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两小非无猜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生短短不过几十年，能活一百年者已是寥寥。传说天神长生不死，然而，凡有生命者，莫有不死。
天界众神的寿元也不过一万八千年，而超过一万八千岁者，就犹如凡人之年过百岁，已是老态龙钟、风中残烛。
传说天界众神一万年历一次天劫，天劫来时，万雷齐下，万火齐焚，纵有金刚不坏不败真身，也必受摧心蚀骨之重创，同时被削减修为，减少寿元，鲜有神能全身而退。
如神已年近一万八千岁，体态日渐衰老，强行承受天劫，必形神俱灭，烟消云散。
故而每在天劫来临之前，天界诸神有年近一万八千岁者，必然放弃修为，进入下界轮回以避过天劫；而年岁正当壮年者，譬如一万岁，也会衡量自生体魄和修为，如自觉无力应对，也选择放弃神职，下界转生。如若因缘际会，可以肉身重新修炼，重得正果，重获神职。
天劫不伤及凡体肉身及三界内其他修行者，然而天劫来时，必随之带来天界动荡，三界失察，人间多处失去庇佑，更有魔界众生趁机冲破束缚，扰乱世间，人间从此陷入纷乱。
某年，正是天劫来临前的半甲子，天界多位大神早已陆续下界转生，以期在下次封神前顺利归位。
此时人间尚且风清气朗，一片祥和之气。凤溪村，坐落在凤霞山下，山高谷深，山明水秀，与世隔绝，少有人至，也少有战火波及，实是一个宜隐居的世外桃源。
村外有一条河，蜿蜒曲折，隔断了村庄与山外通道。河上无桥，村民往来之间只能乘坐河上唯一的一艘小船。撑船的是一位十五岁的少年，名叫莫奇。
父母原是凤溪村一户普通人家，父亲莫山原来就是这河上的摆渡人，母亲杨翠姑做些针线女工换钱，日子过得清贫，不过一家人和睦，倒也自得其乐。
就在前两年，他父母相继病逝，他只好从私塾辍学回来，还得自谋生路，还好他有一股天生神力，子承了父业，而且他父亲费力才能撑动的船，他撑起来尽然毫不费力。自此他便每日往返于两岸之间，挣些渡船费，倒也勉强度日，不至于沦落街头。
莫山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莫山夫妇相继去世后，他那两个哥哥对莫奇不闻不问，只有弟弟莫云，念及莫奇孤苦无依，时常给予资助。
他们两家的房子原本是隔着一堵墙的，自从莫山夫妇去世之后，莫云就把中间那堵墙拆了，并且把原来进莫奇家院子的大门封死。
于是，两个院子变成一个院子，两个家变成了一个家，这样方便他照顾这苦命的孩子。莫奇撑船回来，累得精疲力尽的时候，都在叔叔家吃饭；中午在河上，也是叔叔或者堂妹莫真真给他送饭去。
这天，又是一个风清气朗的日子，莫奇依旧摆渡。
上午好一阵忙碌，过了午时，基本很少有人渡河了，莫奇便躲在离岸边不远处的一个小山洞里小憩。
这个山洞似乎是为河上摆渡人量身打造的，空间足够大，并且靠近岸边，能遮风避雨，还能清楚看到两岸往来的渡客。
莫奇将山洞好好拾掇了一番，清理掉乱石，拔去杂草，就着石洞里面的地势做了个石床，铺上破烂棉被，累了可以躺在床上休息。
躺了没多久，不觉上下眼皮打起架来，忽地听到外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小莫，开工了。”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卢员外家的小妾。
卢员外家里田多地广，颇有些家资。不过卢员外为人宽厚，乐善好施，远近闻名。
就拿摆渡这事来说，本来是明码标价，可卢员外体谅莫奇孤苦无依，生活不易，每次都多给十个铜钱。
所以，他乐意摆渡卢员外和他的家人，尤其是小妾春兰生的女儿卢小月。小月今年十一岁了，长得那叫一个乖巧和水嫩，看着让人总想掐上一掐，咬上一口。懵懂少年每次看得都十分入神，想入非非。
在他看来，娶媳妇就应该娶小月这样的，人出落得水灵，身材匀称。瓜子脸蛋白白净净的，白里还透着红，樱桃嘴唇勾勒出动人的色彩和曲线，眉眼灵动有神，眼睛里总是水汪汪的叫人怜惜。
不像村东头的秀儿，头发整天乱糟糟的，像一蓬杂草；脸上始终脏兮兮的，总有抹不去的红肿和泥垢。衣衫褴褛，又脏又臭。
最让人糟心的是，她鼻子下面还挂着两行鼻涕，随着呼吸还时进时出的，每次见到她都头皮发麻，总想找个理由逃之夭夭。
而莫奇总是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上下一身都是普通布料，有时会有补丁，但没有一丝污垢。
撑船、干活的时候他会非常小心，如果不慎把衣服弄脏了，他会立刻想办法擦净，若是擦不净，就立刻回家换一套衣服。
莫奇很小的时候跟田秀儿、狗儿等一群小孩玩过，但曾几何时，他忽然开始疏远他们，不与他们玩耍了。
他想与卢小月一起玩耍，但小月却很少出门，出门总有大人陪伴，他只能远远看着就好。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很有原则性，这种原则不是嫌贫爱富，而是正确审美。
“来了。”听到卢小妾春兰的呼叫，莫奇条件反射一般应了一声，弹射而出，几个箭步就到了河边，然后飞速地把船撑了过去。
莫奇知道小月一定跟在春兰身边，因为早上他送她们过去的，说是赶集购置些布料，以及一些胭脂水粉。
莫奇还翘首企盼了一上午，不想下午才回来。一眼看到小月，莫奇一双贼眼还是亮了一下，笑容由心而发，不自觉就挂在了脸上。
小月看到他，却有些羞涩，一只小手抓着母亲的衣角，躲到母亲身后，又从母亲臂弯里偷眼瞧着莫奇。她始终觉着这个大哥哥的眼神火辣辣的，像是要吃人。
莫奇帮助母女上船坐好，自己便站在船尾，悠哉悠哉的哼着曲，撑起了船。
平常时候，他只要几杆子就摇过去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使不上劲，或者是不舍得使劲。
今天沿途的景色都分外美丽了，所以他左顾右盼着，眼神时而从小月身上滑过。
“卢夫人，我想娶小月为妻。”鬼使神差地，莫奇突然望着春兰说道。说完他自己都怕了，脸都红了，但又那么理直气壮地看着春兰，仿佛视死如归。
小月一听，羞红了脸，将一颗小脑袋完全埋进了母亲的怀里。
春兰又怒又恼，轻轻拍了一下小月的背，远远的对着莫奇啐了一口：“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别说我们小月还是一个孩子，就是长大了，有一天要嫁人，也不会嫁给你，你撒泡尿照照自己，看你哪里跟我们小月般配了？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我看你就别痴心妄想了，打打村东头田家秀儿的主意比较实际一点。”
提到田秀儿，莫奇不觉干呕了一下。他感觉自己被羞辱了，心口有些堵，不过之前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自己与小月之间的身份地位悬殊，以及长相般配的问题。
“兰姨，我觉得我英俊潇洒，雄姿英发，还是配的起小月的美貌的，至于说家室嘛，目前我是比较清贫一点，可是我算过了，我每天这样撑船，再过三年，等我攒够了钱，我会做大买卖。”
你真是气死我了，我家闺女，那将来必然是众富家公子踏破门槛提亲的对象，怎么会轮到你个穷小子追求，提都不配提，一提都是对我家闺女的侮辱啊。
你也太天真了吧，等你做大买卖，我还等你当大官呢。真是痴人说梦。但若不痴，就不会说出这么傻的话。
春兰也就二十七八的年纪，不过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生阅历极丰富，能够从一个农家女摇身一变，成为卢员外的小妾，有大部分原因是卢员外好色，但春兰也是使了一些手段，才促成其事的。
春兰思忖良久，也不恼怒了，反而哈哈一笑：“这样吧，等你攒够了钱，购置良田三千顷，房屋三百间，到时候就可迎娶我们家小月了。”
她给他定一个他几辈子都无法达成的目标，不管他是知难而退，还是白费工夫，她都乐见其成。
谁知莫奇一听，不知天高地厚，反而感觉好似机会就在眼前，立刻豪迈地竖起食指：“一言为定。”
小月却在母亲怀里急得直哭：“不，娘亲，我不要嫁给他。”
春兰轻轻地拍着小月的背，格格地娇笑着：“他要真实现了目标，你将来高兴还来不及呢。”
然而小月头迈得更深，哭得也更厉害，一只小手紧抓着母亲的后背，几乎要撕下一块肉来。春兰只是任由她耍孩子气，继续笑着轻抚她后背。
莫奇心里也乐开了花，“哈哈哈”不觉笑出声来，还带着几分青涩的笑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突然，毫无征兆地，卢小月蓦然抬起头来，眼中迸射出与她年龄极为不相称的令人汗毛直竖的杀意。
几乎同时，她伸出右手，凌空对着船头正忘乎所以的莫奇推出一掌，厉声大吼一声：“我不要嫁给你。”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莫奇与卢小月隔着一丈有余的距离，她那小手挥出一掌，也就是打打蚊子的作用，然而莫奇却感觉一股大力袭来，身体凌空飞起，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冰冷的河水刺骨，莫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掉进水里去了。
意外，这绝对是意外，无伤大雅，幸亏水性不错，双腿一剪一蹬，就要浮出水面。
然而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感觉一只小手轻轻的压在自己头上，他使劲往上面顶，却怎么都冲不开，像是头被封印住了。
他又试图往下挣脱那只小手，却怎么也甩不掉，往左往右也是一样，窒息和压迫感猛烈地袭来，促使他更加猛烈地挣扎。
船上，春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看着自己一向乖巧的女儿瞬间变得如此疯狂，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甚至不知道小月是如何挣脱自己的怀抱冲到船边去的，脑袋里嗡鸣和空白一片。
这时船边莫奇挣扎溅起的水花声猛然将她惊醒，她立刻一个箭步冲过去，抓着女儿那只按着莫奇头的手使劲扒拉，同时近乎哭喊道：“女儿，快放手，他会溺死的。”
然而，她使出全身的力气竟然不能撼动那只娇嫩的小手分毫，与之同时，她绝望地发现，小月双眼竟隐隐泛起圈圈红光，红光中透出阵阵寒意和死亡的气息。
水中的莫奇仍然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窒息一阵紧似一阵，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感觉自己就要死了，他也终于体会到无限接近死亡的个中滋味。
这个时候，他也终于意识到是那个小妖精想要自己的命，可她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呢？莫非她真的是妖精不成？不过这一切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就在春兰近乎绝望，莫奇近乎放弃的时候，水下传来一声沉闷的低吼，悠远绵长，仿佛来自河水最底层甚至是河下泥土层的最底层，地狱深处，带来的寒意浸到了骨头里。
水面的波浪以莫奇为中心，向上突起，向四周扩散开来。随着又一声响彻云霄的低吼，一条通体金黄的巨龙昂首冲出水面，头上顶着莫奇的身体，在半空蜿蜒盘旋，任由水滴滑落，半空下起一阵小雨。
金龙在半空中蜿蜒一圈，落地将莫奇放在岸边。然后转头望向船上的小月，那拳头般大小的眼眸里，竟露出沁人心魄的寒意。
没有迟疑，巨龙仰天长啸一声，冲天而起，在半空又掉个头，自上而下扑向小船。
巨龙自水底上来的时候，带起一股猛烈的劲道，将小月掀翻，小月仰面躺在船上，眼里的红光消失，因为吃痛和害怕，已是哇哇大哭起来，与方才爆发出来的凌厉手段和气势，已判若两人。
春兰整个人都懵了，刚才一瞬之间发生的太多事情，还堵在春兰的脑海里，暂时还消化不了。然而似出于本能，她已飞身过去，将小月抱起，搂在怀里。
下一刻，便在春兰的惊呼中，巨龙将母女二人一口衔在嘴里，腾空而起，在半空中起伏腾挪，吓得春兰尖叫连连，卢小月更是将头迈进母亲怀里哭喊起来。
岸边的莫奇呆呆地看着那半空中上下翻飞的巨龙，有点不明所以。
虽然他没见过龙，但在见到那物体第一眼，几乎没有丝毫迟疑就认定那是一条龙。
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诡异了。先是卢小月隔空把他打进水里，然后又发了疯似的要置他于死地，然后传说中的龙就出现了。
龙的出现，似乎是为了救他。可是他不明白，龙为什么要救自己呢？非亲非故的。
更让人惊掉下巴的是，那龙随后的动作，似乎是要弄死这对母女。
刚才小月的一系列反常举动的确把他吓着了，他现在还心有余悸，心里也似有让她去死的想法，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死了怪可惜的。
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他又没法去阻止这一切发生，或者说，今天的所有事情都发生得太突然，他也来不及去想办法去阻止它发生。
此时，半空中的龙把头仰了一下，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要把这母女吞下去，它嘴里的母女不由自主地往后滑去。情急中，春兰抓住了那龙的一颗牙齿，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喊。
莫奇也终于自口中似冲破桎梏一般，发出了一声呐喊：“不要！”
第二章 召唤神龙
便在此时，天地间响起一声低沉而浑厚的叱喝声：“孽畜，休要伤人。”
与之同时，在那更高一点的半空中，空气扭曲了一下，出现一丝波纹，从那波纹里挤出一个人来，中年模样，穿一身灰色道袍，仙风道骨，双眼神光如炬，给人不怒自威之感。
莫奇再次惊掉下巴：“仙人！”
那道人没有迟疑，出声的同时，右手一指，一道碗口粗细的电光，夹带着雷霆威势，轰鸣而出，蓦地打向那条巨龙。
那巨龙回头看了一眼那道士，目中有无尽的轻蔑之意，然后，似乎懒洋洋地张了一下嘴，那母女二人自半空掉落下去……
然后，那巨龙很随意地吐出一息，没有任何声响，就仿佛打了一个哈欠，那呼啸而来的电光便向着周围扩散，变淡，直至烟消云散。
再次轻蔑地看了那修士一眼，巨龙掉头往河里游去，虽在空中，那蜿蜒扭曲的动作，确实是在游动。
那修士见母女极速掉落，也顾不得去管那龙了，立刻将身一摇，眨眼之间，已出现在母女身边，伸手接住母女二人，缓缓落在岸边，将还处于惊恐中的春兰母女放在地上。
与之同时，只听扑通一声，那巨龙入水，没有水花，就像生生嵌进水里一般，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那道人久久地看着河面，似有所思，似最后又无所得，叹了一口气，望向春兰母女。
春兰站稳身形，仍然惊魂未定，小月还在瑟瑟发抖，在莫奇看来，似乎这才是她应有的样子。但很显然，这不是她的全部，在她身上，一定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待稍作平复之后，春兰向着那道人欠身施礼：“谢仙人救命之恩。”
那道人摆了摆手，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我不是什么仙人，只不过略懂一些道行，走在修仙路上罢了。”
“我来自天香山，道号凌虚，我路过此地，见有不平之事，所以拔刀相助，此乃我辈本分，不足挂齿的。”又看了一眼小月，把小月吓得往后缩了缩。
实际上，凌虚不是路过，近年来，自各大修真门派感知到天界众神有下凡重生的迹象，便纷纷派弟子驻守四海八荒，暗中进行观察和寻觅。
一旦发现有人显露出超越常人的能力，他们就带回山门，收入门下。因为天神下凡，即使经历轮回，总有抹不去的天资。
凌虚道人又看向春兰：“我见此子根骨奇佳，资质卓绝，有心带回山门，悉心调教，从此改头换面脱胎换骨，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的声音很平淡，但眼里却有不容回绝的气势，春兰一撞上凌虚那凌厉的眼神，立刻就不自觉地躲开了，心里都打起了哆嗦。
然而此刻，卢小月一脸平静，以往的种种懦弱和依赖此刻在眼神里已无踪无影，有的只是坚定和果敢。似乎，冥冥中就已注定，天香山就是她该去的地方。
“修仙好啊，我听说修仙可以长生不老，可以天上地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可以移山倒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四周已经围上来一大堆来看热闹的人。刚才这边惊天动地的，附近干农活的、过路的人都被吸引过来了。
这时候说话的，是村里寡妇张大婶。听张婶这么说，大家立刻就都七嘴八舌地附和着：“对呀，这是小月的造化，恐怕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呢。”
“是啊，其他人恐怕想去还去不了呢。”
春兰脑袋一阵燥热，立刻点头：“好的，我同意。”
对于女儿修仙一事，她打心里面是认同的，毕竟小月是庶出，在外人眼里，富贵荣华非等闲，但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她母女在卢家的地位如何。如果小月能踏上修仙一途，那就等同于鲤鱼跃龙门，从此不再是池中物。
“但是……”她是想说，虽然她同意了，但她还是要回家问一问老爷的意见，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不是自己就能做主的。
但她的话被费尽力气才挤上来的莫奇打断了：“道长，请收我为徒吧，我天生神力，天赋异禀，也是一块修仙的料。”
莫奇生怕凌虚不相信，言语中一个背摔，把身旁的金蛋撂倒在地。金蛋大怒，翻身爬起，龇牙咧嘴地就向着莫奇扑了上去：“莫奇你找死。”
凌虚看了一眼莫奇，皱了一下眉头，正准备回绝他，岂料旁边一位大爷也一摇一拐地凑了上来，嘴里牙都掉光了，两片干枯的嘴唇一张一合的吐出含糊不清的话语：
“请收我为徒吧，我也是天赋异禀，资质不同常人，从小打呼噜声音比雷声都响。”
于是下一刻“收下我”的声音此起彼伏。凌虚望着这一群失控的人们，哭笑不得。
莫奇被挤出了人群，金蛋又扑了上来，莫奇一个转身，金蛋就扑在他背上，他顺势双手反抓，一猫腰，就将金蛋背在背上，转身又挤进人群。
人越来越多，他再也挤不到凌虚的面前去了，看着群情激昂的人们，莫奇意识到，若是再不使劲，恐怕会被人群淹没了，自己也就失去修仙的机会了。
于是使出全身力气喊道：“道长，我能召唤龙，刚才那条巨龙就是我召唤来的。”
这句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可情急之下，他还是说了，但说出口之后，他自己就信了。
这一声如平地惊雷，把在场所有人都镇住了，连他背上的金蛋都忘记了挣扎，就那么愣愣地望着他——的后脑勺。
似乎这个问题凌虚早就思考过，他的答案是，那条龙是冲着卢小月来的，救这少年只是巧合，或者说顺带，而这少年，他怎么看都是资质平庸之辈，没什么特别之处。
凌虚眼神越过人众，望着莫奇：“你如果能再召唤一次龙，我就带你回山。”
众人眼神齐刷刷地望向莫奇，莫奇心里一阵发苦，差点连苦水都吐了出来。
但都被逼到这份上了，又似乎不得不往前再迈一迈了。
而且，他心里也升起一丝侥幸，或者那龙真的被召唤回来了呢。
莫奇将金蛋放在地上，走出人群，走向河边，金蛋也很知趣地不再纠缠他，而是与众人一起，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莫奇在离水一个手掌距离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眼神盯住方才那龙入水消失的地方，双腿弯曲，作半蹲状，双手伸展画个弧，在胸前相会掌心下翻，作运气状。
莫奇向着水中大喊一声：“神龙阁下，请现身。”
众人也都屏住了呼吸，神情紧张，双眼一眨不眨地盯住水面。
然而，水面一切如常，除了有一点点风吹来。
“神龙，快现身！”，“龙，快快出来”，“小龙，还不出来。”，“小龙，给我滚出来。”莫奇有些急了，连续喊道。
众人摇了摇头，发出一阵鄙夷之声，也不再理会他，转头又望向凌虚。
凌虚也摇摇头，对着众人沉声说道：“修仙一途，最讲天赋，普通资质穷极一生，恐怕也不能入门，即使我把你们领进门，你们无论如何努力，也是徒劳无功，到头来虚度光阴一场空，我看你们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在家把庄稼做好比较实在。”
众人一听，纷纷叹气摇头，准备离去。而莫奇还在那边小龙小龙的叫个不停。
突然，一个沧桑而又低沉的声音响起：“小子，不要再吵了，再吵老子把你撕了你信不信。”
那声音似近还远，飘忽不定，仿佛来自天上，仿佛来自地下，仿佛来自河里，又仿佛来自每个人的心里，虽然没人现身，但几乎没有人怀疑，这正是那龙对莫奇的回应。
不少人齐齐看向莫奇，眼神投去奇异的光芒。
神龙并未现身，但声音出现了，莫奇很不要脸的立刻就认为自己召唤成功，一个健步就跑过去，跪倒在凌虚面前：“徒儿拜见师父。”
凌虚脸部抽搐了一下，他是真不想理会眼前这个不要脸的少年，可是眼前的局面该如何破解？
承认他召唤成功，就要带个累赘回山；如果不承认他召唤成功，看这家伙这架势，必然死缠烂打，不达目的不罢休，到时候很有可能真的把那龙召来。
他不想再招惹那龙了，刚才一个回合的较量，看似平分秋色，但若继续相斗，他恐怕输得很惨，他很清楚若不是那龙无心与自己纠缠，自己也救不下那母女。
凌虚摆了摆手，似无可奈何一般，说道：“你先别拜，那龙始终就没现身，不过好歹人家算是回应你了，我也无法确认你是否召唤成功。”
轻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这样吧，为公平起见，也是为了进一步考验和磨练你，我先不带你回山，你自己走着去天香山，等你到达之日，就是你拜师之时。”
走着去就走着去，这有什么难的？大不了就是晚些时候到达。莫奇几乎不假思索，立刻答道：“谢谢师父。”
他完全不知道这一路到天香山有多远，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会遇到多少艰难险阻。实际上凌虚用的是跟春兰一样的路数，毫无意外地，莫奇再一次地中招了。
凌虚觉得已经安抚好众人，手中掐了一个诀，一团雾气轰然爆发，瞬间弥漫，笼罩了他和卢小月的身体。
然后那雾气裹着二人的身体，越来越模糊，直至消散无迹，二人也消失不见。
春兰这才想起自己话还没有说完，急切喊道：“等一等，还要去见……”
她终于还是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她发现他们已经走了，说完了也没用了，她就那么帐然若失地望着那一团空气。
在小月快要离开的时候，莫奇最后深情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小月也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眼神里有一丝鄙夷。
在他的记忆里，小月一直都是一副无辜且单纯的模样，人畜无害的。
然而今天的接触下来，她用实际行动完全推翻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他其实原本对于修仙没有那么热衷的，但刚才被小月按着打，不管对方是天赋使然，还是鬼上身，他不想去深究。
他只是觉得自己自尊心已经受到严重伤害，必须要找回失去的尊严，要找回尊严，就必须跟小月一样，走上修仙的道路。
“让你先走三百步，等老子追上你，看我不狠狠打你屁股。”这么想着，一股豪迈之气聚集在胸，不觉仰天长啸起来。
金蛋痴痴地看着他，不无祈求地说道：“莫奇哥，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莫奇看了他一眼，正要果断拒绝，只听张婶又叹了一口气，对着天空，似自言自语地说道：“小月这一去，恐怕这一辈子都见不着面了啊，而且方才那个人不一定就是天香山的仙人，说不定是什么妖怪呢。”
莫奇吃惊地看着她，刚，刚才她可不是这么说的，刚才的七嘴八舌中，劝春兰让小月去的，呼声最高的就是她了，怎么那凌虚道长刚一转身，她就开始泼冷水了呢。
但她一席话也的的确确一下子砸在春兰的伤口上，春兰立刻如堕万里深渊，全身都开始冰凉起来。
七嘴八舌的声音又开始说开了：“是啊，哪里那么好的运气啊，出个门就遇到仙人了，说修仙就是修仙啊，搞不好是送到妓院去呢。”
“小月就是一个小孩子而已，我看跟我家孩子也没什么区别，哪里有什么天赋啊，都是骗人的鬼话。”
最后有一个声音传来，直击要害：“春兰，这件事情，你跟卢老爷商量过了吗？”
春兰终于彻底崩溃，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看她这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又纷纷上前相劝，劝也无济于事，最后都摇头叹息而去。
莫奇自张婶开始发言起，就开始在思索，最后思索的结果，他觉得，那道人是天香山弟子的可信度很高。
待众人纷纷散去，莫奇向着春兰走了过去，金蛋也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因为他还没有等到答复。
莫奇充满自信地上前，蹲下身，缓缓说道：“卢夫人，我觉得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们的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他们那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没看刚才都是死皮赖脸的往里钻啊，”
说到这里，他的脸微微红了一下，“你想想，刚才那道人展现出来的神通道法，若是他要抢人，凭你我凡夫俗子能做任何抵抗吗？但他没有用强，而是好言相劝，和气相商，这绝对是大门大派的气魄啊。”
