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许愿
虽说州府长官的千金要来，但是对于普通人，其实也没有很大关系。
除开看热闹的，其余依旧和往常一样。卖花的依旧向过往的青年姑娘推销自家的花，卖糖葫芦的周围依旧一群小孩子围着，卖米面成衣的铺子里，依旧有人在里面逛着。
但是，花朝毕竟与往昔不同，人们穿着和以往鲜艳了许多，脸上也更多的喜意。
“夫人，来一串玛瑙手串吧？”
一行人走到街市里，窈窕的身姿，出众的气质。哪怕是蒙着面纱，也可以看出的美貌。
应夭夭看了看小摊木板上的一应物品，拿起一串问青栀。
“这个怎么样？”
应夭夭手里拿的是一串玉色的珠子，不知什么材质，摸起来触感冰凉腻润。
“夫人……”
和应夭夭处久了，几乎是立刻的，青栀便猜到了她的真实意图。
怕不是，又要买回去放在那里看吧？然后隔几日忘记？
“好吧。”
看着青栀有点担忧的样子，应夭夭还是放下珠串，向小贩笑了笑，拂衣走开。
其后，小五赞同地看了眼青栀，小四也比了一个很厉害的手势。
“刚刚走过的小娘子样貌可真是俊呐！”
角落里，一个贼眉鼠目的家伙米粒大的眼睛眯了眯，嘴角挂着一抹让人作呕的笑。
“老大，看她们的方向，像是去山上。不如我们……嘿嘿。”一旁一个尖耳猴腮的家伙，站在老大身后，奸笑着道。
“是啊是啊，做了那事之后，想必也能卖个好价钱。”老大身边的胖子抚掌一笑，眼睛滴溜溜的，肥大的脸油腻腻的。
“嘿嘿……”
应夭夭几人穿过烦恼街市，渐渐走到青石巷口。走过青石巷，渐渐往后山走去。
昨日子时相思化形，化成了一个会走路说话的奶娃娃。想着人界的规矩，应夭夭决定让相思去后山，然后她们再过去，把相思给“捡”回来。
小四和小五自然是知道的，她们还带了银两，准备抱“奶娃娃”相思回去的时候在店里买些小家伙需要的东西。
青栀看应夭夭一路要往捎山上去的模样，不禁有些疑惑。
“夫人，我们是要上山吗？”
虽如此说，青栀自己也知道。花朝这日，不来山上是可惜了。
每逢花朝，山寺是最热闹的。
不说后山一年两度的桃花，就是山寺里的姻缘树，便足以吸引足够多的目光。何况，这寺里，还有一株酷似多情木的大树。
应夭夭也是此时才知道，原来这寺里的某棵树，因为叶片是红色的，竟也被人们赋予祝福姻缘的作用。
只是，姻缘树和酷似多情木的大树不同。一棵供恩客们系红绳，写下心上人的名字。一棵却是人们单纯用来许愿，尤其是今生来世的。
络绎不绝的香客穿着罗裙锦服，带着恭敬地来到寺里，在佛前请愿。或有三三两两女客相携着往后院走去。
“夫人，我们要进去吗？”
青栀知道应夭夭上山为了看桃花，只是，不知她愿不愿去寺里看上一番。
心知裴念在京城有长辈护佑，却依旧会担心。青栀看着寺里的怒目金刚，法相庄严，心中有些纠结。
“进去看看吧。”应夭夭看了眼青栀的神色，应道。
“谢夫人。”
青栀也是知道，不禁轻声道谢。
小四看着四下，心中也带着些许的盼望。
来人界久了，对这里的热闹也很新奇。小四竟然有些想要尝试一下男女之间的那种不渝的感情。
看了眼面色淡如水的小五，小四戳了戳小五放胳膊。
“嗯？”小五眼神淡淡地看过来，表示疑问。
“你说，我们要不要在这边谈个对象，回仙界的时候再丢？”
小四看似非常认真地说道，面色也极为认真。
“……感情之事，不可玩笑视之。”
小五看了小四一眼，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忽然有种，把小四丢回仙界的冲动。
按捺了自己的一腔冲动，小五又看了看小四。
小四和她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如果两人不动，便只有衣服颜色的区别了。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呢？小五疑惑。微摇了摇脑袋，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几人绕过前院，直往后院走去。
山寺幽静，古木森森。
映目是灰蓝色衣袍的小和尚或清扫着地面落叶，或手持佛珠，向过往的香客失礼。
听过往香客道，寺里主持在大殿，给香客们讲些什么。很多人慕名而来，回身望去，越来越多的香客进到大殿里。
问了路，几人走得很快。寺院看起来不大，青石地板上时有落叶飘落。
通往后院的有几条路，有去与多情木相似的大树那里，有去姻缘树那里的，也有去后院的莲池那里的。
据说，在莲池旁边，有一个小小的许愿池。几条红色的大鲤鱼在水里面悠闲地游着，漾起一圈圈的波纹。
想要许愿的人在水里丢下一枚铜钱，许下一个愿望。
当然，这只是满足人们的期待罢了，并不能当真。
应夭夭发现，这寺里的几个，几乎都与许愿有关。
手中的团扇轻呼，应夭夭随着青栀的带路，慢慢地看着一棵略显圆圆的树上，几乎是每一棵枝丫上都系着一条条精美的红布。
红布上，有或娟秀，或粗犷的字体，但所表达的，无一不是对另一半的欢喜和祝福。
果然，只有人才会有这么努力地去真挚诚挚，哪怕要把天地都要感动。
应夭夭扯了扯唇角，虽然感觉有些惹眼，但还是足够热情，值得祝福的。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话本子里都不敢说出来的话，在上面能全部找到。
青栀曾和裴念在姻缘树下系过红绳，在另一棵树下发过誓。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在姻缘树前，再祈祷一番。之后，她要到那棵红色树叶子的树下，再次重复自己曾和裴念许下的诺言。
青栀固以为，如果她的心够诚恳，神仙也会被感动。也许偶尔听不到，自己多念两声，也许就听到了呢。
如果自己和裴念顺利地在一起，她会回来还愿的。
第四十六章年轻人
一架牛车上，金黄色的干草堆里，一个嘴里叼着根草干的年轻人悠哉地躺着晒着太阳。浅色的阳光落在脸上，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浅金。
一身月白色，腰间系着一个玉色的小葫芦。葫芦上，刻着一朵小小的，看不分明的蔷薇花。
前面，一个戴着草帽的青年沉默着挥着牛鞭，促牛前进。
沉重的车轱辘声，车后映着阳光的尘埃，两旁郁郁的杂草丛芜。
“慕粟。”
随着车子轻微的颠簸，年轻人用手拿掉草干丢掉，用手挡了挡阳光，睁开眼睛。
是漂亮的一双狐狸眼睛，带着些狡黠，眼睛微眯，笑意盈盈。
青年听到他的话，只是稍侧了侧身子，恭敬道。
“少爷。”
“快到了吧？”
“是。”
年轻人伸了个懒腰，上身后弯，弓成一把极弯且有力的弯弓。
两臂在身后展了展，年轻人深深地看着天，眉头嘴角都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啊~欠~”
困兮兮地打了个哈欠，年轻人眼角挂了一滴晶莹的水珠，把他轻轻用指甲弹掉了。
眉眼渐渐地生动起来，年轻人又团了团，把自己团了团，躺在草堆上。
“少爷。”青年人眼睛往这边瞥了瞥，忽然开口。
“说。”年轻人懒洋洋地闭着眼睛，身子时而舒展地躺着，时而又缩成一团。
“下次出来，不如用马车出行？”
说完，青年人极快地看了眼年轻人，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
少爷一向不愿意人质疑他的决定，自己贸然开口，也不知。
心狠狠地跳了下，倏而又回归平静。阳光暖人，微风徐徐，青年却感觉后背有些黏黏的。
索性，他的这条命是少爷救下的。青年定下心，目光陡然清亮了许多。
年轻人沉默的时间，青年心里心绪倏而起，倏而落，只觉得磨人非常。
难怪，他们不愿和少爷出来。
“慕粟。”
年轻人清亮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尾音上扬，似乎带着些许的玩味。
“少爷。”青年恭敬回复，身子难以觉察地僵了僵，声音却有些轻。
“今天天气很好是吗？”
青年心中陡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问号，对年轻人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
咬咬牙，青年道。
“那为何要坐马车，难道要我给你驾车吗？小粟粟，你胆子也太大了。”
年轻人看够了青年窘迫胆怯的模样，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道。
“……属下知罪。”
一股无力塞了满腔，青年垂头认错。
“嘁，无聊。还是小言子好玩。”
年轻人眼中笑意陡然消失不见，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冷了下来。
青年心头一顿，眼中悄然落入一抹笑意。
只是，小言子？是萧言吗？少爷最信任的那位。
知道少爷大概刚刚在拿自己玩乐，青年心情轻松了一点。手上的牛鞭轻甩了一下，健壮的老牛脚步快了一丢丢。
应夭夭陪青栀许了愿，这才慢慢一行往后山去。
出了寺门，绕着寺院围墙前行，路旁花草郁郁，空气里满是花草的芬芳气息。
应夭夭随手折了一束白色小花，拿在手里。
小五想了想相思所在的地方，有意引着过去。小四紧随其后，青栀随着应夭夭慢慢前行。
“夫人，早上做的花糕。”
青栀出发的时候，还提了篮糕点，怕的是爬山路上饥饿。
一路爬上山来，虽然没有感觉到饥饿，却是体力消耗了许多。
一路走来，天上挂着的太阳似乎也有些过于温暖了起来。幸好，山上林木蓊郁，时时有阴凉可避。
应夭夭摆摆手，没有拿。
青栀也不多劝，自行从篮子里拿出一块，撩开面纱，将花饼放于唇边细嚼慢咽。
走着走着，莫名的，应夭夭感觉心跳的厉害。
想了想今早上的花朝，又想了想早上想要和她一起，假意撕扯她衣裙的半半。难道，两个小家伙在家里闹什么事情了？
小团扇挥了挥，应夭夭实在想不出个什么来。
或许，是走得太快了些吧。
放下心中的思虑，应夭夭一路看花赏草，映着阳光，林木的叶子变得更加瑰丽起来，一片暖融融的绿光，让应夭夭舒服了很多。
草木间的生机，远处奔流的小溪，鼻间隐隐约约的桃花花香。
远离人群，深入山林，鼻间的空气也慢慢地清新起来。
很快，一抹抹粉色出现在视野里。浅粉汇成深粉，层层叠叠的粉色映入眼帘，像是延绵的山势活了起来。
只是，不等应夭夭高兴一会，随着几人慢慢前行，花林里的一双双人影出现在几人眼前。
应夭夭看了青栀一眼。
青栀莫名的看懂了。
桃花林里面为什么有人呢？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呢？为什么都是两两成对呢？
应夭夭忽然不开心了起来。
这种闷闷不乐的情绪没有维持很久，因为小四她们很快找到了伪装迷路的小娃娃相思。
当小五抱着咬着自己爪爪的相思走过来的时候，青栀整个人都瞪大了眼睛，手上一抖，差点把花糕篮子给丢掉。
“这是？”
青栀颤着声音发问，一半是因为小娃娃可爱软糯的模样和晶亮的小圆眼睛，一半则是因为在这荒山野林，哦不，人烟稀少的桃花林子里，怎么想怎么怪异。
“夫人，这个孩子，看起来是被丢弃了。”
小五暂时忽略青栀惊诧的模样，和应夭夭道。
小娃娃被粉蓝色的布包裹着，大概一两岁的模样，头上覆了一层软软的黑发，亮晶晶的眼睛圆溜溜的，有些像猫猫眼睛。
“夫人，看这孩子如此包裹，应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想必是不小心……”自己也觉得自己措辞不对，青栀改口道，“或许小孩的家人正在寻她，我们不如将她交于官府。”
青栀低着头，手指轻轻碰了碰小宝宝的脸，惹的小孩笑得眯起了眼睛，像是两弯浅浅的月牙。
“……”
青栀低头的瞬间，小五面上有些尴尬地看了应夭夭一眼。
显然，应夭夭一时也没有想到这茬，脸上尴尬之色晃过，手腕绿色光点晃了晃。
应夭夭看了眼小五，小五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又道。
第四十七章娘亲
“等等，捡到小家伙的时候，还有一张纸条。”小五道。
“上面写的什么？”青栀连忙抬头问道。
“等我看一下。”
小五将宝宝递到应夭夭的怀里，从衣襟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来，递给青栀。
毕竟是应夭夭刚刚匆忙做出来的，念出来似乎也有些尴尬。
“哇，娘亲。”
小家伙到了应夭夭怀里，立马活泼了许多。爪子亮晶晶的往应夭夭衣服上抿，眼睛也笑得像是一条缝来。
应夭夭嫌弃地拿出帕子，把小家伙手上的亮晶晶给擦掉，这才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
对应夭夭的动作，小家伙只是笑得更开心了，不停地喊着“娘亲”。
青栀还未对纸条上的内容震惊完，又被小娃娃的话给吓到。
惊诧地抬头看了眼应夭夭，青栀道，“这信上，这孩子是被遗弃的！为什么呢？小家伙这么可爱。”
“既然遗弃了，遇到我们也算是有缘，不如将她带回家照料。”
小四戳了戳小家伙的两个小酒窝，笑吟吟地道。
“是啊，夫人，这孩子如此可怜，我们不如把她带回去吧？模样也好看，长大了也是个漂亮丫头。”
小五也在一旁道。
青栀莫名感觉这话听着熟悉，竟有些和她曾经遇到过的老人们的讲话方式一样。
只是，心系着小宝宝，青栀也期待地看向应夭夭。
感觉着三双灼人的目光，应夭夭捏了捏相思的肉爪子，把飘远的思绪给拉回来。心里却是在想，什么时候，小四小五也这么会演戏了？
也或许，是和月老斗智斗勇的结果。月老找起麻烦来，向来不是他一个人上阵，往往是整个姻缘司的人都来搞事情。
莫名叹了口气，应夭夭的目光在小五身上停留了一瞬，轻咳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带她回去吧。”
三人俱是舒了一口气，青栀尤甚。
青栀尤其喜欢小孩子，或许和曾经的经历有关。
青栀原是家中老大，后来父母又添了两个弟弟。青栀和老三关系最好，可惜，某年夏天的时候，小孩和村里的小孩子们一起去河里游泳，就再也没有浮出水面过。
因为老三是和青栀一起出去的，家里人也把老三落水的事情算在青栀身上。也因此，在家中有了困难后，率先把人卖给了人牙子。
对于最小的弟弟，青栀最喜欢，也因此十分内疚。她看着弟弟一点点从个小豆丁慢慢长高长大，现在却只能阴阳两隔。
四人来的时候像是游玩山水，回去的时候，却是像拖家带口。
小家伙本身有灵力，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重量。由小五她们抱着，便像是抱着一片羽毛一样，由青栀抱着，便是正常两岁小孩的重量。
平时和青栀相处的挺好，此时小五她们也便不想让人累着，奈何青栀实在想抱。小五和小四相视无奈一笑，只能看着青栀累得额头上现出一层密密的细汗。
一路上，小五拿着只篮子，小四和应夭夭时不时地从中拿出一块糕点来尝尝。
糕点是专管蔷园的小姑娘做的，甜而不腻，软糯甜香，十分美味。糕点的模样也极为可爱漂亮，有几只竟然是猫爪和小狼爪的模样。
这么可爱的糕点，自然是被应夭夭和小四平分了。
应夭夭看着青栀辛苦的模样，心生怜惜，挽起衣袖从篮子里捏起一块猫爪糕点递给她。
青栀此刻眼中只剩下了相思，看也没看地直接咬进了嘴里，几下咽掉。
应夭夭怀疑青栀压根就没注意自己吃的是什么，可惜地看了眼手里的糕点，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吃好了。
慢慢往山下走去，太阳也变得热了起来，林叶间的阳光也变得刺眼起来。
应夭夭握着团扇扇了扇风，有些后悔就这么走上来的决定了。至少，可以乘个马车什么的。
终于走到山下，青栀终于有些累地把小宝宝递到小四怀里，只是目光依然不舍地留在小宝宝身上。
小四随意地一抱，被青栀看着，也不禁认真起来，让相思在自己怀里更舒服一点。
相思虽然体格小，该有的想法还是有的。舒服地窝在小四怀里，朝青栀甜丝丝地笑了笑。
青栀：感觉心都要化了。
走到山脚，几人还是准备停下休息一下。
因为四下无人，索性都把面纱给除了。应夭夭戴起帷帽，用来遮挡过于暖和的日光。
接过小家伙，应夭夭心情舒服了很多。毕竟，是从自己身上落下的一块木做成的。虽然不知，自己身上的木头，怎么会变成个小琴模样？难道，是自己割下一块，然后自己做的吗？
