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爆更万字求订阅~】
秦佑凑近她，语气里带着笑意：“蜂蜜水凉得快，趁热喝最好，你要是现在空不出来手...不如我喂你吧？”
苏君欣瞬间僵在了床上。
她满脸凌乱地看着秦佑，见他表情认真不似开玩笑，顿时更加凌乱了，赶紧道：“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秦佑却置若罔闻，起身取了把勺子过来，重新在床边坐下。
他舀了勺蜂蜜水，轻轻吹了吹，递到她唇边，“喝吧。”
短短两个字，明明语气十分温和，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
秦佑他今天怎么...怪怪的？？？
苏君欣双手死死揪住被子，不敢动弹也不敢反抗，想着只要赶紧喝完就能万事大吉，便顺从地张开嘴，咬着勺子边缘将蜂蜜水咽了下去。
见到她如此乖顺的模样，秦佑满意地抿起嘴角，一勺一勺接着喂。
苏君欣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脸色，一口一口继续喝。
直到大半杯蜂蜜水下肚，她轻轻打了个闷嗝，他才收回手。
“要不要起来洗漱？”
苏君欣伸出舌尖舔了下还沾着些甜味的嘴角，轻轻点头，嗯了声。
秦佑的目光在她的嘴唇上扫过，喉结滑动一下，很快站起身。
他从带来的包里取出一次性洗漱用品，整齐摆放在卫生间的洗漱台上。
走出病房前，他回头对她道：“你没受什么伤，身体检查过后就能出院，之后会有警方的人来向你询问绑架案的事情。我先去上学，下午放学后来接你。”
苏君欣应了声，“知道了，谢谢你。”
直到听见门锁扣上的声音，她才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抱着藏在枕头下的病号服火速钻进浴室。
等她洗漱完出来时，墙上钟表显示的时间已经快要到上午七点。
苏君欣在小餐桌前坐下，挨个打开保温盒，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早点，期待地搓了搓手。
一晚上没吃东西，还和那个神秘人来了场追逐战，她的肚子早就要饿瘪了。
正站在浴室镜子前打理自己鬃毛的小右耸耸鼻子，闻到香味后立马跳下洗漱台，飞快爬上餐桌，一秒化身干饭龙，抱着只小笼包就开啃。
苏君欣忍俊不禁，伸出手指戳戳它鼓囊囊的脸颊，“慢点吃，别噎着。”
小右放下小笼包，“啊呜”一口咬去半个烧麦，嚼吧嚼吧咽下去，又意犹未尽地去舔苏君欣的粥。
吃饱喝足后，小右张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摸着圆鼓鼓的肚皮瘫在桌上休息。
苏君欣擦擦嘴，将空了的保温盒盖上摞到一起，刚起身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揉了揉眼睛，她纳闷地嘀咕：“明明早就习惯了熬夜，怎么今天这么困...”
她原本还打算仔细研究一番木盒里的那支神秘试剂，但奈何困意来势汹汹，最后还是躺回床上，没过多久便陷入了梦乡。
而与此同时，医院的开水间内。
秦佑拧开保温杯盖，将剩余的蜂蜜水尽数倒进水槽中。
苏听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抱臂靠在墙边。
“秦佑，你给君欣喂了安眠药，不怕被发现么？”
他洗杯子的动作微顿，言简意赅答道：“她这段时间一直睡得不好，我想让她好好休息。”
她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你不会每天晚上都溜进她家偷看她睡觉吧？”
秦佑转身，朝她颔首，“您知道我爱她。”
直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后，苏听白才收回视线，怅然地叹了口气。
“就是因为知道你爱她啊......”
*
苏君欣这一觉睡到了日暮西垂才醒。
她温暖的被窝中坐起身，转头看向窗外昏黄的天色，大脑还有些没回过神。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她轻咳一声，道：“请进。”
推门进来的人是张熟面孔，正是先前那位负责张子昂被绑架案的廖明宜警官。
见是她，苏君欣坐正了些。
廖警官拉了把椅子过来，在床边坐下，礼貌寒暄：“你现在身体还有不适吗？如果不方便接受询问的话，我们可以改期。”
苏君欣摇头，“我很好，您请问。”
廖警官颔首，掏出录音笔和记录本，“你能详细描述一下萨伊德将你绑架的全过程吗？如果可以的话，请尽量不遗漏任何细节。”
苏君欣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前天晚上我从学校回到家，发现张子昂倒在我家前院里，状态看着很不对劲。我刚上前想要检查他的情况的时候，带着面具的萨伊德突然从黑暗里冲了出来，对着我喷了些什么东西，然后我就昏迷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那个废弃工厂里。”
丧尸病毒和末世降临的事实在太重大，她不愿意节外生枝，引得NEWWORLD的人产生警惕，便故意对她隐瞒了些真相。
“我们的确在你家附近的草丛中发现了一些残余的迷药。”廖警官将这些记录下来，继续问，“那之后在工厂里，他对你做了什么？”
苏君欣回忆起那一扇扇红色的门，呼吸不由急促了些，“他把工厂装修成了迷宫房间，每一个房间里都有不同的东西，炸弹、激光网、人血池...他想要用这些来折磨我。”
廖警官抬眸看向她，轻轻握了下她的手，“那他在工厂里有和你近距离接触过吗”
“没有，他全程都是用扩音器和我交流...不过在我醒来之前，他把我的外套和鞋子拿走了。”苏君欣蹙起眉，“对了，你们有找到我的鞋子吗？”
听到这里，廖警官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今天来向你询问具体情况的原因，近两年相似的失踪案有十七起，受害者全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女性，她们的尸体被发现时，身上都没有外套和鞋子。”
苏君欣闻言微怔。
她心底忽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那些没有被找到尸体的受害者，会不会是和自己一样的异能者？
在末世时她也曾经听说过，很多被NEWWORLD俘虏后不愿意归顺的异能者都遭受了极其残忍的虐待，少则几天，多则数年。很多人都因为无法承受那样非人的折磨，最后被迫成为他们的走狗。
瑞士心理学家卡尔·荣格说过，“健康的人不会折磨他人，往往是那些曾受折磨的人转而成为折磨他人者。”
想起这句话的同时，苏君欣的脑海中闪过萨伊德那张遍布疤痕的脸，于是这个猜测顿时显得更加有理有据起来。
萨伊德会不会也曾经被折磨过，才会把那样变态的行为加注在他人身上，以此得到发泄？
*
一直到廖明宜离开，苏君欣都还在思考有关萨伊德的事，就连秦佑进来了都没注意到。
他将书包放下，笑问：“君欣，在想什么呢，怎么这么入迷？”
她猛地回神，抬手揉了揉紧蹙的眉心，“刚才廖警官来了，问了我一些绑架案的细节。”
秦佑嗯了一声，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那你今天睡得好吗？”
“嗯，这段时间第一次睡这么久，感觉骨头都要睡软了...”她突然一愣，困惑地眨眨眼，话锋一转，“对了秦佑，你好像一直没告诉我，昨天晚上我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警方没抓我？”
秦佑垂下眸，慢条斯理地剥着只橘子，语气平静：“我比警察先到，把萨伊德的尸体伪造成自杀的样子，然后抱着你进了另一个房间。警察找不到线索，只能认为他是畏罪自杀。”
苏君欣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怀疑过是自己下的手。
而她那时候也并不是激情杀人，而是因为经历过。
如果她这次不杀了萨伊德，他将极有可能逃脱罪责，做出更多的恶来。
苏君欣沉默着注视秦佑，目光复杂。
越是相处，她便越能发现更多秦佑和Cloud之间的共同点。
他并不只是单纯的温暖善良，其实也有着让自己意料不到的另一面...
正晃神时，秦佑忽然抬头，捏着一瓣橘子递到她嘴边，“吃么？”
苏君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他的动作突然顿住，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君欣，你怕我？是我做的事情吓到你了吗？”
她一怔，困惑地眨眨眼，赶紧道：“怎么可能！杀人的是我，你只是为了保护我才掩藏了真相。你说，咱俩究竟该谁怕谁？”
说完低下头，咬过他手里那瓣橘子，“而且我要是真的怕你，还会吃你递给我的东西吗？”
秦佑直勾勾地凝视她，片刻后才终于露出笑。
“你说的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苏君欣颇为赞同地点着头，“是这个理，所以我们以后应该互相维护，而不是对对方抱有猜忌之心，你也别总是觉得我会讨厌、排斥你，虽然我之前从没说过，但我一直把你当做我最亲近的人，明白了吗？”
秦佑笑得弯起眉眼，“明白了。”
瞧着他这副可爱又乖顺的模样，苏君欣情不自禁伸出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
秦佑稍稍低下头配合她的动作，抬起眼睛看她，“君欣。”
苏君欣正悄咪咪在心里感叹秦佑的好发质，闻言嗯了声，“怎么了？”
“那你喜欢我吗？”他突然轻声问。
她的动作顿住，诧异地犹豫了几秒，“...你说什么？”
秦佑睫毛颤了颤，垂下来挡住眼睛，“没什么，时间不早，你该去做检查了。”
话音刚落，敲门声适时响起，护士推门而入。
秦佑站起身，垂下头退到了一旁。
*
苏君欣做完身体检查后顺路去了趟张子昂的病房。
他倒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不少皮外伤，看着挺吓人。
因为失去了记忆，又被变态绑架虐待，他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说是草木皆兵都不为过，直到看见苏君欣才放松一些。
现在萨伊德已死，工厂里也没有其他的线索，苏君欣只能将希望放在张子昂身上。
她在床边坐下，扫了眼他手臂上骇人的淤青，问道：“张子昂，你还记得自己被带出医院后发生的事吗？”
他拧着手指，皱着眉仔细回想，犹豫片刻后轻轻摇头：“抱歉，我从被绑架后就一直神志不清醒，实在是记不起来什么事...不过我的确听到了些内容。”
“是什么？”
“除了把我运走的保洁员和那个变态杀人狂的声音以外，我还听到了一道男声，应该是个中年男人，声音很沙哑...”
“像是常年抽烟的声音，对么？”苏君欣打断他。
张子昂连忙点头，诧异地看着她，“你是怎么知道？”
她没回答，而是沉默着移开视线。
中年男人、烟嗓、和萨伊德关系匪浅...她记忆里能够同时符合这三点条件的人只有一个——NEWWORLD的掌权人，宙斯。
“不对劲...”她眉心拧起，轻声呢喃。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张子昂见她突然变了脸色，心中一惊，也跟着焦急起来。
见他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苏君欣赶紧出声安抚：“别紧张，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你现在很安全，不用担心！”
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平静下来。
两人又聊了会儿，护士突然从外探进头，对张子昂道：“有一位自称是您朋友的女孩来探望您，需要我带她进来吗？”
朋友？
张子昂蹙起眉，“叫什么名字？”
“余周周。”
苏君欣闻言一愣，替他回答了：“叫她进来吧。”
见张子昂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她解释道：“还记得你之前因为打架被刺伤后进医院的事吗？那个时候救了你一命的人就是余周周。”
张子昂闻言诧异地眨眨眼，轻声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我以前认识她吗？”
苏君欣摊手，“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她肯定是认识你，对了，记得跟人家说声谢谢。”
“为什么？”
她撇嘴，啧了一声，“你以前性子还挺傲的，对她没什么好脸色，所以...”
话音未落，病房门口走进来一道纤细的身影。
余周周身上还穿着一中的校服，双手捧着束花，拘谨地叠放在身前。
“那个...我从新闻里听说你们被绑架了，刚好顺路过来探望探望你们。”
苏君欣自然清楚她来这的目的，十分识相地起身让开座位，示意她坐下。
余周周朝她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将花放在床头柜上，小心翼翼地打量张子昂的脸色，“你...没事吧？”
张子昂对上她的视线，下意识挺了挺胸，轻咳一声：“都是皮外伤，不碍事！噢对了，我那天受伤后失去了记忆，不记得你是谁，或许从前我有冒犯过你，先和你说声对不起，还有就是，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啊？”余周周闻言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等等，你、你失忆了？”
她满脸震惊地看向苏君欣，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
下一秒，余周周的嘴唇努了努，眼眶瞬间便红了，几颗金豆豆像是终于忍不住一般吧嗒吧嗒往下落。
她带着哭腔道：“张子昂，你怎么会失忆啊！还、还被绑架，身上的伤这么吓人，我看得好心疼呜呜呜呜...”
一旁默默围观的苏君欣差点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惊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什么情况？？？余周周这是被人开启了什么奇怪的模式吗？？？
张子昂也显然被吓到了，一脸懵逼地愣在原地，想伸手去帮她擦眼泪又怕冒犯到人家，想叫她别哭了又怕凶到她，支支吾吾又手足无措的模样别提有多好笑。
“你、你快别哭了，我真的没事，这些伤就是看着很严重。你看，挡住这些伤口后，我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
然而不管他说什么，余周周的眼泪还是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止都止不住，哽咽着道：“你别骗我了！你以前看见我都爱答不理的，现在居然对我这么好，你都已经不是你自己了...呜呜呜呜......”
张子昂急得朝苏君欣递眼色，用力比口型：“我该怎么办？！”
苏君欣收起看好戏的表情，一脸爱莫能助地摊开手，默默挪动脚步从病房里退了出去。
*
她回到自己的病房时，秦佑正在收拾行李。
想起之前他问自己的那句“那你喜欢我吗”，苏君欣咬了咬下唇，决定先假装无事发生。
他说的应该不是那层意思，自己还是先别想太多，万一误解他的想法那就真的尴尬了......
挥去脑海中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她轻咳一声，走上前，“你都收拾好啦？辛苦了辛苦了！”
秦佑嗯了声，将最后一件衣服叠好塞进行李袋里，“东西不多，不麻烦。”
苏君欣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扭头朝阳台处看去——
晾衣杆上空无一物，她今早晾晒的内衣物已经“不翼而飞”。
再低头一瞧，原来它们已经被收进了专用的小收纳袋里。
苏君欣站在原地愣了足足有三秒钟，表情将在脸上，像是石化了般从中间裂成两半。
她指着行李袋里那件无比显眼的粉色小bra，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着，“这...也是你收拾的？”
秦佑嗯了一声，十分自然地答道：“都是我亲自叠好放进去的，怎么了？”
苏君欣嘴角抽搐：“可这是我的...内衣啊。”
秦佑拉上行李袋的拉链，翘起嘴角笑了下。
他的目光似乎飞快地在她的脖子以下的区域划过，语气中透露着股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知道，蛮可爱的。”
苏君欣：“......”
*
“我知道，蛮可爱的。”
这句话跟洗脑了一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苏君欣尴尬得恨不得用头哐哐撞大墙，可偏偏说出这句话的秦佑却一脸不以为意，甚至还无辜地冲她笑着。
于是她就更尴尬了。
瞥了眼他怀里抱着的行李袋，想到里头还装着自己的贴身衣物，苏君欣怎么都觉得别扭，忍不住轻声开口：“那个...要不还是让我拿着吧？”
秦佑将行李袋又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摇头：“医生让你最近一段时间少干重活。”
她无奈：“里头不过就几件衣服而已。”
他反驳：“马上就要到家了，难道你认为我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苏君欣：“......”行吧，自己还是别和他争了。
两人很快到了苏君欣的家。
前院的花丛被警察们仔细翻找了一遍，有些凌乱，屋子里倒是没进过人。
她招呼秦佑坐下，“你休息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然而等她端着热茶从厨房里出来时，秦佑却不见了人影。
他就回去了？
正纳闷着，从地下室的方向传来一阵响动。
她循声走去，果然见秦佑正站在地下室门口。
他打量着面前这个简陋的房间，故作惊讶：“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苏君欣走上前将茶杯递给他，嗯了一声，“我自己改造的，还不错吧？”
这间地下室连接着车库，位置十分宽敞，除了床以外，最显眼的莫过于贴满整面墙的大小地图和各种手绘图纸，角落处还立着张宽大书桌，桌面上摊开张画到一半的弓弩构造图。
不管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个女孩的房间。
秦佑掩去眸底的心疼，转回视线，“你家这么大，怎么不去楼上住？”
她却是颇为嫌弃地撇撇嘴，“二楼以前一直住着我继母和她女儿，我不喜欢。”
他顿时了然，“那等庄园那边修好了，你会搬走吗？”
“当然，至于这里...”她抬眼环视一圈，“如果可以的话就一直留着吧，毕竟是我爸给我的遗产。”
她取代了原主，虽然对原主的去向没有头绪，也对便宜爸妈没有什么感情，但还是希望能够为原主做些什么。至少这些父母留下的东西，她能保留的还是会尽力保留下来。
见苏君欣面露怅然，秦佑立马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今天本该是学校组织去军事博览馆参观的日子，可你现在刚出院，估计也没法去，等下次我陪你一起去参观，怎么样？”
他不提起苏君欣还差点忘了，虽然因为见不到那位鼎鼎大名的何铭教授而有些遗憾，但也并未完全放在心上，闻言只点头应下，“行，人少才更好玩。”
送走秦佑后，她整理好自己的行李，翻出那个檀木盒子，捧在手中仔细端详片刻。
想了想，她起身，出了门。
*
约莫半小时后，苏君欣在某小区门口停下。
对照着纸条上的地址找到一栋小洋楼，她上前摁响门铃。
“哎，来了！”里头传出一道女声。
很快，门被打开。
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笑眯眯地打量她：“你找谁？”
苏君欣抿起嘴角，笑容礼貌：“阿姨您好，我找喻曜。”
女人微愣，“你是他的...？”
“朋友。”她顺口接道，“我姓苏，名君欣，您叫我小苏就行。”
女人闻言一下子露出惊喜的表情，捂着嘴不敢相信地道：“天哪，我家曜曜居然交到朋友了...”
说完又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赶紧又道：“我是喻曜的妈妈，小苏你快进来快进来，喻曜他现在估计还在实验室里捣鼓那些小发明，我现在就去把他给叫出来！”
苏君欣忙道：“阿姨，不用这么麻烦，我去找他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他第一次有朋友主动上门拜访，怎么能让你去找他！”
苏君欣无奈，只好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安静地等待着。
出乎她意料的是，喻曜家看起来十分温馨，墙上到处挂着一家三口的合照，客厅一角立着个玻璃陈列柜，里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奖杯。
没过多久，喻曜妈便领着他出现了。
见是她，喻曜稍稍诧异，上前和她握了下手。
“苏君欣，你找我有事吗？”十分公式化的语气。
一旁的喻曜妈闻言赶忙道：“曜曜，和朋友之间别这么生分，前两天爸爸不是给你买了套游戏机吗，带小苏去你房间玩玩！我去帮你俩切点水果！”
“好，谢谢阿姨！”
苏君欣笑容满面地道了谢，扭头看向喻曜，瞬间恢复成冷淡的模样：“你上次不是说想抽我的血做实验吗？帮我个忙，我可以考虑一下。”
听见这话，原本还兴致缺缺的喻曜瞬间亮起眸光，“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她朝厨房的方向看了眼，“你的实验室在哪？带我去。”
他很快领着她来到后院。
后院有俩大车库，喻曜掏出钥匙打开其中一间的门。
车库门缓缓打开，最先入目的便是一层半透明的塑料膜，揭开膜，里头是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
“这是什么？”
喻曜没回答她，而是拿出副眼镜递过来，“戴上。”
苏君欣依言照做。
他自己也戴上眼镜，走进去后摁下一个按钮。
整个空间瞬间被紫色的光照亮，一些细细密密的水雾被喷洒到两人全身。
三秒后，紫光消失，苏君欣摘下眼镜，抬手闻了闻身上的味道。
有股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但更淡一些。
“我的实验室必须保持无菌状态，这是我自己发明的杀菌装置，对人体无害。”喻曜说着掀开面前的另一层薄膜，“请进。”
苏君欣抬眸看去，顿时忍不住惊诧地瞪大眼睛。
从外头看明明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车库，里头却被改造成了个极其高级的实验室，各种精密复杂的仪器应有尽有，角落里甚至还立着只辅助机器人。
她走进去，弯腰在那机器人的面板上戳了戳，“这也是你自己做的？”
机器人被触碰到后便自动启动，显示屏一闪，出现一对圆圆的豆豆眼，朝苏君欣举起自己的手，“你好，我叫小一~”
她见状忍俊不禁，伸手和它握了握，“你好小一，我叫苏君欣，你可以和人类沟通吗？”
“当然可以~我是集智能、情感——”
“好了，一号辅助机器人，你退下吧。”喻曜蹙着眉打断道。
小一的豆豆眼瞬间耷拉下去，乖乖退回了角落。
苏君欣也严肃下来，掏出那个檀木盒递过去。
“这里面有一支试剂，我需要你帮我检测出它的成分。”
“危险品？”
她点头，“很有可能是某种未知病毒，人体一旦接触到就会立马感染，致死率几乎是百分百。”
喻曜闻言挑起眉梢，心里更是升起好奇，“真有这么厉害？”
“你检测检测不就知道了？”
他也不磨叽，立马便换上了防护服。
小一则上前将实验要用到的设备摆在正中间的操作台上，并给苏君欣搬来了一把小椅子。
她拍拍它的脑袋，轻声道：“谢谢。”
小一的眼睛变成了两道向上凸起的弧线，机械音听着有种莫名的萌感：“不用谢哦~”
而这一边，喻曜已经将试剂从盒子中取出来，借助连接人体神经的机械手将它小心翼翼地打开，分别滴了几滴在不同的器皿中。
等待几秒，他道：“无特殊气味、无腐蚀现象、无明显变化。”
小一的显示屏一闪，将他刚才所说的内容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
紧接着，喻曜又拿出了显微镜，将试剂放在镜头下仔细观察一阵，嘀嘀咕咕了几句什么。
苏君欣靠近一些，“你发现什么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毒...结构很奇怪...”他皱紧眉头，似乎遇上了什么棘手的难题，“可能需要更长时间，甚至要做活体实验。”
“活体实验？”
“小白鼠。”他言简意赅。
“没关系，我能等。”
她退回自己的位置，安静地看着他有条不紊的操作，心里又开始敲起小算盘。
建设安全区固然有用，但真正想要阻止末世降临只有一种方法——从根源上解决，也就是在丧尸病毒扩散之前研制出疫苗或解药。
自己对科研方面知之甚少，只能求助他人，甚至高价招募技术人才。但现在NEWWORLD已经对自己出手，潜伏在暗处的敌人还不知有多少，万一不小心引狼入室，那自己做的一切都将会前功尽弃。
这样看来，喻曜似乎已经成了她唯一的选择......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掏出一看，是负责庄园修建的包工头打来的电话。
刚接起，对面便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
“小苏老板，你赶紧过来庄园这边！”
“发生什么事了？”
“警察们把这里包围了！”
苏君欣闻言大惊，和喻曜说了声后便赶紧坐车赶往庄园。
紧赶慢赶到达时，她远远便看见几辆警车停在门口，而自己招来的工人则都愁眉苦脸地蹲在树荫下。
下车，正了正衣衫，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她找到那位看起来最有资历的警察，“您好，我是这座庄园的主人，请问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警察上下打量她，掏出一份文件，道：“有人举报你的庄园违反了《土地管理法》，需要接受调查。”
苏君欣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可我已经取得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和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怎么可能会违章？”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远远传来。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许可证里允许你私自建围墙了？”
苏君欣转身，对上三张熟悉的脸。
孟明昆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柳雅和苏依，三人皆是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只不过都是不怀好意的笑。
苏君欣瞬间沉了脸色，“你们来干什么？”
孟明昆停在她面前，翘着嘴角笑得得意，“当然是来看你笑话啊，苏君欣，你费尽心思才拿下的庄园，现在说拆就要拆，心里是不是很不爽啊？”
苏君欣一下子明白过来，“是你故意举报的？”
“我只是履行了一位普通公民的义务，看见违反法律规定的东西当然要举报。”他笑意扩大，“这怎么能说是故意呢？”
苏依也走上前，将手搭在孟明昆的臂弯中，语气故意拖得又长又慢，“姐姐，你这个庄园可真大啊，赔起来得不少钱吧？不如卖给我，至少不会亏得没本！”
“依依，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君欣好歹是你的继姐，我们多少也得给她点脸面不是。”柳雅装作不赞同地看她一眼，又将视线移向苏君欣，“君欣啊，你知道我们不是会趁火打劫的人，这样，我愿意多出原价的百分之五，你觉得呢？”
苏君欣冷冷扫了她俩一眼，没理会这对一唱一和的母女，目光盯住孟明昆，语气平静：“你举报也没有用，我的庄园有修建许可证，也经过了法律的审核，你没有任何理由给我扣上这顶莫须有的罪名帽子。”
孟明昆的眸子里闪过讽刺的光，弯腰凑近她。
他的唇瓣几乎要贴住苏君欣的耳廓，呼吸很轻，说话声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
“我当然知道你没罪，可我请了全南城最厉害的律师...所以啊，这顶帽子你就算不该戴，也得戴。”
*
孟明昆和柳家母女坐上汽车扬长而去，警察们也只留下了一张尽快拆除违规建筑的勒令单和法院传票。
苏君欣给工人们结了这段时间的工钱，一个人走进庄园，站在空旷的草坪上打量四周。
围墙已经砌完了一半，建筑主体也都拆得差不多，却在这个时候叫她将这些全部拆除，无疑是要给她狠狠一击。
她轻叹口气，烦躁地捏住眉心。
看孟明昆的架势，他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孟家在南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要是真想整自己，自己还真没有与之对抗的实力。
不过有一个人，说不定可以帮到自己......
她掏出手机刚准备给秦佑打电话，余光不经意一瞥，却见小右不知何时从自己身上溜了下去。
它趴在光秃秃的泥土地上，耸起小鼻子仔细嗅着什么，不停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苏君欣蹲下身，纳闷地看着它，“小右，你这是干嘛呢？”
小右边扭着尾巴边继续嗅闻，快速往前方爬了几步，动作突然顿住，藏在龙角下的耳朵警觉地竖起，抖了抖。
苏君欣看得一脸问号。
小右绕着地上某一个点转了一圈，猛地弹起来，尖利的前爪朝下，跟自动挖掘机一样开始刨土，速度快得几乎变成了残影。
看着它身后快速堆积起来的泥土，苏君欣哭笑不得：“小右，你不会是要拉屎了吧？”
她家小右和宠物猫一样，不仅臭美还特爱干净，不仅要每天洗澡，上厕所都有专门的盆。要是她哪天忘记铲屎了，它就得“嗷呜嗷呜”地四处闹腾。
然而小右在听到这句话后却停下了动作，呆萌的脸上露出十分严肃的神情，用力摇头。
“不是？”苏君欣诧异挑眉，“那你这是要干什么？”
它没回答，继续奋力挖土，很快整个身体便完全陷进了自己挖的小洞里。
苏君欣凑上前，打开手机的灯，照着那个小小的洞口，却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小截银色的尾巴尖。
她知道小右不会平白无故做出这样奇怪的举动，便耐心地蹲在一旁，只时不时朝洞里呼唤一声确定它没出什么事。
约莫等了有半刻钟，苏君欣的脚都有些麻了，洞口处才终于传出些动静。
她凑近去瞧，首先便看见一对金灿灿的大眼睛。
拎着小右的龙角把它从洞里拽出来，她无可奈何地看着浑身上下裹满泥土的它，“你看看你，脏得都成小黑龙了！”
小右眨眨眼，将紧握的左前爪伸到苏君欣面前，慢慢摊开。
它的爪心中沾着些粘稠的棕黑色液体，正缓缓往下流淌。
“这是什么？”苏君欣用指腹蘸了些，凑近鼻端嗅闻，顿时嫌弃地拧起眉，“怎么有股臭鸡蛋的味道...”
