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总决赛当天发生的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一中，何薇买通计票员作弊却不幸翻车的消息也不知被谁捅了出去，成了所有学生茶余饭后的八卦，她本人则请了病假，从总决赛那天下午后便没人再见到过她的人影。
苏君欣准备着保送的事，一天有大半时间都在教务处和办公室里填文件。
这天中午，她正睡得香，却忽然被人叫醒。
姜如是轻声凑近她耳边，低声将来意说明——一中的校领导听说了她的事，希望能够见见她。
苏君欣无奈，只好去洗了把脸，顶着昏昏欲睡的精神来到教务处。
敲门，推开，双眼下意识在室内快速一扫，她的眉头一下子便蹙了起来。
除了一中的副校长外，里头还坐着两位中年男性。
站在左边的是高二的教导主任，同时也是何薇的姨丈。
另外坐着的那人她没见过，但光看他那张和何薇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的脸，苏君欣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她在心中冷笑一声，暗道：何薇果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保送资格，只是不知道，她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招。
心中腹诽着，她面上却不动声色，淡然地踏进教务处，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副校长态度挺和蔼，先是对于她拿到总冠军的事大力夸奖了一番，随后才转向那位面生的男人。
“苏同学，我来和你郑重介绍一下，这位何先生与我们学校的关系匪浅！学校里那栋新的图书馆，你们不是经常去那里借阅书籍吗？其实啊，那栋楼就是何先生捐献给我们学校的！”
苏君欣轻挑眉梢，恍然大悟。
原来是金主啊，难怪呢......
她目光一转，不咸不淡地道：“是吗？我没去过，还真不知道这事呢。”
听见这话，副校长和教导主任的脸色都有些僵，何先生蹙了蹙眉头，脸上浮现出几丝不悦。
教导主任见状哈哈一笑，忙上前打圆场：“哎呀，苏同学现在没去过没关系，高中不是还有两年的时间嘛，以后可以常去！”
苏君欣看他一眼，没说话。
他又继续道：“其实今天我们把你叫过来，是有一件事希望能和你商量商量。”
“您请说。”
教导主任和何先生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清清嗓子，道：“是这样的，何先生知道苏同学你品学兼优，学习十分刻苦，从我们这里了解到你的家庭情况后，感到十分受震动，所以呢，想资助你读大学......”
苏君欣听得有些不耐烦，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我已经拿到了清大的保送资格，学费的事情不需要其他人为我操心，我相信自己有本事获得全额奖学金。”
教导主任闻言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奖学金这种事情谁能够保证呢？既然你这么自信，那么相信以你的实力，自己考上清大并不算难。”
他看了眼何先生，又道：“只要你同意放弃这次的保送资格，何先生愿意资助你读完大学，并且在你毕业后，为你在他的公司找一份薪水可观的工作，你以后的一生都将会衣食无忧！”
苏君欣这下算是明白了。
他们三人这是早就串通好了，既然明着不能让何薇得总冠军，那便暗着来，用资助的条件换保送资格。
她轻轻吸了口气，缓缓挤出个笑容来，可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却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瘆得慌。
“这条件确实挺让我心动的......”见何先生目露得意之色，她忽然话风一转，“但可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吧，爱面子，还挺稀罕这个保送资格的，拿到了手的东西再让我送出去我怎么能舍得呢？再说了，何薇她成绩也不算差，说不定努努力也能上个好大学...有句俗话说得好，什么样的锅就得配什么样的盖，这不是清大的料却非挤上清大，一时半会还行，时间久了，那也待不住啊！”
话音刚落，何先生的脸色瞬间便黑成了锅底。
副校长心里咯噔一声，暗暗叫苦，摆正了脸色道：“苏同学，咱们学校的校训是什么？尊师重礼，爱国荣校！你说这样的话，太没有礼貌了！”
苏君欣无辜地眨眨眼，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副校长，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啊，诚实是咱们华国的传统美德，这美德可不能丢了吧？而且我也没针对谁啊，您可不能乱给我扣帽子！”
何先生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你这学生嘴巴倒是厉害。”
苏君欣淡然一笑，跟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似的接了下来，“我的口才确实比一般人好点，谢谢您夸奖。”
“清大的校训赫赫有名，‘自强不息，厚德载物’，这‘德’字，讲的便是一个人的德行。”他的视线在她身上打量，露出倨傲而鄙夷的神情，“可我听说，你的德行龌龊不堪，远不如何薇。”
一听这话，苏君欣脸上的假笑瞬间敛起，目光渐冷，“何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见苏君欣变了脸色，何先生自以为戳中她的痛处，面上更是得意，“你年纪小小不专心学业，反倒注重外表，不仅不尽孝，还间接害死自己的亲生父亲，在校期间更是和数名异性同学接触频繁。这些事情要是被清大招生办知道了，想必也不会愿意收你这样的学生！”
苏君欣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道：“你说完了吗？说完就轮到我了。”
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余周周给她的那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当何薇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时，在场三人皆是脸色一变。
苏君欣的视线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慢悠悠地道：“何先生，你应该清楚，就算是未成年人，造谣污蔑也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吧？而且只要记过一笔，何薇的档案上可就有了个抹不去的污点......”
教导主任闻言心一慌，眼珠子一转，顿时计上心头。
他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苏君欣说话的功夫，突然冲到她身边，一把夺过录音笔，扔进桌上泡了茶叶的保温杯中。
录音笔里发出呲呲的电流声，报废了。
何先生看了教导主任一眼，又见苏君欣一脸震惊，神色一松，瞬间便又恢复成了那副得意的模样。
“现在你没了录音证据，就算想告何薇，我们也可以反控诉你污蔑。实话和你说吧，这保送资格你不愿意给也必须给，否则你永远也别想从这里毕业！”
苏君欣定定地看了那支录音笔半晌，随后转回视线，轻轻“哇”了一声。
她的脸上绽放出惊讶又惊喜的笑容，抬手轻轻鼓了鼓掌。
“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这一家人的德行居然可以这么像，还都被我预料到了！”
两人闻言有些懵，却都不约而同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下一瞬，便见苏君欣再次将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了一支录音笔。
和刚刚报废的那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支的顶端闪着红光，显然是正在录音中。
她歪歪头，轻叹口气，看向何先生的目光里带着怜悯与无奈，“你们刚才威胁我的话我已经全部录了下来，并且实时同步到我的所有电子设备中。我虽然只是个学生，远不如你们有影响力，但资产还是有一点，噢对了，之前还不小心上过一次微博热搜。你们说，我要是把这些对话传到网上......”
三人闻言皆是脸色大变，教导主任更是瞬间面如死灰，满脸惊慌地看向何先生。
“你！”何先生气急败坏道，“小小年纪心机怎么能如此深沉！”
苏君欣道：“我要是真的老老实实，现在不就只能仍由你们拿捏？不是我心机深沉，而是你们从一开始就对我不怀好意，与其现在在这做出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指责我，不如好好反省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副田地。”
说话间，她将目光移向副校长，眼神瞬间便变得像是掺了冰碴一般，“一中是南城首屈一指的重点高中，堂堂副校长却与资本家勾结坑害学生，这事要是被外界知晓，不仅您的职业生涯断送于此，几十年积累的名誉也将晚节不保。想必接下来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您是一定会深思熟虑的吧？”
副校长听完这话，面上表情变了又变，见教导主任还要说些什么，抬手打断他。
他从办公桌后站起，走到苏君欣面前，语气平和下来，“苏同学，我能够理解你为了保护自己的做法，并且也认识到，自己作为学校的副校长，在某些事情上的确有做错的地方。”
苏君欣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梢，“您这是在和我道歉？”
“是，我代表我们三人，对先前我们对你的不公平做法感到十分抱歉。”副校长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你是个懂得灵活变通的孩子，自然也明白得理不饶人的道理，既然我已经道过歉，希望我们双方都能各退一步，你将录音文件给我，我可以答应你一个不过分的请求。”
苏君欣眼珠子一转，看了眼何先生，缓缓牵起唇角，果断道：“行啊，只要一中能够将何薇开除，我可以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何薇对原主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她都一一记着，既然何薇把保送资格看得那样重，那么最好的回击便是——亲手摧毁她的梦想。
而被一中这样一所省重点高中开除的学生，以后也不会有真正的好学校敢收她。
苏君欣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在这种事上体现得尤其明显。
她话音刚落，何先生便猛地拍了下桌面，厉声道：“苏君欣，你别太放肆了！”
可她看都没看他那跳梁小丑般的模样，只抬眸和副校长对视，脸上始终带着势在必得的神情。
副校长盯着她沉默了片刻，最后道：“成交。”
话音落下，苏君欣立马展颜露出甜美的笑，“谢谢您对我的认可，副校长。”
录音笔在办公桌上磕出一道清脆响声，她收回手，脚步一转便朝外走去。
教务处的门被关上，里头很快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她却充耳未闻，抬目远望天际。
与何薇的恩怨已了，心头的一件大事便算是彻底解决，苏君欣现在的心情格外放轻。
瞧见一朵形状像是煎蛋的云，她轻轻眯起眼睛，低声嘀咕：“嗯——好久没吃蛋炒饭了，今晚让李维泽做一份。”
正缩在口袋里呼呼大睡的小右听见“蛋炒饭”这三个字，瞬间睁开眼睛，竖起耳朵，从口袋里钻出脑袋。
它望着她，眨了眨晶亮的眼睛，嘴角淌下一滴同样晶亮的口水，“嗷呜！嗷呜！”
苏君欣噗嗤一笑，伸手点点它的鼻尖。
“不是才吃过午饭没多久吗，怎么又馋了？”
小右撒娇地在她手指上蹭蹭，“嗷呜呜~”
“行行行，晚上让李维泽给你做大份的！”
“嗷呜！”
苏君欣无奈，“吃得完吗你，到时候可别真撑成小胖龙了。”
敏感地捕捉到“胖”这个词，小右一怔，随即竖起眉毛，不高兴地露出小犬齿。
她忙笑着哄它，“好了好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们家小右最苗条了——”
“苏君欣？”
却正在此时，一道声音猝不及防从苏君欣身后响起，惊得她手一抖，赶紧将小右摁回了口袋里。
转身见是李维泽，她悄悄松了口气，“好巧啊，刚才还在想着去找你呢。”
李维泽往她口袋里看了眼，“我刚才怎么听见你在说话？”
苏君欣抵唇轻咳一声，“嗯，刚才......在打电话！”
怕他追问，便又立马转移话题，“对了，现在不是午休时间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维泽抬手朝操场另一端的温室大棚示意，“温室里的几株植物需要换土移栽，生物老师叫我去帮忙。”
苏君欣顿时了然：他的木系异能的确让他在学习生物方面有不小的优势，生物老师也因此特别喜欢他，这个理由倒确实说得通。
李维泽回头看了眼教务处的方向，抿了抿唇，低声问：“你保送的事已经处理完了吗？”
苏君欣嗯了声，“差不多了，不过等审批下来估计还得不少时间。”
他闻言垂下眸，模样看起来有些落寞，“那你以后就不会再来学校了吗？”
“是啊，毕竟除了我之外只有你最清楚，安全区的建设才刚刚起步，未来还有很长很难的路要走。”她轻叹口气，“三年的时间听着是不短，却也是一眨眼便会过去，尤其眼下这情形，几方势力都在暗处盯着我的行动，我必须要加快速度将它建好，这样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储备和培养更多的异能者，为未来做打算。”
李维泽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又问：“那你这段时间有预知到新的异能者存在吗？”
提起这个，苏君欣也是一脸困惑，“这也是让我感到疑惑的事，之前那段时间我接连预知到了你、喻曜和张子昂的未来，可近几天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你上次提起过可以将普通人转化为异能者，如果是这种情况，你还能预知么？”
她微愣，“这个我还真没考虑过，不过按理来说，只有已经觉醒的异能者我是无法预知的，其他人应该都可以。”
李维泽眼神一闪，脑海中闪过秦佑和何薇的脸，不动声色地掩去眸底的深沉，脸上浮现浅淡的笑意，“别太担心，这些天没有预知或许只是时机未到而已。上天既然赐予你这种特殊的能力，就一定会促使你找到更多的异能者伙伴。”
“有道理，那就借你吉言咯......”苏君欣说着说着却突然停下，表情一肃，“等等！”
“怎么了？”
“往回退，你刚才说了句什么？”
他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回想了下，“我刚才说‘别太担心，只是时机未到......’”
苏君欣的双眼惊喜地亮起，用力合掌，“对！就是这句！时机未到！”
李维泽还是有些懵，“这句话怎么了？”
“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我的预知总是来得毫无规律，但你刚才这句话一下子就把我给点醒了！”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现在仔细回想以前，我第一次预知到你的未来那天，你失去了母亲，精神遭受重大打击。第二次预知到喻曜的未来之前，他发现了我是异能者的秘密，而对于一个痴迷于科学实验的人，发现新的元素无疑是最令他振奋的事情。之后张子昂的那次，他经历了失忆和绑架，和余周周接触后才逐渐恢复记忆......所以，我能够预知的前提条件其实和我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而是在于被预知的那个人！”
他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只有当我们的情绪产生较大的波动时，你的预知能力才会因此启动？”
她打了个响指，“没错！”
李维泽若有所思地垂下脑袋想了想，片刻后摇头，“但还是有个对不上的地方，张子昂是在受伤被送往医院后被害才被迫觉醒，可你预知到他的未来却是在他恢复记忆之后，并不符合你所说的‘已经觉醒就无法预知’的前提条件。”
苏君欣闻言微怔，有些迟疑。
她和张子昂前世就已经认识，甚至两人还颇为熟稔，重生后也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所以早就知晓他是异能者，而李维泽和喻曜却和他的情况完全不同。
自己是重生这事就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清楚，也一直打算将它当做最大的秘密藏在心里。
现在她不实话实说并非是不信任李维泽，而是衡量利益过后觉得就算说了也没有太大意义，不愿意再节外生枝......
李维泽一见她这副表情便立马明白了过来，“你已经知道原因了，对吗？”
苏君欣张了张嘴，一时竟哑然。
“如果不方便和我说的话，我不会勉强你告诉我。”
他站在槐树的树荫下，注视着她的眸子中有细碎的光闪烁，目光让人忍不住心疼。
苏君欣的心中不自觉升起些歉意，斟酌了番措辞，才道：“不是我愿意说，而是时机未到......等什么时候时机合适，我一定主动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你听，行吗？”
他轻轻点头，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
见此，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心念一转，又突然想起蛋炒饭那事，“对了，李维泽，今晚我想吃蛋炒饭，要加大份的！”
“好，还想吃别的吗？”
她伸手进口袋里悄悄戳了戳小右。
小右抱住她的食指咬了两下。
这是他们之间约定好的暗号，咬一下代表“是”，咬两下代表“不是”。
于是她道：“没有了，蛋炒饭就行。”
李维泽点点头，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扬起唇角，“我今晚能和你们一起吃饭么？”
苏君欣微讶，心道：平常李维泽都是送完晚饭就走，几乎从来不会和秦佑待在同一个空间，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兴许是看出她的困惑，他对她露出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解释道：“你上次不是说希望我和他搞好关系么，再过几天你可能就要走了，我就想着从今天的晚饭开始，和他正式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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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君欣闻言心里登时一喜，赶紧答应下来：“这当然好啊！在咱们华国文化里，饭局可是增进感情的最佳场所，相信你俩一起多吃几顿饭，一定能够成为朋友！”
“嗯，一定。”李维泽抬眸对上她的视线，眼中划过一抹暗芒，却很快藏入了眸子深处。
*
苏君欣担心秦佑又会炸毛，便没有提前将李维泽会和他们一起吃饭的事告诉他。
于是当秦佑洗完手回到教室时，便看见那个自己最不待见的李维泽正坐在苏君欣身旁，两人还有说有笑地聊着些什么。
他脚步一顿，脸色瞬间便垮了下来。
苏君欣似有所感地转过头，见他正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忙敛起笑容，道：“秦佑，李维泽今天也和我们一起吃晚饭，你不介意吧？”
秦佑在自己的座位坐下，冷冷瞥了眼李维泽，“介意。”
苏君欣：“......”大哥，你要不要这么直接？我很没面子的啊T.
她无奈扶额，凑近一些，小声劝他：“秦佑，人家都不计前嫌主动来和你接触了，你总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吧？而且你们俩都是我的朋友，我总是被夹在中间也很不好受的......”
秦佑抿紧唇，不吭声。
她轻轻扯着他的袖子，软了声音：“就算是为了我，行不行？”
他用余光瞥着她这撒娇的模样，片刻后轻哼一声，面色稍霁，把椅子往她身边挪了又挪。
这模样，显然是决定妥协了。
李维泽冷眼旁观两人之间这番亲密的互动，牵了牵嘴角，抬手将饭盒摆在苏君欣面前，“你中午说想吃我做的蛋炒饭，一放学我就立马回家去炒了一份，还热乎着。”
苏君欣笑着接过，然而刚揭开盖子，她连道谢的话都还没说出口，便瞬间僵在了原地——
外表只是平平无奇的圆形饭盒中，热气腾腾的蛋炒饭却被特意摆成了爱心的形状，空着的角落里挤着西蓝花和小青菜，看着格外赏心悦目。
“啪”。
这是秦佑手里那双筷子被捏成两截的声音。
第九十二章
饭桌上方的空气有瞬间的凝固，三人之间弥漫开微妙的气氛。
秦佑微眯起眼，视线从那碗蛋炒饭上移开，落在李维泽的脸上，目光像是冬日的冰雪般不带丝毫温度。
后者却是一脸淡然，毫不畏惧地抬眸和他对视，嘴角微微翘着，脸上甚至带着些得意之色。
见势不妙，苏君欣赶紧从愣怔中回神，来不及去细想李维泽为什么要突然这样做，拿起勺子戳进蛋炒饭里，划拉几下便将那个饱满的爱心打散开，干笑着转移话题：“你们还看着干什么，快吃饭快吃饭！”
秦佑闻言收回视线，换了双筷子，夹起面前一块红烧肉放进苏君欣的碗中。
“多吃些肉，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光吃蛋炒饭多没营养啊。”
李维泽见状，也夹了筷小青菜放在她碗中。
“多吃青菜，增强身体抵抗力，对皮肤也有好处。”
苏君欣夹在两人中间，看了看左边鲜香汁浓的红烧肉，又看看右边晶莹翠绿的小青菜，嘴角忍不住轻轻抽搐。
现在两双眼睛都无比迫切地看着自己，自己不论选哪一个都会伤另外一个的心。秦佑是她最大的私心，如果放在其他任何情况，她都会毫不犹豫选择他。可李维泽是她的第一位搭档，且这次还是他主动来示好，万一自己让他不高兴，他以后不愿意再过来，那可就糟糕了......
不过这俩人也都有够欠的，自己这段时间煞费苦心地帮助他俩搞好关系，结果他们到现在还敢当着自己的面互相挤兑对方。
她哼笑一声，心道：这回可不会再让你俩如愿。
收回思绪，苏君欣动动嘴唇，举起筷子。
见她将筷子伸向红烧肉，秦佑瞬间露出满意的笑容，挑衅地扬起眉梢看向李维泽。
可就在下一秒，她却夹着那块肉放进了李维泽的碗里，然后将那片小青菜夹进了他的碗中。
苏君欣笑着拍拍李维泽的肩，“多吃肉，长身体。”
又拍拍秦佑的肩，语重心长地道：“多吃青菜，强身健体。”
两人看了眼各自碗里的饭菜，面面相觑，二脸懵逼。
她勾唇浅笑，可这笑容却怎么看怎么让人不安，“吃呀，不是你们说的有好处嘛，怎么都不动了？”
说着又看向秦佑，“来，秦佑，你比李维泽大，你来带个头。”
“我——”秦佑刚想找个理由拒绝，可才开口便见她突然拉下了脸色，心里一紧，赶紧端起饭碗，“好，我吃！”
苏君欣这才重新露出笑容，摸摸他的脑袋，“嗯，这样才是好孩子。”
然后又看向李维泽，“李维泽，你呢？”
李维泽连嚼都没敢嚼，一口将那块红烧肉给咽了。
“你看，你们果然还是很喜欢对方带来的菜嘛。”她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将两人面前的饭菜掉换了一遍，“既然这样，你们今天就负责把对方带来的食物全都吃光光吧，不许浪费一粒米哦！”
尤其最后这几个字，她特意加重了语调，一字一顿地说出口。
秦佑一噎：“......”
他满脸纠结地看着面前的小青菜，咬着牙在心中道：妈的，原来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关键让我砸的还是自家媳妇，不得不听呜呜呜呜呜......
于是就在苏君欣的“监督”下，两人火速将被分配到的饭菜全都一扫而光。
她仔细检查了两人的饭碗，确定的确是一粒米都不剩后才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六子跳棋，晃了晃，让它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现在距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我们来玩跳棋吧，输的人得去买辣条。我要红色，你俩要什么？”
秦佑：“白色。”
李维泽点了点绿色的棋子。
三人很快开始游戏，起初谁都没说话，只是专心操纵自己阵营的棋子往对面移动。
然而很快，当棋盘上白绿两方棋子相遇时，气氛便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秦佑一改原先的行进方向，捏着枚白色棋子落在了李维泽的阵营中。
李维泽动作微顿，也不甘示弱地落了枚在他的里面。
秦佑见状轻笑一声，慢悠悠地道：“正愁没路走，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为我铺路了呢。”说着便借助李维泽刚才落的那枚棋子跳了出去。
李维泽抿了抿唇，视线快速在棋盘上扫过，很快找准个空子，将棋子落入秦佑阵营的最中心。
秦佑淡淡瞥了眼，不屑一顾：“雕虫小技。”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点点火花迸溅开，拉锯战便就此展开。
棋盘上的落子不断，两人之间的嘴仗也没停下。
秦佑比李维泽稍稍领先一些，便忍不住开始嘚瑟，意有所指道：“跳棋虽然是全年龄段皆宜，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把它玩好。”
李维泽奋起直追，将比分拉平，轻哼一声，“下棋和做人一样，最忌自负虚荣。歌德有句名言：‘虚荣充其量不过等于一个轻浮的漂亮女人’，有些人啊，外表如何出众，内里便有多不堪。”
秦佑闻言瞬间便沉了脸色。
李维泽这话不仅在说他容易自负，还借着歌德的话暗骂他这个“一中校草”只有副好看皮囊。
他吸了口气，淡声道：“长相是成功的加分项，有些人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可真是贻笑大方！”
“呵，还是那句话，做人切忌焦躁自负——”
“啪！”
一枚红棋在棋盘上用力磕了一下，带动得整个棋盘上的其他棋子也都跟着震动起来。
两人同时停下动作，转头看向苏君欣。
她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挥挥手，“你俩别争了，都不过半斤八两，去买辣条吧。”
两人一怔，这时才发现她那十枚红棋竟不知何时已经全部落进了对角的阵营中，整整齐齐摆放着。
秦佑：“......”
李维泽：“......”
苏君欣抱臂扫了眼他俩，“怎么，输给了我很不服气，伤着你们的自尊啦？”
秦佑眼珠子一转，赶紧道：“当然不会！君欣你这么厉害，赢我们也是很正常的！”
李维泽将自己的绿棋一一收进盒子中，闻言也跟着道：“真正的男子汉不会因为输给女孩子而感到丢人。”
秦佑瞥他一眼，撇撇嘴，低声嘀咕：“有些人可真会趁机卖乖......”