瑟缩了一下，应夭夭忽然感觉这个设想非常的可怕。只是，不知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个。
疑惑一闪而过，应夭夭把目光落在了山脚下的宽阔道路上。
远处，有车轮滚动的声音，还有什么动物踩地的踢踏声。但是，仔细听，又不是马蹄的声音，有些沉闷。
小四和小五也察觉到了，也朝那边看了看。
“娘亲，那边有牛车过来了。”
青栀：……
发生了什么？我的耳朵坏掉了？
错愕地低下头，青栀发现，自己的耳朵没有坏掉，更不是她幻听。真的是刚刚还在啃爪子的小宝宝，并且一脸严肃地指着左边，求表扬地看着应夭夭。
小四激动地道，“那夫人，我们可以蹭坐吗？”
走了这么久，她也累了。
小五看了眼应夭夭，又把目光放在了相思身上。
该怎么和青栀解释呢？天生早慧？
只是，看了青栀已经恢复且有些欣慰的脸色，小五便知道自己暂时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
显然，青栀已经自发地想出了理由。
心中不知怎么的，小五感觉有些累。仙主向来是不在意俗事的性子，小四也是做事有些冲动。该庆幸，自己也跟着下来吗？
如果应夭夭知道小五的脑补，大概会回答她，她不是不在意，只是有小五在，她也确信有小五的存在，自己可以少动脑。
果然，如小相思所说。很快的，一架牛车远远地映入几人的视线里。
第四十八章搭一程
慕粟驾着马车，抬眸看了看渐渐变得有些热烈的日光。
“少爷。”
“嗯？”
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年轻人没有睁眼睛。
“已经快到了。”
“就在山脚停下吧。”
年轻人启唇道。
“是。”
点点头，青年又挥了挥牛鞭。
老牛慢悠悠地甩了甩蹄子，步伐从容。偶尔哞哞两声，似乎是对美好春光的赞美。
前面就是桃花小镇的山，山上有桃花林。年轻人要看的，正是这山上的桃花。
年轻人名顾凉，是一名商人。来桃花小镇的目的，是来这边卖瓷器。
龙泉的青瓷，以及各种或名贵或普通的瓷器。瓷器正在年轻人身下的草堆里，用名贵的木材做成的箱子里。
年轻人躺了躺，还是觉得身下有些硌人，身子动了动，挪了挪位置。
咦？有人？
青年隔着一段距离，听到前方有动静，不禁眯起了眼睛。
是几个或坐或站的姑娘，咦？其中一个还抱了个孩子。
“少爷。”
遇到事情，又是年轻人在场，青年第一反应询问年轻人。
“我看到了，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年轻人摆了摆手，只是从车上坐起来，拿起一旁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素白色的面具，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有些莹润的感觉。面具上，似有丑恶的纹路浮现，倏然而逝。
简单的面具遮盖了额头和右边半张脸，露出了顾凉一双狡黠的狐狸眼眸和左半边白皙的皮肤。
有人的地方，他还是要假装自己是个脸上有残疾的人。
毕竟，在他的眼里，自己的存在，便是一种错误呢。唔，还是一个丑八怪。
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来，顾凉闭了闭眼睛。暖融融的阳光像是在年轻人的脸上亲吻，落下温暖的触感。
随着车子渐渐走近，年轻人眯起双眼，瞧了眼山脚下的几人。
便是一眼，年轻人愣怔地睁大了眼睛。
眼中浮现着一抹不可置信，随即是想笑又或是想哭的情绪在胸膛里流动着，继而激烈地情绪让年轻人捂住胸口，弯了弯腰。
“少爷？”
慕粟被顾凉的动静惊了一跳。什么时候顾凉会有这样大的情绪起伏，在慕粟记忆里，哪怕是在顾凉最生气的时候，也只是冷了冷脸，甩手走开罢了。
“不用管我。”
顾凉难得的脆弱情绪，让他声音也软和了许多。但是随即，顾凉意识到什么地甩出了一根银针。
银针在空气里闪了一下，几乎是立刻的，没入了青年黑色的衣服里。
后背一凉，随即针扎般的痛感传来，青年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脊背僵了僵，没有动弹。
生气了？
青年不解，却只是安分地没有动弹，更没有回头。
现在若是回头，怕是即刻便会没命吧。也可能，少爷会让自己把他送到地方，再让他自己自裁。
“夫人，是一辆牛车，要搭一程吗？”青栀看了看车子简陋的模样，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
但是，走得有些累了，附近也没有见什么马车经过。
“夫人，我们可以搭一程，到城边的时候，再改马车。”
小五看了看牛车，又恭敬地看向应夭夭。
“就按小五的来吧。”应夭夭点点头，把帷帽和面纱又戴了起来。
小四和小五随后。
小五接过青栀手里的相思，示意青栀也把帷帽戴上。
青栀把面纱覆在面上，又看了眼啃着自己肉乎乎爪子的相思。
“额，”似乎是看明白了青栀的意思，小四有些无语地道，“小家伙就不要戴面纱了，只是个奶娃娃罢了。况且，戴了面纱也不好看，是不是啊？小家伙。”
小四戳了戳相思的肉嘟嘟小脸，眼睛里像是带着光，恶劣的光。
难得相思化为人形，还这么可爱，不揉揉捏捏实在是可惜了。
小家伙大眼睛转了转，不满地吐了个口水泡泡。
“哈！夫人你看。”小四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玩具一般的目光看着小相思，高兴地喊道。
小相思被公然嘲笑，马上不乐意了，眉头一皱，嘴巴一咧，“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招，还是相思在看那些人界小婴儿们的时候，得来的灵感。
果然，应夭夭皱了皱眉头，看了眼小四，伸出手来接过小相思。
“不哭哈。”
“……”小四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
只是，抬眼一看，小五和青栀均是用着不赞同的目光看着她，小四立马蔫了。
算了，不说就不说，反正不是她的错就是了。
阴险狡诈小相思，年纪不大，鬼机灵倒是挺多。
小四哼了一声，不屑地想到。
显然，小四忘记了，如果算上小相思在应夭夭身上的时间，小相思是比她大的。
可惜，现在一个两个均是被眼前所看深深迷惑的样子。几人均是把小相思看成了小孩子，连小相思自己，也自发地运用着小孩子特有的技能，变得幼稚了起来。
牛车慢慢靠近，停了下来。
随着应夭夭遮了帷帽的模样渐渐清晰，顾凉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
青年待牛车稳定停下，从座位上跳下来，又拿出一个小板凳搁在地上，眼睛落在了顾凉的鞋子上。
“少爷。”
恭敬地道了一声，青年等着顾凉走下来。
顾凉扫了眼应夭夭旁边的几个，掀起衣摆，绕过青年，纵身一跃，从牛车上跳了下来。
“……”
青年想要伸出的手默默在袖口里攥了攥，这才没有不合时宜地拿出来。
弯下腰把小板凳拿上去，青年嘴角轻轻颤了颤，随即面不改色地直起身子，把小板凳放在车上。
顾凉下了牛车，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随即，气势凌人地站在了马车旁，活像个守卫什么财富的卫兵。
然而，顾凉身边，只有一头质朴的老牛，上面金黄金黄的稻草……
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看了眼年轻人，小四看了眼应夭夭。
应夭夭显然和小四的想法一样，感觉年轻人的行为略傻。
但是，内心似乎有有一种神奇的感觉，让她对年轻人莫名地想要亲近。
皱了皱眉，应夭夭抱着小相思，没有动弹。看了看小四，示意她上前问一声。
虽然做牛车确实不怎么雅观，但是，好歹不用走很多路了。
感慨地想了想，应夭夭垂目看着小相思，努力忽略心中的那点异样。
小相思看应夭夭看她，不禁开心地吹了一个泡泡。
“……”
第四十九章熟悉
小四应了应夭夭的吩咐，上前一步，微施一礼道，“这位公子，可是去桃花小镇？”
顾凉闻言，身上的气势倏然一收，瞥了过来。慕粟默默地站在一边，眼帘低垂。
小四看着眼前戴着面具，眼睛长长不像好人的模样，感觉不大靠谱。
在几人等顾凉回答什么时，只见顾凉把身子一让。
慕粟：……
轻咳一声，慕粟点点头，顶着对面姑娘奇怪的表情道，“是，四位也是去桃花小镇上吗？”
不等小四开口，慕粟又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道，“只是去之前我们家少爷要去山上一趟，几位姑娘一起吗？”
“……算了，两位请。”
小四一言难尽地看了眼面前的草帽青年，挪挪步子让过路来。
看了眼应夭夭，小四无奈地轻摇了摇头。
在应夭夭的意料之中，毕竟，是陌生人呢。
既然搭车回去没有戏了，小四走回了应夭夭身边，几人准备其他方法。
慕粟回了话，面上无波无澜地站在了顾凉身边。身子直直的，挺拔地像根竹竿。
“等等。”
忽然，一声极清润的声音响起，几人闻声望去。
只见戴面具的男子看了过来，目光直直地落在应夭夭身上，又绕过她，落在小五怀里的相思身上。
“这是谁的？”
明明是极清润的声音，却透着股戾气。年轻人唇角微微挑着，眼睛却微微眯了眯，显得有些懒洋洋。
青栀早就把小相思当成是非常亲近的人，哪里容得面具男子这般胡言。
挡在小五身前，青栀护犊子地道，“与你无关。”
小四也是皱起了眉，眼中含着敌意地看着两人。小五倒是察觉到了些不同，只是猜想太过离奇，遂也悄悄把唇抿成一条直线。
“公子既然要上山，不如早些去的好。山寺后的桃花也开得极美，若有时间，去看一眼倒也不错。”
应夭夭从始至终面色柔和，相比平时，倒显得温和许多。
“夫人说的极是。”
面具后的眼睛眯起又睁大，终于，在慕粟有些担忧的心情里，顾凉脸上的表情终于定格成一个浅笑来。
“今日忽然不想上山了，可否请夫人移驾？虽简陋，却能省些时间。”顾凉看了眼牛车，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后悔起来。
慕粟眼皮动了动，虽然不懂少爷突然的善意，却也是移开身子，做出请上车的动作。
“那就多谢了。”
应夭夭点点头，从小五手里接过小相思。
几人坐上牛车，金灿灿带着阳光气息的干草，随着道路不平引起的轻微颠簸。忽略头顶有些过于温暖的大太阳，一切都很美好的样子。
如果不是牛车和几个姑娘搭不上边，放在一起也不甚美观，倒是和谐。
上车后，慕粟还从里侧的车兜里拿出几把油纸伞，用来遮阳。
干草软软的，很容易就陷在里面。青栀和小四小五坐在一起。
应夭夭和顾凉坐得有些近，这倒没什么。在应夭夭眼里，以她在人界假扮的年龄，做年轻人的母亲都绰绰有余。
看着抱着小孩淡然的模样，顾凉心里有些涩然，像是喉咙里哽了块黄连，苦涩的感觉顺着血液流向身体的每个角落。
垂了垂眼，年轻人再次抬起头时，眼中的情绪已如潮水般没有了痕迹，只剩些少年人特有的意气和好奇。
“夫人，这是您的女儿吗？”
顾凉话落，回忆了一下自己说话的语气，没有异样。
看应夭夭看过来，顾凉脸上马上现出一双笑眯眯的狐狸眼睛，不复之前的狡黠，反而带着少年人的傻气。
应夭夭心里一动，目光直直地落在少年脸上，“正是。”
顾凉的脸上空白了一瞬，却是很快地恢复过来，“很可爱。”
看着年轻人伸手捏了捏小相思的肉嘟嘟小脸，应夭夭微扬了扬眉，没有阻止。
倒是青栀和小四，看着年轻人的动作，差点冲过来折了他的手腕。
顾凉意识到她们的不满，只是抬头扬起一个笑来。
“夫人，这是您的下人吗？三位姐姐真好看。”
年轻人的声音极好听，哪怕是无礼的话，也让人生不起气来。应夭夭也只是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小五注意到，年轻人说话时，眼中明晃晃的挑衅。
虽然自己也是被挑衅的对象，但是小五却是怎么也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年轻人的行为有些幼稚。
看起来，有种在大人面前说其他小孩坏话的即视感。
前面驾车的慕粟，却是手腕颤了下，眼中惊异之色闪过，平静无波的表情差点没保持住。
这还是那个冷血无情的主子吗？
忽略心头的异样，慕粟压了压帽檐，手上频率稳定地驱赶着牛车。
“夫人是住在镇上吗？”
没有等到应夭夭的回答，年轻人又没话找话地道。
这不是废话吗？在场众人的想法。
哪怕慕粟对顾凉再崇拜恭敬，此时也有种荒唐的感觉。自从遇上几人，主子似乎变得奇奇怪怪起来。
心下存了疑惑，慕粟索性不去在意，把大脑放空。
万一，自己因见了主上糟糕的模样，而被责罚，实在是不想……
慕粟感受着还有些隐隐刺痛的脊背，面上更是没有一点点的表情。
看了眼应夭夭脸上的表情，顾凉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过白痴，索性报了自己的姓名，问了应府的地址，便沉默了下来。
虽然心中确实无语，但看着年轻人没精打采的模样，应夭夭还是问他。
“小，顾凉。”
纠结了一下，应夭夭还是念不出如此亲近的称呼，索性唤了名字。
“夫人。”
“你今年多大了？”
眼神有些飘，应夭夭也不知自己怎么问了这个问题。
顾凉显然也是一愣，但很快眼睛弯弯地道，“16。”
“唔，一人出来？小镇上可有人接？”
应夭夭把相思往怀里抱了抱，眉头紧了紧。
这么小的孩子，就出来讨生活吗？
“有的。”似乎是猜到应夭夭问这问题的用意，年轻人脸上的笑更清晰了些。
“嗯。”
应夭夭点了点头，“做何生意？”
“瓷器。”
“……”
一问一答间，牛车缓慢地朝着小镇跑去。沿途，叶青花红，空气里带着春日的氤氲气息。
而在临近小镇边的地方，正有三人相候。
第五十章守株待“人”
靠近小镇的地方，还有些村落散落。
一处村落里，鸡鸭狗猫三两只，门前小孩嬉闹，折柳拿花。
安静和谐的小村子里，今日却出现了不和谐的三人组。
一个贼眉鼠脸的小矮个，身后跟着一个尖耳猴腮的瘦子和一个油光水滑且显油腻的胖子。
这三人，正是在应夭夭几人路过时躲在角落里的几个。
“大哥，她们经过时，肯定会路过这边。我们要不要在这边守株待人？”胖子扇了扇自己蒲扇似的大手，溜须拍马地问道。
“守株待什么人，那是兔子。”小矮个闻言，蹦起来拍了胖子的脑袋一下。
“可是，不是三个美娇娘吗？”胖子对了对手指，有些委屈。
“……老大，她们真的会从这里路过吗？”瘦子无语地看了看了几人一眼，细长的眼睛眯缝起来道。
说着，瘦子还看了看四周。
因为他们三人的奇特长相，已经有小孩子警惕地往这边看了，几只家狗朝着他们弓起身子，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肯定，这边最近。何况，她们是步行过去的。”小矮个干脆地道，非常自信。
“是啊是啊，老大说得对。”胖子连忙笑眯眯地抚掌道。
“她们回来的时候，会不会坐马车呢？”瘦子又问。
这次，小矮个和胖子看了过来，俱是打量地看着瘦子。
“老大？”瘦子原本只是合理地猜想，现在却是有些慌了。
“没事，你说得很对。”小矮个状似赞同地点点头，手背在背后，慢悠悠地继续往前晃着。
松了一口气，瘦子抹了抹额头。
“所以，我们就在这边等等吧。”小矮个找了处村头的矮墙，擦了擦上面的灰，坐了下来。
“老大……”瘦子想到他们可能白等一场，便有些焦急。
“嗯？”
这次，小矮个却是严肃了起来。自己的话被反驳了一次，难不成还要被反驳第二次。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己老大的威严该放在哪里。
这么想着，小矮个目光如刀地看向瘦子，示意他也坐下。
瘦子顿了顿，还是妥协了。
就这样，三个胖的胖，瘦的瘦，矮的矮，高的高的影子就那么在地上长了长，短了短。
终于，天气越来越晚，天边艳丽的彩霞铺了满天，几抹绯色的流云，看起来美的不像话。
三个从中午等到下午，几乎没有动弹，此时肚子早就咕噜噜的开始叫了。
旁边，几只和他们一样饥饿，看起来皮包肉骨头的野狗四下或坐或站，眼中带着疲惫的光。
耕作的农人这时从地里回来，擦了把头上的汗，接过走到门前迎接的小孩手里的凉茶，欣慰地走进院落里。
有从镇上回来，拿着大包小包的姑娘家，手里拿着几枝和去时不同的花枝，面上带着像蜜饯一样的笑进了屋。
