闻说,来辽东投奔他的一个远方表弟,因为见面时的一句无心之言,不小心触动了耿荣祥的警惕,竟被他扔进军政局的私牢,审问了整整五天,放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有些疯癫了。
如此一个狠人物,龚正祥是说什么都不想跟他对上的。可惜,他没得选择。
叶富倒也不是特别喜欢挑拨离间下属关系的。
必要的时候自然另当别论,可不必要的时候,他还是要维护双方间的关系。
在耿荣祥来之前,龚正祥就被他请出去了。和耿荣祥的谈话里面,他也没有提及到龚正祥,就连语气,也是一副完全公事公办的样子,没带什么情绪。
不过,耿荣祥回去之后,是否能够想清楚是谁打他的小报告,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安排完一切之后,叶富这晚睡得还很不错。
可同在帅府,那两位天使却是一夜未眠。
~~
却说当晚,被叶富在酒桌上说了那一番话之后,两个人心情就不是很好。
碍着叶富的面子,两人又无论如何不能表现出来。心中一时间极为气闷,隐忍不发,直到被马登龙带去安置到厢房中,左右看过没有可疑人等,他们才总算是卸下一口气。
胡良辅道:“这位大人还真是不开眼。咱们不朝他伸手便罢了,他竟是还想拦着咱们的财路,不让咱们对那国王伸手。他以为他是谁?”
王敏政四下看看,摇头道:“自是不同的啊!九千岁看中的人,难道你还真敢惹毛了他?”
第273章聊表寸心
“那自是不敢。”提起魏忠贤,胡良辅也不禁软了下去,可终究是有些不愿意的,“要不,明日宣旨的时候,咱们~~”
“这!”
王敏政突然喊了一声。
胡良辅不明所以的回过头去,却见王敏政站在床前。
他整个身子像是定住了一般,一手拎起一个被角,定定的盯着床上的东西看。只是由于遮挡的缘故,胡良辅站在那个位置并不能看到床上的东西。
总不会是床上有人吧?
胡良辅无趣的想道。
他对女人自不是不感兴趣的,宦官妻妾成群的也不少,各有各的玩儿法。只是那被子下面,着实不像是有活物的样子。
他走过去看,王敏政却突然把被子合上了。
“到底是什么啊?”胡良辅凑上去问道。
王敏政看了眼床铺,惊魂未定,他对胡良辅道:“你~~不如打开看看?”
胡良辅怪异的看了王敏政两眼,上前去,一把掀开被子。
就在被子被揭开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神顿时就定在了那里。
“这~~”他懵了半晌,才看向王敏政。
王敏政额上冷汗直流。
“不是人家不大方。”王敏政道,“实在是人家大方起来,怪吓人的。”
胡良辅愣愣地点了点头。
床铺上,一根根金灿灿扁平的金条,在夜晚昏黄的灯光下散发出溢彩。
叶富这些年,在打点朝中这方面,花费的不少。
他深知,这是一个朝代走向穷途末路的时候。和那些昏庸无能的蠹虫太过划清界限的人,往往无法立足,更无法实现任何报复。所谓牺牲,也大多对时代而言,属于是杯水车薪的。
想要让自己立足,就要先喂饱这些蠹虫,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能够和他们同流合污的人,这才会得到他们的支持,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比如说现在!
这一床铺的金条,的确是看上去很是耀眼,也很是震惊。但算起分量,其实并没有太多。属于是这两人恰巧吃得下,却又不会觉得噎嗓子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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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叶富习惯了早起,在院子里跟着警卫大队的大兵们一块儿出操。平日里,大多是随意打几趟拳,跑跑步。今天一早,他却是有兴致,摆弄摆弄已经久不碰的弓箭。
一排靶子直着列成了一竖排,叶富站在远远的地方,拉弓搭弦,瞄着远处的红点。
王敏政、胡良辅两人出来的时候,就正看到箭离弦的那一幕。只听一连串的轻响,箭支穿透五个靶心,最终停在第六个箭靶上面。
周围一阵欢呼,叶富看着自己的成绩,满意的笑了笑。
“大帅真是英武!”胡良辅凑上前来,“比之内军的儿郎们,实在是强了太多太多了。要么说,还是边军出英雄呢!”
叶富笑着摆手道:“不行了,不行了!有日子没有活动过筋骨了。拉这张弓,都觉得手臂有些吃力。在这儿献丑倒也就罢了,上了战场,怕是只有任人鱼肉的份儿。到底,还是疏于锻炼了。”
胡良辅道:“哪里有?大帅您对自己要求太苛刻了些吧?”
叶富无意和他互相吹捧,只笑笑了事。他问道:“两位天使起的倒是早,昨夜睡得可还好吗?”
这一次却是王敏政回答道:“多谢大帅!昨夜我们俩睡得很好,今天起来,都觉得精神百倍呢!今日,我们却是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一下,就不多叨扰大帅了。”
“哦?有什么事情啊?椵岛以内,是否需要我派人陪同?”叶富问道,“这地界,总归是我熟悉一些。您二位是人生地不熟,莫要走了弯路。”
王敏政道:“大帅放心便是了!要不然,就还是请昨晚带我们安排入住的那位兄弟,替我们当当向导,如何?”
“自然是再好不过。”叶富转手,指向马登龙道,“这位是我的卫队长,名叫马登龙。为人勤勉,办事也很不差的。今日就由他陪着二位在椵岛随便转转,就算是早早的办好了事情,也可以多玩玩儿嘛!”