说着却突然愣住，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她看了看被小右挖出来的洞，又看了看手中的粘稠液体，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小右，你居然发现了石油！”
第七十七章
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一则新闻瞬间引爆了整个南城的社交圈——
在近郊的某个私人庄园地下，发现了预计超万吨的石油原油！
一段记者的采访视频也在各大微博营销号和微信公众号里传疯。
视频画面中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孩，扎着清爽利落的马尾，笑容安静而疏离。
当记者介绍到她就是庄园的现任主人时，激增的弹幕瞬间占满了整个屏幕。
【小姐姐这颜值绝了，一出场我还以为是哪位女爱豆！！！】
【年轻又漂亮，还拥有一整座庄园？？？果然人比人气死人TAT】
【查到了，她是南城一中的学生，名字叫苏君欣，今年才17岁......】
【卧槽这不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吗？她家原来这么有钱啊？？？】
【别人的十七岁：品学兼优、颜值超高、坐拥千万豪宅、未来的石油大亨，我的十七岁：富婆，饿饿，饭饭】
采访视频仅仅不到五分钟，但当苏君欣对着镜头说出“将开采所得的石油全部捐献给国家”这句话时，整个网络都为之沸腾了。
【我去？这姑娘疯了吧，居然全部捐给国家？】
【不跟石油公司合作，不自己发家致富，反倒全都给国家...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这觉悟够高啊，佩服佩服！】
【为什么感觉小姐姐在说这句话时好飒，我是不是要被掰弯了】
【楼上的，你那不是被掰弯，而是纯颜控罢了】
【万吨的石油说捐就捐，好魄力！】
【这姑娘前途无量。】
*
此时此刻，孟家大宅中。
孟明昆靠在真皮沙发里，长腿交叠，手中晃着半杯红酒。
他掀开眼皮，目光淡淡地落在坐在对面的律师身上，道：“这一次，不管是砸多少钱，耗多少资源，都必须把那座庄园抢过来...我要让苏君欣知道，有些人是她永远也得罪不起的！”
律师闻言笑着附和：“孟先生您请放心，我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这一次，您一定会得偿所愿！”
然而他话音才刚落，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便从走廊外传来。
苏依猛地推开书房的门，不顾形象地惊呼：“明昆哥哥，不好了！苏君欣的庄园地下被发现了石油！”
“什么？！”孟明昆闻言瞬间坐起，也不管手中的红酒撒了满地，快步走到她面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将手机里的新闻截图递给他。
孟明昆快速浏览过，眸中闪过慌张，脸色阴沉地转过头，看向律师，“现在还有几成把握？”
律师想了想，咽下口水，“只要石油归属权在她自己手中，那我就能想办法夺过来，大概有五成把握。”
孟明昆脸色稍缓，刚要说什么，却被苏依打断。
她放下手机，神色怔然，喃喃道：“来不及了，她已经在新闻里宣布将石油全部捐给国家，还...上了热搜。”
*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苏君欣的家里，响起一阵压低的笑声。
“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秦佑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
苏君欣眯着眼躺在浴缸中，双颊被热气蒸得微微泛着红，闻言勾起唇角露出个得意的笑。
“现在全华国都知道我苏君欣将石油捐给了国家，他孟明昆要是再想打庄园的主意，可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他有没有敢和国家较量的本事了。”
“那可是万吨的石油，你就没有一点舍不得？”
她意味深长地摇头，“石油能给我带来巨大的利润，这的确很诱人，但我也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在实力不足以抵抗来自各个方面的觊觎与攻击时，必须舍弃利益求生存，或者说，用利益来交换能让自己前路畅行的靠山。而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靠山，莫过于国家。”
“所以...你用庄园和石油换来了什么好处？”秦佑一语道破。
她笑：“你知道南城有个待修建的高尔夫球场吗？”
秦佑嗯了声，“在开发区附近，听说是个大项目，但因为资金不足一直搁置。”
苏君欣缓缓睁开眼，手指在浴缸边缘轻敲，边回忆着和政府人员商谈时的细节边道：“的确是个大项目，球场总面积将近两百公顷，果岭、长草、沙坑、水池应有尽有，北面被山脉遮挡，全年气温适宜，南面有天然湖泊，水源充沛，西和东分别衔接南城重要的两大交通枢纽...这样一块可遇而不可求的宝地，现在归我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怎么，被吓到了？”她忍不住打趣。
秦佑轻笑，“你这买卖还真不亏。”
她得意地轻哼一声，“那当然，我苏家人向来精明，可不会做亏本买卖！”
说完这句话后她却突然顿住，脑海中飞快闪过某个陌生的片段——
一个长发女人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正在和几个男人对峙。
她虽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仍能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
打头的男人最先开口：“我们能理解您的心情，但现在的局势对于我们十分不利。请您冷静，退让几分，我们会帮您想到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不需要你说，我当然知道在这种关头最忌意气用事。”女人冷哼一声，话锋猛转，“但老娘姓苏，所以我想生气就生气！他们今日敢动我的女儿，我便让他们全族未来百年无一日安宁！”
说罢，她转身，两团炙热的红色火焰瞬间在掌心中腾起。
苏君欣下意识屏住呼吸，想要去看清女人的脸——
“君欣？”
秦佑的声音将她唤回现实。
“嗯？”她眨眨眼，还有些懵。
“你刚刚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说话？”
苏君欣反应过来，抬手揉揉太阳穴，“没什么，就是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感觉像是...某段被我遗忘的记忆。”
“是么？”秦佑顿了几秒，眸光微闪，“也许是你以前做过的梦吧，有研究表明，精神压力过大容易使人混淆现实和梦境，误以为梦中经历的事情都真实发生过。这是很普遍的现象，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嗯，我会的。”
两人道了晚安，便各自挂断电话。
秦佑放下手机，沉思片刻后抬眸看向坐在沙发对面的苏听白。
“她想起来一些事了。”
*
要说苏君欣最没料到的，就是自己会在网络上“爆火”这件事。
为了保护自己而不得不主动暴露在大众视线中，接受舆论的审判，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下的举动。
不过好在出了石油的事后，孟明昆那边便停止了一切针对自己的行动。
正是上午，苏君欣独自一人待在地下室中，伏在案头，执笔对着一张巨大的图纸上写写画画。
她的庄园捐给了国家，新的安全区位置改到了高尔夫球场中，一切都要重新设计建造。
幸运的是，高尔夫球场还没来得及修建主体建筑，省了她不少拆除重造的时间和财力，也能更好地去规划地图。
正当她计算着训练场的大小时，门口传来一阵门铃声。
她放下笔，走上楼通过猫眼往外瞧。
见到外头站着的人后，她赶紧打开门，“李维泽，你怎么来了？”
“我在新闻上看到你了！”李维泽用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一遍，语气担忧而焦急，“之前听说你被绑架，我去医院蹲守了一整天都没见到你，昨天下午来找你你不在家，手机也一直关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君欣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我的手机在被绑架后就弄丢了，昨天下午有事出了门...”突然想起什么，她稍稍蹙起眉，“秦佑他说已经将平安的消息告诉了你们，难道他没给你打电话？”
李维泽闻言眸光一暗，垂着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些，“这两天我没有接到一通电话，还是找姜老师询问后才知道你家的住址——”
他话还没说完，苏君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说了句“稍等”，接通电话。
“喻曜，试验有进展了？...怎么可能？你等等，我马上到！”
见她表情有异，李维泽也不自觉提起了心，“出什么事了？”
她收起手机，正色道：“先和我去一个地方，路上再给你解释。”
*
苏君欣报了喻曜家的地址，在出租车上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了李维泽。
他听后大感诧异，显然没料到前因后果居然会是这样，一时间愣愣的都说不出来话。
“对了，你刚才说自己没接到过秦佑的电话？”她问。
李维泽嗯了声，“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连觉都没敢睡。”
见他眼睛下果然挂着俩大黑眼圈，苏君欣愧疚地抿起唇，“我以为他已经通知你，就没再给你打电话。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会亲自——”
“不会有下次！”李维泽突然出声打断，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垂下眼睫移开视线，声音压得低低的：“我以后都不会让你再陷入这样的危险中。”
苏君欣闻言心里一暖，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着缓和气氛：“干嘛呀，我被绑架又不是你的错，这么自责干什么？而且你看，我现在难道不是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你面前吗？”
李维泽抬头对上她的视线，默了片刻，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紧接着他又突然想到什么，笑容很快收敛起来，问：“苏君欣，秦佑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苏君欣眨眨眼，摸了摸鼻尖，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李维泽凑近一些，“他一直不喜欢我和你走得太近，你也知道，他起初还威胁过我。我和他都是你的朋友，我能容得下他，他却看不惯我，甚至想将你据为己有...”
苏君欣心脏一紧，想也没想便为秦佑辩解：“别这么说，他只是在看待情感的方面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并没有恶意。”
李维泽眸光一闪，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是这样和你说的？”
苏君欣自然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古怪，不由蹙眉，“李维泽，你是不是在暗示些什么？”
“没有。”他十分果断地否定，顿了顿，“我并不在乎秦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是以你朋友这一身份为你着想，秦佑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单纯，我希望你能知道这一点，而不是一直被他蒙在鼓里。”
苏君欣抬手捏了捏眉心，转过头看向车窗外。
不知为何，听了李维泽的这番话后，心中忽然有些莫名的烦闷。
她沉默片刻，低声开口：“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么？秦佑他的确对我有所隐瞒，可我也同样没有完全坦诚。你不明白，我亏欠他的实在太多太多，哪怕明知道他是带着目的性接近我，那我也只能认了。”
李维泽安静地注视她，眉心拢起，“你是不是也预知到了他的未来？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对么？”
苏君欣微愣，没料到他会往这方面想。
不过倒确实是个好说辞。
于是她索性就坡下驴：“是啊，秦佑他也和我们一样是异能者，如果未来能有他的加入，安全区会更加壮大。你俩以后还要一起合作共事，不如趁现在赶紧重新修复关系，说不定还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李维泽扯起唇角笑了笑，“只要是你认为好的，我都可以接受，只是看他会不会同意了。”
苏君欣立马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吧，他性格别扭归别扭，大事上还是分得清的，我能说服他同意！”
说话间，两人也已经到达目的地。
喻曜早早便等在了门口，见到苏君欣后赶紧迎上来。
他快速扫了眼李维泽，“这是谁？”
“我朋友，李维泽，也是异能者。”
听到最后三个字，喻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仔仔细细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你也有异能？是什么样的，能展示给我看看吗？”
李维泽还是第一次被除了苏君欣以外的人知道这重秘密身份，难免有些拘谨，抿了抿唇，道：“我是木系异能者。”
“木系？”喻曜有些纳闷，“看你这身板我还以为你是攻击型的。”
苏君欣叹口气，无奈地打断他俩：“好了话痨们，咱们可还有要紧事，喻曜，快带我们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喻曜回过神来，领着他俩进了实验室。
刚掀开门帘，苏君欣便被眼前出现的一幕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实验室靠墙一侧摆着一个巨大的透明笼子，里头关着三四十只小白鼠，半数以上都已经死亡，其余的十来只正撕打在一起，有的甚至连半个脑袋都已经被咬了下来，却还是吱吱叫着疯狂朝同类进攻，血肉模糊的样子恶心又瘆人。
她扭头朝李维泽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见他正捂着嘴侧过头低声干呕。
“喻曜。”她无奈地看向他。
恶作剧得逞后的喻曜捂嘴嘿嘿一笑：“抱歉抱歉，忘记给你们高能预警了。”
说着他走上前，站在那一排笼子旁，抬手按下某个按钮。
很快，笼子里便被淡白色的烟雾充满，那些还在撕打着的白鼠们也渐渐停下了动作，最后全部昏迷倒下。
李维泽缓过劲来，凑近打量，“它们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疯狂？”
苏君欣解释道：“我偶然得到了一支试剂，猜测里面应该是丧尸病毒，所以拿来给喻曜做试验。看眼下这情况，我应该没猜错，它们都已经被感染了。”
“丧尸病毒...和上次张子昂的情况一样么？”
“嗯，不过他很幸运，并没有被感染。”
喻曜看看苏君欣，又看看李维泽，开口打断道：“等等，你们说的这个张子昂，难道也是个异能者？”
“对，他接触丧尸病毒后脱险，之后就觉醒了异能。”
喻曜登时睁大了眼睛，诧异地低声喃喃：“你和他，还有张子昂...怎么这么多异能者？天哪，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普通。”
苏君欣闻言嘴角微抽，轻拍他的脑袋，“放心吧孩子，从来没有人觉得你普通过。”
“说正经的，你把我们叫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是我在试验时偶然发现的现象...”喻曜戴上手套将笼子打开，挑了只只受了些皮外伤的白鼠拎出来，摆在实验台上，“你之前猜测的确实有道理，那支试剂的确能使生命体在极短时间内陷入极度渴望血肉的狂躁状态，就和电影里的丧尸一样，但是——”
苏君欣眉头一蹙，“但是什么？”
他没回答，而是取来电击枪，打开开关对准桌上那只白鼠。
“滋滋”的声音响起，白鼠浑身猛抖了一下，眼睛瞬间睁开。
苏君欣下意识抬手做出防御动作，“小心，退后！”
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越是这种体型小的动物，发起狂来越是致命。
然而等了几秒，那只白鼠却只是安静地趴在桌上，小胡子一抖一抖的，丝毫没有先前那副凶残嗜血的模样。
她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你送来的病毒应该还只是处于实验阶段，并没有达到发明者想要的效果。”喻曜将它重新放回笼子里，“病毒的效用只在被感染生命体处于活跃状态下才会起效，而一旦生命体昏迷或是陷入沉睡，病毒就会失效。”
苏君欣闻言微愣，她看着那只正在舔舐身上伤口的白鼠，蹙眉沉思。
片刻后，她突然想到什么，扭头问李维泽：“南城有多少家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专业的有三家，私人的就不清楚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匆匆走出实验室外，掏出手机给秦佑拨去电话。
对方很快接通。
“君欣，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啦？”
“秦佑，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他的声音很快严肃下来：“嗯，你说。”
“能不能帮我查查，南城所有精神病院近两年新增病人的数量和他们的具体病情。”她顿了顿，“我知道这有很大难度，但只有你能帮到我...拜托。”
秦佑轻笑一声。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
*
得到他的保证，苏君欣心中的大石落了一半。
刚挂断电话，李维泽便出现在她身后。
“你刚才在给秦佑打电话？”
苏君欣转身，点头，“我有个猜测，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验证。”
“什么猜测？”他追问。
苏君欣想了想，面上流露出几分犹豫。
NEWWORLD的事情她还从未和李维泽提起过，解释起来实在太复杂，而且她也的确只是由刚才在实验室看到的情形产生了一个联想而已，并不能完全确定。
多说多错，她怕他会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李维泽见她如此，却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他垂下眸，闷着声音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知道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
苏君欣一愣，刚要解释，喻曜却探出了头。
“快过来，又有新情况！”
她只好收回话头，赶紧返回实验室。
那些关着白鼠的笼子里此刻一片骚乱，所有的白鼠全部苏醒，却并没有都像是先前那只一样恢复正常，小部分的白鼠再次陷入狂躁状态，甚至比最开始感染时更加凶猛，几乎将其它白鼠都啃噬殆尽。
苏君欣见状大惊，“你不是说它们都会恢复正常吗？病毒出问题了？”
喻曜操纵小一将这些扭打在一起的白鼠分开关在单独的笼子里，闻言却只是摇头。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现象，也许病毒在不同个体内表现出来的状态也有不同。”
一直没怎么发表看法的李维泽此时却突然插了句嘴：“你们发现了么，这些恢复正常的白鼠的体型都比较瘦弱，而那些没有恢复正常的看起来更加健壮。”
苏君欣凑上前，目光逐个扫过那些白鼠，恍然大悟：“确实是这样！喻曜，病毒可以选择特定的宿主吗？”
喻曜点头，“虽然现代科学界对此没有明确的说法，但我认为是可能的，有些病毒会选择特定的人群，比如老年和儿童，这类人体质相对较弱，更容易感染。而你带来的这种病毒很特殊，会出现仅感染群体中的某些健壮个体的情况也不是没可能。”
“携带丧尸病毒的人只有攻击同类才能使病毒传播，而越是强壮的人，攻击成功的可能性也就越高。”苏君欣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踱着步，低声喃喃，“这种病毒还处在初期阶段，没有进化成末世里那种任何种群任何环境都会被感染的丧尸病毒，所以为了得到更好的扩散，它们会自主选择更加强悍的宿主...”
“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法。”
“你说什么？”她扭头看向李维泽。
他道：“这种病毒如果先感染弱者，很容易在早期就被发现并控制，而感染强者后，短时间内带来的破坏性巨大，人类如果没有提前防备，极容易被一举击溃。”
“所以——”
她将目光转向那些白鼠。
“丧尸病毒的最终进化只是迟早的事，甚至此时处于初期阶段的它们其实早已悄无声息地潜伏到了人类群体中。”
话音刚落，三人都沉默了。
苏君欣的脑中再次浮现出某个决定，她闭了闭眼，看向喻曜。
语气十分严肃：“喻曜，我想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们的阵营。”
喻曜有些懵：“你们的阵营？”
“我打算建造一座安全区，在危机降临时庇护人类，可现在我发现末世的起源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她抬手指了指那支已经空了一半的病毒试剂，“你也看到了，一旦这种病毒进化后扩散，全人类将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所以，我们需要你的才能。”
喻曜面上显出几分诧异，“你这么信任我，不怕我泄露秘密？”
苏君欣轻轻勾唇，反问：“你已经从我这里知道了这么多，真的以为我还会轻易放过你吗？”
他反应过来，忍俊不禁，“那假如我加入你们了，还能采你的血做实验吗？”
“当然。”她十分爽快地答应，“只要你不是为了做危害人类的事。”
喻曜看看她，又看看默不作声的李维泽，伸出手。
“行，我同意加入你们！”
*
刚过晚饭时间，苏君欣便接到了秦佑的电话。
“你要的资料我已经全部发到了你的邮箱。”他道，“近两年的时间里，南城各大精神病院收入病患的数量都有明显的增加，其中近半数人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或解离性失忆。”
创伤后应激障碍，解离性失忆...
苏君欣将这两个词重复了一遍，脑海里回忆起张子昂在接触到丧尸病毒后的症状。
自己猜的果然没错，NEWWORLD竟真的在用活人做病毒实验！
秦佑在电话那头接着道：“我觉得这事有蹊跷，所以深挖了一番，结果查到了些别的东西...”
“什么？”
“南城是个大都市，每年都会报告失踪人口，但近十年来的失踪人口逐年增多，他们大多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或是背井离乡独身打拼的异乡人，有的迄今未知下落，而能被找的...”说到这里，他的声音蓦地一沉，“都已经成了失去正常思维能力的疯子，很多人根本无法再融入现代社会。”
疯子......
这词刚入耳，苏君欣的心便禁不住“咯噔”一下。
她点开他发来的文件，滑动鼠标，视线快速扫过那一排排人名。
近十年的失踪人口逐年增多，而精神病患者数量增加则是在最近三年...这也就是说，NEWWORLD最开始是绑架了那些不容易被重视的人群当做实验对象。近两年这些人变少，于是他们便将目标转向了更广大的人群——青春洋溢的高中女孩、刚刚步入大学的朝气少年、制服笔挺的银行职员、推着婴儿车散步的年轻妈妈......
甚至连牙牙学语的婴儿和迟暮之年的老人，他们都没有放过！
哪怕在末世里对NEWWORLD的无数暴行早有耳闻，但突然得知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当看着那一张张曾经鲜活美丽的面庞变得扭曲灰暗，苏君欣还是受到不小的震动，握着鼠标的手都忍不住轻轻颤抖。
秦佑像是察觉到她此刻的情绪波动，轻声安抚道：“君欣，不管究竟是谁对这些人下的手，他们都无法永远躲在幕后，善恶终有报，我相信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轻轻眨了下眼，收回飘远的思绪。
“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这些犯下罪行的恶人至少在未来的十年里都不会受到命运的审判...你还会这样想么？”
秦佑呼吸一顿，沉默片刻后才开口：“光线若要万分明亮，必须射进黑暗的世界。倘若命运不审判罪行，那便由我们成为那道射进黑暗世界的光。”
苏君欣缓缓扬唇，低声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
当晚，她做了个奇异的梦。
朦胧的白雾中，她发觉自己变成了一缕透明的魂魄，悠悠荡荡地漂浮在半空中。低头一瞧，却看见自己的身体正躺在柔软的床铺里，双腿蜷缩，两手合与脸侧，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笑，睡颜像是婴儿般安详恬静。
而这时她也终于察觉到，自己身处的环境十分温暖，像是泡在一泓温泉中。
正纳闷究竟是什么情况，一道呼唤声忽然传入脑海中。
这声音清润婉转，尾音微微拖长，带着雾中密林般的空灵与清幽。
女人轻声念着苏君欣的名字，“你的征途才刚刚开始，不用担心前路布满荆棘与迷雾，我们会成为你披荆斩棘的利剑、登高望远的巨石。”
“等到最后你将会发现，一切谜题皆是因你而起、因你而终。”
因我而起，因我而终......
这是什么意思？
没等她问出口，女人的声音便消失了，眼前的一切也缓缓被黑暗笼罩。
苏君欣睁开眼，借着从地下室窗口透进来的晨光看清了室内的情形。
她还在自己的房间，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个梦。
不过，这个梦也太真实了......
她这样想着，撑着身子坐起来。趴在她胸口呼呼大睡的小右便跟着她的动作打了个滚，一脑袋扎进被窝里，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懵逼地看着她。
“早啊小右。”苏君欣笑着挠挠它的下巴。
小右眯着眼睛抬起脑袋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样，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爬上苏君欣的手臂，脑袋耷在她的肩头，一起进了浴室。
一人一龙洗漱完，苏君欣正在往吐司上抹草莓酱，门口突然传来门铃声。
她擦擦手，走上前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口并没有人。
想起之前被绑架的事，她下意识蹙眉，将放在玄关鞋柜上的短匕首反抓在手心，慢慢打开门。
下一秒，一道人影突然从一侧窜了出来。
“君欣，早上好！”
猝不及防对上秦佑灿烂的笑脸，苏君欣被惊了一跳，赶紧将匕首塞进袖口中，无奈又好笑地道：“大清早的你故意吓我干什么？”
秦佑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晃了晃提着的小笼包，“给你个惊喜啊！”
她接过塑料袋，将他迎进来。
“你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早来我家，找我有事啊？”
秦佑打开鞋柜取了双拖鞋换上，刚起身便透过镜子看见苏君欣正在把闻着小笼包香味后从她袖子里探出脑袋跃跃欲试的小右怼回去，差点没憋住喷笑出声。
他轻咳一声压下笑意，“没事就不能来了吗？君欣你难道不欢迎我啊？”
苏君欣捏住袖口不让小右出来，闻言赶紧道：“哪能啊，当然欢迎！”
他笑眯眯地往餐厅的方向走，“时间不早了，咱们快点吃早餐吧，不然某些‘人’该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她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总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想了想也没琢磨出哪里不对劲，便也不再纠结，跟上他的脚步。
苏君欣从冰箱里拿出酸奶和吐司摆在秦佑面前，在他对面坐下。
两人安静地吃着各自的早餐，苏君欣面上不动声色，实际总趁着秦佑不注意把小笼包递给藏在桌布后的小右。秦佑垂着眸状似专注地喝酸奶，只当没看到他俩这番偷偷摸摸的举动。
吃过早饭后，两人一起到了学校，
只不过还没踏进校门，苏君欣便收到了无数从各个方向投来的视线。
“...这什么情况？”她轻轻动了动嘴唇，小声问秦佑。
秦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解释：“你这两天连上新闻和热搜，现在全校都认识你了。”
她恍然大悟，赶紧拉着他快步往教室方向走。
结果才刚到班上，几个从前和她仅有过几句话交流，甚至她都叫不上来名字的同学便走上前，全都是一脸好奇。
“苏君欣，你家真的有一座庄园啊？”
“听说你要去当明星了，以后还会来上学吗？”
“苏君欣，你怎么都没和我们说过你这么有钱啊？”
“哈哈哈哈苏君欣你还缺朋友吗...”
见此情形，秦佑微不可察地蹙眉，上前一步挡在苏君欣面前。
他刚要说话，一道女声却抢在了他前头。
“大家不要围着君欣了，她会很困扰的！”艾子芯扒开人群，上前一把拉住苏君欣的手。
苏君欣懵了：？？？咱俩很熟吗，你干嘛上来就拉我的手？
艾子芯担忧地打量她，柔声问：“君欣，听说你之前被连环杀手绑架了...现在还好吗？”
苏君欣干笑两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我没事，都挺好的。”
“没事就好！”艾子芯丝毫没在意她对自己冷淡的态度，反倒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马上要早读了，你也快回座位吧！”
苏君欣应了声，和秦佑一起走向最后一排。
刚落座，一包湿纸巾便被扔了过来。
她一懵，看向秦佑，“干嘛？”
秦佑撇撇嘴，脸色有点臭，“给你擦手。”
苏君欣不明白他怎么又这副模样，但还是乖乖抽了张纸巾将被艾子芯握过的手擦干净。
“哎，秦佑，你觉不觉得今天艾子芯对我的态度有点怪怪的？”
“我只知道她很没眼力见。”
“不是...她之前和我说喜欢你，但是刚才她连看都没看你一眼，还对我那么热络...”她搓了搓手臂，表情微妙，“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秦佑轻哼一声，没说话。
苏君欣透过人群看着艾子芯的后脑勺，若有所思地拢起眉心。
艾子芯突然当着众人的面对自己表示好感，到底是为了干嘛？
然而很快，她的脑海中便忽然浮现自己前段时间和余周周做的那场交易——自己利用她拿到何薇造谣的证据，她则利用自己接近张子昂。
苏君欣扭头看看秦佑，又看看艾子芯，手上的动作顿住，瞬间恍然大悟。
“...哈，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
小秦的脑内小剧场：
看到众人围住苏君欣后的秦佑：“媳妇别怕，让我来保护你！”
被艾子芯捷足先登后的秦佑：“敢抢我在媳妇面前邀功的机会，你给我等着。”
*
苏君欣被绑架的那天正好是主持人大赛的决赛，其他人都已经比完，于是她只能单独一人去参赛。
不过在这之前，她听说了件挺有意思的事——
何薇在决赛中发挥超常，选题与临场表现都惊艳四座，现在已经成了大赛的夺冠热门人选，势头甚至压了原本的第一名一大头。
有话题自然就有争议，不少了解何薇背景的学生都提出了质疑，认为评分有水分，毕竟大赛冠军有保送资格的事情众人皆知，参赛者不愿意平白将自己的荣耀让给别人，旁观者也都不是好糊弄的。
一个英语成绩并不算出众，但近亲是校领导的学生突然成了大赛时的“黑马”，不让人多想都难。
然而何薇在一中一向有好人缘，深受老师喜爱，身边围绕的朋友也总是不缺。质疑者找不出她的错处，也没有能够证明她走后门的证据，这些声音最后也只能被掩埋在了无数夸奖与赞美声下。
苏君欣将这些事听了进去，但她现在满心的重点都放在建设安全区这事上，主持人大赛她早有准备，余周周那边也十分顺利，所以并未太在意。
可她是不在意，却有人先坐不住了。
正是中午午休时，苏君欣不急不缓地朝教务楼处走。
刚上三楼，几道身影突然出现在走廊那头，是四五个个子挺高的男生，互相推搡着朝她这边走来。
她眉心微蹙，往栏杆边挪了些，和他们拉开距离。
可就在他们即将和苏君欣擦肩而过的时候，其中一人忽然用力推了把站在他身边的人。
那人身子不稳，踉跄着朝她倒来。
苏君欣刚要退开，可看他这副站不稳的模样，还是好心伸手扶了一把。
男生顺势用手拽住她的校服衣角，边道谢边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不好意思啊同学，你没事吧？”
苏君欣冷淡地嗯了声，没再理会他们，转身朝大会议室走去。
进了门，简单对评委和观赛众人做过自我介绍，她伸手朝口袋里摸去，动作猛然顿住——
她的演讲稿不见了。
脑海中瞬间闪过刚才那男生拽自己衣角的动作，她呼吸一沉，眸中闪过冷冽的光。
决赛的演讲稿内容至少要五千字，选题还是“环境与人类的关系”，内容涉及不少专业用词，所以规定选手全程都可拿稿读。
苏君欣的记性是好，但要完全背诵下来一篇五千字的英文演讲稿，她还真做不到。
见她突然顿住，台下评委皆是满面疑惑，其中一人出声询问：“同学，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苏君欣回神，神态镇静地将手抽回，“抱歉老师，我刚才有些紧张。”
“没关系，我们可以理解，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她点头，轻吸一口气。
既然没有稿子，那便即兴发挥。
她沉下心，脑海中像是铺开画卷般浮现起记忆中那些难忘的画面——
末世时，她和乔休夫教授在流浪途中途径一个小基地。小基地里人很少，但大家都非常热情。夜晚，他们在基地中心生了篝火，微醺的乔休夫站在众人面前，火光将他通红的脸映得像是镀上了一层发亮的光。
他手持酒杯滔滔不绝，像是回到了曾经站在讲台上用学识当武器挥斥方遒的时候，字字激昂愤慨，句句振奋人心。
他谈末世灾难，谈人性残酷，谈人类希望...在场众人无一不为他的情感而动容。
两个时空在语言的力量下短暂交错，乔休夫教授生命中最后的辉煌时刻经由苏君欣的表述，完完整整地传达到了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会议室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怔愣地看着讲台上的少女。
苏君欣微微偏头，压下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意，嗓音微哽。
“抱歉，我失态了。”
话音落下，众人才像是被唤回了神，会议室内瞬间响起如雷鸣般的掌声，甚至连评委都表现得极为激动，底下唏嘘声一片。
“我的妈呀，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听懂了吗？我感觉我和她学的不是一门语言。”
“我也没听懂，但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又激动又想哭...”