家家户户的院落里，烟囱呼呼地冒着袅袅的炊烟，带着让人放松的味道从风里带过来。
捂了捂肚子，颇有些艳羡地看着一个个手拿白馍馍或集市上买回来的糖糕等，胖子委屈地看了眼小矮个。
“老大，我们要不要先回去？好饿。”
“再等等。”小矮个的眼睛望着某个方向，此时眼中已经带了些红血丝。
“这个已经说了很多遍了。”瘦子在后面默默道了一句。
“……老大。”胖子看着有了同盟，连忙声音软兮兮地道，试图让自己的眼睛泪汪汪的。
胖子犹记得，老大每次看到眼中常含眼泪的女子便格外的柔情。像是一块脏兮兮的冰，忽然就化成水了。
瘦子不堪直视地撇过脑袋，眼睛使劲眨了眨。显然，对于直面如此画面，眼睛有些承受不了。
小矮个也被膈应了个够呛，连忙揉了揉脸，把眼睛捂在手心里。
只要我不睁开眼睛，便没有什么能够伤害我。
至于应夭夭一行人，乘着牛车，自然是走的大路。
原本，确实是打算从这里走的。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临到小镇附近，应夭夭和青栀小四小五便下了牛车。
只是，不待道谢告别，顾凉也下了车，和她们一同前行，独留下慕粟一人驾着牛车，迎着许多人的视线“丢人现眼”。
默默地把帽檐又往下拉了拉，慕粟又挥了几下牛鞭，试图让老牛走得快一些。
可惜，老牛也是有着自己思想的牛。对于青年的暴力，老牛只是用着更缓慢的步伐来报复某个坏人。
沉闷的步伐显得更沉闷了，老牛哼哼两声，还去路旁啃了口青草。在嘴巴里嚼了嚼，又喷了出来。
慕粟冷眼地看着老牛，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老牛铜铃般的眼睛瞥了一眼青年，咽了咽口水，快走几步，又把步子慢了下来。
青栀在身后走着，小时农耕的记忆让她对这老牛非常感兴趣。
“顾凉，你家牛好有灵性。”
赞叹了一句，青栀瞥了眼年轻人。对他面具下的脸非常好奇。
但是，青栀也只是瞥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
人前不揭人短，何况还是陌生人。
小五抱着小相思，和小四坠在三人身后，看着年轻人的背影陷入沉思。
小四看着应夭夭和年轻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又瞅了瞅小五。
视线在几人身上打转了几番，小四撞了撞小五的胳膊。
小五立马紧了紧胳膊，把思绪收回来，目光落在小四身上。
“孩子掉了就是你的责任。”语气严肃，面上也是严肃的。
“噫，抱个小娃娃，我还是相信你的。”小四拉长了语调，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好了，说吧，是怎么回事？”
小五自然是逗小四的，听闻她的话，也只是笑笑，好奇地问了一句。
“嘿，你看上前面那人了吗？虽然你们看起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模样，但是，”小四声音压低了许多，暗暗道，“年龄差太大了，不好。”
说完，小四正了正腰带，面色骄矜地模样。
“好哇，居然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五愣了愣，不禁笑吟吟地道。
语气自然，一点异样也看不出。
小四诧异地看向小五，似是对她的反应极为不满意。小五却是看了眼前面的人，警告地看了眼小四。
嘁！
（小剧场）
小狼崽（拍爪子）:快让我出场，不然我挠你。
星星:嘻嘻
第五十一章送花（求首订喵～）
街头繁花簇拥，有剪刀尾巴的新燕栖息在屋顶枝上。
人也繁闹，鸟也啁啾。
卫凌出了店，走在街道上。有顽皮的新燕迎面飞了过来，临到人前，一个仰冲，露出白白的肚子。
吸引了人的注意，又翅膀挥舞两下，一阵风似地飞远。
卫凌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衣裳，手里拿了把折扇，亦拿了枝芍药。
远远的，便有姑娘家看到他，看到他英俊的面容，和他手里的芍药花。
卫凌身在繁闹人群，心却早就飞走了。一路走马观花，卫凌再回过神来，竟然走到了应府门前。
门匾上，工整而显得大气的两个字。卫凌猜想应是应夫人所写。
今日花朝，应府大门关着。旁边的小门处，也只有两个小厮站着，似乎还在说着什么有意思的话，说两句笑笑。
大概不在府上，卫凌猜想。
把花放在台阶上，卫凌拍了拍沾了细灰的衣摆，起身离开。
未到店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的，拨开人群快速地朝他走来。
临到太阳斜了斜，应夭夭一行才回到了府上。
念着顾凉送了她们一行的份上，应夭夭邀请他到府上喝杯茶。
青栀在身后默默挪着步子，心里却盼望着面具人拒绝。
“那多谢夫人了。”前面，顾凉目光柔顺地看着应夭夭，态度恭顺。
小五在身后，愈发觉得年轻人的态度不对劲。但是仔细想，又实在想不出个什么原因来。
心里有事，小五手上动作不禁紧了紧。小相思看了眼她，撇了撇嘴，闭上眼睛。
一行人，不说几人的容貌，还有一个孩子，自然是引人注目的。
但是也因此，哪怕有人想要上前送枝花来，也犹豫了几下，把迈出的步子收回来。
只是，还是有勇士的，比如一些色迷心窍的人。
苏琛和白离几人，原本只是在这里停留一下便离开的。但是，在得知花朝会在这里举办，苏琛果断地决定留在这里，到花朝后离开。
一路走，苏琛冷眼看着白离笑着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姑娘送来的花，忍了又忍，终于耐不住地道，“你怎么不收？”
“咦？”白离闻言，不禁惊奇地看向苏琛。随即，脸上露出一个戏谑的笑来。
“做什么？你的笑好恶心，要我给你买个小镜子看看吗？”
苏琛无语地看着白离脸上的笑，搓了搓手臂，感觉上面已经有了尖叫着站起来的小鸡皮疙瘩，怪麻心的。
“少爷，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像什么吗？”白离不理会苏琛的调侃，贼兮兮地笑道。
“什么？”挑起一边眉，苏琛不解地道。
“你在问我为什么不收吗？”
“自然。”苏琛一副你耳朵坏掉了的样子瞅了眼白离。
“那少爷你是嫉妒我了吗？因为那么多姑娘给我送花，而，没有一个给你送？”说着，白离还比了比手指，那么多，和那么少的区别。
“……白离离，你糟了，我跟你说。等我回去，就和洛姑娘打小报告去。你等着！”
说得明目张胆，义正辞严。
苏琛甩了衣袖，大步向前走去。
“……”
身后跟着的几人，颇有些无语地看着忽然娇气的小少爷发脾气，不仅不觉得可怕，反而感觉可爱极了。
白离听了苏琛的威胁，也不恼，欣赏地看着苏琛一步一踩雷的小暴龙模样，摇了摇扇子。
难得自己也能气一气他，白离心情挺好的。平日里，都是苏琛因为心软等各种幼稚的原因，惹出一堆乱子，让他们这些人心累累地跟在他身后处理尾巴。不是在处理麻烦，就是在处理麻烦的路上。
避过往他怀里送的一枝芍药，白离拍了拍扇脊，握在掌心，心里还是挺美的。
回去一定要把这件事好好丰润一下，给洛姑娘增加点素材。
洛姑娘洛锦，是长剑阁的医女。除了医术高超外，她还非常擅长写话本子。话本之故事精良，往往刚开始写，便有读者往长剑阁里送东西，或名贵或普通，催促着连载更新。
“少爷，等等我。”看着苏琛的步子越来越快，白离不仅跨了几步，大步跟上。
人群拥挤，白离担心跟丢，那可就太糟糕了。若是真的跟丢，怕是自己也要给洛姑娘提供些素材。
虽然白离爱慕落锦，让她知道这些也无妨。但是耐不住洛锦她，可能把这些事情给写到话本子上去，那就尴尬了。
白离的目光追随着苏琛的身影，直到苏琛被一群人给挡住了路。
心情轻松了一下，白离放慢步速，走上前，和苏琛并肩而立。
“发生什么事了？”
白离开口问道，手落在苏琛的肩膀上。苏琛肩膀抖了抖，没把人的手抖下来，索性放弃了。
听到有人问，已经看热闹了一会的人自然带着莫名的虚荣看过来。又看到是如此英俊的年轻人，脸上的笑不禁更灿烂了。
一个挎着个盛了青菜鸡蛋菜篮子的中年老姥离得近，便热情地把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通。
“是这样……”
原来，刚刚应夭夭几人走着走着的时候，忽然斜刺里横出一个身影来，手里拿了几朵芍药，脸上的笑像喇叭花似的。
眼前突然出现几枝花，应夭夭脚步顿住。面上不变，视线却冷冷地绕过娇妍的花朵，落在面前的男子身上。
脸上带了麻子，样貌倒是清秀的。只见一身宝蓝色绸衣，腰配玉色螭纹玉佩。身姿挺拔如竹，气质清雅。
如果忽略他脸上的痴笑，倒是个样貌略有瑕疵的翩翩君子。
可惜。
“公子所为何事？”应夭夭扫了眼看热闹的一众，语气凌厉冻人。
“这位姑娘，小生对您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可否……”
话未完，“啪”的一声，男子脸上挨了一巴掌。
拍了拍手，应夭夭肃了面容。
“公子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男子似是不能接受被心意的人打，手指颤颤地捂住脸，一副被负了的痴情种子模样。
一旁正要动手的顾凉眼中带了笑意，把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把场子让给应夭夭发挥。
青栀看得一脸津津有味，心里暗爽。小五碍于怀里抱了娃娃，想出手不得，此时也心情放松地和小四站在一边看热闹。
“姑娘……”
第五十二章可惜
“看着仪表堂堂的，没想到竟然是个眼瞎的。”
给苏琛他们八卦的大婶不屑地道。
“噫！自应夫人来我们小镇，倒是没见过她那传闻里的夫君。”旁边一个穿花布衣裳的大娘道。
“是呐，怕不是……嗯嗯。”
“……”
看了眼白离，苏琛没说话，环着胳膊继续看。
正待众人等男子发现自己喊的姑娘是位夫人的时候，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喧闹的人群，场面倏然寂静。
“娘亲，娘亲～”
小孩可可爱爱的声音小小的，却也被每个人听到。
众人：略震惊。
不声不响的就有了孩子？
应夭夭原本的怒气，被这一声轻喊给喊没了，面色柔和下来，接过小相思。
有些无奈地看了面前公子一样，应夭夭道，“公子还是不要如此了，我已是有了孩子的人。好女子那么多，公子还是择良人求娶吧。”
“……夫人！”
哪知男子听了应夭夭的话，也不后退，脸上更不见震惊之色，只是眼中忽然水汪汪的，看着应夭夭的目光中满是爱慕。
眉头皱了皱，应夭夭心生不喜来。
这男人，到底想做什么？
“咦？这人不仅眼睛坏掉了，难不成连脑子也傻掉了？”有人在一旁议论纷纷。
难得这么俊的年轻人，可惜了。
也有明理的，在一旁悄悄皱起了眉。
不管应夭夭的丈夫是否还在人世，总归，被一男子告白，也着实不靠谱了些，对名誉也有损害。
“公子还有什么话讲？”应夭夭露在外面的桃花眸微微敛着，透着股冷冽。
小相思咿咿呀呀地抓了抓应夭夭的衣带，又喊了几声娘亲。忽然，像是不懂事般地吐了吐口水，“啊呜”两声，含住了应夭夭的手指。
“……相思？”应夭夭虽然平时面皮也挺厚。但是，大庭广众的，也有些尴尬。
“相思？”男子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从喜悦到愕然，再到不可置信，最后归为失落沮丧。
“夫人对自己的夫君如此情深义重，在下佩服。”
男子感慨地道，眼中有些亮闪闪的。
“公子不若改日喝杯茶？”看着人越来越多的样子，小五上前一步，压着声音道。
倒是聪明，顾凉想。
看着模样一脸爱慕之色的男子，顾凉手有些痒痒的，恨不得把那双眼睛给挖出来。
“夫人今日有事，不能奉陪了。”在男子呆愣的时刻，小四也上前一步道。
明明是和小五一样的面容，看起来却颇带几分凌厉。
“……那，小生告退。”
男子愣了愣，拱了拱手，果真退了。
“所以，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一边走，小四一边问小五道。
“大概，是真傻吧。但是，还是有一点脑子的样子。”
因是花朝，江采儿与孟辰出来闲逛，酒馆里交给店里人看着。
两人的手上空空荡荡，没有拿花。却是走在一起，手牵着手。
有人看到了，也只是艳羡两人感情深厚。有思想固执的人指指点点的，被江采儿一瞪，立马收回目光。
“孟辰辰，我想吃花糕。”
明明自己也带了钱，江采儿却极其享受孟辰给自己买吃的的感受。
孟辰今日穿了件月白衣裳，和江采儿的红色衣服映在一起，也是好看的紧。
买了桃花花瓣馅的花糕江采儿拈了一块递到孟辰嘴里。
“怎么样？”
“味道极好。”孟辰笑笑，温和的一吻落在江采儿拈着花糕的手上，惹得江采儿红了耳朵，猛地转过脸去。
“尝尝？”
孟辰看着江采儿，颇有些戏谑地拈着自己吃了一半的花糕，递到江采儿的唇边。
“哦。”江采儿不错眼地看着孟辰，把花糕咬在了嘴里。
很甜，甜的不像话。
“咦？”
忽然，人群里的某个身影吸引了江采儿的视线。
“你看那个，”江采儿指了指，“是不是那日在山上溪边遇到的。”
孟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仔细辨认了一下，点了点头。
已是下午，日光也慢慢地柔和了许多。
“原来是应府的夫人，据说长得极美。只是她的夫君从未有人见过。”江采儿看着应夭夭的背影，沉思道。
“怎么？忽然对人感了兴趣？”孟辰拿起一边小铺上的翠色玉簪，簪在江采儿发上。
江采儿一头利落马尾，干脆利落。簪上玉簪，却有些不伦不类起来。
江采儿看着孟辰动作，不语。注意力却是转了过来，歪了歪脑袋方便孟辰动作，目光在小铺上搜寻搜寻一只铜镜。
孟辰愣了愣，干咳了一声，把玉簪拿了下来。
“不好看吗？”江采儿收回目光，落在孟辰身上。
“发式和玉簪不搭。”
孟辰看着江采儿，目光灼灼。
像是被孟辰的目光烫到，江采儿故作镇定地理了理衣摆，抬起头淡声道，“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嗯。”
身后，小铺的主人看着两个人影走远，立马探着脑袋去和另一边贩卖胭脂水粉的大娘道。
“这就是那救了皇亲国戚的奇女子江采儿吗？”
声音里带着些不可置信，又有些隐秘的惊喜。
“是又如何，你看见她那病秧子相公了吗？据说是得罪了权贵，差点被问斩的呢。”
旁边的大娘撇了撇嘴，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可惜，她家宝贝没有那公子的千分之一好看，要不然，哎。
“那果然是真爱吧？”
小铺的主人是最近过来小镇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听闻此言，颇有些大惊小怪地道。
看了眼隔壁大惊小怪的家伙，大娘禁不住翻了个白眼，“真爱有什么用？等哪天姑娘家发现，自己曾经救下来的人已经不喜欢了，你看她会不会后悔。看着吧。”
颇有些酸溜溜的语气，但是念着大娘估计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小铺主人看了看已经没了两人身影的人群，艳羡地砸了咂嘴。
这边，应夭夭几人回到府上，待要进门，小四眼尖地看到了府前的一枝芍药。
红艳艳的，被小心地放在台阶上。只是，可能放久了，花瓣有些缺水的模样，但也无损其娇妍。
这个，是哪个放过来的呢？
第五十三章收养
把花拿起来，小四疑惑地走到应夭夭跟前，把花举到她面前。
“夫人？”
“扔了吧。”
应夭夭道。
芍药为定情，是花朝当日送心仪之人之花。若接受，便是接受心意。
也或许是送给府上其他姑娘的，但是，应夭夭看着不爽。既然有心，何必放在门口，何不亲手送到姑娘手里呢？
问了门边的两个小厮，两人也均是摇摇头，不知何人放在门前的。踌躇地看着应夭夭，两人有些担心被责罚。
挥了挥手，应夭夭不在意地走了进去。
今日是花朝，玩乐的日子。
吩咐管事嬷嬷多给了门口两小厮一篮花糕，应夭夭抬步进了院子。
小五带着小孩子进后院安置了，青栀也紧随其后。
小四跟着应夭夭，顾凉伴在身侧。
“夫人，我可以常来拜访吗？”
沿着走廊进到前厅，顾凉看了看厅前的一池水和小桥，问道。
“可以。”应夭夭看了一眼顾凉，点了点头。