春兰擦了擦泪汪汪的眼睛，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我始终犯了一个错误，没有经过老爷同意就让他把小月带走了，老爷不会原谅我的。”
莫奇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坏笑：“我有一个办法，不说保你不受责罚，但一定可以让你度过这个难关。”
在春兰眼中，莫奇虽自食其力，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大人都没办法解决的事情，他能有什么办法？不过这时候她已走投无路，恐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说。”春兰看着莫奇，淡淡说道。
“你刚才也听到了，那道长说的，只要我走到天香山，他就收我为徒，”后面的金蛋很坚定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也听到了。
莫奇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话不能被第三个人听到，于是转头对金蛋说：“你不是要跟我一起去吗？这样，我给你一个机会，”
一指河上正在随水流漂走、几乎快要看不到影的船，“你去把我的船撑回来，我就答应你跟我一起去。”
就这么简单？金蛋立刻喜出望外，答应一声，屁颠屁颠的就去了。
莫奇继续望着春兰说道：“如果你们把小月许配给我，我拿着一纸婚约去天香山，以回家与小月成亲为由，一定能将小月带回来。”
春兰惊恐地看着莫奇，没想到这孩子都知道乘人之危了。
她冷然一笑：“你打错算盘了，我们在意的，是小月是不是真的去了天香山，而不是她能不能回来的问题。”
莫奇也是一笑：“我认为卢老爷可能希望小月回来的想法更多一点。”春兰心里微颤了一下，因为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莫奇又继续说道：“而且在我看来这两者是同一个问题，因为只有小月是我的人，我才能死心塌地的去帮你们办事，帮你们弄清楚小月到底是不是去了天香山。”
这是刺裸裸的乘人之危了，而且已经明目张胆地耍流氓了。春兰哼了一声：“只要我们给钱，谁不会抢着去跑腿呢？”
莫奇淡然地回道：“但是谁能保证跑腿的人能顺利进入天香山呢？我认为这种修仙圣地，凡人是进不去的。但是我就不同了，凌虚道长答应收我为徒，到时候我只要报上凌虚道长的大名，就能顺利进入山门。”
春兰不觉悄悄低下了头，开始思索了起来。
莫奇压低了嗓门：“如果我们一条心，刚才发生的许多事情，我都可以尽量帮你圆，因为只有我、你，还有那条龙才知道刚才发生的整个事情，不过那条龙是不可能帮你作证了，只有我才会一心一意设身处地为你考虑，始终站在你身边，为你排忧解难。”
春兰忽然站起身来，惨然一笑：“你准备如何帮我圆。”
莫奇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我们要如此如此……”春兰脸上愁容渐渐舒展。
片刻之后，在卢员外家的客厅里。
上方正中间的位置坐的是卢员外，正室坐在他旁边，周围站了一圈的人，都是卢员外的妾室子女们。
春兰跪在下方，脸上挂着委屈和泪水。
在她身后站着莫奇和张婶、王大娘，张婶、王大娘居然是比莫奇他们先进来的，所以这件事情，卢员外提前就知道了，春兰一进门，立刻就被喝斥跪倒在地。
卢员外沉着脸，死死盯着春兰，胸口急剧起伏，似乎胸中的怒意都快炸裂了。
他旁边的那些妻妾子女都表情各异，有的一脸紧张，有的幸灾乐祸，有的眼里迸射出一团炽烈，恨不得再添一把火。
第三章 签订婚约
半晌之后，卢员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字字透着彻骨的寒意：“你个贱人，出门赶个集都把女儿弄丢了，贱人，你说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就是保护小月啊，若是小月都不在了，你还有什么脸呆在我家，你给我滚回去，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
春兰掩面哭出声来，喊了一声“老爷，”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莫奇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张婶，他很确定王大娘是被她拉来作证人的，王大娘恐怕连话都没说。
莫奇又很平静地望着卢老爷：“谁说小月弄丢了？卢老爷，你可不要耳根子软，受小人挑拨离间，冤枉了好人，寒了自家人的心啊。整件事情我是局中人，我最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因此我最有发言权，其他人都是片面之词，说的话都是做不得数的。”
张婶立刻感觉自己被挑衅了，在凤溪村，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从语言上挑衅老娘的，小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小子！
张婶怒目圆睁，瞪着莫奇，正想开口，却被卢员外急切的声音打断了：“你说小月没丢吗？怎么回事，你快说给我听。”卢员外看着莫奇，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热切。
莫奇干咳几声，理了理嗓子，就把村民到来之前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而且他很诚实，把自己向春兰提亲一事都毫无隐瞒地说了，只是中间还添了些枝，加了些叶，说那巨龙咬住春兰母女的时候，小月受伤了，春兰为了保护女儿，自己也受伤了。
幸亏凌虚来得及时救下母女二人，又及时为小月疗伤，但小月伤势太重，虽外伤得到救治，所受的内伤却没办法在乡村俗世进行医治，必须回他们的仙山才有办法，但凡夫俗子是不让进入仙山。
那凌虚道长见小月资质奇佳，似有修仙天赋，就大发慈悲，决定收小月为弟子，这样就能带小月回去疗伤了。
所以凌虚带小月去天香山，主要目的是给她治伤，修仙嘛，只是小月恰好有那天赋，成就了两全其美的事，小月如果继续留在凤溪村，是活不下去的。
最后，莫奇说道：“所以这整件事情本来是件好事，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有的人眼红了，就出来挑事，非要把它悲伤化，往坏处去想，卢老爷明辨是非，相信会有公断。”
说完又望了一眼张婶，张婶被挑衅得火大，眼中血丝都起来了：“你说谎，我们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小月受伤。”
莫奇耸一耸肩，轻描淡写地说：“我都说过了，凌虚道长已经将她的外伤都治好了，她受的内伤，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张婶正要说话，又被卢员外摆手打断了。今天他们描述的事情，什么龙啊，什么仙人啊，这是之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但今天一股脑儿全涌过来了。
不过好在刚才张婶、王大娘也说看见了龙，看见了那凌虚施展的神通术法。
而且当时自己在家里就听见下人在喊天空有异象，好像有什么东西飞来飞去，自己当时为了保持矜持没好意思出去看。
仔细想想，若那道士没有神通术法，恐怕也没有能力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带走。
所以他选择相信他们口中的所有光怪陆离的事情，甚至包括莫奇所说的，小月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力大无穷。
这看似不合理，但也只有这样解释，这整件事情才合情合理。
卢员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莫奇：“你如何确定那道人真是天香山的修士，而不是其他地方来的骗子？”
刚才在张婶的口中，那道人被描述为妖怪，他一向了解张婶搬弄是非的能力，所以对她的话也是将信将疑。
莫奇谎话张口就来：“因为那龙在与那道人打斗的时候，我听到那龙说，原来是天香山的神通术法啊，不过你练得不怎么样嘛，火候不够啊。”
卢员外望向张婶：“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张婶嘴角抽了抽，他想说假的。可是自己确实去的稍晚，有太多人可以证明自己根本就没有看到龙与凌虚打斗，因此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撒谎，只得据实说道：“我们去的时候，那龙已经和那凌虚道人打完，龙已经走了。”
卢员外又望向春兰，语气平和了许多：“是这样的吗？”
春兰哭的伤心欲绝，梨花带雨：“千真万确，老爷为我做主啊。”
卢员外眼皮抬了抬：“不是说你受伤了吗？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春兰立刻将左袖卷起来，一条刺目的伤口从手腕处一直拉到手关节，此时那猩红的血液已经凝固，但看起来仍旧是触目惊心。
伤口不深，只是那惨红的颜色与春兰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看起来特别刺目。
那其实是莫奇用刀子帮她划的，张婶都不由得暗自佩服：“这娘们对自己够狠的。”
卢员外摆了摆手，示意春兰将衣袖放下。脸上仍然余怒未息，盯着春兰：“照如此说来，女儿为了治伤，离开是情非得已。但为什么不让我知晓？那道人就走得那么急么？你们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这是灵魂拷问啊。
莫奇突然躬身拜了下去：“这件事是我的不是了，本来卢夫人是要告诉那道人要回家与您商量的，但都是我突然打岔，让卢夫人没机会说出口。这个也请卢员外体谅小的了，小的近年父母相继去世，小的孤苦无依，也想寻一个坚实的靠山啊。当时拜山的想法急切了一点，就有点抢风头了，没顾及其他人的感受了。如果卢员外一定要责怪，就请责怪我吧。”
卢员外沉默了，对方说得那么凄凉酸楚，言辞恳切，而且在那种情况下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极力表现，争先恐后？
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去责怪他？而且现在责怪他有什么意义？自己只是想要女儿回来而已。
“所以，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想到了一个让小月回来的办法。”莫奇又继续斩钉截铁地说道。
卢员外眼睛亮了一下：“愿闻其详。”
莫奇把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露出有些犯难的样子。
卢员外立刻会意，挥一挥手，叫众人都退下去了。
张婶似有不甘，但也只能悻悻然地随着众人退了下去。
卢员外又对着仍然跪在地上的春兰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等会儿找郎中来处理一下伤口。”
春兰如获大赦般，心下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对着卢员外施了一礼，退了下去。
莫奇又往前走了几步，压低声音说道：“张婶如果跟您说得足够详细的话，我相信她已经告诉您，那凌虚道长临走的时候也答应我，只要我走到天香山，他也收我为徒，所以整个凤溪村，除了小月，也只有我能进得了天香山。”
“那又怎样？你进去就能把她带出来？”卢员外不明所以。
莫奇却暗自欣喜，因为他觉得，卢员外不知不觉地，就要来咬钩了。
莫奇立刻打蛇随棍上：“所以，您可以假意把小月许配给我，到时候我拿着一纸婚约，说要带小月回来完婚，恐怕那山上的神仙们也没有理由拒绝吧。”
终究是惧于卢员外的威势，以至于他在临出口的时候，变成了“假意许配”。但这样说出来，他反而觉得这是神来之笔，这样反而洗脱了乘火打劫之嫌，而效果似乎是一样的，因为一旦拿到那一纸婚约，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卢员外定定的看着他，心里念头急转，在衡量这件事情的成败得失，以及莫奇的可靠程度。
他也不是傻子，这万贯家资也不是抢来的，是用头脑挣来的。
他很清楚这小子是想乘火打劫，但事已至此，如果女儿能够回来，嫁给他又何妨？他就是乞丐，我也可以把他变成富翁；相反，若是女儿永远不能回来，她在外面嫁给皇帝，又与我何干，还不是与死无异。
莫奇这孩子自己是看着他长大的，虽有时候爱耍小聪明，但总体上人品不坏，还是靠得住的。
莫奇被卢员外看得心里发毛，但他外表仍是摆出一脸平静，双手叉腰，昂首向天，一副你看不死我我就要一飞冲天的样子。
“你不打算修仙吗？”卢员外突然笑着问道。
莫奇也露出憨厚的笑容：“我想修仙啊，谁不想长生不老啊？但我还是很清楚我的资质的，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料，那都不切实际。我承认当时在河边诸多表现，都是为了努力争取一个去天香山的修仙名额。”
“但后来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也许凌虚道长说得对，我根本没有修仙的天赋，强求也是浪费生命。”
“与其浪费时间去争取那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东西，最后落得凄凉孤寂，惨淡收场，还不如脚踏实地，用心去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最后得到一份宁静恬然富足舒适的生活。我现在觉得，如果我能接近小月然后把她救回来，就是我活着的最大意义了。”
突然又意味深长地忘了卢员外一眼：“或许到时候卢员外就成为我坚实的靠山，就能给我一份我想要的生活。”
他心里却在想，我最想的生活，是和小月一起上天入地比翼双飞，一起修仙，谁还回来啊。
对于他这个回答，卢员外表示满意，当下慷慨说道：“如果你用心为我办事，自然不会亏待你。”顿了一下，又说道，“如果小月真能回来，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也不是不可能实现。”
莫奇自然明白他所说的“真实的想法”指的是什么。当下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于是下一刻，在莫奇的热切期盼中，卢员外一字两顿，一句一叹气地写了一份婚约，署上大名，交给了莫奇。另外还资助了他一些盘缠。
卢员外也有自己的打算，他也觉得莫奇能将小月带回来的可能性很小，他在赌另一种可能：如果莫奇真的拿着这张婚约去找到小月，小月最大可能是不会同意的，为了摆脱莫奇的纠缠，她就一定会回来找父母解除婚约，而只要小月回来，他再想办法不让她离开。
至于这婚事，如果能说服小月同意就成，如果她始终不同意，自己也完全毁得起约。
为稳妥起见，莫奇还说服卢老爷，让春兰也在这张婚约上署上了名字。
拿着这张署上卢小月父母名字的婚约，莫奇双手几乎在颤抖，恨不得插翅逃出卢家，因为担心他们反悔，又抢了回去。
但为了让人看起来他心里很平静，对这件事情也是满不在乎的，他刻意绷住一张脸，放慢了脚步，一步三晃地走出卢家。
走出卢家，拐过几道弯，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竟忍不住手舞足蹈、哈哈大笑起来。
一扫之前被小月按在水里的阴霾，他觉得空气清新了不少、阳光明媚了不少，心里的恶气也出了不少，他已经在畅想自己将来与小月的幸福生活了。
畅想之后，不觉又自恋起来：“我真的是太聪明了，我是个天才啊，死丫头，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莫奇刚要跨进家门，金蛋贼眉鼠眼地堵了上来，一脸媚笑：“莫哥，船我给您弄回来了，已经拴好了，保证不会跑。”
这不废话吗？栓好了还会跑？
莫奇自然知道他所为何来，头大啊，他不是不想带金蛋一起去，可是金蛋去了也进不去山门啊，而且这家伙肯定也知道这一点，只不过故意装傻，赖上自己了啊。
头疼的是，在河边的时候，为了支开他，在鬼使神差之下，自己偏偏又答应了他。
“知道了，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莫奇拍了拍他的肩膀，表达出自己的欣慰和鼓励之后，就准备绕过金蛋，走进院子里。
然而，金蛋要的，显然不是欣慰和鼓励，他立刻向左移动两步，已经再次堵在莫奇面前，皮笑肉不笑：“莫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额，你晚上回去好好收拾一下，明天早上一早出发，我来叫你。”莫奇说道。
“得勒。”金蛋兴高采烈飞也似的跑了。
莫奇看着那一溜烟，自言自语：“看来，我得连夜出发了。”
这时候，一个稚气未脱、嗲声嗲气的声音传来：“哥哥，是你回来了吗？”紧接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扑了出来，一路衣裙带风，似蝴蝶偏偏起舞。
“真真。”莫奇抑制不住满脸的笑容，把扑来的莫真真搂在怀里。
低下头，他忽然发现小真真脸上还有泪珠未干，莫奇立刻关切地问道：“怎么了，真真。”言语中，轻轻抚去她脸上未干的泪水。
谁知，像决了堤一样，真真眼眶里泪水泉涌而出：“我娘说你这挨千刀的要去修仙了，要死在外面了，永远不会回来了，哥哥你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莫奇心里五味杂陈，说实话，这目前的凤溪村，除了幺叔和真真，金蛋勉强算一个，自己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可是偏偏这里有一个重情重义的幺叔，还有一个天真纯洁惹人怜爱的堂妹。叫自己有些割舍不下。
莫奇眼睛里不觉泛起了泪水：“真真，放心吧，你这挨千刀的哥哥死不了的，哥哥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的。”
真真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闻言抱住了莫奇的腿，嘟起了小嘴：“不行，我不要哥哥离开。”
莫奇连拖带拽进了院子，好一顿劝，也没有用，最后只得投降：“好，哥哥不走。”
莫真真这才破涕为笑：“哥哥，你陪我玩。”
莫奇点了一下她的小瑶鼻：“好。”
这时候李翠兰(幺婶)在屋里骂人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个败家爷们，那挨千刀的都要去修仙去了。修仙啊，你以为是做买卖，今天出去，过两天就回来了？人家是要升天的。你这凡人还考虑人家神仙死活，你还是省省吧。”
莫云刻意压低了嗓门，声音还是传了出来：“你小点声，也别说得那么难听，奇儿就是出去历练历练，他一定会回来的，而且他现在无父无母，我作为他叔叔，他要出门，我给他一点盘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李翠兰怒意更盛，声音更大：“他这些日子吃我们的，用我们的，都不知道搭进去多少，我还指往他有朝一日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呢，现在一看，全泡汤了。泡汤就泡汤了，我就当肉包子打狗了，可是你还想要我往里面搭些进去，除非，除非你弄死我。”
然后，就听见里面摔门的声音。
李翠兰黑着脸就出来了，手里拿一个小箱子，脚步急冲冲的就像踩了火，面前的莫奇在她眼中就仿佛空气一般，她看都不看一眼。
走上来一把抓住莫真真，连拖带拽地把她拉着往外走：“死孩子，就知道玩，跟谁玩不好，偏偏跟要升天的人玩，你也不想活了吗？走，跟我去外婆家。外婆家都是凡人，这里都是神仙，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第四章 “吃”法宝
莫真真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始终敌不过她娘一身强大的怨气，终于还是被她娘拉走了。
类似这种抱怨和含沙射影的辱骂，莫奇耳朵都听出老茧了，早就习惯了。
不过对于她说“吃他们的，用他们的”他是不认同的，因为实事求是地说，他只吃了他们的，没怎么用他们的，基本上用的、穿的都是他自己靠撑船挣的。
唉，罢了罢了，教书先生说过，自恨枝无叶，莫怨太阳偏。
这时候莫云从屋里缓缓走了出来，脸上有些尴尬的神情，还有些懊恼的情绪。
莫奇恭敬地低了一下头：“幺叔！”
莫云摆了摆手：“走，到你那屋里去聊聊。”说完，当先往另一边莫奇的房间走去，莫奇紧随其后。
莫奇的房间特别简陋，除了床，就是一张桌子，几个独凳，二人靠着桌子相对而坐。
莫云盯着莫奇，看了好久，似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许久之后叫了一声：“奇儿”，立刻就哽住了。
莫奇怕自己被带得再次流泪，立刻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幺叔，你不用担心，就像你说的，我只是出去历练历练，很快就会回来的。”
莫云忍住泪水，干咳了两声，调整了一下声音：“孩子，我知道你成熟得比其他孩子早，可是你从未出过远门啊。天香山，从来都只是一个传闻中的地方，别说你没去过，我也没去过，我们全村人恐怕都没人去过。”
“你小小年纪，完全不懂外面的人情世故，不知道外面的事态凶险……而且，我三哥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莫云再次哽住。
“而且，修仙一事，对于我们庄稼人来说，总是那么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我总觉得你莫不是让人骗了？依我看，你就在家里好好撑船，其实挺好的。”
莫奇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有些太冲动了，好多事情都没有认真考虑过。
同时，他又惊异地发现，自己去修仙的决心竟然是那么坚定，即使重新考虑一遍、十遍、百遍……还是无法动摇。
因为他觉得，下午遇到的那条龙和凌虚道长，不仅仅让他涨了见闻，也给他打开了另一扇广阔的大门，大门那边是五彩绚烂，是生机盎然，他有什么理由不去看一看？
莫奇想了很久，缓缓说道：“幺叔，我每天早出晚归，其实累也不累，只是我慢慢地发现，我那个赖以生存的船和那条河，成了束缚我的绳子，我不愿意被限制自由。修仙只是一个契机，我想出去看一看，闯一闯。”
这一番话语，有豪情壮志，有不可反驳的力量。
莫云定定地看着莫奇，他忽然惊奇地发现，这孩子真的是长大了。去时终须去，再三留不住。
然后，他忽地站起来走到窗户那里往外面看了看，确定没人，又走到桌前，手从袖口里伸出来，里面拽着一大把碎银子，放在桌子上：“这个你拿着，做些盘缠。”
莫奇吃惊地看着他，在幺婶的强力压迫和层层盘剥下，他居然还能抠出这么多？
莫奇也从腰间取下钱袋，从里面取出一个一个闪瞎人眼的几大锭金元宝排在桌上，看得莫云眼睛都直了，舌头也直了：“你，你……”
莫奇笑了笑，很平静地说道：“这是卢员外资助我的，他希望我帮他把女儿带回来，”把元宝往莫云那边推了推：“这些钱给你们，是我孝敬您的，我以后恐怕不常在您身边……我这些年自己也攒了不少钱，我用那些做盘缠就够了。”
莫云腾的一下就站起来，把自己拿出来的那些钱收起来，一脸严肃地说：“这样，我拿回我的，你拿回你自己的。”
莫奇笑了笑，知道这叔叔又拿自己没办法了。
是夜，莫云好好做了几道菜，叔侄二人在月下触膝长谈，对月畅饮，莫云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莫奇是留了一个心眼的，他知道自己不能喝醉，所以使了一些手段，要么以水充酒，要么把酒偷偷倒掉，让莫云看起来好像莫奇喝得跟他一样多，实际上莫奇基本没怎么喝。
待莫云喝醉后，莫奇将他扶上床，将一个元宝偷偷塞进他的袖口里，然后收拾起行李，带上自己所有的碎银元宝，趁着夜色就出发了。
到了河边，莫奇熟练的解开绳索，把撑杆扔掉，直接划动船桨，推动小船往下游的方向行驶。
以前父亲说过，要去远方，就要先顺着河流去州府，州府四通八达，官道畅通，去哪里都没问题，而且到了州府，那里人多，见多识广，他们可以指引自己去天香山。
今晚月色清朗，两边河岸线及岸上的树影都清晰可见。
反正又不赶时间，他便漫不经心地摇动船桨，缓缓前行。
他原打算到下一个集市码头就停下来，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下。然而，那黑黝黝长长的河岸线似乎漫无止境，就那么蛮横地延续下去，却始终没看到码头的踪迹。
摇着摇着，莫奇的上下眼皮不觉打起架来，一颗头也不停捣起蒜来。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莫奇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猛然睁眼，吓得魂不附体，船尾竟然立着一个黑影。
那是什么？是怎么上的船？
轰的一声，莫奇脑袋瞬间像被抽空了一般，一片空白：“鬼……鬼……”
“不是鬼，你好好划船就行，我不会打扰你的。”那黑影缓缓说道，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莫奇长舒了一口气，轻抚了一下小心脏的位置，似乎只要是能开口的，就不那么可怕了。
自己根本没靠岸，这人就那么悄无声息地上船了，肯定也是像凌虚一样的人物，自己铁定惹不起，还是老老实实划船吧。
莫奇就静静的那么一直摇，摇啊摇。果然，那人没有打扰他，就那么一直矗立在船头，始终不吭声。
莫奇假装东张西望，偶尔偷眼去打量那中年人，月色下，只见那人穿一身黑袍，面容苍白，嘴角似还有一丝血丝，像是刚刚受过伤。
