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南柯一梦(一更)
华寅的话,像是给穆九泼了一盆冷水,透心的凉,无法不清醒。
穆九目光幽凉的落在他身上,眼中是难以置信:“所以,我等了八年,寻了那么多的奇珍药材,最后换来的就是南柯一梦?”
她倾尽所有,满心期待,愿意堵上一切,最后却只是换来了一个梦?
说什么逆天改命,说什么损千世功德,她什么都愿意承受了,为什么还是得不到?逆天改命?她改到了吗?
华寅僵硬的点头:“也许......就是这样。”
他也很惭愧,他是医痴,专走偏门邪道,为华家所不容,所以被赶了出来,而穆九提供的条件满足了他这个医痴所想要的一切,可结果他给出的确实这样的答案。
“嗖。”有利器破空而来‘噗嗤’一声刺入人的身体。
华寅低头看着自己腹部的伤口,刀刃贯穿腹部,却因为速度太快,半响都没能流出血来。
穆九面无表情的拔剑,看着华晏踉跄后退抵在柱子上,鲜血在她拔剑之时飞溅出来,也染红了她的眼眶,她看着冷静至极,可实际上却已经愤怒至极,戾气横生,声音一丝一丝透着渗人的平静:“既然他醒不来,那你也不必活着了。”
“主子,不要。”
微雪没想到自己一来就看到的是穆九举剑要是杀华寅,想都不想冲过去,一把将穆九的手臂死死抱住。
穆九那双染了血色却已经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子睨着微雪,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微雪不断摇头,死死的抱住穆九,也顾不上在意自己难听的声音,落泪哀求:“主子,不要这样,求你了?”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不值得。
穆九哪儿会听她的?直接用内力将她震开,再次朝华寅袭过去,她今日不介意开个杀戒,必杀华寅。
微雪飞身要阻止,却见一个身影比她更快冲过去。
“铿。”兵器相撞,小青鱼打开了穆九的刀,整个人挡在华寅面前,虽然依旧拿着刀,但是表情却非常的怂,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主子,奴婢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跟你打,可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要谁死你说一声就行了,奴婢一定帮你宰了他,大卸八块还是十八块都可以。”
微雪都被小青鱼那样子弄得心口讪笑一下,这丫头这个时候还贫。
“青鱼,拦住主子。”
“明白。”
微雪冲过去带走华寅,小青鱼立刻挡下穆九的攻击。
穆九睨着小青鱼:“你打不过我,边儿去。”
小青鱼眼泪唰的就流了:“奴婢做不到啊,主子你不能杀人,要是你杀了他,你会功法逆行的,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怎么办啊?”
穆九微微皱眉,哪怕满心的戾气,却还是被小青鱼弄得无语,她有戾气,但不是嗜杀,也不会滥杀无辜。
穆九这个人什么时候最理智?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最理智,比如她想要卫策活,所以她可以计算好一切,倾尽一去完成,比如她想杀华寅,目标明确,哪怕付出代价也不会有丝毫的后悔。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从不会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她越是怒越是理智,她决定的事情,无可更改。
之前她还期盼着卫策醒来,可最后一丝希望在心中被掐灭,现在的她,无欲无求,唯有戾气。
“铿铿铿......”
主仆两人兵器相向,小青鱼一边打一边哭,但是下刀子的速度也不慢,完全不给穆九离开这里的机会,终于,穆九一个飞身落在了卫策旁边。
侧头看去,那张已经与死人无意的脸,瞬间又刺激到了穆九,已经......再没有机会了。
穆九骤然将手中的刀朝小青鱼丢过去,自己朝另外一侧飞身掠出。
小青鱼打开了刀之后穆九已经走了,顿时把她急得上火:“主子,你等等我呀。”
微雪带着华寅跑出了魏家山庄,两人策马疾行,穆九没有叫其他人,自己一个人策马疾行追了过去。
华寅受了伤,身上有血腥味,不要太好找。
“嘶嘶......”马儿凌空飞跃而来,穆九坐在马上,她手里没有兵器,但不代表她不能杀人,武功达到至臻之境,兵刃不重要,飞花落叶皆可当做兵刃。
风乍起,带着浓郁的杀意。
华寅捂住伤口,一脸惨白:“微雪姑娘,你不必再救我了。”
微雪目光看着前方,声音却很无情:“你以为我是在救你?你想死想活都可以,但独独不能因为主子而死,你还没有死在她刀下的资格。”
华寅微微一震,大概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番话。
微雪将华寅放到路边,拿出了自己的兵器,一柄小弯刀,目光灼灼看着穆九:“主子,奴婢得罪了。”
穆九完全不会因为对方是微雪而手软,微雪也几乎用尽全力在对抗,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有效的攻击,招招致命。