帷帽早就摘除，顾凉走几步看一眼，眼中带着隐晦的怀念，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好奇。
招待顾凉，应夭夭用的是极好的龙井。应夭夭自己，喝的却是极普通的花茶。
茶水漾起白雾，眼前朦胧一瞬，顾凉眨了眨眼睛，颇有些珍重地端起茶，抿了一口。
“好茶。”
轻叹了声，顾凉慢慢地将茶饮尽。
“既然喜欢，小四，拿一些茶团来。”应夭夭似乎很高兴，吩咐小四道。
“夫人……”
顾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一声，抬头却望进了应夭夭有些清冽的，带着微微笑意的桃花眸里。
晃了晃神，已错过拒绝的机会，顾凉只得点点头，道了谢。
顾凉走后，应夭夭又在前厅坐了坐，把一杯花茶喝完，这才站起身来。
“夫人，我把龙井全包了，给顾公子送到府上？”
小四小步走着，快步来到应夭夭面前，手里一个木盒。
“嗯。”应夭夭矜持地点了点头，眼眸中含着笑意。
“夫人因何事开心？”小四随着应夭夭走出来，看着厅前的一池淙淙流水，有些好奇地道。
应夭夭在新砌好的小桥上踩了踩，看了眼干净的水，眉头皱了皱，又抿开。
“这水里是不是少了什么？”
“哦，还有新鲜的鱼苗没有送过来，大概这些天就可以放进水里了。”小四想了想道。
把手里的木盒递给小厮，让他送过去，小四不禁也踩上了小桥。
“今天的花茶味道不大好，要不要也送出去？”点了点白玉栏杆，应夭夭忽然开口，语气又轻又快。
“……大概可以，只是不知哪个喜欢。”小四尴尬地说着。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夫人刚刚那么开心的缘故了。
“青栀好像喜欢喝这个。”回忆了一下，小四面上有些发空地道。
“哦，也好。”应夭夭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小四跟在后面，颇有些无奈地想着。果然如小五所说那样吗？
后院，应夭夭房间。
小灰猫阿冬吃了口应宸少爷的午饭，满足地打了个嗝。圆溜溜的眼睛往另一边的小木房看了看，这才抓了抓脸，有些困惑地看着小木屋里的小猫崽。
小猫崽在小木房里睡得正香，两边的白胡子轻微地一颤一颤，小耳朵时不时地动两下。
看起来十分惬意的模样。
但也正因如此，小灰猫才更担忧。
因为，小猫崽最近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有时，能睡上一个白天或是一个黑夜也不会醒。
身子没什么变化，小灰猫仔细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异样。
小灰猫溜达进去，趴在小猫崽身旁，有些奇怪地捧着自己的毛毛脸，眼睛在略显昏暗的房间里有些过于明亮。
小灰猫的眼睛是橙黄色的，明亮有神。从某个角度看过去，像是极上等的琥珀，又像是晶莹柔润的蜜蜡。
颇为担心地挠了挠自己的毛毛脸，小灰猫不禁思考着告知小黑猫此事的可能性。
纠结地扯了扯胡子，小灰猫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它了。
现在正是关乎继位的重要时刻，自己怎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打扰。
想着，小灰猫握了握爪子，做了决定。
传闻人界有鹿灵草可助失了魂的婴儿回魂，小灰猫私以为，小猫崽，也就是应宸少爷，大概便是失了魂，这才忽然如此嗜睡。
即使自己猜错了，吃了鹿灵草，对小猫崽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做好决定，自然就要出发寻找。
经过这许多天，小灰猫面上对小猫崽颇有些嫌弃，内心却也是极其喜爱宠溺的。
在一起时不觉，忽然分开，居然有些不舍得。
挠了挠毛脑袋，小灰猫爪子在小猫崽身上拍了拍，四爪迈出，探出窗户，渐渐在墙下叶间没了影子。
而在小灰猫离开没多久，小猫崽便身子轻轻颤了颤，从熟睡里醒过来。
蜷起的身子舒展了下，小猫崽又换了几个姿势，这才睁开眼睛。
碧绿色的眼睛扫了扫，小猫崽敏锐地发现自己身边少了什么。
“喵~喵～”
试探着叫了两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感觉不到那熟悉的存在。眼睛转了转，小猫崽小心地迈出爪子走到食盘前。
和往常一样，食盘里少了许多。小猫崽这才心满意足地动了动耳朵，尾巴晃了晃，埋头吃了起来。
隔壁小木房，小狼崽听着轻微的声响，眼睛睁开又闭起。把自己团了团，小狼崽咬了咬自个的尾巴，又飞快嫌弃地“呸呸”吐开。
对忽然出现的邻居，小狼崽是不开心的。但是，碍于不能正确向那人表达自己的想法，小狼崽只得委委屈屈地接受了这一邻居。
猫狗向来不和，何况小狼崽和小猫崽。但是，由于小狼崽的可以避战，两只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只是，偶尔的时候，小猫崽会刻意地跑到小狼崽的地盘，在木板和小狼崽的玩具上挠了挠，留下自己的味道。
这时，小狼崽自然也会反击，在小猫崽的地盘翻滚两下，留下一坨坨的灰色长毛……
春季，正是猫猫狗狗开始脱毛的时候，一撮撮的毛发掉的开心。
两只既相互避开，又互相挑衅。
这些日子，小猫崽的贪睡，小狼崽自然看在眼里。但是对此，小狼崽是非常乐见其成的。
说不定哪天，小猫崽就睡着睡着挂了呢？到那时，那人眼中，便又剩下了自己。
美滋滋的想着，小狼崽抓了抓耳朵，在小木房里翻滚了几圈。
这边，青栀和小五来到后院暂时无人住，又打扫得很干净的一处干净院落。
走进屋里，青栀开了窗户，让温暖的阳光从屋外漏进来。
“小五，夫人愿意留下她吗？”青栀站在一边看着小五熟练的给小家伙换上干净的衣物，又把一旁的小床给整理好，把小家伙放了进去。
这处院落，原本就是原本府上给家中主母和孩子准备的房间。因此，屋中一应小孩物品一应俱全。
“自然。若夫人不愿，根本不会带小家伙回来。”小五点点头，和青栀道。
“也是。”
青栀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夫人应该该过来了吧？”看了眼屋外，青栀戳了戳小家伙肉嘟嘟的脸蛋，笑道。
“应该。”小五颔首，把小床上的小相思扶了起来，让她自己依靠在小床的栏杆上。
“会不会太难了？”青栀看着小宝宝吃力的模样，有些担心。
“无碍。”
小五淡淡道，笑着看了眼小相思，捏了捏她的小脸，“来，喊姨姨。”
青栀：“……”
太强人所难了吧？青栀以为小五只是在开玩笑。只是，下一刻，青栀便有些震惊地长大了嘴巴。
“姨姨，姨姨。”
小家伙伸着胳膊，脆生生地朝小五道，一副要抱抱的模样。
小五顺从地把人抱住，看起来也很是开心的模样。
我也想要抱抱小孩。青栀忧伤地想着。
可惜，小相思记忆里，这边只记得小五小四和应夭夭。因此，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一边的青栀。
“夫人。”
这时，应夭夭带着小四进了院子，走进来。
青栀颇有些高兴地道，微微施了一礼。
“夫人，给小宝宝起个名字吧。”
几人围坐在一起，桌上放着一个小床床，小相思“颤颤巍巍”地在里面站着。
青栀喜爱地看了看小孩，和应夭夭道。
“不如，就叫相思吧。”应夭夭捏了捏伸到眼前的肉爪子，淡然道。
“哦。”
青栀这时才反应道，在遇到那胡搅蛮缠，脸上有小麻子的年轻公子时，夫人就这么喊了小孩一眼。
但是，那时情况紧急，青栀以为应夭夭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不成想，居然是真的。
不过，想了想小猫崽的名字花朝，和小狼崽的名字半半，现在听到相思，青栀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虽然不知小孩名字的寓意，但青栀觉得还是挺好的。
小相思正式有了名字，眼睛弯弯地笑着，配上肉嘟嘟的粉嫩小脸，看起来可爱极了。
“娘亲，娘亲～”
小家伙声音稚嫩可爱，一声一声又甜又软，喊到了人的心坎里。
显然，这些人里不包括应夭夭。
“小家伙晚上在这屋睡？”应夭夭试探道。
“……”青栀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怕不是听错了。
“相思，晚上一个人待在这里睡，有事了我就在隔壁。”捏捏小相思的脸蛋，应夭夭说道。
问个不懂事的小娃娃，青栀感觉自己有些窒息。
显然，应夭夭身边还有一个小五，很轻易就看到了青栀脸上的异样。不禁开口圆道，“夫人想必是担心相思和陌生人呆着，会害怕。”
应夭夭不解地看过来，似在疑问。
小五隐晦地看了眼青栀，示意地又道，“不过，小相思毕竟年纪还小，没有自理能力。不如，晚上相思留在夫人房里？”
“嗯，小五说得极是。”
应夭夭咳了声，像是赞同似地点了点头。
“夫人大德。”青栀真诚道。
之后，应夭夭吩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细看，简直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
屋外鸟雀在树上梳理着羽毛，繁花满枝头，一派春意盎然的样子。
小五看出青栀对小相思的喜爱，不禁指了指青栀，让小相思喊“姨姨”。
“啊，使不得啊。”
青栀不禁有些慌乱地摇头拒绝道。
“有何使不得？”小五把小相思递到青栀怀里，一边收拾着小相思需要用的物品，一边不解道。
“夫人不是收小相思为女儿，若小相思喊了我，嗯，姨姨的话，岂不是越了礼？”青栀犹豫着道，只是看着小相思的眼中满是欢喜。
“哦。”小五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抬起无波无澜的一双眼睛，“可是，夫人并没有认下小相思为自己孩子呢。”
“咦？没有吗？”青栀回忆了一下，似乎真的没有。
嗯……今天自己犯了几次傻？青栀颇有些窘迫地红了红脸。
“那，那也不合礼数。”青栀强做辩驳。
不知怎么，看见小相思，青栀心中像是开了满树满树的花，欣喜不已，甚是欢喜。
如果裴念看到，也会很欢喜吧？
这么想着，青栀心脏却是骤然一顿。自己怎会这么想？这明明是夫人收养来的孩子……
旁观青栀对小相思的欢喜，小五只是笑笑，不理解，却也觉得不错。
小相思原本就是夫人的，有她们护着，现在多了一个，自然是件好事。
随即，小五的面色淡了下来。
人的寿命有限，只能陪她们短短的几十年。对于仙人来说，便如朝菌之晦朔，蟪蛄之春秋，短短十载，便倏然而逝。
对仙主这次下界，小五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只是来游玩一番吗？撮合几场姻缘？抑或是完成曾经那些在多情木前许下心愿的人们？
窗台琉璃瓶里一枝灼灼桃花，是那桃妖作为感谢的礼物。记得那桃妖走前，还得意地和她们道，这花可保十年不谢，灼灼如初时。
若是知道她们的身份，怕是要羞愧地毁花逃走吧？
看了眼欢喜和小相思玩耍的青栀，小五垂了垂眼眸。手指一动，所有需要的物品便整整齐齐列在一起了。
无视青栀满脸的惊愕，小五抬步拿起一些出了房门。
阳光把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留在石板上，有些温暖的料峭感。
第五十四章海棠
怎么收拾的那般快？青栀有些好奇。
只是，小相思可爱的模样很快吸引了青栀的视线。
小五拿了小孩子需要的一应物品去应夭夭房里，不巧人不在，只有半半和花朝在房里。
窗开了半扇，映着窗外扶疏花木。
“夫人，晚上出去吗？”
小四随着应夭夭往后院走，穿过游廊，看了眼枝叶繁茂的凌霄花叶。
“自然是出去的。听说花朝节的花神会很美，有歌舞表演，”应夭夭思索了一下，“唔，还有，竞选花神。”
“难得下来一次，不看看，岂不是可惜。”应夭夭道。
“这倒是。”小四轻掂了掂脚尖，跳了几跳。
“夫人今日情绪不高？”
“可能天气太暖了吧。”
“那回仙阁里住几天？”小四颇有些期待地道。
“这个还是算了。”
花叶眷恋地挨过应夭夭的乌发成束，玉色的簪子莹润，映着点点微光，不似凡物。
“夫人，我们要养只小松鼠吗？或是几只小白兔？府中已经有了半半和花朝，也不需要再养什么猫狗了吧？”
“嗯。”应夭夭点点头，想到两只，不禁皱了皱眉。
屋中有只猫就够了，加上一只小狼崽，应夭夭总有种不甚安全的感觉。
或许，可以把两只都先养在外面。至少，不要在屋里。
据说，猫猫拉是粑粑和小狼崽的什么，味道模样都不会很好。放在屋内，总是不好。
应夭夭把自己说服了。
“夫人，据说人界养孩子，会把府中的猫猫狗狗之类带毛的动物都会隔开的。要不，我们把半半和花朝放在外面吧？”
所谓瞌睡遇到了枕头，应夭夭状似不经意地诧异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相思便在我屋里，半半和花朝便在蔷园吧。”
“嗯。”小四记下这些，又和应夭夭聊起养小动物的事来。
趁着四下无人，小四一蹦一跳地跟在应夭夭身后，偶尔摘下一朵花来，簪在发间。
“夫人，这花好美啊。”
看到墙角一株小小棵的海棠，小四有些惊喜地道。
原来，在那又弱又小的海棠上，三两朵小小粉棠开着，刚刚是半开的花苞，颜色倒是鲜艳惹眼的玫红色，还有些生长的红色纹路，极美。
“不过是几朵花，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应夭夭淡然道。
只是，在原地站了站，应夭夭还是心口不一地走上前去，看了一眼惹眼的花朵来。
海棠花树小小棵，根部一半嵌在墙缝里，一半露在空气里，也不只是怎么长的。
“夫人，要把它栽在土里吗？”小四看了海棠花树危险的树根，不由担心地道。
“不用。”应夭夭摇了摇头。
“把这边砌一个池子，里面放些土，把花根埋进去即可。”莹润的手指碰了碰海棠花苞，应夭夭沉了沉眸。
“夫人想得好周到。”小四感慨地道，弯下身子好奇地把海棠花树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
在一株花树旁耽误了太多时间，应夭夭有些不耐，“发现了什么吗？”
“哦，每朵花不很一样，枝条坚韧，根部很发达……”
小四畅所欲言地道，眉飞色舞的。
“既然如此喜欢，这棵树便是你的了。”开玩笑地道了一句，应夭夭捏了捏小四的脸蛋。
“唔，好啊。”
不成想，小四点点头，极为高兴的模样。
应夭夭诧异一瞬，颇有些无语地转过眼，抬步离开。
小四又看了看小海棠，上手摸了两把，这才心满意足地快走几步，跟上应夭夭。
“夫人等等我嘛。”
回应小四的，只有应夭夭更快些的步子。
另一边，慕粟下午时早早地来到小镇。一路上，哪怕是其貌不扬的衣服，慕粟依然收到了许多的花枝，有些无奈。
和在这边迎接的人碰上，慕粟随着人，进了一处院落。
把牛车交由专门的下人拉走，慕粟随着这边的人进了院子。
来接他的是位上了年纪的老者，穿着一身朴素布衣，面上带着和善的笑。
领着慕粟进去，老者给他讲解着府里的院落构造。毕竟，在见到老者，慕粟便表达了顾凉可能要住在这边的可能。
若是住下，慕粟便需要首先了解府上的结构。至少，在顾凉需要他做一些私密事情的时候，可以更便捷一些。
院里全是海棠花树，每走一处，触目便是在花叶间娇美的海棠花。
“这是原府上主人最喜欢的花。海棠灼灼，原是因为这是他和其原配夫人的定情之花。”老者道了一声，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来。
“那原府主人呢？”慕粟问道，“以及他的原配夫人呢？”
“已经离世了。恰好陈当家也极其喜欢海棠，所以便也没有除掉。”
眉头皱了皱，早就摘了草帽的慕粟，面无表情地看着有些刺目的粉色。
“把这些花全部除掉，立刻。”
慕粟在一株海棠树下站定，扯下一片花瓣，碾碎。
碎成渣的海棠花瓣随着风落下，老者心里一惊，下意识想要为这些花说上几句。
“慕公子，这些花是……”
“不用再解释了。”
慕粟淡淡地看了眼老者，“若是不想惹恼了少爷，便把这些花尽早除掉，在人回来之前。”
定定地看了老者一眼，慕粟撇开视线，声音冷淡地道。
“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看着老者疑惑不解，又有些惊惶的表情，慕粟又解释了一句。