“这情绪感染力太强了，完全秒杀现在那个第一名啊！”
“居然还是参赛者里唯一的一位英音选手，这不拿冠军合理吗？”
先前那位出声的评委眼中含着泪光，问道：“这篇稿子很打动人，表达的内容也引人深思，格局已经超越了你这个年龄段应有的，请问是你本人写的吗？”
苏君欣摇头，“这是一位英国老教授的发言，他是我的良师，也是我的益友，刚才的演讲是他给我留下的最难忘的记忆。他在逝世前曾经对我说过，‘我这一生只有唯一的遗憾，那便是我的思想再也无法传达到更多人的耳中’。所以今天，我希望以这样的方式，让更多的人了解他。”
台下再次响起掌声。
评委用力点头，“孩子，你有心了。”
笔尖落下，不出意料地为她打了个最接近完美的高分。
从会议室里出来，苏君欣站在走廊上，抬头远望万里无云的天空，轻轻眨动了下眼。
身后传来脚步声，秦佑的手臂抵住她的肩膀。
她不用转头便闻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
凉薄荷和沉檀木，两种分明遥不可及的味道，在他身上却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清冽疏离却又温柔缱绻，和他本人一样。
苏君欣吸了吸鼻子，眼眶发烫，那滴未落的泪终于还是划过脸颊，落了下来。
秦佑伸手接住，悄悄握在掌心。
两人安静地站了片刻。
“回去吗？”他轻声问，声音像是初春里轻轻吹破湖面薄冰，带起圈圈涟漪的暖风。
她点头，朝他露出个笑。
“嗯，回去。”
第七十八章
晚自习下课铃打响，十班教室里闹哄哄一片。
几个女生背着书包站在门口，冲某个座位招手。
“薇薇，一起回家吗？”
“薇薇你还要写作业啊？”
何薇从练习册里抬起头，轻轻扬着嘴角，声音温温柔柔：“嗯，我再复习复习今天的内容，你们先回去吧！”
“好吧，那你别留太晚噢！”
“明天见！”
渐渐地，教室里的人越走越少，最后只剩她一个人。
何薇沉默片刻，合上练习册，拿起书包，面无表情地朝对面楼走去。
对面高三的晚自习下课时间比别的年级晚半小时，整栋楼亮着灯，很安静。
三楼楼梯间里的灯坏了，黑暗中亮着几点红色，忽明忽暗。
她走上前，出声问：“吴晟在吗？”
很快从黑暗里走出一人，正是今天中午出现在教务楼里那四人之一。
何薇对他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走廊无人处，相对而立。
她用目光上下打量吴晟，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往他那边挪了小半步，压低声音：“吴晟，今天的演讲比赛，苏君欣发挥得很好。”
吴晟一顿，在栏杆上摁熄烟头，“她的分比你高？”
她点头，随即又不高兴地质问道：“你之前答应过我在比赛之前拿走她的演讲稿，为什么她还能顺利完成演讲？”
“这我怎么知道？”他哼笑一声，“说不定她就是比你厉害呗！”
听到这话，何薇顿时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炸毛了，“不可能！她绝对不可能超过我！”
吴晟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惊异地瞪大眼睛，“你姨夫是教导主任，比赛的冠军位置肯定是你的，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啊？”
何薇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你不懂，苏君欣她的优势太突出了，我必须在明面上赢她，不然最后肯定不能服众。”
吴晟闻言在心中冷笑一声，暗道就算苏君欣发挥失常了你拿冠军也一样不能服众，不过想到自家的生意还要仰仗何薇的父母，面上便并未表露丝毫。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何薇想了想，“再过一周就是总决赛，现场有学生投票，我会让我姨夫安排你当计票员，到时候你把苏君欣和我的票数改成只差一票。”
“为什么是一票？直接把她的票都加给你不就行了？”
她似乎是想到什么，得意地翘起嘴角，“压倒性优势算什么？我倒想看看，当苏君欣得知自己和保送资格只差一票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直到看着她离开，吴晟才收回视线，目光复杂地摇摇头。
“果然说最毒妇人心...”
然而他刚转身，便猛然发觉楼梯间的阴影处站着个人。
个子很高，看不太清脸。
“喂！谁在哪里？”
秦佑不急不缓迈开步，停在吴晟面前。
他的目光平静得像是墨色的深湖，嘴角蓄着抹浅淡的笑，看似无害，却又时刻散发着猛兽捕猎时的危险气息。
吴晟下意识咽下口水，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道：“你是谁，站在那里多久了？”
秦佑淡淡掀起眼皮，慢悠悠开口：“我叫秦佑，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
“秦家的？”吴晟愣了一拍。
秦佑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道：“听说近段时间，你家的生意出了些问题。我愿意帮你们一把，但相应的，你也要给我些好处。”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他轻笑一声，语气笃定：“因为你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吴晟盯着他看了片刻，最后咬咬牙，“你先说，你究竟想要什么？”
秦佑冷下目光，眸底像是藏着刀。
“何薇吩咐你对苏君欣做过的事，全部保留下证据，交给我。”
*
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再无人知晓，而就在这样的不知不觉中，日子晃晃悠悠过了两天，又到了周三下午的体育课。
跑完八百米后，苏君欣用手挡住太阳光，脚步悠悠闲闲从一群唉声叹气的女生前走过。
艾子芯扭头看见她，双眼登时一亮，赶紧小跑着凑了上来。
“君欣，你要不要喝橙汁啊？”
她的额头上还带着薄汗，脸颊被晒得粉扑扑的，笑起来眉眼弯弯，格外惹人喜爱。
当然，苏君欣并不这样认为。
她垂眸扫了眼她手中那两瓶橙汁，又和她带笑的眼睛对视上，脑海里快速思索婉拒他人的措辞。
不过好在她的“救星”很快赶到。
秦佑走到她身旁，将一瓶冰可乐塞进她手里，看也没看艾子芯一眼。
“君欣，你要的可乐，我特意给你挑了冻得有碎冰的。”
苏君欣心里一送，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朝艾子芯晃了晃可乐瓶，“抱歉啊，我之前让秦佑帮我买了。”
艾子芯见秦佑过来之后就一直盯着苏君欣看，甚至连个正眼都没给自己，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伸出的手也收了回来，“那，那好吧，下次我再请你喝橙汁。”
秦佑冷声打断：“君欣不喜欢喝橙汁。”
说完也没等她反应，拉着苏君欣的手便往别处走。
苏君欣抱歉地冲艾子芯笑笑，再扭头时却是一脸藏不住的笑意。
“秦佑，你对人家女孩子也太凶了吧？这可不符合你温柔校草的人设啊。”嘴上虽这样说着，心里却因为他刚才的举动而高兴得不行。
秦佑轻哼一声，“你本来就不喜欢喝橙汁。”
苏君欣笑着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腰，“干嘛，你难道还怕她会抢走我啊？”
“我才不怕。”他低低嘀咕一句，将自己的可乐递到她手边，“...帮我拧瓶盖。”
她故意打趣：“不是吧秦佑，你连瓶盖都拧不开啊？”
他眯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突然趁她不注意时，伸手将她怀里的可乐抢了过来，仰脖灌了一大口。
苏君欣根本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登时便傻眼了。
“秦佑，那是我喝过的！”
刚喝过可乐，他的唇上还沾着些水光，闻言只是淡然地哦了声，然后探出舌尖将水光卷走，喉结轻轻滑动一下。
“那这瓶归我，你喝我的。”
苏君欣：“......”
她脸颊微烫，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忍下心里冒头的别扭和尴尬，别过脸不搭理他了。
秦佑用余光瞥了眼她红透的耳尖，嘴角轻轻翘起。
*
小秦的脑内小剧场：
刚买完可乐从商店出来的秦佑：“嗯？那个女人居然又在故意接近我家媳妇！”
喝过苏君欣手中那瓶可乐后的秦佑：“我和媳妇间接接吻了，嘿嘿！”
*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操场上闲逛，苏君欣走在秦佑的影子里，微低着脑袋，指腹捏住可乐瓶，不自觉将瓶盖拧松又拧紧。
她的余光忽然瞥到秦佑垂在身侧的手。
他的手很白，瘦长挺直，手背青筋分明，一根根连向微红的骨节，指尖很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就连指甲盖上的白色小月牙都是可爱又漂亮的弧度...
几乎满足了她对手的所有完美定义。
苏君欣出神地看着，直到秦佑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嗯？”她懵懵地抬起脑袋。
秦佑朝不远处抬了抬下巴，“那个人是不是张子昂？”
她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一个没穿校服的高大身影在器材室门口徘徊，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进去。
看那健壮厚实的背影，苏君欣一眼便认出了他，不免有些诧异，“好像还真是...他怎么跑到这来了？”
说完便快步朝器材室走去。
“张子昂！”
张子昂一惊，扭头看见苏君欣，表情放松下来。
“医生不是说你还要再观察几天才能出院吗，你怎么就出来了？”她不赞同地拧眉道，“该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张子昂显然是被她说中了，闻言下意识将还绑着医院标示腕带的手藏在身后，心虚地移开目光，“我是来找余周周的。”
听见这话，苏君欣微愣，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梢。
想不到，张子昂失忆前对余周周爱答不理，失忆后反倒...看来这俩人还真有戏啊。
“那余周周也不在这器材室里啊，你地方都没来对，怎么可能找得到她？”她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我知道她在哪，只是刚才路过这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些熟悉的感觉。”他打量着器材室的门和窗口，“我失忆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苏君欣和秦佑对视一眼，她走上前推开门，“你以前每周三都会来这里练拳击，我就站在那边指导你的动作。”她伸手指了一个位置。
张子昂抬步走进去，打量一圈四周，目光很快定在那个格外醒目的拳击沙袋上。
沙袋被几根铁链吊在天花板下，黑色的皮质外层有些微的磨损，被从窗口透进来的阳光照着，泛着层淡淡的润泽的光。
他的指腹挨上去，轻轻摩挲。
脑海中忽然闪过某个片段——他戴着拳击手套站在此刻的位置，苏君欣抱臂立在一旁，似乎在说着什么，随后他猛地出拳。
“我好像想起来一些东西了！”他惊喜地低呼。
苏君欣取了副手套递过去，“看来故地重游确实能唤起你的记忆，那不如戴上它试试，说不定能想起更多。”
张子昂颔首，戴上手套摆好拳击姿势，用力挥出右拳。
沙袋被打得一阵晃荡，空气中散开阵阵细密的灰尘。
苏君欣站远了些，中肯点评：“看来你恢复得还不错，力道比之前看着要有力多了。”
却正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道男声。
“秦佑，姜老师叫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秦佑应了声，转头看向苏君欣，“君欣，我先走了，晚自习再见。”
“嗯，去吧去吧！”
他一走，苏君欣便不用再藏着掖着了，直接关上门，对张子昂道：“还记得我上次教过你如何控制异能吗？这次出拳时试着加上你的风系异能，让我看看你练习得怎么样了。”
张子昂点头，目光紧紧盯住沙袋，深吸一口气，眸底渐渐漫上火焰般的红。
苏君欣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便见他轻喝一声，双拳快得化作了残影，一下接一下用力砸在沙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砰砰”声。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沙袋便被打变了形，顶上的铁链也仿若支撑不住一般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苏君欣“哎哟”一声，忙上前摁住他的手，“可以了可以了！打坏沙袋可是要赔的！”
张子昂险险收回拳头，喘着气将手套摘下，看着自己变得通红的指关节，面上漫起几分难言的兴奋，“我刚才一下子想起来了很多事！那天余周周就是站在那里等我...”他看向门口的方向，突然一愣，“不过我好像对她态度很不好...”
瞧着他突然愣神的模样，苏君欣忍俊不禁，“你可算想起来自己以前的脾气有多臭了，正好还有五分钟就要打下课铃，你现在去找她还来得及。”
张子昂闻言双眼一亮，匆忙道了句谢，风风火火地冲向教学楼的方向。
苏君欣看着他迅速远去的背影，无奈摇头。
小右忽地从衣领里钻出来，前爪搭上她的肩头，凑近她耳边轻轻“嗷呜”了声。
“怎么了，又饿了？”她伸手揉了把它的脑袋。
它摇头，抬爪指了指张子昂消失的方向。
“他？”苏君欣纳闷地眨眨眼，突然想到什么，一惊，“小右，你看到了张子昂的未来？”
小右用力点头。
她一下子愣住。
在末世时，焰鹰一直是个神秘的独行杀手，拿钱办事，杀人任务鲜有失败。甚至有传闻称，他在一夜之间血洗某个城镇，所有躲过了丧尸的幸存者，都没能逃过他手中的刀。
不管在那里，提起焰鹰，都无人不闻风丧胆。
苏君欣和他不打不相识后，也一起同行过一段时间。
不过两人很快便分道扬镳——她进入Cloud，他继续流浪。
在那之后，她便再没了他的消息。
她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当自己提出有想法加入Cloud安全区寻求安定与庇护时，张子昂抬头看向自己的眼神。
失望、愤怒、震惊...这些情绪夹杂在一起，将她吓了一跳。
他拒绝的态度十分坚决，言语间甚至透着对Cloud的怨恨与不满。
她一直不明白他这样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而今昔非比，小右说不定能为她揭开这个谜题...
苏君欣轻叹口气，心中对“预知”这件事的看法十分纠结。
一方面，她不希望自己这样做会触及到他人的隐私；可另一方面，如果她对身边人没有足够的了解，她便很难将他们拉入自己的阵营。
如果能够提前了解张子昂的心结，说不定有些悲剧便可以避免发生。
“...看来今晚又是个惊喜连连的夜晚了。”苏君欣抬眸远望天际，眼底的情绪复杂难明。
*
当晚，苏君欣早早睡下，床头的手机提前设置好了闹钟。
没过太久，她便沉沉进入梦乡。
“咳、咳咳，救命！着火了——救命！”
女人痛苦的呼救声忽然将苏君欣从沉睡中唤醒，她猛地睁开眼，朝四周打量，很快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一间复式公寓，面积不大，滚滚浓烟正从某个房间里冒出，隐隐约约能听见哭声。
她一惊，来不及细想，抬步朝声源处走去。
可就在这时——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道身影径直穿过了她的身躯，将半开的门撞开。
苏君欣认出这身影是张子昂，登时愣在原地。
她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还穿着睡前换的那套睡衣，露出的肢体部分也都呈现半透明状态。
哎？这回居然没变成梦境的主人，而是以自己的灵魂状态出现？
她正兀自诧异着，便见张子昂抱着个昏迷的女人从房间里冲出来，再次从她的身体里穿过。
苏君欣“嘶”了一声，下意识揉揉自己的胸口，一时间还不太适应自己现在的身体，但还是赶紧跟了上去。
张子昂怀里的女人被挡住了脸，她辨认不出那究竟是谁，只看到她的左手臂被大面积烧伤，伤口看起来格外瘆人。
此时正是深夜，外头原本漆黑又安静，然而火焰燃烧的声音和火光很快便吸引来了无数只丧尸，它们速度极快地朝两人跑来，大张的嘴里发出贪婪的嘶吼。
张子昂将女人放进车后座，取出插在腰带上的两把手枪，直接将距离这边最近的几只丧尸给爆了头，随后利落地钻进驾驶座，点火启动，径直朝某个方向驶去。
苏君欣早就趁乱钻进了车里，可她还没来得及去仔细瞧那女人的脸，便险些被陡然加快的车速给甩出去，小心脏一紧，赶紧乖乖扶着把手坐好。
扭头一瞧，却见张子昂紧抿着唇，满脸阴沉，鹰一般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整个人紧张得像是根紧绷的弦。
她收回视线，低声嘀咕：“这么紧张，看来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啊...”
车子在黑夜中疾驰，苏君欣百无聊赖，不知不觉便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外头已是天光大亮，她揉了揉酸疼的脖颈，低声抱怨怎么变成了魂魄也会落枕，结果一扭头，差点被惊得从座位上弹起。
车里只剩下她自己，张子昂和那个女人竟然都不见了！
顾不上落枕的脖子，她赶紧爬下车四下打量，然而当看到不远处的围墙时，瞬间愣住——
这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
是cloud安全区。
现在的cloud应该还处在前期建设中，很多地方都没有她后来见到的那样完善，甚至不少前来投奔的幸存者都只能暂时被安置在帐篷里。
而在被单独划出的某个区域里，几顶贴着红十字标志的白帐篷排成排立在那边，不断有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进出。
她很快便眼尖地在人群中发现张子昂的身影，赶紧小跑上前。
他怀里抱着女人，慌忙中拦住一名医生，将自己兜里的十来块丧尸核给他看，急切道：“我未婚妻被烧伤了，请你们赶紧救救她！我可以自己出医药费！”
那人居然是他的未婚妻？刚好听到这话，苏君欣不由诧异地眨眨眼。
医生扫了眼那些丧尸核，掀开外套打量女人的伤势，蹙紧眉心，遗憾地摇头，“抱歉，她伤得太严重了，我们没法治。”
听见这话，张子昂的脸色瞬间煞白。
“不可能...不可能...”他失魂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含泪乞求：“她还活着，只是暂时昏迷了，一定有救的！求求你救她！”
“哎！”医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小伙子，你这是何苦呢，你未婚妻的皮肤已经被大面积烧伤，就算侥幸救回来了，下半辈子也只能在痛苦中度过...”
“我只要她能活着！医生，求求你！”
医生见劝不动他，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唤来几个同伴，将女人放上担架，抬进了手术室里。
这场手术一直持续到深夜，张子昂便也守在门口直到深夜。
苏君欣坐在他身边，眼睁睁看着这个健壮朝气的青年人在一夜之间白了头，面容也变得憔悴不堪，自己心里也闷闷的直发堵。
终于，手术结束了。
有惊无险，女人虽然还处于昏迷状态，但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不过为避免被细菌感染，她的伤口暂时不能接触外界空气，所以张子昂只能隔着一层塑料膜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她。
不忍心看他默默流泪的模样，苏君欣悄悄穿过那层塑料膜，放轻脚步凑近床头，这时才终于看清了女人的脸。
虽然她的大半张脸都已经被烧伤，但苏君欣仍一眼将她认了出来。
是余周周。
她并未觉得有多意外，只是难免有些唏嘘。
余周周那样一个爱漂亮的小姑娘，连脸上长颗痘都会愁得吃不下饭，如果知道自己变成了现在这模样......
床边的机器突然响了一声，苏君欣一愣，回过神，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余周周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直勾勾盯着苏君欣，嗓音被熏得像是砂纸般粗糙，轻声开口：“你是...来见我的吗？”
苏君欣愣住，“你能看见我？”
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答非所问：“妈妈说，人将死的时候，会看见来接自己到达往生之路的使者...原来她真的没有骗我。”
苏君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便只安静地站在原地。
余周周轻轻转动眼珠，看向站在外面的张子昂。
她的嘴唇颤抖着，一滴晶莹的泪从眼角滑下，在枕头上晕开一圈深色的痕迹，低声喃喃：“我早就不畏惧死亡，只是觉得好遗憾啊...我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和他一起做过，还没来得及和他正式举办婚礼，甚至还没等到末世结束的那天...”
话音未落，她便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几滴殷红的血染上苍白的唇，触目惊心。
苏君欣见状一惊，赶紧道：“你还好吧？快别说话了！”
然而她却并不理睬她，而是继续自言自语着：“不过死了也好，我没有异能，活着也只会拖累他...虽然他失去了我会难过、会消沉，但不久的以后，他一定会过得更好吧......”
苏君欣一愣，突然意识到什么，惊恐地瞪大眼睛，扑上去想要拦住她，“余周周！余周周你停下，你不能死，张子昂他没了你根本就不会快乐——”
然而她伸出的手却径直穿过了余周周的身体。
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变成了没有起伏的直线条，医护人员冲进来围在病床身旁，焦急的呼喊声响起。
苏君欣站在病床旁，愣愣转过头，看见张子昂的脸瞬间没了一丝血色。
他的眼睛里倒映出数道人影。
就在苏君欣的身后，站着个手持镰刀的人。
呼吸一沉，目光所及处忽然变成密不透风的黑墙，然而很快便有几丝光冲破桎梏，照亮了这一方小天地。
苏君欣缓缓睁开眼，醒了过来。
第七十九章
浴室内氤氲着水汽，温暖的细流混着乳白色的泡沫缓缓流进漏水口。
苏君欣推开玻璃门，随手扯过浴袍披在身上。
浴袍的白色系带松松垮垮挂在身后，行走间偶尔蹭过那双腻白的小腿。
她赤着脚走到洗漱台前，抬眸和镜中的自己对视片刻，伸手轻轻抹去脸侧的水珠。
亲眼见到张子昂的过往后，她才终于明白，他对cloud为何会有那样大的抵触心理。
在梦境最开始时，她注意到了一个小细节——张子昂的眼睛是红色的。
那种火焰般的赤红，只有在他使用异能时才会出现。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把将余周周困在公寓里的大火，就是他一手制造的......
因为张子昂的一时疏忽与失控，他深爱的未婚妻不得不在痛苦中丧命。
由此引发的内疚过于强烈，几乎要击溃他的心理防线，他根本无法接受真相，所以当得知余周周最后死在cloud的医疗中心时，精神遭受重大打击后的他，便下意识将指责对象从自己转移到了没能救活她的医护人员身上。
而这些也能够解释，为何自己认识他那么久，他却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起过余周周的名字。
张子昂自己不愿回想痛苦的往事，可他的潜意识里早就明白自己才是杀死余周周的凶手，又怎么敢再主动呼唤她的名字呢......
苏君欣长吁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将那些积压在心头的燥郁驱散，努力朝自己扬起笑容。
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张子昂已经学会控制异能，余周周也还好好地活着，她既然能够改变李维泽的命运，也一定能够为他们铺垫一个完美的未来！
“叮咚——”
正在这时，门铃声忽然响起。
她一愣，匆匆系上腰带，捏住浴袍领口走到门前，往猫眼里一瞧——
秦佑左手拎着碗米线，右手握着杯豆浆，正笑容满面地站在她家门口。
苏君欣无奈一笑，拉开门，“秦佑，你这是起得有多早啊？”
秦佑刚要说话，突然注意到她此刻的穿着，目光定住，话语瞬间哽在了嗓子眼。
她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稍稍俯身伸手去拿他拎着的米线，惊讶地低呼：“哎，你选的配菜居然是虾仁鱼丸，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搭配！”
被她这么一打岔，秦佑很快回过神来，赶紧走进屋将门关上，跟在她身后，目光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她浴袍下露出的小腿间流连。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的举动有多失礼，他暗暗在心中提醒自己要注意分寸，赶忙转移话题：“君欣，你今天怎么大早上洗澡？”
“昨晚做了个好长的梦，热出了一身汗。”苏君欣边说着边在桌旁坐下。
她揭开盖子，滚烫的香气瞬间钻进鼻腔，一下子就将她胃里的馋虫全都勾了出来。
刚准备动筷，她又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秦佑，“对了秦佑，你自己吃早餐了没？”
秦佑的目光原本落在她的锁骨处，闻言下意识移开视线，掩饰尴尬地抬起手摸摸鼻尖，意有所指道：“嗯，吃饱了。”
苏君欣这才放心开吃。
解决完早餐，她擦擦嘴，看了眼时间，对秦佑道：“我回房间换身衣服，你等我两分钟。”
秦佑嗯了声，淡笑着目送她走进地下室，直到看见那扇门被关上才收回视线，随后迅速向下瞥了眼。
“...淡定。”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似乎是在和自己说话。
*
经过上次魏经明的生日派对，苏君欣现在在班上的人缘比以前好了不少，偶尔秦佑不在的时候，也会有女生主动来找她聊天。
于是今天她刚到学校没多久，便听说了件大八卦——
“苏君欣，你听说了吗，三中的张子昂和咱们学校的余周周...”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凑上前，在她耳边嘀嘀咕咕。
苏君欣一怔，停下写字的动作，“什么？”
“昨天下午放学后不少人看见张子昂把余周周单独叫了出去，她过了好久才回来，神神秘秘的啥也不肯说...后来下了晚自习，他还特意来接她放学！啧啧啧，你说，他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苏君欣摊手，“连这事都是你刚才告诉我的，你现在问我这个，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女生闻言嘿嘿一笑，“可你和张子昂的关系不是挺好嘛，我上次还看见你俩一起在器材室里打拳呢！”
“别瞎传啊！我和张子昂就普通朋友关系，连好朋友都算不上...”
她话音未落，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怎么了，瞎传什么？”
苏君欣回头，见秦佑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于是指了指那女生，解释道：“没什么，就是张子昂和余周周之间的事。她以为我和张子昂关系好，找我打听内幕来了。”
听是这事，秦佑不甚在意地哦了声，在她身边坐下，歪头冲那女生扬起唇角。
“同学，你误会了噢，君欣最好的朋友只有我一个人。”说完又看向苏君欣，轻轻眨眼，“对吗？”
苏君欣被他用这样的目光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便只好点头，“是是是，就你一个！”
他满意地弯起眉眼，又道：“听见了吗？这是本人亲口承认的，我秦佑才是苏君欣最亲近的人，这一点你记得告诉其他人，别让别人也误会了。”
“什么...不是好朋友吗，怎么又变成最亲近的人了？”苏君欣对他这样得寸进尺的行径感到哭笑不得。
“不都是一个意思嘛？我这样都和你不亲近了，那谁会和你亲近呢？”说着他便挪动自己的椅子，故意紧紧挨着她坐下。
苏君欣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嗔道：“大夏天的挨我这么近，你这是想给我热出痱子来？”
厚脸皮的秦佑不为所动，继续往她身边靠。
不知不觉便被两人无视的女生：“......”