“呵，有些人还真是喜欢贼喊捉贼。”
见他俩又开始拌嘴，苏君欣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抬高声音打断他俩：“行了行了，你俩这怼来怼去，我看着都累！我还等着辣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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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就去给你买回来！”秦佑说完便站起身往门口走。
李维泽慢他一步，但也很快便跟了上去。
看着他俩的背影，苏君欣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这俩人可真是，一遇见就必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不过毒舌拌嘴也是种相处方式，说不定他俩这么天天你怼我我怼你的，还真成为朋友呢？
*
而与此同时的这一边，秦佑和李维泽已经同时到达学校商店。
分别从两个门进入后，两人第一时间便奔着一个方向而去。
某处的货架上整齐摆放着各种零食，可其中一格却比其他空一大截，里头仅剩一包辣条。
不出意料的，他们同时抢到了这最后的一包。
秦佑抓着辣条的开口处，将它往自己的方向拉，沉声道：“我先看到，这包归我。”
李维泽捏着包装一角，冷笑，“我先拿到，该归我才对。”
“我抓住的部分比你多。”
“是么，那我两只手拿。”
“君欣喜欢的是我，你做这些事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有没有意义，不是你秦佑能说了算。”
“那个......”一道弱弱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两人同时冷眼扫过去，“干嘛？”
理货员被他俩这眼神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指向一旁的箱子，“你们不用争，这里还有一整箱......”
秦佑瞥了眼那箱子上写着的商品名，心念一转，果断松开手，上前从里头拿起一包，快速走到收银台前，付了钱便立马冲向教学楼。
*
于是在这个安静祥和的午后，操场上散步的一中学生便不约而同看到了两道一前一后追逐的身影。
“卧槽，那两人是在干嘛？跑那么快要赶着去投胎呢！”
“前面的那个长得好像秦佑，哎不对，那就是秦佑！”
“秦佑？！我一直以为他属于安静美少年型，没想到还能跑这么快，那速度都快赶上咱们学校的体育生了......”
“后面那个人又是谁啊，他为什么要追秦佑？”
“难道他俩是想打架？”
“我觉得有可能！”
“什么，秦佑和人约架了？！”
“秦佑打人了？”
“啊？秦佑约架打人，然后被人打了？？？”
这边的流言越传越离谱，而另一边，秦佑已经率先赶回了教室。
他缓了口气，将辣条递到苏君欣面前，满脸带着邀功的笑容，“君欣，你最喜欢吃的，我给你买来了，是不是很快！”
话音刚落，李维泽也喘着气抵达。
看见她手中的辣条，他不甘地垂下眸。
秦佑继续添油加醋道：“我给你拿的这一包可是最新日期的，刚从箱子里拿出来，包装上一丁点灰尘都没有，可不像某些人拿到的，包装都被捏得皱巴巴了，谁还吃得下啊。”
李维泽闻言愈发沉默，唇瓣几乎要抿成条直线。
苏君欣微眯着眸打量他俩，起身上前拿走李维泽手里的那一包。
他微愣，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盈满欣喜。
却见她淡淡一笑，将自己左右手的两包辣条调了个个。
秦佑眼睁睁看着那包才被自己唾弃的辣条就这样被迫塞进自己的手中，心里咯噔一声，升起些不妙的预感。
“都说互相交换礼物是人际交往的重要步骤，你看，你俩不仅在同一张桌子上吃了晚饭，还交换了辛苦买来的辣条。”她一本正经地道，“照这个趋势发展，我相信你们一定很快就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对吗？”
秦佑对上她暗含威胁的目光，硬着头皮答道：“......对。”
李维泽也是一噎：“你说的都对。”
瞧见他俩这副吃瘪的模样，苏君欣忍不住在心里狂笑：叫你俩故意搞小动作，这下可不得被膈应死！
好在这时，晚自习预备铃打响，李维泽匆忙道过别，很快便回了自己班。
教室里逐渐安静下来，监督晚自习的老师戴着眼镜坐在讲台后看书，偶尔下来巡视一圈。
秦佑纠结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好奇，悄悄挪动身子凑到苏君欣身边，问：“君欣，你今天......是故意那样做的么？”
苏君欣停笔，斜眼瞥他，“嗯？我故意什么了？”
他眨眨眼，又露出了那副无辜的样子，低声控诉：“你明明知道我和李维泽合不来，还故意让我和他交换饭菜和零食。”
她禁不住翘起嘴角，“那你之前吃饭时对他摆脸色，下跳棋时还用言语刺激他的事，又该怎么算？嗯？”
秦佑脸一红，心虚地撇开视线。
不过很快他便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借口：“你说错了，明明是李维泽先故意激怒我，他可是‘特意’给你准备了心形的蛋炒饭，那心思都差写在脸上了！”
见他这一脸忿忿不平的模样，苏君欣有些没反应过来，“李维泽能有什么别的心思？心形蛋炒饭说不定只是模具的原因，你也太敏感了。”
他皱眉哼了声，“你就是被他的表象给欺骗了，其实他的坏心思可多着呢！”
苏君欣忍着笑，“那你就和我说说，他为什么要送我心形蛋炒饭，你又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秦佑沉默了。
他抬眸盯着苏君欣的脸看了片刻，撇撇嘴，退回自己的位置。
她不依不饶地追问：“怎么又不说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啊？秦佑，你在犹豫些什么呢？”
秦佑移开视线，低声嘀咕：“你心里明明很清楚。”
“你都不说明白，我怎么会清楚呢？”她步步紧逼。
感觉到苏君欣说话时的温热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脖颈处，秦佑捏住笔杆的手紧了紧。
刚要开口，脑海中却忽然闪过苏听白的嘱咐：“君欣的精神力支撑不住周边事物的太大变化，切莫再让她知道更多和你有关的事，最好让她自己慢慢琢磨明白......”
他的眸中闪过迟疑，“因为我——”
然而最重要的那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便忽然对上了一双阴沉的眼睛。
老师不知何处出现在两人身后，镜片后的双眸锐利如刀。
“晚自习不好好学习，还在这讲小话，你们俩，这节课罚站！”
第九十三章
安静的教学楼走廊上，两道身影隔着两扇玻璃窗户的距离站着。
苏君欣手中捧着本历史书，悄悄扭过头，朝秦佑的方向看去。
正巧这时他也望了过来，两人的视线相撞，都不约而同露出笑。
“咳！”
老师的咳嗽声传来，她忙敛起笑容，低下头看着书页假装出一副认真专注的模样。
脚步声渐进，一双黑色高跟鞋停在她面前。
“苏君欣，你跟我来一下。”
苏君欣应了声，合上书页，递给秦佑一个叫他放心的眼神，乖乖跟在她身后进了办公室。
今天姜老师有事请假，于是监督他们班晚自习的老师便由邻班的班主任代替。
她姓潘，是一中的资深教师，面相十分严肃，眉心竖着三条像是“川”字的皱纹，学生们私底下都偷偷叫她女魔头。
潘老师在办公桌后落座，用眼神上下打量苏君欣，片刻后淡声开口：“我去看了英语主持人的总决赛。”
苏君欣眨眨眼，没吭声，等着她的下文。
她伸开涂着玫红色甲油的细长手指，拿过放在桌角的保温杯，揭开盖子浅啜一口，“以你的成绩，不出差错的话，就算不保送也能上清大，为什么不选择继续读下去？难道你觉得高中的知识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吗？”
她打量苏君欣的同时，苏君欣也在悄悄打量她。
面前这位老师她并不熟，甚至在今天之前她们都没有过任何交流，不过苏君欣并未从她的神态中看出对自己有任何的负面情绪，便只当她是好奇，斟酌了番措辞，回答道：“如果时间充裕，我当然会选择继续留在高中接受教育，但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我不得不抽出更多的时间，获得保送资格是我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
潘老师轻轻点了下头，将保温杯放回桌上，往后扫了眼姜如是的办公桌，“你们姜老师昨天还在和我诉苦，说你这一走，十二班的优秀率都要被拉低一大截。”
苏君欣跟着笑了声，“十二班还有很多优秀的同学，姜老师她其实不用那么担心。”
“她怎么能不担心......”她又嘀咕了句什么，不过苏君欣没听清。
“好了，你回班去吧。”她朝她挥挥手，“顺便把秦佑给我叫来。”
苏君欣应了声，走出办公室。
秦佑一直注意着她这边的动静，见她从里头出来，歪头做了个口型，“没事吧？”
她摇头，走到他面前，“我是没事，但你我就不确定了。”说完忍着笑拍拍他的肩，“女魔头可不是好糊弄的......秦佑，祝你好运。”
*
苏君欣在座位上等了好一会儿秦佑才回来。
他刚落座，她便迫不及待地凑上去，“她和你说什么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秦佑看她一眼，无奈地叹口气，“她跟我说，‘苏君欣是有保送资格的人，以后就算不来上学也能进入华国最高学府，可你......’”
见他突然止住话头，苏君欣一脸不明所以，纳闷地“嗯”了声，“可你怎么了？”
他迟疑几秒，才道：“简而言之，她的意思就是，叫我最好和你保持距离。”
她瞬间愣住，满头雾水，“为什么啊？”
秦佑将上身向她的方向倾斜，压低了声音道：“因为她刚才看到我们讲话时，以为我们在早恋。”
最后这两个字钻入耳中，苏君欣的心尖禁不住狠狠一颤，经历过无数风雨的脸皮也不自觉红了。
她不自在地轻咳两声，“那然后呢，你怎么回她的？”
秦佑耸耸肩，“我当然否定了呀，我们之间可是纯纯的友谊，怎么能被随便误会？”
“那倒是。”
“不过......”
一听他这转折的语气，苏君欣登时不自觉提起了心，“不过什么？”
他抿起唇轻笑，弯起的笑眼里装满了星星，声音又轻又慢，像是片扰人的羽毛，轻轻蹭过她的心尖。
“我们现在确实很像是在谈恋爱呢。”
苏君欣的心脏突然快了一拍，下意识道：“你说什么呢，可别瞎说毁我清誉啊！”
他轻轻眨眼，“你不信啊？那你自己说，我们俩平常在学校里都一起干过什么？”
她道：“一起上学，一起读书，一起吃饭，一起播音。”
“那上个周六你在哪呢？”
“......在你家。”苏君欣一愣，随后越说心越虚，声音也越来越弱。
秦佑忍俊不禁，“你看，我们在学校时天天黏在一起，双休日也总是见面，不仅互相送过礼物，还连对方的家都去过。你了解我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也清楚你的喜好。如果抛去朋友这层身份前提，我们这样像不像是在谈恋爱呢？”
苏君欣一时哑然。
好像，还真是。
他眸光微闪，继续道：“除了你自己以外，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我们关系不一般，甚至不少人都以为我们在谈恋爱。而你之前问我，为什么李维泽要故意给你做心形蛋炒饭，我又为什么会对他没有好脸色，现在你明白了吗？”
她虽未回答，但秦佑已经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答案。
他握拳抵唇掩去愈发得逞的笑意，不再说话，让她自己去慢慢琢磨了。
苏君欣慢慢移开视线，愣愣地看着桌上的图纸，脑中一片凌乱。
难不成李维泽他......也喜欢自己？？？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苏君欣，在接下来的两小时自习时间里愣是没能集中起半分钟的精神，脑海不断快速闪过从前和李维泽相处的每个瞬间，捕捉着一点一滴的细节。
她最初会对遭受校园霸凌的李维泽伸出援手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恰好路过，又一时起了怜悯之心，之后两人稍微熟悉了也只是将他当做自己的搭档和学生来看待。
她本就对感情方面不敏感，最近事务又繁重，根本就没往别的方面想过。
哪成想，那孩子居然喜欢上自己了......
苏君欣无奈扶额，一个头两个大。
*
当晚，在纠结中入睡的苏君欣，恍恍惚惚中坠进了个朦胧得看不清的梦境。
起初她的眼前只是一片化不开的白雾，她抬手想要将这雾气挥散，可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咚！”
重物落地声自身后响起，她猛地回过头，才发现身后的雾气正缓慢地散开，露出了藏在雾后的情形——
这是间没开灯的卧室，只能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稍稍看清室内那道纤细身影。
那是个年轻女子，背对着这边，身子斜斜靠在小几旁，脊背微弯，脚边的地毯上歪倒着个青花瓷瓶。
苏君欣耸耸鼻子，嗅到了些血腥味。
这个人受伤了？
她下意识想要走上前，却很快发现自己这一次居然又是魂魄状态，且还无法完全自由移动，甚至不能靠近那个女人。
尝试了几次都没办法，她只好抱胸立在原地，安静等待后续。
那女人的身体轻轻打着颤，呼吸时促时慢，手臂撑住小几艰难地坐下，缓缓撩起衣摆。
露出的白皙肌肤上，却十分突兀地布满一块块青色淤痕，有些看起来是旧伤，有些却还是刚刚落下的。
苏君欣瞬间便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女人被家暴了！
她咬咬牙，拳头捏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女人检查了遍自己的伤势，将手掌覆盖在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上，掌心中缓缓溢出银白色的光芒。
没过太久，那些伤口便恢复了大半。
苏君欣见状微愣，心道：她居然是个治愈系异能者？
治愈系异能者在末世里是算是比较特殊的存在，原因有二：第一，治愈系异能的杀伤力几乎为零，且进阶十分困难，所以他们的数量十分稀少，整个十年间，苏君欣都只听说过一位成功进阶的高级治愈系异能者；第二，异能者的体质都十分强悍，一般情况下根本用不着治愈系异能者去治疗，而遇到更致命的伤，低阶的治愈系异能者也无能为力。
总之，拥有治愈系异能的人最终只会走向两个极端：要么成功进阶，被大组织大基地奉为座上之宾，要么只能做一个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的异能者。
但对于苏君欣而言，这个身份却意义重大......
末世降临初期，尚未觉醒的她被绑架到NEWWORLD组织，组织最大的BOSS宙斯看中她的容貌，想要将她据为己有。
苏君欣誓死不从，宙斯一怒之下便将她带到行刑台，让她亲眼目睹十几个俘虏瞬间命丧黄泉的画面。
之后，因为忤逆宙斯之命，她被关进牢房，一日不肯屈服，便一日受鞭刑之苦。
直到第七天，苏君欣奄奄一息时，牢房门被打开，一双温柔的手拂在了她的脸颊上，帮她擦去血污。
背后皮开肉绽的伤口也在一股柔和的力量下渐渐愈合，烧灼的疼痛感终于消散。
彼时的苏君欣正发着高烧，意识模糊不清，只依稀记得那人帮自己换上了衣服，然后将自己秘密送上通往外界的车。
临别前，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向那人的方向。
那是个有些瘦弱的女人，她站在模糊的阴影中，大半张脸被纱巾遮去，只露出一双温柔的双眸，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是那个人，帮助自己脱离了苦海。
后来苏君欣完全觉醒异能，伺机潜入NEWWORLD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杀死宙斯，也是想要找到那个曾经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的女人。
“唉——”
忽的一声叹息，将苏君欣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女人颓然地坐在地毯上，脊背微弯，背影瘦削得令人心疼。
她低声喃喃了几句什么，但苏君欣距离她有些远，看不见她的脸，也无法读出唇语，便只能安静地站在原地。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女人捡起手机，看见来电显示的备注名后微怔。
苏君欣凝神去看，见上面写着“爸爸”二字。
是她父亲打来的？
女人迟疑片刻，接通了电话。
里头很快传来一道粗噶的声音，有些吵，“闺女，这个月的生活费怎么还没打来啊？”
女人的声音轻轻的，“这两天有些忙，没......”
对面人却打断了她的话，“哎哟，你天天在那边吃香的喝辣的，过着你的头领太太日子，忙什么忙啊！你爸我费尽苦心把你送进去伺候头领，你可不能当白眼狼啊！不说多了，你弟弟昨天看中了把新枪，要两万晶核，你今天打到他账上就行！”
女人张了张嘴，还要说些什么，电话却被挂断。
她愣愣地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界面，半晌后，一滴滚烫的泪从眼眶中滑落，砸在熄灭了的屏幕上。
苏君欣紧紧蹙起眉。
不知为何，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时，她的心也跟着一阵一阵地发紧。
女人还如此年轻，便被重男轻女的父亲卖给有权有势的上位者，表面上过得风光，实际却每天遭受暴力殴打，甚至还要被原生家庭吸血......
没等她再细想，卧室外便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正在啜泣的女人慌忙抹去眼泪，强撑着身子站起，在床沿坐下。
苏君欣也将注意力转过去，很快便见卧室的房门被推开，一双挂着雨滴的黑色军靴停在门口。
男人的身材十分高大，面容被帽檐下的阴影挡住，只露出个方型的下巴，和一双抿得极紧的薄唇。
女人抬眸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头，身子轻轻发着抖。
男人踏进屋内，走到她面前，低着头睨她，伸出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用力将她的脸抬起，逼迫她和自己对视。
“是你把她放走的？”
这声音响起的瞬间，苏君欣整个人如遭雷击，双眸中闪过震惊，随即便升起滔天的怒火。
“宙斯，”女人颤抖的声音将她心中所想的名字念了出来，“你能掌控一切，但掌控不了那个女孩。”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她脸上，女人被扇得歪倒在床上，发丝也凌乱地散开。
男人轻蔑地笑了声，用力掐住她的脖子，“不教训教训你，你还真是容易忘记自己的身份。”
“刺啦——”
衣料被撕开，轻飘飘地落在地毯上，没过太久，粗喘声和床架晃动发出的咯吱声便混合在一起传入耳中。
苏君欣却仿佛听不见这些声音一般，视线直勾勾盯住女人的脸。
女人的下唇被咬得渗出血丝，睁着空洞的双眼盯住天花板，眼角淌下屈辱的泪水。
这张脸，分明就是......姜如是。
第九十四章
“君欣？君欣？”
正在走神的苏君欣被唤回来，有些懵地转过头看向秦佑，“怎么了？”
秦佑握着笔，点点书页，“都讲到第三页了，你还没翻书。”
她一怔，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捏捏鼻梁，“刚才想到些事，走神了。”
他稍稍蹙起眉，“感觉你的脸色不太好，是遇到不顺利的事了么？”
她摇头，见秦佑一脸担忧地打量自己，想了想后还是问道：“秦佑，假如你遇到了一个人，最初你并没有把她认出来，后来才突然得知原来她是你曾经的救命恩人，但出于一些特殊原因，你无法把这些事说出口。这个时间，你会怎么做？”
他沉思片刻后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不用说是救命之恩了，如果是我，既然有幸遇见，我就一定会报恩，就算不能说出口也没关系，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她。”
她微怔，随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声呢喃：“尽我所能帮助她......”
刚打下课铃，苏君欣便出现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
她从前来过这间办公室很多次，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紧张。
里面坐着的，是曾经将自己送出魔窟的救命恩人......
看着防盗门上的把手，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手。
“咔嗒——”
门忽然被人从里拉开，端着茶壶的姜如是出现在门后，见到苏君欣时微讶，很快露出笑容。
“小苏，找我有事吗？”
苏君欣猝不及防对上她的目光，前世的往事便瞬间像是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晃过，惹得她心口泛起一阵凉意。
她极快地移开视线，道：“我想找您说说话。”
姜如是轻轻弯起眼睛，了然地颔首，“当然可以，你先进去坐会儿，我去把茶壶洗一洗就马上回来。”
苏君欣嗯了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后。
没等太久，姜如是便重新回到办公室。
她关上门，拉过椅子在苏君欣身边坐下，柔声问：“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和我倾诉。”
苏君欣转头，目光扫过她叠放在膝上的手。
姜如是的手很白，根根如葱管，右手中指第一个指关节处有一层略厚的茧，显然是长期握笔写字后形成的。
她盯着那个茧，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姜老师，您有产生过想要逃离一切的想法吗？”
这问题显然出乎了姜如是的意料，她微微一怔，片刻后笑道：“生活不是电视连续剧，不可能总是顺风顺水。有时候我们会特别幸运，有时候却又格外倒霉，而在遇到倒霉的事情时，会产生想要逃离一切的想法很正常。”
她顿了顿，继续道：“可事实上，每当陷入无比糟糕的境遇时，我们就会变成龙卷风的中心，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一切事物朝自己涌来，却又无能为力......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安心等待，等到龙卷风停歇，或许便能够打起精神，擦干眼泪去收拾满地狼藉。”
苏君欣抬眸看着她，喉咙轻轻滚动，眸底情绪难明。
她一直以为姜如是就是位温柔亲和的老师，却总是忘了，最温柔的人往往最勇敢。
明明遭受过那么多来自原生家庭的不公平对待，明明自己的性命都被他人攥在手心中，却从来没有放弃过，甚至不顾将要面临的毒打和凌辱，把被关在牢房中的自己送走。
正如姜如是自己所说的，尽管她一度陷入无法逃离的深渊，却每次都会在擦干眼泪后收拾狼藉继续生活。
正在这时，走廊外传来上课铃声。
苏君欣收回飘远的思绪，起身，“上课了，那姜老师，我就不打扰您了。”
“嗯，去吧。不管你之后会不会继续上学，我都随时欢迎你来这里和我谈心。”
苏君欣应下，突然想到什么，转身的动作停住。
她迎上姜如是那双温柔的眸子，一字一顿道：“姜老师，谢谢您。”
姜如是脸上笑意渐浓，轻轻点了下头，“不用谢。”
从办公室里出来后，苏君欣站在走廊上晃了会神。
梦中的那一幕幕再度清晰浮现，她的眸底漫起点点猩红，垂在身侧的手指收紧，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上一世，姜如是救过自己一命。这一次，自己绝不会再让她落入宙斯的手中。
*
学校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很快便又到了周六。
苏君欣有意无意多耽搁了些时间，抵达安全区训练场时便见李维泽和张子昂已经在高台上练习起来。
因着上次发现李维泽喜欢自己的事，她这段时间的晚餐都是和秦佑一起吃，偶尔在学校里和李维泽碰面也只是简单寒暄和问候，不敢再增加更多会让他产生误会的单独相处时间。
张子昂先注意到她，立马停下动作，从高台一跃而下，走到她面前。
见他一副有话要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苏君欣便主动发问：“怎么，遇着事了？”
他摸摸后脑勺，有些忐忑地开口：“那什么，我就是想问问，咱们在这练习的事是必须得严格保密吗？周周她昨天问我双休日打算怎么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苏君欣取出发圈将头发扎起盘在头顶，瞥他一眼，淡声道：“你忘记之前被绑架的事了么？别看现在我们安然无恙，可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敌人还不知道有多少，你当然可以将安全区的事情告诉余周周，但一旦你说出了口，就要时刻做好她也会被盯上的心理准备。”
张子昂闻言面色一肃，赶紧道：“抱歉，我考虑不周，没想到这一层关系。”
“你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考虑不周全很正常，没必要为此感到抱歉。”她拍拍他的肩，“现在安全区还处在前期建设阶段，很多东西都没有，等以后基础设施完善，有了能够庇护我们的保障，你再告诉她也不迟。”
这时，李维泽却忽然插了进来，问道：“那秦佑知道么？”
苏君欣扭头迎上他的视线，眸光闪了闪，“他知道，是因为他能够成为建设期间的资金来源保障，我们虽然现在不缺钱，但等以后所需资源越来越多，总会有入不敷出的时候。”
“难道我们不能自己想办法挣钱么？”
她无奈一笑，“当然可以啊，但就拿那块还未动工的实验室区域举例，先不提别的，单单购入一台科研仪器便动辄就是大几百万，我得做什么生意才能把这些钱赚回来？”
李维泽沉默了。
她收回视线，拉伸了下筋骨，跃上高台，道：“好了，闲谈时间结束，别耽搁时间，让我检查检查你们上一周的练习成果。”
两人便也紧跟着她上了高台，很快，破空声与肢体相撞的声音响起，三种不同属性的异能在搏斗中碰撞，迸溅出刺目的火光。
*
渐渐的，太阳挂上了头顶，从湖泊刮来的凉风穿过树梢间，吹起苏君欣垂落在脸侧的发丝。
她喘口气，抬腕看了眼时间，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另外两人便也都跟着停下动作。
“上午的体能训练就到这里，下午教新课程，吃过饭后好好休息。”
“新课程？”张子昂一下子兴奋起来，“是打算教我们使用异能吗？”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暂时保密，等下午你就知道了。”
没多久，外卖也抵达安全区门口，张子昂自告奋勇接下了拿午餐的任务。
一时间，训练场内便只剩下苏君欣和李维泽两人。
自打知道李维泽对自己的心思后，苏君欣每每看见他都会有种不自在的感觉，此时更是尴尬，于是便背对着他坐在躺椅中，手指在屏幕上随意地滑动。
突然地，他的身影靠近她身边，在躺椅的另一端坐下。
苏君欣下意识警惕转头，“怎么了？”
李维泽用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
突然被他这么直截了当地质问，苏君欣一噎，努力挤出个笑容来，道：“你想什么呢，我干嘛要故意躲你啊？你也知道，保送的事情没那么容易完全解决，我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时间......”