王敏政连忙道:“这就麻烦这位马兄弟了!”
马登龙道:“能为两位做向导,自然是卑职的荣幸。”
待到两人随着马登龙走远,卫队副队长才上前问道:“大帅,卫队长刚刚请示,是否是所有的地方都可以给他们看?需不需要有所避忌?”
叶富微微一笑,说道:“我等行堂堂正正之事,自然是事无不可对人言。尽管让他们看去!量他们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依我看,这会儿,多半是要先去见见纪逢春的。这样,你先去给纪大人通个气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应当是清楚的。”
“是,卑职这就去。”副队长连忙躬身答应,匆匆跑去办事。
叶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悠长。
得到叶富的暗示之后,纪逢春心中极为忐忑不安。
眼看着天使上门来,他连忙率领一众家人迎出门去。
面对着这位在朝中已然是失了靠山,眼看着要倒霉的家伙,那两名天使,可是没有丝毫的睁眼看待。
上门来,就直截了当的让纪逢春备了香案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朝廷设官吏守牧一方,谆谆教诲需得固国疆土,谋取失地。然,前有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奉旨巡抚险山等处地方兼赞理军务,纪逢春,错判战机,以致险山优势尽丧,溃退邻国~~此举,实属大不称职,今敕命夺其本兼各职,发原籍为民,钦此!”
圣旨下达之前,纪逢春就早有心理准备了。可惜,他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彻底。
本兼各职全部被剥夺,这就等于是断了他今后的仕途。
“罪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纪逢春恭敬叩首,心中五味杂陈。
“请起吧!”王敏政收了圣旨,语气昂扬的吩咐道。
纪逢春站起身来,身旁的人都不由得对他疏远了。
“两位公公远道而来,怕是还尚未好好休整。”纪逢春面上挤出笑容,对两人说道,“这样吧,纪某略备薄酒,给两位公公接风洗尘,也算是聊表寸心。”
“就不打扰你了!”王敏政道,“我们还赶着去别处,就不打扰了。告辞!”
第274章魁梧汉子
眼看着两个宦官在帅府卫队的护卫之下,浩浩荡荡而去。
纪逢春在他们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老爷!”鸣晓心中不免吃味,他说道,“老爷,那不过是两个阉竖罢了,有什么好巴结的?老爷行的正,坐得端,事事都为朝廷着想,事事都为百姓考量,却终究落得个这般下场,如何能够服众?老爷,依鸣晓看,您该向朝廷禀明情况!明明是他叶富不战而退,怎么能够怪到您的头上?”
纪逢春转身朝院内走,摇头道:“鸣晓啊,你还是看不明白啊!别说我现在已然是不觉得自己再有什么回缓的余地,就算是我觉得自己有这个余地,说句实在话,也绝对是不可能实现了!”
现如今的朝廷,纪逢春早已看透了!
大明实在是个太特别的朝代,皇帝一代传一代,居然一个比一个奇葩。有史上最敬业的洪武皇帝,有活在梦里的建文皇帝,有以藩王之位弑君夺位成功的永乐皇帝,有君王榜上最胖的洪熙皇帝,有最专情的宣德皇帝,有封自己当大将军的正德皇帝,有整天修道的嘉靖皇帝,有历史上翘班最长的万历皇帝,更有如今这位,整天钻研木工活,恨不得自己盖个紫禁城出来的天启皇帝。
按照民间的俗话来说,真的就是老鹰生夜猫子,一窝不如一窝。
如今的朝廷,哪里还是什么众正盈朝?
分明就是宦官阉党的天下!
九千岁魏忠贤把持朝政,小皇帝根本没心思去搭理那些有的没的。
叶富敢这么大胆,还不是朝中该塞过去的银子一文钱都没有少,都塞过去了吗?
魏忠贤也就是随手一抓,把高个的顶在上头,让纪逢春去挨这道天雷罢了。
换了旁人,也是一样的际遇。
既然明知如此,那么,他又有什么好愁的呢?
“唉,还是踏踏实实过日子吧。”纪逢春摇了摇头道:“鸣晓,我可听说,你之前似是跟帅府的卫队长马大人有些过节?要知道,接下来,怕是有几年的时间之内,我们都要依仗着叶帅的照拂活着,你若是跟人家关系搞不好的话,可让我如何做事?”
鸣晓委屈道:“本就是那人太过跋扈了嘛!老爷,您堂堂的进士出身,怎么就能沦落到如此地步?跟朝廷多说说吧!怕是朝廷应该是会理解的了!毕竟,朝中还是有一些您的同僚、旧友,能出几分力的。”
“你啊,还是不明白。”纪逢春道,“如今的形式,在此地,明显是叶帅一人独大。他在朝中,有魏忠贤作为靠山,任是谁都无法撼动他。就算是孙承宗老大人又如何?难道孙老大人就一点儿风声都听不出来,也不知道叶富到底在做什么吗?他怕是有所感觉,却又无能为力罢了。不得不说,论起经营人脉,叶帅实在是比我强的太多了。”
鸣晓不服气的嘟囔,“也不过是个阉党!就算是身经百战又如何?还不是跟阉狗同流合污?论起来,他和阉狗有何不同?”
“你啊!”纪逢春道,“鸣晓,你也跟着老爷我很长时间了,该是明白我的脾气。若是我看中的人,就算在如何,我也愿意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叶帅此人,固然是和阉党走得很近。但观其人、闻其声、览其行,我基本也是可以知道的,叶帅此人,应当是个有赤胆之心的将才,而绝非是那种阴险小人!实话实说,若是这朝中的阉党都如叶帅这般的话,那我倒是觉得,就算是满朝阉党,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这~~”鸣晓虽是不服,却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好说了。气鼓鼓地怔了半天,却突然说道,“老爷,您担任政务委员会首席执委的事情,您刚刚怎么不和天使说一说啊?”