她看看苏君欣，又看看秦佑，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俩时我总有种被迫吃狗粮的感觉？？？
*
下午正上着课，学校的教学楼区域突然停了电。
此时正是秋老虎最猛烈的时候，没有空调的室内很快变得闷热起来，学生们怨声载道一片。
苏君欣的体质虽然比普通人耐受，但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也难免觉得不舒服，咕嘟咕嘟灌了好几瓶水，心里却还是觉得燥热。
却正在这时，一阵异常凉爽的风从她身侧的方向吹来，瞬间便驱散了包裹她周身的热意。
苏君欣下意识转脸看去，发现风源竟是秦佑桌上的一只便携小风扇。
小风扇不过巴掌大，下面连着能握住的手柄，扇叶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他将风扇的功率调大，立在她的桌上，正对着她的脸。
苏君欣立马像是搁浅的鱼得到了水一般凑上前，托着腮眯着眼，片刻后舒服地长叹一口气。
“终于活过来了......”
秦佑望着她笑：“要不要再开大一点？”
她摇头，“不用了，这样就挺好的。哎对了，你这风扇是有什么特殊装置吗，怎么吹出来的风还凉丝丝的，跟冷气一样？”
秦佑快速瞄了眼自己垂在身侧正在不断发出光芒的指尖，面不改色地撒谎：“没有啊，就是个随便在网上买的普通风扇，你会觉得格外凉快，可能是因为心理作用吧。”
苏君欣倒也没太纠结这个问题，吹了会儿感觉舒服写后便重新坐正，继续开始写题。
不过老师刚刚叫了下课，艾子芯便过来了。
她站在苏君欣的桌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低声问：“那个...君欣，我能借一借你的小风扇么，前排太阳大，我们实在是太热了。”
苏君欣看了眼秦佑，无奈摊手，“这个不是我的，你得问他。”
秦佑连头都没抬，接着她的话道：“我的就是你的，你想借就借。”
她闻言一愣，有些摸不准他这到底是啥态度，不过反正自己现在也没那么热了，便将小风扇递了过去。
艾子芯连声道谢，高高兴兴地捧着它回了自己座位。
等她走后，苏君欣才扭过头，拿笔戳了戳秦佑的胳膊肘，“我把风扇借给艾子芯了，你没不高兴吧？”
秦佑转头看她，有些无奈地轻叹口气，“我刚才不是说了我的就是你的嘛，你不用在这种小事上看我眼色。”
“那什么事才会让你不高兴？”
他想了想，掰着手指数：“和李维泽走得太近，和李维泽单独在一起，和李...”
“等等等等！”她抬手打断他，蹙着眉，一脸不解，“为什么都是和李维泽有关？”
他撇撇嘴，声音压低：“我讨厌他。”
苏君欣哭笑不得，暗道一句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为什么啊？他什么时候又惹到你了？”
秦佑嗯了一声，颇为嫌弃地皱起眉，“他在你面前装得挺好，其实总喜欢说些自以为是、让我不高兴的话，还老是故意趁我和你闹矛盾的时候粘着你。”
苏君欣闻言微讶，打量着他此刻这一脸生气又傲娇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秦佑现在跟只炸了毛的猫咪似的。
脑补了一下他变成猫咪后张牙舞爪的样子，她嘴角抽了抽，差点没忍住笑。
“你俩就是沟通太少，对彼此不了解。因为陌生，所以产生了诸多误会。”她抬手轻拍他的背，语气跟哄小猫似的，“你觉得他自以为是，他也觉得你占有欲太强，但其实只要你们多多交流多多沟通，这些误会说不定就能够被解开。”
秦佑轻哼一声，“不可能，我和他没话说！”
她一噎，知道他又在傲娇了，于是继续顺毛摸：“好吧好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随你高兴，嗯？”
听见这话他才满意，嘴角耷拉的弧度也重新翘了起来。
苏君欣见状，默默在心里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
这俩人打最初见面起就不对付，现在还因为自己而产生了诸多矛盾...等以后安全区建立完毕，他俩势必要打交道，到时候万一关系还这样紧张，那可就真的伤脑筋了。
秦佑的心理状况特殊，不能让他一下子承受太大的刺激，所以要想缓和他俩的关系，估计还得从李维泽那边下手......
正当苏君欣计划着该如何帮助秦佑和李维泽两人修复关系时，艾子芯又去而复返。
她将小风扇放在桌上，冲苏君欣抱歉地笑笑，道：“对不起啊，小风扇刚才被我用没电了，你不会介意吧？”
苏君欣接过它看了眼，“没关系，没电了还能再充。”
等她走后，秦佑突然凑过来，伸手拿走小风扇摆弄了一下，然后重新摁下开关。
“呼呼”的声音响起，凉爽的风瞬间从里头吹出，且风力十分强劲，一点都不像是没有电的样子。
苏君欣有些懵，“哎，这不是还有电吗？艾子芯刚刚怎么......”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莫名的得意，“不知道，也许我的小风扇不喜欢被别人用吧。”
“什么鬼啊，”她哭笑不得，“难道它还会认人不成？”
秦佑轻轻眨眼，笑：“说不定呢。”
这时，任课老师抱着教材从前门走了进来，两人便不再说话。
所幸电力没多久便恢复了正常，空调重新运作，教室里的温度很快降下来，学生们也终于能够静下心来上课。
晚自习过后，两人一起出了校门。
目送秦佑坐上他家的车，苏君欣刚转身，便差点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给吓一大跳。
她诧异开口：“喻曜，你怎么会在这？”
喻曜往后退了小半步，抬起脑袋仰视她，一字一顿道：“我有重大发现。”
“那直接打电话或者发信息给我就好了，干嘛这么晚还来找我？”苏君欣没太在意，抬步径直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这个重大发现和你有着极大的关系。”
她脚步一顿，“我？”
他颔首，“上次我抽了你的一管血做检测，今天结果出来后，我无意间发现了一些奇特的东西。”
“别卖关子了，究竟是什么？”
“你的血液能够隔绝丧尸病毒的侵蚀作用。”
苏君欣闻言沉默几秒，不甚在意地“切”了一声，“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啊，不光我的血，我的异能也能抑制感染。”
事实上，不光是她，几乎所有的超异能者都自带这种独特的“净化”能力。
喻曜对她这淡然的反应感到稍稍惊讶，不过很快他便又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假如我告诉你...你的血液也能够消除已觉醒异能者的特殊能力呢？”
苏君欣瞬间愣住。
第八十章 【求订阅求月票~】
“那假如我告诉你...你的血液也能够消除已觉醒异能者的特殊能力呢？”
苏君欣瞬间怔住，她张了张嘴，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片刻后，她才从愣怔中回神。
“我的血...能够消除异能？”突然想到什么，她话风一转，“等等，你自己并不是异能者，是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喻曜，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做了什么？”
见被她拆穿，喻曜眸光微闪，别过头心虚地轻咳几声，“那个，之前你和李维泽一起来的时候，我确实...偷偷取了点他的血。”
苏君欣忍不住嘴角微抽，吐槽道：“你还真是懂得‘物尽其用’啊。”
他摆摆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因此有了这一重大发现，不是吗？”
她轻哼一声，“这倒确实...不过以后没有经过本人的允许，你不能再随便取别人的血样了，知道吗？”
他含含糊糊地应了下来，她便也不再多为难他，两人一起赶往喻曜家。
*
刚进实验室，机器人小一便殷勤地上前，将手套和护目镜放在托盘上捧到两人手边。
苏君欣穿戴好防护装置，抬手友好地拍拍小一的脑袋。
小一顿时笑弯起眼睛，“小苏小苏，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你想怎样称呼我都行。”苏君欣轻笑着应道。
然而喻曜却突然厉声打断他俩的对话：“一号，回到自己的位置！”
小一闻言赶紧止住了声音，乖乖退回到角落处。
苏君欣转头看向他，不明所以地皱起眉，“你干嘛对小一这么凶？”
“它不过是个机器人而已。”喻曜边说着边从冷冻箱里拿出两管血样，摆在桌上。
“对啊，它也不过是个机器人而已。”她学着他的语气，“所以你干嘛要为难它？”
喻曜头也没抬，轻哼一声，“我从七岁起就开始自己制造机器人，它是我唯一的失败品。”
“失败品？”苏君欣扭头仔细打量小一，愣是没看出它究竟有什么缺点。
“机器人不该拥有如此丰富的情感，也不应该总是违背我制定的规则擅自行动。”他冷声道，语气似乎有些隐隐的不耐，“我将这个失败品留下的唯一原因，只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还有很多的不足。”
苏君欣看了看缩在角落里安静待机的小一，又看了看满脸冷漠的喻曜，一时哑然。
...算了，这是人家的私事，自己一个外人还是别多嘴了。
她这样想着，便也不再提这个话题，径直走到喻曜旁边。
他戴上医用手套，分别从两支试管中取了两滴血液，示意她看，“左边的是你的血，右边是李维泽的，你们两人的血液中都有一种相同的物质，我还没弄清楚那是什么，所以暂时把它称作‘异能元’。你的异能更加强大，所以异能元的体型也相较于李维泽的更大一些，所以很好辨认。”
苏君欣点点头，通过显微镜看到两人的血液中都有一种形状与甜甜圈十分相似的东西，“那然后呢？”。
喻曜先将李维泽的血滴在另一个透明器皿中，等待几秒后再将苏君欣的滴进去。
显微镜下的两滴血液很快融合在了一起，起初十分平静，但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融合在一起的异能元便像是突然开始互相较起了劲似的，纠缠扭打在一起。
“这就是你们的异能元在厮杀，你的明显占上风，李维泽的几乎没怎么抵抗就被消灭了。”喻曜在一旁解说。
很快，尘埃落定——大的异能元吞噬了全部的小异能元。
“战斗结束，你赢了。”
苏君欣若有所思地蹙起眉，“也就是说，我的血液一旦被输入其他异能者的体内，就能让他们立刻变成普通人？”
“对，而且还极有可能是不可逆转的结果。”
她下意识垂下眸看向自己的手腕——几根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清晰可见，血液在其中静静流淌。
...如果能将自己血液的特质运用到战斗中，那么未来当自己与NEWWORLD的人敌对时，便又多了一个秘密武器！
想到此，她不再犹豫，赶紧道：“喻曜，你能不能把我的血液做成武器？最好像针剂一样能够直接注射进人体，但体积一定要方便藏匿。”
喻曜闻言忽然狡黠一笑，走到一旁打开嵌进墙里的保险柜，小心翼翼地捧出来一只盒子。
盒子是全透明的材质，里头装着一只仅有一根成人小指那样长的迷你针剂，针剂里存着小半管透明的液体。
苏君欣见此心念一动，瞬间便明白了过来，“你早就料到了？”
喻曜点头，语气听着颇为得意，“那当然，你的血液这么厉害，不做成武器岂不是很可惜？我为了将你的血液和异能元分离出来，可花了不少功夫呢，还差点把全城的电力系统都搞瘫痪...”
苏君欣一愣：......
“原来害得我一下午没空调吹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啊。”她幽幽道。
喻曜摸摸鼻子，“我也不知道一中会被牵连...不过你看这个针剂，它体积小，易携带，还是浓缩型，一针能使用十次，相当于摧毁十个异能者，杀伤力可不是吹的！”
苏君欣接过它，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一番，颔首，“确实不错，不过它有什么副作用么？”
喻曜一愣，有些惊讶，“副作用当然有啊，被注射后的异能者不仅会变成普通人，身体机能也会受到损害，轻者肌肉萎缩，重者瘫痪，终生不能行动...不过你为什么要担心这个？这种东西发明出来不就是为了用来对抗敌人的吗？”
苏君欣闻言却是摇摇头，轻叹了口气。
“是这样没错，但关于末世的秘密，远没有你想象的这样简单。有些人其实本不愿成为恶人，但有的时候，他们也别无选择。”
他有些明白了，“所以你并不想真正伤害他们，而仅仅只是想消除他们的异能？”
“如果没有必要，我并不愿意伤害自己的同胞。”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会试试看，只是你要做好准备，降低副作用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它就没有现在这样厉害的效果了。”
苏君欣将针剂放回盒子中，笃定地点头。
“我明白，就这样做吧。”
*
从喻曜的实验室里出来时，时间已经将近午夜。
街道上安静得落针可闻，偶尔有微凉的风穿过树梢，扬起一片令人心惊的沙沙声。
苏君欣单手拎着书包，视线从层层叠叠的别墅楼顶扫过，一个吸气跃起——
整个人瞬间化作一道残影，在屋檐边缘悄无声息地划过，速度极快地朝某个方向移动。
小右从她的上衣口袋里探出脑袋，银色鬃毛被风吹得向后扬。
它低低“嗷呜”一声，瞪着金色的大眼睛好奇打量四周，伸出舌头搭在嘴旁，在半空中甩出一排晶莹的口水。
苏君欣的速度极快，没过多久便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不过她才刚落地，便猛然发现自家门前竟坐着个人——
是李维泽。
“李维泽，你这么晚在我家门口干嘛？”她走上前，问道。
他却没有半点反应，继续抱着膝盖低着头坐在台阶上。
苏君欣凑近一些，这才察觉到他的呼吸十分平稳且缓慢。
这是...睡着了？？？
她一时哑然，弯下腰，打开手电筒往他脸上照去，果然见他神态平和，双眼紧闭，嘴角旁甚至还带着一点晶莹。
她顿时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这是有多困才会坐着都能睡着，不过他这么晚还等在自己家门口，想必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自己还是先将他叫醒为好。
“李维泽，醒醒——”
然而她的手指都还没触碰到他的肩膀，李维泽便猛地颤了一下，瞬间抬起脑袋。
苏君欣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收回手，警惕地退开半步。
李维泽没睁眼，却像是在向四周打量什么一般，然后突然站起身，径直朝前院的花丛走去。
他这是在...梦游？？？
苏君欣一脸懵地跟着他身后，上上下下打量他。
虽然之前早就听说过有的人梦游时会炒菜、会打扫卫生，甚至能和人对话唱歌，但亲眼见到处于梦游状态中的人，又是另一种心情。
诡异，瘆人，还有点好笑。
李维泽很快走到了花丛前，弯腰蹲下。
因为之前张子昂被绑架的事，苏君欣家前院的土壤被警方翻得乱七八糟，原本栽种在花丛中的玫瑰也没能幸免。
苏君欣对花本来没多大兴趣，也没时间打理它们，这段时间便一直任由它们自生自灭，所以现在的玫瑰丛已经完全没了模样，看起来颇有些萧索可怜。
苏君欣抱臂站在一旁，等着看李维泽究竟要干嘛，片刻后却见他抬起了手，指腹轻轻挨在那些快要枯萎的花枝上，掌心内逐渐亮起绿光。
苏君欣瞬间便明白他想要干嘛了，不由失笑。
兴许是因为天赋异禀，李维泽的异能进步很快，不过短短几天便又提升了一大截。这一次还没到十分钟，他便已经将整个玫瑰丛恢复成了原本生机勃勃而又瑰丽娇艳的模样。
“不错啊，看得出来你有在努力练习。”虽然知道他现在听不见，她还是忍不住夸赞道。
谁知李维泽却突然顿住，缓缓直起身子，伸手摘下一朵开得最艳的玫瑰，转身面向她。
“送给你。”三个字念得有些含糊，但能听清。
苏君欣再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跳，抬手搓了搓身上起的鸡皮疙瘩，小心翼翼接过，“...谢谢。”
“不客气。”
说罢，他又转身，这次径直走向马路。
苏君欣一愣，追上前，试探着问道：“李维泽，你这是要去哪？”
他歪了歪头，“回家。”
“那你还能记得回家的路不？要不要我送你？”
他点头，又摇头，“我能自己回去。”
“行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见！”
“明天见...”
正说着，他却突然被躺在路中间的一块石头绊了下，好在苏君欣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她一脸无奈，“算了，还是让我跟着你吧，你这样就算不伤着自己，走在路上被撞见了估计也会把人吓得够呛...”
她嘀嘀咕咕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两人的身影也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而这一边，苏君欣家对面的别墅里忽然亮起一盏灯。
秦佑的身影出现在窗后，他阴沉着脸，眸光晦暗不明地盯着对面那丛玫瑰，唇瓣抿得极紧。
*
第二天早晨，苏君欣刚打开门，便意料之中地看见秦佑这张令人赏心悦目的脸。
见他背着手一脸神秘的样子，她不由失笑，“今天又给我带了什么早餐了？”
秦佑笑弯起眼睛，温声道：“今天我不是来送早餐，而是来找你蹭早餐的，不过...我给你带了份礼物。”
说话间，他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到前面，把手中的东西展示出来——
是一盆开得极盛的风信子，每一朵花的花瓣都完美舒展开，紧紧挨着彼此，呈现出漂亮的紫水晶色。
苏君欣一下子惊喜地睁大眼，伸手接过，凑近鼻端嗅了嗅风信子那独有的香气，笑问：“怎么突然想起给我送花了，还是风信子？”
秦佑踏入门槛，“早上路过花鸟市场时无意间看见的，下意识觉得你会喜欢，就买下来了，事实证明我猜的没有错。”说完还颇为得意地翘了翘嘴角。
苏君欣将这盆风信子摆在客厅的小阳台上，指尖轻轻抚过柔软的花瓣，突然想到什么，动作一顿，“对了，风信子的花期一般不都是在早春吗，怎么现在还开花？”
他眸光一闪，故作无辜地摊手，“是么？不过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想要延长风信子的花期应该挺容易的吧。”
“有道德...”她歪头打量这一盆可爱的小植物，越瞧越喜欢，很快便不再纠结这事，走去厨房准备两人的早餐。
秦佑在餐桌边坐下，视线跟着厨房里那道忙碌的身影移动，目光里渐渐盛满了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他单手托腮，突然轻声开口：“君欣，你知道关于风信子其实还有一个很美的神话故事吗？”
苏君欣正往碗里捞水饺，闻言头也不回地答道：“不清楚，你给我讲讲？”
他嗯了声，“在古希腊传说中，有位斯巴达王子叫作海辛托斯，是位远近驰名的美少年。光明之神阿波罗、西风之神仄费罗斯和北风之神波雷阿斯都十分爱慕他，但海辛托斯只钟情于阿波罗。这对情侣终日沉溺于游山玩水，有一天，阿波罗和海辛托斯正在玩掷铁饼的运动。阿波罗将铁饼用力掷出，却不料铁饼砸在地上，反弹击中了海辛托斯的头。”
他顿了下，“海辛托斯被误伤，奄奄一息，纵使阿波罗医术高明也无法治愈命运的伤口，只能任由爱人在怀中死去。悲痛的阿波罗从海辛托斯鲜血浸透的土地中催生了一棵小花，以爱人的名字命名...据说，这便是风信子。也正是因为此，人们赋予风信子的花语为‘只要点燃生命之火，便可同享丰盛人生’。”
苏君欣原本在忙着自己的事，听到最后这句话时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她面露讶异，愣怔地盯着眼前蒸腾的热气。
第八十一章
朦胧的热气中，苏君欣的大脑忽然陷入片刻的恍惚。
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幕十分陌生的景象——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从外推门走入，将一捧风信子递到自己面前。
“君欣，今天的花开得不错，我挑了你最喜欢的浅紫色。”
...他的声音竟和秦佑的一模一样！
苏君欣瞳孔紧缩，呼吸滞住，下一瞬，她的耳边突然像是有千万只蜜蜂在飞舞一般，“嗡嗡嗡”的声音吵得她紧紧蹙起眉，抬手用力捂住耳朵。
“停下！”
秦佑见状，脸上的笑意瞬间敛起，起身快步走上前，“君欣，你怎么了？”
被他的手触碰到时，耳中嗡鸣声终于消失，苏君欣急喘几口气，脸色十分难看。
她的眸底泛着异样的红，盯着秦佑看了片刻，沙哑着嗓音开口：“秦佑，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喜欢的颜色？”
秦佑一愣，抿了抿唇，斟酌着措辞回答：“君欣，你忘了，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啊。”
“不可能，我记得我从来没有和你提起过这个话题！”她紧紧盯着他，手扶着灶台，慢慢向后退，“秦佑，你到底还隐瞒了我什么？”
“我没有...小心！”
他见苏君欣的手就快要碰到了正在沸腾的锅沿，目光一凛，下意识扑上前想要挡开她。
然而苏君欣此刻正处于高度警戒状态，见状心中大惊，条件反射地伸手阻挡住他的动作。
“哐当——”
一锅沸腾的水被泼在了地上，秦佑挡在她身前，裸露在外的手臂被水淋过，迅速红了一大片。
他的皮肤本就白，烫伤后便尤其明显，触目惊心。
然而秦佑却压根顾不上自己的伤，他抓住苏君欣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她，焦急询问：“君欣，你没被烫着吧？”
苏君欣的目光向下移，落在他的手臂上，呼吸一紧，眸底的红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眼泪猝不及防落下，她哽着声音道：“秦佑，对不起...我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
秦佑微愣，垂眸和她对视，目光顿时柔和下来，抬起那只没被伤着的手臂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别哭别哭，我没事。”他低头吻了下她的额角，放轻声音哄着，“只要你没受伤就好...”
苏君欣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双手轻轻揪着他的上衣，用力吸了吸鼻子。
“等等，你的伤！”说完，她赶紧收起眼泪，拉住他的手放在水龙头底下，打开凉水冲洗烫伤的地方。
“别自责，这不怪你。”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挽起她鬓边微微散乱的碎发藏在耳后，笑意由嘴角上扬，漫上眉梢，又落进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荡漾起阵阵银色的亮光。
苏君欣只觉他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像是被灼烫的火舌舔过，整个脸颊都不由热了起来。
她抿了抿唇，睨他一眼，声音还有些闷闷的：“受伤的可是你自己，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秦佑悄悄偏头凑上来，鼻尖抵在她的发间嗅着那阵熟悉的发香，轻笑开口：“有你一个人担心就够了。”
所幸秦佑被烫伤的皮肤只是看起来严重，冲过凉水后便好了许多，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苏君欣还是找出烫伤膏给他细心涂抹了一层。
因着早上这段小插曲，两人耽误了不少时间。
看了眼时间，估摸着早读肯定得迟到，苏君欣正想着要不要拿秦佑手受伤当作请假理由，一转脸却发现他竟不知从哪推出了辆自行车，正笑容满面地站在前院看着自己。
他抬手拨动车铃，叮铃铃的声音格外清脆悦耳。
“要不要上我的车？”
苏君欣愣住，顿时忍俊不禁。
她走上前打量这辆自行车，“你早上骑这个来的？”
秦佑嗯了声，语气挺得意，“快上来吧，我保证不会让你迟到。”
苏君欣失笑，把书包抱在怀里，侧身坐上后座。
“坐稳了没？”
“嗯，你可以开始骑了。”
秦佑却没动，“你都没搂着我的腰，不怕等会摔下去啊？”
苏君欣脸一热，伸手在他腰侧掐了一下，嗔道：“秦佑，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我才不会摔下去，快点骑！”
秦佑的笑声低低传来，右脚一蹬，自行车便顺着斜坡滑了下去。
苏君欣稳稳当当地坐在后座上，发尾被风吹得扬起。
忽地，一阵洗衣液香味混着秦佑特有的味道钻进她的鼻腔。
她眨眨眼，抬眸看向他的后脑勺，突然开口：“秦佑，我真的告诉过你我喜欢紫色吗？”
秦佑沉默几秒，摇头，“没有，是我猜的。”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骗我？”
“......”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苏君欣垂下眸，偷偷笑了声，“让我猜猜...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别人擅自揣测我的喜好，刚才在厨房里时我的状态有些失控，你怕我会生气，做出过激的举动，对不对？”
他点头，又紧接着道：“你没有失控，你只是近期压力太大，大脑对情绪的调节产生了紊乱...”
她噗嗤笑出声，“秦佑，你什么时候还会给人看病了？”
“谁说你生病了？”听见这话，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苏君欣，不许你这么想自己，你现在好得很，只是需要多休息，睡饱了一切就都好了，知道了吗？”
她忍笑点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于是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好好休息的。”
自行车停在红绿灯前，她忽然抬手扯了扯他的衣摆。
“怎么了？”秦佑回头看她。
“以后别再骗我，就算答案是我不愿意听到的，也不要对我撒谎。”
他闻言微怔，握着把手的手指不自觉攥紧了些。
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重复这个请求。
秦佑转回脸，垂下的眸子里闪过晦暗的光，喉结上下滑动。
片刻后，他轻轻点了下头。
绿灯亮起，自行车继续前进。
苏君欣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看向不远处从树荫间露出边角的学校大门。
不知为何，她的心情忽然变得像是拨开云雾探出头的阳光一般明朗。
*
距离早读预备铃打响仅剩一分钟，正准备锁校门的门卫大爷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而清脆的车铃声。
这年代还有人骑自行车上学？
他下意识停下动作，转身望去，却只来得及瞧见两道身影从自己身旁飞快划过，前座的少年微伏着身子，长腿架在踏板上蹬得飞快，后座上的女孩则满脸笑意，转头朝自己轻轻挥了挥手。
门卫大爷微愣，直到看着他们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不由笑着感叹：“现在的小年轻哟...”
苏君欣和秦佑踩着早读铃踏进教室，被守在门口抓迟到的老师扔了俩警告的眼刀子，两人放下书包后默契地相视一笑。
她拿出课本和笔放在桌上，压低声音道：“秦佑，看不出来原来你的体能这么好啊。”
苏君欣自己是个超异能者，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可秦佑今天不仅载着她骑了三公里的路程没歇息，刚才上楼时的速度还和她不相上下，甚至都没怎么见他大喘气。
秦佑闻言，颇为得意地轻哼一声，“是吧，不过你看不出来的地方还多着呢！”
她噗嗤笑出声，“瞧你嘚瑟的...那就举个例子吧，和我说说，你还有什么是我没看出来的。”
“这个得你自己慢慢发现。”他别过头，翘了翘嘴角，“我要是现在全交代了，那我对于你而言岂不是少了很多新鲜感和神秘感？”
苏君欣诧异挑眉，“神秘感我理解，新鲜感是什么鬼？”
如果她记的没错的话，“新鲜感”这个词一般情况下都是用在描述爱情上的吧...
“想和你交朋友的人那么多，我要是不能总带给你新鲜感，万一哪天你遇到了更有趣的人，对我厌倦了怎么办？”秦佑的语气听起来莫名酸溜溜的。
苏君欣一时哑然，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秦佑，你怎么一天到晚想着这些事？那照你这说法，想结交你的人不比我的少，我岂不是也得天天堤防着？”
他闻言却是摇头，十分笃定地道：“你就算总是同一个模样，在我心里也永远不会缺乏新鲜感。你不用堤防任何人，因为我身边的位置已经容纳不下第二个人。”
苏君欣愣住，有些出神地看着他的侧颜，胸口处忽然泛起一阵麻痒。
像是从云朵间探出只小猫幼崽的爪子，软绵绵的肉垫，露出一小截白色爪尖，轻轻在她的心尖上抓挠着。
秦佑说的没错，自己在正式和他做朋友前也了解过他的过往，他外貌好性子也温和，从前在哪都一直是人群中最受欢迎的那一个，身边的朋友从来不缺。可自从他认识了自己，便很少和其他的人交往，甚至就和他说的一样，他身边的位置已经被她占领，其他人再也无法插足进来......