不知不觉，眼皮又开始打架了，莫奇轻哼了一声：“客官，陪我说说话吧，我实在是太困了，不说话容易睡着。”
沉默了一阵，那人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你说。”
“你要去哪里啊，也许我们不顺路呢，客官？”莫奇小心翼翼说道。
“我要去蛮荒之地。”那黑影淡淡说道。
“那我们不顺路哦。”莫奇干笑道。他不知道蛮荒之地在哪里，但心想一定很遥远。
“我们一定顺路的，”夜色中，那中年人脸上竟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不信，你往下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都是水？
莫奇漫不经心往下一看，吓得魂不附体，根根汗毛都立了起来。
船下空空如也，偶有黑云飘过，耳边冷风阵阵，再看四周，哪里还有什么河岸、树木、房屋？只有茫茫一片。
这船分明就是飞到空中了啊，他吓得呆住了，船立马极速往下沉……
“不想活活摔死的话就继续划船。”那中年人冷冷说道。
莫奇赶紧重新摇动船桨，船，居然神奇地不再往下掉，而是往前极速行驶。
莫奇这时候似乎也明白过来，那中年人似乎要带自己去蛮荒之地，他心里那个苦啊，自己是去修仙的，去蛮荒干什么？
但是面对那中年人所散发出来的威势，他竟然连说一个不字的勇气都没有。
这时候他终于意识到当时莫云说的“前路不测，凶险万丈”有多么正确，可是这时候后悔也晚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去蛮荒之地的话，船费很贵的。”莫奇望着那中年人，小声试探着说。
那人目中露出逼人的神色，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这已经很明显了，他只是想坐船，还不想给钱。
莫奇只能在心里暗暗地骂娘，而手里的动作，丝毫不敢懈怠。
过了一会儿，一阵困顿来袭，莫奇眼睛又开始打架了。
在某一个眼睛闭合的瞬间，船上又多了一个人影，这次这个人身穿白袍，一身飘逸之姿，看起来比那黑衣人年轻一些，也俊朗一点。
这次这个人的出现，远没有第一个人来时那么震撼，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甚至在心里隐隐觉得，这船上还不够热闹，还能多载几个人。
但他下一刻就发现这个人出现后带来的巨大变化，无论他怎么使劲划动船桨，船都一动不动。他又怕船掉下去，于是仍然不停摇动船桨。
“要不你来给船费吧。”莫奇望着那白袍人说。
对于挣钱，莫奇从来不放弃任何希望。即使此时此刻，面对着这样两个举手之间就可以灭掉自己小命的人，他也不会退缩。
那两个客人显然是较上劲了，哪有功夫理会他。
那白袍人手中掐了一个诀，天空中立刻风云变幻，黑云涌动，形成一个巨大漩涡，黑云中，有闪电轰鸣，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蜘蛛网，撕扯变形，犹如白色魔鬼，露出狰狞的面容。
白袍人一指那黑袍人眉心，黑袍人的眉心立刻惊现一道白色印记，若有若无。
黑袍人面露惧色，对方这神通实在让他头疼，刚才他就是被这术法所伤。
普通的雷电之术再怎么强大，自己全力施为，总能应对一二，可这家伙除了全面轰击之外，还有一个定点攻击，那个白色印记所在的地方，就是雷电必然轰击的一点。
无论你怎么躲避，这一点总是逃不掉；无论你施展何种神通术法去阻挡，那一点总能毫不讲理地钻进来，给你来个一击重创。
“你要怎么才能放过我？”黑袍人语声响亮，可那语气怎么听都有求饶的味道。
“很简单，你只要把那地箭交出来就行。”白袍人停下手中施展神通术法的动作，漠然地说道，仿佛，你越求饶，我就越吃定你。
不提这地箭还好，一听地箭二字，黑袍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宝贝他也是刚从别人那里抢来，放在自己手里还没捂热呢，白袍人就追上来了。
他是左试右试，不知道怎么用，所以发挥不出这法宝的威力来。不是说这东西毁天灭地吗？怎么到了自己手里就这么菜。
“你要你拿去。”黑袍人怒极，把手一扬，手中一道白光直逼白袍人面门而去。
白袍人大惊失色，尽管那黑袍人无可奈何之下，把那地箭当飞镖一样扔出来，毕竟是天材地宝，现世必然自带雷霆万钧之势。
白袍人立刻就感觉到除箭尖所带来的灵力之外，方圆几丈的范围内都挟带着风雷之声，似有摧枯拉朽之力冲击而来。
白袍人感觉不能硬抗，立刻掐一个诀，施展瞬移之法，逃了开去。
那地箭就那么呼啸而过，打在——莫奇的身上，并扎进了他体内。
不用说，莫奇立刻就是一个爆体而亡的结局，黑袍人摇了摇头，似乎为自己误伤他人表示遗憾，长叹一声，破空而去。
莫奇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从万丈高空飘然下落。
白袍人也摇了摇头，他也知道莫奇已经没救了，他在考虑，要不要给他留个全尸，就这么任由他掉落的话，必然摔成一摊烂泥。
忽然之间，他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那地箭怎么会没入他身体消失了呢？正常情况下不应该穿体而过吗？
而且，即使不摔得粉身碎骨，他也不会有全尸啊，他不应该是爆体而亡吗？
最最不可思议的是，那家伙在半空中还在撕心裂肺地嚎叫呢，那哀嚎声随下落的身形划破夜空，绵绵不绝，那凄厉哀绝，覆盖了几万里的天空，让普天下的人都不觉胆战心惊，可他不应该死得透透的了吗？
带着这些疑问，白袍人施展身形，一掠之间已来到莫奇身前，把手一伸，抓住他衣袍，像抓小鸡一般，把他提在手里，缓缓落地之后，把他放在地上。
然后，就那么静静地等着，等他死透，他再想办法把那地箭弄出来。
然而，莫奇始终哀嚎着，在地上满地打滚，可却就是没有要落气的意思。
白袍人皱了皱眉头，要不要助他一臂之力，送他一程？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莫非只要把他体内的法宝逼出来，或许他还能活，即使是死，也不会死得这么痛苦吧。
想到这里，白袍人上前抓住莫奇的一个肩膀，让他无法动弹，只是不停抖动而已，另一只手点在他的眉心，注入神识……
神识在莫奇体内一圈一圈的搜索，可他怎么也找不到地箭的影子了。
就这么消化了？饿得有那么厉害吗？
吃什么不好，连法宝都吃。
可转念一想，莫非这是他的一场造化？
罢了罢了，就帮他完成这场造化吧，也许，只要注入自己的灵力，压制住他体内残存的法宝灵力，他就能活下去。
于是，下一刻，雾气与光气流转中，那白袍人输出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流入莫奇体内，他体内那股原本横冲直撞无情肆掠的力量渐渐平息下来。
没有了身体上的痛苦，莫奇反而渐渐陷入了昏迷。
模糊中，他嗅到淡淡的清香，还有一只柔若无骨却又充满力量的手抵在自己胸口上，一股暖流涌入身体，融进骨子里，融进灵魂中。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那白袍人挺得比一般人高的胸，让他产生了一个错觉……仿佛这一切都是一个梦。
清晨的微风拂面而过，有一丝凉意入体，莫奇不觉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猛然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船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昨晚做了一个好长好奇怪的梦，船都飞到了空中，还有一个白袍人，一个黑袍人，而且自己还被什么东西射伤了。
那撕心裂肺、刮骨剜心的痛苦，梦得跟真的一样，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幸亏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一定是自己太累了，才会做这样滑稽的梦。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莫哥，你怎么到河边了呀，你不是说到我家来叫我吗？你是不是不想带我一起去啊？”
随着那声音由远而近，金蛋挎着行李包袱，一路小跑到了河岸边上。
他庆幸自己没有一直在家等，一大早就主动出击，去了莫奇家，结果发现莫奇居然走了，这才火急火燎地追到河边来。
莫奇看了看四周，这才惊奇地发现，船这时候在河上随水漂流，而此刻竟然恰好就漂到自己平常摆渡的地方。
自己划了大半夜的船，竟然还在原地转圈。不可能啊，这河流又不是圆的。
他有一些恍惚，感觉昨夜发生的一切，似乎又不是做梦。
来不及去想其中蹊跷，莫奇干咳了一声：“我怎么可能不想带你去嘛？如果不带你去，我昨晚连夜就走了，还用等到现在？我只是一时忘记了我们在哪里碰头嘛，我记得我好像说的是在船上等你来的。”
幸好此时船正好漂到岸边了，不然恐怕再怎么圆，都没法圆回来了。
这一系列张口就来的胡话，金蛋居然信了，很认真地纠正他：“不是，你说的是你到我家来找我。”
第五章 入门测试
莫奇假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是啊，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你看我这脑袋，可能是昨晚喝太多酒了吧。昨晚我幺叔非得拉着我喝酒，我们两人都喝醉了。”
金蛋迈着轻快的步伐上了船，一屁股坐在船上，抑制不住满脸的兴奋：“走，出发。”
莫奇心里叫苦连天，可转念一想，他的加入，或许对自己来说，不是什么坏事呢，至少，这种免费的苦力，打着灯笼也找不来。
莫奇白了他一眼：“出个屁发，现在我是东家，你是跟班，你来摇船。”
言语中，莫奇站起身来，从金蛋身边走过，坐到船尾去了。
金蛋很识趣地陪着笑脸：“是的，你是东家，应该我来划船。”言语中，放下手中包袱，向着船头走去。
看着金蛋认真地划着船，莫奇很悠闲地半躺下去，两手枕着头，嘴里衔着一株草，望着碧蓝碧蓝的天空。
一只小鸟飞过，啪嗒一声，一坨不明物体打在莫奇额头上。
“是鸟屎。”金蛋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莫奇恶心得恨不得把昨晚吃的饭都吐出来，心里的怒气腾地就上来了，骂了一声死鸟，左右看看没什么东西可扔，随手把自己嘴里的那根草向着那小鸟扔了出去。
他其实就是想宣泄一下自己的怒气，没想对那鸟做什么，而且他也知道，这棵草也就飞出去一脚程的距离就会落在水中。
然而，出人意料地，那株草竟如箭一般呼啸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扎进那小鸟的体内，那鸟“吱吱”地悲鸣一声，落入水中。
金蛋立刻呆住了，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莫奇力大无穷他是知道的，可也没有夸张到这个地步吧？
而且，用草射鸟，这恐怕不仅仅是力气大就能做到的吧。
这个莫奇，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天召唤神龙，今天用草射鸟，看来真的是修仙的料呢。
不管怎么样，自己跟着他就对了。金蛋暗自欣喜。
莫奇这时候也懵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水中漂浮的鸟的尸体。若不是那鸟还漂在那里，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额头上的那一坨东西随着他的动作有缓缓流动之势，心中的恶心让他瞬间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他立刻俯下身，将头伸出船外，用手捞起河里的水清洗自己的额头，洗了又搓，搓了再搓，恨不得搓下一层皮来。
“莫哥，你这手以草当箭的功夫在哪里学的，能不能也教教我？”金蛋一边划船，脸上不无谄媚地说道。
莫奇洗完脸坐起来，一脸自得地说：“这种东西，是要讲天赋的，不是你想学就能学会的。”
而他心里也在想，是不是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因为那个梦的最后，他感觉有一股力量源源不断流入自己体内，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强悍。
而且，那一只柔若无骨带着无尽暖意让自己身心都荡漾的手，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心神荡漾。
“晦气，那是个男人啊，我到底在想什么。”莫奇忍不住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莫哥莫哥，你不用自责，你若担心教不会我，我不学就是。”金蛋见他忽然抽自己耳光，立刻认为莫奇在为教不会自己而苦恼。
莫奇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二人一路打打闹闹，走走停停，向着目的地天香山进发。
到了州府之后，他们把小船卖了，问了路，改为步行，就那么一路走一路问，很快就过去了半年时间。
可是那天香山似乎还没有要到达的迹象，向路人问路，回答最多的是这样的。
“一路往南，如果方向不错，中间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再有三年就走到了。”
“回去吧，前路凶险万端，不是我们凡人能去的地方。”
“你们走错方向了，应该往那个方向。”
“唉，你们要是能活着走到那个地方，算我见识短浅，这辈子白活了。”
即便这么多打击之言，二人都不予理会，仍然执着地向着目的地前行。
中间他们也去雇过马车，车行都说走一段可以，直接送到那是痴人说梦，于是他们时而又坐马车走一段，缓减走路带来的痛苦和劳累。
马车去不到的地方或是不愿去的地方，他们又继续用脚丈量。
时间又过去了半年，但遇到的回答还是一样的：“一路往南，方向不错，中间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再有三年就到了。”
“回去吧，你们走不到那里去的。”
什么情况？走了大半年就跟没走一样？
二人自信心开始动摇，身心也开始疲惫。
但已经走了这么远了，不可能就这么空手回去吧，不说其他，卢老爷那里肯定就不会放过莫奇，给你那么多资助，你就两手空空的回来？
还有张大婶的眼神和碎嘴，想想就觉得恐惧。
所以，没有办法，他们只得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前行。
中间遇到太多艰难险阻，是他们这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
有时候走到荒野中，夜幕降临，他们就只得找个山洞或者在树上过夜，饿得饥肠辘辘，两眼发昏。
半夜困得要死，却总有蚊子嗡嗡吵个不停，刚眯上眼，就被蚊子叮醒，被折磨了一晚上，第二天还是满身包。
半夜的彻骨寒冷更是让他们体会了一次就不想体会第二次，可是又不得不一次次体会。
有时候遇到下雨或者其他恶劣天气，又没提前做好防护。两人好几次被淋成落汤鸡。
有一次金蛋因为淋雨加之过度劳累突然发病，病得特别严重，可是偏偏又走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地方。
莫奇背着他走了十几里山地，才走到一个集市上，找了一个郎中，幸得送医及时，也幸得那郎中医术精湛，金蛋才捡回了一条命。
在迷迷糊糊中，金蛋拉着莫奇的手：“莫哥，这辈子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
莫奇一把将他手甩开，拍了一下他的头：“去你娘的。”
还有一次，遇到山匪劫道，他们边打边逃，幸得关键时候莫奇把那手草根射箭的本事使出来，直接用树枝把一个土匪头子射了个透心凉，这才把其余土匪吓退。
后来无数次遇到土匪，莫奇都是用同样的手段把他们击退。
越是往南，官道越来越少，基本上都是翻山越岭，跋山涉水，有时候连路都没有，还得披荆斩棘，自己走出一条路来。
因此有无数次，在深山中遇到猛兽出没，莫奇捡起树枝石头，一顿乱射，将那些猛兽打死，然后就在山林里烤起肉来，也算苦中作乐。
还有无数次，金蛋坚持不下去了，打起了退堂鼓。
走到一个集市上，看到那里人来人往繁华似锦，休息了几日就不想走了，说要在这里找一份工，就在这里住下去，以后有机会再想办法回去。
走到一个村庄，见那里山清水秀，人人友好和善，而且姑娘还很漂亮，他就想在那里娶妻生子，安顿下来。
最后都被莫奇生拉硬拽，硬生生拖走了，刚开始他是不想让金蛋同行，可后来他发现这一路如若没有一个同伴，自己不累死，也要闷死，恐怕最后也坚持不下去。
不过这一路走来，二人也颇有收获，莫奇经过一路的实战历练，他那手草根射鸟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了。
石头、树枝甚至是树叶，随手扔出去，对对手造成的就是致命的伤害。
近身搏斗更是夸张，有一次面对一只老虎，他没来得及扔树枝，慌乱之下迎着扑上来的老虎就是一拳，也不知道打在哪个部位，反正就把那老虎打得血肉模糊，弹射出去很远才落地，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了。
后来无论遇到什么猛兽，他也不扔石头树枝了，拳头、指尖、腿法，变着花样地收拾那些来犯之敌。
而且莫奇有时候会莫名地感觉有一股暖流在体内流转，有时候甚至跃跃欲试喷薄而出。
他隐隐觉得这股力量很强大，也许就是那些修仙者称作神力的东西吧，但他苦于无人引导，无法把这股力量发挥出来，所以每当这个时候，他想修仙的想法就无比强烈起来。
金蛋对敌搏斗的经验也是与日俱增，虽说遇敌的时候，莫奇总是冲在最前面，但遇到对方蜂拥而来的时候，他也不得不独自去面对一些敌人。
在莫奇的影响和推动下，他也一天天强大起来。
又过了半年。
有一日，二人经过一个村庄，见一群年轻人都扎腰束身，一脸亢奋，向着一个方向跑去。金蛋好奇，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赛龙舟吗？”
其中一个年轻人不无兴奋地说道：“附近仙山云顶山上的凌霄门到我们这里来招收弟子，只要通过他们的考验，就可成为凌霄门的弟子，踏上修仙之路。”
金蛋看了一眼莫奇，说了一句：“我想去试试。”
说完也不等莫奇回答，就加入了那个队伍，跟着他们向前跑去。
莫奇也不假思索地加入了进去。
此时此刻，天香山给他们的希望实在是越来越渺茫了，他们也无时无刻不在怀疑，到底脚下的路是不是通往天香山的。
人其实是禁不起泼冷水的，一个人泼冷水，你可能会嗤之以鼻，两个人泼冷水，你会感觉有点冷，一群人泼冷水，直接就将你送入万丈冰窟。
何况，日复一日的在路上奔波，他们真的担心，有朝一日哪怕到了天香山，自己已经老得腿都迈不动了，那还修什么仙啊？
此时凌霄门招收弟子，或许就是上天垂青，给他们持之以恒的一个回报，如果真能成功入门，那还去什么天香山呢？去哪里修仙不是修仙呢？
看到莫奇也跟在后面加入了进来，金蛋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知道，只要有他在，无论什么考验，自己一定会通过。
人群来到了一块很空旷的草地上，同时，不断有成群结队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人越聚越多，不多时候，原本空旷的草地已经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草地前面，有一棵很大的树，就在大家交头接耳喧闹一片的时候，一个人影踏空而来，轻轻落在树冠上。
那人一身白色道袍，中等年纪，脸型稍圆，身形稍胖，眼睛有点小，似乎一直眯着眼。
那树冠没有任何弯曲变形的迹象，似乎那树只是提供了一个制高点，而不是支撑点。
如果有人再眼尖一点，可以看到那中年人正站在一片树叶上，纹丝不动。
看到中年人来临，众人很配合地收了声，草地上立刻一片宁静，鸦雀无声。
人群的前排有人向着那人躬身施礼：“见过韩阳真人。”后面人群也都有样学样：“见过韩阳真人。”
韩阳向着人群挥一挥手，沉重而粗狂的声音在草地上回荡：“各位，很荣幸主持凌霄门一年一度在此地的入门考核。我们凌霄门从来秉持一个观点和原则，有志者事竟成，所以无论你是天赋异禀也好，资质平庸也罢，只要你肯努力，肯坚持，能吃苦，就是可造之材。”
“但是否可造之材，要经过我们的考核才知道。今天我们的考核题目很简单，就是穿过黑木森林，翻过银龙雪山，在明天日落之前到达桑干河边就可以了。”
人群一片哗然，议论非议之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不少咒骂之声：“疯了吗？那黑木森林里面野兽横行，甚至有妖兽出没，普通人进去不是死路一条吗？”
“即使侥幸过了黑木森林，银龙雪山也翻不过去啊，常人要过银龙雪山，不被冻死也要摔死，至今还没有听说过有谁从银龙雪山路过的，谁不是绕道走啊？哪怕要绕行几百里地。”
“即使过了银龙雪山，也过不了桑干河啊。”
“这是谁出的题目啊，这分明就是考核神仙的，哪里是入门考验，如果有那本事，就已经是神仙了，还学什么道，修什么仙啊？”
“简直丧心病狂。”
随着这些议论之声传来，人群相继散去，先前的万人空巷，一瞬间走得只剩下稀疏的几十个人了。
“我再声明一点，你们必须是自愿参与考核，在考核过程中，若有人员伤亡，我凌霄门概不负责。”韩阳看着这些人离开，面无表情，最后还掷地有声地说了一句更让人丧气的话。
这话音刚落，又走了一半的人，最后只剩下三四十人参与考核。
金蛋和莫奇就在那三四十人中，金蛋听说要死人的，也有些动摇，但回头看了看后面的莫奇，见他没动，最后又坚定地留了下来。
“好的，请下定决心要参与考核的人到前面来记录一下姓名。”韩阳很满意地扫了一眼剩下的人，说道。
这时众人才发现，前面的空地上竟然放了一枝笔和一张纸。众人排队依次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见所有留下来的人都写好自己的名字之后，韩阳凌空对着地上的那张纸一探，那纸张竟翩然起飞，缓缓落入他手中，他看都没看一下，就折叠几下，纳入怀中。
“那么，天色也不早了，大家就出发吧。”韩阳一声令下，众人向着黑木森林的方向跑去。周围还有很多看热闹的人也紧随其后。
这个时候，莫奇才发现，所有人都是有备而来，所有人手里挎了一个包袱，估计里面装的是衣服。
因为毕竟是要翻雪山的，还好莫奇和金蛋的行李中一直备着衣服。
除此之外，有的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有的人背着弩箭，有的人连锅都带在身上，这是要出去游玩吗？
金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包袱里的匕首拿了出来，握在手里。
不多时，只见前面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边，森林深处，一片黑雾弥漫，有种难以言表的血腥气息弥漫过来。让人有些望而却步。
参与考核的三四十人一下就涌入密林中，那些看热闹的人便止步于此，探着头往里面看，眼中露出嗜血和渴望之色，似乎想要亲眼看到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然而只一瞬间，那些人便消失在密林中，再也看不到了。
至少，在可视范围之内，他们还是安全的，有的人不觉失望地摇了摇头。
跑了几里地，有的人已经跟不上了，人群渐渐地分成了几个梯队，莫奇一开始冲在最前面的梯队，为了照顾金蛋，慢慢地落到了中间位置。
为了不至于太落后，他几乎在拉着金蛋前行。
在这个过程中，莫奇看到一个人，脚下似乎生了风，眼里是无尽的轻慢，就那么轻快地超过了所有人，还不时回头，留下一个鄙夷的眼神。
这眼神，立刻让莫奇感觉到似曾相识，莫非，这又是一个如卢小月一般，是一个天赋型的修仙者？
莫奇被挑逗得兴起，差点扔下金蛋就要追上去，跟他比过高下，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现在所在的这个阵营里有十几个人，应该是一支最庞大的队伍了。
第六章 初显身手
“我们这么跑是不行的，必须要留点体力来对付后面的猛兽，还有翻越银龙雪山。”人群里有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说道。
“是的，我们只要在今天日落之前赶到黑木森林的边缘，然后在那里过夜，否则等上了银龙山，根本就没有片刻时间可以休息。”另一个声音立刻附和着说道。
这个接话的人就在莫奇的身侧，他手里拿着一个弓和一个行李包袱，背上背着数十只箭。
他叫沈啸，之前在纸上写名字的时候，莫奇排在他后面，也就看到他写下了“沈啸”二字。
“那么，我们离黑木森林边缘到底还有多远？”莫奇侧过脸问道。
“用正常走路的速度，在日落之前赶到黑木森林边缘绝对没有问题。”沈啸斩钉截铁地说。言语中，他已经放慢了脚步。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莫非你走过？”莫奇也放慢了脚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一边跑，一边说话，一点不喘气。
而沈啸正是因为说话喘个不停，才放慢了脚步。莫奇身边的金蛋根本就不敢说话，被拖着赶路还喘个不停。
“谁会有事没事走这条路啊？我只是去年考过一次，在翻雪山的时候退了回来。”沈啸脸微微红了一下。
众人也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保持了一个相同的速度，共同前行。
“而且，我们必须团结协作，不能单打独斗，只有团结协作才有可能完成考核。”沈啸又继续说道。
去年的考核他还历历在目，数十人参与考核，竟无一人成功，多数人长眠于黑木森林或是银龙山上，只有少数人见势不妙退了回来，才捡了一条命。
他当时发誓此生不再参与凌霄门的考核。
但经过一年时间的思考，做了各方面的分析之后他得出一个结论，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是有可能通过考核的。