“说那个做什么?”纪逢春瞥了鸣晓一眼,看出他心中所想。
鸣晓道:“叶帅私设官府,这总是不对的吧?往大了说,怕是有谋反之心呢!老爷,您不能纵着他如此吧!”
纪逢春摇头道:“你啊!你啊!就别给我添麻烦了!鸣晓,我可警告你。旁的事情,我大可以随着你无妨,可今日这个事情,你却一定要不折不扣的听我的吩咐!朝廷如今相对于此地而言,只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别看叶富平日里对我还算客气,若是一旦我触动了他的逆鳞,怕是登时便有杀身之祸!不可不防啊!而且,这不光是我会有杀身之祸,就连天使,怕是也难以活着走出此地的!”
比起纪逢春这边的一片愁云惨淡,椵岛帅府内,原本是一片张灯结彩的欢乐模样。只不过,在这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之内,却是总有霉头不经意间找上门来。这不,原本应当是兴高采烈的叶富这边儿,不知怎的,偏偏就出了意外。而且,这意外,还着实是极为难以料理的事端。
这话要从天使出门之后说起。
待得王敏政、胡良辅两人被马登龙护卫着出了门,叶富便也就忙里偷闲的跑去了街头,想着给身在孕中、身体日沉的小夫人买点儿什么可口的新鲜玩意儿,也好哄得她有几分欢欣。心情好些,对腹中胎儿很好。况且,既定的产期也是日渐临近了,吃得好些,可能到时候生儿育女也能顺利着些。
这么想着,叶富屏退了卫队,一个人转悠到了街头。
街上卖零零碎碎东西的人还真是不少,这椵岛被经营的不错,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街头沿街叫卖的小贩看到叶富并不认得,出于生意人的惯例,却也急吼吼地扯着脖子喊着,给叶富推销。
叶富在街头随便转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的,就走出了帅府的几条街的范围。
一处喧闹的小地摊儿前,叶富停下了脚步。凑进人群之中向内望去,却稀奇的发现,竟是个打把势卖艺的汉子!
那汉子体态魁梧,似是不像汉人。
叶富心中沉吟片刻,突然便是瞳孔一缩。
他猛地朝着旁边一闪,原本还在那大汉手中的钢枪竟然就不知为何脱手飞出,朝着叶富原本的位置迸射而来。若不是这久经战阵的急促反应,向着旁边恰到好处的一闪,叶富怕是当场就让会让他的枪头顶个对穿。
一股浓血溅到叶富满头满脸,叶富看着形势不对,转头便要跑。
可人群中,却突然窜出几个身材着实一样魁梧的汉子来。
眼看着那几个家伙与场中的壮汉前后夹击,人群呼啦一下散开。
第275章憋坏了
叶富跑无可跑,避无可避,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奋起迎敌。
“老子跟你们拼了!”叶富怒喝一声,长身而进。
那几个人似是没有想到叶富会如此鱼死网破,先是一惊,随后,眼中透出轻蔑。
一对多,饶是叶富曾经也是战场上下来的人,可还是抵不住对方可以乱拳打死老师傅。渐渐的,体力上的不支,还有精神上的疲惫,让叶富有些难以支撑起来。
“束手就擒吧!”那汉子猛然喝道。
叶富冷笑一声,“若是有能耐,老子这条命,今天就归你了!来取啊!”
此时,叶富已然是体力不支许久了,只凭着胸中的一口气,才支撑着。他身上不知道伤了几处,最轻的也见了血色。
不会这么倒霉,真的死在这儿吧?
叶富一边凭借着本能反击,一边心中胡思乱想。
而就在他几乎是难以支撑下去的时候,猛然间,却突然只听着一阵枪响。
他顿时精神一振!
这里可是椵岛,是他的大本营!
驻守此地的唐望听说消息急忙赶来,就看到这一幕,顿时眼睛都充了血!
“何方宵小!留下命来!”他怒喝一声,纵马上前,挥刀直批过去,顿时就削掉了一颗大好人头。
身后跟着的士兵们扑上前来,铳刀收割着这些汉子的性命。
“留活口~~”
叶富仅仅留下这么一句轻的不能再轻的话,便当场晕了过去。
~~
椵岛帅府,内宅院门口。
唐望顶盔掼甲,一手按着腰间的指挥刀,在院子门口不住的踱步。
他不时抬头望望里面,顿顿脚,气道:“哎呀,到底如何了?如何了?真是急死人了!”
要知道,他是驻守椵岛的高级军官,叶富在此地,微服出行,居然被贼人袭击,险些丧命,这根本不止是一个小小‘失职’能够解释的清楚的问题了!
若是叶富有个三长两短,他怕是死都不能赎罪。
马登龙匆匆从里面出来,手中拿着药方。
唐望连忙将他拦下,问道:“怎么样?大帅怎么样了?”
马登龙停下脚步,解释道:“唐大人放心吧!郎中刚刚看过,说是都是些皮肉伤,怕是要好生将养一些时日了。这不,刚开了药方子给我,既有汤药,也有外敷。大帅精神还不错,刚刚还醒了呢!说了会儿话!小夫人哄着歇下了,这会儿睡着呢!”