这时，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好了同学们，现在开始自由朗读今天要学的古诗词，等会儿直接默写。”
她回神，意识到自己居然正盯着秦佑发愣，赶忙收回视线。
*
刚下课，姜如是便将苏君欣叫到了办公室。
她示意苏君欣坐下，开门见山道明意思：“你之前在决赛上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英语组的老师们也非常看好你。正好咱们学校的广播站打算增开一个项目，每个周三和周五为全校师生朗诵一篇优秀英文作品，我向学校推荐了你，你如果愿意的话，今天就能试播。”
苏君欣想了想，也没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这个对主持人大赛有什么好处吗？”
姜如是颔首，“当然有，你要是能担任广播站的英文播音员，更多的人就能通过这个途径认识你，到时候总决赛会有学生代表投票，可以为你拉不少票。”
苏君欣在心里一合计，觉得这买卖不亏，立马应下来，“没问题！我今天就能上岗报道！”
姜如是忍俊不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行，那你下午一点去广播站，负责播音的老师会给你稿子。”
苏君欣记下时间，道过谢后便回了教室。
见她回来，秦佑从书本里抬起脑袋，“姜老师找你干嘛了？”
“她想要我去当——”她突然顿住，眼珠子一转，故意卖了个关子，“中午你就知道了！”
秦佑失笑，“什么啊，第一次见你这么神神秘秘的。”
她轻哼一声，学着他的语气道：“当然是要给自己增加神秘感咯。”
知道她这是在故意调侃自己，秦佑也不恼，笑了笑后便又继续将目光移向手中的书。
苏君欣瞄他一眼，好奇凑上前，“你在看什么呢？”
他将书翻过来，露出封面。
“《如何成为一位好的猎人》？”苏君欣打量着封面上的动物剪影，一脸疑惑，“秦佑，你想学捕猎啊？”
秦佑垂眸和她对视，眸底划过一抹深沉的银光，“只是有些感兴趣而已。”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你要真想了解可以问我啊，实不相瞒，其实我的野外生存技能可厉害了。”
“真的？”
她拍着胸脯保证，“真的！”
秦佑合上书，想了想，“那——假如我是一位没有太多经验的新手，但我想抓住一只我渴望已久的狐狸，该怎么办？”
“狐狸？这个有点难度。”苏君欣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都说狐狸是最狡猾的动物，所以不能用寻常的捕猎方法对付它们...你可以利用它们对万物好奇的天性，将自己伪装成处于弱势的样子，狐狸一旦觉得你对它没有威胁了，自然会控制不住凑上前打探情况。到那个时候，你就只用把握好时机，一举得手！”
“你的意思是，先不主动出击，而是伪装成比它更弱小的样子，等到它主动上前时再出手？”
苏君欣打了个响指，“没错，不是都说‘最高明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嘛，对这个也是适用的。”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秦佑恍然大悟地“哦”了声，目光幽深地盯着苏君欣，嘴角缓缓蓄起一抹笑。
第八十二章
午后的校园安静而闷热，操场旁种着的松树树梢间传来微弱的蝉鸣，被凉风吹得破碎。
苏君欣一路躲在树荫下，微垂着头，细白的指尖捏着片边沿泛黄的落叶，不急不慢地走着。
时针刚刚到一点那条线，她抬手，叩响了广播站的门。
“稍等！”
不多时，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开了门。
见着苏君欣，她微愣，反应过来，“你是来试英文广播稿的同学吧？”
苏君欣将落叶收进兜里，弯起嘴角露出礼貌的笑，“是，蒋老师您好，我叫苏君欣。”
来之前她就向人打听过了，负责校广播站的老师姓蒋，性子温和，喜欢乖巧听话的学生。
跟着蒋老师进了室内，她下意识打量四周。
广播站不大，外头是间休息室，沙发和办公桌占了近三分之二的空间，里头的房间关着门。
视线一转，她忽然注意到一旁的木桌角上洇着圈水渍，底下的垃圾桶里也装着只一次性纸杯。
还有其他人在这？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询问，便听见开门的声音。
“蒋老师，我准备好了！”
这声音...她可太熟悉了。
苏君欣转身，视线和正从播音室里探出身子的何薇对了个正着。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短暂交汇，迸裂出一触即发的火光。
何薇似乎对她的到来一点也不惊讶，率先露出笑容，笑容甚至称得上是和煦甜美，“苏君欣你也来试稿呀？”
苏君欣面无表情，淡声回应她：“不然呢？”
猝不及防碰了个软钉子，何薇脸色微僵，视线转向在场的第三人，“蒋老师，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
“行，刚好你们俩今天一起来面试，苏同学你也进来听听吧！”蒋老师挺热情。
苏君欣点点头，跟着她走进去。
播音室里的设备都是最新的，桌上立着个架子，上面摆的就是那份英文稿。
何薇在话筒前坐下，清清嗓子，开始朗诵。
出乎苏君欣意料的是，她的口语还真挺不错，虽然部分咬字有些刻意，但不难听出是有用心练习过。
很快她便自己琢磨明白了——何薇想靠主持人大赛赢得一中今年唯一的保送资格，就算背后有个当教导主任的亲戚，自个没点真材实料也难以服众...估计她上个暑假可没少在口语方面下苦功。
何薇朗诵完后便是苏君欣，她不紧不慢落座，将支架调高到适合自己的位置，快速扫了遍稿子。
这是篇阐述科技与人类关系的长作文，一千来字，其中涉及不少专业术语。
心里有了底，她坐正，缓声开口。
苏君欣的声线偏冷，念起英文时更是带着股肃穆而沉静的味道，给人的感觉像是冬季黎明前的大雪，纷纷扬扬铺满整个天地。
最后一句收尾，她抬起头，安静地等待评价。
蒋老师从愣怔中回神，轻轻鼓掌，“哇”了一声，“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出色，太有感染力了！”
听见这话，一旁何薇脸上的笑差点没维持住。
“那蒋老师，我呢？”她插进来道。
“你当然也很优秀！”蒋老师看看苏君欣，又看看何薇，面露犹豫，“可是播音员的位置只有一个...”
说这话时，她的视线不自觉偏向苏君欣，显然是更想选她。
苏君欣勾唇浅笑，气定神闲地坐着，似乎丝毫不在意结果究竟如何。
何薇却没有她这样淡定了。
见蒋老师马上就要念出苏君欣的名字，她心中一急，赶忙上前，语气里甚至带上了几分慌乱：“等等！我们可以两个人一起！”
蒋老师面露诧异：“两个人一起？”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了缓脸色，解释道：“既然我们俩难分伯仲，不如这学期的英文广播员就由我和苏君欣一起担任，而且她英音我美音，大家也更能听出区别。”
苏君欣睨了她一眼，暗自发笑。
好一个“难分伯仲”，看不出来何薇的脸皮还挺厚。
蒋老师闻言双眼一亮，似乎是被她说动了，“确实不错！你们各有各的优点，相信你们以后一定会成为非常默契的组合！”
何薇悄悄松了口气，笑着附和道：“是啊，我们能够一起在这里为全校师生服务，相信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苏君欣，你觉得呢？”
苏君欣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随意。”
她这副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态度，倒是愈发凸显出何薇的急不可待。
何薇自己也察觉到这点，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紧，眸底快速闪过一抹阴沉，很快移开视线。
之后蒋老师便带着她们认识了播音室里的各种设备，稍作休整后，便开始准备她们的第一次正式广播。
*
秦佑从午后的睡梦中悠悠转醒，第一时间扭头朝身侧看去，却发现苏君欣并没有在自己的座位上。
伸手一摸，椅子是冰凉的，显然人已经离开很久。
正纳闷她去了哪时，走廊外的音箱里忽然传出一阵舒缓的钢琴声。
清冷的女声响起：“大家好，我是今天的广播员，苏君欣。”
秦佑愣住，随后慢慢展颜露出笑容。
原来她口中所说的“神秘感”，竟是这个。
广播时间并不长，苏君欣很快便念完了自己的那部分。
轮到何薇时，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紧张，明明是练习过的稿子，她在开头便出了差错，之后甚至连续几次漏词错词。
结束时，何薇的脸颊涨得通红，可怜兮兮地眨着眼睛，俨然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蒋老师，抱歉，我太紧张了...”
蒋老师本就容易心软，见她这副模样，就算真有埋怨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好软声安慰了她两句，一扭头正打算叫苏君欣，却见她已然没了踪影。
苏君欣溜溜达达穿过操场回到教学楼，刚上四楼，一道身影便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余周周抱着手臂站在楼梯口，打趣道：“苏君欣，我听说何薇今天去抢了你播音员的位置，真的假的啊？”
苏君欣睨她一眼，“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她笑嘻嘻地凑上前，“让我猜猜，今天你和何薇一起去面试，她本来没被选上，但是最后想了办法让你们两人一起播音，是不是？”
“你还真挺了解她。”苏君欣微挑眉梢，“这都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余周周轻哼一声，“我初中就和她认识了，怎么可能猜不到她的作风。她可精明得很，嘴上面上都是温温柔柔与世无争的样子，坏事却都怂恿别人去帮自己做。”
说罢，见苏君欣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她撇撇嘴，无奈道：“好吧，我承认我以前就是那个总被她怂恿去当枪子的人。”
“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你现在认清她也并不迟。”
余周周嗯哼一声，突然想到什么，话题一转：“对了，张子昂那事...还没谢谢你。”
“你俩真的...？”苏君欣会意，暧昧地挤挤眼睛。
余周周闻言，唇角不自觉扬起羞涩的弧度，似乎是害羞，她飞快移开视线，“还没呢，我和他现在就是朋友关系，不过...我们已经约好了考同一所大学。”
苏君欣打量着她这副少女娇羞的模样，不由失笑，“你可别着急谢我啊，别忘了我们可是有交易在，我想要的东西你还没给我呢。”
说起这个，余周周一拍脑门，“差点忘了，你要的证据我终于弄到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支录音笔，递过去，“上次和何薇她们出去聚会，我趁机偷偷录下来的，里面有她自己亲口承认栽赃陷害你的内容，虽然不完整，但应该也够了。”
苏君欣接过，摁下播放键。
里头十分嘈杂，笑声和说话声夹杂在一起，最开始响起的声音是余周周和一个陌生女孩。
“薇薇，你之前不是看不惯苏君欣吗，这段时间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她了啊？”
“苏君欣是谁啊？薇薇，她惹到你了？”
“苏君欣就是我们学校的新校花呗，长得挺漂亮，人品...啧，一言难尽！”
“真的啊，快给我们具体讲讲，究竟是什么情况？”
“其实我和苏君欣不熟，也不太清楚这些，不过薇薇好像和她以前是同学来着...薇薇，你应该了解她吧？”
后面便是几人的起哄声，闹着要听何薇说八卦。
何薇起初还装模作样不愿意开口，可被人奉承了两句，便开始飘飘然起来，俨然忘了自己的人设，将苏君欣整个人从外到内批判了个遍。
“你们别看她现在漂亮，其实以前一点都不起眼，甚至还很丑，都是整了容才变好看，要不然怎么可能直到高二才被评选为校花？还因为整容的事，她间接逼死了自己的亲生爸爸，却天天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还有，她不是被叫做冷美人么，其实都是装的！表面清纯，暗地里却勾三搭四，连秦佑和张子昂都被她吃得死死的！”
“我去，她这么不要脸的吗？”
“哼，还有更劲爆的呢，我只是不说而已...”
余周周的声音适时响起：“薇薇，难道这些消息都是你告诉别人的吗？”
何薇沉默几秒，含糊其辞地道：“也不全是啊，很多人都能证实这些话，我说的也没错...”
录音放到这里，苏君欣心中已经有了底，按下暂停键将录音笔收进兜里，对余周周示意，“确实已经能够证明很多事，想要套她的话并不容易，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吧？”
“可不是么！”余周周撇撇嘴，露出一脸嫌弃的模样，“自从知道何薇的真实面目后，我天天跟在她身边，听见她说话就想翻白眼，忍得可辛苦了！”
苏君欣被她逗笑，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不过想想张子昂，还是值得的，对吗？”
“那倒是...”提到张子昂的名字，余周周的表情一下子又恢复了正常，“哎对了，说起这个，你和秦佑今天又是什么情况？他早上骑自行车载你上学的照片可都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大家都在猜你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苏君欣闻言笑意微敛，垂下眸。
“...怎么了？”余周周察觉到不对劲。
她有些纠结地拧起眉毛，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放心说，我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苏君欣好笑地瞥她一眼，缓声开口，虽是在回答问题，却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我之前不懂，也许是因为在心中刻意忽略了某些事实，但今天发生了件事，让我不得不面对现实......”
余周周听得满头雾水，“啥啊，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能不能换成正常人类的语言？”
苏君欣顿了下，抬眸看向十班的方向，轻抿唇瓣。
“他吻了我。”
话音刚落，余周周惊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她盯着苏君欣的脸看了足足有五秒钟，放轻声音难以置信地开口：“你说什么？”
“今天早上他来找我一起上学，吃早餐前发生了点小意外。”苏君欣言简意赅道，“然后他就亲了我的额头。”
说着抬手点了点自己额角的位置。
余周周一愣，“啊，是额头啊？我还以为......”
苏君欣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听你这语气还挺遗憾啊？”
“哎呀这个不是重点！”余周周急切追问，“那之后呢，他亲完你之后发生了啥？表白？牵手还是别的什么？”
苏君欣摊手，“什么也没发生，之后我们就一起来学校了。”
“啊？”她懵了，“那你刚才那番莫名其妙的感叹又是什么鬼？”
“我是想说，以前的我总是执着于一个目标，而刻意忽视许多事情，但现在的我已经经历过了那么多常人所无法想象的事...上天既然给了我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为什么不去试试走另外一条路呢？”
余周周半知不解地眨眨眼，“所以你想做什么？”
苏君欣但笑不语，抬手指向远处的树梢。
“听见鸟叫了吗？”
“嗯，听见了。”
她轻轻扬起唇角，漂亮的黑眸里闪着银河水一般的碎光。
“鸟儿都会在暴风雨后歌唱，我又有什么理由能不在阳光普照的时候尽情感受快乐呢？”
余周周慢慢瞪大眼睛，恍然大悟：“这句话我听明白了！姐妹你...你终于开窍了啊！”
恰在此时，教室后门被推开，秦佑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苏君欣见着他，眸中笑意带上了几分欣喜。
她倾身凑近余周周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嘘，先别告诉他。”
第八十三章 【加更求月票～】
秦佑刚转身抬眸，便见苏君欣和余周周两人站在后门口，前者正低声说着什么，后者则是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
他困惑地眨眨眼，停下步子，“怎么了？”
苏君欣看向他，抿起嘴角，“没事啊，我和周周在聊女生之间的话题。”
余周周看看她，又看看秦佑，努力忍住快要溢出嘴角的笑意，闻言忙跟着点头，“嗯嗯嗯，女孩子之间的小秘密！那个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哈！”
说罢赶紧转身，一溜烟消失在了楼梯间里。
听见底下传来她终于忍不住破功的笑声，苏君欣无奈扶额，视线转向秦佑，“怎么样，现在明白我的‘新鲜感’是什么了吧？”
他点头，“恭喜你，成了我们学校的英文播音员。”
“秦佑你英语一直不错，不如给我点评点评，我的播音首秀在你看来能打多少分？”她笑着抬起手肘撞了下他的手臂。
秦佑垂下眸仔细想了想，“如果是十分制，那你就是九点九，如果是百分制，那你就是九十九点九。”
听见这答案，苏君欣登时诧异地扬起眉梢。
她还以为按照秦佑往常总爱撩自己的习惯，一定会说满分。
“为什么都少一点？”
他轻轻弯起笑眼，短暂地卖了个关子，薄唇微张：“你猜猜看。”
“我猜不着，给个提示呗。”
他摇头，“给提示就不好玩了，你得自己猜。”
苏君欣轻呵一声，饶有兴致地打量秦佑。
“呦呵，说要保持神秘感，你还果真是实干派啊。”
秦佑的视线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她那双饱满微嘟的唇，笑得意味深长：“坚守原则也是成为好猎人的重要前提，不是么？”
*
下午生物实践课，老师给每个人发了手套，教大家嫁接植物。
苏君欣刚进温室便瞧见了李维泽。
自从异能觉醒后，李维泽的个头涨了一大截，这段时间更是直冲一米九，站在一群平均身高一米七几的高中生堆里异常显眼。
他刚和苏君欣对上视线，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一道身影便挡在了两人之间。
秦佑冷冷扫他一眼，脑海里回想起苏君欣家前院的那些玫瑰花，眉心不自觉蹙起。
苏君欣打量他这神情，眸光微闪。
以前看见秦佑对李维泽不友好还能和自己解释说他是因为对朋友的占有欲，但今天突然“开窍”后，她再也没法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
秦佑这明摆着就是在吃醋啊...
想到这，她无奈之中又有些忍不住的窃喜。
“秦佑，”她拉拉他的袖子，随便指了个方向，“我们去坐那边的位置吧。”
秦佑自然随她意，两人很快落座，老师也开始正式讲解今日的教学内容。
植物嫁接的知识并不难，实践过后便是自由活动时间。
苏君欣摘了手套，见秦佑正蹲在一盆仙人球前用指腹触碰那些尖锐的刺，凑上前，试探着道：“秦佑，我能去那边见一见李维泽么？”
秦佑闻言动作微顿，扭头盯着她，目光像是护食的猎豹，“你突然要见他干什么？”
“我有点事想问问他，很快就回来。”她垂下脑袋，眼睛从下至上看着他，显得像是在撒娇一般，“行么？”
秦佑沉默片刻，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苏君欣计谋得逞，趁着他还没反悔，赶紧跑去温室另一边。
找到李维泽时，他正为一个女生讲解着书本上的某个知识点。
苏君欣脚步微顿，站在原地等了会儿，直到那女生离开后才现身。
“看来某人的桃花要开咯。”她走上前，抬手拍拍他的肩，故意暧昧地拉长语调打趣道。
李维泽瞧见是她，面上一喜，担心她误会什么，赶忙解释：“她只是我的同学，刚刚只是来找我问一道题...”
苏君欣忍俊不禁，“逗你玩呢，别较真！对了，你对昨晚的事还有印象么？”
“...昨晚？”他一脸困惑，“发生什么了？”
她有些无奈，叹了口气，“你昨天深更半夜出现在我家门口，我还以为你找我是有什么事，结果一瞧，你居然坐在台阶上睡着了，之后就开始出现诡异的梦游状态，不仅给我弄了一院子的花，还和我说了话，最后差点在马路上摔个狗啃泥，还是我把你给平安护送回家。”
李维泽听完这番话登时傻眼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苏君欣掏出手机，点开一张李维泽闭着眼睛走在街道上的照片，“猜到你可能不会记得，我特意留了照片为证。”
他又懵又尴尬，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我记得我昨天晚上很早就睡着了，中间没醒过，对梦游的事情也一点记忆都没有...而且我从小到大都没梦过游，这应该还是第一次。”
“那你得注意啊，梦游在神经学上是种睡眠障碍，尤其像你这样还在梦里跑到别人家的情况，必须得去医院瞧瞧！”苏君欣正色道。
他点头，应了下来，随后突然想起什么，将她拉到隐蔽处，低声道：“我昨天练习异能时感觉又有要突破的迹象，这段时间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这么快？让我看看你练到什么程度了。”
他随便从架子上拿了盆还没种入植物的土，扔下一颗种子埋好，右手拢在盆口，缓缓释放出异能。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那颗种子便像是电影镜头加速般破土而出、长出茎干叶片、形成花苞、舒展花瓣...最后在叶片间膨胀出一颗颗红润饱满的小西红柿。
苏君欣摘下一颗在自来水下冲了冲，放入嘴里。
清甜微酸的汁液瞬间在口腔中迸溅开，她眯了眯眼睛，竖起大拇指，“你现在控制异能的能力已经很熟练，的确可以开始准备第二次进阶，不过因为现在的环境缺乏来自外界的强刺激，所以还是需要我的雷电异能帮你激活。明天中午你先去心理诊疗室等我，我会尽早赶到。”
李维泽将那盆小西红柿摆回架子上，嗯了一声。
“噢对了，张子昂才开始练习异能，需要人指导，明天我把安全区的新地址发给你们，周六下午不见不散。”
他闻言微愣，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我以为安全区的事就只有我和你两个人知道...”
“具体的消息当然只有我和你知道，但这些事情迟早也是要告诉其他人的，不是么？”她拍拍他的肩，“放心吧，你永远是我的第一个搭档！好好练习，说不定我以后还得靠你去训练更多的异能者呢！”
他微垂下眸，唇瓣轻抿，犹豫过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将一直存在心中的疑问问出口：“那秦佑呢，秦佑对你而言是什么——”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秦佑的身影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的目光直勾勾看着苏君欣，似乎有些不高兴。
苏君欣心里咯噔一下，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在李维泽这耽搁了挺长时间，正打算去哄秦佑，却见他朝自己抬起手。
“君欣，我被扎伤了。”声音怎么听怎么像是只受了委屈的狗狗。
她赶忙走上前，捏住他的手凑近眼前打量，“哪呢？我怎么没看见伤口？”
他用力挤了下食指指尖，一个针眼大的伤口里冒出点点鲜血。
“喏，这里。”
苏君欣哭笑不得地嗔道：“多大人了都，摸个仙人球都能被扎伤...好了好了，我看见伤口了，别再往外挤了。”
“可是很疼啊。”他将手指往她面前凑，“君欣你帮我贴个创口贴吧，就你上次帮我贴的那种。”
苏君欣：“......”
她无奈扶额，“就这么点大的伤口，你别动它，睡一觉就能好，还用贴啥创口贴！”
他撇撇嘴，继续盯着他。
知道自己拗不过他，苏君欣只好认命，拉着他回教室，“行行行，给你贴给你贴！”
秦佑瞧着她这副对自己无奈又纵容的模样，心里美得不行，嘴角一下子翘得老高，走之前还不忘故意挑衅地瞥了眼李维泽。
李维泽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得泛白，眸色阴沉，视线一转，看着垂在温室地面的藤蔓，计从心起。
下一瞬，一根停在秦佑脚边的绿色藤蔓便扭动着缠上他的脚踝，在他抬脚时猛地收紧。
然而李维泽脑海中秦佑当着苏君欣的面摔倒出丑的画面还没出现，便见那根藤蔓像是触碰到了烙铁一般猛地缩回去，甚至脱离了他的异能掌控。
秦佑垂眸轻飘飘扫了眼地面，不屑一顾地勾起抹冷笑，转头看向苏君欣时却又立马恢复成往常温和无害的模样。
“君欣，咱们快点走吧，这里的味道让我有些不舒服。”
苏君欣抬起鼻子嗅了嗅，“不就是植物和泥土的味道么，你闻到什么了？”
“不知道，可能是谁身上的味道吧，闻着头晕...”说着他抬手揉了揉额角，蹙起眉头做出一副难受的模样。
“昨天降了温，你又习惯穿得少，不会是着凉感冒了吧？”苏君欣抬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好像是有点低烧，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嗯，有点乏力...君欣，我能靠着你么？”
苏君欣挽着秦佑的手臂扶住他，“你放心靠，我送你去医务室。”
他轻轻嗯了声，身子斜斜倚靠着她，使着巧劲，不至于让她感觉太沉，也不会让她察觉到自己是在假装。
直到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李维泽才收回目光。
想不到那秦佑这么不要脸，居然装受伤吸引苏君欣的注意......
“你叫李维泽，对吗？”一道声音突然自他身后响起。
他循声望去，见是何薇，想起她对苏君欣做的那些事，下意识蹙紧眉。
“你找我有事？”
何薇走近几步，目光在他身上打量，开门见山地道：“你想追求苏君欣，但秦佑总是挡你的路...想除掉他吗？”
“你说什么？”
李维泽瞳孔紧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何薇扬起下巴，姿态高傲十足，淡声道：“秦佑的家族世代经商，在首都的地位首屈一指，今年才迁来南城，势头未起，第一把刀便伸向了我父母的公司...秦佑他对你也是这样，明明是你先和苏君欣熟识，可他却百般阻挠你们单独相处，恨不得天天霸占着苏君欣。”
听她说完，李维泽的脸色愈发沉了几分，“你们两家之间的事，和我的私人感情又有什么关系？”
她轻笑：“当然有关系，秦佑是独子，也是秦氏的准继承人，假如他出了什么意外，秦氏的股票定会大跌，到时候也没法在南城立足，而你呢，也能顺理成章和苏君欣在一起了，不是吗？”
李维泽垂下眼睫，眸中闪过犹豫。
何薇继续道：“我并不会真的伤害秦佑，只需要你配合我设一个局引诱他掉入陷阱。”
“你的计划听起来似乎和我的需求并没有关联。”
她意味深长地摇摇头，“我家虽然没有秦氏那么庞大，但都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他们这次输了，我家就能想法子把他们赶出南城，到时候秦佑也不会再留在一中。苏君欣见不到他，他们之间自然不会再发生什么，你不就可以趁虚而入？”
李维泽沉思片刻，还是拒绝了她的邀请。
“你之前造谣苏君欣的事情我很清楚，你要对付秦佑我没意见，但我不会给你任何伤害苏君欣的机会。”
何薇闻言脸色微僵，见李维泽转身要走，忙出声叫住他。
“那假如我告诉你，我和你一样呢？”
他脚步一顿，扭头看向她，不解地拧眉，“什么意思？”
何薇四下打量，见无人注意这边，将手拢在旁边一盆绿萝上。
几声微弱的“滋滋”声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凝结，
片刻后，她将手挪开——
那盆绿萝原本长得郁郁葱葱，此刻却变了模样，几片叶片上赫然落了层白色的雪，摇摇欲坠地挂着。
李维泽心中大惊，几步走上前抓起那盆绿萝，刮了些雪在指尖轻轻捻动。
现在的室外近四十摄氏度，更不用说这温室大棚里，绝不可能凭空出现雪，会发生这种情况便只有异能！
他抬眸看向何薇，“...你有异能？”
何薇的眸底闪过白雪一般的冷光，颇为得意地颔首。
“那么现在，你是不是该认真考虑一下我的邀请了？”
第八十四章
李维泽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警惕地眯起眸子。
片刻后，他沉声道：“我会好好考虑，但首先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异能的？”
何薇抬起下巴朝架子上的那盆小西红柿示意，“你在向苏君欣展示异能的时候，被我看见了。”
李维泽闻言心念一动：何薇只提到自己，也就是说她可能并不知道苏君欣也是异能者...
“你还认识其他异能者？”出于谨慎，他多问了一句。
“当然，但我不能告诉你。”
李维泽瞬间提起了心，“我们学校里也有？”
何薇翻了个白眼，轻蔑地嗤笑一声，“你以为异能是谁想要就能拥有的么？实话和你说吧，我目前在同龄人里就发现了你是异能者，所以我说我们是一路人，合作是必然的。”
李维泽闻言悄悄松了口气，眸光微闪，“如果你保证不伤害苏君欣，我可以答应你。”
“既然是交易，我当然可以不动她。”
很快，两只手握在一起。
“合作愉快。”
*
第二天，心理辅导室内。
“李维泽！李维泽？”
几声呼唤将出神的李维泽唤了回来，他愣愣地看向苏君欣，“抱歉，我刚刚在想些事。”
苏君欣瞥他一眼，“你今天看起来怎么怪怪的...有心事啊？”
他垂下眸，摇头。
尽管看出他心里肯定是藏了事，但既然他已经说了没有，苏君欣便也不再追问，只示意他躺进池子里。
“脱衣服进去吧，准备好了就叫我。”她转过身背对他，面朝门口的方向。
李维泽嗯了一声，将脱下的校服叠好放在一旁，抬腿跨进容器中。
“可以了。”
苏君欣转身帮他合上盖，坐在通风孔处，掌心刚刚凝聚起光团，动作却突然顿住。
犹豫一瞬，她还是开口道：“李维泽，我想和你说个事。”
他的声音从容器里头传出，有些闷闷的，“嗯，你说吧。”
她舔了舔下唇，斟酌着措辞，“你应该也看得出来，秦佑对我的态度有些...不太一样，他这个人的性格比较别扭，对你也一直不算友好。但是呢，你们俩都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你们的关系一直这样僵着...他那边我是没法子了，但你了解更多关于末世的内情，也更能理解我的做法，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主动和他接触，不求和他成为朋友，只希望你们不会像现在这样...就全当是为了我，可以么？”
李维泽闻言沉默不语，就在苏君欣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终于开口。
“...你知道秦佑喜欢你，对吗？”
听见这“喜欢”二字，苏君欣的心尖忽地微颤，指尖也跟着在容器壁上划出一道细微的摩擦声。
她抿抿唇，轻声答：“我知道。”
“那我可以把你的对他的偏爱和维护，理解成你对他也有同样的心思么？”
她微愣，下意识蹙眉，“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
她并不打算隐瞒他，想着反正他早晚得知道，于是实话实说道：“我承认这段时间以来，我的确对秦佑有不少好感，而且因为一些无法说出口的原因，他对于我而言是很特殊的存在。”
听李维泽又不说话了，她屈指轻扣容器壁，“李维泽，你愿意帮我这一次吗？”
李维泽眉心微拢，轻轻眨了下眼，藏好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意，低低嗯了一声，“只要你觉得好，我都可以。”
听见他肯定的回答，苏君欣顿时如释重负地长吁出气，展露笑颜，“谢谢你啊，秦佑那边我也会尽力去劝的，不会让你太难做...”