老者面上震惊之色一晃而过，但却逃不过慕粟的眼睛。
慌乱了一瞬，到底是多年的老狐狸，自然不会一下子便怵了。
虽然，为顾凉做事的人，都知道，此人冷血得厉害，更是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得多。但是，总有人想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
比如眼前的老者，慕粟冷眼旁观老者的面色变化，也不再去提醒。
索性，自己已经尽到了提醒的义务。别人想要作死，他毕竟也不能拦着不是。
“这……慕公子，老朽先……”老者看着慕粟的脸色，知道没有再反驳解释的余地，但是，总还是想着能挽救一番。
这远离海棠朵朵，从他入了府之前便有了。也算陪着他和前主人了那么久，陪着一起度过了许多个春秋冬夏……
实在是，舍不得啊……
这么想着，老者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虑里。
想要趁着送人回房里的路上，说上几句软话，却是被拒绝了。
“之后的路已经讲过了，不需要再领了，先生请回吧。”
礼貌地颔了一首，慕粟明晃晃地开始赶人。
老先生有些不舒服地看了眼慕粟，还要再说，却被慕粟伸手制止了。
“先生回去吧。”这下，慕粟的声音极低。
“好吧。”老者点点头，回去了。
那人明显没有了谈性，自己也不好一直打扰。
看着一院的海棠花，老者刚刚有多开心，现在便有多难过不舍。
毕竟是看了那么多年的花，老者叹了口气，像是要把这最后一场繁盛给映在眼睛里，烙在记忆里。
终于，老者弯了弯腰，喊来小厮，耳语了一番。
“先生？”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可笑的笑话，小厮笑了笑。
但是看到老者面上的伤感，陡然收住笑，声音还惯性地“嘎嘎”笑了两声，场面极其尴尬。
“你是？”看到小厮点头老者还不觉得，只是当小厮一开口，老者立马眉毛竖了起来。
抄起一边的棍子，老者便要往小厮身上拍。
这人，已经在府上被发现几次梦游了。而在此之前，老者也被这公鸭嗓般的小厮给晚上吓了几次。
白日里事情忙，老者也常常忘记小厮的丰功伟绩。到了晚上，往往便咬牙切齿起来。
这次，这公鸭嗓，小厮居然正好被他撞上，算是他倒霉了。
提起棍子在小厮身上挥了两下，老者很快没有力气去搞了。
“快，让人把海棠全给拔了，现在马上，动作快一点。”
在小厮身上“装模作样”地敲了一下，老者颇有些气喘道。
年纪大了，走不动了。
一院的老朋友，就这么要离他而去了。
叹了口气，老者避开视线，远远地背着手离开了。
看来，这即将要入住的主子不喜欢海棠，那他喜欢什么呢？老者有些疑惑。
顾凉出了应府，没有立刻回去，又在街上闲逛了一番，这才顺着慕粟的气息寻了过去。
慕粟是一株天生地长，开的娇艳无比的红色罂~粟花。
有时顾凉也会好奇，慕粟怎么就是他看到的那副模样。
看起来有些木讷，但是人本身又是极为冷淡的模样。
物极必反吗？咂了咂嘴，顾凉敲了敲自家的门。
没有人回应。
诧异地挑了挑眉，顾凉有些无语。
虽说自己原本也不打算从正门进去，翻墙进去多爽。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被拒之门外的可能。
而府上的人，在接到老者的吩咐后，也是很快行动了起来。
在少主回来之前，把海棠移走才是正事。也因此，连门口都没有人守。
按说之前，也确实没有什么人此时上门来找。于是，众人热火朝天地把海棠花树挖起来，暂时地放在了老者指定的地方。
虽然按着老者的吩咐，尽力不去伤害到花朵。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如此的匆忙，一朵朵的海棠花朵在下人的搬运碰撞时掉落，揉碎在地上。
也因此，后面还有小厮专门跟在后面，等着处理那些落在地上的残花。
只是，一番忙碌后，原本栽放着海棠花的地方，却是显得空空荡荡的，看起来不甚美观。
不等下人把这些事情汇报给老者，慕粟已经在顾凉的召唤下冷着脸披上了衣服，整理了衣服这才冷着张脸从屋里出来。
果然，没有了海棠花。
只是，看着光秃秃的地面，慕粟不禁对这些人的效率有些无奈。
扯了扯嘴角，慕粟喊了人把之前栽了海棠花树的院子房门关关好。准备上一桌好菜端到正厅里。
“那少主会不会问起，那些院落？”一个小厮鼓了鼓勇气，问道。
“不会，出了事我来担。”
明明是连标点都不带一丝丝感情的声音，却愣是给了一众人满满的安全感。
几个人想要跟在慕粟身后，一同去接少主，被慕粟摆摆手，拒绝了。
后背的针还陷在皮肉里，但是，没有顾凉的吩咐，慕粟是决计不会去拿出来的。
若是违背那人的意愿，后果难料，慕粟自知自己没有那份胆量。
他只是一株普普通通的小花妖罢了，怕疼。
心里想着，慕粟眉头皱皱，掏了掏衣袖。
忽然想到，既然顾凉在外面等自己开门，怕不是小厮们忘记还有大门一回事，还是顾凉要求进来，被拒绝了。
心脏抖了抖，慕粟条件反射地抖了抖，感觉身子有些僵硬。一副生怕某人忽然生气，忽然爆发的样子。
想到自己曾经和红姑学的一个技能，慕粟回想了一下，不太熟练地变出一枝桃花来。
粉色的桃花带着股幽苦的花香，慕粟闻了闻，鼻子皱了皱。
果然，他还是喜欢香香的花。
门在他走到时被推开，慕粟率先把手里的花递过去。
“少爷。”
在门外的时刻，顾凉越想越觉得生气，这人居然不来哄自己，不给自己开门，看他进了屋把他怎么怎么……
所有的话堵在喉咙里，顾凉鼻翼微微动了动，把花接了过来。
“少爷玩得开心？”趁着顾凉还在开心，慕粟趁热打铁。
万一，待会儿真的生气了。至少这一时，慕粟是放心的。
恭敬地跟在顾凉身后，慕粟时不时地观察两下顾凉的表情。
“看我做什么？咦？这府上也太光了吧？”抬头看了眼四下，顾凉有种自己很贫穷的感觉。
自己付的银钱，居然不够这些懒惰的家伙给自己安置个好院子住吗？
蠢货一群。
心里腹诽着，又看了眼慕粟。
喏，这里还有一个。
大概是这天心情好，又难得记得自己给了慕粟一根银针，看着眼前不和谐的一幕，顾凉也没有生气。
倒是在想，自己借个什么理由，下次去应府呢？
这边，顾凉没有进府里多久，又有下人进来。
“应府送来的茶叶。”
接过小厮手里装有茶叶的木盒，顾凉不纠结了，简直是整个身心都无比的舒服。
第五十五章针尖尖
迎面而来的，自然是来找卫凌的。
男子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衫，看到卫凌，眼中神色一动，直冲冲地冲了过来。
卫凌步子一顿，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在记忆里搜索了一圈，并没有这么一个人。卫凌微微挪了步子，往人群里走去。
卫凌一动，对面那人自然也跟着走了过来。
拂过人群，卫凌走进了巷子里。
男人跟着走了进去，长眉一挑，刚刚眼看着进来的人不见了踪影。
试探着往里走了几步，男人诧异地皱起了眉。难不成，这人有遁墙之术？抑或是遁地之术？
正待转身回头，像主上禀告这事，常年在危险边缘徘徊的直觉让他脖子僵了僵。低头一看，一枚长针戳在离脖子半寸的位置，尖锐的针尖闪着锋利的锐芒。
“卫凌，卫无忧？”试探地道了一声，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在砂纸上磨着一样。
“阁下是？”卫凌手指未动，慢慢地转到男子面前，眸色锐利。
“不是坏人。”男人道，脸上带着不正经的笑。
针尖尖又凑近了一些，男人感觉到了脖子上的凉意，笑意收了收，身子更僵硬了些。
“谁派你来的？”卫凌威胁地划了划针尖威胁道。
“对你好奇的人。”男人平视着前方道。
卫凌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是把银针拿了下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所为何事？”
虽然不计较了，但是卫凌的语气依然不是很好。
“来请你。”男人道。
“请我？拒绝。”卫凌不客气地道。
既然不是戚楼兰派来的，卫凌不觉得自己有需要见的必要。
左右，卫凌也不觉得会对他好奇的人的身份，会比戚楼兰更尊贵。
“哦。”
原以为男人会再纠缠几句，不想男人极坦然地点了点头，点了点头。
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卫凌诧异抬眸，点点头，没问。
“哦，对了，你刚刚拿着的那针……”男人暗示地看了卫凌一眼，眼中满满的好奇。
这人，性子如此“活泼”，看起来不像是在某人手下，地位很低的样子。
“针？”卫凌拿出刚刚威胁了男人的长针，“这个，哦，是奶奶纳鞋底时用的针。”
“有什么问题吗？”
“额……没有。”
男人话未落，匆匆抬步离开，很快消失在了卫凌视线里。
一副狼狈逃走的模样，卫凌看着想笑。笑意在唇边逗留了一瞬，勾着从枝叶间漏下来的日光，看起来竟然有些轻佻。
冷下脸，卫凌沿着来时的路回了家中。花店门庭冷落，因为花朝的缘故。
老人在一盆杜鹃花后给卫凌纳着鞋底，一针一针，很快一棵小小的青竹子在鞋底上栩栩如生起来。
“回来了？怎么这么快？”
老人听力已经有些迟缓了，反应也不行，直到卫凌走到跟前，才慢悠悠地抬起满头银发，嘴角浮现出一个皱纹深深的微笑来。
“没什么好玩的。”卫凌道，把针递到老人旁边的鞋筐里。
走到一边，给一盆盆栽的西府海棠浇了些水，卫凌头也不抬地问道，“奶奶，之前有人来找我吗？”
自然是没有的，因为戚楼兰正被一件小事给绊着。
桃花小镇上的长官，上午在镇边的大路上接到了戚楼兰一行。
接到人，镇上长官马上把人安置在了开国时未嫁给当时皇帝陛下的花瑶姑娘曾居住过的桃花小馆里。
桃花小馆里，最多的便是桃花，粉色的连成一片，掩映在一个个小屋里，看起来极其的好看。
戚楼兰挺喜欢这里。
只是，这府里，因为不曾有人居住的缘故，一窝猫在这里安了家。
镇上长官见此，心脏差点没漏了一跳，连忙想要招人把这窝猫给赶走，被戚楼兰拒绝了。
戚楼兰不喜欢猫，但耐不住它们可爱，看两眼心情也开心。
于是，一窝猫，连带着它们的猫妈妈留了下来。
而休息了一下，用完午饭，戚楼兰便发现，自己好像留下了一堆祸祸。
小家伙们看起来已经是过了满月许多天的样子，看似柔柔弱弱，但是跑闹起来就像一只只跳跳精一样，看得戚楼兰眉眼直跳。
但是，毕竟是自己开口留下的，样子又好看。戚楼兰看了，有些闹心，却也仅限于此了。
戚楼兰原本的打算，上午休息，下午出去散步，晚上看花神会。
而现在，看着自己绣工精美的蝶恋花丝织长裙上挂着的两只猫，尴尬的脸色僵在戚楼兰脸上，面皮抖了抖，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来。
玉瑾正去匣子里给戚楼兰拿发簪，回来时，看到戚楼兰的脸色，又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脸皮动了动，想笑又不敢笑，嘴角忍得十分辛苦。
而两只猫还在往上爬着，一副努力认真的模样，漂亮的橙色眼睛亮晶晶的。
“小姐。”玉瑾轻声唤了一声，看了看她衣服上挂着的两只猫，“要喊人拿下来吗？”
“不用，就这样，待会换上一件就是。”戚楼兰淡然道。
只是，当太阳又往西边移了移时，戚楼兰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虽然自己会在这边留两天，但是时间宝贵，花费在几只猫身上，有些不值得的样子。
原来，在继两只猫爬上了后，另外两只猫也效仿着往上爬。
就这样，坐着的戚楼兰裙摆上，四只小猫或爬或趴地挂在或窝在戚楼兰身上。
一边，玉瑾看着，暗自勾了勾唇角，努力压抑着嘴边的笑意。
“玉瑾。”手高高地举起来，戚楼兰不甚优雅地瞥了眼玉瑾，“过来把猫拿下去。”
“哦哦。”玉瑾点点头，走上前，拿起一边的小篮子，把四只小猫依次拿了下来。
看着拿下来，在篮子里爬来爬去的小猫崽，戚楼兰眉心一跳。
“好了，送到镇长的府中吧，据说镇长夫人极其爱猫，尤其是狮子猫，这几只便算作我的小小礼物。”
看了看自己裙摆上几道不起眼的破洞，戚楼兰淡淡道。
换了衣服，戚楼兰终于舒了口气地带着人，出了桃花小馆。
因为小猫崽们耽误了些时间，戚楼兰便直接去了青石巷里的小花店，去找卫凌。
不知真实的卫凌是个什么模样呢？戚楼兰想着。
嘴角勾了抹艳丽的笑，戚楼兰显在面纱外的眼眸清澈如水。
“有人找？没有，这一天，除了买花的，便没有其他人了。”老人回道。
“嗯。”卫凌应了声，拿起一边的小木壶开始给花浇水。
卫凌正浇着花，忽然听到一阵喧闹声。抬起眼眸，只见最前面一穿着绣有玉色桃花的红色裙衫的姑娘，面上覆着面纱，只看到一双漂亮的眼眸。
身后，几个衣服略显次一些的女子，依次跟在姑娘身后。
便是一眼，卫凌便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州府长官的女儿，戚楼兰。
单是一眼，便足以看出不凡来。定是位美若仙子的姑娘。
卫凌眼眸动了动，等着来人率先说些什么来。老人察觉了什么，看了眼卫凌，颤巍巍地起身，去了后院。
卫凌无奈一笑，心知老人一定是把姑娘看作是自己的爱慕者了。
“卫凌，卫无忧？”迎着卫凌的目光不躲不避，戚楼兰走上前来，进了略显简陋的小小花店里。
果真是，蓬荜生辉的感觉。
但是，卫凌并不觉得庆幸或是怎么，只觉得压力略大。
这人，为何主动前来？卫凌并不觉得，以州府家千金的身份，需要特意亲自去见一半分交情也无的男子。
何况，别的不说，除了应夭夭，卫凌对其他任何人，并无男女之念。仅仅为了一株赤藤莲，理由亦是站不住脚。
“是，姑娘是？”
卫凌恭敬道。
只是，话一出口，便意识出不对。
“大胆，竟敢询问我家小姐的名讳！”玉瑾原本对这人还有一丝丝的好感此时也全散了，只觉得面前这人不识好歹。
“玉瑾。”
戚楼兰抬了抬手，目光直直地落在卫凌脸上，身上。目光灼灼，像是要在卫凌身上刮下一层下来似的。
玉瑾带着人，守在了店外。
看着眼前的姑娘，卫凌下意识地感觉不妥。哪里有人会甫一见面，便对人如此热情的？
如果不知道面前的人是戚楼兰，卫凌可能会冒失地把人赶出去。
被那样灼热的眼眸看着，卫凌感觉全身上下都不自在了起来，只觉得，这人哪里有些问题怕是。
“姑娘。”冷静了一下，卫凌可以压低了声音，有些沉沉的冰冷质感。
“卫凌，庚子月出生？”戚楼兰不想等了，很快地问道。
“……”闻此，卫凌的脸色终是冷了下来。
“姑娘所为何事？”卫凌冷冷地道。
“卫凌，你不记得虞湘了吗？”戚楼兰亦是冷言相问。
心中怪异一闪而过，卫凌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记得。”
卫凌淡然道。
“哦，记得秋日来州里武比，若能得三甲，便许你武职。”
仔细看了两眼卫凌的脸色，戚楼兰唇角勾了勾，长长的眼睫在眼睑处留下层层的阴影。
“不要迟到。”
“多谢。”
卫凌不是不知感恩的人，虽然自己也付出了代价，但是有恩的，自己必然要先报了才是。
至于秋日的武比，卫凌不觉得有双问题。
一群人来了又走，很快店里又走进了许多人。卫凌站在店里，凝视着某人的背影，心情有些莫名的复杂。
“店家，这株牡丹如何卖？”店里，一身着青蓝色布衣的荆钗女子喜爱地看着一株牡丹，有些心许地问道。
“夫人，这株一两银子。”卫凌淡笑道。
“啊，好贵啊。”女人不假思索地道。活说出口，女子这才意识到不妥，歉疚而尴尬地看了眼卫凌。
卫凌心情好，笑了笑，没有计较。
这边，青栀早早地在黄昏到来之前，给自己和应夭夭准备了要穿的衣服。
下午，府上每人发了花糕和花饼。
其乐融融地过着花朝，而应夭夭屋里，即将被搬走了半半和花朝，同时醒了过来，又同时闹起了小脾气。
什么叫养孩子就不要养我们了。
歪理邪说。半半想着。
想到自己的房间又又要被移回去，半半不开心地磨了磨爪子，悄咪☆咪地爬上了应夭夭的床。
在应夭夭的床上悄悄打了个滚，半半抖了抖身上的毛，让自己的气息在应夭夭的床上充满着。
花朝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难得一天里第二次醒过来，看了一眼抖毛的蠢狼，机智地爬上了应夭夭窗边旁的书桌，按了黑漆漆的墨水一下，在光滑的宣纸上摁了几个梅花爪爪。