“不。”他摇头，“我是说，你在有意躲避我的接触。”
话音刚落，他便突然朝她的方向伸来手。
苏君欣想也没想，条件反射地往旁边偏了些。
那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在嫌弃他。
李维泽的指尖便堪堪停在距离她手臂不到两厘米的地方，缓缓收回。
“你以前可不会这样。”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停顿两秒，“对秦佑更不会这样。”
你和他可是亲密得很呢......
苏君欣脸色微僵，慢慢坐回身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嗐，我就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你知道我这个人警惕心比较强。”
李维泽轻声打断她：“你总是对我说‘你知道’，可事实上，你有很多事情都从来不和我说，我根本就不知道。”
他注视她的目光中带着控诉，甚至看上去还有些淡淡的委屈。
苏君欣无措地舔了舔下唇，放下手机，扶额长叹口气，“好吧，既然你想听实话，那我也摊牌了......那天我们三个人一起吃过晚饭后，秦佑他告诉我，其实你喜欢我。”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李维泽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喉结轻轻滑动。
她继续道：“可我无法回应你对我的感情，只能希望通过减少私下的接触，让你慢慢将注意力从我的身上转移到对你自己更有意义的事情上去。”
他垂下眸，浓密的睫毛挡住眼底一闪而逝的落寞，“这么说，我的喜欢对你而言是负担么？”
她迟疑几秒，最后还是点了下头。
他的头更低了，“......对不起。”
瞧着他这副样子，苏君欣又有些于心不忍。
想了想，她捏起拳头伸到他面前，道：“我并不是觉得你这个人对我而言是负担，而是我的心就这么点大，承载不了两个人的情感，它要是负荷太重，会爆炸的。”
李维泽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定定看了几秒，突然忍俊不禁，抬头看着她。
“既然这样，为了不让你的心负荷太重，我也会试着将自己的情感收一收，和你做单纯的好朋友，好么？”
见他终于重新露出笑容，苏君欣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了地，跟着扬起唇，张开拳头，“当然可以。”
两人的手默契地交握。
李维泽很快收回手，修长的五指轻轻攥拢，似乎想要抓住那一瞬的温暖。
*
张子昂很快拿了外卖回来，将午饭摆在李维泽用异能造出的藤蔓小桌上。
三人有说有笑地吃过饭，在树荫下睡了个好觉。
再醒来时，日头已经没有那么烈，训练场上还不时刮过凉风，吹得人格外舒服。
张子昂戴着墨镜翘着腿，靠在躺椅里喝奶茶，姿态要多闲适又多闲适。
他抬手拿来单独的分装盒，握着小勺子从里头舀起几颗珍珠粉圆送进嘴里。
下一秒，他却突然眉头一皱，“这珍珠怎么这么硬，咬都咬不动？”
李维泽瞥他一眼，“可能是没煮熟吧。”
“好像真没熟。”张子昂晃了晃那半杯珍珠粉圆，有些不爽，“硬得都能当子弹了，还吃个鬼！啧，不行，这我必须要打差评！”
一旁正热身的苏君欣听到两人的对话，忽然灵机一动，“那不如把它给我。”
张子昂不解，“你要这个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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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但笑不语，走上前接过那杯珍珠，抬起另一只手，“看好了。”
语毕，杯子中的一颗珍珠便漂浮了起来，黑色的表层被一圈蓝紫色的电光萦绕，发出“呲呲”的响声。
她的手指不过轻轻一挥，那颗珍珠便朝训练台的方向飞了出去，化作一道黑色的小小残影，瞬间没了踪迹。
而与此同时，在训练台的侧面上，突然出现了个圆形的小洞，形状和大小都与刚才那颗珍珠一模一样。
张子昂惊得差点被嘴里的奶茶呛到，起身快步走上前，眯起一只眼睛往那洞口里看，片刻后倒吸了口凉气。
“卧槽，居然用珍珠打穿了！”他瞪圆了眼睛，满脸震惊地看着苏君欣，“这可是五米厚的石头啊！”
苏君欣淡定收回手，轻轻吹了吹指尖，“还行吧，不难。”
听她这么一说，他信以为真，也有些跃跃欲试起来，“真不难啊？那我也试试看！”
说罢，他撸起袖子，眼睛盯住杯子里的某颗珍珠，深吸一口气，“起——”
那颗珍珠慢悠悠升到了半空。
他又搓搓手指，打了个响指，炙热的火焰很快包裹住它。
随着一声轻呵，裹满火焰的珍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训练台飞去......
下一秒，一声弱弱的“啪叽”声传来。
那颗珍珠黏在台侧的石壁上，周身火焰抖了抖，灭了。
苏君欣站在原地看着那坨黑点，沉默了两秒钟，然后转头看他，道：“现在它应该熟透了。”
李维泽十分不给面子地“噗嗤”笑出声。
张子昂：“......”丢人.jpg
第九十五章
当众丢了面子的张子昂默默蹲去角落画圈圈，把苏君欣和李维泽都逗得不行。
她转头，朝李维泽抬抬下巴，“你要不要也来试一试？”
李维泽看了眼自己的手，摇头，道：“我的异能不是纯正的攻击型，没法做到像你们一样隔空操控物体。”
她却是神秘一笑，道：“你不亲自试一试怎么会知道呢？”
他闻言微愣，若有所思一阵，随后走上前接过那杯珍珠，紧张地眨眨眼睛，“我该怎么做？”
“凝神，集中注意力。”苏君欣往后站开一些，“不要去担心自己能不能做到，而是用自己的内心去感受你身体里蕴含的异能。”
李维泽轻轻颔首，听从她的指示闭上双眼，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双手抬起。
“嗖——”
一声突兀的闷响传入耳中，他惊讶地睁开眼，随即便看见高台一侧，就在苏君欣之前砸出的那个小孔旁，又出现了个差不多大小的孔，还在往外冒着细烟。
虽然并未将高台完全洞穿，但这个深度也足够令人啧舌。
刚刚从角落处走过来的张子昂见到这一幕，嘴角微抽，又默默蹲了回去，叹着气道：“唉——我以后再也不喝珍珠奶茶了。”
苏君欣忍俊不禁，又见李维泽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于是解释道：“异能的主要五大类为‘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元素的本源都来自自然界，虽然它们看似毫无关系，但其实都有着紧密不可分的联系。当单种异能者的掌控能力到达一定的高度时，便能够通过这些联系，去利用自然界中游离的其他四大类异能元素达到自己的目的。”
李维泽这时才恍然大悟，他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手，“所以我刚才是利用自己的木系异能去操控了其他的异能元素......而当异能达到更高的等级时，就能够操控更多的事物了？”
“对，所以说啊，异能的种类并不能完全决定一个人未来的命运，不管你是杀伤性强大的火系雷电系，还是看似没什么大作用的木系土系，只要等级达到，一样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局势。”
李维泽闻言微怔，脑海中忽然闪过很早以前，秦佑用一股神秘力量将自己压倒在地的一幕，下意识便问出了口：“那有没有一种人，能够在不动手也不释放异能的情况下，让人毫无抵抗力？”
苏君欣想了想，“你说的这种情况应该是等级压制，高阶异能者对低阶异能者都会有不同程度的等级压制，双方实力差距越大，压制的力量便越大。”
“等级压制......”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张子昂听着这边动静，忍不住好奇问道：“等级压制这么厉害啊？那它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也想开开眼。”
苏君欣扭头看他，翘了翘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那要不要我给你试试？”
他看了看那边石台上的小洞，又看了看她的手，面色一僵，果断摇头，“不了不了，人不作死就不会死，我还是先把自己的异能等级练上去再说吧！”
说罢转身便溜了。
苏君欣无奈地笑笑，刚回过头，便猝不及防迎上李维泽的视线。
“怎么了？”
他的唇角微微抿起，目光坚定地望着她，“我想试一试。”
“等级压制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确定？”
“我确定。”
苏君欣沉默几秒，见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于是轻叹口气，耸耸肩，道：“行吧，你要是受不了了就赶紧喊停。”
两人相对而立，她很快摆正了脸色。
鸦羽般的睫毛垂下又抬起，墨色眸底迅速升起一片猩红，带着点点蓝紫色的亮光与势不可挡的杀意弥漫开。
李维泽对上她的眼睛，只觉呼吸猛然一窒，一阵奇异的力量从天灵盖处传来，径直将他的整个身体洞穿，随即双腿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他的大脑中嗡鸣声四起，不断响起危险的信号，叫嚣着要赶快逃离，身体却失控，无法动弹丝毫。
苏君欣轻轻抬脚，朝他的方向移动。
她每靠近一寸，李维泽的背便往下伏低一寸，最后整个人都已经贴在了地面上。
见他已经因为忍耐而冒出了满头的汗，她停下脚步，“你还能坚持吗？”
他攥紧拳头，嗓音嘶哑：“能。”
她沉默几秒，又向前靠近了一小步。
只这一小步的距离，李维泽便瞬间感受到自己的五脏六腑被绞压在一起，剧烈的痛感与火燎般的灼热同时占领他的全身，禁不住痛呼出声。
苏君欣眼神一闪，眸底的猩红迅速散去。
那股压迫身体的力量也紧跟着消散，李维泽蜷缩在地上，急促地喘着气，好半晌回不过神。
她上前蹲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些无奈，道：“这下亲自试过后才知道我是真的没在开玩笑了吧？”
“是啊。”他半眯着眼，艰难地扯了扯唇，声音轻得像风一般，“看来我得更加努力，才能配得上站在你身边了。”
苏君欣没听清后半句，“嗯？你说什么？”
他摇头，轻笑一声，“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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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在安全区训练了一整天，第二日一大清早，苏君欣便又来到了喻曜家。
喻曜才刚刚起床，她便坐在客厅等待他洗漱。
喻曜妈妈见她再次光临，表现得极为高兴，热情地将家里的水果零食都摆出来，还拉着她问了不少关于学校的事。
没过多久，喻曜便穿戴整齐从浴室出来，快速吃完早餐，擦擦嘴，道：“妈，我要和苏君欣一起去实验室了。”
喻曜妈妈忙止住话头，“好好好，你们俩忙你们的，我保证不去打扰你们！”
又忽然想起什么，道了句“等等”，走去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两盒雪糕出来，递给他俩一人一盒。
“拿着这个，当甜品吃！”
苏君欣道了谢，跟在喻曜身后一起进了后院的实验室车库。
关好门后，她主动开口：“上次你取了我的血样做抑制异能元实验，进展怎么样了？”
喻曜将雪糕放在一旁的桌上，换上防护服打开冷冻保险柜，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冒着白烟的小盒子捧了出来。
“已经研制成功。”
他得意地翘起嘴角，缓缓将盒盖打开，将里头的东西展示给她看。
苏君欣上前，便见那盒子中整整齐齐码放着五个巴掌大的圆柱形容器。
容器中装满了淡蓝色的液体，在实验室的灯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
他解释道：“这是我利用你血液中独有的成分制作而成的第一代异能抑制剂，代号‘S001’，注射进异能者体内后，能够在0.1秒之内控制他们体内的所有异能元，让他们无法释放异能。”
苏君欣伸手，指腹轻触在容器冰冷的表面，一时哑然，心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相信这些东西居然都是由自己的血液转化而来。
喻曜却忽然话锋一转：“但因为没有能够试验的对象，所以这些试剂的具体效果还并不清楚，不过根据我的猜想，它应该会因人而异。”
“因人而异？”苏君欣收回手，抬起头，“难道说，异能越强大的人，控制失效越短，越弱小的失效越长？”
他摇头，“恰恰相反，其实S001与丧尸病毒在某些方面还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比方说，越强大的异能，它反倒能控制得更久，尤其当被注射者的异能元不停挣扎想要逃脱时，它就会像是打了双环结的绳索一样，越拽越紧。”
听完这话，苏君欣诧异地扬起眉梢，“这确实不错，但万一有人掌握了这种规律，那抑制剂的作用便可能会大打折扣。”
喻曜颔首，“是的，但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想，究竟结果如何还得放在真人身上试验才能得出。”
说着，他走向实验室另一侧，拉开挡板，“关于丧尸病毒的研究也有了进展，上次那一批成功感染丧尸病毒的白鼠我都分开关了起来，经过两周的观察，我发现它们并不算是完全没有意识。”
苏君欣接过小一递来的椅子，坐下，“怎么说？”
他没急着回答，而是戴上手套，敲了敲其中一个笼子的透明壁。
里头那只耳朵缺了小半的丧尸小鼠听见动静后扭过身子，睁着混沌黯淡的眼睛看着他的方向，小鼻子一耸一耸。
他取出一块还在往下淌着血的鲜肉，在笼子的通风口处晃了晃。
丧尸小鼠闻着血腥气，立马变得兴奋起来，直起身子，用爪子疯狂挠着透明壁。
喻曜收回手，道：“趴下！”
小鼠愣了会，缩回身子乖乖趴下。
见到这情形，苏君欣登时诧异地“哎”了声，“它居然听你的话？”
他得意地翘起唇，又对它道：“站起来，转一圈。”
小鼠抬起前爪，用后腿撑起身子，一抖一抖地在原地转了一圈。
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笼门打开一条小缝，把肉塞了进去。
脱下手套，喻曜转头看向苏君欣，“这只白鼠是最聪明的一只，它被丧尸病毒感染后还保留有些许意识，经过我的训练，现在已经可以听懂简单的口令。”
苏君欣双眸一亮，“这么说来，那被感染后的人类也能够避免变成吃人肉喝人血的丧尸咯？”
他蹙眉想了想，不确定地摇头，“个体差异无法解释群体特征，这只白鼠会变成这样，也可能是有其他因素存在，具体原因我还在研究中。”
她了然地点点头。
于是两人不再说话，喻曜专心记录所有白鼠的状态，苏君欣则坐在一旁吃着喻曜妈妈给的雪糕。
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某个标有英文字母的仪器，动作忽然一顿，想起自己之前做的那个有关喻曜的梦。
她记得，梦里那个作恶多端的曹林教授称呼喻曜为“凯文”......
她扭头看向他，问：“喻曜，你有英文名吗？”
喻曜点头，“我的英文名是斯宾塞。”
斯宾塞？她微愣，居然不是凯文？
可紧接着，便听他又道：“但我想改成凯文。”
苏君欣心思一转，“为什么想改成这个名字？”
“因为我的偶像。”喻曜停下动作，眸中亮起向往的光芒，“凯文·沃里克，英国雷丁大学科学家，他算得上是世界上第一个‘电子人’。”
苏君欣有些困惑：“电子人？”
他嗯了声，解释道：“凯文·沃里克志愿将自己的身体贡献于科学研究，2002年3月，外科医生将一枚硅芯片植入他的左前臂中，使他成为了一名一部分是人类肉体、一部分是电脑芯片的神奇‘电子人’，可以利用思维控制电动轮椅。并且，沃里克计划在未来的实验中将电极植入自己的大脑中。”
“这确实挺酷的......你想向他学习，把自己也弄成个电子人？”
喻曜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我的确欣赏他另类和大胆的想法，但为了自己的安全与健康着想，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说起这个话题，他又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确实发明过一些或许能派上用场的小东西。”
她提了些兴趣，“是什么？”
“稍等片刻。”
过了一会儿，喻曜从外头走进来，手里多了个像是指套一样的东西。
“这个是传感指套，里面装有神经传感器，原本是用于操控机械手完成精密和危险实验，但现在我已经有了智能机械手臂，所以这个就派不上用场了。不过经过我的改良，它可以用在残疾人的身上。”
苏君欣接过指套在手中把玩，比划了下它的长度，发现它仅仅只比自己的小指长一些，忽然便福至心灵，“这是给李维泽做的？”
李维泽的左手天生有六根手指，多出来的那第六根虽然不碍事，但也不算很灵活，很多时候都只能当个摆设，而有了这个，他就能用意识控制那根手指活动！
喻曜嗯了声，“上次我不是偷偷抽了他一管血吗，这个就当做赔礼了。”
苏君欣看他一眼，心道：这小孩平常看起来没心没肺还总是有些小心思，但在某些时候还挺关心人的嘛......
她笑着揉了把他的脑袋，“行，我会将你的意思传达给他，他见到这个肯定会特开心！”
喻曜赶忙躲开她的手，窘迫而又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脑袋，低声嘀咕：“别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说罢，红着脸转身回到那些笼子前，背对着苏君欣，不吭声了。
苏君欣看着他的背影，噗呲一笑。
小屁孩，这就害羞了。
第九十六章
时间一晃便又到了周一。
清晨升过旗后，苏君欣在人群中叫住李维泽。
两人单独走到一旁，她从兜里掏出那个指套，递过去。
他有些不解，“这是......？”
“喻曜送你的，戴上左手小指试试。”
她说的小指，指的自然是他那根多出来的手指。
李维泽犹豫一瞬，乖乖将它套了上去。
指套中自带一层有粘性的传感贴片，被套上手指后便自动紧紧吸附在皮肤上。
“然后呢？”
她道：“你别动手指，只用大脑去想象它动作时的样子。”
他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迷茫，但还是照做。
他这根多出来的手指比较僵硬，不擅长弯曲，平常只能偶尔起到辅助作用。所以他看着它，下意识便在心中想象它弯曲时会是怎么样。
于是就在下一瞬，它竟真的顺从他的心意向下微微弯曲了一些。
李维泽登时惊讶得瞪大眼睛，“这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我根本没有动手指，它却自己动了？”
苏君欣失笑：“这个指套里有特殊的传感器，能够连接你的大脑和手指中的神经，只要你戴上它，就能用自己的思维去控制它的动作。”
听完她这番解释，李维泽登时瞠目结舌。
他打量着自己的手，又试了几次弯曲的动作，直到确定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后才停下动作，十分感激地看着苏君欣，“谢谢你。”
她摇头，“别谢我，我就是个搬运工，你真要谢的人是喻曜才对。”
他珍惜地抚摸着指套，轻轻抿起唇，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嗯，改天我一定亲自登门感谢他。”
见时间不早，两人道过别，很快各自分开。
*
苏君欣刚回到教室，便见秦佑正用一种名为“我不高兴了快点哄我”的表情看着自己。
知道他又在自己一个人别扭，她无奈一笑，在他身边坐下。
她屁股才刚落座，秦佑便撇撇嘴，酸溜溜地道：“我看到你送李维泽礼物了。”
“没有啊，那可不是我送他的东西，是别人托我转交给他的。”
她耐心地放柔声音哄着：“我唯一送过礼物的人就只有你一个。”
听到最后这话，他的脸色才终于放晴，轻轻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瞧着他这副模样，苏君欣忍俊不禁，突然想到什么，故作诧异地“哎”了一声，“你耳朵后面那是什么？”
秦佑一怔，“什么？”
她伸出右手在他耳后一晃，再收回来时掌心里赫然多了个钥匙扣。
钥匙扣是薄薄的圆形，里头封着株四叶草，光滑的表面在阳光下反射着一圈浅金色的光。
她道：“这是你上次送我的四叶草，我趁着它干枯之前，把它做成了钥匙扣。”
秦佑接过它拿在手里把玩，轻轻扬起唇，“那你可要天天戴着。”
“不。”
他闻言一愣，脸上笑意淡了下去，抬眸看她，“为什么？”
苏君欣忍着笑，轻咳一声，“因为我要把它重新送给你啊。”
他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四叶草代表幸运，你把它送给我是希望我的比赛能够顺利，现在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所以将这份幸运还给你。”
她说话时，清澈的眸子中倒映着秦佑的脸，眼尾微微翘着些笑意。
秦佑出神地和她对视，喉结轻轻滑动。
她又道：“你一定得帮我细心保管好它，等什么时候我再需要这份幸运了，再来找你取。”
他沉默片刻，眼底缓缓漫起笑意，点头，“嗯，我随时都会等你。”
*
下午将要放学时，一则消息很快在整个一中校园传开——何薇已经退学，理由是身体不适需要休养。
尽管校方在表面上以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过去，可听说过比赛当天计票事故的学生们都不傻，何薇退学的真相没过多久便被传播开，学校论坛里众人对此也是议论纷纷——
【知情人士前来爆料，今天被曝退学的何薇其实并不是自己主动退学，而是被学校开除了！原因不可说不可说，不过相信大家都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hhhh】
【我去，我错过了啥瓜？？？】
【还能是啥原因啊，主持人总决赛所有学生评委的票全到她那里去了，公然作弊造假，她不被开除才怪！】
【没人觉得很奇怪吗，谁会傻到造假造得这么明显啊......我更相信何薇是被人暗算了】
【不是暗算是翻车吧，说不定其实就是她委托作弊的那个人看不惯她，所以在最后关头把她给卖了！】
【卧槽居然还有这种惊天大瓜！！！说起来，我以前还蛮喜欢何薇的，长得好看人也温柔，还以为她是个挺好的姑娘，结果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楼上那位说她好看又温柔的，不怪你看走眼，毕竟何薇那演技已经出神入化了，除了真正和她亲近的，没几个人知道她的真面目。】
【何薇翻车似乎是从她污蔑苏君欣那些事开始的吧？这么一联想，细思极恐，这苏君欣只怕也不好惹啊......】
【说苏君欣不好惹的那位，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她早就已经是咱们一中的校霸了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更多的八卦呢，何薇她啊......】
“砰——”
手机被用力砸落，屏幕瞬间裂成蜘蛛网，在光洁的大理石地砖上滑行了半米，停在来人脚边。
何云坚蹙眉扫了眼地上的手机，转而看向坐在沙发里的那道娇小身影，轻声叹息。
何薇听见动静后扭过头，眼眶通红，见到他后便像是终于憋不住了般，大颗大颗的泪从颊边滚落，颤声道：“哥，我被学校开除了！”
平常总是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妹妹这样委屈又可怜地看着自己，何云坚登时心尖一紧，上前坐在何薇身边，动作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道：“没关系，哥哥再给你找更好的学校。”
她却一把拍开他的手，赌气般道：“不，我就要待在一中！”
他微愣，无奈道：“可这一次的确是你先做错了事，还让副校长被人抓到把柄，牵扯到的人太多，我们也实在没办法。”
“可是爸爸他明明给一中捐过一栋楼，姨丈也是高二的教导主任，我不过只是让人在计票环节动了些手脚，最后的总冠军都没能拿到，就算作了弊，那也失败了！凭什么我就要被开除？！”
何云坚沉默着抿了抿唇，移开视线，抬手帮她将散乱的鬓发挽回耳后。
见他突然不说话，还躲开自己的目光，何薇心中咯噔一下，狐疑地蹙紧眉，“难道这不是我被开除的真正原因？”
他目光一闪，垂下眸。
“哥，你告诉我，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被开除的？”她的语调陡然变得激动起来。
知道今天是非说不可了，何云坚无可奈何地长叹口气，语气中都带着些小心翼翼，“校方说，你在校内散布有关其他同学的谣言，侵犯他人的名誉权，且对那位同学造成了极大的精神损失。考虑到这些，他们不认为你还适合留在一中。”
何薇瞬间愣住，脑海中像是走马灯般晃过自己曾经匿名在网上发过的那些帖子。
她的嘴唇轻轻颤抖着，道：“哥，你也认为这会是我做的？”
他没说话，只静静地注视着她。
何薇一把推开他，别过头，深吸一口气，沉了声音：“既然连你都不相信我，那你走吧。”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站起身走向门外。
“薇薇，这几天我有事得待在单位，可能没时间回家。你在家好好休息，别操心太多，学校的事我们会为你解决好。”
她没吭声，小脸紧绷着，眼睛直勾勾盯住客厅的某个角落。
直到听见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她才缓缓转过头，看着那辆白色轿车消失在视线内。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何薇一人，安静得有些诡异，只有墙上挂着的钟表发出有规律的秒针走动声。
“滴答——滴答——”，渐渐和心跳的频率融为一体。
何薇一言不发地在沙发上坐了差不多有半刻钟，眸底的情绪几番变化，最后忽然站起身，快步朝二楼走去。
推开那扇未上锁的书房门，她轻车熟路地找到藏在书桌底下的开关。
开关被旋到另一边，墙内的机械齿轮便也开始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随即一侧的书架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了藏在后面的暗室入口。
入口处很黑，从里头传出丝丝阴冷的气息，看起来像是张大的怪兽巨口。
何薇打开手机后的闪光灯，小心翼翼地踏着台阶往下走。
在这样安静而黑暗的秘密通道里，就连呼吸声和脚步回声都让人听着格外害怕。
她的心脏急促地跳动着，快步走过几个拐角，才终于见到前方出现亮光，下意识松了口气。
这亮光来自一闪紧闭的大门，门的一侧装有显示屏和指纹检测仪。
她将右手放在检测仪面板上，很快，门上的灯光一闪，由红光转为了绿色。
同时一道轻柔的机械女声响起：“欢迎您，何薇小姐。”
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门内赫然是个现代化实验室，空间近两百平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而难闻的气味。
何薇刚踏足进来便下意识皱了皱眉，视线在四周一扫，很快锁定目标。
她快步走到实验室的总操控台旁，尝试着点了点主面板。
很快，面板显示屏上便弹出一个窗口，提示她输入登录密码。
“密码......”她纠结地咬了咬下唇，在脑海中回忆着。
何薇第一次知道这间秘密地下实验室的存在，是在几年前——
她的家族有遗传性心脏病，所以她从小便时时刻刻受到来到各方面的照料与保护，理所当然的，也不能像其他同龄小孩一样随意跑跑跳跳。
她一直对这样的自己不满意，直到十五岁那天生日，她的哥哥将她带到了这间实验室，并且告诉她，他能让她重新获得一副健康的身体。
最大的愿望即将实现，何薇自然喜不自胜，按照哥哥的指示乖乖躺在一个装有许多古怪仪器的手术台上，迷迷糊糊中便沉睡了过去。
后来苏醒时，她第一时间便闻到了十分浓重的血腥味，可还没来得及询问，便被哥哥转移了话题。
在那之后，她的身体果然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壮了不少，心脏的缺陷也奇迹般地得到恢复。
甚至在不久前，她还无意中发现自己竟获得了能够变出冰雪的奇异能力。
何薇心里十分清楚这些都一定与几年前那场秘密试验脱不开干系，所以她对如何进入这里，以及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记得十分清楚。
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时，曾经看到过哥哥在面板上输入密码......