听着她嘴里一口一个“秦佑”，李维泽交握在胸前的双手攥紧得指节泛白，忍不住出声打断：“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苏君欣被他这突然严肃下来的语气惊了一下，困惑地眨眨眼，不由在心中暗道：半天没见，李维泽这孩子究竟又遇到了啥，变得这么暴躁......
*
李维泽的第二次异能进阶很快便过去，没有传出觉醒时那样大的动静，也没有“死亡”惊吓，过程甚至称得上是十分顺利。
等他重新穿好衣服后，苏君欣才捧着早就准备好的小盆栽递到他面前。
“刚刚进阶后的异能是最充沛的，让我看看你达到什么程度了。”
他颔首，闭上眼睛，轻出一口气。
从他掌心中钻出的光芒比之前更加耀眼了几分，很快便将盆栽整个笼罩起来，散发出温和却坚定的力量。
片刻后，他睁开眼，绿光也如潮水般散去。
苏君欣好奇凑上前，当看清盆栽中的景象时，不由惊喜地低呼一声：“好漂亮！”
那盆几分钟前还是绿油油的虎刺梅此时已经开满了小花，深粉色的花瓣争先恐后地从硬挺的绿叶中冒出头，小小的一朵朵，可爱又喜人。
李维泽的指腹蹭过其中一朵，若有所思地沉思片刻，道：“这次我的异能进阶，更多改变在于对植物的效用方面，比如这盆虎刺梅，它的观赏性很高，但本身的汁液有毒性，对人类的癌症有很大的诱发性。经过我的异能改造后，它的毒性被大大削弱，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这么神奇的吗？”苏君欣接过它拿在手里把玩，凑近鼻尖轻嗅，“香味感觉也浓了些，比市面上卖的那些都更好闻。”
他看着她，眸光幽深，“你喜欢的话就送你了。”
苏君欣也没和他客气，“行，刚好卧室里缺点绿色，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啦！”
两人处理完这边的事，很快便各回各班。
苏君欣悄悄推开教室后门，见秦佑还趴在课桌上午睡，于是放轻声音，蹑手蹑脚地在自己的座位坐下，将那盆虎刺梅摆在桌角。
没过多久，午休铃打响，秦佑也从睡梦中缓缓苏醒。
他似乎没睡饱，眉心还蹙着，微眯着眼，视线扫过来，落在小盆栽上。
“这是什么？”嗓音低沉微哑，带着些不经意的撩人。
苏君欣托腮看他，轻笑：“虎刺梅，可爱不？”
他盯着小盆栽看了片刻，唇角不悦地抿起，“李维泽给你的？”
她诧异地“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秦佑伸手将虎刺梅捞到自己这边，抬手摆在窗台上，语气有些冷。
“你不需要这个。”
瞧着他这副傲娇又别扭的模样，苏君欣忍俊不禁，伸手戳戳他的侧脸，“秦佑，你怎么连一盆花的醋都吃啊？”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突然转过头，张开嘴用牙齿在她的指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苏君欣登时愣住，猛地收回手，“你咬我干嘛！”
秦佑压低眸子看着她，目光里隐隐带着些威胁，“你要是不收这盆花，我也就不会吃醋了。”
“哎你真是......”她无奈地叹口气，心念一转，故意道：“之前有个人跟我说，一双未洗过的手上最多会有80万个细菌，你刚刚咬我的手，就不怕吃进去我手上的细菌么？”
秦佑没说话，只坐直了身子，一把拉过她的手。
苏君欣下意识要躲，谁知秦佑的力气大得吓人，她愣是没挣开。
他的手比她的大了两圈不止，单手便轻轻松松攥住她的两只手腕，空着的那只手从抽屉里摸出湿纸巾，仔仔细细将她的十根指头全部擦得干干净净。
一被他放开，苏君欣便赶紧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她脸侧微烫，摸了摸还残留着秦佑灼热体温的手腕，撇嘴嘀咕：“你怎么一点都不懂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啊。”
秦佑转身抬手，那团被用过的湿纸巾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无误地落进垃圾桶里。
他歪头看着她，一本正经道：“那假如真要以‘男女授受不亲’为标椎，你也不该和李维泽走得这么近。”
苏君欣一噎，说不过他便假装没听见，转过头自顾自开始预习下节课的内容。
秦佑安静了一会儿，没等太久便又凑了上来，手臂紧紧挨着她的。
“君欣。”
“干嘛？”
“我们认识多久了？”
她闻言微顿，想了想，“差不多快一个月了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秦佑的声音压得很低：“自从我正式认识你，就送给过你不少东西，伤药、巧克力、小青蛙、风信子...可你连一次礼物都没送给过我。”
苏君欣眨眨眼，“等等，你什么时候给过我小青蛙了？”
他朝她的抽屉里示意，“你自己看。”
她低头看去，果然见自己抽屉的桌肚里立着只纸折的绿色小青蛙，脑袋上还画着对大大的黑眼睛。
她微愣，无可奈何地道：“秦佑，你这算不算是强行送礼物啊。”
“强行送也是送啊，”他的声音里带上几分笑意，“那你呢，你打算给我还什么礼？”
她将小青蛙托在掌心里把玩，抿唇沉思片刻后道：“既然是礼物，那当然要保密咯。对了秦佑，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1月11日。”
“一月初啊，那就是摩羯座。”苏君欣扭头上下打量他，“都说摩羯座象征着冬天开始，是天使与恶魔兼并融合的星座...这句话对你倒是挺适用的。”
秦佑闻言挑起眉梢，“是么，你还知道摩羯座的什么特质？”
“嗯......”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勾起唇，露出意味不明的坏笑，“摩羯座的男生最擅长伪装自己，追求女生很主动，但都不会太长。”
他轻笑一声，接着她的话道：“摩羯座不容易动心，可一旦真的动了心，他就会尽力做到自己的最好。同时他也有些固执，不达目的不罢休，所以只要是被他盯上的猎物，不可能有机会逃掉。”
苏君欣听完这话后却忽然危险地眯起眸子，“秦佑，你在把谁比作猎物？”
秦佑退开一些，无辜地眨眨眼，装傻道：“没有谁啊，我只是随便比喻一下而已。”
她轻哼一声，“最好是这样，女孩子可不是能用‘猎物’这个词来形容的。”
“知道知道，是我刚才措辞不当了，抱歉。”见苏君欣似乎有些不悦，秦佑心中下意识一紧，忙放柔了声音道歉。
他从口袋里摸出颗糖放在她面前，“君欣，你别生气，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苏君欣倒也没真生他的气，剥开糖纸将乳白色的奶糖推入嘴里，轻轻嗯了声，“下次注意。”
秦佑这才松了口气，想到什么，又谨慎地问：“那你还会送我礼物的，对吧？”
看他的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小心翼翼的，苏君欣又忍不住有些内疚，心道：刚才自己是不是太凶了？秦佑他心思敏感，要不要哄一哄？
想到此，她抬手揉了把他的头发，“放心吧，答应了你的，我什么时候食言过？”
他垂下头任由她动作，漆黑的眸底划过一抹笑意。
*
第二天又是周五，上过一周课后的学生们都处在即将迎来双休日的兴奋状态中。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刚打响，秦佑便被姜如是叫了出去，苏君欣便主动提出自己去拿两人的午饭。
之前一直都是秦佑下课后去拿午饭，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件事。
刚走到教学楼门口，苏君欣一眼便看见了那辆眼熟的黑色轿车。
车门边站着个身穿黑西装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提着保温盒，见到苏君欣后一愣，表情瞬间变得微妙起来，目光紧紧盯住她的脸。
苏君欣心里有些困惑，但还是先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您是秦佑家的管家陈叔吧，我是他的同桌苏君欣，今天的午饭交给我就行。”
陈叔闻言回过神来，并未说话，而是直接将保温盒交到她手中，弯腰朝她鞠了一躬，很快便上了车。
轿车缓缓启动，苏君欣有些懵地站在原地，暗忖了句陈叔的举动看起来怎么这么奇怪，不过也并未太在意。
然而她刚准备转身，动作却猛地停住。
视线一转，落在轿车后车窗上。
车窗贴了防偷窥的膜，苏君欣看不清里头的情形，但直觉告诉她，车后座里一定有人，而且那人还在盯着自己。
那道视线中饱含的情绪太过浓烈，虽然苏君欣并未从中感觉到任何恶意，但被人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她还是有些不自在地蹙了蹙眉。
下一瞬，那人便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抗拒般，突然移开了眼睛。
苏君欣微怔，眼睁睁看着轿车驶离自己的视线范围，慢慢抬起手，掌心靠在自己的胸口处。
心脏有力地跳动着，频率有些快。
车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第八十五章
“君欣？”一只手轻拍在苏君欣的肩上，“你怎么在这发呆呢？”
她猛地回过神，转身，有些懵地对上秦佑的视线，“嗯？你说什么？”
他接过她手里的保温盒，“我说，你拿了午饭不回去，站在这里干嘛呢？”
她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突然想到什么，问道：“秦佑，每天给你送饭的除了管家陈叔还有别的人吗？”
听见这话，秦佑的眸光微不可察一闪，“一般情况下就只有他一个人来，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奇怪，刚才我总觉得你家的车后座里坐着第二个人，而且还一直盯着我看。”
“是么？也许是陈叔的小女儿吧，陈叔偶尔会把她带在身边上班。”
苏君欣若有所思地摇摇头，“不，那眼神不会是小孩子，肯定是个大人，而且还一定认识我。”
秦佑轻笑，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好了好了，肯定是你最近压力太大，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苏君欣撇撇嘴，一把拍开他的手，有些不爽：“你怎么老说我压力大啊，我难道在你眼里就是那么容易被压力打垮的人吗？还有，不许对我这样笑了！你一笑，我都不好意思发脾气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秦佑抬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不过你也得承认，你的确比同龄人更有压力不是么？你看，你既要和大家一起上学，还要操心安全区的事，前两天又当了个校广播员。要换做别的人同时做这三件事，估计忙得头都大了，可你却还是很轻松地完成了任务，说明你的能力比一般人都要强。而且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想让你平常更放松一些，至少在和我相处的时候，你可以不用去想那些烦心事。”
苏君欣心中微暖，轻轻翘了下嘴角，“我知道了...我刚才不是要故意冲你发脾气的，对不——”
对不起的“起”字还没说出口，便被秦佑打断。
“我就喜欢你这样对我发脾气。”他偏头注视着她，眸底有温柔的笑意流淌，“我们是好朋友，不是陌生人，好朋友之间就应该这样，想表达爱意的时候毫不忸怩说出口，对对方有不满的时候就大胆说，也不怕会产生芥蒂。而不是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那样只会将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推越远。”
苏君欣微愣，抬眸和他的目光对视上，心尖微动。
她半开玩笑般道：“秦佑，你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真的很难不让人动心。”
“那你有动心吗？”他也跟着笑。
她移开视线，从鼻腔里发出闷闷的哼声，意味不明地眨了下眼，“你知道我一直都挺喜欢你的。”
“我当然知道。”他穷追不舍地追问，“那你真的有对我动过心吗？”
她舔了下唇，嘴角牵起笑意，突然加快步子，“快点走啦，我都快要饿死了！”
秦佑一愣，追了上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先吃饭再说！秦佑你老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这怎么是有的没的了？你快说清楚......”
两人一前一后追逐的影子落在阳光下的校园大道，洒满一路细碎的欢声笑语。
而在一旁林荫小道的阴影下，李维泽安静地伫立了片刻。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少女纤细的背影上，稍稍苍白的唇绷紧成一条直线。
*
苏君欣下午还有广播站的任务，中午吃过饭后便提前小睡了会儿。
醒来时刚好到出发的时间，扭头却发现秦佑没在座位上，她并没多想，洗了把脸后便前往教务楼。
刚推开广播站的门，蒋老师便起身迎了过来。
“小苏啊，忘了通知你，何薇今天被调去中文播音部，以后不能和你一起搭档了。”
苏君欣一顿，点点头表示了解，“那我以后都是一个人播音么？”
蒋老师摇头，上前摁下录音室的门把手，道：“学校为你安排了一位新搭档——”
门被缓缓打开，一道苏君欣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出现在视线内。
秦佑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摘下头戴式耳机，转身和她惊讶的视线对上，轻轻勾起唇角。
“君欣，合作愉快。”
苏君欣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愣了足足有三秒钟才回神。
“秦佑？你怎么......”
“这么惊讶干嘛？我的口语也不差啊。”他笑着拍拍身侧的位置，“快过来吧，今天的稿子难度大，我们得好好练习。”
蒋老师看着他俩，也在一旁乐呵呵地附和：“小秦同学说的对，是该好好练习！既然你们俩是同学，搭档起来也会更有默契，老师很看好你们！”
苏君欣便只好收起满腹疑问，在秦佑身旁坐下，接过稿子快速浏览。
今天的稿子内容与世界地理有关，全篇用有趣的英语介绍了世界上五条最有名的河流。两人很快分好各自的片段，交错着练习了几遍。
当念到世界上最短的河流时，秦佑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苏君欣，低声道：“我刚刚突然想起来一个关于河流的冷知识。”
“嗯？”她抬眸，“什么冷知识？”
“世界上有一条河流，它被认为是一种生物，甚至拥有一定的权利，你知道这个吗？”
苏君欣纳罕地挑起眉梢，“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详细说来听听。”
他颔首，凑近一些，“流经新西兰的旺格努伊河被认为是一种生物，毛利人部落认为这是他们的祖先，因此伤害水库等同于侵犯部落人民的权利。现在这条河有两个监护人：一个是毛利人，另一个是新西兰人。”
“河流居然还有监护人？”她轻轻“哇”了一声，“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事。”
他继续道：“而且有趣的是，在2015年，英国王子哈利还访问了这条河。”
这下苏君欣是真的感到惊讶了，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接，都不由失笑。
播音倒计时适时响起，她赶紧收回目光，坐正了身子。
*
两人的第一次合作无比顺利，或许真是因为关系熟稔，所以配合起来格外默契，全程没有出一次差错。
从广播站出来后，苏君欣终于问出了她一直好奇的问题。
“秦佑，你怎么突然就成我的搭档了？我之前可是一点消息都没听见，是不是你故意瞒着我的？”
秦佑无奈摊手，“我哪里故意瞒你了，我自己都是今天才临时被迫上任，想着索性给你个惊喜，之前就没提前和你说。”
“噢——所以你今天中午被姜老师叫去就是因为这事？”
“对，她说听我口语还不错，就推荐了我。”
苏君欣这下才算是明白了前因后果。
“对了，你上次给我打的分，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会都少一点。”
提起这个，秦佑的脸上突然浮现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又在笑什么？”苏君欣抬手戳戳他颊边的浅酒窝。
“我要是说了给你扣一点分的原因，你可不能生气。”
她一顿，“那得先听听你究竟说的是什么。”
“因为......”秦佑垂下眸，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当知道你播音还有一位搭档时，我希望那个人能是我自己。”
苏君欣怔住，“那这和扣我分有什么关系？”
他轻轻掀动眼皮，漆黑的眸子定定注视她，语调不紧不慢：“你在我心里当然一直都是满分，可我的私心总是偷偷作祟，让我觉得只有咱俩凑在一起时，才是最圆满的一百分...而我就是你缺少的那一点。”
苏君欣呼吸一滞，眸底闪过抹细碎的亮光。
她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见她沉默不语，秦佑放轻声音问：“我这个回答，你不会生气吧？”
她动了动嘴唇，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移开视线，她沉思片刻，才开口：“秦佑。”
“嗯。”
“我刚才好像真的挺心动的。”
他笑了起来，“对我吗？”
“不然呢？”
他往她的方向走近一些，肩膀轻轻抵住她的，“谢谢你，君欣。”
苏君欣抬眸看他，有些困惑，“为什么说谢谢？”
他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远处的教学楼，嘴角抿着浅浅的笑意，轻快地道：“没有为什么，就是高兴。”
苏君欣不由失笑，轻轻摇了摇头。
“秦佑，你这个人真的很怪。”
“是吗，哪一种怪？”
她歪头想了想，“我有时候觉得你成熟得像个历经风浪的大人，有时候却又觉得你像懵懂单纯的小孩子，但不管是哪方面，你都总是似乎有让我猜不透的魅力。”
“我也觉得你很怪，不过是和我不一样的怪。”
“哎，是吗？那你说说，我怪在哪儿了？”
“你啊——”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底漫起浅浅的怀念，“你看起来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样子，甚至有时还会给人不近人情的感觉，但你却会记得故人知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帮他完成他的夙愿。你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夺去他人的性命，但又会细心地照顾身边人的情绪...我从前总认为我把你猜得很透，可你每每却又表现出更多让我意想不到的一面。”
苏君欣闻言爽朗地笑起来，抬手拍拍他的肩，“你才认识我多久，就以为能把我完全猜透？小秦同学，要想完全了解我啊，你还得更加细心才行！”
秦佑停下脚步，看着苏君欣的背影，笑容宠溺而无奈。
好像...比你知道的更久呢。
*
第二日，正是周六的清晨，天边朦朦胧胧地笼着层乳白色的薄雾，街道上只零星分散着三两位行人。
苏君欣的余光不经意一扫，突然顿住。
她停下晨跑的步伐，微喘着气，转头打量面前这座小石牌坊。
牌坊上用黑漆写着三个大字——骨董街。
“骨董街，难道是买古玩的地方？”
她暂停手机里播放着的歌，稍稍低头，“小右，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小右从她领口处探出半个脑袋，瞪大眼睛往四周打量片刻，点点头。
于是她切换了一首更为和缓的歌，抬步朝骨董街里走去。
这条街道的风格与大都市的现代化高楼大厦完全不同，并不宽敞，地面铺满青石板，仅容两三人并排走过。
两侧店铺则大多都是木质结构，装修得古色古香。
卖玉石的店前支着小摊，红底布上整齐摆着大大小小的原石和半成品；卖字画的门口摆着镂空画筒，路过时仿佛都能闻到淡淡墨香；卖瓷器的铺子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每一件商品都被妥善地摆在架子上；还有卖古钱币、文房用具、鎏金佛像......
苏君欣就像个只是来闲逛的行人般漫不经心地打量这些店铺，视线在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上快速扫过，一次也没多停留。
忽然，她怀里的小右动了动。
“怎么了？”
小右从口袋里伸出一根短短的爪子，点了点左边的方向。
苏君欣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那是间卖玉石的店铺，店面不算大，但收拾得挺干净。
“你想要我进去？”
小右点点脑袋。
“行吧，那就去看看，究竟是什么能吸引到你。”她低声嘀咕着，抬步迈进这家名叫“潜蛟阁”的店。
她刚进门，清脆的骨铃声便叮叮咚咚响起，坐在柜台后的老板也跟着抬起头。
老板约莫五十来岁，身材微微发福，面相看着挺和蔼慈祥。
见到苏君欣，他放下手中的毛刷，热情招呼道：“欢迎，请随便瞧，咱们这都是上等的货。”
苏君欣淡笑着朝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陈列在店里的商品。
大多都是玉和玛瑙，有的还是原石状态，小部分已经被做成首饰摆在玻璃柜中。
因为拥有异能的原因，她对自然元素都比较敏感，所以尽管不懂玉石，却也能凭感觉将它们的价值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里的货确实不错，但并没有她能看上的。
苏君欣兴致缺缺地转过眸，视线忽然扫过柜台上铺着的软布，瞬间便定住不动了。
她快步走上前，指着躺在软布上的一枚玛瑙环，道：“能让我看看这个吗？”
老板正握着软毛刷仔细清理一颗翡翠吊坠，闻言微愣，“您确定？”
她用力点头，视线紧紧盯着它，“就要它。”
老板表情微妙地看了她一眼，从抽屉里取出副白手套，递过去时不忘嘱咐：“这是红缟玛瑙，也是本店的镇店藏宝之一，轻易不示人，麻烦您看的时候当心些。”
苏君欣戴上手套，从他手里接过，凑近眼前细细端详。
玛瑙历来有“赤玉”之称，俗话说“千种玛瑙万种玉”，而在玛瑙中，当属红缟玛瑙最为珍贵...她手中的这一枚更是世间罕见的珍品。
这枚玛瑙环直径一寸来长，形状类似飞碟，血一般殷红的纹路重重叠叠，看上去像是油画颜料无数次涂抹而成。
分明是死物，却仿佛早已被神明赋予生命，不过半个巴掌大的它，低调却吸引眼球，高贵清冷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处在世界之外，用冷眼看着这个凡尘俗世。
对于它而言，任何美的词汇都显得苍白无力。
而最令苏君欣在意的，却是它给自己的熟悉感。
尤其当她将它握在手心里时，那种快要迸出胸腔爆发的情绪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定定注视着它，眸中光亮渐盛，就连指尖都在轻轻颤抖。
老板见她表情有异，担忧地开口道：“您看好了吗？”
苏君欣猛地回神，很快恢复成往常镇定的模样，“嗯，这个多少钱，我买了。”
老板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客人您说笑了，这个是本店的镇店之宝，也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宝物，不能卖。”
这话确实不假，苏君欣表示了解地点点头，又很快环视一圈四周，“老板，这里就是你全部的家当了？”
“实不相瞒，确实是。”
她将红缟玛瑙环握在手心里把玩，淡声道：“行，那我就把你这家店买下来。”
第八十六章
苏君欣再从骨董街里出来时，手里不仅多了枚价值连城的玛瑙环，还有一份店铺买卖合同。
小右显然也对这个玛瑙环十分感兴趣，时不时便要从袖口里探出脑袋，好奇地用鼻尖嗅着。
刚进家门，她便径直来到地下室，将这枚玛瑙环放在台灯下，指腹轻轻抚过其上的每一处纹路，越看越是欣喜。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时，苏君欣就下意识感觉到，自己一定是和它有着极大的缘分。
仿佛在很久之前就拥有过它一般......
突然想到什么，她打开电脑敲下一行字。
屏幕上网页跳转，很快显示出某个百科界面。
其中一行格外醒目：摩羯座的幸运物——红缟玛瑙。
苏君欣移动鼠标的动作瞬间顿住，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缓缓移向安静躺在桌上的玛瑙环，脑中忽然一阵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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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刚刚才想着把这个当成礼物送给秦佑，结果发现原来他星座的幸运物就是红缟玛瑙...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她缓缓蹙起眉，指腹不自觉在玛瑙微凉的表面摩挲。
忽的，在苏君欣未注意到的某个瞬间，她手中的玛瑙环亮起红色的光芒。
这光芒通过她的皮肤钻入她的身体里，转瞬即逝。
紧接着，苏君欣便没来由的眼前一阵发花，心脏跳动的频率猛然加快，脑海中如风驰电掣般闪过几个画面。
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去捕捉这些画面的具体信息，它们便又重新潜入了记忆深处，叫她捉摸不着。
苏君欣蹙眉啧了声，有些烦闷地走到地下室的小窗口旁，垂着头，指尖抵住太阳穴用力揉压。
小右见她如此，担忧地爬上她的肩头，抬起冰凉的小爪子贴住她的脸颊，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
她摸摸它的脑袋，紧蹙的眉心稍稍放松了些，“小右，别担心，我没事。”
余光突然瞥到放在桌角的手机，一个想法突然窜入脑海，她快步走上前，几乎没有犹豫地拨通了秦佑的电话。
那边响了几声后才被接通，秦佑的声音里还带着些沙哑，似乎是刚睡醒，“嗯...君欣，怎么了？”
苏君欣吐出一口气，“秦佑，我想见你。”
顿了顿，又补充道：“现在。”
*
南城的秦家别墅里，个子高挑的年轻青年猛地从床上坐起，灰色薄被从他的肩头滑下，露出大片白皙肌肤，肌肉纹理在光线朦胧的室内拉出漂亮的弧度。
他盯着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愣了几秒，似乎还没从突如其来的消息中反应过来。
他缓缓眨了下眼睛，漆黑的眸底瞬间漫上狂喜。
...君欣刚才说，要来这里见自己！
秦佑扔下手机，翻身下床，视线快速在房间里扫视一圈。
嗯，虽然不乱，但既然等会儿她要来，那必须得好好整理一遍！不过现在——
他扭头瞥了眼穿衣镜中赤|裸着上身的自己，手指撩过睡得微乱的头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片刻后阔步走进浴室。
水声响起，约莫过了半刻钟后他才出来。
他腰间围着条白色浴巾，从柜子里找出电吹风，刚准备摁下开关，忽然听见卧室门外响起敲门声。
打开门，外头站着个抱着玩具小车的男孩。
韩陶陶仰头看着秦佑，眨巴下浅褐色的眼睛，“小舅舅，你今天起得好晚呀，早餐都要冷掉了！”
秦佑嗯了声，“你先吃吧，我等会儿就下去。”
正准备关门，他动作突然一顿，目光在韩陶陶身上上下打量，想到了什么，意味不明地翘起嘴角。
韩陶陶见势不妙，忙抱紧了怀里的玩具，“小舅舅，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他半蹲下身，朝他勾勾手指，笑：“陶陶，你还记得上次我带你去见的那个姐姐吗？”
韩陶陶歪头想了想，瞪大眼睛“啊”了一声，“是那个每天都被你偷看的漂亮姐姐吗？”
秦佑闻言嘴角微抽，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对，就是她，她今天要来我们家做客。”
“真的啊？”韩陶陶的小脸上登时绽放出喜悦的笑容，“太好啦，我最喜欢漂亮姐姐了！我现在就去把我的玩具全都拿出来，我要和漂亮姐姐一起玩！”
“等等，我还没说完。”秦佑无奈地扯住他的卫衣帽子将他拉了回来，“漂亮姐姐最喜欢可爱的乖小孩，所以你今天一定要表现得乖乖的，不许在她面前捣乱，知道吗？”
韩陶陶朝他挤挤眼睛，比了个OK的手势。
“放心吧小舅舅，装可爱可是我的强项呢！”
*
约莫又过了一小时。
苏君欣从出租车上下来，刚转身便见秦佑满脸笑意地迎了过来。
她神色不定，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揣在口袋里的手攥着那枚红缟玛瑙环。
“秦佑，我有件事要——”话才说到一半便突然停住，她的视线落在别墅门口的那道小小身影上，困惑地眨眨眼，“你家怎么有个小孩子？”
韩陶陶见苏君欣注意到自己，连忙快步走到她面前，挺了挺小胸脯，操着一口不算太流利的中文话道：“漂亮姐姐你好，我叫韩陶陶，英文名Reid，小名陶陶，我的爸爸是意大利人，妈妈是华国人，今年是我到华国来上学的第一年，很高兴能见到你！”
苏君欣打量着他这张混血感十足的小脸蛋，收起脸上的惊讶，伸手和他柔软的小手握了一下，“陶陶你好，我叫苏君欣，是......”她说着转头看向秦佑。
秦佑笑着补充道：“我是他的舅舅。”
她顿时了然，“我是你舅舅的同桌，也很高兴能认识你。”
韩陶陶咧开嘴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脸颊旁嵌着两只和秦佑同款的酒窝，特自来熟地凑上前，“漂亮姐姐你的名字也好好听！我能牵着你的手嘛？”
苏君欣道了谢，主动将自己的手递过去，“当然可以！”
秦佑站在一旁看着他俩第一次见面的互动，嘴角的笑意渐浓，跟在苏君欣身后一起进了屋。
秦家是三层别墅，客厅宽敞得几乎能容纳下一整个高中教室的人，装修风格却和苏君欣预料中的完全不同。
看习惯了秦佑平常的穿衣风格，她本以为他的家也会是黑白灰极简风，却不想一进来便看见了两面橙蓝撞色的墙。
屋子的风格十分大胆前卫，家具几乎都是木制，装饰也有不少，且大多都是昂贵的手工制品。而在通往上层的楼梯旁则挂满了一整面墙的画，显然全是手绘。
见苏君欣面露惊讶，秦佑忍不住握拳抵唇轻笑一声，“怎么，我家是不是和你想的很不一样？”
她点头，暂时将玛瑙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抬步走到那些画前，移动目光仔细打量。
画的风格和笔触都十分具有个人风格，一看便是出自一人之手。
她伸手轻拂过其中的一幅少女午睡背影图，这幅画上的油画痕迹还比较新，应该是最近的作品。
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猜想，她下意识问出了口：“秦佑，这些不会都是你自己画的吧？”
韩陶陶闻言立马抢先答道：“是的！小舅舅不仅会画画，还会弹琴下棋，可厉害了！”
“真的？”苏君欣回头，面露诧异，“原来你还这么多才多艺啊，现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可不多了，之前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秦佑看了韩陶陶一眼，悄悄对他比了个大拇指，闻言轻咳一声，故作淡然地道：“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都略懂一些皮毛而已，更何况你可比我厉害多了，我怎么好意思在你面前炫耀？”
她失笑，“你说什么呢，我可不会画画，更不会......”