于是他在做了一系列充足的准备之后，又加入到今年的考核中。
但是，他要先说服大家团结一致才行。于是前半程，他拼了老命也要走在中间这个阵营，因为这个阵营人数最多。
“嗯，是的，我同意这位朋友的意见，大家团结一致，都跟在我后面，我保证带着大家顺利走出森林，翻过雪山，通过考核。”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话音刚落，一个高大魁梧的少年走出人群，走在了最前面。
“我叫周洪博，大家叫我周大哥就好。”那魁梧少年头也不回地说道。
“周大哥。”还真有两三个人很配合他。
莫奇和金蛋不约而同地翻了一个白眼。
沈啸脸上露出了笑容，信心倍增，他觉得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这时，人群里一个娇俏的身影引起了莫奇的注意，那是一个美丽的姑娘，约莫豆蔻年华，此时似乎为了考核，把头发盘了起来，也不管什么礼数了，这发型映衬着她略微偏圆的脸蛋，正是恰到好处。
穿一身紧身的衣服，束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手里拿了一个包袱。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在茂密的树林之间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引得所有人的目光时不时的就从她身上滑过。
“我叫何忠铭，敢问姑娘芳名？”旁边一个俊朗少年吞了半天的口水，终于忍不住上前问道。
“百里冰。”那姑娘冷冷地向着周围看了一圈，朗声说道。
似乎，她也知道所有人都想知道他的名字，所以这句话，是跟在场所有人说的。那冷峻的面容、冰冷的语气，跟她的名字倒是很配的。
百里冰说完，往前面紧走几步，紧跟在周洪博的后面。
本来莫奇也是打算上去搭讪的，看何忠铭碰了一鼻子灰，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突然，前面传来一声撕裂空气的嚎叫和几声惨叫，浓浓的血腥气息弥漫而来，让人不自觉地直打寒战。
沈啸脸色剧变，说道：“大家小心，前面正是猛兽出没的区域了。”
周洪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又看到百里冰投来鄙夷的神色，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冲在了最前面。
不多时，一幕惨烈的画面映入眼帘，只见丛林间，空地上横亘着一个有着巨大身形的猛兽。
脖子上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个很深的洞，此时血还未流干，还在不停地往外汩血，被染成鲜红的泥土，越来越宽阔。
在那猛兽的四周，躺了几个人的尸体，有的被咬断了脖子，有的被拦腰咬断，肠子和五脏六腑都被扯了出来。
浓烈的血腥气带着可怖的气氛肆意扩散，让所有人的心里受到猛烈冲击。有的人已经呕吐出来。
不知在谁的带动下，所有人都向着那地上的几具尸体鞠了一个躬，然后默然离去。
此时有部分人悄然加快了脚步，心想要尽快赶上前面幸存的人，大家汇合在一起，劲往一处使，大家同进同退，就能在最大限度内减少伤亡。
但也有人怀着另外一种心思，让他们前面的去拼命，扫除掉所有的障碍之后，那么后面的人岂不是可以坐享其成吗？
但下一刻，事实就狠狠打了怀有这些想法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嗷！”一声响亮的巨吼声中，一个身形忽地从斜刺里穿出来，只一晃之间，又一头扎进灌木丛中，消失不见。
众人只看到一根硕大的尾巴在空气中甩了几下，由此判断出，那是一只巨大的老虎。
那么，老虎出来亮个相又消失了，他到底干了什么呢？
众人这才吃惊地发现，走在最前面的周大哥，已经不见了。
这场变故，给众人带来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危险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这下，百里冰就走在了最前面，她冷若冰霜得脸上，浮现出一丝恐惧。
莫奇有些于心不忍，正要跑到他前面去。
这时候后面一个身影窜了上来，走在了百里冰的前面：“你们这群男人也太没有风度了，百里姑娘莫怕，我屠熊来保护你。”
话音刚落，一条似大蟒一般的怪物从旁边的灌木丛中伸出头来，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明晃晃的如利刃一般的四颗牙齿，一口就把屠熊的头咬了下来，然后缩回灌木丛中。
屠熊的脖子处似喷泉一般喷出一股血雨，轰然倒地。
这就是逞能的代价吗？所有人都被震慑了，再没有人敢强出头，英雄救美也要凭实力啊。
于是百里冰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在最前面，不知什么时候，她手里已经握了一把匕首，手心里也沁出了汗。
忽地，一个黑影从斜刺里窜了出来，前面顶着两个锋利的角，直接向着百里冰冲了过去，“是剑牛！”百里冰吓得花容失色，本能地往旁边闪了一下。
剑牛是这个地区独有的一种猛兽，体型像牛，皮糙肉粗，力大无穷，然而最恐怖的是它前面的两只角，是直的，像两把锋利的剑，长得略微向上偏，要攻击人的时候就低头猛冲过去。
它也是食草动物，但就喜欢莫名其妙地攻击人，最大的喜好就是在人身上戳两个洞。
在百里冰极速躲闪之下，剑牛的一只牛角擦着百里冰的衣服就刺了过去，那剑牛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将头一偏，立马将她身体撞得飞出老远，砰然一声落地，身体发出一声脆响，听着都疼。
那剑牛似乎受了刺激，低吼一声，将头又偏了回去，继续往前冲刺，原本走在百里冰后面的一个人来不及躲闪，立刻被刺了个透心凉。
剑牛发出一声愉悦的嚎叫，将头一甩，硬生生把挂在牛角的那人又甩了出去，然后又继续低头向前。
有了这个缓冲时间后，后面的人纷纷躲避开来，并趁机从斜刺里对那剑牛发起攻击，刀剑、弩箭纷纷招呼在那剑牛身上。
只听铿然作响，像是打在金刚石头上，弩箭纷纷滑落，刀剑反弹回去。
然而这一系列攻击显然是触怒了那剑牛，甩起巨头就往旁边撞去，立刻又撞飞了两个人。
在那两个人身体飞起的时候，剑牛又将头一低，飞速冲向离他最近的沈啸，沈啸刚才还在用弓箭攻击剑牛，发了一箭没对对方造成丝毫伤害。
他立刻意识到强攻不行，只能想办法困住它。想到这里，他立刻解下包袱，准备从里面取出绳索。
而这时候在他没有丝毫准备之下，那剑牛就对着他冲了过去。
沈啸大惊失色，由于距离太近，躲都躲不开了，而且又没有任何办法抵抗，似乎只有等死了。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抓住一只牛角，似乎就那么轻轻地放在上面。
然而，剑牛整个身体却猛然顿住了，由于冲势太猛，后面的半截身体猛然扭曲，几乎都能听见咔咔咔骨折的声音。
然后，又一只拳头猛然轰在牛头上，发出一声闷响，就好像地面以下一个惊雷炸响。
那牛头立刻呈恐怖的形状凹陷进去，瞬间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
下一刻，剑牛整个身体倒飞出去几十丈的距离，沿途的树木咔咔作响，应声而断。
剑牛的身体最后落入那一片断木丛中，动都没动一下，嚎也没嚎一声。
众人目瞪口呆，刚才大家都疲于应付，东倒西歪，以为恐怕在劫难逃，可没想到眨眼之间就发生了惊天逆转。
待到大家回过神来，只见莫奇玉树临风一般地立在最中间，眼中是无限的果敢与坚毅的神色，一阵微风吹过，掀起衣袍翻飞，竟有无尽出尘和洒脱之感。
这时候大家都不觉暗叹自己眼拙，这人相貌平平，又不声不响的，没想到藏的这么深。
仰慕的眼神齐刷刷凝聚过来，让得莫奇有些飘了。
金蛋却早就熟视无睹了，没有在意这些人的眼神。
他见百里冰已经慢慢站了起来，似乎已无大碍，便走过去检查另外两个被撞飞的人的伤势，其中一人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却好似一时半会还站不起来，不过看起来也无大碍。
另外那个被撞飞的人此刻仍旧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似乎受了很重的内伤。
“你还能站起来吗？”金蛋问道。
“能站起来，但恐怕不能进行接下来的考核了。”那人扭曲着面孔，抓住金蛋伸来的手，在金蛋的扶持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众人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场中来，那被牛角刺穿胸膛的人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
那被金蛋扶着的人说要退出，可很显然以他目前的状况无法自行回去，大家正在考虑对策的时候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我送他回去吧，我也想退出。”
实在刚才莫奇神勇的发挥对他的震撼太大了。
在别人都觉得大树底下好乘凉，要使劲抱大腿的时候，他却产生了另外一种想法：“与这个人比较起来，我实在太弱了，胜利是属于他们这种人的，我即使跟在他身边也充其量只是一个垫背的，运气好的话被他带了出去，运气不好的话有可能被他送了出去。算了，我还是不去赌了，先回去，过几年更强大了再来。”
问题解决了，众人自然乐见其成，于是目送这人搀扶着那伤者离开。
沈啸忽然望着莫奇，眼中有少许敬意：“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莫奇淡淡回了一句：“莫奇。”
“莫大哥！”众人齐声喊道。
莫奇焦躁地挥了挥手：“不要这么叫我，我不想死得那么快。”周大哥的面容又浮现在他脑海里。
“你们想让我冲在前面就明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莫奇愤然说了一句，转头大步往前走去。
百里冰望着他的背影，眼里有少许异样的神采。然后，她也迈开脚步，紧跟在莫奇后面往前走去。
金蛋立刻发觉不对劲：“兄弟，你不要见色忘义啊”。言语中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与莫奇并肩而行。
其他人也生怕跟不上莫奇的脚步，又怕抱大腿动作太明显，在那里假装谦让，实则暗暗抢位，陆续往前行进。
金蛋一句话让百里冰脸上不觉浮出一道红晕，她生怕别人发现，将头低了低。
莫奇则打趣地不停拍打金蛋的脑袋：“什么见色忘义，什么见色忘义，我走在你们所有人前面，是不是对你们所有人都有意思？”
金蛋立刻求饶：“莫哥莫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们这一打闹，让原本紧张的气氛舒缓了不少，似乎，这条恐怖之路也不那么恐怖了。
然而，走了没多远，映入眼帘的一幕又让大家内心笼罩进恐怖的氛围中。
地上又出现几个人的尸体，或者说一堆残肢，因为已经找不到一具完整的躯体了，手脚脑袋不规则地混在一起，夹杂着花花绿绿的内脏，一团血肉模糊。
在不远处，躺着一具野兽的尸体，也是脖子处洞穿，血还在往外流。
“在前面恐怕也有一个强者。”在莫奇停下来观察那野兽的尸体的时候，沈啸走上前来，看了一眼莫奇说道。
英雄所见略同，莫奇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他敢肯定，就是那个眼神轻佻的家伙。
他更加坚信自己的感觉，那是一个天赋修仙者。
可是，天赋修仙者去任何门派，不应该都是敞开大门热情欢迎的吗？他为何还要来这里参加这种考核？
“还有多远到森林边缘？”莫奇没有回应他的话，反而问道。
“照目前的速度，再有一个时辰就可以走到，但前面是妖兽出没的区域，接下来的路恐怕更难走，也更加费时。”沈啸郑重其事地回道。
没等莫奇追问，他又继续说道：“妖兽是比猛兽更为凶残更为强大的存在，之所以叫妖兽，是因为除了撕咬和撞击的攻击手段，他们还有一些近乎神通的手段，比如吐火。”
这里面大多数人事前已经做过攻略，对这里面的所有危险都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但此刻闻言之下，仍不觉心里一紧。
莫奇没有说话，转身往前走去，其他人也都紧随其后。
似很有默契地，百里冰仍然走在莫奇身后，其他人似乎也很识趣地不敢跟她抢那个位置，只有金蛋，十分不要脸地走在前面，与莫奇并肩而行。
事实证明，走在后面也十分危险，就在大家默然行进的时候，后面的人发出一声惊呼。
众人回头去看时，只见一道黑影闪过，走在最后的人被什么东西拖进了灌木丛中，消失不见。
在这种密林里，一旦野兽进了灌木丛，就基本找不到它了。
第七章 惊魂
众人只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于是下一刻，后面的人纷纷往前涌，队形由原来的一字型变成了椭圆形，百里冰恰恰被围在中心，成了最安全的一个人。
忽然，轰隆一声巨响，一条长长的身影从地面破土而出，似一股黑色水流，向外无尽地流淌，几个呼吸之后，身体还在不断往外蔓延。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包括莫奇在内，不觉齐齐往后退了几步。那是一只硕大的蜈蚣，看那身形，恐怕已经成精了吧。
片刻之后，那蜈蚣的身躯还有一半埋在土中，而上半身已经向着众人扑来，黑黝黝的口中，露出一对似剪刀一般的牙齿。
在它身周，是一节一节坚硬的外壳，节与节的连接处，向外露出锋利的触角，像是一把一把锋利的匕首。
在蜈蚣移动之时，那些触角便一根一根地割断其所触碰到的树木。
众人还在想着那对牙齿冲过来的时候该如何应对，那蜈蚣自嘴里吐出一口黑气，迅疾地弥漫而来。
“大家屏住呼吸，那黑气有毒。”沈啸立刻出声警示，随后立刻屏住呼吸，其他人也立刻屏住了呼吸。
在黑雾弥漫中，那对明晃晃的牙齿已经呼啸而来，直逼莫奇的面门。
莫奇本能地伸出双手，抓住了那对牙齿，他想用对付那剑牛的手段在它身上依葫芦画瓢。
但下一刻，他立马感觉打错了算盘。那蜈蚣借着半截还在地面以下的身躯，竟爆发出巨大的冲击力，像有一座山峰，向着莫奇平推过去。
莫奇身体被推着，缓缓往后移动，双脚缓缓陷进泥土里。
与之同时，金蛋、百里冰、何忠铭和另外几个人已经跳上了蜈蚣的背，手里匕首、大刀往蜈蚣身上招呼，然而它有一层坚硬的外壳，这些攻击根本不能伤它分毫。
但这些攻击仍然触怒了它，身体一阵抖动，就将这几个人掀翻在地。
“要刺它的关节处，那才是它的弱点。”沈啸在地上喊道。同时，他对着那蜈蚣的关节处射出一箭，却射偏了，正中蜈蚣坚硬的外壳，叮的一声，那箭就落在地上。
莫奇在前面也有些穷于应付，蜈蚣往前冲击的力量一阵紧似一阵，而且那两颗被莫奇握在手里的牙齿，像剪刀一般地要合在一起。
如果一旦合在一起，莫奇的两只手掌就被剪断了。
所以为了对抗这股力量，莫奇无法抽出一只手来，像对付那剑牛一样，给它致命一击。
偏偏这个时候，那蜈蚣对着莫奇吐出一口黑气……
众人齐齐爆发出一声惊呼，尤其金蛋，大吼一声，似报复一般，再次跳上蜈蚣后背，对着那蜈蚣的关节处狠命的刺戳。
蜈蚣的关节处是它的弱点，那蜈蚣已疼得怪叫连连，身体一阵扭曲剧烈抖动，再次将金蛋掀翻在地。
一团黑气随着呼吸进入体内，莫奇一阵晕眩，大脑似要被抽空一般，渐渐被空白替代。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失去，然而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丝毫没有放松对那蜈蚣的抵抗，死命地抓住那对牙齿，渐渐地他感觉到自己手上的力量也缓缓失去……
这时候，体内那股久违的暖流却渐渐苏醒，顺着身体奇经八脉缓缓流淌，隐隐带着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游走，一路将那黑气吞没、化解。
进而继续向前，将莫奇几乎被抽空的东西填平。
莫奇瞳孔猛然放大，将那手中快要合拢的牙齿再次分开，继而，只听擦擦之声响起，那对牙齿似有被掰下来的迹象。
蜈蚣怪叫连连，对着莫奇又吐了一口黑气，却再也不能影响他分毫。
金蛋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而其他人已经吓得退出去好远，因为刚才有几个人从蜈蚣背上摔下来的时候，被那触角所伤。
其中一个人肚子被豁开一条长长的口子，五脏六腑都掉了出来，已经当场死亡，其他人虽然只是被刮破了皮，也已经有心里阴影了。
与之同时，百里冰却没有退缩，再次跳上蜈蚣后背，手中匕首连续刺向那蜈蚣的关节处，刺得那蜈蚣发出一阵怪叫，却总不能对它造成致命伤害。
其间，沈啸也有好几只箭射如了那蜈蚣的关节，但似乎也不能对它造成致命伤害。
百里冰立刻对着旁边发愣的何忠铭喊道：“把你的刀扔过来。”
何忠铭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将手中大刀扔了出去，百里冰一只手抓住那蜈蚣的一个触角稳住身形，另一只手往前一探，已经将那刀握在手里，没有丝毫迟疑，对着一个关节就是狠狠的一刀，墨绿的液体喷薄而出。
这一刀下去入肉三分，蜈蚣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
然而还没有结束，百里冰仍旧一刀一刀地砍向同一个地方，墨绿的液体不断涌出，已经溅了百里冰一身。
蜈蚣使劲抖动，却无法再次将一只手紧抓住它触角的百里冰抖落，眼看那个地方只剩一半的肉还将蜈蚣的身体连在一起。
蜈蚣尾部一甩，还在土里的半截身体整个破土而出，掀起一阵沙石激荡。
刚才它把身体一半迈在土里，有利也有弊，好处是可以借力，形成巨大冲击力；
然而缺点就如刚才，头部被莫奇死死顶住，身躯就被其他人定点攻击，只靠身体抖动不容易将背上的人掀翻。
于是它将尾部甩了出来，并依靠甩尾那巨大的摇晃和抖动，终于将百里冰掀翻在地。
而莫奇原本是打算将那蜈蚣的牙齿生生掰落的，此刻明显感觉那蜈蚣往前冲击的力量弱了许多，而且有一颗牙齿已经严重脱落，不能咬合在一起了。
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抽出一只手来，握成拳头，挟风带势，似乎还带着雷火，一拳轰在那蜈蚣的头部。
那头部立刻呈粉碎性变化，扭曲成一团，脑浆血肉糊成了一团，看那架势，肯定是死翘翘了。
然而这蜈蚣死而不僵，身体还在弯曲扭动，剧烈甩动，差点伤了地上的百里冰。
莫奇另一只手仍旧抓着另一颗牙齿，那牙齿已经从身体脱落。蜈蚣身体翻滚着在地面游动，似乎有逃走的打算，真够执着的，头都没有了还想活。
莫奇大步上前，对着它身体就是一拳，沙石飞起，泥土四溅，蜈蚣的身体陷进泥土中。
没有结束，两拳、三拳、无数拳顺着蜈蚣的身体打过去，将那蜈蚣打得面目全非，与泥土融成了一体。
似乎已经结束了，众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金蛋有些后怕地望着莫奇：“刚才你不是被那毒气喷了一下吗？这都没事吗？”
莫奇没好气地挤了他一眼：“你是希望我有事啊？”
金蛋挑了一下眉头，耸了耸肩，示意无所谓。
莫奇望向百里冰，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刚才若不是她在关键时刻临危不乱，置生死于度外，对着蜈蚣施展一系列破坏性的打击，自己恐怕没有机会对其施展毁灭性的打击。
同时，他也不得不对这女子的果敢、坚毅刮目相看。
然而，百里冰却会错了意，她知道自己此刻很是狼狈，而偏偏莫奇这时候盯着她看，这分明就是取笑嘛。
“看什么看，谁没有个狼狈的时候啊？”百里冰瞪了她一眼。
“不是，不是，你挺好看的。”莫奇立刻纠正道。
然而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难免让人觉得轻浮啊，曾经自己就是轻浮吃了亏啊，被人打进水里去了，至今心里还有一个没有愈合的伤口。
果然，他这一语引来众人吃惊而后又是恍然大悟的眼神：“啊？哦！”
百里冰也是受惊一般飞快看了一眼莫奇，而后又娇羞地低下了头。
莫奇心里尴尬极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个，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路吧。”说完转身当先向前走去。百里冰也似很有默契一般，继续紧随其后而行。
金蛋也似乎很知趣地露出一个坏笑，不再走上前跟莫奇并肩而行了，而是走在了百里冰的后面。后面的人依次而行，又恢复了一字队形。
走了没多远，在一个空地上，大家又看到不知几个尸体，准确地说，是一堆几乎碎成渣的肉和一摊几乎就快流成一块池塘的血水。
而这次却没有任何妖兽怪物的尸体躺在一边。又或者说，在那一堆碎肉里面，有某一种妖兽的碎肉。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气氛和血腥气息疯狂弥漫开来。
前面的人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众人不敢想象。所有人心里笼上一层阴影。
但终归是要继续前行的，互望了一眼之后，大家又继续赶路。
走了没多远，前方有似嚎叫又似呻吟的声音传来，又似喃喃低语之声，众人感觉一阵晕眩，几乎站不稳脚跟，就像灵魂被什么东西抓住，要生生拖了去。
沈啸脸色陡变，恐惧和绝望一起堆在脸上，形成了一副极度扭曲的面孔：“是惊魂兽，完了完了，这种妖兽一百年也难得一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完了完了，我们一定通不过的，还是不要勉强，都回去吧，毕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也没等众人回应，立刻转身拔腿就跑。
另外还有两个人，犹豫了一下之后，也跟着他跑了。
虽然对他们有些鄙视，莫奇心里也是毛毛的，因为刚才对付那蜈蚣妖兽，自己是主力，但若没有大家的齐心协力，恐怕也战胜不了，然而这时队伍分崩离析，而前面的妖兽似乎更难对付。
他扫了一眼场中，只剩下金蛋、百里冰、何忠铭和另外两个不知道姓名的人，那两个不知道姓名的人眼神闪烁，似乎也有随时离开的打算。
他忽然发现，自己在看他们的时候，剩下的人也都齐刷刷地在看自己，很显然，他们的意思，是走是留，由他莫奇来决断。
既然如此，莫奇就横下一条心，继续往前走。
片刻之后，那个在沈啸口中无比恐怖的妖兽出现在大家面前，像是一只巨大的蟾蜍，有一头水牛那么大。
全身的疙瘩都有拳头那么大，一双赤红的眼睛，瞪得有如铜铃。
它那下颌鼓动间，发出一阵似呻吟似呢喃之声，众人灵魂瞬间似剥离了一般，猛然失去意识，不过只在一瞬间，又立刻恢复了意识。
但那大蟾蜍又发出一阵呢喃，灵魂瞬间又被剥离。
而它的手段还没有用完，在众人失去意识的瞬间，那蟾蜍一张嘴，吐出一道波纹，轰然向外暴涨而出，瞬间打在何忠铭和其中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人身上。
两人的身体瞬间崩塌爆裂，化作碎肉和血雨在空气中弥漫。
莫奇神识刚一恢复，立刻意识到对方太过强大，自己这几个凡身肉体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更谈不上赢对方了，根本就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也难怪当时沈啸一听到声音拔腿就逃了。
“逃啊。”莫奇大叫一声，转身拔腿就逃。
其实没等他发话，百里冰、金蛋和剩余的一个不知姓名的人就已经开始逃了，而且还跑在了莫奇的前面。
那蟾蜍(惊魂兽)不紧不慢地一跳一跳地追上来，每跳一下就是几丈距离。它与逃在后面的莫奇的距离在迅速缩短。
莫奇吓得一颗心都快突出来了，他知道，只要下一刻那蟾蜍再吐出一口波纹，自己立刻就会粉身碎骨。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在短暂的失去意识之后，他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向自己的后背轰击而来。
相隔遥遥，都能感觉一股摧枯拉朽之势，头发都被吹得飞起，身体各处因为凹陷而呈现漩涡流转，还没触及身体，就有剧烈的灼烧和撕裂感袭来，似乎只要触及他的身体，立刻就会崩塌。
然而，这股力量的威势，似猛然唤醒了莫奇身上一股沉睡已久的力量，即使莫奇不知道如何应对，而那个本能的力量却做出了回应。
只见一道波纹脱体而出，瞬间无限扩张，遮天蔽地，在那波纹中，有无数道白光。
每道白光前端有倒钩，分明就是一只只利箭的形状，利箭只只分明，却又相互连接，滴水不透，合在一起，又形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箭，散发出与日月齐辉的光芒，似瞬间淹没了整个人间，无尽炽烈，无尽耀眼，不可逼视。
那道利箭与蟾蜍发出的波纹瞬间触碰之下，蟾蜍发出的波纹就像小溪流遇到大海，瞬间被吞噬，那利箭继续向前，瞬间吞没了蟾蜍及它后面的大片林区。
轰然一声巨响，光芒瞬间扩张，似崩塌一般，又瞬间消散。
随之，便是一阵狂风瞬间肆掠而过。后面大片林区连燃烧都没来得及，瞬间化为烟尘和灰灰，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远处无数飞鸟被惊起，噗噗噗声连绵不断，由近而远，飞向空中，空中瞬间充斥了密密麻麻的飞鸟，飞鸟往来盘旋，遮天蔽日。空气中瞬间弥漫了烧焦的气味。
远在桑干河边的韩阳陡见银龙雪山那边猛地升起万丈豪光，而后消失不见。
眼神里不觉露出惊异的神色，进而露出一丝喜色：“在这批人里面，竟有如此强悍的人么？”
此时在银龙山顶上，一个俊朗少年，露出一贯轻慢的神色：“有意思。”
密林中后面梯队的人听到那声巨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约而同往发声的方向看去，就见烟尘弥漫，飞鸟盘旋，不明所以，直说：“前面的妖兽这么厉害吗？”