“对了，是我的生日！”她恍然道。
说罢，她赶紧依次按下几个数字。
密码验证成功，很快，总操控台中央的桌板撤下，从里头缓缓升起一个玻璃制的四方形容器。
容器中躺着两支试剂，左边的泛着浅淡的绿色，右边的则像是水一般透明。
她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右边的那一支，心跳陡然加快，紧张得下意识舔了舔下唇。
然而她刚要伸手去拿，容器的盖子却被合上，先前那道机械女声再次响起：“变异病毒尚处于试验阶段，具有极大的危险性和不稳定性，请您不要擅自接触！”
何薇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打开它。”
“我有保护所有实验人员和实验室环境安全的义务。”
她眯起眸子，道：“你不过是我哥制造出来的程序，居然也有资格阻拦我？还不快给我打开它！”
“抱歉，我不能执行您的命令。”
听见这话，何薇的眸中迅速升起怒意，视线在四周扫过，当看到一旁的水龙头时，很快灵机一动。
她轻轻勾起唇，快步走上前接了杯水，用力泼进连接主板的排插中。
“呲呲”一阵电流声响起，机械女声发出急促的警报声：“电路故障，自动开始保护措施，实验室将于30秒后关闭！”
话音刚落，实验室内的灯便忽闪了闪，瞬间全部熄灭。
何薇得意地笑了声，一把掀开容器盖子将试剂拿出来，迅速沿原路返回书房。
后脚刚踏出暗室，那道暗门便被缓缓合上，她微喘着气，低头看着手中紧握的试剂，眸底划过一抹阴寒的冷光。
苏君欣，反正你迟早都是死，不如让我现在就帮你了结了！
第九十七章
“阿嚏！”
苏君欣正写着笔记，猝不及防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低头看着书上被划出的黑色笔迹，一时间有些懵。
谁又在背后念叨自己呢？？？
秦佑也跟着停下动作，抽了张湿纸巾递过来，“怎么了，不会是感冒了吧？”
她接过湿纸巾擦擦手，“不能吧，我明天还要去参加马拉松呢。”
“嗯？”他一愣，“什么马拉松？”
“忘记和你说了，南城举办了场为社会残障人士声援的慈善四分马拉松比赛。我不是才拿了一中的保送资格么，学校决定派我代表一中参赛，说是之后还会有电视台采访啥的。”
他恍然大悟，随即想到什么，又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我明天得上学，没法去给你加油打气了。”
苏君欣“嗐”了一声，“不就是跑步吗，有什么好看的。”
他却是摇头，一脸煞有其事地道：“如果按照平均年龄80岁来算，人的一生最多可以步行80500公里，前十七年差不多就是1700公里，而在这1700公里中，绝大部分的路程都是一个人走完的，能够陪伴在身边同行的人少之又少。”
他顿了顿，又道：“四分马拉松虽然只有十多公里，可假如我能够陪你一起，那我就比你身边的其他人都多了十多公里曾与你一起同行一起度过的距离......”
秦佑说着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开心的事，眼睛都笑得弯起来。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经历，我想我会记住一辈子。”
窗外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穿过，打在他精致的侧颜上，映出一圈暖金色的轮廓。
虽是逆着光，可那双黑亮的双眸中却仿佛有星子在闪烁。
苏君欣愣愣地和他对视，视线内全是他望着自己时那温柔而缱绻的笑意，嗓子里忽然像是堵了团湿乎乎的棉花般，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后她才彻底回神，别开脸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轻咳一声，“秦佑，你是故意在撩我吗？”
他将身子往她的方向凑近，嗓音原本是满满的清亮少年感，压低声线后却又性感迷人得要命，呼吸轻轻散在她的脖颈间，一吐一吸都像是在掌控着她的心跳。
“怎么，撩动你啦？”
她瞥他一眼，又忍俊不禁，笑着把他推开，耳尖微微发烫，“行了行了，一天到晚的没个正型，快坐好，待会儿被老师发现又得把你叫去罚站！”
秦佑的视线从她的耳尖扫过，得意地轻哼一声，嘀咕的声音刚刚好让她能听见，“有些人呢，表面上看着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实际一撩就害羞，一害羞就故意转移话题......”
苏君欣被他说中，咬了咬下唇，在心里默默念道：总是猝不及防就被秦佑撩到脸红心跳，这样可不行，下次我也得学两招！
*
转眼间便到了第二天，上午八点，初升的太阳才刚刚绽放光芒，四分马拉松的起跑线后便已经站成人山人海。
苏君欣胸前别着号码牌，站在人群中靠后的区域，耐心等待着比赛开始的讯息。
过了约莫十来分钟，主办方终于打响枪声。
随着“砰”的一声落下，前方的人群冲破起跑线，声声呐喊与欢呼也跟着传入耳中。
前头的选手带动后面的人动了起来，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由短变长，整个队伍的速度也逐渐加快。
这只是个公益性质的比赛，苏君欣也压根没想过要去和人争第一第二，于是插上耳机，调到自己喜欢的歌单，以自己平常早晨晨跑的速度跑着。
这次四分马拉松的赛道主要围绕南城的主城区，为了保护选手们的安全，赛道途径的所有马路和街道都被提前封了起来，且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食物和矿泉水的供给点。
而就在第一个供给点小棚的后方，两个人正进行着一场秘密交易。
何薇头上戴着宽大的遮阳帽，脸上戴着副黑色太阳镜，将大半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
她快速打量了圈四周，掏出手机给对面人转去款。
那人美滋滋地收下钱，将工作证和臂章交给她，道：“你小心点啊，万一被人发现了，我也是要挨骂的！”
何薇淡淡嗯了声，戴上工作证，趁着没人注意自己，很快便顺势挤进了小棚前的志愿者队伍中。
远远瞧见第一批选手朝这边跑来，她下意识提起心，伸手握住藏在口袋中的那支试剂。
缓了缓有些紧张的情绪，她对自己道：别心急，苏君欣还在后面。
同时脸上扬起笑容，学着其他志愿者的样子为前来取补给的选手递去早就准备好的矿泉水。
何薇守在供给站等了约莫有半刻钟，才终于看见苏君欣不紧不慢朝这边跑来的身影。
她心中登时一紧，就连握着矿泉水的手都紧张得发起抖来。
“喂，妹子你没事吧？”站在她旁边的另一位志愿者瞧见她的不对劲，担忧地问道，“是不是站太久了身体不舒服呀，要不要我扶你去休息休息？”
她忙摇头，道：“我没事的，只是看见选手们都这么有活力，觉得很激动。”
那人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感叹道：“是啊，我的母亲就是因为车祸才失去了双腿，现在看到这么多人为了声援残障人士而参加这次马拉松比赛，我也觉得特别感动！”
何薇一边干笑着敷衍她，一边悄悄拧开矿泉水瓶盖，将试剂倒入瓶子中。
很快，苏君欣距离这边越来越近。
何薇忙拉上口罩，墨镜后的目光紧紧盯住她的脸。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苏君欣往这边扫了一眼，脚步微顿，抬手摘下一只耳机，走到补给站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何薇的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她咽咽口水，将手中的矿泉水瓶递过去，“需要水吗？”
然而她这话还没问完，另一道更加高亢的声音却突然插了进来：“哎！你是不是那个之前因为捐石油上过热搜的小姑娘啊？”
苏君欣朝说话那人看过去，见是个满脸激动的中年大婶，点了点头，“是我。”
大婶顿时更激动了，一屁股将何薇挤开，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和开了封的小薯片塞进苏君欣怀中，脸上的笑容热情得跟盛开的菊花似的，道：“哎呦，我就知道我没瞧错！来来来，小姑娘拿着这些，慢点跑，别累着！”
苏君欣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愣，反应过来后笑着接下，道过谢，便继续开始接下来的路程。
而猝不及防被挤出人群的何薇，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君欣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阴着脸咬咬牙，转身绕进小路朝第二个供给点跑去。
*
每年一届的四分马拉松都是南城的大事，所以今天的赛道两旁聚集着不少前来围观或是加油的市民，还有人跟着选手一起陪跑，全程热闹非凡。
苏君欣戴着耳机，心无旁骛地盯着前方道路，双腿迈动的频率始终保持一致，甚至连气息都未加快过一拍。
忽然，一只手轻轻拍在她的肩膀上。
苏君欣下意识回头，见到身后那人时，登时惊讶地瞪大眼睛，“姜老师？”
姜如是穿着身利落的运动服，细碎的刘海被汗水打湿，贴在被晒得微红的皮肤上。
她喘着气，笑着打量苏君欣，“你体力不错啊，连汗都没出。”
苏君欣抬手摸摸额角，见她胸前贴着和自己一样的号码牌，又问：“姜老师，你今天怎么也来参加这个比赛了？”
“当然是为了公益呀！往年的四分马拉松比赛我都没空，没办法参加，这一次正好上午没课，我就也报了名。”
苏君欣了然，看了眼头顶越来越大的日头，道：“还有一半的路程，姜老师，不如咱俩结个伴吧？”
她笑着应下，“当然可以，只是我体力不太好，你别嫌我拖你后腿就行！”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地跑着，没过多久便到达了第二个补给站。
苏君欣之前喝过水，并未觉得渴，但还是陪着姜如是一起到了补给站的小棚子里。
马拉松比赛的奖金由政府出款，而捐赠给残障人士的补贴则是由比赛的赞助商提供，与此同时，每一个补给站提供的食物也都是各大赞助商的当红产品。
先前那个是薯片和小零食，这个便直接成了热气腾腾的自热麻辣烫，远远便飘来股诱人的香气，勾得不少选手肚子里的馋虫都跑了出来。
苏君欣对麻辣烫没多大兴趣，见姜如是拿完水，便要继续前进。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拉住了她的袖子。
她疑惑又诧异，正想着会不会又是哪位将自己认出来的志愿者，可一转头，却对上了一张——
根本分辨不出五官的脸。
那人全副武装，遮阳帽、墨镜、口罩一应俱全，整张脸都被挡得严严实实。
苏君欣愣了一瞬，低头示意自己被拉住的袖子，“有事吗？”
那人却没撒手，墨镜后的目光紧紧盯住她，说话时声音带着些扭捏的古怪，“你要不要试一试这个新口味，很好吃的。”
说着，递上来一碗盛好的麻辣烫。
苏君欣垂眸看了眼，视线重新落在这人身上，下意识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一把挣开她的拉扯，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不用了，我不喜欢在跑步时吃东西。”
何薇闻言心中一紧，哪里肯放过这么个大好机会，正好瞥见一旁的摄影师将镜头转了过来，灵机一动，忙道：“我们的产品每卖出一份，都会抽出一成的利润捐献给社会残障人士作为生活补助。你不是之前那个上了热搜的女孩吗，如果你能够尝一口并且夸赞我们的产品，也相当于帮助我们做宣传了，而更多的残障人士也会因为你的这一举动而过上更好的生活！”
站在她身边的几人闻言也都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就是尝一口而已！”
“妹子，这样公益性的事情，就是举手之劳就能办到，何乐而不为啊！”
“真的很好吃的，所有食材都是经过严格挑选，酱料也都是手工调制，尝一口吧！”
苏君欣看着面前这些不断劝说自己的志愿者，和一旁已经完全对准自己的摄像机，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正在这时，一只手却忽然插了进来，接过何薇手中那碗麻辣烫，叉起一颗丸子送入口中。
苏君欣制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姜如是将那颗丸子咽了下去。
姜如是呼出一口热气，对着镜头道：“既然小苏不喜欢在跑步时吃东西，那我就代替小苏帮你们试吃了，味道真的很不错，值得购买！”
见竟是姜如是吃下掺了病毒的麻辣烫，何薇始料未及，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冷汗瞬间便从额角落了下来。
她投毒只是想教训苏君欣，让她变成和那些试验品一样的疯子，根本没想过要用病毒陷害别人，更别提姜如是还是她曾经的老师......
视线一转，忽然发现苏君欣正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何薇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直窜头顶，想也没想，转身逃入人群中。
苏君欣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便要去追她，可袖子却再次被扯住。
姜如是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蹲下，眉头皱得打紧了结，方才还红润的面颊此时血色尽失，惨白得像是纸一般，额角的青筋和脖子上的静脉血管也都诡异地凸起。
苏君欣连忙扶住她，伸手在她额头上一探，顿时便在心中道了句“糟糕”。
姜如是现在这情况，分明就是感染了丧尸病毒！
围观群众也没错过这边发生的一切，当看到姜如是这副模样时，人群中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四起。
“哎，那人怎么倒下了！”
“不会是食物中毒吧？快打120！”
“打啥120，医疗队就在那边！”
“快去叫医疗队啊，这里有个人倒下了！”
一片混乱中，苏君欣镇定地单膝跪下，揽着姜如是的肩膀把她扶进自己怀里，手掌紧贴住她的额头，悄悄释放出异能。
电流流窜的声音被人群的喧闹掩盖，那一点蓝紫色的亮光也并未被人察觉。
病毒在人体内肆虐的速度极快，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姜如是的体温便攀升到近40摄氏度，甚至已经快要失去自我意识。
起初被苏君欣揽住时她还奋力挣扎了几下，可当感受到从她掌心中传来的电流时，姜如是便很快温顺下来，乖乖靠在她怀中。
没过太久，医疗队便赶到，带着口罩的护士走上前，对苏君欣道：“女士，请您稍稍让开一些，我们会为她进行急救。”
苏君欣垂眸打量着姜如是，见她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呼吸也趋于平缓，便将手收了回来。
她刚松开手掌，姜如是便缓缓睁开眼，艰难地抬眸看了苏君欣片刻，随后便合上双眸，昏了过去。
医护人员检查过后，确认姜如是只是中暑加过度劳累才导致的突然休克，这才让四周关心的人群放下心来。
在场唯一知道内情的苏君欣怎么可能会放心她一个人去医院，便也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
坐在车厢中，看着仍处于昏睡状态的姜如是，她脸色阴沉，眸底尽是寒意。
丧尸病毒一旦接触到人体便会迅速扩散，尤其还是当吞咽入腹时，更是能在转瞬间将一个正常人变成失去理智的杀人怪物。自己和姜如是遇见时她都还没有一丝异样，可就在吃下那女孩递过来的麻辣烫后，便产生了那样剧烈的反应。
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袖口，上面还留着那女孩拉扯时产生的褶皱。
从一开始，那人的目标就十分明确，这次的投毒分明就是冲着自己一个人来的，如果自己当时接下那碗麻辣烫，或者能够反应快一些，在姜如是吃下那颗丸子前及时阻拦，也不至于牵连到无辜的她......
苏君欣内心自责万分，未发现姜如是此时已经悠悠转醒。
她躺在担架上，面色还有些虚弱，抬眸看着苏君欣，呢喃出声：“小苏......”
苏君欣一愣，从飘远的思绪中抽回神，见她终于苏醒，眸色也没有变异的迹象，心中那块大石这才落了地。
她靠近一些，轻轻抓住她向自己伸来的手，“姜老师，你感觉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姜如是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她，眼眶微微泛着红，似乎有泪光闪烁。
她用力握了握苏君欣的手，然后松开，嗓音轻得像是随时能被风吹走的叹息般：“谢谢你。”
苏君欣一下子怔住，诧异而又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还没等她出声询问，救护车停在了医院门口，几人很快抬着担架将姜如是送进了病房中。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盯着病房敞开的门和匆匆拿着葡萄糖水赶来的护士的背影。
心尖忽然一颤，记忆如潮水般涌出，姜如是先前在自己怀中彻底陷入昏迷前那一瞬间看向自己的眼神，和那个充斥着血腥与哀嚎的雨夜里，女人目送自己远去的目光，逐渐重合。
苏君欣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
另一边，一中。
正是课间，教室里一片喧哗。
秦佑坐在苏君欣的位置上，单手托腮，眼睫垂着。
他面前摊开着一本练习册，选择题前的空已经被填满，英文字母收尾的笔画干脆利落，和苏君欣本人的风格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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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视线细细扫过这些选项，目光忽然定住，嘴角缓缓勾起抹浅笑。
拿起铅笔在选项旁标注了个小小的叉，然后扯来一张便利贴，详尽地将四个选项全部分析了一遍，贴在这道题的旁边。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忽然靠近他这边。
“嗨，秦佑同学！”艾子芯小心翼翼地打了声招呼。
秦佑抬起眸子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有事？”
她鼓起勇气，将手中拿着的小袋子递到他面前，“这个是我自己做的牛轧糖和雪花酥，想带给你尝尝——”
然而她的话都未说完，秦佑便打断道：“不需要，谢谢。”
艾子芯闻言面色一僵，有些难堪地咬咬下唇，继而又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如果你不喜欢吃的话，可以帮我转交给君欣吗？我记得她爱吃甜食，一定会喜欢我做的这些。”
谁知秦佑听完这话后，刚才还只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色，此时却瞬间黑了下来，微微眯起眸打量着她，冷声拒绝：“她不稀罕。”
艾子芯被他这目光吓得一抖，“什、什么？”
“我说。”他一字一顿道，“苏君欣不稀罕你的东西，别拿这些来脏她的眼。”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张口结舌地看着秦佑，眸底迅速凝聚起委屈的泪光，咬咬牙，转身便要走。
秦佑却又道：“等等。”
她心中一喜，转身的瞬间又立马做出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水盈盈的目光仿佛要望进人的心里去。
然而秦佑却不为所动，指尖轻敲桌面，道：“我知道你想干嘛，看在你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最后警告你一次，以后少来接近君欣和我，否则——”
他冷笑一声，眸中划过银色的利芒，声音冷得像掺了冰碴，“我不能确保你还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间教室里，听明白了吗？”
艾子芯登时脸色大变，嘴唇抖了抖，小声道：“我、我知道了。”
说罢，赶紧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
解决完这事，秦佑的心情变得格外愉快起来，垂下眸，继续帮苏君欣检查作业。
然而没过多久，一道“叮”的短信声便将他的思绪打断。
掏出手机，看到讯息详情的下一秒，他的笑意瞬间敛起，甚至连请假都顾不上，直接便飞奔出了教室。
*
秦佑在医院找到苏君欣时，她正坐在姜如是的病床边发愣。
见她安然无恙，他才如释重负地吁出口气，靠在门边缓了缓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苏君欣听见动静后回头，见是他，登时诧异地瞪大眼睛。
比了个嘘声的动作，她起身走到他面前，“秦佑，你怎么来了？”
秦佑的目光从姜如是脸上扫过，看向苏君欣，“有人和我说在医院看见了你，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就赶紧过来了。”
她失笑，从兜里掏出纸巾递过去，“你是不是傻啊，不知道先打个电话和我确认一下？”
他接过纸巾擦去额头上的汗，抿唇笑了笑，“当时太着急了，就想着得赶紧找到你，一时间忘了手机的事。对了，姜老师这是什么情况？”
苏君欣回头往病房里看了眼，叹口气，“她今天也参加了四分马拉松，半途忽然中暑，休克了。送来医院检查后发现她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就打了些镇定剂，估计得好一会儿才能醒。”
秦佑闻言眸光一闪，“精神状态不稳定？”
“嗯。”苏君欣犹豫了下，“具体的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这样么......”他若有所思地眯起眸子，很快又转移话题道：“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我叫人送饭来？”
被他这么一问，苏君欣才恍然发觉现在已经将近中午，于是点了点头。
秦佑退出病房，刚走过拐角，脸色便瞬间沉了下来。
他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
“传令下去，销毁实验室内的所有病毒试剂。”
第九十八章
两人吃过午饭后，秦佑回学校上课，苏君欣则继续留在医院。
她坐在病床边，看着仍旧紧闭双眼的姜如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的异能的确能够抑制丧尸病毒对人体的侵袭，可抑制并不等于消除，一旦被感染的人本身就是个普通人，或是在24小时内没有觉醒出异能，那么最后的结局也一样会产生变异，变成只青面獠牙的丧尸。
幸运的是，姜如是并非普通人，可不幸的是，苏君欣还没想好该如何对她解释这一切，又该如何让她相信自己能够拯救她......