华寅是第一次见两个姑娘打架打得这么狠,这功夫便是男人也没几个能招架得住,几乎没有一招是花架子,招招要命。
腹部的伤口非常的疼,唯一庆幸的是穆九的兵器比较细,伤口不是特别大,不然这一路来他早死了。
“砰。”微雪被穆九狠狠的拍在了地上,扬起一地的枯叶尘烟,真的是毫不留情的那种。
穆九掌风朝华寅而去,微雪被摔了一下,反应慢了几拍,想拦住穆九已经是不行了,她拼尽全力冲过去,一把将穆九狠狠撞开,两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微雪死死的抱住穆九,双手紧扣将她锁住。
穆九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微雪在哭,眼泪往穆九的身上不断的淌着,沙哑的声音哀求着。
“主子,你不能杀他,你杀了他,你会被反噬,会伤到自己,可你别忘了,燕都里还有那么多人呢,你还没有为大元帅报仇啊。”
穆九想要打开她的手掌,抬起又缓缓放下:“起来。”
微雪坐起身,踉跄着站直,却依旧坚定的张开双臂挡在华寅的面前。
按理说被一个姑娘这般舍身相互他应该感动的,但想想她这么护着他的原因,郁闷又憋屈。
第169章 悔又能如何?(二更)求月票
穆九冷漠的看着微雪,眸中没有一丝的温度,微雪一脸坚定,绝不会让穆九杀人。
穆九扫了一眼华寅,她确实对这人起了必杀之心,现在也没有消减,这么放过他,她不是那么情愿呢。
华寅捂着伤口起身,双膝跪地:“若是姑娘不嫌弃,华寅愿终身跟随,听候差遣,鞍前马后,绝无怨言。”
他之前跟穆九是合作关系,她给他提供他想要的一切,而他为她制药救人,他一直以为自己华家人的身份高高在上,以为别人都想求得他的医术,谁都赢把他奉为上宾,现在看来,他还是自傲得可笑,他这条命在他们眼里,仿若蝼蚁。
穆九没有应他,但到底没在对他出手,转身离开。
小青鱼终于骑着马招来了,可穆九却不在,看看摇摇欲坠的微雪,再看看地上趴下去的华寅:所以,她现在要把这人大卸八块还是十八块?
微雪赶紧制止了她危险的想法,看着地上的华寅:“就你根本没有追随主子的资格,你可以离开,但我可以保证,你离开这里,不出三日,必定丧命,有无数人愿意成为主子的刀。”
小青鱼扶着微雪离开,还狠狠的瞪了华寅一眼。
华寅:“......”这样的威胁才是真的扎心,把他贬得一文不值,却让他无法反驳,且效果明显。
强撑这起来,吞下两颗保命的丹药,这里是荒郊野外,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回山庄去吧,他可不想自己那天死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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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真正的杀人,但穆九到底动了杀念,且还见了血,内力紊乱,让她嘴里尝到了血腥铁锈的味道,不过并不是特别的严重。
穆九回到了卫策身边,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的卫策,无法不承认他已经不可能回来这个事实,而她的一切,不过南柯一梦罢了。
“痛苦吗?”
“有点。”
“恨不恨我?”
“我怎么舍得恨你?”
穆九已经不太能弄清楚,这到底是卫策的灵魂想告诉她的话,还紧紧是她心里的期盼,她知道他痛苦,却还是想他活着,还是想他不恨她。
“阿爹。”
穆九心口的怒火突然间消失了,除了驱壳是热的,内里,透心彻骨的凉,再也没有温度了。
人死不能复生,逆天之事终究难成,她心痛,却也知道此刻已经无力回天,她能怎么办?难道还让卫策躺在这里?让他再被灌七八年的药,或者最好直接把他炼成傀儡尸?
呵,为了她的自私,让他死后也不安宁,折腾了已经八年了,难道还要再折腾八年?注定留不住,注定回不来......
她的执念,终究化作了一团虚无。
大概是卫策最后给她的那一场梦太美好了,怒意消散之后,她只剩疲倦,她穆九啊,天煞孤星,注定一辈子就该一个人,亲人什么的对她来说太奢侈了,她就不该拥有的。
“卫策,我放过你了......”
来世......还是不要再遇见了,娶个贤良淑德的妻子,生一个可爱乖巧的女儿,不要再遇见她这样的恶鬼了。
穆九让卫木准备一副楠木棺材,让他们给卫策换了寿衣,将他放进去。
穆九趴在棺材上,看了卫策最后一眼,亲自盖上了棺材,找人寻了一个风水宝地,平平淡淡的就把卫策葬了。
八年的执念,最后却消散得轻飘飘的,就仿佛那个梦一样,一点儿都不真实。
这些天,穆九没有多说一句话,整个人除了沉默就是沉默,可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悲恸过度忘了痛了,整个人灵魂都仿佛被抽走。
穆九一直都没能入睡,整个人眼看着憔悴,最终还是微雪看不过眼,点了熏香,强制让穆九睡了过去。
穆九又做梦了,又梦到了卫策,那是燕都的街头,那时她才五岁,卫策凯旋归来,太子带着她和胤纶一起去迎接,卫策带着士兵策马而来,一身银色铠甲在阳光下闪着绚烂的光芒,他翻身下马,连太子都不顾,直接就朝她奔来,双手张开,无比豪迈:“我回来了,过来让爹爹抱抱。”
她很傲娇,不乐意过去,大庭广众的抱什么?