看了眼窗外，似乎有脚步声，两只动作一致地爬回了自己的小窝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应夭夭在游廊里遇到抱着小相思的青栀，接过小相思。
“我来抱吧。”
“夫人，要不要请个奶姆？”戳了戳小家伙的小脸，青栀道。
“……”
应夭夭表示没有听到过这种词。
“就是喂小孩的奶妈，给小孩喂奶的。”青栀说着，隐晦地看了眼应夭夭的腹部往上往上。
“咳。”
尴尬地咳了声，应夭夭晃了晃神，差点一下把小相思给丢出去。
“娘亲。”
小相思适时地喊了一声，唤回应夭夭的思绪。
青栀看着小家伙乖巧可爱的模样，不禁有些感慨。
小家伙倒是眼光好，一眼便看出来几人中谁是做决定的人，一眼便在她们中寻到夫人，果断单方面地认了娘亲。
也不只是该敬佩，还是怎么的。
抱着小相思，应夭夭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若是我带着小相思，是不是便不能去看半半和花朝了？”
“咦？夫人怎么会这么想呢？”青栀有些诧异。
难道人界不是这么个规定吗？应夭夭心里也颇为纳闷。
“有什么问题吗？”应夭夭反问。
“没有，只是真正情况并不是这样的。小猫小狗虽然身上可能有虫子，但是经常地洗澡，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青栀解释道。
“那也好。”应夭夭点点头。
穿过游廊假山，两人很快便到了应夭夭院落门前。
青青石苔映在墙角，屋内的花树落下几枝繁花出来。
仔细听，屋里似乎有细碎的风吹花落簌簌之声。
第五十六章月半狼崽
仙界，袅袅的白云漂浮，氤氲的霞光缭绕。
姻缘司里，藏书阁旁的白玉栏杆上，两只红色的姻缘鸟落着，互相啄着鸟羽。
“听说，琼仙阁的应仙子去了人界。”开嘴的红色姻缘鸟鸟羽被梳理得美丽，上面有着淡淡的红色荧光，那是它给自己做的仙器。
“听说是为了促进有缘人的。”相对朴素一些的姻缘鸟耷了耷眼眸，有气无力地道。眼睛半睁，看起来像是要马上睡过去的样子。
“啾啾，你太惫懒了，月老大人看到会生气的。”喳喳，身上有着淡淡红色光晕的姻缘鸟，看着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给自己梳理羽毛的家伙，有些不高兴地道。
“啊，喳喳，你要求太高了。”啾啾抬了抬眼皮把因为喳喳乱动的羽毛给梳理平整。
“你知道的，我一向嗜睡，爱睡是我们的本性。”啾啾把身子朝向卯日星君，让自己相较喳喳比较普通的毛毛暖融融一点。
“胡说，我就不爱睡。”喳喳不客气地道，揪了啾啾身上一撮毛，然后“呸呸呸”地把红色的绒毛吐在了云海里。
说完，喳喳却是发现，旁边没有反驳的声音。
虽然啾啾是众所周知的懒，但是，对于啾啾，了解它的自然是喳喳了。啾啾最讨厌别人和它反驳，当然和其他人它不乐意再反驳回去，和喳喳的话，它们还是经常吵架的。
所以……
回头一看，这家伙居然睡着了，脑袋窝在了后脖颈的羽毛里，远远看，像是一个没有脖子的鸟。
……
啄了啄啾啾，喳喳见某个家伙看似装睡的模样，不禁也和啾啾一样，把脑袋放在了后颈羽毛里。
远远看去，两个一模一样的红球球，看起来有点可爱。
至少，在接任的实习月老岁竹眼里，便是如此。
很想上去撸一撸，抑或是摸一摸。
“啾啾，喳喳，有任务了。”
手上仙力绕了绕，化出一只漂亮的蝴蝶，飞啊飞，飞啊飞地飞到了两只姻缘鸟身上。
虽然两只看起来不像靠谱的模样，也经常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不像是好鸟。但是，岁竹却是清晰地知道，在这姻缘司里，最不能得罪的，便是这两只红色的姻缘鸟。
姻缘鸟万年从姻缘司里的姻缘簿里生出，万年后，有的姻缘鸟化成虚无的影子落在姻缘簿里，为姻缘簿的红线相牵提供帮助。有的则是相伴着离开，最后因缺少仙力而陨落。
姻缘鸟的作用，虽然是帮助每一任月老完成姻缘簿上的红线任务。但是，如果没有它们的帮助，会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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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应夭夭回房间之前，半半和花朝俱是躲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至于会不会被送出房间，两只都有点怂。至于怎么察觉的，我们把这些归咎于万能的直觉吧。
屋里，半开的窗子里，一张白色的宣纸上，一只黑黑的梅花爪印，那是花朝的爪爪印子。
被风吹起的帘帐里，凌乱的床褥，上面隐隐有着几根灰色的毛毛。
随着屋外的声音渐行渐近，两只想起自己刚刚做过的事情，有些怂怂地缩了缩身子。
大概，不会被骂吧？半半捂住了自己的尖尖狼耳朵，花朝把自己的脸埋在了自己的两只前爪里。
“夫人，相思晚上，和夫人一起睡吗？”青栀一路走，一路用着一种欣喜的目光看着小相思。
【仙主，这人好奇怪。】
在应夭夭的脑海里，相思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过面上，小相思是非常害羞地把脸埋在应夭夭怀里，看起来更是可爱地想要揉一揉。
【习惯便好。】应夭夭冷淡道。
虽然自己也不清楚青栀喜爱小孩子的心里。但是，存在即合理不是吗？
委屈地撇了撇嘴巴，小相思有些怀念自己是一个小梳子模样的模样了。
【仙主，我的小梳子，你在哪里放着呢？】
【哦，自然是在你脖子上了。】应夭夭道。
为了避免把自己的东西拿丢，应夭夭放东西很是有一手。比如，就近原则，关联原则之类的。
把小梳子模样的相思小琴放在小相思身上，既符合前者，又符合后者，不能更赞了。至少应夭夭很满意。
像是被应夭夭的回答给难住了，小相思用自己小小的脑袋想了想，忽然感觉，此时的应夭夭，很有自己第一次被拿到她面前时的模样。
做事任凭内心，又经常做些出乎意料之外的举动来。
【在想些什么？】似乎是察觉到小相思的跑神，应夭夭忽然开口道。
【没什么。】
“夫人在想些什么？”看着应夭夭在自己院门外站了许久，青栀不禁疑惑问道。
看起来，似乎在想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表情有些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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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红色蝴蝶展了展翅膀，从云雾里穿越而过，最后落在了啾啾露在外面的脖子上。
红艳艳的毛掩映着，红蝴蝶落在上面，有些不大起眼。
但是，赋予了灵力的蝴蝶，又怎会任凭可爱的鸟儿安心地睡着。
触角碰了碰，带着花粉的触须动了动，伸长，戳了戳啾啾的脖子。
懒洋洋地在一片暖融融里睁开眼睛，啾啾没有马上动弹，反而翅膀动了动，然后忽地右侧翅膀扇开，把在右侧好好站立的喳喳一下给扇了……下去。
岁竹躲在一边看着，不禁有些乐呵地笑了笑。
笑意在唇角绽开又僵住，岁竹惊讶地注意到了啾啾看过来的目光，不像是一个耽于享受的鸟类应该有的眼神。更不必说，平时啾啾总是像一只懒洋洋的鸟了。
隐去目光，岁竹悄悄地隐去身形，离开。渐行渐远时，总感觉自己的也要有些怀念起来了。
说不定，和那些人比起来，认真起来的姻缘鸟，大概没有人能制住了吧？
那一瞬间的威压，岁竹感觉自己竟然有些不舒服。
皱了皱眉，岁竹去自己的府上拿需要牵红线，写姻缘簿的东西。
这次，他要和两只姻缘鸟一起。就当是，历练历练自己吧。
岁竹走动间，绣有绿色竹子叶片的衣摆隐隐有流光闪现，恰是小五喜欢的模样。
另一边，被啾啾扇了下去的喳喳……
非常气恼，万万没想到，啾啾那个坏家伙，竟然对它做那种让鸟心寒之事。
坏鸟！
扇了扇有红色光芒的翅膀，喳喳不高兴地愤而飞起，卷起一些白色的缥缈云雾。
“啾！啾！你怎么做出如此之事……”
喳喳半睁开眼睛，瞥了喳喳一眼，把脑袋换了个方向。
喳喳不高兴地怒了怒，黑豆子似的眼珠却是看到了白玉栏杆上的一直红色的蝴蝶，那是啾啾特意放在它视线所及范围里的。当然，如果喳喳没有看到，啾啾会想其他方法，让它注意到的。
和它们的羽毛颜色一样的蝴蝶？
妥妥的，喳喳不高兴地鼓了鼓脸，雄赳赳，气昂昂地在白玉栏杆上左右徘徊了一下。
“这是从哪来的？”
气鼓鼓地把那红色蝴蝶从栏杆上扫了下去，一抹淡淡的红，很快就从白雾状的云里面消失不见了。
“哦，自然是姻缘司。”啾啾碰了碰自己的耳朵，淡淡地踱了踱步子，面朝白玉柱子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喳喳有些不大高兴地看着啾啾的背影，有些心里塞塞的。
“我喜欢你的态度。”啾啾语气不带一丝起伏地道。
“哈？”
“你可以去看看了，上次是我领的任务。”啾啾依然对着白玉柱子道。
“哦，不能通融下吗？不想去。”喳喳委屈地抱抱自己，道。
“我睡着了。”啾啾懒洋洋地道。然后，脑袋往柱子上一贴，果然不动了。
喳喳：抖了抖羽毛，心情略复杂。
自己是被啾啾欺负了多少次了，竟然下意识地要随着它的指令去做。
一只太过聪明的姻缘鸟留在自己身边，果然有些太过勉强自己了。
傍晚，金红色的阳光在天际染上美丽的色彩，像是泼了一层灿烂的染了胭脂的太阳颜料，看起来也金灿灿的好看。
路旁的海棠花树和桃花花树上，已经挂上了象征花朝节的彩带，代表着花神会即将开始。
应夭夭此时坐在房间里，却是有些心累。屋里的狼藉，一看便知道是哪两个坏家伙的手里。一只猫和一只小狼崽，应夭夭感觉自己真的是有些多余。
听说猫狗不两立，为什么看着自家的猫猫崽子和小狼狗崽子，怎么看起来如此和谐的样子呢？
应夭夭想着，把小相思放在一边，让她自己去玩。
幽怨地看了眼应夭夭，小相思心情不太美妙。不是说羡慕之类。只是，单纯的不开心罢了。
隐晦地看了眼那两只，小相思看了眼应夭夭，想要提醒什么，还是闭了闭口。万一，仙主不在意这些呢？
犹豫了一下，已经错过了最佳开口的时候，小相思索性住了口。
青栀早在小相思被送回来，便回去了。按她的话讲，便是要去找一下卫凌家的奶奶去取取经，关于如何养小孩子的。
应夭夭不想说的是，之后等小相思能长大的时候，她要去黑蛟那里兑换一袋海市蜃楼，把所有的药粉洒在风里，给相关的家伙消消记忆。
不等应夭夭想出什么来，小狼崽从小木房里钻出脑袋来，把耳朵先露出来，这才让它那一双琥珀色的淡色眼睛露出来。
应夭夭目光瞥了过去，小狼崽马上又把脑袋窝了进去。
心情忽然好了些，应夭夭看着某只露在小木房外面的尖尖灰色耳朵的小家伙，有些好笑。
或许，把两小只留在屋里也挺好……不行，应夭夭又想，这下，应夭夭忽然想到了半半有些肥肥的小身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可爱了。
当然，作为一只狼，一定不能胖。应夭夭不想自己养出一个肥狼出来，更不想抹杀小狼崽的天性。
应夭夭一把拉住要往床上爬的小相思，收获不满的一瞥。
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应夭夭想着。或许，可以把小家伙送到山上去。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应夭夭感觉小狼崽太可爱，她可能没有那么狠心……
目光落在半半露出来的尖耳朵上，应夭夭皱了皱眉。
但是，现在才把小狼崽送回去，会不会太晚了呢？
应夭夭有些不确定。
或许，可以帮它找一个好老师。比如有灵性的，年长的猴子，或是年长的老虎之类。以利相诱，让他们好好地把小狼崽带大。
看着应夭夭思考事情顾不得自己的样子，小相思抓了一缕应夭夭的头发，缠在手指上绕了绕。
半半大概是禁不住安静的诱惑，耳朵动了动，从小木屋里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灰脑袋。
另一边，花朝在小木窝里面待了待，看到对面的“邻居”一副要出笼的模样，不禁也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花朝也渐渐有了灵识，从本能到学会思考，也没用多久。
或许是因为是人类和猫妖的孩子，所以相较于普通的猫，会更聪明一些。更不必说，花朝严格来说，是半妖，有想法也是再自然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应夭夭对自己屋里的两个家伙并不十分知情。
桃花林旁的林子里，老虎踩着软乎乎的肉垫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走着，快要到觅食的时候了。
如果是小狼崽还在的话，大概会和自己一起去捕猎吧。
美味的兔子，新鲜的鱼类，还有鲜嫩的无毒蛇类……提溜了两下口水，老虎步伐慢慢沉重下来，又慢慢快了起来。
小狼崽有自己的际遇，自己能做的，也只是祝福罢了。
圆圆耳朵动了动，老虎却是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它的兰草！
怒吼一声，百兽躁动，老虎甩了甩爪子，在林间狂奔了起来。
回到自己的窝前，老虎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兰草还好好地在土里里，绿油油的。
咦？刚刚是什么声音呢？
刚刚，老虎确定自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细细轻轻的女子声音，很像是兰草的声音。
虽然兰草从它见到时便是这个模样，但是，老虎就是确定，那个声音就是兰草的。
好听极了。
以至于，老虎忽视了一个问题。怕不是，它喜欢的是个人类？
第五十七章有夫之妇
坐下揉了揉眼睛，老虎高兴地看了眼兰草，又趴倒卧下，嘴角咧得大大地看着兰草，像是在用目光给兰草按摩。
以至于，老虎忽视了一个问题。怕不是，它喜欢的是个人类？或是妖怪。
俗话说的，关心则乱，不外如是。
桃花小镇上，花神会因为戚楼兰的到来，办得更是如火如荼。
漂亮的五彩灯笼在花木掩映里漂漂亮亮的，各种花被放在院中或屋外，似乎是在等待花仙子们的祝福。
临到黄昏，作为花神会的开始，会有镇上长官宣布花神会的开始。之后，有百花展、斗花、猜花谜等。
这一晚，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声音，随处可见娇艳的花朵和欢乐的人们。
这一晚，请花神是花神会里最后的压轴，要等到所以活动都差不多，且是掐着吉时来的。年轻的男女穿着色彩艳丽的，灼人的晃眼的衣服在小镇中心的广场上蹁跹着。姑娘们戴着花冠，在如昼的夜色里起舞。
应夭夭在吃晚饭的时候，听青栀说了一下流程，感觉怪没意思的。
青栀自然看出了应夭夭脸上的意思，但也只是建议去看看。
只有自己亲眼看到了，才能明白那种美的震撼的模样。
应夭夭看了眼小四和小五，决定还是去了。去看看，总不能辜负自己难得下界的一趟。
夜色如水一般，带着丝丝的凉意。
应夭夭吃过饭回到房间，小相思已有人喂过了。应夭夭看到她的时候，还能看到小家伙嘴巴边上的奶渍。
怎么这般不细心，应夭夭想着，上前把小相思嘴边的污迹给擦掉。
“娘亲。”小相思看到她，马上奶声奶气地喊道。
“既然没人，便不要这么说了。”捏了捏相思的小脸，应夭夭笑道。
“怎么？喊娘亲喊上瘾了？”
“夫人？”相思有些不懂自己要怎么称呼应夭夭。
“算了，还是娘亲吧。平白得了个孩子，就当是吧。”点了点相思的脑袋，应夭夭道。
“娘亲，晚上我们一起吗？我也想去看看。”相思眨了眨琉璃珠似的大眼睛，有些期待地道。
“应该不会，晚上人多，怕把你给弄丢了。”应夭夭笑了笑道，眼中带着些许的调皮。
“没事，相思不怕丢了，丢了也能找回来。”小家伙握了握爪子，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也不行，我不想抱你。”应夭夭诚恳地道。
“可是……”相思脸颊鼓鼓的，想要反驳，被应夭夭一下打断，“没有可是。”