她愣愣地看着心跳检测仪上的数值，脑海中再次回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一天——
清晰的记得，那天正好是她和乔休夫教授结伴同行满两年的日子。
当他们路过某个废弃的酿酒厂时，曾经嗜美酒如命的乔休夫忍不住建议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残存下来的好酒。
于是两人拿着枪下了车，小心翼翼地摸进工厂中。
没过多久，他们便十分幸运地在一个没有坍塌的地下酒窖中发现了不少密封完好的葡萄酒。然而就在两人打算撤退时，乔休夫却不慎踩到半截破碎的酒瓶，鞋底被锋利的碎片划开，瞬间刺穿脚心。
血腥气在不透风的酒窖内弥漫开的同时，几只被栓在地下室里的丧尸也从沉睡中苏醒，对鲜血的强烈渴望使得它们挣脱了铁链，嘶吼着朝两人冲来。
苏君欣的异能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内无法完全施展，只能一边掩护乔休夫一边抵挡来自丧尸的攻击。
最后两人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苏君欣身上多了好几道伤口，鲜血淋漓。
再转眼去看乔休夫，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小腿，沉默不语。
他的腿上，赫然横着道被丧尸指甲刮破的伤口，虽然不深，但已经见血，伤口附近也隐约可见泛起诡异的青紫。
苏君欣当即大骇，赶紧释放出自己的异能帮助他暂时抑制住了病毒的扩散。
然而乔休夫只是个普通人，当天夜里，病毒便再次从他体内复苏，张牙舞爪着侵蚀他的神经与肉体。
苏君欣想要再次使用异能帮助他，却被他摁住了手腕。
乔休夫今年不过五十来岁，经历过这两年的奔波与流浪，不仅皮肤晒成古铜色，就连鬓发都已经全白了，卷曲的胡子末端带着些焦黄，像是秋末的枯草。
这苍老而疲惫的模样，全然不似那个曾经出现在各大媒体的镜头前，对着观众谦逊问好的知名教授。
尽管如此，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中仍带着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笑意，静静地注视着苏君欣，轻声道：“别再为我白费力气了。”
苏君欣喉间一哽，“可是你就会变成......”
她没忍心将那两个字说出口。
他却是爽朗地笑了起来，向后靠在树干上，往旁边指了指，“那些酒你带出来了没有？”
她将在打斗中唯一“幸免于难”的那瓶葡萄酒拿出来，递到他面前。
乔休夫拔开瓶塞，将瓶口凑近鼻端用力嗅闻，满足地长叹口气。
“你们华国有句诗写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他笑起来时，胡子也跟着轻轻抖动，“我已经比大多数人多了两年的命，这一路，不仅认识了你这样一位知己好友，死之前还能喝到最爱的好酒，这一辈子啊，也算是值了！”
他举目远望漆黑的天际，眼睛里有点点光亮闪动，像是在怀念阔别许久的故土与亲眷。
叹了口气，他又看向苏君欣，端起酒杯斟满。
“孩子，我今天如果醉倒在此，再也醒不过来。那接下来遥遥无期的路途，以及将要面临的无尽的愁绪，就只能委屈你一个人度过了。”
说罢，他仰脖将酒灌下，杯盏渐空。
一轮圆月缓缓爬上树梢，冷清浅薄的光照不亮大树下的两道身影。
枪声响起后，树林中陷入短暂的安静，一声声悲戚的呜咽让夜里的凉意更甚了几分。
*
“小苏，小苏？”
苏君欣猛地抬起头，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趴在床沿睡了过去。
再一瞧，姜如是已经苏醒，正满脸诧异地打量自己。
“姜老师，您——”
刚开口，她便发现自己的声音十分奇怪，像是刚刚哭过一般，下意识便止住了话头。
姜如是抽了张纸巾，轻柔地帮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
苏君欣微愣，没来及躲避，便只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她动作。
这一幕明明自己并未经历过，却莫名地感到十分熟悉，就连此时此刻姜如是帮自己拭泪的力道，都和从前她帮自己抚平背上的伤口时一模一样......
然而下一瞬，姜如是的话便让她彻底愣在了原地。
“唉——你那时候被鞭子抽了六天六夜，愣是一滴眼泪也没掉，一声饶也没求，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容易哭鼻子了？”
苏君欣脸上表情僵住，双眼越瞪越大，眸中闪过惊异的情绪，张了张口，“你——”
姜如是浅浅一笑，“我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不仅梦见了你，也梦见了自己......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苏君欣舔了舔下唇，试探着道：“丧尸？”
“是啊，它们比电影里的拍出来的都还要吓人。”她顿了两秒，看向苏君欣的目光中带上了些兴味的情绪，“尤其当我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之后。”
苏君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接话，好半晌后才道：“您...有了前世的记忆？”
姜如是垂下眸思考了会儿，摇头又点头，“准确来说，我梦见的那些事大部分都与你有关。”
“我？”她困惑地眨眨眼。
“嗯，在你用手触碰我的额头时，我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很多画面，零零碎碎的看不清。但后来在梦里，这些画面都组合了起来，像是一部电影，从我见到你，到放你逃走，都记得很清楚。”
苏君欣恍然大悟，这时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姜如是看自己的眼神和从前那样地相似，原来她在那时便被自己无意中唤醒了记忆......
“那么，现在能和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她回神，点点头，将末世降临的前因后果向她娓娓道来。
*
这边正在进行着关于末世的科普讲座，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南城某个秘密地下基地内，气氛却格外紧张。
基地大厅内聚集着百来人，所有人皆身着白色长袍，袍角用极细的银线绣着祥云暗纹。
他们中男女参半，大多数人的表情看起来都有些困惑和紧张，小声地和周围人讨论着什么。
忽然，大厅内侧的门被打开，众人不约而同噤声，纷纷将目光转向那边。
没过多久，从里头缓步走出一人。
那人挺拔修长的身形被一身黑衣笼罩，银色蝶形面具遮住面容，只露出一双浅色的薄唇，抿得极紧。
凌厉的眼风朝台下随意一扫，其中暗含的气势便瞬间让大多数人下意识垂下了眸，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
秦佑走上高台，扫视一圈在场众人，沉默几秒后才终于开口。
“在你们之中，出现了内鬼。”
话音刚落，台下众人皆惊疑万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无措。
他观察着在场人的反应，继续沉声道：“你们很多人都是在各个科学领域大有作为的人才，会有小心思也算正常，以往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触及底线我从不追究。
你们都清楚，变异病毒是基地的最高机密，也是我唯一的底线，其研制和使用都必须经过我的审批，然而就在今天，我却发现，南城出现了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变异病毒！”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骚乱。
“病毒被泄露了？那我们岂不是也要完蛋了？”
“天哪，不会是内鬼把病毒给偷走了吧？”
“针对变异病毒的解药都还没有进展，病毒万一大范围扩散，那人类可就完蛋了！”
“会不会是NW的人做的？他们一向与我们不合......”
一旁传来守卫低沉的叱声：“安静！”
众人于是赶紧止住话头，打头一位资历较老的基地成员站上前几步，道：“Cloud大人，既然现在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您是否已经有了对策？”
秦佑轻轻颔首，淡声道：“在你们到来之前，我已经下令封存所有与变异病毒有关的文件资料，保险库中的每一支病毒试剂也已经被销毁，而你们——”
他轻轻扬唇，嘴角勾起嗜血的弧度，“在我没有揪出内鬼之前，谁也不允许离开基地半步。”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全场哗然，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几个从前便不服秦佑统领的出头鸟见此情形，立马站了出来，企图带节奏造反。
“Cloud，你这是非法拘禁！我们可以告你！”
“凭什么把我们关在这，你有什么资格？”
“没有自由的人生还叫什么人生，坚决抵制非法拘禁！”
秦佑看向那几人，危险地眯了眯眸子。
抬手制止住守卫开枪的动作，他沿着台阶缓缓走下。
人群自动分开，他便径直走到最先叫嚣的那人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那人紧张地打了个寒颤，但见这么多人都在注视着自己，虚荣心很快便战胜了恐惧，深吸一口气，迎上秦佑的视线。
见此，秦佑脸上的笑意瞬间扩大，兴味地歪了下头。
于是就在下一瞬，那男人便忽然跪倒在地，膝盖在地砖上磕出令人胆寒的响声。
他的五官扭曲着挤在一起，喉咙中发出几声微弱的痛苦哀鸣，整个人因为痛苦不停抽搐。
秦佑垂着眸，眼底亮着金色的碎光，见状轻笑了几声，随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凭什么？当然是凭实力啊，不过一个念头就能让你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就像现在这样，让你跪在我面前，连话都说不出来......这么弱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妄图反抗我，嗯？”
男人无力挣扎，已经开始口吐白沫，双眼不断往上翻着。
他轻轻抬起眸，目光向另外几个方向扫去。
方才还跟着起哄的几人赶紧低下了头，战战兢兢地立在原地。
失去了异能的禁锢，那男人也“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很快便被守卫带了下去。
秦佑再次信步走回高台，打了一棒也不忘给颗甜枣，语气自然得仿佛刚才那一幕不曾发生过一般。
“我呢，也从来不会冤枉和亏待忠心为我做事的人，在调查内鬼的这段时间里，你们所有人的家属和亲眷的安全都将得到百分百的保障，还有配合和协助调查工作的，之后福利和奖金也都会上调。所以——你们应该都知道该怎么做吧？”
亲眼见识了秦佑不需要动一根手指便将人的性命轻易掌控的情形，台下人此时哪还敢有异议，于是纷纷附和。
他满意地弯起笑眼，道了句散会，便很快走回内室中。
*
内室很宽敞，正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一人，长发狐狸眸，赫然是苏听白。
她掀开眼皮瞄了秦佑一眼，轻笑着打趣：“看你刚才威胁下属的样子，还真像是电影里的反派角色。”
秦佑摘下面具，为自己倒了杯酒，面无表情地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从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反派’一说。”
她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又忽然想起什么，眸中流露出玩味的笑意，“秦佑，你说，假如要是让君欣知道了你这副不为人知的面孔，恐怕她会很惊讶吧？”
他微微一顿，“她相信会理解我做的这一切。”
“包括张子昂那事吗？”苏听白转头盯着他，目光幽深，“你给张子昂注射丧尸病毒，让他被迫提前觉醒，她也会理解你这样做的原因？”
秦佑眸光微闪，垂下眸看着手中的酒杯。
浅褐色的白兰地酒轻轻晃动，映出水晶吊灯那一圈柔和的银色波光，在杯中破碎又重组。
他沉默片刻后才开口：“她现在需要助力，张子昂是个不错的选择。从始至终，我唯一在意的就只有君欣一人，其他人的生死都与我毫无关系，只要是对她有利的事情，不管好与坏，我都愿意做。”
苏君欣微微一愣，随后收回目光，语气似叹息又似感慨：“啧，以我苏听白的个人身份，我会觉得你这人偏激、疯狂，不适合相处。但以君欣母亲的身份，我却又觉得，你对君欣的这份用心，的确有资格成为我的女婿。”
秦佑闻言，脸上缓缓露出惊喜的神情，“您这是终于认可我了？”
她哼笑一声，“你可别嘚瑟，我和你岳父可是都一致认为你配我家君欣还差了不少！但谁叫君欣她偏偏就是看中了你呢......女儿要嫁人，做妈的也没法子。”
秦佑明了，谦逊地垂下眸。
“能被君欣喜欢是我的福气，您请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做到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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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第二天，一中校医务室外。
姜如是看了看紧闭的门，再次向苏君欣确认：“如果在今天之内我没能成功觉醒异能，就一定会变成丧尸，对吗？”
苏君欣十分严肃地点了下头。
她只得轻吁一口气，嘀咕着：“好吧，虽然这算是违反校规，但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罢，她抬起手，敲响门。
门被打开的同时，刚才还站在她身边的苏君欣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拐角处。
今天值班的护士认识姜如是，见是她，赶紧迎了进来。
“姜老师，你今天怎么来这了，哪里不舒服吗？”
姜如是轻咳一声，按照苏君欣嘱咐的内容，对护士道：“我昨天参加四分马拉松中了暑，现在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听说咱们学校的医务室设立了间‘聆听室’，能够静心养神，所以就想着能不能来试试看。”
护士听完这话，顿时了然，“当然可以！咱们弄这个不就是为了服务学生和老师的嘛，正好现在时间还早，你还能多待一会儿！”
说话间，她带着姜如是上了二楼。
打开最里间的房门，她指了指房间最中央那个巨大的椭球形容器，介绍道：“这个是从国外进口的特殊治疗仪器，通过制造一个半密封且完全安静的环境，能够让人深刻感受到自己的内心，真正与自己的心灵交流。这里头的液体都是通过安全检测的有机质，而且能让人漂浮起来，所以就算是在里面睡着了，也不用担心会有生命危险。”
姜如是安静地听着，表示了解地点点头，“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护士将一个装有一次性衣物的塑料袋递给她，“你只要换好衣服就行，我会帮你准备好。”
姜如是于是道了谢，拿着衣服进了旁边的更衣室。
护士打开容器盖，探头往里面一瞧，突然一愣，纳闷地嘀咕道：“哎，我记得上次看好像还有挺多水的啊，怎么少了这么多？”
她困惑地摸摸后脑勺，只纠结了一小会儿后便没再多想，按下循环换水系统，很快容器内便重新被灌入了干净的液体。
点好香薰蜡烛，调低室内灯光，做好这一切后，姜如是也正好换完衣服回来。
依照护士的话躺进容器内，姜如是注意到容器内侧顶壁上有个突出的小开关，于是问道：“这个开关是做什么用的？”
“为了保证治疗的效果更佳，在整个过程中，这间房间里只会有你一个人，而出于安全和某些紧急情况考虑，在容器内设置了这个紧急按钮，你觉得可以结束时，就按下这个开关，容器的盖子会打开。”护士按下开关，“当然，这也并不是浸泡得越久效果就越好，所以我会在45分钟后上来查看你的情况。”
姜如是点点头，看着容器盖缓缓合上，做了几个深呼吸。
没过太久，她便耳尖地听见窗户被推开的声音。
姜如是心里一紧，试探着问道：“小苏，是你吗？”
苏君欣“嗯”了声，搬了把椅子坐在容器通风孔处，小声道：“姜老师，我们只有45分钟，得赶紧开始了，你现在准备好了吗？”
姜如是舔舔下唇，嗓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干涩，“会很疼吗？”
苏君欣想到之前在这里帮助李维泽觉醒异能的情形，决定实话实说，“会。”
姜如是沉默几秒，无奈地笑了声，“长痛不如短痛，那就来吧！”
“嗯，那我开始了，三、二——”
最后那个“一”还没说出口，覆盖在容器壁上的双手掌心便释放出强烈的电光，像是脱缰的野马般朝姜如是的身体涌去。
她一时间猝不及防，只觉一股磅礴的力量仿佛要将自己的身体贯穿，剧烈的痛苦令她的大脑都瞬间变成一片空白，眼前也只能看见一丝丝蓝紫色的电光在空气中闪动。
痛苦的呻吟从容器中传出，苏君欣下意识便停住动作，担忧地问道：“姜老师，你还好吧？”
姜如是抖着手摁下头顶的开关，待盖子被打开后，她赶紧坐起身，双手搭在容器外侧，急促地喘着气。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缓了缓神后才抬眸看向苏君欣，虚弱地扯起唇角，“要不，算了吧？我从昨天被感染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再次失控的情况，说不定我体内的丧尸病毒已经被你的异能消灭了呢？”
苏君欣闻言微微拧眉，盯着她沉默几秒，道：“姜老师，你是不是不愿意觉醒？”
姜如是眸光一闪，垂下眼睫。
知道自己猜中了她，苏君欣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询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姜如是沉默片刻，面上总带着的温柔笑意渐渐敛起，眸中流露出几丝痛苦与哀戚，缓缓地道：“你之前问我，有没有想过放弃一切......其实我原本的名字并不叫姜如是，我爸思想落后，重男轻女，想要儿子，所以给我取名姜来娣。生下我后，我的母亲流产过很多次，最后终于怀上了个男孩，却不幸因为大出血死在了手术台上。”
她张开自己的右手，将漂亮白皙的手背翻转过来，露出覆盖了一层老茧的掌心。
掌纹十分清晰，每一条都带着劳累的痕迹。
“失去母亲后，我被我爸逼着辍学，用几万块钱卖去别人家做童养媳，后来还是邻居看不过去报了警，才让我能够继续读书。在那之后我便加倍努力，最后考出那个小城镇，成为了一名老师。可我爸到这时候也没放过我，他知道我在一中当老师后，每个月都会找我要钱，不给他就要挟着闹到学校来。”
苏君欣蹙起眉，“那你为什么不报警呢？”
姜如是苦笑着摇头，“真要有这么容易就好了，如果只是为了我一个人，我完全可以舍弃这份亲情远走高飞，可我的弟弟今年才读高三，读书、生活，处处都要钱。我虽然恨我爸，但也不舍得看着那个从小被我带大的孩子变成个没文化的地痞流氓。”
苏君欣听完这话便理解了：尽管姜如是已经对父亲彻底死心，却无法割舍与亲弟弟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
她又叹了口气，继续道：“直到昨天，我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那些记忆——我被我爸卖给那个男人，每天遭受非人的虐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忽然就觉得，我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仿佛就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骗局。”
苏君欣心中一紧，忙道：“你千万别这样想——”
她却打断道：“我就算真的能够觉醒，也只会是个没什么用的治愈系异能者，在某些时候甚至还不如普通人。”她说这话时，眼中有泪光闪烁，“你是万里挑一的重生者，想来帮助我，我非常感激，但我对于你而言，不仅不会成为前进的助力，甚至还有可能变成你的阻力。所以，不如就这样吧，既然被感染是我的命，那便随它去......”
瞧着她眼底的光渐渐黯淡下去，苏君欣呼吸一紧，暗道声糟糕，想也没想便抬起手。
“啪！”
一声脆响，姜如是的脸上赫然多了个巴掌印。
她低呼一声，捂着脸，惊诧地看着苏君欣。
“对不起，但我必须要这样做。”苏君欣沉了声音，表情十分严肃，一字一句都极为郑重，“谁说你是治愈系异能者就注定低人一等？这是你的人生，就算是神仙、上帝，他们也无权决定你该怎样活下去！生活给了我们灰暗的境遇和诸多不公平的对待，就是想要看你被打倒的狼狈样子，但我们就偏不让它如意，我们就要将这些糟糕的破事踩在脚底下当作成功的垫脚石，直到登上顶峰，再狠狠一拳砸在它的脸上，告诉它：‘老娘才是自己的主宰’！”
姜如是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怔愣了好半晌才缓缓回神，旋即弯起唇，眸中也重新出现光亮。
她一把抹去眼眶中的泪，坚定地道：“你说的对，去他妈的命运！我活着一天，就要和命运抗争一天！来，我们继续，今天不成功，那就一直试到成功为止！”
苏君欣看着她重新躺回容器中，展颜笑开，“这就对了，现在的你，才是我敬重的那个姜如是。”
*
半小时后，护士推门进入，刚好看见姜如是换好衣服。
“姜老师，你泡好啦？”
姜如是回头，抬手拂去额角沾上的水珠，轻轻点头。
护士和她的视线撞上，却是一愣。
姜如是不解地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么？”
护士眨眼，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没、没有，就是感觉姜老师你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是吗？”她弯起唇，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刚才苏君欣离开的窗子，“也许是这个聆听室的功效吧，它让我一下子想通了非常多的事。”
“有效果就好！姜老师你下次还想用的话，提前和我说一声就好！”
道过谢，从医务室出来，姜如是很快便找到站在拐角后的苏君欣。
苏君欣抱着手臂，视线在她周身扫视，若有所思地点头，“觉醒异能后确实气质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姜如是失笑，又很快摆正了脸色，“今天真的谢谢你，你为了帮我觉醒异能，自己也消耗了不少精力。”
苏君欣嘿嘿一笑，道了句不用谢，见教学楼那边走来一群刚下课的学生，于是朝某个方向挤挤眼，“姜老师，跟我来。”
两人很快来到生物实验室，苏君欣将监控屏蔽，姜如是则用教师职工卡打开了实验室的密码门。
一中是南城第一的重点高中，每年都会派不少学生去参加奥林匹克竞赛，尤其在生物化学方面，更是一大亮点。
而相应的，一中为生物实验室购入的设备也都非常先进。
不过她们此行的目的可不是那些设备，而是——
“兔子？”
姜如是诧异地看着面前这些笼子，一脸不解。
苏君欣嗯了声，挑了只后腿被手术刀划伤的兔子，揪住它的耳朵把它拎出来，绑在实验台上。
“只有不断训练才能变强大，这个准则对任何异能都适用，你现在才刚刚觉醒，第一次使用异能的状态将很大程度决定你未来的方向，所以，现在试试吧。”
姜如是看了眼自己的手，有些无措，“可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做。”
苏君欣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我有个好方法，给你示范示范。”
说罢，她抬起自己的右手，先是握拳，然后伸出第一根手指，同时道：“现在，我在心中默想着让我的这根手指发光。”
话音刚落，空气中响起“刺啦”一声，一道极细的小闪电缠绕上她的指尖。
姜如是瞪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住她的动作。
苏君欣又竖起第二根，“同样的，我正在想象两根手指同时发光的样子。”
又是“刺啦”一声，比上一道更粗些的闪电也出现在她的手指上。
第三根、第四根，直到五根手指全都爬满闪电时，她便忽然将手收拢，握紧在掌心中。
姜如是好奇地凑上前，“这就...没了？”
苏君欣狡黠一笑，忽然张开手，一个巴掌大的雷电团便从她的掌心中蹦了出来，散发出耀眼的光。
姜如是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随后又忍俊不禁，夸赞道：“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君欣点了点自己胸口的位置，“异能就在我们的身体里，只要你的想象力够充分，它的样子便能够千变万化，用你的心去感应它，它自然会出现。”
姜如是半知不解地点点头，也学着她的样子伸出自己的拳头。
大拇指先伸出，她的目光紧紧盯住指尖，微微抿着唇，就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然而过了好几秒，却并没有任何反应。
她想了想，又换成食指。
苏君欣在一旁小声提醒：“心无杂念，只需要专注在一件事上，失败了也没关系，犯错是积攒经验的最好办法。”
姜如是轻轻颔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忽的，她的指尖亮起一道温暖的乳白色光芒，虽并不算明亮，在她眼中却已经足够夺目。
姜如是大喜，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我做到了！”
苏君欣轻轻勾起唇，朝那只白兔抬抬下巴，“趁着还没熄灭，在它身上试试看。”
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亮着光芒的指尖凑到它的伤口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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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靠近，白兔下意识要逃跑，害怕地蹬着腿，却在被治愈异能触碰到的瞬间停下了动作，耸动着小鼻子，困惑地看着姜如是。
苏君欣见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快步上前。
“等等，姜老师，你的异能......似乎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第一百章
姜如是闻言一怔，有些不解：“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是什么意思？”
苏君欣上前几步凑近些，低下头仔细打量那白兔，“你看，它刚才都还在挣扎，一被你碰到就立马安静了，说明你的异能能够安抚生物体，让它们的情绪镇定下来。”
听见这话，姜如是的双眸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这么说，我的异能其实比我想象中的更有用？”
苏君欣笃定地颔首，“只要是附加有其他效用的异能，不管是在训练还是实践过程中，都会比普通的异能事半功倍。”
她说着忽然一顿，抬眸仔细打量起姜如是的脸来，心道：这样一看，似乎异能都与一个人的性格与经历有关......张子昂性子高傲暴躁，所以他是风火双系；李维泽坚韧内敛，于是他拥有木系异能；而姜如是温柔和煦，仿佛天生便带有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便觉醒了治愈系异能......