第八章 监守不自盗
如果那晚的黑袍人在这里，他一定会明白，这就是他想看而没有看到的效果，而这效果，还远不是它所能达到的巅峰。
以沈啸为首的那一批逃跑的人听到声响，不敢回头，甚至加快了逃跑的步伐，他们觉得，莫奇那几个人一定是被那妖兽轰成肉泥了。
这时候他们遇到了后面梯队赶上来的人，立刻好言相劝：“都回去吧，前面出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妖兽，过不去的，明年再来碰碰运气吧。”
这后面梯队的人一路走来基本没受什么阻挡，虽然也遇到一两个猛兽，但都不是很强大，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虽也折了两三个人，但他们都把这些麻烦一一剪除。
这时候的他们虽然人数不多，只有五个人，但大家对敌致胜的信心暴增。
你这时候让他们回去，他们如何肯回去？虽说前面的妖兽看起来确实厉害，但万一没遇到呢，万一前面的人已经将麻烦解决了呢？这些人之所以走在后面，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于是这一行人对沈啸等人的话语置之不理，继续前行。
沈啸摇了摇头：“我已经尽力了，你们要送死，我也没有办法。”
而这时候，在莫奇、金蛋、百里冰和另外一个人所在的地方，他们前面的森林已经夷为平地，一条康庄大道展现在眼前，已经直通到森林的边缘。
第一个回头的是莫奇，目光所及的一切物事似乎都被摧毁了，地面都被齐刷刷地削去一层，一眼望去，就是一片新泥土形成的黄土地。
而地上有两颗亮闪闪的东西在骨碌碌地滚动，引起了莫奇的注意，莫奇走上前去，将它们捡了起来，是两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看大小，像是那蛤蟆眼球最中间那个部位，没想到经历这样的大爆炸还能完好无损，他觉得这个应该是个宝贝，趁着其他人没注意，他把它们收了起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争执。
四个人分两颗东西，怎么都不够分，还是独吞比较好。
在金蛋、百里冰和另外一个人逃跑的时候，听到后面发生巨响，以为莫奇被轰城碎片了，不敢往回看。
待到飞鸟惊起而又飞远，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回头，就看到那一片茫茫的新土地，还有莫奇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
金蛋迅速跑到莫奇身边，一脸震惊地望着莫奇：“你到底做了什么？”他相信莫奇身上有一种超乎常人的力量，但没有变态到这种地步啊。
莫奇一脸委屈，摊了摊手：“不是我干的。”实事求是地说，也的确不是他干的。
“那么是有什么人在暗中帮助我们吗？”百里冰望着天空说道。
“也许吧，看来我们应该都有望通过考核了。”那个不知道姓名的人说道。
这时候只剩下四个人，莫奇觉得应该互通一下姓名，于是问了那个人，才知道他叫马小林。
剩下的路，走起来就很轻快了，大家有说有笑的，一直走到这条康庄大道的尽头，也就是黑木森林的边缘。
当他们走到尽头时，马小林都不由得感叹：“如果有人在暗中帮我们的话，那这个人也太厉害了，我听说修仙者的修为分为凝神、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小乘、大乘、渡劫、飞升……飞升之后，听说还能往上修炼，具体是什么境界我就不知道了。我看这个在暗中帮助我们的人，至少有元婴以上的修为。”
几人原本是打算在黑木森林边缘找高大树木休息的，此时见天色尚早，互相商量了一下，决定继续往前走，到银龙山山脚下找个山洞休息。
银龙山快接近山顶的地方才终年积雪，而山脚下因为背风，应该不会太冷。
出了黑木森林，再没有什么野兽的威胁，一路畅通无阻，趟过一条小河，翻过一座小山，银龙山山脚已经尽在咫尺。
这时候大家又惊奇地发现，这座小山倒是有一个特别大的山洞，众人担心到了银龙山山脚反而找不到山洞，于是当机立断，决定就在这山洞休息了。
莫奇看了看山洞的地形，这个山洞有几丈深，中间有一个瓶颈形状的突起，恰好将这个山洞分为里外两间。
虽是相通的，但也是泾渭分明的。
莫奇立刻就做了一个安排：百里冰在山洞里面休息，其余三个人在外面一间休息。三人一致赞成。
大家分头去拾了一些柴草、树叶回来，铺在山洞里，然后将各自包袱里面的备用衣服取出铺在上面，各自做了一个简易的床。
待到众人铺床完毕，马小林准备拿出自己包袱里的干粮与大家分享。百里冰忽然红着脸说道，“你们都出去一下，走远一点，我要换衣服。”
那件喷满墨绿汁液的衣服，她穿在身上，浑身都觉得难受，无时无刻不想把它脱下来，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三人立刻很配合地往外走，百里冰忽然又有些羞涩地喊道：“请莫奇留下来一下。”
“哦？这么快吗？”金蛋和马小林对望一眼，脸上露出坏笑。
莫奇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惊异地望着百里冰，这是要干什么？
“你们在想什么？如果不留一个人把门，那万一有什么人或者野兽闯进来怎么办？”百里冰嗔道。
“哦，原来是把门。”金蛋和马小林不无玩味地说道。“把门的话自然要找一个武功高强的。”说完二人笑着快速离开了。
莫奇有些尴尬地走到洞外，背过脸去，把眼睛望着洞外遥远的天空，作出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百里冰还是生怕莫奇回头来看，于是拿着衣服走到那瓶颈形状的突起后面，那里可以帮她挡住不少春光。
听着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莫奇脑海里一匹脱缰的野马飞速狂奔，不知不觉陷入了遐想。
但他深知，自己是把门的，不能监守自盗啊！他也开始在怀疑，百里冰让自己把门，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她想借此打消自己想偷看的想法。
他突然想到了卢小月，不得不承认，当时她的确很漂亮，可当时自己真的喜欢她吗？如果一定要说喜欢，那肯定是喜欢她的漂亮。
然而在经历过许多艰难险阻和尝尽许多辛酸苦辣之后，他忽然发现，漂亮，有时候是致命的，卢小月差点将自己闷死在水里就不说了。
有一次在路上，他听见一个露宿荒野的男人的哭诉，一个漂亮女人骗光他所有财物，然后翻脸不认人。
所以，喜欢应该是建立在某种信任的基础上的，对于当时自己在河上的做法，他觉得有点可笑，可能是当时年少无知吧，他这么自嘲。
但同时他也很清楚，自己也仅仅是长了一岁多而已。
而现在，虽然找到卢小月的想法仍然是那么强烈，但只是为了让之前发生的事情有一个了断。至少，那个鄙夷的眼神要还给他。
有机会再说吧，也许此生都没有机会了。
就在莫奇遐思迩想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我换完了，你们都可以进来了。”
莫奇这时候放眼望去，发现金蛋和马小林都不见了。
虽然二人走得很远，但之前莫奇明明看到他们坐在自己可视范围内的一棵树下休息，怎么转眼就不见了呢？
他正准备喊金蛋的名字的时候，只见一群人从树后的小路转了出来，为首的两人正是金蛋和马小林，后面还跟着两人，是两张陌生的面孔。
远远就望见他们身上有些血迹，莫奇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后方阵营的考核者跟了上来。只剩两个人了？看来他们一定也经历了一系列惨烈的厮杀才走过来的。
走到近前，金蛋站住了脚步，挤眉弄眼地问道：“换完没有？”
他话音刚落，百里冰就从里面出来了，仍是一身紧身打扮，不过整个人神清气爽，好似更加英姿飒爽了。
六个人互通了姓名，莫奇才知道，这两个人，一个叫虞明，一个叫贺金山。
他们进来之后，百里冰仍旧一个人睡里面一间山洞，五个男人睡外面一间山洞。本来外面的山洞比较宽敞，三个人睡有点松畅，五个人挤在一起刚刚好。
那二人在铺床的时候，莫奇出去折了一些小树枝回来，再将其折成比匕首稍长的一段段，然后又用刀将一头削尖。做出一些样本之后，他又要求大家一起帮着做同样的树枝。
金蛋好奇地问道：“弄那玩意做什么？”
莫奇卖了一个关子：“明天登山可能会用到。”
一听到说登山会用到，众人没有犹豫，纷纷按照莫奇的要求作出同样的树枝。
待做了足够多的树枝，夜幕也悄悄降临。又在洞外升起一堆火，大家围坐在篝火四周，纷纷拿出自己的干粮，一起分享。
一群人因为考核走到一起，又因为共同经历过生死考验，所以特别投缘，在吃干粮的时候拉起了家常，无话不谈，仿佛大家都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
不知道谁说起了沈啸，虞明确认了一下，非常肯定地说：“我们确实遇到了他们，他们还劝我们回去呢。”大家不禁一阵唏嘘。
虞明又瞬间陷入了悲伤的情绪之中，喃喃说道：“或许我和弟弟确实应该跟他们回去，我弟弟就不会……。”
后来他们遇到一群奔突的野兽群，他弟弟和另外两人在野兽群中丧生。大家又是一阵劝慰。
后来又聊到明天还要继续的考核，突然想起还要经历一场毅力与耐力的考验，才不得不强行割舍下那些没有扯完的家常和没有吹完的牛，各自为明天爬山做了些准备，便相继进入山洞休息。
是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刚放亮，众人要么换上厚衣服，要么在外面再套上几件衣服，草草吃过干粮之后，便陆续向着银龙山上进发。
银龙山前半程不是很陡峭，众人很快就上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山顶上的寒意侵袭而来，已经能让人感受到微微凉意了。
再继续往上，就进入了一片白茫茫的区域，此时山上没有下雪，但有凌冽的寒风呼啸而过，似刀刃一般在人脸上一刀一刀地割，与半山腰相比，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时候走路都是顶着狂风在前进，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而且还时深时浅，跌跌撞撞。
越往上走，就越来越陡峭，基本都是一步一滑，由于鞋已经湿透了，身上的寒意越来越强烈。还好大家相互搀扶着，相互鼓励着，一个推一个地缓缓前行。
终于上到一个台阶之后，见到一个宽阔的平台，众人舒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不觉皱紧了眉头。
只见前面是一处陡峭的崖壁，陡峭得接近直立了，而且非常平整，就像是天界神斧斜着劈出来的一般。大家几乎可以肯定，爬上这个峭壁后，就到达山顶了。
可即便山顶近在咫尺，大家也感觉远在天边，这怎么上得去，脚也站不稳，手也没地方抓，根本就没有任何借力的地方啊。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莫奇从包袱里拿出那些昨天削好的树枝，然后走到那峭壁前面，然后在大家惊愕的眼神中，将一根树枝插进了峭壁中。
那种轻描淡写，就好像是普通人将刀插进泥土里。
只有金蛋一点都不吃惊，草根射鸟都见到过，这算什么？此时此刻，他也终于明白莫奇昨晚削树枝的用意了。
紧接着，在平行的位置插了同样的一根树枝，然后在斜上方一脚程的距离再插上平行的两根树枝。
然后又依次在平行树枝的正上方插入一根树枝作为把手。众人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而莫奇的身影，也在他们眼中变得伟岸起来。
这时候没人注意到，马小林冻得嘴唇发紫，全身似筛糠一般，不住地颤抖起来，也许是体力原因，他的鞋湿透以后对侵袭而来的寒意的感觉，比其他人更为强烈。
众人相继跟在莫奇后面，顺着他搭好的梯子往上爬，并在后面依次将自己包袱中的树枝递给他，于是众人缓缓上升，马小林本能地跟着众人往上爬，然后将自己包袱里的树枝递给前面的人。
他的双手已经僵了，手指弯曲都困难，每抓一次树枝，都感觉要脱手，但他仍旧一声不吭地往上爬，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众人相继爬到了峭壁上面的时候，就听嘭一声沉闷的响声响起。
众人回头去看，立刻痛心不已，马小林已经掉下去了，摔在那平台上，头都破碎了，变了形，肯定是活不成了。
大家齐齐叹息一声，这时候所有人都顶着寒气侵袭在往前行进，身体各处都已冻僵，全靠意志支撑才能走下去。
众人极目远眺，可见下山的路已经没有那么陡峭了，可是在大家体力几乎透支的情况下，下山反而更难。
每走一步脚都在颤抖，每走一步，似乎都要滑下去。在这种状态下，只剩下五人的队伍行进非常缓慢，所有人不觉都焦急起来，暗暗地加快了脚步。
突然，百里冰脚下一滑，身体往下极速滑落，她抓了一下地上，只抓了一把雪，身体仍旧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落，一下子撞在前面的贺金山身上。
贺金山身体本就摇摇欲坠，那一撞之下，身体就飞了出去，往悬崖的方向跌落，落入万丈深渊。
而百里冰在那一撞之下，反而往相反的方向跌落，落入一个小沟壑中。摔得眼冒金星，左腿由于撞击挂了彩，不过好歹保住了一条命。相当于一命换了一命。
百里冰挣扎着坐了起来，泪水夺眶而出：“我害死他了。”
莫奇往悬崖那边看了一眼，知道贺金山已经没救了，赶忙回过头来关注百里冰的情况，见她没跌出太远，才松了一口气。
他紧走三两步，往下一跃，就到了百里冰跟前。
所有人里面，也只有他特别轻松。说来也奇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于冷已经没有概念了，一旦外界有寒冷袭来，体内自有一股暖流游走，去阻止那些寒冷袭身。
而一旦对于寒冷没有感觉，就觉得身轻如燕，对于这些湿滑陡峭的路就有一个很好的控制力。所以人家举步维艰，每下一个台阶感觉都是生死边缘，而他却是如履平地。
“那只是一个意外，你不要自责了。”莫奇站在她身侧，有些无所适从，安慰道。
百里冰只是埋头呜呜地哭。
而其余两个人站在一个坡上，迎着风，还有一点颤巍巍的，他们目中有焦虑，在焦急地等待着百里冰爬上去。他们不敢下到这个沟壑里来，也怕下来之后就上不去，寒冷的感觉都快
吞没了整个人，又不好独自走开，如果有需要，他们还是会下来。
“快起来走吧，你不能坐在地上。”莫奇有些焦急地说道。坐得越久，就越不容易站起来。
“我走不了，腿摔伤了。”百里冰有些悲切地抬头，“你们不要管我，你们走吧。”
“一起走。”莫奇坚定地说。
百里冰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听到你这番话，我心里就知足了。但你我都清楚，我已经无法行走，要跟你们一起走，那你们就得搀扶我，不说时间上允不允许，很有可能我们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莫奇眼睛异常坚定：“时间的事情，我们现在已经不考虑了，至于死亡，我觉得，死一个跟死四个没什么区别，因为如果我们丢下你走了出去，即使活着，也生不如死。”
百里冰一听，身体明显震颤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顷刻又低下头，呜呜地哭起来。
莫奇焦急万分，再磨蹭下去，可能大家真的都要死在这里了。
当下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了，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将她提起来，又强行抓住她的双手，然后背过身，一猫腰，就将百里冰背在背上。
百里冰未料到对方会这么大胆，都吓傻了。
片刻之后清醒过来，红晕已经覆盖了整个脸颊，粉拳雨点一般的打在莫奇肩上，娇嗔道：“你放我下来。”
莫奇对她的攻击不予理会，他显然知道对方并没有真正攻击自己，若是把砍蜈蚣那股劲拿出来，自己哪里承受得了。
百里冰捶了一阵，见没有任何作用，也就不捶了。
“你抱紧我。”莫奇突然似命令一般地说道。
无耻，谁要抱紧你。百里冰心里骂了一句。
然而她忽然看到莫奇手里拿着一节树枝，面向着面前的土坡，面色凝重地在吸气，好似在蓄势，准备冲上去。他只好很是委屈地伸出双手，搂住了莫奇的腰。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刚一搂住他的腰，莫奇便向着那土坡冲了过去。
到了土坡之前的时候，将手中半截树枝插进那陡坡的峭壁上，往下一按，借力往上一跃，轻轻巧巧地落在上面平台上。然后当先顺着斜坡往山下走去。
金蛋和虞明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走了，如蒙大赦一般，欢快地往下走去。如果要换做其他时候，他们可能要取笑一下莫奇，到这时候实在不适宜，也没有那个心情。
莫奇背上背了一个人，要用手去固定她，平衡性就受到了一定影响，走起路来还是一摇一晃的，有时候还要小滑一下，险象环生。
他背上的百里冰此时心里也很清楚，如果换一个人，根本做不到这一点，恐怕自己只能在等死和摔死中选一个，她庆幸自己遇到了莫奇。
不知不觉，她的头往莫奇的背上靠了靠。
不知不觉地，大家已经走出了大雪覆盖的区域，莫奇心情大好，调侃起来：“姑娘，不用抱那么紧了，我们已经走出雪域了。”
第九章 我要把你们都赶出去
一抹红霞染红了整张脸，百里冰放开抱住莫奇的双手，为保持平衡，将两手轻轻放在他肩上。
由于背上的百里冰时不时的要往下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莫奇时不时地用手托住百里冰的屁股往上顶。
百里冰一双美目翻了又翻，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对方的动作合情合理。任由他摆布，心里的怒火又莫名地在燃烧。
好在，这种尴尬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下半程的路比较好走，他们很快就到了山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河，河面就几十丈距离，远远地可以看见对岸站着韩阳，还有另外一个俊朗少年。这就是桑干河了吧。
此时太阳还没有下山，只要渡过河去，就算是通过考核了，大家正式踏入修仙之旅。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喜色，看来已经胜利在望了。
然而到了河边，大家不觉又犯了难，河上没有桥，也没有船，而且四个人里面，只有莫奇和金蛋会游泳，因为他们是河边长大的，对方屁股有几瓣都知道。
百里冰让莫奇把自己放下，她一只脚站在地上，另一只脚轻轻地踮着，也站得很稳。
百里冰让金蛋和莫奇先游过去再说。莫奇摇了摇头：“没有那么简单。”
言毕，捡了一块石头丢进河中。
先前异常平静的水面泛起无数波澜，无数巨大黝黑的身影交错游动，从河底浮上来，掀起巨大波纹向四面八方扩散。
水面上只露出那些黑影的一点点鳍，就感觉占了很大空间，那背鳍如铡刀一般，那么明晃晃地背在它们的背上。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汗毛根根竖起。
莫奇思索了一下，看着河对岸的一棵大树，叹了一口气：“要是沈啸在就好了，他的弓箭可以派上用场。”
大家几乎同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虞明立刻说道：“我有弩箭。”说着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型的弩递给莫奇，同时递给他一只箭。
莫奇看了看，觉得有点悬，不过可以一试。
百里冰这时已经从随身包袱里面取出一把捆在一起的绳子。她原本是用来爬山的，可是没用上，没想到在这里还有用。
莫奇将弩箭放进弩机，然后将绳子一头绑在箭头上，试着发射了一下，果然，差了很多，众人的心，渐渐凉了。
这小弩箭的射程本就不远，在长长的绳子的拉力作用下，射程更加没有保障了。刚才一试之下，竟然没有射过河。而河岸离那棵树还有一段距离。
金蛋望着莫奇，不无期待:“你直接拿箭扔过去试试？”
莫奇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当下一圈一圈地收回绳子，把那箭拉了回来，把绳子另一头拽在手心里。
然后，蓄起全身力量，把箭那棵树扔了过去，结果，没扔中，距离是够了，准心差点。
河对岸的韩阳不由得投来赞许的目光，心想：“看来应该就是他了。”
那俊朗少年却撇了撇嘴：“不过如此。”
接下来，莫奇又试了无数次，累得几乎力竭，才终于成功了，远在河这边的四个人，都听到清清楚楚得“夺”一声，那箭深深插入那棵大树中。
众人欢呼一声，金蛋和虞明爬到河这边的一棵树上，帮忙将绳子的另一头绑在其上，然后金蛋和虞明先顺着绳子爬了过去，最后莫奇背着百里冰也爬了过去。
走到韩阳面前报上自己姓名的时候，大家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苦，同时又百感交集，尤其是百里冰，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在黎明到来之前，自己居然差点就放弃了。
幸亏莫奇没有放弃自己，否则，这时候的自己恐怕已经冻死在山上了吧。
那俊美少年摇了摇头，当头泼了他们一盆冷水：“唉，人与人之间差距怎么这么大，我昨天就到了，而你们……今天才过来，而且还弄得那么狼狈。”
金蛋一点不服输：“你牛什么啊，你们前面死了那么多人，就你一个人过来了，你是踏着所有人尸体过来的，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我见过独狼，凶起来连自己同伴都吃，你是不是那类人？哈哈哈……”
虞明也跟着他大笑起来，其实没什么好笑的，只是他们想最大限度羞辱对方，激怒对方。
那俊朗少年确实被激怒了，拳头几乎捏出水来，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杀意弥漫。然而此刻惧于韩阳的威势，他不敢发作，但这个仇他是记下了。
所有人都对新的征程充满期待，然而只有韩阳知道，恐怕他们的苦难才刚刚开始。因此，在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赞许、祝福的话语。
他只是淡淡说道：“跟我走吧，去凌霄门。”
说完把袍袖一挥，一团白雾瞬间笼罩了五个人，五人只觉眼前一花，大脑一阵晕眩，有一种失重的感觉，蓦然四顾，四周茫茫一片，已是身在万丈高空了。
包括那俊朗少年在内的所有新晋弟子，都从未有过这种腾云驾雾的感觉，都觉得异常新奇和不可思议。
周围时而有云彩飘过，还有飞鸟，似乎伸手就能抓在手里。
俯瞰着大地山川，感受着耳边的狂风呼啸，还有衣袍迎风猎猎，大家心里都升起一种豪情壮志。
仿佛一扇大门已经向自己打开，走进去是海阔天空，那里风光迤逦，还有自己为之追逐一生的东西。
就在众人心思飘渺的时候，前方群山印入眼帘，那些山高耸入云，只有山峰一部分才清晰可见，山腰以下全部笼罩在云雾之中。
那些云雾有的似轻纱披在山体之上，有的似轻巧的河流自山间流淌。
韩阳带着大家朝着其中最大的一座山峰飞过去，越接近，那些云雾就越稀薄，整座山的容貌也就越来越清晰。
半山腰的一个广场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直至把所有人都吞没。
韩阳将所有人放在广场上之后，便踏空而去。临走时说了一句：“明天一早你们都到这里集合，今晚各自休息吧。”
在哪里休息？怎么休息？只休息不吃饭吗？
五人傻傻地站在那里，脑海中一个个疑问在盘旋。
可是，偏偏就没有人回答，甚至没有人。
广场正中间一座石牌，上写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匡扶正义，守护天下苍生！穿过广场往上，是往上行的石梯，石梯两边，有一些恢宏的建筑。
右手边有一片树林，郁郁葱葱的，莫奇隐隐看见从那枝繁叶茂间有屋檐和红墙碧瓦透出，与其他建筑相比，那边最像住宅。
“走，过去看看去。”莫奇一挥手，招呼大家一起往屋宇那边走。话音还没落，一道身影已当先疾驰而去，正是那俊美少年。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百里冰看着那个背影怒骂道。
又见莫奇三人各自往前走，完全不理会自己，有些着急：“莫……大哥，我还是没法走路。”
莫奇一听，一副铁男模样，叫住前面的金蛋：“跑什么啊你，我们一起扶一下百里姑娘。”
金蛋回过头，有些不可思议：“你确定要我们一起扶？”
莫奇眼睛一挤：“废话，两个人扶不好走一点嘛？”
金蛋有些无语，又觉得拗不过他，便垂头丧气地走回来。
百里冰肺都快气炸了：“算了，我自己走吧。”说完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那只伤腿每踩一下地，嘴角都要抽搐一下。
金蛋露出失望的眼神看了一眼莫奇，莫奇回过去一个无辜的眼神，表示不明所以。
金蛋觉得他已无可救药，摇摇头，转身走了，莫奇仍是一头雾水跟在后面。
转过一条青石板铺成的林荫小道，穿过一个门廊，便进入一个很大的院落中，红墙碧瓦、雕梁画栋，一排屋宇，每个房间相连却又相互独立。
大家几乎立刻就认定，这是给修行者居住的住宅。
一眼望过去，一间连着一间，一时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间屋子。而且几进几出，这一排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排。看来凌霄门还是很阔气的嘛，居然每个人都可以住一间屋子。
正喜出望外之际，就见一个身影似断线的风筝般从一个房间里跌出，狠狠地咂在地上，几乎可以听到骨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半天爬不起来。
那是眼睛看得见的疼痛啊，众人不觉都跟着咬紧牙槽，发出“丝”一声。