但卫策不以为意,早就习惯了穆九的高冷,哈哈一笑,一把将她抱起,把头盔一摘,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胡子拉碴的扎得她生疼,可他却无比的开心,直接把她放在了脖子上,威风凛凛的三军元帅,却让自己的女儿骑在自己的脖子上,揪耳朵扯头发他都笑得傻傻的,一点儿没有火气。
卫策爱女,天下皆知。
那个时候穆九多恨自己是个小团子,被卫策欺负,搓圆捏扁,打不过,跑不掉,简直太气人了,可失去后才知道自己曾经多幸福,多希望自己还那么小,卫策尚在,可以那般肆无忌惮的撒娇耍脾气。
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全心全意的爱着你宠着你,不求回报,只因为你是他的孩子,只要你安好,何其幸福。
若她没有前世的记忆,忘却前尘,只是一个小小的婴儿,只是卫策的女儿,那该多好。
人往往都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之后才痛不欲生,悔......又能如何?
睁开眼,洁白的顶账,梦是美好的,但这才是现实。
穆九起身,拿起外裳准备穿,触目所及,尽是雪白,穆九从未觉得白色可以如此的刺目讨厌。
“微雪。”
微雪走进来:“主子。”
她没有再用手语,吃过了华晏的药,这些天华寅也帮她调配了些,她的声音虽然还是粗葛,但却没有那么难听了,她也不想再用手语。
穆九将外裳丢给她:“去给我换一个颜色。”
微雪看着手里白色的衣服,明了。
穆九的衣服皆是浅色,还多是白色,微雪翻了箱底才翻出一件紫色的衣服,流畅的锦服绣大朵的曼陀罗花,华丽厚重,她记得以前穆九很不喜欢这一件衣服的。
试探的将衣服捧了过去,穆九看了一眼,没什么意见的穿上了,衣服是燕国的款式,没有合衣襟到脖子都看不见的那种程度,相反,燕国民风开放,衣服也比较性感,甚至贵族之中还流行封腰低领,可以看到大片锁骨的那种。
而穆九这一身,宽大的衣袍随意展开,露出两边锁骨,她没有梳妆,头发还披散在脑后,一身的冷漠和慵懒,眉眼凌厉,上扬的弧度,睥睨、冷漠、看透众生轮回的凉薄,若妖若神,这才是真正的穆九。
微雪已经好多天没有在穆九身上看到笑意了,以后想要看到怕也难了吧。
“微雪。”
“在。”
“准备回燕都。”
第170章 这些人是多想不开(加更)求月票
卫木他们等候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在得到穆九命令之后,所有人快速结成一个护卫队,就等着护送少主回去,堂堂正正的回去。
离开之前穆九提着酒坛子去见了卫策,这些天她一直都来,一天一坛子酒,陪他从早上喝到天黑,一言不发。
穆九将一半的酒倒在地上:“今天我做了梦,梦到小时候的画面,以前不屑的,现在却觉得无比美好。”
“我以前都不会做这些梦的,只有血腥和毁灭,现在梦里却只有你,是你对吗?若你是怕我接受不了所以灵魂不散想安慰我,我很感激,但够了。”
“纵然你不在,我还是得往前走,美好的过去我清楚的记得,不一定天天都要做梦,而你也累了吧,被我困在这里这么多年,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轮回之后,好好的生活,而我今生能遇到你,我已经很幸运了......爹爹。”
穆九将头抵在石碑上许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起身双膝跪地,端端正正的三叩首。
她穆九前世今生唯一一次心甘情愿的低头叩首,只叩谢心中唯一珍爱感激之人,只此一人,惟愿他安息。
出了新崇城,一路往北,疾行三日,慢行十天,便可到达燕都。
这条路是出征的路,以前穆九走过很多次,跟着卫策的军队一起,八年前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如今她终于还是要回去了。
开得绚烂的花朵在指尖被捏碎,红艳的花汁仿佛流淌的血。
微雪和小青鱼相视一眼,缓缓摇头,花是小青鱼摘的,本来是想讨穆九欢心,但穆九显然没有欣赏花的心情。
穆九现在不悲不喜,不怒不怨,冷静平淡,却全身都透着疏离,让人难以靠近,也根本揣摩不透她的心情,甚至还有丝丝的害怕,应该说敬畏,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穆九看着两人的互动,眉头微微上扬一丝弧度:“怎么了?”