“可是，娘亲，我可以变成一朵花，或是你头上的那枚玉簪。”看着应夭夭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相思继续道，“哦，我还可以化作一只小兔，你可以抱着我……”
“想法不错。”初时感觉还好，应夭夭觉得小相思越说越离谱，竟然真的像是要化形成一只什么东西的样子，连忙阻止。
“既然想去，便变成一卷面纱吧。方便，也不会掉落遗失。”应夭夭想了想，确定地点了点头。
“……好。”
很快，一卷白色的，上面绣有几朵浅粉色桃花的面纱便出现在应夭夭面前。
拿起覆在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桃花香。应夭夭展颜一笑，温柔的笑意爬上眼角眉梢，在眼睛里浸染着。
“想不到相思这般有用。”感叹了句，应夭夭推开一边的小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相思扭了扭小身子，面纱晃了晃，恢复平静。
看起来，很适合出去的天气。
窗外明月半掩在薄纱似的蓝色缥缈云层里，几粒星子明明如钻。
下午，因为两只小家伙看似讨好的模样，果断把应夭夭糊弄了过去。短时间里，应夭夭不会生出把两只送出去的冲动。
当然，半半除外，应夭夭已经做了决定，把半半送回山林。
狼本就不该养在深宅内院里，何况，在应夭夭心里，小狼崽在她心中已经占据了一席之地。她不会让自己喜爱的动物或是人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导致不良后果的。
至于花朝，瑶瑶觉得小家伙现在整天在睡觉，大概是身子太弱，自然要好好补补。
下午，两只在应夭夭面前刷足了存在，晚上却是没什么动静了。
此时，两只在隔间的小窝里面，大概休息得正好。
应夭夭之前也没有养过这些，只是凭感觉来养。有了错处，身边也有人提出来，这让应夭夭轻松了许多。
戴上面纱，应夭夭推门而出。
“夫人。”
小五在屋外侍候，此时看人出来，上前行了一礼问候。
“嗯，走吧。”
轻软的布鞋在地面上走着，带起轻微的声响。应夭夭和青栀小五一行人，很快便拎着一个小篮子出去了。
今日人多，不能行轿，四人以应夭夭为先，一前一后地出去。府上，管事嬷嬷在几人身上，一人撒了些干净的水，水里似乎还带着些花香。
“每次花朝，都这么麻，繁琐吗？”待出了府，应夭夭顿了顿，这才看了眼青栀，问道。
“额，大概。”青栀碰了碰头，因为实在想不得。她熟悉的，也只是她曾经那个家里的过节方式罢了。至于像应夭夭所说的，青栀之前也只是听了一耳朵，并未记在心里。
“夫人，你支持今年的哪位花神呐？”
每年花神节，梅花、桃花、杏花、樱花等，总会有一些支持者来选。最后得胜的一方，便是该年花神会里的得胜者，最终的花神。
应夭夭回想了一下，把各位花仙子在自个脑海里过了一通。
“桃花仙吧。”
应夭夭说出这一个，小四和小五俱是吃了一惊。
应夭夭见过的，她们自然也是见过的。
只是，在她们的记忆里，论起百花仙，若是选美，佼佼者自然是海棠仙和梅花仙。若是论才艺，也是昙花仙和兰花仙……
所以，仙主是怎么判定出这么个结论来的呢？两小仙不解地想着。
“夫人是因为自己喜欢桃花吧？我喜欢栀子花，也挺希望栀子花仙能夺魁的……呵呵，但是栀子花仙夺魁的可能性似乎有些小呢。”
可不是，那几乎是没有可能的。小四和小五同时想到。
了解地点点头，小四和小五均是对应夭夭对桃花的喜爱有了新一层的认识。
街上人极多，有戴了花冠的，有戴了面纱的……在这样的路上走着，似乎一转眼，便能望进一美女或是公子的眼眸里。
花朝这日，也有好些姑娘公子是抱着寻一心上人，求得一知己的。但是应夭夭所见，便看到了几对。
或是女子热情，或是男子主动，总归是双双一见，便如开屏的孔雀般，开始为吸引对方的视线卖尽力气。
“两位姐姐要找一知心人吗？因为花神会在这边办的缘故，来自各地的各种风格的公子都有，有没有一点点动心呢？”青栀看了眼时有时无落在这边的视线，不禁试图问道。
“唔，我还是算了。”小五道。
“为什么？抱歉，我不是故意为探听隐私。”青栀看着小五不太好的表情，不禁有些忐忑地道。
“没事啦，姐姐才不会为这些烦恼。”小四在一旁道，看了眼小五，压了压声音道，“而且，姐姐已经有了心爱的人了。”
小四终于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天知道她自己把话埋在心里，是一件多么难受的心情。
“……是吗？”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眼小五，青栀不太确定的样子。
“那恭喜啊。”趁着小五没把视线转过来前，青栀立马道。
总觉得，自己再说些什么，会有可怕的后果。
“裴念现在如何了，有写信过来吗？”行至人少处，应夭夭忽然想起地问道。
“唔，最近几周没有。我给他写的信，也不知他收到了没有。”闻言，青栀不禁忧伤地低了低脑袋。有一点点难过，在青栀短暂地克服了。
面纱无风自动，轻轻地左抖抖，右抖抖的。因为青栀低着脑袋，便没有看到这么一幕。
终于，应夭夭看不过眼，用手指捏了捏面纱一角，面纱终于不动了。
小四和小五对视一眼，眼中均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小相思委屈化成面纱的样子，还傲娇地想动上一动的模样，看得两人有些想笑，扯了扯嘴角，那笑压在喉咙里，两个俱是忍笑忍得辛苦。
应夭夭注意到，也不去在意。只是看着周围，内心真诚地感觉，人是真会玩。
漂亮的花舟在桥下行着，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有人簪花入发，人比花娇。高高的楼阁里，檐角挂着明亮的花灯，各种花形……
真的是好看极了。
应夭夭一边走一边内心赞叹着，顺便买了路边的许多漂亮花糕。
待花糕都盛放在篮子里，应夭夭为自己出门前拿篮子的行为暗暗点了个赞，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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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楼兰自下午去了卫凌花店一趟，便彻底放飞了自我。
大概是因为，在见到卫凌的那一刹那，有种想要把人就这么捉回家的冲动。但是，理智阻止了戚楼兰，让她压抑着心中的渴望，放了这人几月的时间。
见到卫凌的那一刹那，戚楼兰便有种莫名的感觉，眼前的人就是他要找的。至于和卫凌所说，她会等他主动来，也算是一半一半。因为，若是那时卫凌还不来，她便要派人，真的把卫凌捉到自己面前的。
因为，戚楼兰在见了卫凌后，心情就尤其的好。
大概是因为上午戚楼兰对几只小猫的反应让人产生了误解，送出去的小猫，在傍晚又被原样地送了回来。
甚至，大概是想要讨好戚楼兰，还把小家伙们换了一身行头。比如装小猫的物件等。
小猫又送回来，其他人自然要请示了戚楼兰，才敢留下来。
大概是爱屋及乌，戚楼兰对这几只小猫也挺友好的，甚至有了把几只猫全带回去好好养的想法。
据说，卫凌家也养了小猫……
“小姐，在想些什么？”一处高高的阁楼里，玉瑾跟着戚楼兰身后服侍着。
“没，外面挺好看的。”戚楼兰把目光落在楼阁下的街道时，忽然眼睛动了动。
似乎也有些眼熟……
戚楼兰的目光落在了青栀身上，又转了转目光，落在应夭夭身上。
什么时候，小镇上竟然出现了这么出众的人吗？
哪怕隔得挺远，戚楼兰也能从那红衣覆面纱女子身上，看出许多来。
至少，那一身的气质，便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有的。
戚楼兰勾起一杯酒拿到嘴边，想了想自家眼高于顶的好哥哥，不禁有些心动。
戚楼兰的哥哥，戚楼玉，是州府长官，知州的大公子。今年刚刚弱冠，已是三甲及第，在翰林院谋事。
家中早就想着给这么个宝贝寻一门亲事，奈何戚楼玉的性子和他的身份背景非常相配，心高气傲，对于自己的妻子，那是十分的在意，要求自然也高。
首先，长得好看；其次，有才情；再次，能结知己之交；最后，最重要的是，他喜欢。
戚大公子的要求一出，没有不震惊的。众人震惊后，皆是以为，这怕是这位大公子推脱，不想要成亲的借口。
但是，作为知情人，戚楼兰自然知道自家哥哥的性子，说一不二。而且，戚楼兰之后发现，这人似乎真的在找妻子，也真的找不到……
轻轻地叹了口气，戚楼兰不禁想到，也许那人合适，但是，戚楼兰又不太想让哥哥太过麻烦，更不想让他抱着期待过来，失望而归。
玉瑾看着戚楼兰时而皱眉，时而欢喜的样子，不禁心里纳闷。
循着戚楼兰的目光看过去，玉瑾也注意到了人群里的几个。
从戚楼兰的角度去想，玉瑾自然不觉得她看的是几个像是丫鬟或是陪同的。所以，那便是中间蒙了白纱的女子吧。
玉瑾看着那人，自然很快想到小姐看着，大概是为大公子考虑的缘故。
但是……似乎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玉瑾定睛去看，眯起了一双眼睛。
唔，看起来像是有夫之妇了……啊咧？玉瑾眨了眨眼，漂亮的杏眸睁得大大的。
太遗憾了。玉瑾想到。
第五十八章昙花
檀香袅袅，月白色的帘帐层层叠叠地垂落着。
床榻上，一发丝凌乱的人正埋在枕里睡觉，睡得一边脸上印着红红的印子。
窗户半开，扶疏的花影映在窗栊上，细碎的阳光透进来，在桌案上留下点点跳跃的碎金。
慕粟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如此一幕。
放轻呼吸，慕粟敛目走至房门与床榻之间的一半距离停下步子。
“少爷。”
“……嗯。”
顾凉睡觉时易翻滚，被慕粟喊醒，还有些困意。慢慢睁开眼睛，顾凉发现自己已经从床的中间到窗的一边了。
闭了闭眼睛睁开，顾凉懒洋洋地坐起来，像是没骨头一样，整个人显得软趴趴的。
慕粟静静站着，等着顾凉的吩咐。
“感觉怎么样？”顾凉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慕粟反应了一下，才道，“不疼。”
相比阁中各样刑罚，慕粟觉得已经很好了。
“衣服。”顾凉把被子团在自己膝盖上，朝慕粟招了招手。
慕粟以为是给他拿衣服，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了衣服过来，往床边走去。
“蠢货。”眯着眼睛等慕粟过来的顾凉，抬眼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不禁道。
慕粟手顿了顿，定在原地。
“过来。”顾凉抬手招慕粟过来。
慕粟见此，自然也懂了顾凉的意图。几步走上前，把衣服放在床边，转身屈膝跪下。
除了衣，慕粟果着上半身，后背流畅的线条，肤色细白，是因为长期不见阳光的缘故。只有后背的一个细小红点有些扎眼，仔细看，还能看到细小的针尖尖。
顾凉看了一眼，心念一动，一抹绿色光点在食指间环绕。引着光点来到慕粟背后，顾凉施法，绿色的光点迅速没入慕粟背后细小伤口里。
慕粟只觉背后一凉，有什么东西融了进去。随即，一点点的轻微刺痛，背后的异物感似乎消失了。
顾凉看着银针上的点点血迹，眯了眯眼，用慕粟的衣服擦了擦，递给他，“给我去洗洗。”
慕粟接过针，把针给拿好，看了眼又阖上眼眸的顾凉，垂了垂眸子，悄然离开。
自行把衣服穿上，顾凉化了一面镜子，展了展袖子，看了看，感觉没有什么问题，便动了动手指，镜子消失。
花朝节，顾凉确信，她一定会出现在街头巷尾的。
应夭夭这边，一路走，一路玩赏。
看了灯谜，观了斗花，又在百花展上为桃花仙压了注。
应夭夭压了注后，不禁暗想，若是桃花仙子知道她为她压注，不知会是个什么反应，大概会很有趣吧。
“小姐，下面那人，是卫公子的青梅竹马，与国都的裴念早已许了姻缘。”
玉瑾看着阁楼下几人慢慢走近，认出了青栀，指给戚楼兰看。
“嗯，模样不错。”戚楼兰呷了口酒，看了一眼。
“听说卫公子只有一个亲人，年过七旬，要不要……”玉瑾回想起自己查到的，不禁有些担心。
若是卫凌果真不愿，小姐要如何把人绑在身边呢？
戚楼兰睨了玉瑾一眼，不禁有些无语。想自己堂堂戚家大小姐，家中明珠宝玉般的存在，竟然在身边人眼里，没有一点点魅力吗？
玉瑾显然察觉了戚楼兰的目光，不禁有些羞愧。自家小姐，平日里没有许多人追，也只是因为那些人被小姐的威势给震住罢了。
拍了拍脸，玉瑾不禁小声向戚楼兰告饶道，“小姐，玉瑾知错了。”
说着，玉瑾从一边用银箸夹了块梨花糕，放在戚楼兰面前的碟盘上。
“既然知错，和那姑娘交好的任务，便交予你好了。”戚楼兰道。
“是。”玉瑾微弯了弯颈，姿态美好地应了一声。
应夭夭感觉到两道状似打量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倏而又消失了。
不去在意，应夭夭再次碰了碰面纱，示意相思安分一些。
“夫人，花神会快要开始了。”
随着墨色天空上一朵彩色焰火的绽开，渐渐有悠扬的琴声铮铮，从镇上的花湖边响起。
灯火憧憧的街市上，人群慢慢朝着那边走去。人声渐高，气氛骤然更热闹了起来。
“嗯。”应夭夭抬眼看去，只能看匆匆前行的人群，以及他们漂亮的衣服和手上或头上的花。
果真是热闹啊。
应夭夭想着，也随着人流一同前去。几人坠在人群后面，之后，还有晚到的人们脚步从容地随在身后。
小五无意间，发现了上午曾帮助她们的年轻公子，顾凉。
年轻人一身月白衣袍，手中展着一把折扇，黑色长发半束，姿态风流。
只是，那玉色面具，依然覆在面上。
身后青年姿态俊美无匹，一身沉闷黑衣，背上一把长剑，面目如初见一般无波无澜。
看起来像是天生缺乏表情的模样。
“夫人，顾凉顾公子在我们身后，当是来看花神会的。”
“哦？”应夭夭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
“夫人。”
那顾姓公子面上闪过一丝惊喜，循声走过来，“夫人也来看花神会？”
小五心中纠结，看着更是纠结，不禁脸皱了皱。
总觉得这人对夫人好像太过热情了些。但是具体为了什么，也不好说。
“一起？”
“好啊。”顾凉立马接过应夭夭的话，似是察觉自己态度过分亲昵，又故作矜持地咳了咳。
虽然面具遮脸，但是从可见所看，只觉得人姿态极好，想必摘了面具，也是一位翩翩公子。
慕粟在身后，面无表情的脸差点没有绷住，心中异常好奇。
抿了抿唇，慕粟让自己的好奇小心地藏在心里。实在很难想象，自家主子会这么的，这么的软，此刻看起来也不像是平时会有的模样。
几人一起，步速又慢了许多。
等几人终于姗姗地赶到时，花神会已经开始了。
花神会上，关于百花仙的竞选是在水上举行的。
一方方小舟从泛着粼粼波光的花湖湖面上飘过，上面点燃着一盏盏代表相应花仙的花灯。
其上，参加这些竞选，代表一方花仙的女子穿着盛装华服，端坐于上。
湖中心，一座花台高高地浮出水面，其旁有玉色栏杆。花台上，有漂亮的琉璃石所做的台面，和琉璃石所做的层层叠叠花瓣，在月色里熠熠生辉。
“据说，这里之前没有开放，说是台子有些破之类……”
青栀回想了一下，感觉好生无语。
只是不想花钱修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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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凌晚上和奶奶吃过晚饭，又去后院给喵仔留了吃的，这才和老人道了声，出去。
“小凌，给奶奶带一株桃花回来。”
临走时，老人交代卫凌道。
点了点头，卫凌出了门。
带着一点银钱，穿了一身略好的蓝色衣服，还特意在腰间悬了一枚玉佩。走路间，衣带生风，玉佩莹润。
如果有缘，可以和应夭夭道一句花朝快乐吗？或许，还可以问一问，她的丈夫……会不会太过唐突？
走着走着，忽然，卫凌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一下，对自己的智商有些担忧。
若是问那位夫人尴尬，何不去问青栀呢？卫凌看着前面的酒馆，不禁无奈地弯了弯唇角。
想着可能会遇见应夭夭，卫凌去一旁小花店买了一株桃花。
此刻，卫凌完全忘了，自家也是卖花的。
桃花像是刚刚从树上采下来似的，花瓣娇嫩，上面还有点点的水珠。枝梢，还有两朵含苞的桃花，羞涩地把花蕊掩藏在花心上。