是那俊美少年！众人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吗？看他那副模样，众人心里不知为何有一种舒爽的感觉。
这时里面一个穿青色道袍的人走了出来，二十出头的模样，身材略微显胖，走路一摇一晃的，眼中露出凌厉的光芒：“狗东西，谁允许你进来的？想抢占我的房间，也要凭实力说话，没本事，住后面山洞去吧。”
那俊美少年挣扎着站起来，眼中露出无限倔强之意：“那间屋子明明没人住，我为什么不能住？”
“老子体型大，一间住不下，喜欢住两间，那边还有一个人住三间、四间的，你管的着吗？不服气你再过来打啊？”那胖子威风凛凛地说道。
见那俊美少年没说话，又继续掷地有声地说道：“你们怕是今天刚来的，不知道凌霄门的规矩吧？那我就告诉你们，凌霄门没有长幼尊卑之分，只有实力强弱之别，总之一句话就是谁强谁说话，好东西能者居之，好位置能者居之，好道侣能者居之。什么本事没有，后面山洞居之。”
说完看也不看一眼那俊美少年，转身进屋去了，还把门关得山响。
那少年抹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血，眼神放光，颇有阴毒之感。
随后，他指了一圈：“你们给我听着，我叫冷潇，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都赶出去，这里所有屋子都是我的。”
说完，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谁啊，谁这么嚣张？”各间屋子咆哮如雷，紧接着形形色色的人似蜜蜂出蜂箱一般，从各个房间涌出来。
见院中傻傻站着四个人，立刻不约而同地围了上来，群情激昂，似乎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似的。
众怒难犯啊，金蛋立刻怂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金蛋，不叫冷潇。”
后面依次报了下去：“我叫莫奇，不叫冷潇。”
“我叫百里冰，不叫冷潇。”
“我叫虞明，不叫冷潇。”
“谁知道你们刚才是不是报了一个假名字啊？”其中一个人说道。
“或者你们刚才报的是真名，现在报的才是假名字。”
四人暗暗叫苦，这还说不清了啊。
刚才那胖子又从里面走了出来：“那话确实不是他们说的，你们要发泄的话，到后面山洞去应该能找到他。”
众人互望一眼：“懒得理会他。”顷刻之间，犹如百蜂归巢，所有人又进了屋子，院子里又只剩四人还傻傻站在那里，显得空荡荡的，还有几分萧瑟。
众人终于明白了，原来新来的人，归宿在后山洞啊！可是韩阳也没说明白，弄出这许多周折，这其实也没什么啊，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不就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嘛！
莫奇也拿手指指了一圈，却没敢说话，就带着其他三个人仓惶地退了出去。
最开始他们以为后山洞也是竞争激烈，一路还忐忑不安，直到到了之后他们才发现，真的不用担心，后山洞府多的是，不过干净、清爽的几乎都被人家占了。
剩下一些，大多是潮湿、脏乱的，有的还散发出恶臭的气味。
四人转了好大一圈，做了好一顿比较之后，勉强找了两间稍干净的洞府，而且这两间是连着的，四人决定，百里冰一个人住一间，而其余三个人挤一间。
莫奇简单铺了一下床之后，便立刻跑到隔壁去看百里冰的伤势如何。
百里冰心中泛起丝丝感激：“看来这也不是一块朽木嘛。”
百里冰有些委屈地说：“刚才走了几步，现在更加疼痛了。”
莫奇思考了一下：“我去看看附近洞府有没有懂医术的。”
然后，他便依次去拜访那些洞府里住着的人。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找到一个懂医术的，这人头发胡须花白，面容还算光洁，像是传说中的鹤发童颜。
莫奇一跟他说明来意，那老人欣然应允，背上药箱就就走。
两人边走边聊，一路走向百里冰的洞府。
“老人家，请问高姓大名。”
“王端午。”
“您怎么住到这个洞府里来了？您不应该住那边大房子里面去吗？”
王端午老脸微红：“我，我也尝试过住进那里面，被人家赶出来了。”
练了几十年，修为还没有什么进展吗？看来真如凌虚所说，有的人一辈子也无法入门。
没想到，接下来王端午又补充了一句话，让他大吃一惊：“我来了也就一年时间，刚开始进展挺快，后来就跟不上他们年轻人了。”
那也就是说，他是去年才通过考核的？莫奇又有些疑惑了：“老人家你体力挺好啊？这种强度的考核都能通过。”
王端午感觉自己被鄙视了，有些不服输地说：“我武功高强啊，我在江湖上可是鼎鼎有名的，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打通了任督二脉，练就一身绝世武功十八阴阳真经。”
莫奇听的一头雾水，什么任督二脉，什么十八阴阳真经，他听都没听过。
不过好像挺厉害的样子。
但王端午马上又一脸懊恼地说：“可是我那些武功到了这里根本不值一提，而且更让人沮丧的是，以我独步天下的习武天赋，对于修仙一途，竟然举步维艰。难道我真的老了吗？”
“王师兄不必担心，我听说天下之道，万变不离其宗，您现在只是处在一个迷茫期，总有一天您会冲破瓶颈，到时候一通百通，水到渠成。”莫奇立刻安慰道。
王端午仍旧紧锁眉头，眼中甚至有恐惧：“我怕等不到一通百通的一天啊，你可知道我们的修行，那可是地狱般的修行，每一次训练那都是生死考验。你是刚来的吧？算了，你明天就知道了。”
说着话，二人已经来到百里冰的洞府。
第十章 魔鬼式修仙
王端午检查了一下百里冰的伤势，就让莫奇捡两根木棍回来，在伤口上撒上药粉，进行简单包扎后，将那两根木棍绑在它小腿上，然后叮嘱一声：“定期找我换药，三个月不能走动，我说的是那只伤脚，但你要单脚行进也是可以的。”
百里冰叹息一声：“看来前三个月无法修行了。”
在送王端午出去时，莫奇又请教了一个他现在非常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山上这么多修仙者，吃饭问题怎么解决啊？这里有饭堂吗？”
王端午笑了笑：“哪有饭堂，我们凌霄门的掌门秉持一个观点，修仙与辟谷是相辅相成的，欲成仙道，先学辟谷，所以他是提倡不吃饭的。但门规也没说禁止吃饭，如果有人实在熬不住，可自行想办法，比如自己种粮食，比如到那边林中打猎。”
这什么破修仙门派？这分明就是放养嘛，养出一只只野性难驯的怎么办？
眼见王端午远去之后，莫奇回到百里冰的洞府内，帮她铺好床铺，帮她端茶倒水，极尽体贴之能，百里冰感动之余，又觉得不可思议：“这木头终于开窍了吗？”
在莫奇忙碌之时，百里冰吃了一些干粮。
幸亏大家带的干粮都还有剩余，还能维持几天，至于几天之后，到时候再想办法吧。对于莫奇他们三个来说，也许辟谷成功，就不用吃饭了；对于百里冰，可能还是要去想其他办法。
待莫奇忙碌完毕，百里冰立刻指着墙的另一边，有些羞涩地说道：“你在那里再铺个床吧，然后你就睡上面，因为我一个人害怕。”因为太过紧张，一句话一口气就说了下来。
莫奇犹豫了一下，这涉及人家姑娘的名节，可似乎又有一个不可辩驳的理由支持自己留下来：“现在她行动不便，万一半夜有个什么歹人闯入欲行不轨怎么办？而且这凌霄门的规矩这么邪性，万一有人趁机闯入要抢夺洞府怎么办？”
“好吧。”莫奇答应一声，就到隔壁把原本铺好的干草、衣服等拿了过来，重新铺了一个床。
他拿东西的时候，金蛋和虞明装着没看见，只是在那里不住咳嗽。
莫奇警告道：“你们别瞎想啊，人家一个弱女子又行动不便，我总不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在隔壁吧？”
“确实，我们非常理解，非常支持你！”二人一脸严肃地说道。
莫奇铺完床，草草吃了些干粮就躺下了。男女共处一室，这还是他第一次经历，他感觉有些怪怪的，好像总有些行动被限制的感觉。
二人并排而卧，中间隔了一个走廊。有时候一起翻身，眼神撞在一起，四目相对，又赶忙错开，然后心里嘭嘭直跳。
这时候在主峰顶上，各地方的考核官(各峰峰主)正将这次的考核情况向掌门无凡禀报。
其他峰主都是一脸波澜不惊的模样，甚至好几个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像想吃肉却一直只有米饭吃。
“八个人，都是资质平庸之辈。”
“七个人，跟往年一样，没什么好苗子。”
“七个人，甚至一年不如一年了。”
……
听着这些描述，无凡眉头越锁越紧，心也越来越沉。
他当初脱离天香山神剑宗，独自出来开宗立派，一方面是要真真正正建立一支除魔卫道、守土安民的修真队伍，另一方面也是要打破那些所谓名门大派的选人机制。
名门大派基本只选天赋修真者，另外还有极少关系户会进去。
而他的做法是，凡有耐力、能吃苦、有决心的志同道合者，皆可入门。
因为在修仙问道之路上，每个人不知要承受多少寂寞，面对多少无法冲破的瓶颈，如果没有坚韧的意志品质，随时会功亏一篑。
但他创教二十年，发展非常缓慢，总弟子数少，从这些人里面脱颖而出的佼佼者更少，这些人整体拉出去根本就没法一战。
如何看出一个凡人的韧性、耐力和对求仙问道的坚持，就必须加大入门考核的难度，所以凌霄门历年的入门考核非常严格，甚至可以说是血腥。
他认为，在血腥与难度的双重压力下，应该能找到凡体肉身中既具有坚忍的意志品质，又具有出众的身体素质的人，这两者的结合，再加以磨练和捶打，必成大器。
但二十年来，凌霄门还没出过让人眼前一亮的弟子。
他也是从名门大派出来的，他很清楚那些天赋修真者的惊人爆发力。
因为这些天赋修真者极有可能是天神转世，他们或多或少会带一些前世的印记，一旦前世记忆觉醒，那修为增长程度，更是不可限量。
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想法，是不是错了？自己开宗立派想要证明的东西，是不是太天真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已经具备了一些可以打造的基本素质了。我觉得我们一开始，不要要求太高，大家以后多辛苦一点，多花点心思去培养，我想也能让他们有一番作为。”无凡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时候韩阳的脸上莫名有了些自得的神色：“我那边倒是颇有收获。”
无凡掌门还是不怎么乐观：“你且说说看。”
韩阳吞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其中有一个天赋修真者，自带凝神二段修为……”
“什么？”所有人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韩阳却淡淡地一笑：“我说的这个还不是重点，另外还有一个人……”
少阳峰庚虚道长眼睛都快跳出来了：“也是一个天赋修真者？”
韩阳摇摇头：“不是。”
庚戌失望地哼了一声：“那还说什么？”
韩阳再次笑了笑：“我悄悄查探了一番，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任何灵力。”
众人越来越失望，看了看掌门的脸色，又纷纷看向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韩阳神态自若：“但在他身上却有惊人神力爆发，隔着银龙雪山，我都能看到神力波动，后来我在高处观望了一下，那神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几乎毁了大半个森林。我怀疑他身上肯定有一股潜在的神秘力量，这股神秘力量一旦触发，”望向庚戌，“他的修为会在你我之上，”然后又望向无凡,“甚至在掌门之上。”
无凡的眉头挑了挑：“如果我教有人修为超过我，当是我教的福分，也是我辈之荣幸，也是我教发扬光大之希望，我必然尽全力促成其事，但你又说此人身上毫无灵力波动，那么你如何确定是他爆发的神力？”
大家都以为这必然会让韩阳哑口无言，但韩阳却信心十足地说：“排他之法，因为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但他这说法却不能让人信服，所有人都在摇头。
韩阳看了一眼无凡：“这样吧掌门，这个人叫莫奇，如果这个莫奇侥幸通过了试炼，有成为内门弟子的机会，那么这个人我要了。”
无凡眼皮都没抬一下：“可以！”
庚戌立刻说道：“那个天赋的修真者我要了！”
“你要？凭什么给你啊？这种天赋修真者在我们这里就是稀有品种，谁不抢着要呢？”少清峰峰主金海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发表言论，表达自己的地盘适合天赋修真者的优势所在。
无凡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第二天，在广场上，四十名入门弟子在这里集合，他们站在偌大的广场中间，让那广场显得有些空旷。韩阳先点名，下面一一答到，当念到百里冰的时候，莫奇立刻站出来，说明情况。
韩阳点了点头，示意已经了解了。
韩阳洪亮的声音便在广场上响起：“欢迎大家加入凌霄门，你们是从众多考核者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都是克服过重重考验才走到这里的。但是踏入山门，并不代表考验结束，相反考验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有些先入门的弟子称我们这个叫做魔鬼式修仙。”
“没错，就是魔鬼式修仙。每当我们要求你们完成某一个神技的时候，我们会提前教授心法口诀以及实炼方法，然后我会给你们一个充足的修炼时间，在这个修炼时间之后，我们就会来检验你们的修炼成果。这个检验过程，就是一个个生死考验。”
见下面所有人都圆睁着迷茫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明白，韩阳又补充道：“我举个例子来说吧，假如要你们练的是飞行之术，我们会先教大家方法，然后给出三个月的时间让大家自行去修炼，三个月之后，我们会让你们从某个峰顶上跳下去，如果你这三个月学会了飞行，那么自然安全，如果你没学会，那一定是一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明明很血腥，他却说得很淡然，就仿佛死亡本身就是一件平常的事情。
人群开始一阵骚动，各种议论之声悄然传开。韩阳凌厉的眼神在人群里一扫，不怒自威，喧闹之声安静下来。
韩阳又继续说道：“现在，大家可以有一次选择离开的机会，如果你不接受我们这种修炼方式，那么请你主动站出来，然后自行离开。给你们十息的时间考虑。”
话音一落，就有一个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这他娘的什么修仙门派，简直毫无人性，丧心病狂，老子昨天刚来的时候就想走了。”
韩阳把大袖一挥，一阵轻风吹过，只听啪一声脆响，好似挨了一记耳光，那人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记。
韩阳淡然说道：“你要走便走，没人拦你，聒噪什么？”
那人再不敢吱声，掩面仓皇而去。
韩阳掐着手指头数着，十息时间很快过去，没想到的是，只有那一个人离开！
所有人都是经历过生死考验才进来的，不想错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有的人觉得，在修仙路上，多几次生死考验又如何？
反正作为凡人，根本就无力与天地抗争，他们又何尝不是时时刻刻在经受生死考验？
有的人认为，只要自己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努力，别人能活下去，自己就能活下去。
“现在开始点名！”韩阳拿出一份名单，开始照着念。
“李开山！”
“到！”
……
“金蛋。”
“到！”
韩阳停了一下，抬眼望着金蛋：“请告诉我你的大名，入我凌霄门籍必须登记大名。”
“姓金名蛋，金蛋就是我的大名。”金蛋声若洪钟地说道。
空气沉静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片笑声。
“哦，是这样啊，这名字挺有个性的。”韩阳略带尴尬地说。
……
点完名，在大家的热切期盼中，韩阳就开始带领大家开始修行入门之旅，欲修行，先凝神，只有凝神成功，才算真正入门，而要凝神，先要在体内觉醒神念。
他首先讲解理论知识，比如什么是神念，什么是凝神，然后教授大家觉醒神念方法、凝神心法口诀，并详细地讲解了凝神方法、技巧，以及在修行过程中的注意事项。
生怕大家没记住，又连续讲了三遍，算上中间为个别人答疑解惑的次数，就是无数次。直到他确保所有人都已经记住了，并且明白了，才告一段落。
而在他讲解的过程中，大多数人生怕记不住，都是先记住口诀和方法，回去之后再做修炼，反正有三个月时间。
现在最重要的是记住，如果没记住，或者记错了才是得不偿失。
只有少部分人才一边听一边已经开始体验，尤其是冷潇，几乎相当于韩阳真人帮他再认识一下。
他觉得自己体内原本就有神念这东西，而凝神也似乎早就完成了，而且好像还跳了一层，而不仅仅在起点上。
这时他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就流露出来了，他比别人有天赋也不是今天才知道，此时的喜悦，是因为他觉得他很快就要从山洞搬出来，并且会一个人住很大很大的房子。
莫奇也是一边听讲，一边就开始体验，他一直觉得自己体内有大江大河在起落，可是之所以自己无法控制，是因为没有觉醒神念，一旦觉醒神念，那么自己就有机会去控制那大江大河的力量。
然而一试之下，他觉得有个东西似要触摸到，却总是差那么一点点，有个谜团几乎要散开，却总有薄薄的一层，堵在那里。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就是你们的修行时间，这时间完全由你们自己安排。三个月之后，进行凝神检验，到时候你们会进入一个房间，接受四面八方密不透风的飞剑攻击。”
“想躲是躲不开的，但只要凝神成功，不管是一段还是二段，都能轻松化解那些飞剑的力量；如果凝神不成功，则一定会被扎成马蜂窝。”韩阳见所有人都明白了，便缓缓说道。
除了冷潇，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韩阳又继续说道：“三个月之后，若凝神不成功，也不用担心，我们也愿意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离开，而且在这三个月中，你可以在任何时间点选择离开，但是三个月之后你接受了挑战，那么你们再没有退出的机会。”
“从那以后只有一次次地接受考验，一次次地面对生死。届时如果你要强行离开，我们不再容忍；如果你要偷跑，我们会去找你，无论你逃到哪里，我们都会找到你，一旦找到你，会以背叛师门论处。”
场下一片沉默，大家心情沉重，内心从这一刻开始就悬了起来。
“没有什么疑问的话，都散了吧。”韩阳说道。
能有什么疑问？规矩都是你们定的，如果能改，那大家就都提出疑问了。
很显然，规矩是不能改的。
大家纷纷四散离去。
莫奇正待和金蛋、虞明一起回洞开始修炼，因为时间真的是太宝贵了。韩阳忽然叫住了他，并走了过来：“带我去看看你那位受伤的朋友吧。”
莫奇立刻答应一声：“好的。请随我来。”说完已经当先向前走去。
第十一章 我来玩玩
他忽然觉得在有些时候，这凌霄门，又不是大家所看到的那么冷漠和不近人情，就比如现在，就挺有人情味的嘛。
金蛋和虞明便自行回洞府修炼去了。
莫奇原以为韩阳是去看望百里冰的，谁知进洞之后，韩阳始终阴沉着脸，没有丝毫的嘘寒问暖，甚至脸上没有任何怜悯之意。
韩阳看了看百里冰腿上绑成了粽子，不觉皱起了眉头。吩咐莫奇道：“你把包的这些东西都解开吧。”
“解，解开？”莫奇有些迟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立刻看向韩阳，问道。
“对，解开。”韩阳眼中有不容置疑的神色，而语气甚至有些不耐烦。
百里冰倒是很冷静，他觉得韩阳真人一定有他的道理，当下也催促莫奇：“你就听韩阳真人的吧。”
莫奇便低下头，缓缓地，一层层地解下所有绑在百里冰腿上的的东西。伤口似有结痂的迹象，却还有一条醒目的红色，整条小腿已经肿的比昨天大了许多。
韩阳缓缓蹲下身，将一只手指轻轻放在那肿得最高的位置，几乎同时，有点点红雾成团，似泉水一般，缓缓流入那红肿的肌肤。
很神奇地，随着那红雾流入，红肿逐渐消散，而且从看得见的速度从肿得最高的位置向四周扩散。
莫奇看得眼珠都快从眼眶里跳出来了：不是说要三个月吗？看这架势，似乎马上就能痊愈啊。
百里冰感觉奇痒难耐，紧咬嘴唇，生怕一个不小心发出什么声音让人笑话，一时不觉香汗淋漓。
随着红肿消散，那一条醒目的红色也渐渐变细，变短，直至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整条小腿已经恢复往日的颜色，仍旧是如珍珠般美白，如凝脂般丝滑。
“你下床试试。”韩阳站起身来，对着百里冰说道。
其实不用下床试，她已明显感觉小腿已经没有丝毫肿胀的感觉了，而且如获新生一般，充满生机。
但在韩阳的要求下，她又不得不从命。
就从床上一跃而下，还在洞府里转了几圈。莫奇的下颌都差点掉到地上了。
百里冰由衷地向着韩阳拜了一下：“谢谢韩阳真人。”
韩阳脸上终于有了丝丝笑容：“不用谢，举手之劳！”说完就转身往外走去。
莫奇仍旧呆立，百里冰立刻恭送：“韩阳真人慢走。”
突然，韩阳身形闪了一下，又那么凭空出现在莫奇眼前，手里捏了一个东西，通体透亮，放在很低的一个位置摊开，莫奇看着他，不明所以。
韩阳压低了声音，有些神秘地说道：“我给你一个东西，这个叫做促神丹，便于你觉醒神念的。”
莫奇总觉得对方不怀好意似的，木然道：“为什么给我？”
因为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过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过，如果一伙小伙伴出去玩，地上有个铜钱，总是别人捡到钱。
韩阳似乎有一种做贼的感觉，有史以来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做事显得有些不那么光明正大了，而且第一次做贼还被人抓住暴晒似的。
他有些急了：“我不就是过来给她疗伤，又怕她腿伤刚好，影响神念觉醒，所以给你一个丹药促进一下。”
什么跟什么啊，莫奇一头雾水：“那应该给她啊，而不是给我啊。”
韩阳气得脸都红了，顺手就把这颗丹药递给旁边同样是在发愣的百里冰，然后又掏出一颗来，递给莫奇：“你们都是一起来的，我怕你觉得我偏心。而且她今天缺席了听讲，你要负责将我讲的内容完完整整的教给她，比较费时，会耽误你的修行，为了补偿你，所以你也拿一颗吧。”
莫奇仍旧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我们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人，在隔壁。”
韩阳脸都绿了，气得差点给他一巴掌。
但他深吸一口气之后，很平静地，又掏出了两颗丹药，递了过去。莫奇这才勉强接在手里，韩阳看他那不情不愿的样子，气的肺都炸了。
韩阳冷哼一声，转身几乎是逃出去的。
不过在逃出去之前，不忘叮嘱二人一句：“此事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因为我只给了你们四个人，如果其他人知道此事，我唯你们是问。”
莫奇看着手中的三颗丹药，陷入了沉思。
百里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你没看出来吗，他就是冲你来的。”突然酸溜溜的，“恐怕也是托了你的福，他才来给我治伤的吧。”
莫奇也隐隐有这种感觉，只是一直被人无视，突然的受宠，谁都会受惊吧？
什么情况？为什么突然就受宠了呢？
百里冰又进一步解开他的疑惑：“昨天在桑干河边，他看到了你的表现，对你另眼相看，这有什么奇怪的？”
渐渐的，莫奇开始心里飘飘然起来，说道：“我不会恃宠若娇的。”
百里冰翻了个白眼。
莫奇生怕药效过期似的，飞快地跑过去把两颗丹药成功地送到金蛋和虞明手中，怕这两人（尤其是怕金蛋）出去乱说，就骗他们说是百里冰给的，她家就是炼丹世家。
而且再三叮嘱，怕别人打扰百里姑娘，丹药的事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以后也不许再向百里冰索药。
这两人居然信了，当下赌咒发誓，将守口如瓶，并且不会再向百里冰索药，然后立刻收起丹药，开始了觉醒神念的修行。
莫奇也很想立刻就开始修炼，但又不得不回到隔壁，向百里冰教授今天自己所学的一切。讲得细致入微，甚至加入了一些自己的感悟。
最后又将韩阳那些关于魔鬼式修行以及三个月的约定都一字不漏地跟百里冰说了。
百里冰听了之后，跟好多人的反应一样，好似自己进了一个魔窟的感觉，真的是骑虎难下，不过没有思考多久，他就决定，留下来。
百里冰已经开始入定。莫奇怕与百里冰一起修行，自己会分神，于是从她的洞府退了出来，去附近找了一个没人居住的洞府，虽然潮湿一点，但是不会影响修行。
一旦入定，用韩阳教授的方法去感知和唤醒神念，就立刻感受到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想要抓住，又偏偏每次都从手边滑走。连续试了几下都是这种感觉。
或许该试试丹药了。莫奇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从那颗丹药上找突破口了。当下拿出那颗丹药，一仰头就吞了下去。
那丹药入口极化，有阵阵清香从鼻端溢出，同时，有缕缕灵气在周身游动。
莫奇赶忙又重新入定，用心去感知天地万物，而身体悄然融于天地万物。
那灵气似于天地间游动，也与心神溶于一体，终于落于心灵深处一处无边辽阔之地，那里浩瀚无边，那里深邃无底，仿佛天地间一粒种子扎了根，然后很快地，发了芽。
准确地说，不是发了芽，如果那浩瀚无边的地方，叫做灵魂海的话，那么此刻从灵魂海的地方，有一双眼睛，猛然地睁开了，没有睥睨天下的气势，却仿佛有一种无所不察的力量。
仿佛通过它，可以激发浩瀚海洋里无穷无尽的力量，通过它，可以感知世间万物，可以用浩瀚海洋里无穷无尽的力量去影响世间万物。