听了马登龙的话,唐望这才舒了一口气。
“那便好,那便好!”他说道,“大帅吉人自有天相,我就知道,不会有事的!”
“大帅自然不会有事。”马登龙附和了一句,这才匆匆而去。
既然叶富这边儿没了大事,唐望自然要去处理其他的事情了。转头,却险些和两位天使撞在一起。
“哦,王公公!胡公公!您二位回来了?”
王敏政、胡良辅两人,自是马登龙陪着出去转的。
叶富这边儿出了事情,马登龙第一时间知道,王敏政、胡良辅两人和他在一起,自然也没有后知后觉的道理。
几人是一块儿回来的,只是当时情况比较混乱,他们一时间被拦在门口。这会儿听说次叶富是没有大碍了,这才凑过来。
王敏政对唐望问道:“唐大人,到底是哪里的人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在椵岛对叶帅动手?你可知道吗?”
唐望咬牙切齿道:“卑职已经命令下面严审那几个活口了,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传回。两位天使,大帅始终在抗击鞑子的第一线,带着险山军驱除鞑虏,复我河山。与人结仇,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情!还请两位天使回去之后,可要多多的替我们大帅伸冤!堂堂的镇边大帅,竟因公事伤成这样!”
王敏政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咱家等回去宫里之后,一定向皇爷禀明叶帅的忠心之处。唉,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呢?还是好生将养将养吧!切莫拖得坏了身子。”
唐望也叹气道:“自是应当如此的,只是大帅事务繁忙,怕是休息不得。”
就算是公务再繁忙,叶富此时也不得不休息了。
让自己的夫人挺着个大肚子在身侧好生伺候,那叶富是绝做不出这等混账事的。没办法,他只得听从夫人的安排,好好的躺在床上休养,想要下床半步都绝对不能。
可这么一来,却把他给憋坏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床!”他不耐烦地对马登龙撒气。
马登龙只笑呵呵的说道:“大帅若是烦了,卑职请几个唱曲儿、说书的,来给您解解闷儿?”
叶富哼了一声道:“谁稀罕!说说,那两位天使哪里去了?最近怎的没有见到他们呢?”
马登龙回答道:“朝鲜国王几次三番催促封典的事宜,他们已经坐船前往了。主持这典礼,怕是少则也要数日。因着您还伤着,他们就没有过来打扰。说是不日便回返,身上还带着朝廷给您的封赏圣旨,等着您修养好了才宣读呢!”
“呵,倒是什么都不耽误。”叶富道,“唐望呢?让他来见我。”
不能下床是不能下床,但该见的人还是要见的。这个,就连马晓悦都无法限制叶富。毕竟,叶富的事务的确繁忙,偌大的险山镇,没有他,就一天都运作不下去了。
唐望受传召,匆匆而来。
“大帅,您身子可好些了?”唐望拜礼,起身后,对着叶富问道。
叶富仰面朝天,眼神直勾勾盯着床顶。
“且死不了呢!”他说道,语气极为不善,“说说罢,那几个家伙,审的如何了?”
唐望连忙道:“是,卑职经过几日以来的审讯,已经得出了大概的结论。这伙人,应当是来自~~东面。”
“什么?”叶富猛然起身,把唐望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唐望抿抿嘴唇,小心翼翼地说道:“是~~大帅,这些人,怕是出自朝鲜国的~~”
“朝鲜?”叶富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朝鲜国的人要杀自己,“为什么?”
唐望解释道:“大帅,这些人虽然掩饰的很好,但终究还是有诸多破绽的。卑职等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背后的组织。才知道,他们是受命混在我们的百姓之中,伪装成意欲行刺您的鞑子,却实际上,是支持前任朝鲜王的余孽。”
“好啊,恨我的人还真是不少。”叶富咬牙切齿,想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你确定没有被有心之人利用?”
第276章有公事要说
唐望惊了一下,连忙道:“回大帅的话,卑职也是怕这一点,因此,所有的线索、证据,都是反复印证过的。应当再无破绽!”
“没有破绽,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叶富咬牙道。
他怎么都不相信,朝鲜什么前朝余孽居然就会找上了他。他怕的是,有些狼崽子是万万养不熟的。
“登龙!”叶富叫道。
唐望一愣,马登龙已经走了进来。
“大帅,有什么吩咐吗?”马登龙低头道。
叶富吩咐他说,“你马上派人,替我跑一趟汉城。跟那两位天使说,就说,我听说朝鲜王宫里面有不少祖传的宝贝,我对那些,稍稍是有点儿兴趣的。旁的不必多说,只这一句便够了!”
马登龙不明所以,却也不可能跟叶富顶撞,当即应道:“是,卑职这就差人去办!”
看着马登龙出去,唐望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帅,您是担心~~”
叶富冷眼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是担心!我担心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那句话说得到底还是不错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用,是一定要用的,但防范,也是一定要防范的。我们现如今摩拳擦掌,是为了今后夺回失去的河山。这一天,相信不会太远了。等到了那个时候,我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后方,而绝非是一个烂摊子,你明白?”
“是,卑职明白!”唐望连忙答应道。
他是个军人,自然是知道,一切想要获得的东西,他都必须要靠真刀真枪去抢。
站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已经不再是一个纯粹的武夫可以胜任得了。甚至于,他可以不是很懂打仗,但必须很懂自己顶头上司的心思,也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个位置上。
正说着话,唐望突然觉得有些芒刺在背的感觉。他连忙回头,却看到挺着肚子的马晓悦正靠在门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边,唇角带着几许淡淡的笑意。
“小夫人!”唐望连忙行礼。
马晓悦被丫鬟搀扶着过来,叶富被她看得别开眼神。
看出他眼中的闪躲,马晓悦笑着对唐望说道:“唐大人这是有公事要和爷说?”