说着说着，她手上的动作忽然顿住，笑意微敛，仿佛无意识般垂下眸低声喃喃：“弹琴下棋...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些好像我都会？”
秦佑观察着她的神色，沉默片刻后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君欣，你猜这幅画里的主角是谁？”
他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脖颈上，苏君欣感受到这微微灼烫的温度，很快从怔愣中回神。
她的确感觉这画中的少女有些熟悉，却一时间没能想起是谁，只好作罢，“我猜不着。”
秦佑低低笑了声，一只手抬起，轻点在画中少女的背上，另一只手往下滑，抵住苏君欣的背，“现在呢，现在猜到了吗？”
苏君欣瞬间明白过来，“...你画的是我？”
“嗯，这是我曾经做过的一个梦。”他的声音本就磁性好听，可以压低后更是带着种莫名暧昧的笑意，让人忍不住心尖发痒，“梦见你躺在阳光下午睡，安静又漂亮...醒来后，我就把这一幕画了下来。”
“咳！”
忽的，一道有些刻意的咳嗽声响起，瞬间打散了两人之间隐隐约约的暧昧气氛。
韩陶陶凑到苏君欣身边，递过来一盘洗好的水果，“君欣姐姐，你吃葡萄吗？我可以剥给你吃！”
苏君欣对这个一见面就一直对自己献殷勤的小男孩挺有好感，闻言抬手揉了把他微卷的头发，笑道：“谢谢，我自己可以，不麻烦你帮我剥啦。”
秦佑却伸手在果盘里摘了粒还挂着晶莹水珠的紫葡萄，顺着她的话接道：“我来就行。”
说着两指一捏，葡萄浅绿色的果肉便从破开的表皮中冒了出来。
他将葡萄递到她唇边，“这是我自己种的，尝尝。”
居然还是秦佑他自己种的？
苏君欣闻言有些诧异，下意识低下头将果肉衔入口中，嚼了几口，登时更加惊讶，“好好吃，酸甜度居然都刚刚好！”
他笑着道谢，语气里带着些隐隐的自豪，“这是我自己偶然培育出的新品种，糖分偏高，但都是能够被人体完全消化的葡萄糖，吃再多也不会长胖，酸性物质也更多，能够促进人体胃肠道吸收，甚至还有减肥的作用。”
苏君欣点点头表示了解，又突然想到什么，看看四周，“对了，你家就你和陶陶么，你爸妈都不在家？”
“他们工作繁忙，经常不在南城，就算在也并不会住在这里，所以一般情况下就只有我们俩和佣人。”
她抬眸打量这栋价值不菲的别墅，不由在心中啧啧感叹：这么大的豪宅就两个人住，可真是暴殄天物...果然有钱人的快乐我想象不到。
“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你家这么有钱，究竟是做什么的啊？”
秦佑闻言眸光微闪，顿了半秒，“我的父母开了家研究转基因的上市公司。”
她恍然大悟，捏起颗葡萄放在眼前打量，“难怪你会懂这些，原来是因为父母的工作。”
秦佑牵起嘴角笑了下，巧妙地转移话题：“你要不要去我的房间看看？”
韩陶陶也跟着道：“还有我的房间！君欣姐姐，我的房间里有好多玩具，都可以给你玩！”
客厅的风格就这么独特，苏君欣自然对秦佑的卧室究竟长什么样感到好奇，于是便跟着他俩一起上了二楼。
二楼共三扇门，中间是书房，一左一右分别是韩陶陶和秦佑的卧室。
在韩陶陶的强烈要求下，她先进了最左边那间。
小孩子的房间看起来总是更加活泼些，浅蓝色的墙纸和木制小窗小桌相映成趣，靠墙的展示柜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不少已经拼好的乐高积木玩具。
韩陶陶颇为得意地站在展示柜前，向她挨个介绍自己的收藏品，每一个都能说上好半天。
看着他这副滔滔不绝的模样，苏君欣有些无奈地和秦佑相视而笑。
秦佑轻咳一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长篇大论，“陶陶，你不是说给君欣姐姐准备了见面礼物吗，不如趁现在给她？”
韩陶陶马上反应过来，噔噔噔跑到另一边，从书桌抽屉里找出个小盒子，捧在手中小心翼翼地递给苏君欣。
他仰着脑袋看她，眼睛里都仿佛充满了亮晶晶的光，“君欣姐姐，我最喜欢的玩具是牛仔玩偶胡迪，胡迪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她是名牧羊女，名字叫‘宝贝’。宝贝虽然是个容易碎的瓷娃娃，但是她不仅优雅，还非常勇敢，就像君欣姐姐你一样！”
勇敢而优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两个词来形容苏君欣。
谁都爱听夸奖的话，她自然也不例外，面上不自觉浮现出淡淡笑意，伸手接过，小心地打开礼物盒。
一只光滑精致的瓷娃娃安静地躺在柔软的棉花中，蓝色眼睛和粉色脸颊都做得极为精巧。
韩陶陶不忘嘱咐道：“爸爸告诉过我，每一个玩具都有自己的灵魂，如果你选中了某个玩具，就一定不能够抛弃他，否则他们都会很伤心的！”
苏君欣用手指抚摸过牧羊女的脸颊，笑着点头，“放心吧，我会把她摆在我房间里最显眼的位置，每天都和她打招呼。”
参观过韩陶陶的房间后，苏君欣跟着秦佑进了他的卧室。
门被推开，首先入目的是一间独立卫浴间，往里走，最显眼的莫过于那张摆在房间正中央的大床。
他的卧室是比客厅稍微简洁些的风格，冷色调家具，撞色壁纸，黑白液晶电视，电脑桌打扫得几乎纤尘不染，物件收纳井井有条，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苏君欣想到自己房间里那些凌乱摆放的图纸，不由感叹道：“居然比我一个女生的房间都要整齐，这还真是让我自叹不如。”
“你来之前我特意打扫了一遍，”秦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无奈摊手，“你第一次来我家，我可不想给你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苏君欣失笑，“你一个随身都带着清洁湿纸巾的人，房间要是会脏乱差，那我才会纳闷呢。”
说话间，她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掀开纱帘，推开玻璃门。
迈进阳光充沛的小阳台，她靠在栏杆边往后院里看。
腰间忽然传来硬物的硌疼感，苏君欣下意识伸手摸去，当意识到那是什么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她伸手进口袋里握住那枚红缟玛瑙环，转身看向秦佑。
“秦佑，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有件重要的事。”
秦佑眨眨眼，神情也跟着正经起来，“怎么了？”
她将手伸到他面前，慢慢摊开。
玛瑙环随着她的动作被完全暴露在阳光下，表面泛起一圈温润的光。
看见它的一瞬间，秦佑垂在身侧的手便狠狠颤了一下，眸中飞快闪过难以置信的情绪。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眨眨眼，很快掩去这些情绪，故作困惑地道：“这是什么意思？”
苏君欣没有放过他在看到玛瑙环后每一秒的微表情，见他看向自己，下意识扬起唇。
“这个啊，是送给你的回礼。”
第八十七章
两人坐在卧室床边，秦佑垂下头注视躺在掌心里的玛瑙环，喉结缓缓上下滑动。
他的声音有些低，“你怎么突然想到要送我这个？”
苏君欣歪歪头，笑着看他，“突然吗？我今天第一眼见到它的时候，就觉得它特别适合你，后来一查才知道，红缟玛瑙原来就是摩羯座的幸运物。秦佑你说，这是不是很巧？”
他抬起眸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睫毛轻轻颤了下。
“嗯，确实很巧......可是这太贵重了。”
“你不想要？”她作势要去将它拿回来，“不要的话我就去把它退了。”
秦佑心里一紧，下意识握紧了玛瑙环。
她笑，收回手，“你看，你明明很喜欢它。”
他哑口无言。
“收下吧。”苏君欣握住他的手，收拢手指将玛瑙环拢在他的掌心中，“你帮过我那么多，我送你一件称心的礼物，不管价值如何，都值得。”
秦佑的视线从她细白的指尖滑到两人紧紧相贴的肌肤间，抿起唇，眸中闪过一瞬的犹豫，“君欣，其实我——”
然而没等他将话说完，苏君欣便突然放开了他，站起身走到书架边，有些惊讶地道：“秦佑，你喜欢约瑟夫·康拉德？”
他一愣，嗯了声，“我喜欢读他写的海洋冒险小说。”
“最喜欢哪一本？”
“《黑暗之心》。”
苏君欣的视线与手指一起划过那一排排书脊，停在其中某一本上，指尖轻点，喃喃道：“‘他本身就是一种无法穿透的黑暗，我看着他的时候，简直像是从悬崖上观看着一个躺在那里永远不见阳光的悬崖之下的人影’......我从前看《黑暗之心》的时候，这句话最令我记忆深刻。”
秦佑微怔，“为什么？”
她没回答，而是转过身和他对视，目光如炬，仿佛带着能够看破人心的力量，“约瑟夫·康拉德还有一句我很喜欢的名言。
“他说：‘将邪恶的产生归结于超自然的因素是没有必要的，人类自身就足以实施每一种恶行。’”
她顿了下，突然换了询问的语气：“秦佑，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超自然的因素，你觉得呢？”
秦佑迟疑片刻，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着她那双沉静而带着笑意的眼睛，心脏微悬，第一次产生了被人看穿伪装的紧张感。
“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就是好奇啊，想不到你居然和我喜欢同一位作家，就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她露出困惑的模样，“怎么了？”
说话间，她往前迈了几步，目光像是猎豹般紧紧摄住他的眼睛。
秦佑的喉结悄悄滑动，看着她朝自己一步步逼近。
她的面容被挡在阴影中难以辨清，脚步停在他面前，弯下腰，双臂撑在他身体两侧的床沿。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呼吸可闻，她的视线从他的眼睛滑到嘴唇，轻声开口：“...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
秦佑的唇轻轻动了动，声线微哑，“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她摇头，“别揣测我的想法和反应，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样想的。”
“如果你说的超自然指的是怪物和鬼，那我认为它们都存在。”他顿了一下，“它们就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体内，当我们的意志不够强大时，胜利便会属于它们。”
苏君欣保持这个动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眸底情绪复杂。
片刻后，她才开口：“秦佑，你知道‘zug-zwang’吗？”
他摇头。
“zug-zwang，意为‘触网’，国际象棋术语，形容当棋手一方意识到自己无法避免被对方将军，却不得不走棋的局面。”苏君欣轻轻扬起唇角，眼神意味不明，“不过，我更喜欢‘触及杀网，逼走劣着’这个翻译。”
说罢，她直起身，视线快速扫过挂在墙上的钟表。
“时间不早，我该回家了。”
没了她那阵强大气场的压制，秦佑眨眨眼，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闻言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腕，挽留道：“今天不如就留在我家吃午饭吧？”
她道：“我还有些私事要忙。”
“陶陶也会希望你留下来的。”秦佑的眼尾本身便微微上扬，从下至上看着她时的角度让他的目光看起来十分无害且温柔，“他可是将他珍藏的玩具都送给了你，你连多留一会儿，陪他吃顿饭都不行么？”
苏君欣：“......”
明明知道他是故意这样，可她就是对他装可爱这一套没有什么抵抗力，只好道：“好吧，吃过饭我就走。”
“嗯！我现在就去叫保姆准备！”他高兴地弯起眼睛，将玛瑙环揣进兜里，一溜烟下了楼。
直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苏君欣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淡了下去。
她回头看了眼书架上那本《黑暗之心》，眸底闪过复杂的光。
*
中午三人一起吃过饭，韩陶陶又趿拉着拖鞋“噔噔噔”跑到苏君欣身边，朝她勾勾手指。
“君欣姐姐，你会讲故事吗？”
苏君欣点头，“你想听故事？”
“嗯！小舅舅说君欣姐姐你下午就要回家，我等会儿午睡后就见不到你了，所以在你回去之前，我想听你给我讲一个睡前故事，可以嘛？”
她实在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一位小正太的请求，于是摸摸他的脑袋，道：“当然可以。”
苏君欣牵着韩陶陶软乎乎的小手进了房间，秦佑帮他换上睡衣，抱上床。
韩陶陶乖乖躺在被窝里，轻轻眨着眼睛，“小舅舅你先出去，我只要君欣姐姐给我讲故事。”
秦佑闻言微愣，随即无可奈何地抚了抚额角，“有了漂亮姐姐就忘了亲舅舅，这么忘恩负义，以后晚上你再害怕，我可不帮你打跑怪兽了。”
韩陶陶闻言小脸一红，将救助的目光移向苏君欣。
苏君欣忍俊不禁，仔细帮他掖好被角，“你舅舅逗你玩呢。”
“那......那姐姐你说，我的房间里真的有怪兽吗？”
“怪兽？让我看看。”她想了想，弯下腰往床底看了眼，“嗯——确实有一只。”
“啊！”韩陶陶吓得赶紧往被子里钻，“姐姐快把它赶跑！”
“别担心，有我在，怪兽不敢伤害你。”苏君欣的目光扫过他的小书桌，忽然灵机一动。
她拿来几张蓝色卡纸，将它们叠成一把小剑，递到他面前，“陶陶，你拿着这个。”
“这是干什么的呀？”
“这个可是全世界所有怪兽都害怕的武器，刚才那只躲在床底下的怪兽就已经被吓跑了，以后它都不会再来吓唬你。”
韩陶陶闻言双眼一亮，“真的吗？”
苏君欣十分笃定地点头，“我保证！”
他忙将小剑紧紧抱进怀里，“那我每天都要带着它！”
苏君欣笑着揉揉他的脑袋，“那现在我要开始听故事咯。”
“好！”
秦佑轻手轻脚地从房间里退出来，靠在门边听着里头传来苏君欣温柔缓慢的声音，唇角扬起的弧度就没落下来过。
不多时，苏君欣从房里出来，迎面撞入他的视线。
他稍稍敛起些笑意，温声问：“你就要走了么？”
她嗯了声。
“我送你回家吧。”
她摇头婉拒：“不用了，回去之间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
秦佑脸上流露出遗憾的情绪，“那你下次还会来我家玩吗？”
苏君欣看了眼房内已经陷入梦乡的韩陶陶，“有空的话再说吧。”
两人一起下了楼，秦佑目送她坐上车远去。
他伫立在别墅门口，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走了会儿神，随后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玛瑙环，紧紧捏在手心中。
转过身，脸上已然没了刚才的温和淡然，眉心轻轻蹙着，冷漠的眸子直视前方，淡色的唇几乎绷成一条直线。
上了三楼，秦佑敲了下门，推开。
站在窗边的女人循声回过头，见是他，微微上扬的狐狸眼里透出几分诧异，“发生什么事了？”
他并未回答，而是径直走上前，将手摊开。
当看到那枚躺在他掌心中的玛瑙环时，苏听白手中握着的酒杯险些摔碎在地。
她愣愣地盯住它，嘴唇微不可察地颤着，“这不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吗......君欣给你的？”
“是。”秦佑重新将它收回，“而且她今天还问了我一些问题，似乎是在试探我是否知晓异能的事。”
苏听白蹙眉，沉思片刻后道：“她的记忆苏醒得太快了，秦佑，你今天不该让她看到那些画。”
秦佑的目光却沉了下来，“我们都不能再等下一个十年，有小右在，君欣她不会出事。”
“这里是她的世界，她当然不会出事。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做的太多，她的潜意识接受不了那些信息，误将你当做外来入侵者，你很有可能——”
“再死一次？”他接道。
苏听白抿紧唇瓣，没说话。
秦佑垂眸，视线一扫，拿过放在一旁小几上的冰锥，抬手用力往自己的胸口处刺来。
然而就在下一瞬，原本还握在他手中的冰锥却忽然凭空消失，随即重新出现在了桌上。
空气有瞬间的安静，苏听白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秦佑放下手，轻笑一声，“这一次她不会让我死......所以，我愿意赌一把。”
哪怕我知晓，自己早已陷入触网的危局之中。
*
而就在秦佑举起冰锥的那个瞬间，靠在车窗边发愣的苏君欣突然感到心脏一紧，下意识抬手捂住胸口。
收回目光，她轻吐出一口浊气，脑海中回想起几小时前发生的事。
人的第一反应不可能撒谎，秦佑今天看到玛瑙环时的情绪波动虽然被掩饰得极好，但苏君欣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差，她立刻便从中看出，他一定是知道一些有关于那枚玛瑙环的信息。
再加上之后他故意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她更是产生了无数疑问。
秦佑他究竟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他是否已经知道丧尸与末世降临的消息？
指尖忽然传来凉意，她垂眸对上小右好奇的视线，突然心念一动。
自重生以来，自己和秦佑接触的最频繁，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与他过往有关的梦，甚至几次主动询问小右也无果。
如果说自己只会在异能者完全觉醒前预知，那假设秦佑本身早就已经觉醒......
她展开手指，指尖隐隐钻出银蓝色电光。
如果他真的是异能者，那自己找时机试探一番，不就知道了？
*
小剧场。
出租车中，苏君欣看着手中的小闪电，坏笑着翘起嘴角：“究竟是不是异能者，电一电就知道了！”
秦家别墅中，秦佑突然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秦佑：“？？？”
秦佑：“打一个喷嚏说明有人在想你......哎，一定是君欣在想我，嘿嘿！”
第八十八章 【加更五千字求月票票~】
苏君欣抵达新的安全区基地时，工地里正是一片如火如荼的繁忙景象。
包工头老钱远远见着她的身影，拿着顶安全帽便迎了上来。
“苏小姐，您怎么有空来这边了？”
她接过安全帽戴好，往工地里头走，边走边道：“我来看看进度怎么样了，对了，我上次叮嘱你单独空出来的位置，现在已经可以开工。”
“您是说那块地吧？”老钱抬手指了指某个方向，随即却是纠结地皱起眉头，“实话不瞒您，那片地紧挨着湖泊，地下河也有一年四季的补给，实在没必要再修建储水库，浪费钱，还占地！”
她摇头，“我建储水库有大用处，您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只管做就是了。”
老钱还想劝阻，可见她这一脸坚定的模样，也只好作罢，扭头去吩咐手下的工人。
苏君欣则一个人穿过工地走到湖泊边，蹲下身，看着岸边浅水中随波荡漾的水草。
在开始计划建设安全区之前，她一直认为丧尸病毒的来源是自然界中某些病毒的变异，可现在得知原来一切都极有可能是NEWWORLD的阴谋后，她便不得不更加小心，甚至处处提防。
这里的水源确实是一大优势，能够解决不少资源问题，可它同时也是把双刃剑，一旦有心人想蓄意陷害，往活水源头里投入丧尸病毒，那恐怕会让她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所以，她不得不提前建造储水库。
她正想着这些时，忽然从碧绿水草中钻出一条银色的小鱼，摇摆着尾巴在她面前游动。
苏君欣心念一动，将手伸入水中，指尖模仿小虫子的样子轻轻勾动。
那条小鱼起初被吓得赶紧又躲回到水草中，可很快便又忍不住好奇地伸出头，试探着挪动身体接近她的手。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它突然大了胆子，在她的指尖啄了一下，然后飞快溜走。
苏君欣忍俊不禁，伸手追着它想要故意吓唬这小鱼，然而就在下一秒，她的眼睛却忽然被一道刺目的光晃了一下。
她收回手，眯起眼睛朝下看去——
层层叠叠的水草被她方才动作间带起的水波拂开，露出了藏在期间的一点碧蓝，光滑的表面时隐时现，偶尔反射过一道彩色的阳光。
她伸手将它捞出来，拂去包裹在它表面上的一层泥土，当看清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时，登时怔住。
这是一颗“丧尸核”......并且和她上次在庄园里找到的那颗几乎一模一样！
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君欣心中警铃大作，“噌”地一下站起身，警惕的目光精准落在来人身上。
老钱猝不及防被她这目光盯住，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硬是被吓得一抖，赶紧停住了脚步。
见是他，她的神色很快恢复平和，“出什么事了？”
老钱纳闷地拍拍胸口，心中暗道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有这么大的威慑力，闻言便朝她扬了扬手里的图纸，答道：“我来和您确认一下工程计划，顺利的话这两天这边就能开始建了。”
她不动声色地颔首，顺手将丧尸核放进外套兜里。
*
从工地回来后，苏君欣先去洗了个澡，脑袋上顶着干发帽，身子靠进沙发里，将那颗蓝色晶石举在灯光下细细打量。
心中想着：自己去到的两个地方相继出现这种形似丧尸核的晶石，还都是无意中发现，这种概率简直比中彩票大奖都低......