那秦佑呢？她忍不住在心中猜测，秦佑那样别扭又矫情的性子，究竟会是什么异能？
“小苏！我成功了！”
姜如是激动的声音将苏君欣的神思拉回来，她眨眨眼，顺着姜如是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那只白兔的后腿已经完全愈合，甚至连一丝疤痕都没留下，只有毛发上沾染的点点血迹能够证明这里不久前还横着道骇人的伤口。
苏君欣诧异地挑了下眉梢，“第一次使用异能就能做到这么好，你这样的情况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姜如是小心翼翼地拆了实验台上的固定绑带，将那只白兔抱回笼子里，才转头看她
“虽然我没有太多关于前世的记忆，但我隐约可以猜到，曾经的我并没有现在这样厉害，至少无法做到刚才那种程度......我想，这其中一定也有你的因素。”
苏君欣微愣。
她又道：“小苏，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放弃了对未来的期望，既不会顺利觉醒，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说着抬起手，掌心中亮起微弱的白光。
苏君欣明了，轻轻扬了扬唇，“相比起你对我的救命之恩，这些都不算什么。”
两人隔着实验台，相视而笑。
*
踩着上课铃回到教室，苏君欣在座位坐下，一扭头却发现秦佑正一脸若有所思地发着呆。
她挪过去，用手肘顶了顶他，“干嘛呢，已经上课了！”
秦佑微愣，很快回过神来。
他低低嗯了一声，拿出课本翻开。
苏君欣见状困惑地眨了眨眼，心道：秦佑这是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眼珠子一转，她又往他那边挪了挪，小声叫他的名字：“秦佑秦佑！”
他转头看过来，“嗯？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跟我说说呗？”
秦佑眸光一闪，很快移开视线，否定道：“没有，我只是在发呆而已。”
苏君欣轻轻眯起眼睛，审视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啧了一声，“你知道吗，每次你对我撒谎的时候，不仅耳朵会变红，还会故意不看我。”
秦佑一怔，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的耳朵，“有吗？”
她轻哼一声，得意地翘起嘴角，“没有，我诈你的！不过你现在的反应已经很明显了，所以快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还能让你这么藏着掖着的。”
知道自己这是被她忽悠了，秦佑也不恼，只道：“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不想让你也跟着烦心。”
一听这话，苏君欣登时蹙起眉，不赞成地“哎”了一声。
“我平常有心事的时候都会和你说，让你帮我出主意，怎么现在轮到你，你却不愿意让我帮你了？难不成...你不相信我，不当我是你的好朋友？”
他有些哭笑不得，“你知道激将法对我没用。”
被他看破，苏君欣一噎，随即又想到什么，话锋一转，轻哼道：“行吧，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大不了我以后有了心事也去找别人诉说，李维泽那孩子心思缜密，我看他就挺不错......”说着作势要往远离他的方向靠。
秦佑闻言目光一凛，想也没想便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苏君欣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力弄得险些倒进他的怀里，好险扶着桌子坐稳了，诧异地看向他，“你这又是在干嘛？”
“抱歉，我一时心急。”
他赶紧收了力气，放柔面色，无奈道：“你别去找李维泽，我都告诉你还不行么？”
苏君欣计谋得逞，悄悄在心里偷笑了声，面上却装作淡然，也没回答，只是轻轻努了下嘴。
秦佑瞥一眼讲台的方向，见老师背对着这边写板书，于是压低声音道：“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我家族的产业吗？”
她回想了下，“生物基因？”
“嗯，我是家中独子，所以自从我成年后，父母就一直让我学着接触公司的大小事宜，今年也是我第一次尝试单独管理整个公司的运营。可就在昨天，我发现公司中出现了内鬼。”
最后两个字落下，苏君欣也不由沉了脸色。
她没料到会是这么严重的事。
“然后呢？”
秦佑的眸底快速闪过一道锋利的寒芒，道：“内鬼复制了有关公司最高机密产品的研发信息，不仅制造出了仿冒版，还让它泄露了出去。”
“等等，你刚刚说‘泄露’，也就是说，这个东西很有可能具有危险性？”
他沉默几秒，“对，但它目前的结构并不算完善，所以不会轻易对环境造成破坏。”
苏君欣轻轻点头表示了解，垂下眸认真沉思片刻，然后才道：“所以你之前发呆就是在思考揪出这个内鬼的方法？”
“是。”
“这么说来，我倒真有个法子，就是可能不太人道......”她眸中闪过犹豫，“你要听吗？”
见此，秦佑登时升起了些兴趣，“你不妨先说说看。”
苏君欣于是将自己这个方法娓娓道来：“既然那个内鬼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盗走公司资料，说明他足够聪明且自信，不仅确信自己不会露出破绽，甚至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被发现后的退路。你现在如果表现得太急切，很有可能会迫使他狗急跳墙。
而假如你先把怀疑的人集中在某个能够掌控的区域内，让他们都无法逃脱，然后逐步施压，让内鬼一直处于高度警戒状态。这样做之后，等待一段时间，再寻找合适的时机让你的几个亲信假装成嫌疑人，对外放出消息说他们已经招供，这样以来，真正的内鬼就会放松警惕。”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而当一个人在确定自己的安全后，都会第一时间与家人或是最亲近的人取得联系，确定对方的安全。所以在这个节点，你便要突然改口，说抓错了人，并且已经掌握有关于内鬼身份的新线索。
在这个时候，内鬼所面临的选择便只有两个，一，带上家人逃跑，二，继续装作无辜者回到公司。我相信，在那样的环境下，他肯定会选择更稳妥的前者。等到那时，你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
话落，秦佑定定地注视了她片刻，然后才道：“然而想要完成这整个追捕计划，还有个最重要的前提——控制他们的软肋，也就是你所说的，家人和朋友。”
她狡黠地眨了下眼，漆黑的眸底快速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亮光，“所以这就是我之前说的，不太人道的一点。”
他沉默几秒，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那笑意中掺杂着许多情绪。
“你笑什么？”苏君欣有些不解。
秦佑握拳抵唇，轻轻咳了声，“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些有意思的事。”
他想：果然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甚至连人性中最阴暗的一面，都是如此地相似。
*
下午刚放学，秦佑便请了假回家，苏君欣只得一个人去吃晚饭。
刚走出校门，还没来得及决定今晚究竟吃什么，视线范围内却突然出现道熟悉的身影。
是李维泽。
李维泽这时也恰好瞧见了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冲她招招手，快步小跑过来。
他朝她身后扫了眼，“秦佑今天没和你一起吃饭？”
“他家里有点事要处理，今晚不来晚自习了。”
一听这话，李维泽的双眸登时亮了起来，嘴角抿起浅浅的笑意，“那正好，我也还没吃饭，今天我们一起吗？”
苏君欣一愣，脸上闪过犹豫。
“吃饭时我也有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趁着她还没直接开口拒绝，他又赶紧补充，“和我的异能有关。”
既然是有正经事，苏君欣也不好再推脱，便应了下来。
两人一起进了学校旁新开的蒸菜馆，点了两荤两素，顺便找了个人少的角落。
李维泽先她一步，抽了纸巾将她那边的桌面和椅子擦了擦，然后才让开，“可以坐了。”
苏君欣道过谢，落座后便率先开口问道：“你之前说，要和我商量什么？”
李维泽将用过的纸团扔进垃圾桶里，笑了笑，道：“还记得你送给我的那几株兰花吗？”
她眨眨眼，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兰花？”
“差不多一个月前，你第一次带我去你买下的那座小山，之后我在石头缝里发现了几株兰花，你看我很喜欢，就把它送给了我。”他一脸期许地看着她，“想起来了吗？”
苏君欣回想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它怎么了？”
李维泽的嘴角蓄起抹笑，微垂的狗狗眼弯起，十分开心地道：“我昨天对它试了试我的异能，结果意外地让它开花了！”
“是吗？恭喜啊，下次有空去你家瞅瞅。”
“不过最让我惊讶的不是开花的事。”
“嗯？那是什么？”
正巧这时服务员端着托盘走到两人桌前，李维泽很快便谨慎地止住话头，直到那人走开之后才接着道：“我之前就一直觉得那几株兰花和普通的莲瓣兰有些不一样，但又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直到昨天开花后才明白，我的猜想果然没有错。”
苏君欣也被他这话吊起了胃口，下意识追问：“什么猜想？”
他压低声音，“它不是普通兰花，而是莲瓣兰中一种极其罕见的品种，叫——素冠荷鼎。”
苏君欣困惑地“嗯”了一声，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素冠荷鼎？等等，你让我查一查。”
说着掏出手机，在搜索栏中输入这四个字。
很快，一个百科页面便弹了出来。
她点进详情，逐句念道：“素冠荷鼎是一种植物，是云省大理荡山州兰园的镇园之宝。它的花有一荷、二素、三奇的特点，姿态优美，数量极其稀少，在市场上，一株的售价高达400万。”
顿了一顿，她稍稍惊讶地吸了口气，“由四株莲瓣兰苗木组成的‘素冠荷鼎’，市面上极其少见，属兰花种别中的‘稀世珍宝’，曾有人以千万元的价格想要将它买下，兰花的主人都没舍得卖。”
百科上关于素冠荷鼎的描述十分少，但光凭这短短两段话和这几个数字，便已经让苏君欣明白了它的价值。
她关掉手机，抬眸看向李维泽，“你确定你找到的那几株真是素冠荷鼎？”
李维泽笃定地点头，“我是木系异能者，绝对不会看错。”
苏君欣不由“啧啧”两声，感叹道：“你这运气也忒好了吧，随便往那石头缝里一瞧，就能瞧出个几千万来......”
李维泽看着她笑了笑，说出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她一下子傻了眼。
“我希望你能帮我将它卖了。”
这话一出，苏君欣差点被嘴里的茶呛到，惊疑不定地瞅着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李维泽，你说什么？”
他垂下眸，手指绞在一起，自顾自道：“最著名的素冠荷鼎是四株，而我家里那盆有五株，最低应该也能值一千多万......这个月月底，在云省将会举办一场国际花卉展，到时还会有拍卖活动，我希望你能将它带去参加展览，卖给爱花之人。”
“为什么？”她拧起眉，脸色和语气都严肃下来，“你明明那么喜欢那盆兰花，为什么突然说卖就卖了？”
李维泽拒绝与她对视，浅色的唇犹豫地抿在一起。
“你之前和我说，修建实验室的成本极高，动辄就是几百上千万。我没钱也没势，只能帮你种种植物，真的很想替你分忧，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得知那盆兰花竟然这么值钱，我就觉得，这是个不可错过的好机会，只要卖掉它，我们就有了修建实验室的资金。”
他缓缓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
“我希望你不要拒绝我，因为这是我唯一能够报答你的方式。”
第一百零一章
深夜，苏君欣家中。
浴室里淅沥沥的水声渐弱，苏君欣身上裹着浴袍，赤着脚从氤氲的雾气中走出。
一旁洗手池中正泡澡的小右听见动静，掀开放在眼皮上的半片黄瓜朝她瞄了一眼。
苏君欣低头一瞧，发现它不仅脸上贴了黄瓜片，甚至连漂亮的鬃毛上都抹了层昂贵的发膜，打趣道：“小右，你现在可是越来越会享受了，想当初在末世时咱们连口干净水都难喝到，你成天可都只能用口水来舔毛。”
小右抖抖胡须，拉长语调“嗷呜~”一声，将前爪枕在脑袋下，眯起眼，悠闲而满足地发出低低的呼噜。
她忍俊不禁，轻轻点了点它的鼻尖，拿着电吹风去了房间。
走到书桌前，她抬手撩了把湿漉漉的长发，正准备插上电源，动作却忽然顿住。
她眸光一凛，迅速扭头看向自己身后，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视线转向旁边半掩着的衣柜，苏君欣放下电吹风，快步走上前，扒开挂在外层的外套，朝里头打量一圈，困惑地蹙了蹙眉。
是自己的错觉吗，为什么刚才突然感觉有道视线在盯着自己？
再次确认房间里真的没有别人后，她才放下心，重新走回书桌前，一边吹头发一边打量南城地图。
余光不经意间瞥过那座被自己买下来的小山丘，她心念一转，又忽然想起今天晚饭时李维泽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她虽然在植物方面知之甚少，但十分明白对于一个天生的木系异能者而言，要放弃自己亲自发现并养活的花，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更何况李维泽从一开始便表现出了对那盆兰花的极大喜爱。
将心比心，如果要自己卖掉小右，她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可这次却是李维泽自己主动开口，且还提出了让她无法拒绝的请求。
这一切归根结底，都还是建设资金的问题——她在银行贷的款只够安全区的基础建设，投资的那些项目在短期内也无法收到回报。苏君欣不喜也不愿欠人情，所以秦佑那边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开口。
看着才完成不到一半的安全区示意图，她抿了抿唇，陷入沉思。
而此时此刻，就在她房间的窗外，一道黑色身影停顿了片刻，旋即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秦佑推开家门，刚脱去身上的夜行衣，便眼尖地看见一片睡衣角从楼梯口晃过。
心中了然，他轻咳一声，故意沉了声音：“韩陶陶。”
几秒钟后，楼梯口处缓缓迈下来一双白嫩的小脚。
韩陶陶穿着蓝色小熊印花的睡衣，慢吞吞地挪下来，冲秦佑乖巧地眨着眼，“小舅舅，你回来啦，今天学习是不是很辛苦呀？”
秦佑挑了挑眉，不答反问：“你这么晚还不睡，在干嘛呢？”
他那双大眼睛骨碌一转，张口便道：“我刚刚就是下来上个厕所呀，马上就回去睡觉了！”
秦佑闻言差点没绷住笑，心道：你这装无辜的本事都还是跟我学的，居然还想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他轻哼一声，也没说话，只伸出一只手，朝他抬了抬掌心。
韩陶陶犹豫了会儿，咬了咬粉嫩的唇，最后还是将藏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将几包雪米饼放在他手中。
秦家有规矩，小孩子夜里不让吃零食，容易坏牙。
他垂下脑袋，嘟起小嘴，低声嘀咕：“对不起嘛，我就是突然馋了......”
说完恋恋不舍地看了那些雪米饼一眼，耷拉着脑袋往楼上走。
秦佑看着他这可怜兮兮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站住。”
韩陶陶一愣，不明所以地转过头。
他拿出一包雪米饼递过去，“只允许吃一个，吃完后再刷一遍牙，知道没？”
一听这话，韩陶陶肉嘟嘟的小脸上立马绽放出高兴的笑容，冲上来抱住秦佑的脖子用力“吧唧”一口印在他的脸上，脆生生道：“谢谢小舅舅，小舅舅你果然对我最最好啦！”
说罢，拿着雪米饼屁颠屁颠地跑回了房间。
秦佑抬手抹去脸颊上蹭到的口水，好笑地摇摇头，也跟着回了楼上。
他刚洗完澡出来，便见韩陶陶正抱着小熊玩偶站在自己房间门口。
“又怎么了？”说着顺手扯过纸巾将他嘴角沾着的牙膏沫擦去。
韩陶陶抬着脑袋仰视他，用力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期许地问道：“小舅舅，君欣姐姐她什么时候再来我们家玩呀？”
秦佑的动作顿了下，“你又想她了？”
他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她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忙，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来不了。”
见韩陶陶听完这话一下就蔫了下去，秦佑有些不忍心，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个好主意，“这样吧，既然你这么想见她，那我明天帮你跟学校请个假，中午去一中和她一起吃饭，怎么样？”
韩陶陶闻言立马便眉开眼笑起来，一迭声道着好，高兴得跟一星期不用上学了似的。
秦佑失笑，忍不住问道：“陶陶，你真有这么喜欢君欣姐姐？”
他立马点头如捣蒜，“超级喜欢！”
“为什么啊？”
他不假思索地道：“君欣姐姐又高又白又漂亮，说话好好听，手也好温暖，还会给我讲故事，叠小剑！她是我最见过的人里，最最好的姐姐！”
秦佑揉了把他的脑袋毛，笑问：“那你以后想不想能天天见到她？”
“想！当然想！”
“那你想不想她成为你的小舅妈？”
韩陶陶眨眨眼，忽然便沉默了。
秦佑也跟着停下揉他脑袋的动作，“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他拧起小眉毛，一本正经地盯着秦佑的脸打量了片刻，随后十分严肃地道：“小舅舅，我现在觉得你有点点配不上君欣姐姐。”
秦佑的脑袋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韩陶陶伸出手，挨个挨个掰着指头数：“你比君欣姐姐老，没有君欣姐姐白，也没有君欣姐姐那么温柔，还不会叠小——”
话还没说完，秦佑的脸便黑了，“我哪里老了？”
“君欣姐姐今年才十七岁，可小舅舅你已经十九岁了，四舍五入就是二十岁！妈妈说，三岁一代沟五岁一鸿沟，你和君欣姐姐之间就差一点就有鸿沟了呢！”
秦佑额上青筋直跳，抬手，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韩陶陶的屁股上。
“行了行了，快回你房间睡觉去！”
说罢“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门外的韩陶陶摸摸后脑勺，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但还是提高了音量道：“妈妈还说，能够接受自己不完美的人才是最勇敢的，小舅舅你年纪老也没关系，不用感到自卑的！”
秦佑嘴角微抽，咬了咬牙，冲外头道：“再不去睡，明天不让你去看她了！”
韩陶陶被戳中软肋，赶紧捂住嘴，乖乖回了房。
外头终于安静了。
可屋内的人却久久平静不下来。
秦佑坐在床沿沉思许久，站起身走到穿衣镜前，若有所思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自己真的老吗？
*
第二天清晨，刚醒来的苏君欣，正坐在床上一脸懵逼地看着手机。
手机上显示着一条新消息。
【秦佑：你觉得我老吗？】
发送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多。
她一头雾水，心道：秦佑这孩子大晚上的不睡觉，尽琢磨些啥玩意呢？
正准备回复，突然耳尖地听到外头传来门铃声。
匆匆换好衣服下床，打开门一看，果不其然，是秦佑。
见面第一句话不是早安也不是你好，而是——
“君欣，你觉得我老吗？”
说这句话时，他的表情十分严肃。
苏君欣的嘴角轻轻抽了下，扭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你大清早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他依旧十分严肃地点点头。
叹口气，她无奈扶额，“你才十九岁，正是花一样盛放的年纪，老什么老啊！”
“都说三岁一代沟，我们之间差不多相差三岁，你觉得你在和我相处时，有代沟吗？”
苏君欣闻言缓缓眯起眼，一脸复杂地瞅着他。
片刻后，她啧了一声，道：“秦佑，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些什么啊？”
秦佑一愣，撇撇嘴，低声嘀咕：“陶陶昨晚和我说，你和我不是同龄人，会有代沟......”
她这会儿可真就是哭笑不得了，又觉得他现在这模样可爱得不行，忍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薅了一把。
“我问你，陶陶多大？”
“七岁半。”
“那你呢？”
“十九，快二十了。”
“你俩差多少？”
“十二年。”他有些不解，“你问这个干吗？”
“你不是说三岁一代沟么，那你和陶陶差了十二岁，就是四个代沟。”她竖起四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俩隔着四个代沟聊天，他说的话你能全信么？”
秦佑若有似思地眨眨眼，似乎有些明白了。
苏君欣将他领进屋里，感叹道：“你啊，真是奇奇怪怪，有的时候聪明得不行，有的时候却又脑子转不过弯来，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想通后的秦佑很快恢复了正常，凑上前和她挨着走，用肩膀轻轻顶了顶她，笑道：“我平常都是很聪明的，只有遇到关于你的事情时才会自乱阵脚。”
她斜睨他一眼，轻咳一声压下嘴角的笑意，故意嫌弃地道：“又开始了又开始了，秦佑，你不会是偷偷报了什么土味情话班吧？怎么老是莫名其妙就蹦出来这么一两句？”
秦佑嘿嘿一笑，将带来的早餐放在桌上，自己则在一旁找个位置坐下，看着苏君欣进了浴室，轻轻哼了声，“我才不是莫名其妙，我可都是有预谋的。”
苏君欣失笑，只当没听见他这后半句。
等她洗漱完后，两人一起吃了早饭。
今天秦佑又将先前那辆自行车给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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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相间的车身流畅优雅，愈发显得单脚跨在一旁的他身上带着股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就连沐浴在晨光下的发梢都被镀上了层让人移不开眼的光芒。
他轻轻拨动车铃，长睫微颤，弯起笑眼，抬着下巴看她。
苏君欣猝不及防和他的目光对视上，脚步微顿。
明明早就见多了他美好的一面，见此情形却仍忍不住悄悄心动了半拍。
她走上前打量他，挑了挑眉梢，“今天不是时间还早吗，怎么又骑自行车？”
秦佑将自己的书包递给她，眨了下眼，“你的保送申请就快要审批下来，以后咱俩都没法像这样一起上学了，这几天就当满足我的愿望，让我载你上学，行不行？”
苏君欣展颜笑开，应了声好，坐上他的后座，伸手揪住他的校服衣角，又道：“你可得骑稳了，万一把我摔下去，我以后可都不敢再坐你的车了！”
话音刚落，秦佑便故意扭了下车把。
她压根没设防，身子跟着一晃，下意识发出低呼，赶紧伸手搂住他的腰。
秦佑计谋得逞，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那只白皙的手，眼睛弯成月牙，爽朗的笑声在林荫道中穿过。
苏君欣反应过来，没好气地拧了把他的侧腰，却发现那里都是梆硬的肌肉，根本就拧不动。
撇撇嘴，正准备把手收回，却又忽然被他握住。
他将她的手固定在自己腰间，微微转过头，道：“不逗你了，好好抓着吧。”
“你刚刚干嘛故意吓我？”
他倒是回答得诚实：“当然是想让你抱着我啊！”
苏君欣翻了个白眼，“就不怕我真摔着？”
“不怕啊，我技术好着呢，怎么样都不会把你摔着。”他微微上扬的轻快尾音中带着满满的得意，“而且，就算真摔了，我也会垫在你下面，不让你伤到一根毫毛！”
“嘁——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秦佑，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利可图啊？”她明知故问地调侃着。
秦佑摇摇头，“有利无利，都不影响我对你献殷勤。”
她微愣，垂下眸笑了起来。
似乎是知道她心情好，他便又开始得寸进尺：“怎么样，我刚才那个答案，是不是值得一百分的奖励？”
“太臭美了你，哪有一百分啊，最多......九十九点九八吧！”
之前秦佑给苏君欣打过99.99分，还借机撩了她一把，此刻听到这个比自己还“少一点”的答案，自然既诧异又好奇，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是这个分数？”
苏君欣狡黠一笑，眯起眼睛看向天际初升的太阳。
“你自己猜呗。”
第一百零二章
任凭秦佑追问了一路，苏君欣也没肯告诉他打九十九点九八分的缘由。
之后的一整个上午时间，他可谓是将“死缠烂打”这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语文课学文言文，他摇头晃脑地凑过来：“君欣君欣，若是真君子，何不告我无满分也？”
苏君欣眼皮也没抬一下，淡然读书，答道：“我非君子，吾为女子。”
秦佑一噎，默默缩了回去。
数学课写练习题，他又折了只小青蛙，青蛙嘴里叼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道计算题和一个大大的问号。
苏君欣不用算也知道题目的答案是99.98，于是忍着笑视而不见。
秦佑只得将小青蛙收了回去。
英语课练口语，他托着腮，放软声音，光明正大地对她撒娇：“TellmewhyIdidntgetahundred，please~~~”
苏君欣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额头将他推回自己的座位，轻哼一声：“Nocando.”