“是,卑职是来禀报公事的。”唐望连忙回答道。
马晓悦道:“那~~现在,可禀报完了?”
“额~~自然是~~”唐望不经意间瞥了叶富一眼,见叶富对他打眼色,他心中暗自叫苦。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叶富的意思?这种时候,却是万万不能遵从的啊!他别过眼神,只当做没有看到,低头道:“自然是禀报好了,禀报好了!”
马晓悦站在那儿,只是嘴角噙笑。
唐望连忙告退,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马晓悦这才示意丫鬟上前,将捧着的一碗泛着丝丝热气的中药端到叶富面前。
“爷,把药喝了吧?”马晓悦被丫鬟扶着,在床边坐下来,冲着叶富一笑,“自是有些苦的,但良药苦口,不吃药不行的。”
戎马倥偬的叶大帅偏偏怕死了这个时代苦兮兮的中药。
他甚至在想,若是现如今有谁能够制作出胶囊、药片来,他是愿意拿一半的荣华去换的。可惜,没有就是没有。该面对的,到底还是逃不过去。
他无奈地接过碗来,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嘴里泛着苦味儿,几乎就要呕出来。
马晓悦笑着给他塞了个蜜饯在口中,浅浅笑道:“堂堂大帅不怕疼,不怕死,却是怕苦。若是说出去,不叫您那些部下笑掉大牙才怪!”
她原也就是揶揄叶富一句,哪想到,叶富竟孩子气的说道:“谁若笑我,我就让军医天天给他开中药喝!加了黄连的那种!”
天空中阴云密布,春雨缥缈之中的汉城王宫,显得极为萧瑟。
殿门前,几盏大红灯笼发出惨淡的红光,照着拢袖子站在殿门口的一众朝鲜官员们。那一张张的脸上,或是惶恐不安,或是阴沉如水,或是四向顾盼,或是垂目不语,总之,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心思,所有人的心思,都满满的写在脸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随着宦官的一声令下,大臣们鱼贯而入,按照往日的规矩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行过礼站起身来,站在那里,一个个低垂着脑袋,安静如鸡。
王座上,李倧实在是感觉屁股下面的椅子真的是如针毡一般。他原本不是当皇帝的料,被叶富选中,扶上王位,也绝对称得上是如同天上掉下来馅儿饼一般的意外之喜。
他这个王座,不是靠自己得到的,不是靠大臣得到的,而是靠一个邻国的元帅不知所以的的垂青而得到的。在位的每一天,他都有朝不保夕之感!他很清楚,他的王位是怎么来的,他更清楚,他没有那个可以靠自己坐稳位子的能力。他还清楚的是,他这个傀儡,并非是对方最好的选择。
“诸位卿家!”李倧开口道,“想必前日发生的事情,卿家们都已然是知晓了的。却也都说说,我们该如何应对?”
他说话的时候,语声都在颤抖。俨然,是怕到了极点,却又因为屁股下面的位子,而不得不强忍着稳住自己的心神,与面前不知道是否有用处的官员们好生的商量一番。不知道能不能想出什么对策来,起码,也都要有一些办法的。
谋臣崔鸣吉出列道:“禀大王!当务之急,莫过于是要稳住天使。天使不过是要些许的钱财,予他便是!我朝鲜立国多年,尚不至没有半分积蓄!想必,只要能够拿出一部分来,就能满足了天使的胃口,不至于干扰封典。”
崔鸣吉此言,是从封典的顺利进行的角度出发的。的确,封典,是朝鲜绝对一等一的大事,不过,李倧却皱起眉头,他问得,绝不是这个问题!
“天使自然是要安抚的。”李倧说道,“崔卿家此言在理,不过,孤王觉得,问题应该不会是如此浅显。昨日明明天使已经要与孤王商议此事,可因为椵岛的一句口信儿,便就耽搁下了,到现在,都没有再提起。想必,真正的根源,在椵岛那边!”
第277章听从吩咐
这是任何人心里头都如同明镜一般的事情,昨日王敏政、胡良辅两人正与李倧讨论封典的细节问题,马上就要敲定时间。可椵岛那边儿,马登龙派人送来的一句口信儿却让王敏政当即口风一转,敲起了竹杠来。
李倧早已想到,天使到来,绝对是大胃口!否则,他也不必对下面的官员们胆大包天的截留叶富的军用资金施行庇护,而导致险些惹得叶富大动肝火了。可王敏政两人到来之后,却并未在第一时间出言讨要,反而是在昨日的那一句口信儿之后,才表露出浓浓的贪婪之心。李倧心里头清楚得很,这必然是他们之前和叶富那边儿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许是早已被叶富买通,这才比较好说话的。而现在,叶富那边儿翻了脸,他们的态度,当即自然也就与之前截然不同了,这一点,任是谁都可以理解得了。崔鸣吉避重就轻,让李倧十分的不快,他看向自己的宰相,希望他能够多少有些用处才好。
金自点说道:“大王,臣等今日已然查明缘由,是叶帅日前遇刺,经由审讯,不知为何突然迁怒我朝鲜。这才致使天使突然变脸!这一点,大家都已经是清楚的了。”
崔鸣吉哼了一声道:“虽是清楚这一点,可天使的胃口总有个限度。椵岛的叶帅呢?那是存着要我朝鲜灭国的野心!天使可以容让,叶帅那边,却绝不能再容让了。他今日遇刺,可以找借口来对我朝鲜施压。明日再有个头疼脑热,自然还可以故伎重演。他的胃口是填不满的!万万不能再容让了!”