“主......主子......”小青鱼对穆九挤出一个笑:“主子中午想吃什么?”
穆九眸中溢出一丝趣味的光芒:“红烧鱼、炭烤鱼、清蒸鱼、无骨鱼、酸菜鱼、炸酥鱼。”
小青鱼一脸的菜青色,完了,完了,主子终于还是秋后算账了吗?她也是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扛着刀跟主子对打,她活腻了,呜呜呜,主子要把她破皮抽筋煮了。
穆九屈指,在她额间重重一弹,痛得小青鱼瞬间眼泪汪汪。
穆九凉凉的睨着她,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这是对你的惩罚,下次再敢违背我的命令,我吃剁椒鱼肉丸子。”
“呜呜,主子,我错了。”小青鱼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子,突然就朝穆九的怀里扑过去,直接抱住她大哭特哭起来。
穆九很嫌弃的把她扒拉下来,直接丢给微雪:“边儿去,别把眼泪噌我身上。”
微雪好笑的给青鱼擦眼泪,看着穆九的样子,心里也放心了:“主子这些天可把这丫头吓得够呛,时刻担心着你扒她的皮呢。”
穆九目光扫过两人,蔑视的冷哼一声:“知道就好。”
看着这样的穆九,微雪和小青鱼两人终于松了口气,主子这个样子好太多了,虽然全身还是有非常浓郁的冷漠气息,但好歹对她们还是愿意接受的,至少他们不那么害怕。
穆九放下了吗?大概,不过是她找回了理智而已。
一个不知道什么叫做痛,习惯了掩藏伤口的人,时间久了,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痛不痛了。
卫策这个伤口在八年前就已经切了下去,足足八年的时间,穆九没有上药,任由它裂开淌着血,还强迫不让它愈合,而今,终于切掉那已经坏死的腐肉,撒上了药包扎。
一次撕心裂肺的痛,痛过之后,后面的痛也似乎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熬过了这一次,她还是穆九,只不过没有心口那一丝奢望和执念,以后更加的肆无忌惮罢了。
穆九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内力不稳,以前她会靠着佛经压制,让自己平心静气,可现在她不想,筋脉传来的丝丝疼痛,她宁愿受着,反正......已经没所谓了。
微雪大概是最能明白穆九心情的,不在乎活,也不在乎死,穆九之前之所以愿意去努力,意义就是卫策,而她能活下来,是因为穆九,她多幸运,她存在的意义还近在眼前,不过正因为懂,所以才更心疼穆九。
穆九靠在软靠上闭目养神,微雪和小青鱼没闲着,两人抽空给穆九做衣服,其实穆九的衣服还有人专门负责,但他们也想为穆九多做些什么,况且穆九突然说要穿深色的衣服,那些人要赶也赶不了那么快,她们两人一起动手,能多给穆九做一件就是一件。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小青鱼差点儿扎到自己的手,赶紧把针收了探头看出去,看到的画面让她有些无语,缩头回来,表情那叫一个古怪,看向缓缓睁开眼眸的穆九:“主子,我们好像遇到传说中的山匪了。”
就是打劫的。
可打劫谁不好,打劫到他们头上,这些人是多想不开?
小青鱼身上那不安分的好战因子又在跃跃欲试,但她不敢动,她现在都不敢摸刀,生怕主子想到某些不美好的画面,把她给剁成了鱼肉丸子。
穆九往外看一眼,微雪立刻掀开帘子,让穆九能看到前方冲杀过来的山匪,真正的土匪是穷凶恶极的,才不会拦在路中间要你交出财物,一般都是直接上手抢,非常的凶恶暴戾。
卫冰和卫木一前一后带人护着马车,而偶尔有山匪的箭朝马车射过来,都被福伯一鞭子抽开。
穆九懒懒的开口:“不要杀人,用拳头就好。”
小青鱼眼睛噌的亮了起来:“奴婢遵命。”
小青鱼如云雀一般俯冲出去,见到山匪就直接轮着拳头上,凶残的打法,三拳撂倒一个山匪,小青鱼虽然天生力气比较大,但到底是姑娘家,若真的完全靠拳风是不行的,因此福伯还教了她很多阴招,比如打什么穴位最有效,打什么穴位能让人丧失攻击力,打什么地方能让男人痛不欲生。
然后,只见凡是被小青鱼揍的人,一个个都躺在地上打滚,哪儿还有点儿山匪的威风,这才是真正的怀疑人生。
不仅仅是山匪,便是卫木他们看着小青鱼两拳加一脚的打法也觉得心有戚戚,他们也是男人,感同身受,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跟小青鱼不是敌人,不然......他们也得怀疑一下自己的人生了。
心里已经默默决定,以后千万不要得罪这位小姑娘,不然被揍了,都没脸开口告状,那才叫真正的惨。
第171章 这样才对嘛(加更求票)
这群山匪属于流寇,就是那种抢一次就换一个地儿,让人抓都抓不到的那种土匪强盗,便是官兵都拿他们没办法,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固定的地方,到处跑,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下一次会在那个地方抢劫。
他们其中不乏有武功不错的,不然也不敢干这个,加上本身凶恶,染了人命之后满身戾气,真正的杀人不眨眼的那种,当然,也不怕死。
他们也不是一次对大队伍下手了,之前还得手过几次,因此胃口便大了,反而看不上那些小打小闹,然后没想到,这次踢到铁板了。
卫冰他们也没有杀人,因此一群人都是被打伤丧失了攻击力躺在地上,最惨的要输被小青鱼揍的,明明没有外伤,结果却好像伤得最重,躺在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
明明是山匪抢劫,现在反过来,一群山匪被打得惨兮兮的丢在地上一堆,看起来倒更像是被抢劫的。
队伍让开一个位置,裹着披风的穆九慢慢走过去,扫了一眼四五十个山匪,很是社会的蹲在那个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面前,美眸幽幽凝着他:“你们从哪儿里的?有多少人?其他人在哪儿?”