“小哥是要去见心上人吗？”卖花的是一位年轻的姑娘，看见卫凌面上的表情，不禁笑意盈盈地问道。
“……”
卫凌却是愣了愣，有些不太敢说。
应夫人算是自己的心上人吗？大概算，但是，他不能说出来。卫凌想。
“今日花朝，姑娘怎么不去花湖边看看？”生硬地扯开话题，卫凌问道。
幸好，花店姑娘没再说什么，只是从一旁拿起一个高高的玉色直筒杯。
“这是从山上取来的泉水，把花放在里面，未开的花也会慢慢绽放的。”姑娘笑着解释，面上带着期待卫凌追求心上人马到成功的模样。
“谢谢。”卫凌真诚道谢，倒是有些感激了。
目送卫凌走出店里，慢慢离开，年轻姑娘面上的笑不见了，面容倏然一变，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与之前想必美丽几倍的一张脸。
化出一面镜子，镜子里，出现了另一副面容。
“锦棠，如何？”镜子里的女子面容静压，眼眸含水，朱唇淡淡，气质温婉淡雅。
看到锦棠，女子缓声道。
“一切顺利。”
“嗯。”女子点点头，眼眸动了动，终于正视了面前姑娘，也就是花店老板——锦棠。
“之后……”
锦棠有些担忧。
“无碍，随缘即可。于他，我能争取的，便只有这些了。”女子似是有些无奈，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只是，女子极美，哪怕是叹气，姿态也是极美的。
看着如普通镜子一般，映了自己面容的镜子，锦棠手一挥，镜子消失。
眼前，又是刚刚那一桌繁花。
卫凌走着，完全没有感觉到哪里异常。只是，走了一会儿，忽然察觉到什么，面上一惊，手指关节使劲地攥了攥，被他拿在手里的玉色直筒杯也被他的大力捏出了丝丝裂纹。
奶奶，你想做什么？
卫凌忽然想起，奶奶很久之前，便不喜欢昙花了。甚至，非常讨厌。
在老人年轻的时候，和相公第一次相遇，那人手里，便是像个傻子一样的，捧着一株昙花，和她讲，“昙花快要开了，我来带给你看”。
还记得那一日，天上月明星稀。
明月皎皎，流泻满天如轻纱般的月华。窗前困鸟懒啼，青年眉眼如画。
青年是偷偷过来的，未惊动自家人，也未惊动老人家的人，只是在窗前月色里，和老人相对坐着，等待昙花开放。
之后，青年很快就睡着了。老人便一直等啊等的，终于，等到了昙花开放，而青年，也恰好醒过来，像是掐着时间一样。
之后，青年与她成亲，有了两个孩子。可惜，小儿早夭，大儿于战场上没了。最后，老人也在战场上没了性命。
和青年成亲后的许多年，青年再忙，也会在他们成婚的那一日里，送她一盆将要开放的昙花。
可惜……
老人在屋子里坐了坐，又想起下午来的那些人。
卫凌要上战场，其实老人早有预感。但是，当听到那女子的话，老人还是禁不住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喵仔在老人身边打转，“喵呜喵呜”地叫着，尾巴高高地竖起，声音越来越大。
老人摸了摸喵仔的脑袋，慈祥地笑笑。
桌上的油灯如豆，随着窗外的微风，轻轻地摇动着烛焰。
窗外微风从屋顶滑下，在屋前的枇杷树间留下轻快的声响，随即，树叶簌簌摇动，在窗下留下摇晃的影子。
老人听着窗外的枇杷树声，闭了闭眼睛。她似乎听到老头子的声音了，他在等她过去，握住他的手。他说自己等了好久，等得好累，等得有些不想等了。
只是，随即脸上露出一个笑来，淡淡道，“我骗你的。”
老人睁了睁眼睛，她看到他了。
在短短的时间里，老人看了看房梁，又看了看摇晃的烛灯，决定，还是不要死在家里好了。
吹灭油灯，老人拄着拐杖，颤悠悠地出了门，关上。
想了想，老人又把门打开，进屋里循着月色，用炭笔在有些粗糙的桌面上写了几个字，和卫凌道了别，这才又走出门把门关上。
老人在院中逗留了一会儿，摸了摸枇杷树粗糙的树皮，又用拐杖颤巍巍地敲下几个青色枇杷果，揣进兜里。
因为家中有人，大门未关。
老人担心卫凌回过神太快，在庭院里站了站，犹豫了一下，转过方向，走到墙角初，扭了扭一边的花盆。
曾经老人家中也还富裕，后来家道中落，但是许多应急的东西，还是有的。
从突然出现的一处走出去，老人推了推墙，墙很快回复原状。
夜色里，一个颤巍巍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寥落月华里。
身后，一只灰色的狸花猫跟随着，时不时地蹭蹭老人的裤脚。
冷清的风从花湖吹过，增加了些许热度，来到这边，又重新恢复冷清来。
第五十九章有点萌
漂亮的花舟在湖边停着，湖中心，只有一艘艘小船送姑娘上去，悄悄离开，待姑娘舞尽，再悄悄前来，把姑娘载走。
围观的人们，往往会因为女子的才艺舞姿选出自己心目中的花神。
应夭夭原本跟在人群后，但是随着几人前行，竟然也没有什么障碍地来到了人前湖畔。
青栀也有些惊讶，但是能在前面看自然是极好的，因此马上便把注意力落在了湖中心女子身上。
月华潋滟，与清澈湖面辉映，便如整个琉璃境，空明清澈。
湖中心的女子，便如其中的仙子，姿态轻灵，舞姿曼妙。
花台之上蹁跹起舞的女子，以白色梨花为饰，白色的裙摆在清风中舞动，便如那月上的仙子，忽然降落在凡尘。
众人安静屏息，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是不忍错过那一分一毫的美好。
“花。”
不知是哪个小孩子忽然出声，稚嫩的声音带着些惊讶欢喜。
众人仔细去看，果然见那女子舞动间，有白色的梨花随着她的姿态飞舞。发丝飞舞，白色的梨花随着动作簌簌而落。
“好美啊。”
青栀感叹，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小五看着那轻灵的白色梨花出神，花瓣薄而透，没有一丝丝瑕疵。随着女子的转动，也不见飘落……
怕是，一只梨花精？
这样想着，小五不禁抬头看了眼应夭夭。
唔，小五看着和身侧顾凉正在笑着小声讨论什么的应夭夭，忽然有些不自在。
怕不是，仙主看上人家了？
这么想着，小五心里一跳，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犹记得仙主有一段时间，曾摘了一缕魂魄下界，说是要报恩还是如何，最后那一缕魂魄是回来了，但是仙主的性子大变，曾抑郁了许久才缓过来。
之后，仙主更是喝下了孟婆那里的忘川，忘尽前尘，不复相思。
那时，怕是便与哪个有了感情瓜葛了吧？小五曾多次猜想，但因应夭夭未曾和她提过，又喝下了那忘川之水，便再没有了线索去寻。
摇了摇头，小五更倾向是年轻人看上了应夭夭。毕竟，仙主有房有产还年轻貌美……（此处省略一万字夸赞）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小五心里，应夭夭已经很完美了……所以，不能便宜了这小子？小五暗戳戳地瞪了顾凉一眼。
慕粟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自己站在这里，更是奇怪。
“夫人喜欢哪种花？我喜欢桃花。”顾凉和应夭夭谈着谈着，便聊到了今日花神会的选花之事。
“那便是有缘了。”应夭夭颔首轻笑道。
“是吗？那真是太巧了。”顾凉感叹道，一副天真的模样。
慕粟看粼粼湖面的眼睛不小心瞥到了这一幕，不禁眼睛跳了跳，差点没一脚滑进水里。
要说，这湖边也确实没有什么安全的防护，只是靠这人们自己的注意去站在湖边。也因此，许多在前面的小孩子，都是坐在父亲或舅舅或叔叔的脖子上的。
“那夫人押了多少注？”顾凉有些期待地问道。因为，他之前押了百两银子。
“大概，”应夭夭看了眼身边坐得高看得远的小孩子，“大概一把糖葫芦的价格。”
慕粟：“……”
顾凉闻言，亦是惊讶地一时忘记错眼，有些过于地吃惊了。
“押注，不过是一个乐子罢了。如果你喜欢的话，不如买几株桃树在院中，或是夏日多买些桃子来吃。”
看着顾凉的表情，应夭夭很快地意识到他刚刚问这问题的缘由了。但是，这些，她觉得没有必要。押了再多，桃花仙子也不会出来感谢的。押一点，是心意，也是乐子。
不过看着顾凉有些沮丧的样子，应夭夭还是安慰地道，“不过，既然已经押了，不如待会好好看看，方能不负那许多的银两钱。”
“嗯。”顾凉点点头，虽然口头上赞同了，但是面上依然有沮丧的神情流露出来。
“喏。”意外地对顾凉的表情有些受用，应夭夭从青栀拿的小篮子里，拿出了一串糖葫芦出来，递到顾凉嘴边。
“拿住。”应夭夭道。
“……”眼中眸色晦暗不明，顾凉看了看那红艳艳的，裹了芝麻和冰糖的糖葫芦，接了过来。
“谢谢。”顾凉道。
“难得你也喜欢。”应夭夭笑了笑，也拿了一串出来。
小五和小四、青栀，以及默默在一边没什么存在感的慕粟，皆是内心一时有些恍惚，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两人在一边咳咳嚓嚓地吃着山楂果，一边还在小声谈论着什么。
小五私以为，两人只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促膝长谈就够了。
楼阁上，戚楼兰被县中长官相请着一起饮酒。阁楼上，漂亮的舞姬一边在那眨着深情满满的多情眼眸，一边挥舞着轻柔的衣裙。一侧，有琴师伴奏。
“小姐要要看看吗？今年的据说会很美。”玉瑾在戚楼兰身侧，轻声问着。
“嗯。”戚楼兰浸了酒/色的眸子微转，点了点头。
“大人。”玉瑾微施一礼。
“请请。”既然戚楼兰开口，县中长官自然是立马安排的。
“小姐觉得如何？”长官脸上堆着笑问道。
“不错。”戚楼兰看着下面，觉得确实与自己所见别具一格，看起来也很有感觉。
“那花台上的女子，代表的可是虞美人。”戚楼兰指了指。
花台上女子一身华丽红色衣裳，颜色也是虞美人特有的花色。
“啊，是是是。”
戚楼兰看着花台上一起一转的身影，眼前忽然又浮现出那一幕。
暮色残阳里，血红色的黄昏里，艳艳花丛里，一身大红衣裳的女子，华丽衣裳铺了一地……
玉瑾最先发现戚楼兰的异常，借着沏茶的动作挡了挡。
在看到戚楼兰清明的视线后，玉瑾这才松口气，把沏好了的茶倒了半杯，递到戚楼兰面前。
“小姐。”
“嗯。”抬眼看了玉瑾一眼，戚楼兰的眼眸沉了沉，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夫人，若是我留在这里，你绝非我适合做些什么呢？”放着貌美如花的花台上女子不看，顾凉的目光一直地落在应夭夭身上。
“不是卖陶瓷的吗？”应夭夭专心地看了两眼花台上妖娆舞姿，随口应道。
“额……”顾凉哽了哽，发觉有些难以开口。
“我也做其他生意的。”顾凉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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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我们不要上去了。在楼下看着就挺好的。你看，我们似乎离得近一些，能看到的。”
白离匆匆地跟在忽然想要跑到楼上的苏琛，在身后叨叨叨地提醒着。
按理说，他应该讨厌这位小少爷的脾性的，因为他许多的神奇想法，让他们很是困惑。但是，莫名的，苏琛并不讨厌他，相反，还有些喜欢。
大概，是因为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缘故。这么想着，白离忽然内心油然而生一种自己真的养了个性格跳脱的弟弟的感觉。
好吧，这种感觉也不是一下子就有的，很久之前，白离就有这种感觉的。但是，那时他觉得这种想法要不得，自己便没有再去在意。
“不行，小爷想从上面去看。”苏琛在前面走着，声音里还带着些怒气。
在来之前，他就听闻了花神会的名头，难得亲眼见上一次，怎么愿意委屈了自己的眼睛，委屈了自己。
“我去看看，又不影响什么。不行，我去楼顶看看。”苏琛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地几步跨过一个台阶。
“额……”
身后听着的白离有些无语，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但是，既然少爷喜欢，他自然也会努力为少爷创造条件的。
而阁楼最上面的房间，自然是不能随意进出的。比如此刻，上面一排排的侍卫官兵，齐刷刷地看向了两个“意外”闯进的陌生人。
“闲人免进。”其中一个侍卫统领的家伙，把剑“当啷”一声抽出一半，举在胸前，威胁道。
“哦哦，那我们退出去便是。”白离马上道。
说着，白离拉着苏琛慢慢往后退去。
“少爷。”退到下一层，白离看了眼苏琛，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瞥窗外。
知道白离同意自己去阁楼顶上的想法，苏琛感激地笑了笑，然后推开一边的窗门，手在窗框上扒了一下，一个用力翻身跳跃，很快便爬了上去。
“妈妈，那里有个小鸟在往屋顶飞。”一个被娘亲抱在怀里的小家伙，忽然探头看了一眼道。
“胡说，大晚上的，别去说这些。小宝，子不语怪力乱神，知道吗？”孩子娘亲立马捏了捏小家伙的脸，不高兴地道。
“可是，妈妈……”小孩又想说什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琛白离消失的地方，被孩子娘亲一下捂住了嘴巴。
“呜呜，呜呜……”委屈地撇撇嘴，小孩不高兴地眨眨眼睛，眨出几个眼泪豆豆。
“唉，宝宝不委屈哈，待会妈妈给你买梨花糕吃。”孩子娘亲连忙哄着小孩道。
“真的吗？”小孩惊喜地抬头问。
“当然。”孩子娘亲保证道，和小孩拉了拉手指，“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阁楼顶上，白离和苏琛并排坐着，听着小孩和她娘亲的话，不禁觉得很有意思。
“少爷，回去时，带些好吃好玩的吧。”白离用一种很怀念的目光落在楼下那一对母子身上，有些感慨地看向苏琛。
“为什么？”
哦，这人还要问他。
“自然是因为小小姐会很开心。”白离道。
“那不带。”苏琛果断道。
“……为何？”白离实在有些不解。
“我不愿意。”苏琛目光早已落在了远处的花台上。
“……那少爷开心便好。”白离看着如水月色，自然没有出言辩驳。只是内心，白离早就想好了办法。
虽然少爷不要带，那自己以少爷的名义买了送给小小姐，便也挺好。
月色笼在一片片的墨蓝色砖瓦上，苏琛没看一会儿，便疲倦地眨了眨眼睛，躺了下来。
白离看得有些津津有味的，见他这个反应，便是有些好奇。
“少爷，这些女子，竟然没有一个入您的脸吗？”白离看了眼花台上一身蛟绡纱的女子，皱了皱眉，撇过脸问道。
“自然没有。”苏琛果断地道。
“为何？”白离又看了一眼那边，着实有些不解。他觉得台上的姑娘已经很美了。
当然，白离发誓，自己只是抱着欣赏的态度，绝对没有任何想法。他的内心只有一个人，此生不渝。
若是到时候，那人不愿他的求亲，白离觉得，找一方寺庙，是自己不错的归处。
“我的眼，我的身，我的心，都是为我未来的另一半留的，这些，我自然不能多看。”苏琛双臂抱在胸前，眼睛闭着，皎皎月光在上面勾出轮廓深刻的线条。
“……少爷英明。”白离敬佩。
白离想了想，觉得自己或许也可以这样。除了心意的某个人，其他异性人面前，不过是为了逢场作戏了吧。
说着，白离也躺了下来。
没有必要去看其他人了。
白离第一次发现，苏琛在感情上居然看得这么清楚，居然让他也有所启发。
两个闭上眼睛的家伙，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明明四处有风，他们身侧却是没有风的。
原来，顾北和顾沧两人，在这花朝的日子里，也相伴着一起过来了。
虽然两人来之前皆有此意，但是就要不要来，两人还是认真商讨了一番。
“族长，此时不是出去游玩的时候。”在顾沧做好这一决定的时候，他身边只有一个顾北。因此，说起来也没有忌讳。
倒是顾北，对这一决定感觉非常的不靠谱。他原本打算，念在自己曾帮顾沧处理好多事情的时候，顾沧这次也帮自己遮掩一番。
万万没有想到，这厮居然也要凑着一起，还可耻地把让自己帮他拿东西。
嗯……虽然拿东西只需要一挥手的功夫，但是顾北一点儿也不开心。
重要的是，顾北发现，这人的目光，偶尔委屈的样子着实有些萌什么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