“不容让又能如何?”金自点嗤笑一声,对崔鸣吉的话极为不满,“我朝鲜现在还能在此安然无恙,靠的就是叶帅的大军护持!否则,毗邻之鞑虏,早不知将我朝鲜灭国几次了!朝鲜百姓,吃穿用度,求学从业,尽皆靠着叶帅!花用的银钱,都是汇通票号的银票、物票!你崔鸣吉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竟然连叶帅都可以不看在眼中?”
崔鸣吉怒道:“金相倒是将叶帅放在眼中,却不知道,您将朝鲜放在何处?将大王放在何处?”
“你强词夺理!”金自点兀自怒道,眼看着二人就要厮打起来,可把高居上位的李倧给吓了一大跳。
“莫要争执,莫要争执!”李倧敲着椅子,对下面的两位大臣说道,“为今之计,正是该团结一心的时候,如何还能够起这般的争执?”
他说着,看向了崔鸣吉道:“崔卿家,你既然说,只要满足了天使的胃口,就可以先将封典顺利进行下去?那你说说看,我们需要多少的银钱,才能满足这两位天使的胃口呢?”
崔鸣吉沉吟片刻道:“大概~~二万两~~”
“简直是荒唐!”金自点道,“二万两?你知道二万两是多少吗?跑堂的伙计,一个月的月银才只有二两银子,可以填一家子的肚子!若是有这个积蓄,我们还至于欠着叶帅的军费不还,定要用税款抵债借印子钱吗?”
偌大的朝鲜,贫寒得很。再加上,现如今连税款都不能踏踏实实的收归己用,而是要给叶富以填补其军费损失,因此,这二万两银子,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来的。
李倧自然也听明白了,坐在高位上叹气,“这可怎么办好?看起来,归根结底,这问题还是出在了椵岛那边儿,还是想想,如何安抚得了叶帅吧!”
叶富因为遇刺的事情而迁怒朝鲜,搞得封典都无法进行下去。朝鲜君臣们群策群力,朝中却依旧以吵架拌嘴为多,一次朝会下来,根本没有能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回到内殿,李倧心情极为不快。他命内宦将宰相金自点请过来,打算再问策一番。
“金相,请坐吧。”李倧比了一下,有宦官给金自点看座。待得金自点坐下,李倧才问道,“之前说叶帅遇刺一事,查得到底如何了?是不是我们这边儿有人意图不轨,胆大包天的前去行刺,被叶帅那边抓了把柄了?叶帅为人虽然野心不小,但若是双方相安无事,他也不是故意找茬儿的人。说起来,应当到底是我们这边儿出了什么事端了。”
金自点连忙附和道:“大王此言甚是,下臣已经命人查过,那边儿传回的消息是,叶帅遇刺后,那些行刺的歹徒之中有数个是活口。经由审讯,所有的证据均指向光海君。因此,叶帅那边儿认定,是因为我们管束不力,而造成了此次余孽行刺的事件发生。”
“竟是这样!”李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此之前,我们也曾多方查探过了不是吗?可竟然未能发现这么危险的事情!设若此次叶帅有个三长两短,那我朝鲜,岂不是要因此而遭受灭顶之灾吗?这也太可怕了!金相,你有没有想过,该如何处置?”
金自点说道:“既然叶帅那边要个公道,那我们就必须给个公道才行了。否则,以叶帅的脾气,大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叶帅那边不松口,天使这里,我们可是万万出不起这样的贿赂价格的。更何况,设若让叶帅知道,我们筹钱给了天使,却未给他,那岂不是要翻出天大的浪来?”
李倧点头道:“没错!没错!金相如今这话,当真是老成谋国之言!孤王明白了!就算是一时半刻抓不到真凶,这替罪羊,也是非得交给叶帅那边儿不可的!”
“自然应当如此!”金自点说道。
~~
椵岛,帅府内宅。
经过几日的休养,叶富总算是可以下床了。
被马登龙陪侍着在院中闲坐,却等来了来自于朝鲜的使臣。
“这些,任我处置?”叶富指了指面前一字跪开的几个人,对使臣问道。
使臣连忙回答道:“正是!叶帅,听闻您之前竟然被歹徒行刺,得知此事之后,我大王简直是怒不可遏。当即下令彻查此事,总算是找到了策划此次事件的罪魁若干。这不,当即便遣了小人,给您送过来。想要如何处置才能让您称心如意,自然都是听从您的吩咐的。”
叶富点头道:“好!还算他知道进退!”
第278章卸甲归田
使臣不好褒贬自己国的国王,只得笑而不语。
叶富道:“罢了,我也不是弑杀之人。既然是朝鲜国的臣民,还是交给你们朝鲜自己去审,去判。我呢,是苦主,不审案子,只要一个满意的结果。你们应该是明白的?”