那人被穆九惊了一下,很有骨气的哼一声摇头。
穆九眼眸微微上扬,站起来:“不说,那就算了。”
“小青鱼过来。”
小青鱼三两步蹦到穆九面前:“主子。”
穆九指着那个捂着某个部位痛得最严重的那人:“照着那个力度,每人给他们来一下。”
地上的土匪瞬间虎躯一震,死死夹住双腿往地上缩,其中有人义愤填膺:“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你杀了我们,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穆九:“......”这话语,被震惊了一下呢。
“区区一群土匪,居然还大言不惭称自己为士?”真是一个可笑的笑话,穆九对小青鱼招了招手:“过去侮辱一下他们,不用十八年后,你们只要不吭声,现在就能做一条好汉。”
小青鱼摩拳擦掌,直接上去大展身手,一把将那个山匪头子拎出来,三两拳下去,那人就痛的惨叫了起来。
穆九不喊停,小青鱼也就继续动手,对着穴位往死里揍,都没用上终极招数,那人就躺在地上跟死狗一样了。
众土匪被强迫围观了自己头头被暴虐的画面,说真的,他们这么多年走南闯北,杀人放火什么事儿没干过?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但现在,他们居然有些害怕了,这凶残的画面,尤其是对方还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把他们的老大扯起来又丢下去,虐得跟个死狗似的,诡异无比,心里怯怯。
那领头的已经是翻白眼,口吐血沫,出气儿多进气少,最重要的是小青鱼最后全部是在照着他脸上揍,一脸的鼻青脸肿,馒头似的都看不出来本来的样子了,看起来那叫一个惨绝人寰。
穆九的目光一扫,眉眼似笑非笑:“那么现在,该谁了?”
众土匪齐齐往后一缩,赶紧低头,生怕被选中。
第二个也算是汉子,在小青鱼一顿揍之后,成功跟他的老大去汇合了。
现在是第三个,当那人被拖出来,小青鱼还没上手,他双膝铿的跪地,一脸哀求:“我说,我全都说......”
“这样才对嘛。”早说不就行了,挨打多不划算?
穆九抬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那人交代得很快,他们是从西北边境来的马帮人,因为那边战乱太多,混不下去,首领才带着他们到中原地区寻求出路,本来是想找个军队加入混口饭吃,结果却因为在军队里惹了事,眼看着要被问罪,首领又带着他们逃了。
怕被追杀,他们也不敢停留,就一路逃亡,可身无分文,连饭都没得吃,不知道是谁提议的抢劫,从最开始尝到甜头之后,他们就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回了,他们一路迁徙,不会随便动手,会挑选看中的一单大的,一击成功之后就撤,而穆九他们就是他们看中的一单,人多,马儿肥,带着侍卫不说,还有丫鬟,一看就是非常有钱的,自然要抢。
他们也不是所有人都在这里,后山还藏着他们两成的人马,刚刚那个是他们的二当家,真正的首领前段时间受了伤还在山上,那里还有他们抢来的女人以及生下来的孩子,当然,他们抢劫的财物。
穆九想了想:“卫木。”
卫木走上前:“少主。”
“这件事情你去处理,该杀的......也不必留下。”这群流寇之前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害了多少姑娘,罪大恶极,既然官府的人抓不到他们,那就以恶制恶。
穆九可没什么闲心上山去剿匪,她本就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不过谁叫这群土匪撞到了她的眼前,那她也就勉强管上一管。
卫木带着一半的人留下处理这件事情,队伍继续往前走。
等待穆九走了,刚刚那个交代了一切事情的土匪才敢发问:“敢问这位大人,你们是官府的人吗?”