忽的，她目光一顿，将晶石旋转了个方向，凑近眼前。
光线稍稍偏移，某些她之前并没注意到的小细节便也逐渐展现了出来。
晶石的正中间，有着数条像是天然形成的乳白色雾状纹路，看似分布并不均匀，可当偏移到一定的角度时，它们便会相互交错衔接在一起，形成一个水墨画般的图案——
“这个轮廓看上去怎么这么眼熟......”苏君欣歪歪头，纳闷地嘀咕。
“小右！”
正趴在桌边喝牛奶的小右闻言竖起耳朵，眨眨眼，“嗷呜？”
“过来一下！”
它放开奶罐，嗖的一下从桌上窜下来，爬上她的肩头。
苏君欣抓着它放在眼前，看看它，又看看晶石中的图案，纳罕地扬起眉梢。
“小右，这块晶石里的图案居然和你的脑袋侧影一模一样，连龙角的位置都没差别！”
小右闻言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赶紧凑上前去瞧。
它歪着脑袋打量晶石中的纹路，又抬起前爪摸摸自己的脑袋，难以置信地看向苏君欣，“嗷呜！嗷呜？”
苏君欣耸肩，“我也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要说只是碰巧这晶石里头正好形成了个龙脑袋的样子，可也说不过去，毕竟你的体型比普通的小龙更胖——”
听到最后那个词，小右一下子便炸开了毛，从喉咙里发出“嘶嘶”的低吼声。
她轻咳一声，迅速补救：“更......丰满更强壮！”
小右这才收回炸开的毛，摸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肌肉，满意地轻哼一声。
苏君欣继续上一个话题，“可要说是人为......明明你的存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谁又会闲得慌专门去做一个这样的晶石随便扔？”
想起那天自己在血池中突然进阶的事，她若有所思地蹙起眉，低声喃喃：“这东西乍一看和丧尸核长得一模一样，却比丧尸核好用，蕴含的能量也更强大，难不成是有人在用这样的方式暗地帮助我？”
话音刚落，她便想起了那天晚上出现在工厂里的黑衣人。
提起他，苏君欣还有件一直挂念在心头的事：那天她没注意，后来才后知后觉想起，在她夜探工厂时，警方便早就已经将整个工厂都搜查了个遍，一点与案件有关的蛛丝马迹都没放过，怎么可能会遗漏下一个那么容易令人起疑的木盒。所以那个装着丧尸病毒的木盒子，显然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等自己发现的。
除了那个黑衣人，苏君欣想不到还能是谁。
她抬眸注视着手中的蓝色晶石，神思渐渐飘远。
在背后帮助自己的人......究竟抱有什么样的目的？
*
第二天上午，苏君欣换了身轻便的运动服，早早到达新安全区的训练场。
训练场是最先完工的区域，位置距离正在施工的区域比较远，环境也更加安静。
说是训练场，其实放眼望去，主体便只有一个直径和高皆为五米的圆石台。
她热了热身，很快便瞧见李维泽和张子昂两人并肩走来。
他俩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尤其张子昂并不清楚末世的内情，对苏君欣修建安全区的事情更是感到惊讶万分。
眼瞧着日头越来越大，她也不磨叽，轻咳一声，开始讲课：“今天是正式训练的第一课，教你们了解自己。现在，请向我介绍你们各自的身份。”
张子昂率先抬起手，掌心内很快升腾起一团火焰，“我能控制风火双系元素，属于强攻击型异能者。”
轮到李维泽时，他只轻轻挥了下手，脚边的一株小草便跟着摇摆了下，叶片亲昵地贴了贴他的脚踝。
他温声道：“我是木系异能者。”
张子昂睨了眼那株小草，道：“你这是辅助系异能吧？”
苏君欣闻言却是摇头，“你理解错了，谁说火系就一定是攻击型，木系就一定是辅助型？事实上，只要是拥有绝对的实力，就算是最为鸡肋的异能，也能将敌人轻松消灭。”
“真的吗？”张子昂有些不相信。
显然，他对自己的双系异能十分自信。
“当然。”苏君欣抱着手臂，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不过既然你认为木系的攻击力不如火系，那你俩就比比看，三局两胜。”
两人对视一眼，张子昂道了句“得罪”，率先出拳。
他本身就有练拳击的基础，再加上现在又拥有了异能，速度和力道都不可和往日相比，出拳时整个身体几乎都要化作了残影。
然而李维泽却只是淡定地站在原地，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仅仅抬起双手，掌心中流淌出莹绿的光。
电光火石间，数条粗如婴儿手臂的藤蔓破土而出，其中一条贴着地面窜过，迅速缠绕上张子昂的脚踝。
“砰——”的一声，张子昂被绊倒在地，手中的火焰瞬间熄灭。
一旁围观的苏君欣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张子昂表情微僵，撑着地飞快爬起来，可他还没来及再次释放出异能，几条藤蔓便缠住了他的四肢，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甚至连拳头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空隙。
异能施展不出来，蛮力也完全无法挣脱这些藤蔓的束缚，张子昂登时便傻眼了，看着李维泽的眼神中满是诧异。
“现在服气了吧？”苏君欣笑着走上前，“李维泽虽然是木系异能者，但他的等级比你高了两阶不止，你现在的水平，连他的身都没法近。”
说罢看了李维泽一眼，“放开他吧。”
李维泽会意，抬手让那些藤蔓全都缩回了地下。
张子昂终于被松开，揉了揉泛红的手腕，脸颊微红，“不用三局两胜，我知道我一定是输定了！之前是我思想狭隘，现在我保证，我一定认真练习！”
苏君欣满意地点点头，转身，一个腾跃便轻松跳上训练台，朝他俩扬扬下巴。
“那么接下来，你们要自己站上这个高台，规则是：不许用手、不许借助工具，但可以利用你们各自的异能。”她顿了下，“开始吧。”
训练台高达五米，已经有两层普通居民楼的高度，成年男性想要不借助手臂的力量到达高台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两人见状都有些犹豫，张子昂看看自己只会冒火窜风的手，一个头登时变成两个大。
李维泽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什么，蹲下身将两手掌心贴在地面上，闭上眼。
那些消失的藤蔓再次出现在他脚边，三四条互相拧在一起组成了一条更加粗壮的藤蔓，缓缓缠住他的双腿，将他慢慢往高处托举。
然而很快便出现了新的问题——藤蔓升空后支撑不住他的重量，变得开始左摇右晃起来。
李维泽见状紧蹙起眉，想了想，将手贴放在其中一条藤蔓上，掌心中源源不断输出异能。
很快，自它们钻出地面的下部分开始，茎便像是发酵的面团一样变得越来越粗壮，整体看上去就像一个大的圆锥体。
李维泽被托举在圆锥体的最顶端，不断往上升，直到和苏君欣齐平，那些藤蔓才停止了生长，微微弯曲，将他稳稳当当地放在高台上。
苏君欣抬手鼓掌，啧啧夸赞，“不愧是我亲自带出来的第一位学生，这举一反三的能力连我都自愧不如！”
李维泽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抿起嘴角露出有些腼腆的笑，低声道谢。
苏君欣夸完他，又将目光转向还站在训练台底下发愁的张子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现在轮到你了，张子昂，你打算怎样上来？”
张子昂摸摸脑袋，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无奈道：“我总不能驾着风飞上去吧？”
她摊手，“如果你能做到，那当然也算咯。”
“可我就是做不到啊......”他纠结地嘀咕着，满脸写着四个大字——一筹莫展。
见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苏君欣忍不住轻笑出声，不再逗他，“好吧，给你放宽点限制，只要是你用异能制造出来的，就都算是有效方法，怎么样？”
他闻言双眸一亮，眼睛在四周扫视一圈，却又很快变得沮丧起来，“这条件是好，可这里什么也没有啊！”
李维泽听着两人的对话，无奈扶额，抬脚踏了踏脚底的高台，忍不住开口提示道：“这个台子就是现成的工具。”
张子昂一拍脑门，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对啊！我可以用我的火焰在石头上烧出一条台阶！”
说罢走上前，两手掌心靠在一起搓了搓，贴在石台的侧边。
不过几秒时间，被他双手覆盖住的地方便传来隐隐的炸裂声，有小碎石块从裂开的缝隙中滑落。
见这法子果真有效，张子昂立马兴奋地低呼一声，抬头看向李维泽，“今天还真是小瞧你了，以后在学校里要是有人找你的不痛快，就报我的名字，哥以后罩着你！”
苏君欣闻言挑起眉梢，抬手搭在李维泽的肩膀上，“哎哎哎，李维泽可是早就被我罩着的人，张子昂你难不成还想和我抢人啊？”
“哎呦，嘴一快就说顺溜了！”张子昂爽朗一笑，“我可不敢和你抢人，你挥一下手只怕就能把我给劈成焦炭咯！”
她失笑，“行了，别贫嘴了，你赶紧上来吧，我和李维泽先单独练练。”
嘱咐完他注意安全，苏君欣收回搭在李维泽肩膀上的手，朝高台中央抬抬下巴，“你对异能的掌控不错，但对付丧尸不仅要靠异能，也需要掌握近身作战的诀窍，今天先教你几招最简单的搏斗术。”
李维泽嗯了声，视线从张子昂身上收回来，道：“他似乎和我听说的有些不太一样。”
“是么，怎么个不一样法？”
“更好说话吧，其他人都说张子昂很冷漠，可今天稍微了解过后，感觉他还是挺亲切的。”
苏君欣了然一笑，朝李维泽挤挤眼，“他以前确实是这样，不过这段时间经历了爱情的洗礼，现在的他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
*
张子昂顺利用火在石台边烧出了一条台阶，上来后便很快加入两人的搏斗。
他有武术基础，学得更快，在苏君欣休息时还能顺便指导李维泽的动作，三人就这样一起练习了一上午。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高挂在空中，刺目的阳光落在高台一角，空气里满是汗水和荷尔蒙的味道。
苏君欣拿了外卖回来，站在树荫下招呼两人：“休息会儿，过来吃午饭了。”
两人闻言都停下动作，同时跃下高台。
张子昂古铜色的皮肤被汗水打湿，接过她递来的毛巾擦了把汗，道过谢后便大喇喇地坐在地上打开外卖盒，闻着饭菜香味啧啧感叹：“难怪说流过汗后的饭菜最香，以前从来没觉得外卖有多好吃，今天练了一上午，现在就只是闻着这味，我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香你就多吃点，下午的任务更消耗体力，到时候我可不会喊暂停啊。”苏君欣笑着瞥他一眼，视线转向李维泽，将手里的饭盒递过去，“你吃不了辣，所以我给你点了份更清淡的，还有你喜欢的花椰菜。”
李维泽的脸很白，被晒得泛着层浅红，他的发梢微湿，气息还有喘，闻言微微怔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花椰菜？”
“当然是看出来的啊，你有几次和我一起吃晚饭，碗里总是有清炒花椰菜。”她说着将饭盒塞进他怀里，“趁热吃吧，别让它凉了。”
他的指腹触碰到微烫的温度，回过神，突然想到什么，“等等！”
苏君欣回头，“怎么了？”
他没回答，而是空出一只手，掌心中钻出绿光，落在她脚边的地面上。
藤蔓钻出，茎与叶缠绕在一起，很快便绕成了一把一人长的躺椅。
苏君欣微微诧异，“这是......？”
他抿唇，轻声答道：“它可能有些简陋，不过应该能让你中午好好休息了。”
她顿时会意，坐上去试了试，“还真不错，谢谢你啊，这个确实太实用了。”
张子昂在一旁看着，干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眼里满是惊讶，“啧啧啧，今天可真是长见识了，之前我一直还觉得我的异能特牛逼，又能刮风又能放火，结果直到今天才知道，我不仅打不过木系异能，实用性也不如人家！”
“怎么，你羡慕了？”苏君欣靠在藤蔓躺椅里，姿态要多闲适有多闲适。
他忙不迭点头，“那当然！要是异能也能换的话，我肯定愿意换个木系异能来！”
她哈哈一笑，“那你这梦想肯定不会实现了，要是在还没觉醒的时候，你想换异能还有机会，但现在你已经完全觉醒，就已经没了回头路。”
李维泽安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动作突然一顿，“异能也可以换？”
苏君欣点头，“我听说过有一种方法，利用某种特殊仪器将异能者体内的异能元提取出来注射进普通人的体内，可以让普通人转化为异能者。
但这种‘非原装异能者’永远无法进阶，还容易失控，而且风险和代价也都极大，因为异能元只存在于血液内，必须在短时间内抽干所有的血液才能保证它们的活性，接受转化和被提取异能元的两人之间的匹配度也必须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以上，不然前者容易产生排异反应，不仅得不到异能，还会因此丧命。”
张子昂闻言皱起眉头，“那被提取异能元的人一下子被抽干血液，不是就活不成了？”
“是啊，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
这四个字砸进李维泽的心头，他眸光微闪，脑海中闪过何薇的脸，默默攥紧了手中的筷子。
第八十九章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又到了周一。
上午临时换了节课，刚打过下课铃，众人便嬉闹着赶去物理实验室。
苏君欣和秦佑并肩走在人群后，穿过操场时外头阳光正烈，她下意识眯起眼。
秦佑不动声色地走到她的另一侧，高大的身躯正好挡住照在她身上的阳光。
“陶陶今天早上都还在念着你，问我你什么时候能再给他讲故事。”他忽然开口。
苏君欣一愣，神游的思绪回到现实，“嗯？你刚刚说什么？”
秦佑轻叹口气，有些无奈：“君欣，你今天一上午看起来都心不在焉的，如果是有什么心事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吗？”
她轻咳一声，移开视线，“没事，我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
嘴上这样说着，心中却在想：其实总走神是因为在想等会儿该怎么试探你......
秦佑盯着她的侧颜看了会儿，有些怀疑，“是么？”
“我干嘛骗你啊？”见势不妙，她赶紧转移话题，“你快去占座，我去讲台上领实验器材！”
说罢，转身便溜了。
他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困惑地蹙起眉。
秦佑：怎么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呢？
*
这节物理课讲的依旧是电学知识，只不过实验器材更加复杂，操作起来也有一定的危险性。
老师在讲台上再三叮嘱，确认大家都做好防护措施后才将连通所有实验器材的总开关打开。
苏君欣打量了一圈专心实验的众人，心里开始转起小九九。
她的目光移向正专心伏在桌前调整仪器的秦佑，悄悄将手从绝缘手套中抽出，指尖飞快萦绕上一圈银蓝色光环。
她控制了异能的输出，并不会真的伤害到他。如果他真的只是个普通人，痛感顶多就跟误触电蚊拍一样，而如果他是异能者，则根本不会察觉到如此微弱的电流......
然而还没等她的手碰到他的后背，秦佑便突然转过了身，道：“君欣，我们可以开始了！”
苏君欣惊了一跳，立马将手藏到身后，佯装若无其事地低头看去，“下一步是什么？”
秦佑毫无所察，拿过小灯泡摆在相应的位置，“我先将它们装好，你等会儿直接连通电路，应该就能完成了。”
她的目光沿着他手边那一根根电线向上，看到那个小开关时，突然灵机一动。
秦佑一向心细，突然电击他的话可能会让他产生怀疑，那如果等会儿自己加装不小心提前打开了开关，然后伪造出是实验失误导致漏电的情况，岂不是就不会被怀疑了？
想着这办法可行，她双眼一亮，瞅准时机，趁着秦佑转身的瞬间，迅速出手。
呲呲——
一道极其微弱的电流声传出，秦佑的身子下意识一抖，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灯泡，随即满脸诧异地转过头看着她。
苏君欣和他对视上，眨了眨眼，脑子里划过一排问号：秦佑他居然对电击有反应，难道真是自己想太多了？？？
可就在下一秒，秦佑的喉结忽然滑动了下，轻声开口：“君欣，你摸我的腰干什么？”
她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还放在他的腰上，赶紧抽了回来。
“啊——那个，刚刚这里有只蚊子！”
秦佑闻言，眸中闪过困惑的光，随后便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别有深意地拉长语调：“哦——你刚刚是看到有只蚊子停在我的腰上，所以就想帮我把它赶走？”
苏君欣一脸正经地点点头。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轻笑了声，没再说什么，而是移开目光继续安装灯泡。
见他没怀疑自己，苏君欣不由悄悄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会不会是自己刚才的力度太小，他没感觉到？隔着层校服布料的确可能会影响自己的异能发挥，要不要贴着肉再试一次？
她的目光从秦佑露出的脖颈滑下，扫过肌肉线条微微隆起的手臂，落在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上，登时双眼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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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
“秦佑，要我帮忙不？”她凑上前，伸手过去假装要去接他拿着的灯泡，实际目标却是他的手腕。
两人挨挨蹭蹭间，秦佑也察觉出了些不对劲。
他看了看苏君欣不规矩的手，又瞧了瞧自己的，瞬间了然，果断将灯泡全部放下，反手握住了她的。
十指交缠，温度从紧紧相贴的每一寸皮肤传递到心尖。
苏君欣登时便傻眼了。
她发现秦佑的手握得极紧，她甚至都无法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只能抬起眸诧异地和他对视，“秦佑，你干嘛？”
秦佑眨眨眼，一脸无辜地道：“不是你先来抓我的手的么？”
她：“......”
她小脸一红，脑筋一转，扯谎随口便来：“咳，那个，因为我吧......我懂一点中医，一看你这气色就猜到你最近可能是肝火过旺！这不就想抓住你的手给你把把脉嘛......”
“肝火过旺？”秦佑蹙眉，露出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是啊，你看，你的手温度这么高，就是肝火过旺的症状之一！”她一本正经地道，“不过别担心，你这个还不算太严重，吃点六味地黄丸补补就能好！”
秦佑松开她，将自己的手凑近面前打量片刻，又道：“光看面色不准确，你再给我仔细把把脉。”
苏君欣哪里会什么把脉，可说出去的大话就是泼出去的水，闻言也只好硬着头皮上，边在脑海里回忆电视剧里老大夫给病人把脉的情形，边有模有样地将两指搭在他的脉搏处。
“哎？”没过一会儿，她便装作疑惑地皱皱眉头，又忽然恍然大悟，“抱歉抱歉，原来真是我看走眼了，你的身体的确没什么毛病，啥补药也不用吃！”
却正在这时，物理老师缓步走到两人旁边，屈指敲敲桌面，“上物理课怎么还开起中医诊所来了？老师最近也不太舒服，不如你帮老师看看？”
苏君欣脸一热，赶紧坐回自己的位置。
秦佑忍笑抬头，“老师，我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是我主动叫她帮我看看的。”
物理老师轻哼一声，没再说什么，背着手走回了讲台。
苏君欣闻言微讶，偏头看向秦佑的侧脸，心里突然便有些愧疚：他这时都在维护自己，可自己刚刚却还想着去电他......
秦佑似有所感地扭过头，翘起嘴角，“怎么了，是不是被我感动到了？”
又道：“你看我果然没说错吧，我的身体可好得很，一点毛病都没有！手热只能说明我这个人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心都特别温暖！”说完还颇为得意地朝她挤挤眼睛。
苏君欣：“......”
看着他这一脸嘚瑟的模样，心里突然就不愧疚了呢。
*
中午午休时间刚到，教室里便拉起了窗帘，炽热阳光被挡在窗外，昏暗朦胧的室内只有空调运作的嗡鸣和几道微不可察的书写沙沙声。
苏君欣趴在臂弯里，侧耳去听秦佑的呼吸。
没过太久，他的呼吸声便变得绵长且平缓。
她又等了会儿才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凑近他身边，心想：之前物理课上的两次试探秦佑都无果，现在他睡熟了，到时候反应肯定会更加真实。
这样想着，她将手伸到他的脑袋上，指尖轻轻抵住他头顶的发旋，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别的不说，秦佑这发质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和小右的鬃毛有得一拼......
摇摇头，甩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屏住呼吸，从指间释放出异能。
细微噼啪声响起后的下一瞬，她赶紧收回手，趴在自己的桌子上悄悄眯起眼睛看他。
然而秦佑的呼吸只是稍稍顿了半秒不到，便又很快重新恢复了和缓的频率。
苏君欣眨眨眼，有点懵：这究竟算是有反应还是没反应？？？
她纳闷地打量自己的手，忽然心念一转：难不成秦佑他天生皮糙肉厚，耐电击？
于是不死心的她继续凑上前，这次将一根手指换成了五根。
电流声比上一次持续得久了些，她放轻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住他的后脑勺。
一秒、两秒、三秒......
秦佑突然动了动，从喉咙里发出轻轻的低吟，随后抬起头换了个方向，面朝她的方向趴着。
似乎是察觉到她过于热切的目光，秦佑缓缓睁开眼，用还没睡醒的懵懂眼神看着她。
“君欣，你睡不着么？”
苏君欣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他继续嘟囔道：“怎么感觉脑袋有点疼，你能帮我揉揉么？”
说着将身子挪过来，脑袋温顺地往她的方向靠。
她愣怔一瞬，伸手放在他的脑袋上，指尖在刚才被自己释放过电流的地方轻轻揉动，“是这里？”
他轻轻点头，微拢的眉头舒展开，声音越来越低，“嗯，被你揉揉就舒服多了......”
苏君欣帮他揉了一会儿，直到他重新睡着后才停下动作。
她沉默不语地注视他的睡颜，心中愈发困惑：我的直觉一向准确，前天明明察觉到秦佑有事瞒着我，可这几次试探的最后结果都表明秦佑很有可能只是个普通人......
难道这一次，真是自己的预感出错了？
*
小剧场。
被第一次摸腰后的秦佑：“君欣怎么突然摸我？！难道......她在暗示什么？”
被第二次摸手后的秦佑：“君欣想和我牵手手，我要不要主动一点？！”
被第三次摸脑袋后的秦佑：“我明白了，君欣一定是馋我的身子！！！”
第九十章
和秦佑的事并没让苏君欣纠结太久，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另一件事吸引了去——
主持人大赛的总决赛。
经过两轮激烈角逐，最后留下的选手仅有四位，苏君欣和何薇两人更是已经成为此次大赛的夺冠热门人选。
这天下午，一中的大礼堂里，从门口陆陆续续进来一列学生。
不多时，五百位学生评委和五位教师评委全部就位，礼堂里喧哗声阵阵，人群中的不少学生都在猜测着此次的冠军将会花落谁家。
“哎，你们打算投给谁啊？”
“苏君欣吧，今天中午才听了她的英文播音，感觉她蛮不错的。”
“我也想投她，不过话说回来，何薇之前是不是也当过英文播音员？”
“是啊，不过可能是她发挥不好吧，播了一天就被换下来了哈哈哈哈。”
“活该！我早就看不惯她了，天天一副假惺惺的模样，也不知道装清高给谁看！”
“何薇的黑料哪里只有这些？我昨天听小道消息说，苏君欣的那些事其实都是何薇造谣出去的，故意想要抹黑她呢！”
“我靠不会吧，她这么恶毒？”
“啧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那时候几乎都被何薇的谎言给骗了。”
“要我说啊，这次投票绝对有水分，何薇那样的成绩都能进总决赛，背后保不齐就是她那个当教导主任的亲戚帮了忙！你们就看吧，这一次的总冠军啊......肯定是她！”
“那这样岂不是太黑了，保送名额就那一个，还被内定拿走，对其他真正有实力的人也太不公平了！”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公平啊......”
台前热闹非凡，而与此同时的礼堂后台候场室里，却是截然不同的画面。
苏君欣坐在化妆镜前，双腿放松地交叠在身前，耳朵里塞着耳机，撑着下巴盯住某个点出神。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显得和此时紧张而忐忑的其他人都有些格格不入。
秦佑推开候场室的门，一眼便瞧见了她。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晃了会神，扬起笑脸走上前。
苏君欣似有所感地抬起眸，很快便从镜子里看到他的身影，下意识扬唇，摘下耳机转过头。
“秦佑，你怎么来了？”
他拉过椅子坐在她旁边，摊开掌心。
一株四叶草躺在他的掌心里，每一片叶片都是饱满圆润的心形，小巧又可人。
他笑着看她，“在西方，四叶草代表幸运，我知道你的实力已经不需要运气来辅助，但还是想把它送给你。”
苏君欣小心地捏起它放在面前打量，眉目舒展开，“这是你自己发现的？”
“嗯，学校后山种了不少三叶草，我在那里头找到了这唯一的一株变种四叶。”
她想了想，将它放进上衣胸前的小口袋里，轻轻拍了拍，“谢谢，我会好好保管它的。”
秦佑嗯了声，见时间不早，道：“比赛该开始了，我得回评委席......君欣，总决赛加油！”
她握拳和他伸来的拳头轻轻撞了下，粲然一笑，“放心吧，我一定会赢的！”
*
舞台上，校领导们的发言结束后，总决赛也终于正式拉开序幕。
苏君欣抽到的顺序是四人中的最后一个，为了将压轴出场的惊艳效果拉满，这两天她和姜如是把演讲稿翻来覆去修改了好几遍，直到昨晚才最终定下稿子内容。
其他三人要么在台上，要么在幕布后围观，候场室内就剩她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处做着准备。
突然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她下意识停下动作。
第一个上场的选手陶然已经结束了演讲，她垂着脑袋，脸色十分难看，眼下还挂着点点泪花，进来后便趴在化妆桌上，肩膀轻轻耸动，隐隐约约有啜泣声传出。
苏君欣微愣，透过镜子打量她的背影。
过了片刻，陶然似乎终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擦干眼泪。
她和镜中的自己对视，深深吐出一口气，低声呢喃：“没关系，最差不过就是输了场比赛，没了保送名额而已......”
台前传来第三位选手结束演讲后的掌声，苏君欣回神，起身抚了抚衣角，准备出发。
路过陶然身边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想了想，从兜里摸出颗巧克力，将它放在她的桌角。
陶然微怔，抬头看她，“......谢谢。”
苏君欣牵了下唇角，推开门，在掌声中踏上通往演讲台的台阶。
礼堂很快安静下来，五百多双眼睛注视着台上的她。
苏君欣的目光一扫，视线和人群中那熟悉的含笑双眸对上。
秦佑歪歪头，朝她做了个“加油”的口型。
她抿唇露出浅笑，微快的心跳频率渐渐恢复平缓。
灯光暗了下去，最亮的那束聚光灯落在她的头顶，她轻出一口气，拿起话筒。
一个个英文字符踩着沉稳而清越的调子从她的唇齿间钻出，经由话筒与音响在整个礼堂回响，像是拥有独一无二的魔力般，牢牢摄住在座所有人的视线。
英式发音不同于饱满浑厚的美音，英音听起来总是像大海一般波澜起伏，但苏君欣的语调却不紧不慢，于是便无形中透出股慢条斯理的优雅感。
台下聆听的观众都不自觉放松下紧绷的神经，沉浸于她的每一字每一句中。
秦佑坐在观众席里，隔着几米的距离注视站在台上的她，就连眼角眉梢都扬着笑意，眸底的温柔情绪浓得几乎化不开。
十分钟的演讲结束得比想象中要快，他率先鼓起掌，瞬间便带起了如潮水般的掌声。
这掌声持续了半分钟才停下，苏君欣笑着对大家略施一礼，款款走下台。
刚走到后台，她便对上了何薇的视线。
见苏君欣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何薇忙收起脸上略微难看的神情，扬起下巴摆出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轻哼一声从她面前走过。
苏君欣：“......”
她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
四位选手演讲完毕后，便到了投票环节，教师评委一票代表十分，学生评委一票代表一分，总分数五百五十，累计获得票数最高者将成为此次主持人大赛的总冠军。
四人在候场室里等待结果，苏君欣依旧坐在角落处，一脸淡漠地听着耳机里的歌，先前发挥失常的陶然沉默着坐在位置上发呆，何薇则在和另一位男选手小声交谈着。
令人焦灼的半小时终于过去，主持人宣布计票完毕，让四人全部重新站上演讲台。
激昂的鼓点声中，主持人缓缓打开手中的纸条。
“接下来，请允许我宣布，南城一中第二十五届英语主持人大赛的总冠军以及最终分数是——”
话说到一半，却在看清纸条上的内容后瞬间怔住，他一脸无措地望向后台的方向。
观众席里很快有人发现了不对劲，人群开始躁动起来。
“这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不会是翻车了吧。”
“难道计票出错了，还是某些早就内定的冠军名字没被写上去？”
“哎哟，有好戏看咯......”
见众人议论纷纷，主持人下意识瞥了眼何薇的方向，随后焦急地朝后台工作人员使眼色。
苏君欣看着眼前这情形，大致猜到了些缘由。
可就在下一瞬，站在她身边的陶然突然快步走到那主持人身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纸条。
快速扫过纸条上的内容，她登时便沉了脸色，冷笑一声，将那纸条扔下演讲台。
她抬起头，高声道：“总冠军何薇，最终分数——五百一十分！”
话音刚落，全场瞬间哗然，议论声如浪潮般涌起。
刚才的评委投票都是全公开制，何薇仅仅只得到了一位评委的分数，可现在总分数却高达五百一十，也就是说她获得了全场所有学生评委的票，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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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几道喝倒彩的声音从观众席下传来。
“何薇作弊！！！”
“取消她的资格！”
“Loser靠作弊才能赢，不要脸！”
“作弊者不配站在台上！”
“滚下来！”
随着这些声音的响起，整个礼堂瞬间变成嘈杂的菜市场，无论负责维持秩序的老师如何阻拦都无济于事，台上的主持人也已经方寸大乱。
苏君欣兴味地目睹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微微转头，目光落在何薇脸上。
她此时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连妆容都无法掩盖的程度，眼睛里闪着屈辱和愤怒的光，紧紧咬了咬牙关，随后迅速转身跑下演讲台。
好在这纷乱的场面很快便被校方重新控制下来，幕布被紧急拉上，台上几人也都下了台。
何薇不见踪影，剩下的三人站在候场室里面面相觑。
陶然站到门口，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片刻后沉声道：“学生评委闹起来了，校方现在在重新统计票数。”
她这话一出，那位一直没和苏君欣她们说过话的男生便突然将头转了过来，笑眯眯地道：“苏君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何薇这次输了，你应该才是总冠军。”
苏君欣淡淡瞥他一眼，没搭腔。
*
而与此同时的这一边。
何薇面色阴沉地穿过操场，在学校后门处找到了吴晟。
她快步上前，夺过他手中燃了半根的烟扔在地上，气急败坏质问道：“今天计票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吴晟眯着眼打量她，从嘴里吐出口薄烟，语调听起来懒洋洋的，“什么事，你说清楚。”
她攥紧拳头，怒目圆瞪，“我明明是叫你把苏君欣的分数弄到我这里，可没让你把所有人的全都给我！现在谁都知道我何薇的分数是作假来的，我还怎么拿到保送资格！”
他沉默几秒，忽然勾起唇角笑了声，似嘲似讽，“你不就是想要第一吗，给了你第一还不满意？”
见他对待自己的态度与往常天差地别，何薇瞬间明白了些什么，登时面色一沉，“你是故意这样做的？”
他但笑不语。
“你就不怕我让你在一中待不下去，让你吴家在南城待不下去？”她威胁道。
“这就不麻烦你何大小姐了，我明天就会转学，我们两家的合作也已经中断，以后你就算是想见我，那估计也不太可能咯。”吴晟慢悠悠说完这话，转身便走。
何薇愣在原地，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的背影，“什么......你要转学去哪？”
他稍稍转头，留下个轻蔑的目光。
“首都。”
这二字钻入耳中，何薇呼吸一滞，脸色瞬间煞白。
首都，秦家的地盘。
*
礼堂里渐渐恢复安静，在重新计票后，苏君欣不出所料地以三百五十一的总分赢得了这届比赛的总冠军。
当众丢了面子的校方以统计失误的由头将先前何薇的事揭了过去，并重新宣布了冠军人选，这才让台下学生们不满的情绪得到些许缓解。
这一系列的事发生得太快，闹剧过后，众人便纷纷散去。
苏君欣从校长室里出来，迎面便撞入了秦佑含笑的双眸。
“恭喜你啊，总冠军。”
她失笑，晃了晃手里的保送申请表，“这个才值得恭喜呢。”
秦佑接过扫了眼，“确定保送后，你还会每天上学吗？”
说起这事，她面上的笑意敛了下去，“我参加主持人大赛就是单纯想要得到这个保送资格，那样就可以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在安全区的建设上......所以，抱歉，我以后可能不会再和你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了。”
见她脸上满是对自己的歉意，秦佑低垂下眼，幽深的眸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狡黠的光，抵唇轻咳一声，道“没关系，我能理解你这样做的原因，来不了学校也没关系，只要你别忘了我就好。”
她闻言心思一转，故意逗他：“那假如我因为太忙，真的把你给忘记了怎么办？”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道：“那我也不上学了，就天天缠着你、粘着你。不是有句老话说，烈女怕缠郎么，只要我缠着你，就不怕你会忘了我！”
苏君欣微讶，继而展颜笑开，抬手戳了戳他的酒窝，故作无奈道：“那没办法了，为了不让你每天缠着我，我以后都得把你牢牢记在心里头了。”
秦佑缓缓扬唇，笑意爬上眉梢，落在眸中凝起银色的亮光，扭头时微凉的唇瓣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指尖。
“礼尚往来。”他眨眨眼，点了点自己的胸口，轻声道，“我也会把你牢牢记在心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