秦佑撇嘴，将脑袋埋进英语课本里，不说话了。
上午最后一节生物实践课，他好不容易安静了会儿，可没过多久便又凑过来，手里捧着盆仙人球，十分严肃地威胁道：“君欣，你要是还不告诉我答案，我就用这个仙人球扎死我自己。”
说着便作势要用手去摸它，这架势，怎么看怎么与那“一哭二闹三上吊”有异曲同工之处。
苏君欣闻言倒还真停下了铲土的动作，不过却也只是转头静静地注视着他，没说话。
两人四目相对，你瞪着我瞪着你。
片刻后，秦佑率先没绷住，不解地问她：“你怎么不接话了？”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他，眨了眨眼，“你刚刚不是说要用这个扎死自己吗，快扎吧，我等着开眼呢！”
秦佑：“......”
知道这招对她没用，他只得将仙人球放下，掏出湿纸巾擦去手上沾的泥渍，不高兴地道：“那你究竟要怎样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给我的分数比我给你的还少一点？”
苏君欣别过头，轻哼一声，满眼都是得逞的笑意，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翘了翘嘴角，“你不是最擅长揣摩我的心思了吗，怎么现在却连这个都猜不到了？”
“你的心思我什么时候猜透过？”他黏过来紧紧贴着她蹲下，脑袋有意无意地往她肩头上靠了靠，双眸微微眯起，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侧颜，压低声音道：“君欣，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早上故意吓唬你的事，故意这么说的？”
苏君欣偏头看他，轻挑眉梢，“你觉得我是那么睚眦必报的人么？”
秦佑沉默几秒，咽了下口水，然后缓缓点头，“你是。”
她一下子瞪大眼睛，握起拳头不轻不重地在他手臂上锤了一下，“再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他笑着往旁边躲了躲，却不改口：“重新说那也是这个答案，可你就算再睚眦必报又如何，这些都是构成你的特点，我通通喜欢——”
话音未落，从两人身后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苏君欣下意识停了动作，转头看去。
李维泽站在距离他们不过几步远的地方，目光复杂地看着两人，轻轻敛眉，“苏君欣，你现在方便和我私下聊聊吗？”
“当然可以，”苏君欣递给秦佑一个安心的目光，“你在这等等，我去去就回哈。”
刚起身，又赶紧转过来，叮嘱道：“我不在的时候你自个当心些，那个仙人球就别玩了，当心又扎着手。”
秦佑抬脸仰视她，清澈的黑色眼珠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他抿唇笑了起来，突然握住苏君欣的右手，往她掌心中塞了颗糖，“嗯，我都听你的。”
苏君欣看了眼手中那颗蜜桃味软糖，心尖微暖，顺手摸摸他的脑袋，转身跟着李维泽到了个僻静的角落。
他自然也看见了刚才那一幕，眼神不由自主在她身上打了个转，犹豫着询问：“你和他......现在已经正式在一起了吗？”
提起这样敏感的话题，苏君欣便立马正了脸色，否定道：“我和秦佑现在还只是好朋友而已，没到那个地步。”
他垂下眸，掩去眼底一闪而逝的庆幸，知道再追问肯定会让苏君欣起疑心，于是很快便转移话题道：“昨天我和你说的卖花一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苏君欣早就想好了答案：“资金的问题我们可以以后再议，但素冠荷鼎举世罕见，你又是真心喜欢，我不希望为了钱而夺走你所珍视的事物。”
李维泽闻言，脸上表情有稍稍的凝滞，随即扯扯嘴角，露出了个有些复杂的笑容。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封邀请函，递过去，“其实早在我告诉你之前，就已经将那盆素冠荷鼎的照片发给了花卉展的主办方，他们今天给我寄来了这封邀请函。”
苏君欣讶然，低头朝那邀请函看去，果然见受邀请者名字那一栏上用手写宋体写着她与李维泽的名字。
动了动嘴唇，她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片刻后只能无奈道：“李维泽，你这明明是先斩后奏，完全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啊。现在素冠荷鼎的消息已经放出去，咱俩还都已经被邀请，我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他垂下眸，“抱歉......我知道你一定会为了照顾我的想法而拒绝这件事，所以就故意隐瞒了。你帮助了我很多，可我能够为你做的事实在太少了，只不过是卖一盆花而已，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知道他心意已决，苏君欣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反对的话，抬手捏了捏眉心，心里忍不住直叹气：现在的小孩儿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有主见，一个十九岁就开始管理家族产业，一个不声不响地就要将价值千万的珍宝拍卖掉，唉——
她抬眼打量着面前这个变得高大而挺拔的少年，这时候才恍然发觉，明明两人认识才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李维泽的气质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曾经的他因为天生手指畸形而被人排斥，性子懦弱又自卑，甚至都不敢和人对视超过三秒。可现在的他，却像是座处于沉睡中的火山，平和内敛的外表下藏着翻涌沸腾的野心。
命运的齿轮不再按照既定的轨迹转动，而有些事情，也终究被改变了。
苏君欣轻叹口气，接过了那封邀请函。
*
李维泽刚走，秦佑便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将下巴靠在苏君欣的肩膀上，好奇道：“国际花卉展？”
苏君欣被他吓了一跳，“嘶——秦佑你走路怎么都没声的么？”
他轻轻哼了声，“你那么专心地盯着李维泽的背影，当然注意不到我了。”
“又乱吃飞醋，我哪里盯着他看了。”
“那这个我总没看错吧。”他点了点苏君欣手里那封邀请函，“你为什么要和李维泽一起去看展啊？”
“不是看展，是去参展。”
“参展？”
于是苏君欣便将李维泽偶然发现素冠荷鼎的事说了。
秦佑听完事情经过，纳罕地“呵”了声，“想不到他运气这么好。”
“是啊，而且他发现的那一盆里有五株，市场估价至少在一千五百万以上。”
他了然地点点头，随即眉头一蹙，突然想到什么，“等等，你们想把它带去花卉展拍卖了？”
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反应过来，苏君欣不过愣了半秒，便被他看出端倪。
于是他紧接着追问：“一千五百万可不是小数目，是不是安全区那边需要资金？”
既然被他看破，苏君欣便也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地将前因后果说了。
秦佑闻言，眉头却蹙得更紧了些，语气沉了下来：“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么，我做你的投资人，你想建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随便和我开口。更何况这只不过是钱的问题，只要你找我要，我立马就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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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他这蹙眉的样子，苏君欣生怕他又搭错神经，赶紧放柔了声音顺毛摸：“既然早在一开始就说了把那兰花送给李维泽，那卖花的钱也归他自己，我当然不会要这钱，可偏偏他先斩后奏把事情定了下来，我也没办法......再说了，谁会和钱过不去，他主动提出要出资给我建实验室，这真金白银送到我面前，我也没有不要的道理呀，是不是？”
听完她这番解释，秦佑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些，但还是有些不爽，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既然他要投资你的实验室，那我也帮你修个什么东西吧。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安全区的居住楼主体还没开始动工吧，那个我包了，我出钱帮你建！而且你作为安全区的创始人，总不能和其他人住在一起，还得给你单独划一片区域做私宅和办公室，你喜欢中式还是欧——”
苏君欣哭笑不得，见他还要说，赶忙上前一把捏住他的嘴。
“可以了可以了，这才刚刚开始，连围墙都没修建好呢，你怎么就想到那么远了！还有啊，你刚刚也说了，我才是安全区的创始人，总不能什么都让你出资吧，那显得我太没用了！秦佑，难道你想夺走属于我的成就感吗？嗯？”说到后头，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些威胁的意味。
秦佑的嘴被她捏着张不开，却仍不死心，含含糊糊地道：“少出点可以，但必须比李维泽的多！”
苏君欣心中无奈：果然是小孩子心性，连这都要争。
只得道：“李维泽要是出一千五百万，你就出一千五百万零一块，行不行？”
秦佑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虽然没啥实质伤害，但侮辱性极强，于是十分愉快地点头应了下来。
她这才松开他，又忽然话锋一转：“对了秦佑，我打算为安全区正式命名。”
“是么，这么快就已经想好取什么名字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她的嘴角抿起浅淡的笑意，“嗯，我想叫它——cloud。”
话音刚落，秦佑的心跳便忽地空了一拍，眼睫不受控制地轻轻颤动，“...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苏君欣打量着他的表情，歪歪头，意味深长地叫他的大名：“秦佑，你看起来怎么这么惊讶？”
他迎上她的目光，眸光微闪，随即很快恢复成往常淡然的模样，轻轻笑了声，“我当然惊讶啊，你这名字居然正好和我的英文名撞了。”
她故作不知，甚至还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这么巧，你也叫Cloud？”
他嗯了声，又问：“你为什么会想到给安全区取这样一个名字？”
没能从他脸上瞧出什么端倪，苏君欣遗憾地移开目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邀请函的边角，缓缓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吵架时，我对你说，有一个人对我而言非常重要吗？”
秦佑点头，“记得，你说他是你崇敬的人。”
“是啊，而且有意思的是，他也叫Cloud。”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长睫挡住眼底晦暗难明的情绪，声音随着回忆飘远，“我欠了他一份要用一生才能还完的债，现在想到用他的名字为安全区命名，或许也是一种补偿他的方式吧。”
苏君欣还清楚地记得，Cloud被自己杀死后，他辛苦建立的安全区也因为失去首领，很快便被别有用心之人趁火打劫占领，不复往日荣光。
她本是个独身浪迹于末世的流浪者，向来不愿意参与这些大组织之间的斗争，却不忍看见这样一座安全区被糟蹋，又因着心中对Cloud的愧疚，便放弃自由进入安全区，用了三年多的时间，从一名普普通通的异能战士，爬到了首领的位置，并在庆功宴当天，将安全区正式命名为“cloud”，以此纪念它的创造者。
她希望安全区在自己的整治下能够恢复成Cloud在世时那般模样，这样便能够稍稍弥补心中的愧疚感，可一切雄心壮志都还未来得及施展，她便忽然重生到了这里。
而早在苏君欣这一世筹备建设安全区时，她便已经决定好，自己的安全区也要叫cloud。
正如她所说，她欠下的债，要用一生去还。
好在，这一世她提前遇见了年少时的Cloud——秦佑，并且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去保护他。
从飘远的思绪中回过神，苏君欣再次抬起头时，却发现秦佑正沉默着注视自己。
收起眸底的落寞，她故作轻松地挑挑眉，“干嘛这样看着我？”
他抬手抚过她的鬓角，指尖不经意地蹭过微凉的耳廓，语气中藏着淡淡心疼，“就是在想，你在经历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时，要是我也在就好了。”
苏君欣失笑，拍开他不安分的爪子，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李维泽的飞醋你都吃得那么欢，我说要用别的男人的名字作为安全区的命名，你怎么没点反应啊？”
他想了想，“嗯......那个和我同名的人，他已经去世了，对吗？”
她点了下头。
“活着的人怎么能与死去的人相比？既然他已经逝世，我又为什么还要去那样在意呢？那个人在你心中有着不一般的地位，我无法取代他，只能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秦佑缓缓笑了起来，目光明亮而温暖，“这样才能让你更加珍惜我这个眼前人啊。”
第一百零三章
“这样才能让你更加珍惜我这个眼前人啊。”
猝不及防又被情话击中的苏君欣：“......”
脸侧忽然升起两片可疑的红晕，她握拳抵唇，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秦佑却像是得了什么乐子般，穷追不舍地问道：“‘嗯’是什么意思？我对你说了这么掏心窝子的话，君欣，你就舍得用一个‘嗯’字来打发我啊？”
她动动嘴唇，一时间竟哑然。
好在这时生物老师下来检查实践成果，及时将苏君欣从窘迫中拯救了出来。
知道她面皮薄还容易“恼羞成怒”，秦佑之后便也不再逗弄她，课程结束后便一起回了教室。
他去楼下拿午饭，苏君欣则留在座位上整理两人的课本。
见他身影消失在楼道里，她才如释重负地长吁出一口气，抬手捂住自己还隐隐有些发热的脸颊，纠结地咬了咬下唇，心道：秦佑最近跟开启了什么奇怪模式似的，三天两头就故意撩我，偏偏我还总是找不到机会反撩回去......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得赶紧把主动权夺回来！
不过自己从来没有过恋爱的经验，该找谁取取经呢？
她沉思片刻，很快眸光一闪，脑海里蹦出了个人名。
*
学校外，新开的蒸菜馆里，余周周和张子昂相对而坐。
张子昂夹了筷鱼香肉丝放进她碗里，“别老吃素，多吃荤菜，身体才会强壮！”
“我最近天天和你吃饭，都胖了三斤了！”余周周噘噘嘴，虽然说着不愿意，却还是将碗里的肉吃了下去。
他边将橘子瓣上的白色橘丝剥下来放在一旁，边道：“你的体重都属于偏瘦的了，就算再长胖十斤都一样好看，干嘛要减肥？”
女孩子都爱听夸自己漂亮的话，余周周于是立马又高兴了，美滋滋地弯起眼睛。
“叮咚——”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传来短信提示音。
她擦擦手，点开屏幕，待看完短信内容后，不由惊讶地“哎哟”了一声。
“怎么了？”
“君欣给我发的消息，问我点感情上的事......”
“是和李维泽有关吧？”
她打字的动作登时停住，一脸懵地抬起脑袋看着他，“哈？李维泽是谁？”
张子昂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苏君欣的朋友啊，他们关系挺好的，李维泽还暗恋她。”
余周周仔细回想了一下，印象里似乎的确有那么一个人，偶尔会出现在苏君欣身边，不过那人存在感还挺弱的，她没怎么注意过，在此之前更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若有所思地眨眨眼，“可君欣喜欢的是秦佑啊！”
这回换张子昂惊讶了，“秦佑？你们学校那个小白脸校草？苏君欣居然喜欢他？”
说罢又摆摆手，“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上那种人啊！”
在张子昂的眼里，苏君欣就是个武力值深不可测的女强人，他坚信这样的人能看上的也一定会是和她一样的强者。
他虽然没和秦佑打过交道，但听说过对方的名声，也见过真人的模样，只觉得秦佑那张脸实在是太好看了，还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能打的，和苏君欣怎么都不相配。
一听这话，余周周登时不乐意了，高高挑起眉梢，“怎么不可能？他俩郎才女貌，还是天天见面的同桌关系，这可是最容易发展感情的了！”
“你不懂，秦佑他太弱了。”张子昂嫌弃得直摇头，心道：就秦佑那小身板，他一个能打十个！
“你这体型看谁不都是弱......”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继续回消息。
“那可不一定，李维泽就不弱！”张子昂每每想起之前李维泽只用一招便将自己完全禁锢住的情形，心中都不由啧啧称奇。
余周周又叹气，抬眸瞥了眼他，幽幽道：“你们直男是不会懂的，女孩子谈恋爱可不是看对方打架的实力，那得要各方面都符合心意，差一点都不行！”
这边两人还在就秦佑与李维泽究竟谁更适合苏君欣展开辩论，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苏君欣看着手机里，余周周给自己发来的《撩汉一百招》、《如何不留痕迹地撩动他的心》、《谈恋爱其实很简单》等一系列链接，不由啧啧惊叹：“好家伙，原来谈个恋爱还有这么多套路......”
正在这时，秦佑的身影出现在后门口，带着笑意道：“君欣，我给你带来了个小惊喜。”
她赶紧收起手机，抬手拨了拨头发，掩饰那一瞬间的慌乱，看向他，“什么惊喜？”
话落，一只小小的脑袋便从秦佑身后探了出来。
韩陶陶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脆生生地道：“君欣姐姐！我来找你玩啦！”
没料到居然会是他，苏君欣也不由展露笑颜，刚起身便被小跑过来的他扑了个满怀。
“陶陶，你今天怎么突然来这里了？”她蹲下身和他平视，顺手帮他理了下微微歪斜的领口。
韩陶陶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君欣姐姐你两个星期没来找我玩，我实在是太太太太想你了！”
小孩子说话总是爱夸张，一句话中一连用了四个“太”，逗得苏君欣都忍俊不禁。
她抬眸看了眼秦佑，“所以你就让小舅舅把你带来这里陪我一起吃午饭？”
他用力点头，又拎起手里的饭盒，“我还带了好多的小零食，君欣姐姐你要吃吗？”
“行啊，吃过饭后咱们一起吃。”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韩陶陶又咧开嘴角笑起来，肉嘟嘟软乎乎的样子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苏君欣便也这样做了，两根手指轻轻揪了揪他的脸颊肉，露出满足的姨母笑，心道：果然懂事乖巧的小孩子最惹人爱，瞧瞧这可爱的小模样......
就在这时，到了饭点的小右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过来，刚从苏君欣的口袋里探出脑袋，便瞧见自家主人正在抚摸一只人类幼崽的脸蛋，登时便瞪圆了眼睛。
主人居然在对一只人类幼崽笑！不可以！
主人的宠爱都必须是我哒！
它咬咬牙，脖子上的鬃毛生气地竖起，小小的前爪握成小小的拳头，虎视眈眈地盯着韩陶陶。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秦佑眼中。
他忍不住“噗呲”笑出声。
小右一惊，赶紧缩回脑袋躲进口袋深处。
苏君欣也听见了这笑声，转头疑惑地看向他，“你笑什么？”
秦佑垂下眸掩去戏谑的神情，故作淡然地道：“没什么，快吃饭吧，别等会儿菜都要凉了。”
见没什么异样，她也不再多想，牵着韩陶陶的手一起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外头动静的小右松了口气，后怕地拍着胸脯：哎呀哎呀，幸好刚才溜得快，不然就被发现了！
*
韩陶陶两星期没见着苏君欣，便仿佛有了说不完的话一般，紧紧挨着她而坐，小嘴除了吃饭就是在叽叽喳喳，从新买的香味橡皮擦说到上学时遇到的坏同学，要不是有秦佑拦着，他都差点给苏君欣表演背诵九九乘法表。
饭后，苏君欣和他一起分享了块布丁蛋糕，最后一勺奶油送进嘴里时，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一点。
韩陶陶在小学习惯了午休，拉着苏君欣聊了会儿天后便忍不住开始上下眼皮打架，哈欠一个连一个。
“陶陶是不是困了，让小舅舅送你回学校吧？”苏君欣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
一听要走，韩陶陶立马打起精神，忍着困意用力摇头，“我不困！我要再陪君欣姐姐说话！”
秦佑无奈，只好插话道：“你要休息，君欣姐姐也要休息，下次再来玩行不行？”
他撇嘴，小眉毛皱到一起，软乎乎的手紧紧牵着苏君欣的小手指，显然还不愿意离开。
秦佑无奈，只好递给苏君欣一个求助的眼神。
她心思微转，道：“陶陶今天先回去上学，过两天就是周末，我到时候再陪你玩一整天，好不好？”
“真的？”韩陶陶登时惊喜地瞪大眼睛，“真的可以陪我玩一整天吗？”
“真的，比珍珠还真！”
“太好了，那我现在就回学校好好上课！君欣姐姐你一定要早点来哦！我会在家乖乖等着你的！”
刚才还耍小脾气不愿意走，现在却又迫不及待要回学校，这秒变脸的模样逗得两人都哭笑不得。
一直被管家抱上了车，他还恋恋不舍地趴在车窗上挥着小手。
直到看着秦家的车消失在校园大道后，两人才一起转身上楼。
秦佑偏头打量苏君欣还带着笑意的侧脸，忍不住问道：“君欣，你很喜欢小孩子？”
“嗯？”她想了想，摇头又点头，“我喜欢乖巧听话的，太作太熊的不能接受，会忍不住想揍人。”
他抵唇轻笑一声，“那假如是你自己的呢？”
“什么意思？”
“我是说——假如你以后成了家有了孩子，如果孩子很熊，你会怎么办？”
苏君欣扬眉，“当然得教育啊！学好很难，学坏却只是一个念头的事，这是人性不变的一点，而促使一个人变好，最重要的就是教育，而家庭教育和父母的言传身教带给孩子的影响是最深远的......不过这种事也会有例外。”
秦佑正兴致勃勃地听着，见她话锋一转，于是顺着话头问下去：“什么例外？”
“人的形成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只有连环杀手除外，有研究表明，连环杀手其实是天生的。”她抬手，轻轻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他们因为大脑构造特殊，生来就有暴力倾向，对社会充满侵略性，病态心理逐步发展，最终导致他们不断杀人。”
秦佑笑意稍敛，垂下眼睫，“既然是天生的...那他们岂不是无药可救了？”
“当然不是！连环杀手大多性意识薄弱，不具有常人与生俱来的依恋和爱的感觉，不理解人们通过手势和目光所表达的意思，甚至往往距离犯罪仅有一步之遥。听起来十分恐怖，但只要给予他们足够的耐心和帮助，也能帮助他们恢复正常，不危害社会。”
说到这里时，苏君欣忽然愣了一瞬。
她快速瞥了眼秦佑，心里暗暗嘀咕：连环杀手的性格大多孤僻、易怒、敏感，秦佑虽然不孤僻，却的确十分多疑、容易失控发怒，有时候甚至还会把我都给吓到......况且他自己也说过，他天生患有心理上的社交障碍，很多时候都不能完全读懂人的情绪。
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想法忽然从脑海深处钻了出来：秦佑的状态，怎么和连环杀手如此相似？
不对不对，自己这是在瞎想些什么，秦佑那么阳光开朗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连环杀手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秦佑抬眸朝她这边看过来。
她赶紧移开视线，眨眨眼掩饰眸底的不自然。
兴许是这话题过于严肃，两人都没再继续说下去，沉默着走在楼道中。
直到快要到达五楼，他才再次开口：“你刚才说，连环杀手的性意识淡薄，不能感受到依恋与爱，那假设他真的爱上了一个人，会发生什么？”
苏君欣蹙了蹙眉，沉思片刻，斟酌着措辞道：“这个问题我还真没考虑过，但不可否认的是，连环杀手的爱很大程度由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组成，对方温和顺从，他就不会爆发，而一旦对方表现出反抗或拒绝的情绪，那他就会变成彻底失去人性的野兽。所以和连环杀手相爱，无非就是两种结果......”
“什么？”
她一字一顿道：“一起死，一起活。”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秦佑猛然一怔，呼吸放轻，没有预兆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苏君欣也跟着站定，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没回答，而是将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垂放在身侧的手上。
她的手比他的小两圈，细白修长，指尖和关节处泛着层极浅的粉色。
他忽然想起那天，自己在废弃工厂里找到苏君欣时的情形。
她的身体被人血染上猩红，刺目而冰凉，十指却未沾半分血色。
哪怕前一秒，这双手才了结一条人命，却仍像是被圣洁的水浸泡过一般。
而自己的手却沾满污秽，甚至散发着难闻的刺鼻腥气。
这画面太过诡异，以至于他恍惚间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差错。
情不自禁地，他缓缓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试探着轻轻触碰她的。
苏君欣满头雾水地打量着他这番奇奇怪怪的动作，见他盯着自己的手，要握却又不敢握，索性主动伸手过去将他的手握住。
随即却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惊道：“秦佑，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
秦佑被她这声低呼唤回了神，看着两人握在一块的手，眸底晦暗的情绪瞬间像是被砸开的冰面般破成碎片。
“对不起，我——”
然而还没等他将手抽回来，苏君欣便用自己的另一只掌心紧紧贴住了他的，蹙着眉嘀咕：“上次握你的手还那么暖和，这次怎么冰凉得跟个死人似的？秦佑你这不太对劲啊，有空一定得去医院瞧瞧，别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才好......”
他愣愣地看着她，感受到自她掌心中传来的温度，仿佛心尖也被浇上了一瓢热水，眸底的冷意彻底散去，脸上缓缓扬起笑容。
玛丽·雪莱曾有句话，“一个人走向邪恶不是因为向往邪恶，而是错把邪恶当成他所追逐的幸福。”
而他已经找到此生所唯一期盼的幸福，便不愿再堕入邪恶。
第一百零四章
下午上课前，苏君欣也终于收到了她期盼许久的消息——保送审核已经通过。
这也就意味着，她以后不仅可以不用每天上学，同时也拥有了更多能够自己掌控调整的时间。
这对于她目前所要做的事情来说自然再好不过，但想到秦佑，她又忍不住有点担忧。
他平常最黏自己，万一自己突然离开了，那他岂不是......