说来也奇怪,明明面前的人也是拿着刀,可他却好像更害怕之前那个长得非常漂亮,说话也似乎轻柔带着笑意的姑娘,那一身气度让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云泥之别,不仅仅是身份地位,而是修养和还有气势,在对方面前说话都觉得是一种亵渎,连平日里满嘴的脏话都不敢说一个句,甚至觉得自惭形秽。
卫木一直经商,几兄弟中年纪也偏大,为人说话倒是圆滑温和些,到没有对土匪疾言厉色,或许说没必要,因此倒是很好脾气的回答:“官府算什么?刚刚那位主子,只要她想,一句话下去,死的官员比你这辈子见到过的还多。”
卫木平铺直述,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他只是实话是说,说起来他应该恨面前这群土匪的,若非他们,他就不用从少主身边离开,看来得快速处理好追上去才行。
八年了,好不容易终于能守护少主身边,可不能让卫冰那个臭小子霸占了他的位置。
卫冰:“......”他们侍卫之间也有这么激烈的竞争吗?
第172章 心里酸酸的(一更)
穆九回去的这条路非常平顺,大概是因为没人知道她会回去。
一年两年会防备,五年六年会留意,七年八年,他们估计以为她已经死外边儿了吧?
终于,马车到了燕都城外,还离着五六里地,远远的就能看到燕国的都城,巨大的城墙围住了整个王都,不仅仅是城墙内住人,城墙外方圆一里地遍地都是居民的房子,燕国人喜欢鲜艳的色彩,到处挂着五颜六色的彩旗,一眼望去,艳丽繁华。
燕都有四方城门,四条非常宽大的主干道,来往之人多数都是牵着牲畜,衣着也很鲜艳,比起楚京的文人秀雅的风气,这里显然更加的开放,路边的商贩热情的向路人兜售着货物,一片繁华。
这一切的繁华却不是当今燕帝的功劳,而是先皇和太子两代人几十年励精图治的后果,这城外的人,一半是战死士兵的家属、一半是因为灾难无处安身的流浪之人,城中安置不了,这城外却给了他们一方安身之所。
穆九对那些作古的千古明君不做评价,但先帝和先太子这对父子,说得上是一对真正的好君主,只可惜,好人不长命,他们都死了。
为国为民励精图治、呕心沥血,最后却没能躲过阴险之人的毒手,死得凄凉。
皇权之争自古如此,不够心狠手辣,怎么能坐稳今日的帝位呢?
马车缓缓从城外的官道一路往城门而去,对于这样的队伍,路人也没有太多的注视,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出入的达官贵人多了,他们也就习惯了。
“铿铿铿。”
突然,铁甲撞击的声音传来,城门内,一队玄衣银恺的士兵手持长枪跑步冲了出来。
一百多人排成四列步伐整齐,之后是同样银色铠甲的四个银甲骑兵威风凛凛端坐在马上,他们护着一辆宽大的车撵,银漆的柱子,金漆的金顶,金顶之上立着一支宝蓝色的青鸾,四个角上扬,雕刻着凤头,每个凤头的嘴里衔着一个八角宫灯,没有太多散碎的装饰,简单却非常的大气奢华。
就连那拉车的四匹马儿,个个膘肥体壮,毛色乌黑黝亮,一看就是难得的马儿。
两旁的人都被这样的阵仗惊了一下,这车撵看起来是女子使用,莫非那位皇族贵女出行?可他们所知,就算是当今公主,也没几个人能随意出门,且还是这样华丽的车撵。
最明显的没过于那玄衣银恺,这些士兵可不是皇城内的士兵,年轻一些的或许还没认出来,但不少年长的人瞬间就想了起来,这是......卫家的亲兵。
不是卫家,应该是卫大元帅才对,而那个车撵,虽然很少人见过,但却不少人听过。
卫策只有独女卫殊,偏偏洛琼公主不喜欢这个女儿,不但不好好照顾,还把她当做怪物,要作法烧了她,卫策救下了女儿,宠得如珠如宝,先帝本来要封卫殊郡主,但卫策不愿意,既然洛琼公主不认这个女儿,那何必因着她的身份去封郡主?
卫殊只是他的女儿,卫家的大小姐,卫策给了卫殊自己所有的宠爱,以及他拥有的一切,但他还不觉得满足,一次战胜归来,他当众推了燕帝所有的赏赐和封赏,给女儿卫殊要了一辆车撵,由皇家制造司专门定制,比配公主的车撵。
燕帝知道他爱女如命,也知道自己女儿洛琼公主干的蠢事儿,因此不但答应了,还下令让人在上面加了青鸾和凤首,镶嵌三百九十九颗东珠,这份尊荣,就算是卫殊的母亲洛琼公主也没得到过。
不过故事到这里还没结束,当卫策拉着这华丽丽的车撵回去的时候,据说还被自己女儿嫌弃,赏了一脚丫子。
嗯,那个时候的卫殊大小姐才不过三岁而已。
纵然这对父女已经失踪了八年,但卫策对女儿的宠爱至今都无人能及,说到女儿,没人不会不想起他,而现在这辆马车出现,莫非......