使臣当即回答道:“是,叶帅宅心仁厚,我们金相也是颇有耳闻的。”
叶富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但也绝对和宅心仁厚四个字扯不上什么关系。坐在他这个位置上,想要宅心仁厚,那就要做好被人啃得渣滓都不剩的结果。他并没有十分心软的毛病,对于该下手的地方,从不心软半分。
使臣显然也不是为了强调宅心仁厚,而是为了强调金自点的名字。
叶富听到‘金相’二字,果然笑了,“你们金相还好吗?有日子没见过他了,还真想他。”
使臣连忙说道:“金相虽是年纪大了些,但身子骨硬朗得很。国中大事小情,大王也多要问计于他。说句实在话,这个年纪,还操劳这些实在是太过辛苦了。只是,身为朝鲜国人,自然想要朝鲜日后能够更好,很多时候,也不能谈累了。”
他这番话说出来,叶富状似极为肯定的用力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为国忘身,这在任何国度都是值得崇敬的人。你们金相,也是一样的。哦,对了,这边有些小礼物,请帮我带回汉城,算是我对金相聊表寸心,请他务必要手下。”
叶富说着,递出一个盒子过去。
盒子不大,拿起来轻得很,实在是让使臣心里头纳闷儿极了。
这么远的路途,让他帮忙带回去,肯定不会是什么小物件儿。以叶富的手笔,也绝不会是不值钱的东西。所以,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许是看透了对方的心思,叶富道:“回去之后,请金相亲自打开。到时候,也请金相回一封书信给我,也好叫我知道,他对我的礼品是否满意。”
“是,叶帅,小人一定带到。”使臣怀揣着满腹的游移不定,恭恭敬敬地在卫兵的引导下退了出去。
叶富给自己斟上一盏茶,捧起来,轻嗅茶香。
马登龙凑过来道:“那人,似是又打乱了您的计划?”
叶富眉毛一挑,冲马登龙笑了笑道:“有什么关系呢?计划永远都比不上变化快,这是必然的事情。我们想要借这个机会进兵,他们却想着息事宁人。原本,这也是计划之中的事情,并不算是意外。更何况,有金自点这种人在,我们还愁以后找不到机会动手吗?”
“此人着实无耻极了!”马登龙不待见金自点,对他意见还是蛮大的,当即说道,“身为朝鲜国的人,却一直试图和我们搭上联系,吃里扒外。若是都是这种人的话~~”
“那我们可就省事咯!”叶富笑道,“你啊,大舅哥,莫要替人家担忧什么!若是他们都铁板一块,一条心了,那我们可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对了,待会儿见了你妹子~~”
马登龙有些无奈的笑,说道:“就说您是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喝喝茶,看看风景而已,是真的什么旁的都没干。要她放心,也就是了!卑职省得!”
朝鲜国。
使臣归来自然是先向李倧传达了喜讯,之后出宫,便急匆匆地赶到了自己的老师家中。
金自点在家中等候多时,见他来了,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如何了?”
使臣回答道:“学生幸不辱命!”
金自点脸上绽放出笑容来,“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啊!就说了嘛,叶帅是最好打交道的!”
“老师!”使臣递上叶富让他送给金自点的盒子,“叶帅说,这个盒子要您亲手打开,看过之后,还要写一封回信给叶帅。”
“哦?这样~~”金自点连忙打开盒子,却被眼前的那一张薄薄的纸页给惊住了,“这~~”
使臣不明所以,他问道:“这是什么?”
金自点小心翼翼地将纸页取出,眼中满是狂喜,“什么?足以让我发财的东西啊!”
他实在是太开心了,以至于在自己的学生面前,竟险些失态。
等他反应过来,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内心的喜悦,对使臣说道:“你看这印章,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使臣道:“学生不知,请老师赐教。”
金自点说道:“朝中要安抚天使,就差二万两银子拿不出。这枚印章,是叶帅的私印,我有幸见过的。只要取一张信纸,按照一定的规制按上印章,就可以凭借着这张纸兑取相应的银两。这张纸到底能够兑多少银两我尚且不知,但我却知道,叶帅出手,必然是大手笔无疑,绝不会让我为难的。”
“也就是说,封典很快便可以顺利举行了?”使臣有些按奈不住的雀跃。
金自点说道:“是啊!有了叶帅的支持,此事必然是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了。你且去通知大王,老夫先去兑取银钱,随后便到。”
使臣不疑有他,连忙小跑去禀报。
看着那使臣跑远,金自点才总算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展开那盖有印章的白纸,轻轻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叶富真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明知道他贪财,却要将这么一大笔银子交付给他。而且,这一大笔银子若要将天使打点好,怕是绝无半分有可能落入他金自点自己的口袋之中。不过,既然如此的话,他也就充一回的大头也无妨了。
~~
汉城皇宫。
朝鲜国王李倧的封典大礼终于如期举行。
虽然是藩属国的国王,但人家到底是个国王!
王敏政、胡良辅二人会在时限上堵他的路,却并不会在仪式上有半分的差错。
朝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隆重的仪式出现了,整个朝鲜都仿佛沸腾了起来。
仪式结束之后,李倧亲自将王敏政、胡良辅二人安排在宫中休息。
“那藩王总算是走了。”胡良辅甩着衣袖,破不耐烦地坐在团凳上,“这一套仪式下来,还真是累了!那也是个不开眼的,我们累成这样,却真的叫我们只休息了?莫说是什么特别的节目,便算是美酒佳肴怎
么都没有的?比起叶帅,他们实在是抠门儿得狠了。若是早知道如此,就该多晾他几天。”
“多晾他几天?你敢?”王敏政在一旁换衣服,哼了一声道,“莫说是多晾他几天,拖到明天做你试试看?要说厉害,谁都不能不佩服叶帅。在这儿,人家才是头一份儿!忍着吧!没别的选择了。”
胡良辅道:“使节做成我们这样的,也真是太窝囊。事事都要听叶帅的吩咐,好处却没有捞到太多。”
王敏政回转身来说道:“你胡说些什么呢?隔墙有耳,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啊!这偌大的朝鲜,就没有不安插叶帅眼线的地方,别以为在汉城王宫就如何!人家要是想知道什么,根本就不用隔夜。”
胡良辅惊道:“哪有那么神!”