一切没有结束，他可以明显感受到那双眼睛在飞快地变化，在大海潮汐的作用下，它变得模糊，似烟尘，似迷雾，似金光。
飞速流转间，引起浩瀚海洋的巨大旋涡，一起旋转，继而有有一股力量终于脱离大海的束缚，冲天而起，在天地间旋转冲撞，想要自这天地间寻找突破口冲杀出去，却苦于无门。
轰然之声连绵不绝，莫奇感觉自己身体被冲撞得几乎要爆炸，就仿佛有一股火山爆发的力量得不到喷发，那炽热的岩浆在疯狂地吞噬自己的身体。
莫奇立刻明白过来，这是神念已觉醒了，要配合心法口诀，才能引导凝神，当下立刻掐诀念心，蓦然一指，空气一阵扭曲，一道波纹轰然而出，一路带着爆裂之声，将空气都震撼得一阵褶皱。
最直观的，就是地面一道裂缝由近而远，延伸到洞外，又听轰然一声，洞外一棵碗口粗细的树应声折断。
“神力，那是神力，凝神成功了。”莫奇喜出望外，立刻跳了起来，又从洞里冲了出去。
莫奇想要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与百里冰、金蛋和虞明分享，然而两个洞府他都走了一圈，三个人都是入定状态，他又不忍心打扰他们，于是退了出来。
他决定在山门里溜达一圈，反正现在任务完成了，心里一片轻松，自己肯定能轻松过关了。
他不明白，明明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韩阳要给三个月时间呢？
走过广场，顺着石梯往上，他陆续看到试药殿、藏经阁等建筑。
试药殿是测试修行者是否具备炼丹潜质，以及潜质高低。
莫奇走过去在门外看了一圈，只见大门左侧是一块灵石制成的碑，上有三个榜单，由灵石灵力显现内容，分别是抽丝榜、炉火榜、药物榜，每个榜单下面注明测试规则。
莫奇一一看去，所谓抽丝就是抽取北海冰蚕茧丝的数量，因为北海冰蚕茧若干丝线，其中有一千条杂质丝线，与正常丝线交错相缠，欲将所有杂丝线全部分离是非常困难的。
分离得越多，就越能发挥北海冰蚕的作用，而大多数北海冰蚕抽丝之后，都是含有杂质的，就看杂质多少而已。
所以抽丝榜考验的其实是测试者分离药物杂质的能力。
而这项能力，又与修为无关，并不是说修为越高，分离杂质的能力就越强，它往往与每个人心思细腻程度和所炼神力的细腻程度有关。
也与天赋有很大关系。
炉火榜是测试炼丹者掌握火候的能力，炼丹过程中，只是使用自然火是不够的，必须以炼丹者神力加持，这样才能控制适当火候，炼出更高品质的丹药来。
测试方法就是以神力加持，炙烤火蝴虫蛹，如果火候过大，容易将这虫蛹烧焦，如果火候过小，无法去除它外面的一层几乎无法用肉眼看到的薄膜，非常影响药效。
而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完完全全去除杂质而又不影响它的完好度的，少数丹药都是将就使用烧焦的火蝴虫蛹的，多数在需要使用火蝴虫蛹的情况下，炼药师都是使用替代品，两种情况下，丹药品质都会受到影响，就看炼药师如何选择。
药物榜就是检验测试者认识药物的能力，里面有一个石碑，石碑上会定时出现一种药物，以测试者认识药物的数量来确认其能力。
此时每个榜单上面都显示着一串串人名，因为试药殿每天不断有人进去挑战，每个榜单下面的人名不断更换，只有每个榜单的前五名非常稳定，始终没有变化过。
既来之则安之，莫奇抱着玩一玩的想法走了进去。
里面有无数灵石碑并排分立两边，中间一条长长的走廊，此时挑战者稀稀拉拉的，没多少人，莫奇生怕引起别人注意似的，径直往里面走，直接选择了最里面的一个石碑进行测试。
测试者必须先用灵力在上面写下名字，他不由得自嘲了一下，原来刚刚获得灵力就是方便自己来玩一下的。
他想了一下，觉得不能写真名，不然一会儿测试结果出来太丢人。于是写了一个“我来玩玩”。
他先选择药物测试，选完自己都觉得好笑，明明自己没有任何药物知识，为什么要进来测试？
除了小时候随母亲上山，母亲告诉自己什么叫金银花，什么叫车前草，什么叫艾草，自己几乎不认识任何药草，进来测试是？哦忘了，我来玩玩。说不定等会儿出现车前草呢？
这时候石碑上已经开始出现药物图像，写上“不认识”。
下一个药物图像，他还是写上不认识，陆续写了无数个不认识，他有些心累，不想写了。
但那石碑还是不停地变换药物，他都略过了，直到某一刻，石碑上出现了一个“空”字。
莫奇笑了一下，就是一分未得呗？
他很想结束测试，又觉得抽丝挺好玩的，再玩玩吧。于是又选择了抽丝测试。
这时大殿之上响起了钟声，沉闷，低沉，有一种丧气之感。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举目看去，脸上尽显惊异之色，惶惶不安，没有人听过那个钟声，也没人知道这个钟声意味着什么，甚至，好多人此刻才知道那里有一口钟。
与之同时，石碑榜前有人惊讶地喊道：“这里出现了一个耻辱榜。”不但出现了耻辱榜，而且耻辱榜上显现出一行醒目的文字，我来玩玩：空。
也难怪他会惊讶，因为凌霄门开山二十年来，那个耻辱榜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个象征着耻辱的钟声也是第一次响起。
这钟声同样惊动了六峰峰和主峰少霞峰上的掌门无凡。
无凡听到钟声自然知道发生可什么事，嘴角抽搐了一下，立刻传音庚戌：“你到试药殿去看看是谁，也别太为难他，这就是个测试，但你要告诉所有测试者，没有什么把握不要轻易尝试。同时你要记住这个人的名字，永不许踏入炼丹大门。”
庚戌领命而去。
第十二章 我要做你的道侣
这时候的莫奇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里面很多人听到外面的声音，陆续跑出去看个究竟。
而莫奇却完全被那抽丝测试吸引住了，欲罢不能。
首先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每根茧丝的全貌以及与其他茧丝的界限，交错状态和位置，可以很清楚的分清杂质丝线和正常丝线。
其次，他突然发现自己刚刚获得的这神力，似乎与生俱来地就适合抽丝，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神力化形比那蚕茧的丝还细，只需轻轻一勾，就可以把那些杂质丝线勾出来，而且完整无缺。
一根，两根，三根……迅速增长。
这时候在殿外，我来玩玩的名字很容易就出现在抽丝榜上，并且在抽丝榜上突突突地往上涨。
刚开始不少人还站在耻辱榜前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这谁啊？这种水平也敢进去测试？空，就是一分未得，一个药材也没认出来呗。”
然而突然又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前面抽丝榜上的变化，就像看到鬼一样，指着那榜单：“我，我来玩玩竟然上抽丝榜了！”
然而还不止于此，那我来玩玩的来势就像汹涌澎湃的巨浪，一浪一浪地扑来，打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刚要喘气，又一浪打了过来。
又像雨后春笋，破土而出，之后便不可阻挡。
“我来玩玩进抽丝榜前二十名了……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还在变化，好快啊，不行，不行，我心跳赶不上了。”
“呀，进抽丝榜前十了，第七位了，第六位了……我的天啊，居然进前五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我来玩玩的名字上。
只见我来玩玩在抽丝榜上的名次不断往上窜，第五、第四、第三……那名字后面的数字也在飞速变化着：六百二十、六百四十、六百六十……很快就达到了七百，而那名次也稳稳地窜到了第一名的位置。
“我的天，七百根了，无敌了啊！”
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吧，耻辱榜榜上有名的人也能上抽丝榜第一名？而且抽丝数量还那么惊人，这是什么逻辑？
然而还没有停止。那“我来玩玩”后面的数字还在飞速变化着：七百二十、七百四十、七百六十……
众人那心里的震撼无法形容：这是要超越掌门的记录吗？
资深一点的弟子很清楚地记得那一个场景，大约十年前，无凡一次心血来潮，到里面去测试了一下自己的抽丝水平，结果达到了八百一十。
尽管很轻松地排在第一名，他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于是使用神通把那个结果抹去了。
不出意外地，我来玩玩抽丝数量很快超过了八百一十，并且还没有停下来，只是速度好像已经慢下来了：八百二十、八百二十五、八百三十……
这时候庚戌来到榜前，被这人群吸引过去，先关注了抽丝榜，看到那数字，无比震惊。
更为震惊的是，他发现耻辱榜上的人跟抽丝榜的奇才是同一个人。
怎么办？这种人也永不能进炼丹房吗？此事恐怕还得再议，他决定要将此事禀报掌门，然而此刻，他要先看看这人到底能抽多少杂质丝。
这时候“我来玩玩”后面的数字已经突破了九百。很多人已经崩溃了。
有的人很想进去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但他们又怕错过了对数字的追踪，错过了对数字停止点第一时间的关注。
而且，进去也不好找，因为这个榜单石碑与里面的测试石碑最直观的联系只有测试者的名字，从外面的榜单上并不能看出他在里面哪个石碑上测试。
庚戌忍不住用传音石向无凡传音：“掌门，请移步过来看看吧，这里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无凡收到传音，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会是庚戌警告这个人的时候被打了吧？
那这个测试者就只能是其他五峰峰主之一了。可他们不可能上耻辱榜啊。
就在无凡正犹豫要不要过去的时候，“我来玩玩”后面的数字变成了九百九十，而且还在增长，只是增长速度极为缓慢，“九百九十一、九百九十二……”
看着那数字上升，很多人过于震惊，已经晕倒了。
很多女修已经疯了，对着里面大喊：“我来玩玩，我要做你的道侣。”
数字终于停在了九百九十八。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然而数字确实不再动了，也该停止了，所有人似卸下包袱一般，舒了一口气，没有半点遗憾之感。
很多人已经往里面冲去，他们想找一找到底是谁。
然而这时候有人崩溃地大叫：“啊，还没有结束！”
于是刚跑出几步的人又跑了回来，果然，又他娘的变了，九百九十九。剩最后一根了，很多人已经绝望了。
虽然他们知道抽出一千根杂质是从来没有人办到过的，至少有明确记载的炼丹历史是没有人办到过的，迄今为止明确记载的最高纪录是九百八十九根，而且距今已经八百年了。
但他们这一路经受冲击，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在那一刻觉得，即使抽出一千根，也很正常。果然，我来玩玩没有让大家失望，在大家热切期待中，那数字变为了一千。
那一刻，风停了，呼吸停了，万物都静止了。
然而，钟声再次响起了。
只不过这个钟不是刚才那个钟，这钟声，高亢激昂，绵远漫长，大有传承万世之意。
同样的，二十年来，同样没人听到过这钟声，包括无凡。
与之同时，在四大宗门神剑宗、神雾宗、神遁宗、神丹宗的试药殿的屋顶，同时响起一样的钟声，几千年来，也是没有人听过这钟声。
但很多人却知道这个钟声意味着什么，这个钟声意味着，在其他某个门派，出现了能抽丝一千条的炼药师。
意味着在那个门派，出现了一个千古炼丹奇才；意味着在那个门派，丹药成品从此将会有一个质的飞跃，究竟那丹药能达到什么品质，无人知晓。
丹药品质提升，随之而来的是修为整体水平的提升，那么随之而来的，是整个九神修真界格局的变化。
同样的，听到这钟声，无凡也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这个钟就是他创造的。只一瞬，他就从峰顶上下来，出现在石碑榜单前。
其他五峰峰主也赶了过来。
此时在试药殿内，莫奇做完抽丝测试之后，感觉心神特别累，特别想睡觉，甚至想就地躺下美美睡一觉。
因此，无论如何，他没有一丝继续玩下去的心情了，便草草结束了测试，往殿外走去。
这时候一群人气势汹汹夺门而入，脸上交织着复杂情绪，隐隐有愤怒之意。
一进门，那些人便目光如炬，不停地在里面测试的人身上滴溜。大喊：“谁是我来玩玩？”
所有人都产生了一个错觉，感觉这帮人是来打人的，包括莫奇，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莫非是刚才药物测试一分未得被人发现了？那就太丢人了。
可是外面的那个榜单明明只显示成绩排在前面的人的名字啊。
不行，他有些不放心，决定要去看看。
于是他继续往外走，学着前面的测试者，在迎上那帮人的目光时摇了摇头，就被放了过去。
当他走出大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那榜单前围了一圈的人，都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最令人惊讶的是，掌门和所有峰主都来了，他们脸上的神色错综复杂，让人看不懂。
莫奇再不敢过去，悄悄绕到外圈，远远地透过那些人的头顶，往那榜单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触目惊心。
果然被发现了，居然出现了耻辱榜，自己这是被吊打了啊。
该死的，之前也没说有耻辱榜啊。他有些懊恼，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去玩这一把呢？
懊恼中，他已经灰溜溜地逃开了，还是逃回自己的洞里安全一点。
无凡在看到那个榜单时，心里百感交集，二十年了，自开宗立派以来，一直感觉头顶笼罩着一片阴云，此时此刻，那些阴霾竟然于无形中烟消云散。
他觉得，这是一个契机，有可能凌霄门会因为这个人而走上辉煌之路。
尽管身边有人不停唏嘘：“唉，耻辱榜和抽丝榜第一名居然是同一个人。”然而他充耳不闻，他很清楚，那个药物榜不能说明任何问题，那不是技术榜，而是勤奋榜。是通过勤奋可以不断提高的。
他已经在憧憬着凌霄门崛起之路的各种可能性。
这时候庚戌一句哈打断了他的思路：“掌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不是应该先把这个人找出来，我来玩玩很显然是个假名字。”
无凡立刻清醒过来，点点头：“你进去看看能不能把他找出来。”庚戌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庚戌空着手就回来了，一脸懊恼：“掌门，不知道什么原因，没人承认啊，而且，中间陆续有人离开，他有可能早就离开了。”
无凡心下大急，这种人如若离开凌虚门，那是凌虚门的损失啊。
当下立刻下了命令：“立刻关闭山门，开启结界，不准任何人出山门，各峰回去之后加紧寻找，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各峰峰主领命而去。
天香山，神剑宗宗主张天师召集各峰首座前来议事：“各位对今日试药殿上钟声鸣响一事怎么看？”
大家纷纷发言，有的直言说不知道，有的说是大风刮的，有的说可能是被谁用神力击打了一下。
凌虚说道：“古老相传，四大宗门开宗立派之初，炼丹之道滞后，四位老祖共同商定测试之法，历八百年，竟无一人达到抽丝一千条和完全品质火蝴虫蛹的标准，四位老祖深感羽化将尽，于是以神通大法制成四个钟，分别放在四大宗门试药殿屋顶，天下道门，但有达到抽丝一千条或者炼出火蝴虫蛹完美品质者，则四大宗门钟声齐响，一来让各位老祖羽化之后，无论天堂地狱皆能有所感知；二来也对其他修行者起到一个勉励作用。”
张天师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看了一眼众人，缓缓说道：“如今我宗门钟声响起，说明这天下道门已经有人实现抽丝一千条，或者炼出完美火蝴虫蛹。这样一个人的出现，必然改变丹道格局，甚至修仙者天下格局。其他道门亦会有所动作，我们要抢得先机。我的想法是，各峰派遣麾下能人弟子佼佼者出山，一来借此机会历练一番，二来暗中打听消息，看看这人出自何门何派，回来禀报之后，我们好相机作出下步决策。”
各峰首座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与此同时，其他三大宗门也纷纷派出弟子出去打探消息。
莫奇回到百里冰的洞府，万幸的是她已经停止修炼了，坐在那里发呆，莫奇知道她一定是修为毫无进展，也许是在思考，也许是在郁闷。
“我已经凝神成功，获得神力了。”莫奇笑道。
“这么快？那恭喜你啊！”百里冰也难掩喜悦之情，立刻笑逐颜开，但无论怎么兴奋，总有阴霾隐藏深处。
“刚才外面响起了钟声，到底发生了什么？”百里冰问道，“当时外面挺热闹的，我当时不想影响修行，就没出去看。”
莫奇眼神闪烁：“不知道，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吧，可能是风刮的。”
不行，要转移话题才行。莫奇坐下来面向着她，开始传授自己的经验：“我是这样成功的，首先静下心来，用心去感受天地万物，这时候仿佛天地万物都与自己融为一体，然后会感受到有一处无边浩瀚的海洋，在那里会有一只眼睛，那可能就是神念了，只要神念觉醒了，基本就快成功了。”
谁知百里冰一听，更加灰心了：“哪有什么海洋？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莫奇怔了一下，安慰道：“没事的，你也不要太着急，还有三个月呢。成败就是一夕之间的事情。”
不着急是不可能的，百里冰一听莫奇的经验之谈，至少觉得自己有了个方向，于是又开始闭目感知神念。
莫奇叹了一口气，忽地听到隔壁一阵喧哗，偶尔还有叱喝之声传来，好像在争吵什么。“是金蛋。”莫奇立刻就跑了过去。
在洞口就看到一个身影，背对着自己，而对面的金蛋和虞明双双倒在地上，嘴角挂着鲜血，挣扎着要站起来。
即使面前这个人背对着自己，他也已经看出来了，他是冷潇。
冷潇剃剃指甲缝，又放到嘴边吹了吹，很是傲慢地说：“他们不是说了吗？凌霄门的规矩就是优胜劣汰，像你们这种垃圾，根本不配到凌霄门来。不过我来这里，也不是赶你们走的，我对你们这破洞府也不感兴趣。只是昨天你们出言不逊，侮辱了我，我大人有大量，只要你们跪下给我道个歉，此事便一笔勾销。”
金蛋眼神里透着怨毒和不服输，猛一抬头就看到莫奇，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
然而顷刻间喜悦就被忧虑所取代，他轻轻摇头，示意莫奇快离开，你不是他的对手。
莫奇却似没看到他的提示一般，径直就从冷潇的身边绕了过去，走到金蛋二人身前，面向着冷潇，冷眼看着他。
金蛋压低声音说道：“他有神力，而且他的修为起码已经凝神二段了，你别管我们了，你不是他对手。”
冷潇愣了一下，继而就笑了：“哦，你是那个给他们撑腰的。”又摇了摇头，“要撑腰也要腰板够硬吧，我看你一副弱鸡的样子——神念觉醒了吗？”
莫奇故意示弱：“没觉醒啊，但金蛋是我兄弟，只能被我欺负，虞明是我朋友，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你欺负他。”
“好吧，这么说来你就是找死了。”冷潇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转了转脑袋，似乎在活动筋骨，“好吧，像你这种人，给你点教训也好。同时我也要告诉你，永远不要去惹天赋异禀的人。”
莫奇突然目露凶光，一闪而逝，冷潇不觉一阵心悸，仔细看时，却只看到淡然的眼神，他以为那是一个错觉。
娘的，吓我一跳，不管是不是错觉，都要狠狠教训他。
冷潇掐诀，准备祭出术法神通。
莫奇突然大吼一声：“等一下。”
冷潇滞了一下，强行收回神念：“什么事？”
莫奇微笑：“我们去外面打吧，洞里打的话山洞容易塌，如果山洞塌了，谁都逃不出去。”
冷潇有些不耐烦，转身往外面走去：“也好，在洞里束手束脚，在洞外方便我使出全力。”
莫奇跟在后面走了出去，金蛋和虞明也跟了出来。
冷潇又准备掐诀，莫奇再次大喊一声：“等一下。”
冷潇肚子都快炸了，不再理会他：“去死。”右手掐一个诀，身周已升起白雾，似水花一般地极速流转，顷刻凝成一体，直接向莫奇轰击而去。
相隔遥遥，莫奇已能感受到蚀骨焚肉的痛苦。
莫奇初步预估了一下，觉得对方修为确实比自己好，硬抗的话只会是自寻死路。
第十三章 神念金刚诀
当下一个闪身，连滚带爬，躲了开去。
我看你怎么躲，冷潇再次掐诀，又一道灵力轰然而出，莫奇再次连滚带爬，躲得极其狼狈。
冷潇再次掐诀，再次轰击，看着莫奇那狼狈的模样，冷潇突然很享受这种感觉，我打不死你，玩也玩死你。不知不觉间，出手的速度放慢了。
莫奇一直在躲闪，呈不规则形状穿梭，忽近忽远。在冷潇施出一道灵力之后，在施展下一个攻击之前。莫奇突然身体暴涨而前，手掌向前推了出去。冷潇已知自己无法躲闪，却也不惊慌，笑道：“肉体攻击啊，就凭你这种程度的攻击……”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莫奇手中掐了一个诀，一道波纹轰然而出，打向冷潇。冷潇大吃一惊，身周白雾本能地升起。
轰然一声闷响，冷潇的身体倒射而出，沿途带起血花四溅。随着一声惨叫，冷潇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
腹部开了一个洞，不过未击穿，未伤及五脏六腑，但已是一团血肉模糊。
莫奇仍未解气，走上前去，一拳将他的头打入泥土里：“我叫你嚣张！”
又一拳把他的身体打进泥土里：“我叫你欺负我朋友！”
又一拳把他的双腿打进泥土里：“我叫你把我的头按进水里。”
冷潇头已经变成了猪头，意识却很清晰，他一脸委屈地说：“我哪有把你的头按进水里啊？”
这时周围陆续有一大波人围上来，有的人拍手称快，因为好几个人被冷潇欺负过了，这几个人的洞府布置得挺干净温馨的，冷潇一看就想据为己有，进去将人家赶了出来。
金蛋他们的洞府不是他不想抢，是他没看上。
莫奇打了一顿之后，觉得气已消，就将冷潇从泥里扒出来，送王端午那里去医治，而没有送韩阳那里去，他想这种人医个几个月才好呢。
回到金蛋的洞府，金蛋和虞明都双双道贺：“恭喜你啊，已经凝神成功了。”
莫奇很轻描淡写地挥一挥手：“你们也快了。”随后也给他们传授经验，谁知他们也是一脸迷茫：“我没有看到一片浩瀚的海洋。”
这时候有两个人上来道谢，说是感谢莫奇为他们报仇，这两个人一个叫黄靖天，一个叫彭绍峰，都是刚刚经历过入门考核的。
金蛋很热情地邀请他们坐了，然后几人开始天南地北地吹牛。
黄靖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冷潇是如何将他们从自己的洞府赶出去的，然后说现在冷潇伤了，自己已经又搬进原来的洞府了，可是他们担心冷潇伤好了之后又要欺负自己。
莫奇立刻就明白了，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这件事情啊。当下拍了胸脯：“没事兄弟，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我一定为你们主持公道。”这二人才满意而去。
金蛋和虞明又开始了修行，莫奇说了大话，也担心冷潇有一天康复之后找自己麻烦，于是也想快速提高自己的修为。
他总觉得自己体内潜藏着一股巨大的神力，如大江大河般起落，使得自己有时候总有一股驰骋天地间的感觉。
然而无论如何，他都没法发挥那个力量之一二。
他想到了丹药，想到了自己凝神成功之时，就是借助了丹药的力量。
可是他去炼丹房问了一下，必须要通过试药殿的考核，拿到至少初级炼药师资格才能进入。
莫奇一阵唏嘘，知道自己凭目前对药物的掌握程度，是无法通过考核的。
还得从头开始，于是他就去藏经阁借了关于炼丹的书籍，那里面有对药物的详细介绍，以及炼丹的详细操作过程和技巧，经过学习颇有心得，他准备挑个适当的时机再去试药殿挑战一下。
时间很快过去了两个月，金蛋、虞明、百里冰仍然没有凝神成功，但三人都说似乎已经隐隐约约看到那一片海洋，似乎也快要突破。
他们三人日夜修炼，似乎有辟谷成功的迹象，莫奇则偶尔出去打猎，弄点野味回来尝尝，其他山洞里面有长于炊房食物的，他经常拿去与他们分享，一来二去，与周围山洞里好多人都打成了一片。
有时候，他会去到树荫下，那里总是围坐着好些人，这些人都是入门好几年的修行者，无聊的时候，就会坐在一起聊天。
通过他们的口述，莫奇了解到，在九神修真界，以四大宗门为首，四大宗门分别是神剑宗、神雾宗、神遁宗、神丹宗，每个宗门都已开宗立派几千年，都有一项傲然于世的神通绝技。神剑宗的神通绝技是千里飞剑，千里之外斩人首级不在话下；神雾宗的神通绝技是雾非雾，据说有毁天灭地之能；神遁宗的神通绝技自然是逃跑的本事，什么空遁、水遁、土遁、火遁、嘴遁，反正无所不遁，他们也不是只有逃跑的技能，其他神通也都有过人之处，对敌时与这些遁术配合使用，那就是：他杀你，天降神兵难提防，你找他，茫茫人海无踪影；神丹宗自然是以丹药见长。
而凌霄门脱胎自神剑宗，要想自己的神通术法有所造诣。就应从飞剑上下功夫。
在九神以外，似乎还有更为厉害的修真门派，对于这些门派的描述，就是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了，大多数人只是知道一些碎片信息，拼凑起来难以形成全貌。而且很多人的描述不一样，甚至没法拼凑。
这段时间，莫奇在百里冰和金蛋的山洞间来回奔波，更多的时间是住在百里冰的洞府，在她入定的时候为她护法，避免被外界干扰，影响修炼。而整个过程中，百里冰就当莫奇是透明的一样，一心钻研修行，连话都很少说。金蛋和虞明几乎也是这样，因为时间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挺紧的。
每天研习丹道之后，时间还有富余，为了打发无聊，莫奇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藏经阁，获得灵力之后，需要术法神通的加持才能更适应对敌作战。而好的神通术法，有时候在一定程度上会弥补修行者修为的不足。于是，他在藏经阁进行了大量的比较和筛选。千挑万选之后，挑中一本《陌刀万刃》，书名即神通术法本身，他立刻被其吸引，没有丝毫犹豫，按图索骥就开始研习。另外，他觉得自己精力旺盛，在修炼陌刀万仞的同时，也在研习另外两本书《天师阵法》和《神念金刚诀》。