“铿铿铿......”
银甲士兵齐齐站定,让开中间的道路,四个骑兵带着车撵上前,下马,单膝跪地:“恭迎少主回府。”
众人把目光投向对面被堵住的队伍,刚刚被这对士兵吸引了,都忽略这边了,莫非人在这边的马车里?
卫木:“......”这群狡猾的孙子,他就说怎么这平日里天天想去见少主的人怎么一路上都没有影子呢?原来早早回府准备等着了,居然都不叫上他,简直太过分了。
卫冰:“......”嗯?怎么感觉二哥身上冒着黑色的怨气呢?
卫金、卫水、卫火、卫土,这是穆九的另外四个侍卫。
穆九掀开帘子,看着点点陌生却又熟悉的四个人,看着他们身上熟悉的银甲,目光最后落在那辆车撵之上。
卫策为了三岁的她打造的车撵,华丽又闪眼睛,那个时候她只觉得他像个傻瓜,她一个三岁的娃娃拿个这样的车子干嘛?放在家里过家家吗?
放在家里浪费,可若真的是乘坐出去,万人瞩目,那个画面,简直不要太蠢,白痴才会坐。
虽然她已经很嫌弃了,但卫策还是强制的抱着她坐上去绕城走了一圈,然后这部车撵就被放进了仓库,再也没有用过。
卫策在军队的时候是个统领千军万马稳沉睿智的大将军,但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会很傻,干一些她无法理解的蠢事。
应该是那个时候的她无法理解,现在她知道了,他只是想宠她,想哄她开心,哪怕她给他的反应只是一个白眼他也喜欢。
“少主?”一身银色铠甲的卫金走上来,他是几人之中最大,今年已经快三十岁了,一身成熟男人的稳重,看着穆九的目光有着恭敬和尊重,也有大哥哥般的温柔包容,像极了曾经的卫策......
穆九深吸口气,伸手放在卫金的手肘上,被他扶着下了马车,然后一步步朝那辆曾经她嫌弃无比的马车走去。
“多年未见,你倒是没怎么变,把他那一套一套的学得十成十。”
卫金不是卫策的儿子,他是卫策的徒弟,卫策怎么宠女儿的,他就跟着怎么宠她,第一次知道这事儿还能继承的,看着他,穆九是又讨厌又惆怅,心里酸酸的,反正不喜欢就是了。
第173章 卫殊回来了(二更)求月票。
卫金大概能理解穆九的心情,也许穆九自己都不懂,那叫别扭吧,大元帅说过,少主不是不懂,只是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不适应罢了,其实她是一个好孩子。
“少主归来,堂堂正正,自然要用最明确的姿态,让他们都知道你回来了,你是大元帅的女儿,无惧任何人,今日若是大元帅在此,他一定会比我更隆重才对。”
更隆重,敲锣打鼓,昭告天下吗?那绝对是卫策干得出来的。
穆九的脚步一顿,微微闭眼:“卫金,可是他没能回来啊......”
一声惆怅的叹,卫金却似乎听出了哭意,少主不流泪,但不代表她不会哭,只是泪都流进心里去了。
不懂的人眼里,卫殊是没感情的怪物,可在他们心里,穆九不管多强大,都是需要被宠爱的孩子。
八年的时间,八年的等待,她将自己圈禁在穆家,像是坐牢一样,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只为等待一个结果,可最后却等来了更大的绝望。
而他做的就是陪她等,不戳破她的希望,让她等,不管结局是什么,他们都在。
“少主,你要相信,不管他在哪里,他疼爱你,永远不会改变。”卫金将穆九扶上车撵,仰着头望着穆九:“若你不知道未来该如何,那就去走他走过的路,守护他守护过的天下,你会看到他的存在,而我们,一生效忠于你,你的盾、你的刀、你的箭,无坚不摧。”
穆九抿了抿嘴,白他一眼,果然,还是讨厌他。
卫火用手撞了撞卫土的手臂,还有这少年气的脸上不掩饰幸灾乐祸:“咳咳,老大碰壁了。”
卫土翻个白眼儿:“明知道少主最讨厌他,还眼巴巴的往上凑,活该。”
卫火看着他:“你火气很大啊?”
卫土瞪他:“说好的谁赢了谁去接少主,可车轮战我赢了你们两个,他就打赢我一个,分明就是占我便宜,仗着自己年纪大,忒不要脸了。”
卫火摸摸鼻子,这个话他心里挺赞同的,但不能往外说:“赶紧走,跟上。”
这车撵就跟穆九想的那样,坐上去特别蠢,万众瞩目,车窗开得特别大,外面的人能看到里面的人,帘子还是鲛纱的,这显摆得哟。
大概是因为动静太过浩大,以至于穆九还没回到府邸,不少人都收到了消息。
‘卫殊回来了。’
‘谁?’