这样琢磨着，她忍不住悄悄转过头瞅他，很快却是一愣。
只见秦佑单手托腮，另一只手上捏着支中性笔，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面上表情十分淡然，眸中甚至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
苏君欣心中不由疑惑：明明早上他让自己上车时还摆出一副以后见不到面特别遗憾的模样，怎么现在突然......？
她一个人左思右想了半天也没琢磨明白，决定直接问，于是凑过去，用笔帽戳了戳他的手肘。
秦佑转过头，嗯了声，“怎么了？”
“你知道我已经保送成功的事了吧？”
“知道啊。”
她歪了歪头，“那你就...没觉得难过？”
他也跟着歪歪头，反问道：“为什么要难过？你想要的不一直都是保送名额和更宽裕的时间吗，现在你终于实现愿望，能够去完成人生中重要的事，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苏君欣被这话说得一噎，心道确实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这样一来，我们以后就没法天天见面，更不用说像今天一样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了。”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你这么黏我，又只和我一个人玩，我一离开，你岂不是会很孤独？”
秦佑迎上她探究的目光，眸底漫起意味不明的笑意，别有深意地拉长语调“嗯”了一声，然后忽然反问她：“君欣，你说我黏你，可是现在的你......不也一样吗？”
苏君欣登时愣住。
被他这么一点破，她才猛然意识到，在自己和秦佑的关系中，从前一直都是他单方面主动，自己则保持默认接受的态度，可现在却不知不觉变成了自己对他主动，遇到某些事时还总是会下意识优先考虑他的感受，甚至就像他所说的那样，黏人的变成了自己。
脑海中忽然闪过余周周发来的那些链接中的某个关键词——恋爱脑。
苏君欣浑身一震，心里禁不住咯噔了下：完了，小丑竟是我自己！
看着她默默别过脸陷入沉思，成功转移话题的秦佑忍不住一阵窃喜。
不知道君欣到时候发现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
次日。
终于不用去上学的苏君欣难得赖了次床，睡到日头渐高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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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穿着睡衣打开门，她站在前院的阳光下伸了个懒腰，余光不经意间在那些开得正艳的玫瑰花上扫过，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戳了戳小右的脸颊，她道：“小右，咱们今天给自个放个假，来做点放松身心的娱乐活动，怎么样？”
一听是娱乐活动，小右立马来了劲，伸出舌头舔舔她的手指，兴奋道：“嗷呜！”
“行，那就先从——”她抬起脑袋，视线落在那些玫瑰花上，眸光微闪，缓缓扬起唇角。
“制作防身毒药开始吧！”
不多时，行动派苏大首领便找齐了她所需要的所有材料——简易提纯装置、分装瓶、试管，以及一大盆刚被摘下来的新鲜玫瑰花。
将这些东西整齐摆放在清空了的工作台上，她小心地从上了锁的柜子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玻璃瓶里装着约莫三分之二的粘稠液体，颜色乌黑，看着挺恶心。
这便是她上次从那具丧尸尸体中取出的丧尸血，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和毒性。
在末世里，枪支弹药是最佳的防身武器，但随着时间推移，大多数热武器储备都被诸多组织所掌控，普通人就算有枪，却也极少能够有充足的子弹供应，所以到了后期，使用率最高的还是冷兵器。
苏君欣原本就是个普通女孩，哪里能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危险品，末世降临的那天虽侥幸从丧尸口中逃脱，却被抓进了NEWWORLD那个魔窟中。
被从牢房救下并送出来后，她唯一的武器，便只有一把姜如是塞进她怀中的巴克军刀。
而她便是凭借这一把军刀，撑到了自己彻底觉醒异能的那一天。
自那之后苏君欣也使用过不少热武器，但军刀对于她而言总是有着不可磨灭的意义，不论何时都会在身上藏一把军刀。
尤其当丧尸血的用途被广泛传播后，她手中那把浴血无数的军刀更是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之后的那场首领争夺战，不仅苏君欣打败数位敌手登上最高之位，她手中的军刀也一战成名，曾经一度引得不少追随者效仿。
但末世还未降临，现在还是法制社会，她没法随身带着把刀行动，于是只能采取些别的措施。
例如——女孩子的化妆包中，最不会引人怀疑的香水。
丧尸血的气味极其腥臭，与工业香水中的化学成分相融合会导致其毒性减弱，只有天然花卉的香味才能将它的腥气完全掩盖，且不会降低它的效用价值。
若是普通的花，能提纯出的浓度极低，甚至几吨都无法稀释苏君欣手中这小小一瓶丧尸血，可她前院种的都是李维泽用异能催生出的玫瑰，浓度自然比普通玫瑰要高上百倍，所以根本不用愁原料的问题。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苏君欣戴上护目镜和鼻塞，又帮小右系好特制的口罩，一人一龙默契地对视一眼，点点头，开始了“工作”。
小右负责揪玫瑰花瓣放进压榨机中，苏君欣则用异能手动发电。
她对自己的雷电系异能十分满意，其中一点便是它能够为她随时提供电力，甚至当等级到达一定阶段时，还能将多余的电力储存在某些装置中，随取随用。所以在末世流浪的那几年中，苏君欣从来没有体验过没有电的日子。
机器嗡鸣声响起，没过多久，深红色的玫瑰花汁便从压榨机的小口里流了下来，经过消毒与几重提炼，缓缓滴入最后的烧杯中。
见竟然真的提炼出了花汁，苏君欣心中一喜，赶紧摘下口罩，端起烧杯凑近鼻端嗅了嗅。
浓烈花香钻入鼻腔的瞬间，她感觉仿佛有个小人忽然闯进自己的鼻子里狠狠揍了自己一拳，赶紧将烧杯拿开，用力打了个喷嚏。
“不愧是超异能者制造出来的东西，这浓度还真不是盖的......”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啧啧感叹。
忽然眸光一定，她看着面前还在不断往下滴着花汁的装置，心中噼里啪啦开始敲起了小算盘。
浓缩玫瑰花汁在美容方面一直都是最受瞩目和最常被使用的材料之一，尤其真正的好产品，价格也总是居高不下。
自己现在不仅拥有这样独一份的绝佳原材料，还能靠异能发电节省生产时需要的电力资源，几乎可以说是零成本投资......届时将这些玫瑰花汁投放进市场进行买卖，岂不是能够一本万利？
这样一来，建设安全区的资金有了另外一条获取途径，而自己也能够借此将名声传开，在末世降临前招募到更多的异能伙伴，将团队壮大。
不过短短几秒时间，苏君欣便已经联想到了未来几年的前景，平坦宽敞的致富之路仿佛在她面前缓缓铺开......
只是，现在还有一个小问题——
苏君欣从幻想中回神，转过视线，认真地打量起还在吭哧吭哧努力揪花瓣的小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小右这样的，算不算童工啊？
*
经过一人一龙半个上午的努力，玫瑰香水终于制作成功，就算掺入丧尸血也闻不到丝毫怪异的味道。
苏君欣摘下鼻塞，拎起这瓶特殊的香水放在阳光下细细打量。
不过巴掌大的玻璃小圆瓶，里头装着淡粉色的液体，金色的光落在浮雕瓶盖上，投射出令人惊叹的光影。
然而这样一瓶外观精致可人的香水，对人体的杀伤性却极大。
仅需一泵，里面稀释的丧尸血便能够腐蚀掉普通人类的眼球，而一旦接触到大面积开放性伤口，便会立即使人中毒虚弱，严重者甚至会直接变成丧尸。
丧尸血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双刃剑，毕竟利用它伤人的同时也极有可能会伤到自己，这样动辄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真正会使用它的人自然并不算多。
但像苏君欣这样的超异能者却是例外，他们觉醒后，身体中便会自动产生丧尸病毒的抗体，被咬伤抓伤都不会感染。同样，丧尸血也不会对他们产生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她从前都是直接将它涂抹在军刀的刀刃上，现在制作成了香水，也一样能够使用。
将剩余的材料清点并装好，苏君欣洗了个澡冲去身上不小心沾染上的丧尸血，然后便坐在书桌前，开始草拟自己的商业计划。
制作玫瑰花汁的原材料花卉由李维泽提供，正好他缺少实践机会，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增强异能实力；收取花朵和分离花瓣的工作让张子昂操控风完成；电力由自己提供；更完善的提炼和后续制作可以交给喻曜，而完成对外衔接和找买家的任务，姜如是则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这么一合计，苏君欣顿时觉得，自己这个仅有五个人的小团队，虽然每个人的能力都十分有限，但只要组合到一起，潜力便能无限大！
而就在她仔细琢磨着计划中的细节时，一个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拿过手机一看，是喻曜。
她接通，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那边传来道严肃的声音。
“有人闯进了你家里。”
苏君欣脑中瞬间警铃大作，噌地一下站起，条件反射地摸过藏在桌子下的短匕首，转身面向房门口做出警戒的动作，压低了声音问：“在哪？”
电话那头的喻曜却是话锋一转，语调变为轻快：“但只要拥有喻曜实验室新发明的红外线御敌系统，任何入侵者都会在踏入系统管辖区域的五秒内被击毙，护你安全无忧！”
苏君欣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又生气又无奈地放下匕首，捏了捏眉心，“喻曜，以后别开这种玩笑，挺吓人的。”
他得逞地哈哈一笑，又道：“这个新发明怎么样？我可是特意为了安全区的防御系统设计的！”
“听着倒挺不错的，不过——你这么快就造出来了？”
“咳，因为资金和场地的原因，暂时还没有正式开发，但这个御敌系统已经通过了模拟模型实验，最高能抵挡八千只丧尸的同时袭击，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只要资金到位，随时都能开始开发！”
八千只！听到这个数字，苏君欣登时惊讶得挑起眉梢，若有所思地在原地踱着步。
前世，cloud安全区因为占地范围过大，又属于半开放的收容型基地，所以其使用的YC-1230防御系统最多只能抵御五千只丧尸的同时袭击，不少环节还需要人工操作，不然便有可能出现漏洞。
而NEWWORLD的总基地主体建在地底百米之下，管理严格，只有内部人员才能进入，使用的防御系统也是绝密技术，据说一次能抵挡万只以上的丧尸。
曾有传闻，世界上最顶尖的黑客团队耗尽七天八夜也没能成功突破它的防线。
然而就在末世第八年，NEWWORLD总基地的防御系统却突然无故崩溃，大门开启，大量高阶丧尸趁机涌入基地内部，残杀无数实验人员。
而当时，宙斯本人正好就在总基地中，他虽侥幸逃出，却在混战中失去了一只眼睛。
因为此事，NEWWORLD受到重创，甚至在苏君欣正式成为cloud首领之后，它都一直处于销声匿迹的状态。
苏君欣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便是预知之梦不会有假。
在那场关于喻曜的梦里，他因为背叛NEWWORLD，被扒光了衣服丢进冷库中，父母双亲更是被残忍杀害并肢解......
宙斯对不肯归顺自己的俘虏一惯采用的都是虐待与毒打的方法，只除了少部分他认为价值极大的人会留下，其他人大多最后都会被他“处理”掉。
而小小年纪便能够发明出强大御敌系统的喻曜，对于宙斯而言就是个绝不可错过的宝贝。
联系前后时间线，苏君欣福至心灵，很快便在脑海中将整个故事补充完整：一开始，喻曜并不愿意为虎作伥，可想要逃跑却不慎再次落入虎口，甚至牵连了至亲。后来出于自保的原因，他不得不屈服，甚至为NEWWORLD发明了防御系统。
宙斯狡诈多疑，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所以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喻曜一直披着伪装的躯壳，将仇恨压在心底，对外表现得十分忠诚乖顺，直到最后终于获得宙斯的信任，拿到了总基地防御系统的管控权。
杀亲之仇被掩埋数年，爆发时的力量足以撼动整片大陆。
于是在宙斯亲自莅临总基地的那天，喻曜亲手摧毁了自己创造出的防御系统，只为和他同归于尽......
第一百零五章
原来喻曜的故事竟会是如此......
苏君欣不知何时已经愣在原地，直到喻曜困惑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苏君欣，苏君欣？”
她回过神，清了清嗓子，“我在。”
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欢快，难得热情地邀请道：“我今天准备做第二次模拟实验，你要不要到我家来一起观赏？”
苏君欣这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忙，闻言原本打算拒绝，可脑海中不知怎么，忽地闪过那天梦中，容器里两双眼珠子瞪着自己的情形，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等到她彻底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上了开往喻曜家方向的公交车。
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她伸手摸向口袋，却只摸到衣服布料的质感，登时更是无奈。
先前做毒药香水时，小右的鬃毛上也沾到了些丧尸血，一向十分爱干净的它自然受不了自己的毛毛上有这种脏污，刚完毕便立马躲进浴室里去洗澡。
方才她离开得匆忙，竟然忘了叫上它一起。
小右没有像她一样的攻击性异能，离了她也无法隐身，所以平常几乎无时不刻不黏在她身上，这还是第一次单独被落在家里。
苏君欣看着车窗外闪过的街道和悠闲的行人，忍不住有些担忧：小右它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
而与此同时，苏君欣家的浴室内。
洗手池中放了半盆热水，水面上飘着厚厚一层白色泡沫，“哗啦”一声响，小右猛地从这些泡沫中钻了出来，抬爪薅了把脖子上的鬃毛，凑到鼻端仔细嗅闻，确定再没有任何奇怪的气味后才放下心。
它的后脚娴熟地往后一蹬，便轻松将池底的下水塞子踹开，爬上洗漱台手快速抖了抖毛，紧接着钻进一旁的毛巾堆里打了几个滚吸干身上的水分。
做完这些，它才不紧不慢地跳下来，朝外头走去，嘴里还在嗷呜嗷呜地说着让苏君欣帮自己吹毛毛。
可它才刚踏出浴室门，当看到眼前情形时，整只龙便瞬间僵在了原地，嘴里嗷呜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只见就在苏君欣的书桌前，立着个背影有些熟悉的黑衣男，他正低头打量着桌上的玫瑰花瓣。
秦佑似有所感地转过身，目光缓缓下移，对上了一双金色大眼睛。
四目相对，场面有一瞬间的安静。
小右的眼睛里起初是懵逼，随即瞳孔猛地缩紧，流露出惊恐的情绪。
小右：啊啊啊啊啊啊完蛋了！！！被发现了！！！
它想也没想便往回跑，因为没法隐身，只得赶紧躲进毛巾堆里，缩着尾巴尖盘成个圆，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秦佑的身影缓缓朝浴室靠近，最终停在了洗漱台前。
他低头打量着这块鼓起来个小包还不断发着抖的毛巾堆，实在是忍俊不禁，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它。
“喂，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了，快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闪过，小右在电光火石间从毛巾堆中窜了出来，张嘴露出尖利的犬齿，用力咬在他的手指上，随即很快退开，缩在角落里呲牙，同时从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
小右：别过来！！！我可是会咬人的！！！
秦佑微微一怔，垂眸看着殷红的鲜血从手指上的伤口处缓缓渗出，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他面上丝毫不恼，受伤的两根手指靠在一起摩挲了几下，很快血液便凝固，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再看不出任何受过伤的痕迹。
他轻轻掀起眼皮，看向小右的方向，笑了声，“怎么，居然连我都不认识了？”
小右心中疑惑，却仍警惕地瞪着他，脖子上的鬃毛全部炸起。
他无奈，将自己的右手向它伸过去，“我不会伤害你，别怕我，过来。”说着轻轻勾了勾指尖。
小右登时一惊，喉咙里发出更大的嘶吼声，作势又要扑上去咬。
可它才靠近几步，便猛地刹住了脚步。
圆圆的大眼睛里流露出困惑而惊异的神情，它收回牙齿，耸着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随后似乎是闻到了什么熟悉的气味般，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尾巴尖也不由自主轻轻摆动。
秦佑没动，而是带着些笑意地问：“怎么，终于想起来了？”
小右收回牙齿，犹豫几秒后，缓慢地挪动脚步朝他的手凑近，微湿的鼻尖距离他的指腹仅有咫尺之距。
确定秦佑并无伤害自己的意思后，它炸开的毛才缓缓压了下去，一边小心翼翼地瞄着他一边在他的手上努力地嗅着。
谁知就在下一秒，秦佑的手忽然一动。
小右当即提起了心，转身便要溜，脑门上却被不轻不重地摸了一把。
小右难以置信地发出愤怒的低吼：不许摸我！！！我的毛毛只能让主人摸！！！
它扭身瞪向秦佑表达不满，却在和他双眸对视上的瞬间僵在了原地。
秦佑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耀眼的灿金色，浅浅光华在其中流转，而更奇异的是，在他的虹膜中，隐隐浮现出一条盘踞着的龙的纹路。
看见这龙纹，小右脑子一懵，登时整个身体便像是被酥酥麻麻的电流穿过，猛地打了个激灵，随即不受控制地四脚朝天仰躺下。
它还没来得及诧异自己这番下意识的动作，却又感到一阵舒服的痒意从下巴和脖颈处传来，情不自禁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秦佑的手指在它这两处痒痒肉上轻轻挠着，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便让它从炸毛小龙变成了温顺乖巧龙。
瞧着它这副享受的模样，他失笑，问道：“她给你取名叫小右？”
小右微微眯开一条眼缝，张了张嘴，发出撒娇般的“嗷呜”声。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它歪歪头，盯着秦佑的脸看了片刻，点头又摇头。
它只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主人的好朋友，主人很亲近他。但明明从前都没有像这样接触过，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和他的双眼对视上，尤其看到他眸中龙的纹路时，它的心里便不由自主升起了强烈的熟悉与依恋感。
就好像...自己应该认识他一样。
小右的小脑瓜还没来得及琢磨出什么来，便见秦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也是，你自诞生起便一直待在君欣身边，不记得我了也正常。”
说罢收回手，俯身和它面对面对视，十分严肃地道：“小右，你信任我吗？”
小右一愣，心道：虽然这个男人看上去有点危险，可他和主人的关系很好，刚刚还给自己挠下巴摸肚皮，一点都不像是要伤害自己的样子...主人说过，实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感觉总不会出错......
它纠结地咬了咬爪子，试探着道：“嗷呜嗷呜？”
秦佑失笑，轻轻点点它的鼻尖，“我当然不会伤害君欣，也不会伤害你。”
苏君欣也总爱点它的鼻尖，这个熟悉而亲昵的动作一下子拉近了一人一龙的距离，也瞬间打消了小右所有的戒心。
于是它立马点头：“嗷呜！”
“那你答应我，不要将今天见到我的事告诉君欣，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说认识我，好不好？”
它虽然对这个要求感到有些不解，但还是十分认真地点头应了下来。
“真乖。”秦佑摸摸它的脑袋，接了通电话后便很快离开苏君欣家中。
*
另一边，喻曜的实验室内。
苏君欣刚到，喻曜便迫不及待地要向她展示自己的最新成果。
他清空正中央那张宽大的实验台，按下某个按钮。
机械启动的“咔嚓”声响起，一个顶着摄像头的小机器从桌肚里缓缓伸出，对准两人的方向。
从摄像头中发出的蓝光扫描过喻曜的眼睛，验证身份后便转向苏君欣，随即很快发出“滴滴”的急促警报声。
他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这个检测程序的设定是必须在场所有人的身份都验证通过后才能开启，数据库里暂时还只有我一个人的视网膜信息，识别不出来你的。”说着看向苏君欣，“你要不要现在录一个？”
苏君欣闻言一阵诧异：“你这么信任我？”
在她的印象中，这种需要身份验证的东西肯定都是机密，更不用说喻曜的发明，那必然都是价值连城的稀罕玩意。
喻曜困惑地眨眨眼，似乎不理解她这么惊讶的原因，摊手道：“这间实验室里所有的装置都由我一手制造，或多或少都带着我独有的设计与机关，就算我把密码都告诉了你，你也不一定会使用......再说了，你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让我不信任你的吗？”
苏君欣：“......”
她嘴角一抽，只当没听见前头那句，回答道：“这倒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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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就成了，我和你现在是合作伙伴的关系，等未来末世降临的那天，我们就会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些东西迟早也是要介绍给你的，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他说着，在那个摄像头后按了几下。
摄像头发出的光一闪，变成了绿色，缓缓扫过苏君欣的眼睛，然后响起清脆的“滴”声。
紧接着，小机器降回桌肚里，而实验台却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了藏在里头的全息投影仪。
投影仪上先是显示出一片荒原的模样，随即很快变幻出草地、湖泊和一些建筑物。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等比例缩小的安全区模型便已然浮现在苏君欣面前，且还是全方位立体影像。
喻曜看了眼她惊叹的表情，抬手点击影像旁的一个骷髅图案的光标。
很快，影像的边缘便涌现出大量的丧尸，它们速度极快地朝安全区涌来。
苏君欣很快明了，“这是在模拟丧尸潮的进攻？”
他点点头，“你那边代表进攻方，我这边代表防御方。”
说着又按下一个盾牌模样的光标，“现在，让我们试试御敌系统的能力。”
话音刚落，便见整个安全区的围墙上很快立起一座座加特林炮台，无需人工操作，直接精准锁定靠近安全区十米之内的丧尸。
随着“突突突”的急促枪声响起，冲在最前边的丧尸很快倒地。
“你看，是不是很厉害？甚至都不需要人去操作，系统就会自动瞄准目标，爆头的几率高达90%！”
“等等等等。”苏君欣却抬手打断他，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的威力确实强大，可末世里任何资源都短缺，照你这种打法，丧尸是被打光了，可子弹的储量也要没了，万一以后再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别担心，弹药不够还有别的招式。”
喻曜的手指在光屏上滑动几下，那些加特林炮台便被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架架自动弩枪。
弩枪的精准度和杀伤性虽然都不如加特林，但效果也是出其意料地好，画面看上去甚至颇为震撼。
“那假如......”苏君欣视线一转，按下自己这边一个写着“速度X2”的光标，“让丧尸潮进攻的速度提高一倍，你又该怎么办？”
看着这些瞬间变得像是加了疾驰buff的丧尸，喻曜不急不慌地扫视过自己这边的武器，很快双眸亮起，找到了相应的对策。
在第一批躲过弩枪射击的丧尸爬上围墙的瞬间，一桶桶棕黄色的原油被倾倒下来，围墙变得滑腻异常，不少丧尸爬到一半便被迫跌落，只有少部分仍在艰难前进。
他见状，兴味地挑了挑眉梢，嘟囔道：“这么不怕死，那就尝尝火焰的滋味。”
说着便操纵士兵点燃数个火把，从围墙上扔了下去。
赤红的火舌舔过围墙上的原油，火势迅速蔓延开，仅仅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便形成了一堵令人望而生畏的火墙，无数具被烧得焦黑的丧尸躯体落下，在围墙下堆成小山。
他得意地翘起下巴，看向苏君欣，“怎么样，这下该服气了吧？”
苏君欣淡然浅笑，“别着急，这才刚刚开始呢——在目前的模拟实验中，丧尸都是走的陆路，进攻方式也单一，可假如这时有丧尸从空中来，你该如何应对？”
喻曜蹙紧眉头，显然未料到她会突然出这么个难题，想了想后忍不住反问：“丧尸也会飞？难道它们还会进化变异？”
她摇头，“丧尸当然不会飞，可你忘了，人类早已能够借助各种工具达到飞行的目的。”
“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
苏君欣眸光微闪，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模拟台中的情形，沉了声音。
“在末世，吃人的不仅仅只有丧尸，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