王敏政道:“还不就是这么神嘛!说白了吧,那张盖了章的纸,咱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你清楚,我也清楚,唯独那金自点他就不清楚。满以为他那张破纸真的能兑出来银子呢!其实,还不是汇通票号把银子拉过来转了一圈儿,就又拉回去了吗?一个大子儿都没有落到咱们的口袋里头。那纸上大有讲究呢!你想啊,一张纸,同样是盖章,同样是盖同一个章,差着一分半厘,那都是千差万别。一种是取得出整银,一种是要锒铛入狱。这是平常人能想得出来的点子吗?绝对不是啊!”
胡良辅道:“你说的也对。要说,这朝鲜国真的是快玩儿完了。他们这金丞相,暗地里跟叶帅虚与委蛇,暗相授受,那关系,恨不得钻一个被窝,抵足而眠。哪里有半分朝着那李倧去想的?琢磨的,还不都是他自己?”
“咳,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他们现在的烂摊子铺陈成这样,还能如何呢?”王敏政笑道,随后,语气一转,说道,“对了,咱们明日就会椵岛,到时候,听说叶帅另有谢仪。说起来,应该也算是弥补上这边儿这一遭了吧?”
“那是自然,叶帅答应的,自然就能给。”胡良辅对此很放心,他说道,“说起来,也是九千岁看重他,他才能混到今时今日这个地位。若说满朝上下,一品高官,不是没有他这个年纪的。但凭着自己能以这个岁数爬到一品之位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这样的人,你我还是要哦多多巴结才是。这会儿朝他伸手,不会惹恼了他吧?”
王敏政道:“出京的时候,九千岁不是嘱咐过了吗?他若是不给便也就罢了,若是给了,咱们也可以照单全收。叶帅是个很慷慨的人,哪里能在意那么多呢?再说了,咱们也就来这一遭,不捞足了,哪里对得起这么远的奔波呢?下一次,怕是轮不到我们来享这个福!”
胡良辅颇以为然的点头道:“这话说得倒是在理,明日宣罢了旨意,咱们说不得,还是要拉着叶帅喝上两杯。”
“哦,说到这个,我倒是听说~~”王敏政想了想道,“他那位夫人,是不是快要生了?”
大明天启元年,春。
椵岛帅府,内院,正屋外。
叶富背着手,在门外不停地来回踱步。堂堂总兵官,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儿,此时此刻,却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屋内,马晓悦一声声的痛呼,产婆们忙三火四的喊声,都让他不禁心急如焚。
两世为人,他却是头一次做爹。这种慌乱的心情,绝对是未曾经历过此道的旁人难以想象的。心中烦躁之下,看到撩起帘子快步出来的丫鬟,他便急不可耐的一把抓住人家的手臂,问道:“怎么?还没生?”
丫鬟被叶富眼里的杀气吓了一跳,马登龙连忙跑上前,小心翼翼地去掰叶富的手,“大帅!快了,快了!您先别急,先别急啊!”
叶富这才刚刚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紧接着,便听到屋内传出一声马晓悦的惨叫。
叶富心下一慌,松开了手。
马登龙退开半步,朝那小丫鬟摆手,让她赶快走。
叶富满面恐慌的看向正屋的方向,紧接着,便入耳一声极为响亮的婴孩啼哭的声音。
不待有人出来报喜,叶富急慌慌的就撩起帘子,闯入了屋内。
卧房中,接生婆抱着孩子,递到叶富面前,“恭喜大帅,贺喜大帅,是位公子!看这小模样,真是俊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孩子递到叶富手边。叶富哈哈笑着将孩子接到手中,亲昵的低下头,蹭了蹭孩子的皱巴巴的小脸儿。
倒也真是奇了,叶富这一抱,孩子立马就不哭了。
两只乌溜溜的圆眼睛盯着叶富,好奇地看了片刻,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叶富心里头快活得很,嘴上却不肯夸奖,反而道:“俊吗?我怎么看着皱巴巴的。”
他一转头,正看到有些脱力的马晓悦正歪着头,盯着自己怀中的孩子看。
叶富连忙把孩子抱过去,单膝跪在床边,把孩子轻轻放在了马晓悦的枕旁。
马晓悦伸出手指来,就着这位置,点了点叶富的脑门儿,对他道:“你啊!真是孩子气,哪有当爹的嫌弃自己的儿子丑的?”
叶富撇撇嘴,“那又怎么了?我看着就是皱皱巴巴的,不然,就叫叶俊吧?起个好名字,以后长得漂亮点儿。”
马晓悦无奈地笑了笑,自己这个孩子,虽然不是嫡出,但说什么也是叶富膝下的长子,起个名字,居然起得这么随意的。
不过,看叶富的样子,倒似是很喜欢这个孩子似的。
他就那么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笑眯眯逗弄那孩子,满脸的疼爱不加掩饰。
就这样,在叶富的强势领导下,大明最终战胜倭寇,逆天改变了明朝历史,为华夏再续辉煌篇章!
而叶富,则卸甲归田,和他的妻子马晓悦带着孩子,远离世俗功名,在大明盛世中享受天伦之乐!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