陌刀万刃，神通施展开时，有如身处陌刀阵中，千刀万刃铺天盖地密不透风地打过去，中间还有刃影漂移、旋转、回旋斩杀，叫人防不胜防。但这种神通术法，只有修为达到元婴以上才能最大限度发挥它的杀伤力，莫奇现在爆发出的刀影很小，覆盖面不足，也只能对付同等修为的修士。
《天师阵法》是修炼阵法的，包括八卦阵、阴阳阵、困仙阵、传送阵等，在看到这本书的扉页的时候，他就被其深深吸引，如果能学会传送阵，天涯海角就在一念之间就可到达；如果能学会其他攻击阵法，一个人可抵千军万马。
但布阵需要布阵法器，目前别说布阵法器了，什么法器都没有，也只能先看看，了解阵法构成，学会基本方法，将来有机会获得布阵法器的时候，才尝试去布阵。
“神念金刚诀”不是神通术法，而是专修神念的，如果说提高灵力是纵向的提升自身修为，那么加强神念就是横向地提高体能和强化灵力。
神念金刚诀的目标就是，让发出的灵力穿透一切，让一切攻击而来的灵力无法穿透自身防护。
虽然这目标只是理想目标，也让莫奇欲罢不能，神念金刚诀总共分为十层，当修到十层的时候，灵力的杀伤力所向披靡，面对修为远在自己之上的对手，也不畏惧，而灵力形成的防护罩，能阻挡大多数攻击。莫奇已经冲破了第一层，在修炼的时候，明显感觉自己的体内那浩瀚之海的冲击力已经突飞猛进，它不安分地左冲右突，有一种还未脱缰的野马之感。
除此之外，他偶尔也将自己在黑木森林中捡到的那两颗珠子拿出来看，由于来源于惊魂兽，他将它取名惊魂珠，偶尔他会感受到其中有灵力流动，却又不知道如何将那灵力发觉出来。
这段时间，莫奇除了给百里冰做“护法”，就基本都在那个潮湿的山洞里修炼。
偶尔会有内门弟子过来打听“我来玩玩”的消息，挨个洞府地询问。
莫奇隐隐觉得不对劲，如果只是因为上了个耻辱榜，他们就劳师动众地来寻找，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他隐隐也觉得上层领导可能更关心抽丝一千条的成绩，可抽丝一千条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啊，也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
当他问那些内门弟子，为什么要寻找我来玩玩的时候，他们又茫然不知。
莫奇心里发虚，觉得还是先藏好为妙。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加之目前他感觉自己的药物知识也掌握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去弄个炼药师资格了。
于是就偷偷溜进了试药殿，准备以实名重新测试一次。
他仍然选择了大殿里最里面的那一个测试石碑。
令他崩溃的是，手指刚一接触那石碑台面，石碑上立刻显现一行文字“我来玩玩，欢迎回来！”
这石碑居然能自动识别测试者！
想改名字都改不了！
更令他崩溃的是，居然无法重新进行药物测试，那屈辱榜也无法消除！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那个没有完成的炉火测试继续完成。
既来之则安之，莫奇悲伤之余，只能化悲痛为力量，自己检验一下自己的炉火能力了。
火蝴虫蛹的测试是一次性完成的，测试时间因人而异。
测试完成，瞬间就可以在石碑上看到测试成绩，如果成绩与历史成绩相比，比较靠前的话，就可能一下子出现在外面的炉火榜上。
不像抽丝测试，一条一条地抽，成绩就一点一点地往上爬。
开始测试之后，测试平台上露出一条火蝴虫蛹，莫奇便催动灵力进行炙烤。
现在他的灵力修为比较低，所以相对来说比较费时，但火候掌握程度与修为无关，完全取决于测试者的控制能力和灵力的初始来源。
这又与人自身属性有关，每个人体质属性不一样，所修炼出的灵力就不一样。
有的温纯如水，有的炽烈如火，有的狂放似风，有的爆裂如雷，不一而足，这些属性在炼药中各有优点，最主要的还是看各人释放的炼药天赋与那灵力属性的契合度。
莫奇的灵力属性时而温纯如水，时而炽烈如火，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属性。
但在炼药火候测试中，他发现非常适合，在自己有意控制下，灵力输出就像源源不断的养分一样，不断滋养着那火蝴虫蛹，旋转翻转间，让它变得晶莹剔透，品质如新。
完成测试之后，石碑上出现了测试结果：完全品质！
与此同时，大殿屋顶上的钟再次鸣响起来。
这个钟声对于所有凌霄门弟子来说，已经不陌生了，两个月前出现了一次，上一次是因为我来玩玩抽丝一千次。
那这一次是什么原因呢？又出现一个抽丝一千条的测试者？
很多人第一时间涌向了榜单石碑，包括无凡。
第十四章 你要和我猜迷吗
这一看之下，很多人眼珠子都掉出来了：又是一个亘古未有的奇迹，高居炉火榜第一名的成绩是完全品质！完好度九成是上乘品质，完好度九成九是上上乘品质，别说完全品质了，就是上上乘品质，在九神修真界近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都从未出现过。
最令人崩溃的是，这个奇迹仍然是我来玩玩创造的。
这两项天赋加在一起，意味着，将来无论他炼出什么丹药，都是上上乘品质！
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无凡身体突然往前一倾，摇摇欲坠，似乎就要摔倒。
幸亏他旁边的庚戌眼疾手快，急忙把他扶住，才站稳身形。
无凡连忙挥手：“快，进去找。”
他没说找什么，但谁都知道他要找什么。
庚戌立刻放开扶住无凡的手，往大殿里去了。
片刻之后，庚戌垂头丧气地出来了，脸上挂着无尽的失落，对着无凡摇摇头。无凡的心沉到谷底，身体又极速倾倒，庚戌一个箭步上去，险险地将他扶住了。
与之同时，在九神修真界的四大宗门的试药殿上，同时响起悠扬的钟声，四大掌门在不同地方，同时被惊醒。所有人脸上浮现出一丝阴云。
张天师召来各峰首座，又对这件事情展开了讨论。
张天师首先询问前期密探打探消息的情况，兰花峰首座卜卿卿：“据我们去打探消息的弟子传信回来说，之前钟声响起，是因为凌霄门的一个外门弟子完成了抽丝一千条的测试，不过奇怪的是，那个弟子测试完之后就消失了，他们也在找这个人，不过至今没找到。”
“为什么那弟子会消失呢？”张天师问道。这也是其他首座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据说可能是因为他的药物测试一分未得，故而不敢露面。”
“噗嗤！”其他人忍俊不禁，尽皆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张天师严肃地看了周围一圈，让所有人都止住了笑，然后他背过脸去抽搐了很久，才回过头来，望向卜卿卿：“我们有没有可能比那叛徒先找到那个人。”
卜卿卿自然知道他所说的“叛徒”指的是谁，立刻回道：“我们完全有可能比师叔……”猛然发现张天师在瞪自己，立刻改口道，“比那叛徒先找到，因为我已经安排我们的暗子日夜都在里面测试，一旦那人重新入殿测试，我们一定会发现。而且比他们凌霄门先发现。”
张天师欣慰地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卜卿卿正待谦虚一阵，这时其他首座酸味十足地说道：“还是卜首座有先见之明啊，安排了一个暗子在凌霄门，让得我们出去打探消息的弟子全都无功而返。”
卜卿卿也明显嗅到了酸味，不予理会，只是冷哼了一声。
“那我们有没有可能把他挖过来呢？”张天师有些迫切地问道。
“那就看凌儿的魅力了。”卜卿卿话虽说得模凌两可，但那眼神分明透着十分的把握。
看来要不择手段了！张天师干咳一声，立刻叉开话题，“是这样的，刚才钟声再次响起，应该是某个门派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不确定是否还是凌霄门。所以召集大家来，就是希望大家继续让外面的弟子进行打探，看看是哪个门派又完成抽丝一千条的奇迹或是炼出完全品质的火蝴虫蛹，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来。”
大家都唉声叹气：“恐怕又是白忙活啊，功劳最后还是卜首座的。”
莫奇测试完毕，就离开了大殿，他自然也明白了那钟声代表了不寻常的意义，但他觉得，测试没通过，拿不到炼药师资格，钟声再响又有什么用呢？
他心情郁闷地一边踢着地上的石子，一边往山洞那边走。
突然感觉身后有个身影，立刻回头，却又没人。
莫奇又到处张望，确实没人，他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于是又继续往回走。
片刻之后，在树林边上，听到一声轻声的呻吟，他循声望去，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身体斜靠在一棵树上，一只脚往外伸出，小腿上有一抹嫣红，似乎挂彩了。
那姑娘年约二八，黑发如瀑，肤如凝脂，螓首娥眉，眼如弯月，脸蛋百里透红，吹弹可破，樱桃小嘴，身材娇小，但却凹凸有致，莫奇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呼吸急促。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她穿一条裙子，露出雪白的小腿，移动间忽高忽低，总是让人心痒。
他好像受伤了，好似在等自己英雄救美呢。
这是在戏文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啊，这怎么就让自己遇到了呢？
可是不应该啊，她应该是修仙者吧，这点伤口不至于走不动路的。
这点伤只是可见的，万一她身上还有其他伤呢？
但她万一又不需要帮助呢？
不需要帮助也可以主动帮助啊，不主动帮助她，自己哪里来的机会接近她呢？
可是有点太唐突了吧？
不唐突的话可能唯一一次接近她的机会就失去了，是不是有点可惜呢？
走得越近，呼吸就越急促，心也提得越高。
走得越近，思绪也越乱，脑袋里面都打成一团浆糊了。
终于……他就那么走了过去，他想扇自己两巴掌，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没胆呢？
唉，错都错过了，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这位同门，能帮一下忙吗？”那姑娘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清脆，圆润，每一个字眼都让人心里酥软，这声音如定身咒一般，将莫奇定在原地。
他确定她是在叫自己，但他还是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才吞了一口口水，说道：“怎么了？”
“呵呵，”那姑娘笑了，笑得整个林子都增添了几分春色，笑得阳光都温暖了许多：“我腿受伤了呀，你在那边就看到了呀，你这是要和我猜迷吗？”
这攻势谁能扛得住啊？
莫奇一下子腾地就脸红了，这恐怕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跟女孩子说话脸红。
可能是因为心虚吧。
“那你要我怎么帮你呢？”莫奇缓缓走了回去，强自镇定地说道。
“你扶我一下。”那姑娘伸出一只手来。
莫奇竟如条件反射一般，不由自主地就握住了那只手。
那柔若无骨似电一般传来，让莫奇心里酥了一下。
姑娘缓缓站起来，脸上有些微痛苦的神色：“我叫萧聪儿，是少女峰弟子。”
“是内门弟子啊，失敬了。”莫奇不无艳羡地说道。所有外门弟子集中在少霞峰半山腰以下，所以，其他所有峰的弟子都是内门弟子。
“这有什么？”萧聪儿淡然地一笑，“你不用多久，肯定也会成为内门弟子的。”一边说着，一边往林子外走去，莫奇不由自主地随着他往前走。远远看去，分明是萧聪儿在拉着莫奇往前走，哪里是莫奇在扶着萧聪儿？
“你叫什么名字呢，师弟？”萧聪儿又笑了一声，咯咯咯的声音，犹如珠落玉盘，“我应该是比你先入门几年，叫你师弟不会介意吧？”
莫奇连连摇头：“不介意，完全不介意。我叫莫奇。是刚入门的外门弟子，你叫我师弟很合理。”
“我看得出来，师弟好像对修行很有天赋呢。”萧聪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始终笑颜如花。
“哪里，哪里，师姐谬赞了。”莫奇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很谦虚。
“我看人一向很准的，”萧聪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莫奇，脸上浮过一抹红晕，“嫁人就应该嫁师弟这样的，又有才，长得又俊。”
莫奇像是被灌了几壶酒一样，大脑晕乎乎的，这，这是桃花运来了吗？这就是传送中的一见钟情吗？
不知不觉地，二人走过了广场，走上了一座桥。那座桥是连接少女峰与少霞峰的通道，就像是一根纽带系在两座山峰的山腰间。桥下是白云飘渺，轻盈如纱。
鼻端不时飘来幽幽香气，两鬓有清风拂面，周围有仙境一般的美景，还有美人如画，莫奇始终是一副如痴如醉的状态。
萧聪儿一路都在主动说话，时而娇笑，时而轻盈地舞动身躯，就好像没有受伤一样。
二人说了很多话，关于修为，关于神通，关于家乡，关于炼丹。莫奇一时打开了话匣，说自己很想炼丹，可现在连丹药房都进不去。萧聪儿问他为什么，莫奇迟疑了一下，萧聪儿就撒了一下娇：“好师弟，告诉我嘛！”
莫奇立刻竹筒倒豆子，一个不留。将什么时间参加第一次测试，得到什么成绩，又什么时间参加第二次测试，发现不能重新测试，然后只好将第一次未完成的测试继续完成。所有细节都和盘托出，生怕遗漏了什么，生怕她不信，还说要重新测试给她看。
萧聪儿淡然地一笑：“你不刚才才说不能重新测试吗？确实是这样，要三年以后才能重新测试。”
二人说着话，萧聪儿突然说了一句“我到了。”
莫奇这才发现，已身处一个假山林立的庭院中，除了假山，还有一个池塘，水清澈见底，中有金鱼往来嬉戏。池塘边种着各色花草。
第十五章 能发不能收
原来内门弟子的住宿条件这么好啊！莫奇一时大为羡慕。
这时候有几个女修从屋里出来，看着萧聪儿带着一个男弟子回来，都感觉吃惊不已，这萧聪儿平时眼高于顶，多少风流才子，俊才男修他都没看在眼里，今天这个相貌平平的他居然带回来了。还手牵着手呢。她是吃错药了吗？
“聪儿，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终于有能看上眼的了？”一个女修打趣道。
“你不要胡说，”萧聪儿羞红了脸，放开莫奇的手，登登登就冲到屋里去了，临进屋时说：“莫师弟人中龙凤，不会看上我的。”走到门后，她那倩影就消失不见了。
莫奇正在回味她的话语有几层意思，萧聪儿又从门后把头伸出来：“改天再见了，莫师弟！”
“改天再见！”
莫奇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怎么离开的少女峰，也不知道怎么回到的少霞峰。
又过了二十天，在丹药的辅助下，百里冰、金蛋、虞明都相继凝神成功，这下三人终于松了一口大气，四人也才重新聚在一起，诉说“别”后衷肠，明明每天都在身边，就好像相隔十万八千里一样，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一样。
尤其百里冰，媚眼如丝地望着莫奇，然后邀请莫奇到她洞府里去坐，弄得莫奇哭笑不得：“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几乎每天都去她洞府，甚至有时候就睡在那里，她居然不知道？”
他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然后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竟然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时候金蛋突然发出一个声音：“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莫奇一听慌了，你这是要犯错啊，当下一个响头拍了过去：“你这流氓，你到底想干什么？”
金蛋捂住脑袋，一脸委屈：“我不过就是想去那边抢一些房子来住嘛，谁愿意一直住山洞？我怎么就变成流氓了？”
莫奇这才发现自己分裂了，强行压下心中尴尬，又拍了一下金蛋的头：“不自量力，就凭我们几个，还不够人家练手的。”突然又认真起来：“当时冷潇的战力水平就如现在的我们，尚且被人家揍得满地找牙，我也想过要去抢屋子，但目前没有那实力，还需要隐忍，可能我们要隐忍好长一段时间。”
金蛋冷静下来，叹了一口气，大家都叹了一口气。
然而莫奇却被深深地刺激到了，一直以来，他都是这几个人的领头羊，也代表了行动之风向标，他觉得自己必须继续扛起引领大家前进的大旗。于是在小聚散伙之后，他就默默来到那个潮湿的山洞，开始进行修炼，他想试试能否将修为提高到凝神二段甚至更高。
入定之后，开启神识，念动心法口诀，试图在体内引起那浩瀚海洋的共鸣，那浩瀚海洋里波澜不惊，只是将中间很小的一片在神识引导下，以漩涡之势旋转，然后形成一股水流，自那海洋里流出，在体内扭曲盘旋。还是凝神一段。
莫奇又试着继续引导那浩瀚之海流转，引起更大的漩涡，然而除了那漩涡流转的区域外，其他区域就像是一片死海一般，风波不惊。
他试着引导体内盘旋的那一段神力去冲击整个浩瀚之海，就如泥牛入海一般，融入其中，消失不见。一次、二次、三次……无数次都是这样。
时间已渐渐推移，不知不觉地一个夜晚已经过去，莫奇完全没有察觉，又试着以神识去观察浩瀚海洋更深的地方。一次、二次、三次……无数次都没有成功，无法进入。
时间继续推移，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白天，莫奇已浑然没有了饥饿之感，也忘记了疲劳，忘记了自己，仿佛自己只剩一个灵识，在天地间翱翔，在浩瀚海洋里驰骋，终于在某一刻，原本幽深黑暗的海水变得清澈起来。
在那深深的海底，在平静的海面以下，竟有无数暗流涌动，其中有一股与海洋相连，却又自成一体，泛起壮阔的波澜，以大起大落的姿态向前轰然推进，无边无际，无穷无尽，大有吞没世间所有之势。而那清澈海底，似有一个带尖的细长条的东西，海水冲刷之间，又不见了，仿佛是错觉。
是的，一直以来体内那大起大落磅礴的气势就是源自这里。
此刻，它竟欢快地跳动起来，有一种一直被埋没一直隐忍，一旦被发现，一旦稍稍助力就要翻江倒海翻云覆雨。
灵识像伸出一只手去推了那力量一把，那大江大河立刻咆哮，似巨龙昂起头，冲天而起，瞬间到达海面，转动间引起另一股漩涡流转，最终一股海流冲出海面，在体内飞速流转。
两股海流飞速流转，交错、分开，碰撞间，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像是要在体内爆炸。
莫奇很清楚，这是要向凝神二段冲击了，当下似神来一笔一般，立刻掐诀，将两股强横的力量强行地扭合，就感觉体内啪啪爆裂之声不绝于耳。
终于融合之后，似乎又酝酿了更为强横的力量要往外释放，他不得不张口一吐。一道波纹霍然而出，轰然一声在山洞里爆裂开来。
整个山洞一阵地动山摇，山顶乱石泥土扑簌簌顺着山边往下掉落。而莫奇所在山洞洞顶巨石已分裂，一块块极速落下。
要塌了，莫奇反应非常快，身形立刻弹射而出，就听轰隆一声，洞里巨石落下，尘土喷涌而出，迅速弥漫开来。
其他附近山洞大多剧烈震动，掉下许多尘土，但没有坍塌。
但里面的人都受了惊吓，纷纷从里面跑出来，破口大骂：“谁啊，谁他娘的修行能发不能收啊，就这水平吃屎去吧。自己提高修为也要顾及别人的感受吧。”
见有许多人把愤怒的目光往这边聚集过来，莫奇慌了，立刻贼喊捉贼地东张西望：“谁啊，谁这么没有素质啊，修行就好好修行，不知道要低调啊？”
众人这才勉强移开他们极度不友善的眼神，向别处去搜寻。
莫奇舒了一口气，他也深知，自己肯定是哪个地方还没弄懂，每次修为突破之际都要喷发出来，按理说是可以自行消化的，可是那一刻太匆忙，根本就来不及去想，而平时不修炼的时候又根本无心去想。
就像此刻，当众人发现山洞没有倒塌的危险了，陆续回到各自山洞的时候，莫奇立刻又找了一个山洞，进去继续修炼。
因为他感觉到体内那股大江大河的冲击力还没有结束，而自己的修为似乎还可以提高。
于是下一刻，他再次以神念触及那深海处，推动大江大河的力量冲天而起，推动漩涡旋转间，又一股海流涌出，在莫奇体内流转，与之前流转的海流交错、碰撞，并最终融合在一起！成功晋级凝神三段。
然而，莫奇还是无法控制那股新生的力量，种子发芽是一定要推翻泥土的，而且这力量一次比一次大，又是轰然一声巨响，莫奇所在及其附近的一间山洞轰然倒塌。所幸附近那间山洞里并没有人。
这次爆炸带来的震动更大，沙石滑落更多，所有山洞居民都跑出来了，有的愤怒，有的惊慌。金蛋、虞明和百里冰也出来了。
他们都没有看到莫奇，而莫奇却看到了他们。
刚才骂人的那些人更加愤怒了，暴跳如雷：“他娘的，是哪个兔崽子，让我知道是谁，看我不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莫奇也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振臂高呼：“找出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弄死他！”
又是好一阵吵嚷，人群渐渐散开，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洞里去了。
他们想，怎么也都该结束了，因为从来没有人一个晚上接连突破两次的，刚才那人(他们能看出来是同一人所为)已经突破两次，恐怕是撞了狗屎运了。
这怎么都是极限了吧，不可能再踩狗屎了吧？
莫奇此刻也很苦恼，他想结束，可是实力不允许啊。
他明显感觉到体内那股力量还很旺盛，那股力量是哪里来的，他大概想到了一个白袍人，而只要这股力量还能推动上面的海水漩涡，自己的修为就能持续上升。
他又怕一旦自己停下来，这股力量也随之停下来，或者突然消失了，那自己就永远错过了，所以趁热打铁才是王道！
他想再找一个山洞继续突破，这时，眼角余光不小心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就在外面观望着，一会儿东张西望，一会儿又停下来，一会儿又往前走一走，一会儿又往后走一走。
莫奇起初以为他是在试图把捣蛋的人找出来，但后来发现他始终就在百里冰的洞口转来转去。似乎有所企图。
莫奇心想，一定是刚才百里冰出来的时候被这家伙看到了，于是起了色心。
莫奇假装没看见他，就近进入一个山洞去了。
然后马上又转过身来，小心探出头来，往百里冰的洞口看去。
就看见一个脚后跟闪进了百里冰的山洞里，那个人不见了。
莫奇心中怒火腾地就燃烧起来，在这凌霄门修仙圣地，居然还有如此卑劣的人吗？
他迅速跑过去，却不马上进洞，就在洞口驻足下来，
就听洞内传来百里冰有些惊惧的怒喝的声音：“你什么人？给我出去，马上出去。”
“诶哟，小美人，别急着赶人走嘛。我叫潘金和，我看你一个人住这么大一个山洞挺寂寞的，所以就让我来陪陪你吧。”另一个极度猥琐的声音响起。
百里冰明显吓着了，由怒喝变为尖厉的嘶喊：“你给我出去，再不出去我要喊人了。”
“你喊啊，”潘金和肆无忌惮地说道，“你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的。像你们这种新猪，刚进来就活该被欺负，凌霄门历来就是这样的传统，这就是现实。你得学会认命，慢慢的你就习惯了。”
“何况你跟了我，将来就没人敢欺负你了，我会保护你的。”
“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你保护，你再不出去我真的叫了。”百里冰惊惶无助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叫啊，看有人理你不？”潘金和得意忘形地说。
“救命！”百里冰喊道。那声音传出来，周围听得清清楚楚。
莫奇也在外面向左右张望，果然没人前来。
“没人理你吧。”潘金和笑道。
言语中，潘金和伸出手来，去抓躲在墙角的百里冰的衣服，百里冰虽怕，但骨子里本能的倔强被激发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她手里已经握了一把匕首，眼神闪过一丝狠厉，猛然刺向潘金和。
潘金和也是有着凝神二段修为的，当下也不躲闪，不急不徐地伸手向前，手腕一翻就抓住了百里冰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一拍，那匕首咣当一声就掉落在地。
“莫大哥！”百里冰惊慌地喊叫起来，同时拼命地往回抽自己的手，那柔荑却被对方狠狠钳住，怎么都抽不回来。
“叫什么莫大哥，哈哈哈，”潘金和兴奋地狂笑起来，眼中都泛起了血丝，喉咙里几乎发出了一阵低吼，“叫我潘大哥！”
“潘大哥！”身后突然想起一个声音。
“嗯，对，就是这么叫的。”潘金和极其受用地点头，猛然又觉得不对，这声音明显不是这小美人发出的啊，而且发声方向也不对啊。
潘金和猛然回头，便见洞口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人，怒目圆瞪，眼中盈满杀机。
潘金和心中一凛，不觉放开了百里冰的手，百里冰如见救星，立刻跑过去，几步就躲到莫奇身后去了。
潘金和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且是一个生面孔，明显也是一头“新猪”。
潘金和立时就怒了：“小兔崽子你敢吓我，你知道爷爷我是什么人吗？”
“知道，你不就是潘大哥吗？”莫奇说道。
“知道就好，敢坏我好事，识相的赶紧滚蛋，有多远滚多远，否则老子打断你的腿。”潘金和暴跳如雷地骂道。
百里冰小心翼翼满脸担忧地去看莫奇的侧面，生怕他真的被吓跑了。
莫奇自始至终面罩寒霜，心中怒气不断攀升：“巧了，你想打断我的腿，我也想剁了你的手，因为刚才你的手犯贱了。”
百里冰心中不由得大是欣慰，但脸上忧虑之色未减，因为她担心莫奇不是对方的对手。
不仅是她，潘金和也是这么认为的。
潘金和大怒：“狂妄之至，你一个新猪，敢如此和我说话，真的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