‘卫殊。’
‘卫家那个怪物?她居然还活着?苍天,那卫大元帅?一起回来了吗?’
‘没有,大元帅没看见,只有卫殊。’
‘苍天无眼啊,那个怪物怎么又回来了?’
上官相府门前,一身鲜红朝服的中年男子正从马车上下来,四十多岁的年纪,五官端正俊美,留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非常有文官的气韵。
“大人,大人,不好啦。”
一个小厮冲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大人,卫殊......卫殊回来了......”
上官御面色微微一变:“你说谁?”
小厮恳切道:“卫殊,卫大元帅的女儿,刚刚在城门口,卫金亲自带着人去迎接,还用了青鸾凤撵,绝对不会有错。”
上官御猛然抬头看向府门:“可有人去报告公主?”
“小的不知道。”
上官御提着衣摆就往府里宠,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在床上躺了许久的人被人扶着起身,强撑着身体:“我要见卫殊,来人啦......我要见她......”
上官御箭步冲上前把人扶住,一脸的心疼:“公主莫要着急,为夫去将人给你请来,一定让她来见你。”
“见我?”常年场面病榻的洛琼公主瘦骨嶙峋,面色苍白,刚刚还激动无比,可听得上官御的话,她却只有凄然一笑:“她不会见我的,她不会来见我的,呜呜呜......”
门外,一个几岁的小姑娘扒着门站在那里,看着屋里的画面,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睛里写着不满和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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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和卫元帅府是分开的,卫国公是爵位,而大元帅府,那是权力的代表。
卫策的父亲是大房,但早年就战死疆场,老国公死得突然,卫策的二叔,也就是现在的卫国公,不要脸的当众求了爵位,还说动了几个大臣帮忙,先帝很是犹豫,但卫策远在边关,就算要问也问不了,最后先帝把爵位给了卫家二叔,但是在卫策大战归来之后,封他为三军大元帅,御笔亲封大元帅府,可谓是赤裸裸的打了卫家人的脸。
而穆九回的也不是卫家,是大元帅府。
阔别多年,府门推开,里面什么都没变,亦如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
石屏、假山、花草树木,一如往昔,可惜......物是人非,便是如此。
不过穆九可不是那种太过悲伤春秋的人,只是伤感一下,就过了,没什么不能面对。
卫策的院子和穆九的院子挨在一起,卫策的叫长风楼,卫殊的叫云殊阁。
跟以前一样的房间和装饰,躺在床上,穆九看着天花板,她终于还是回来了,不过接下来......才刚刚开始呢。
小青鱼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有微雪带着,很快帮她找到了方向,两人快速给穆九准备的水和沐浴的衣服,等穆九舒舒服服的泡了澡去了疲乏,卫水来了,一本正经的站在门口:“少主,上官府派人过来请少主过府。”
“不见。”穆九想都不想就回答,她才刚刚回来就来找她不自在,这么着急找抽吗?
卫水立刻离开去赶人,可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坛子酒和一食盒的下酒菜,都是穆九喜欢吃的。
卫水相对比较冷淡些,但做事情却不含糊,一丝不苟的把菜摆好,酒杯摆好,道上两杯酒,然后一左一右对称,看着筷子摆得有点儿倾斜,还专门摆弄一下,这才请穆九喝酒,穆九失笑,她以前就知道卫水有点儿强迫症和洁癖,如今看来,还是没变呢。
两人喝了一会儿酒,卫水才开口:“属下告退。”
穆九非常认真的点头:“嗯,我知道了。”
卫水一顿,看着穆九,站起身又看一眼穆九,然后往外走两步,突然若有所觉的回头,只见穆九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笑得邪气蔫儿坏。
卫水顿时脸上就绷不住了,拔腿就要逃,却听得穆九笑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这么憋着,不难受?”
卫水迟疑了一下,转身又坐了下来,默默的将面前的筷子摆到端正,这才抬头看着穆九:“属下很开心少主能够回来,不管日后少主决定做什么,我都没有异议。”
这张板着的脸,严肃的让人看不出有多少开心呢,这才是真正的面瘫。
穆九轻笑:“我明白的,都明白,你们也别太担心我,我可不会对你们客气的。”
卫水深吸口气,站起身,双手抱拳一礼,这才告退离开。
穆九端起酒杯,往墙头斜一眼,几个脑袋蹭蹭蹭的往下降,真以为速度快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六个护卫都有自己负责的事情,卫水在军营、卫土在秘密山庄,都有自己负责的地方,他们不能一直陪在穆九身边,能迎接穆九回府已经是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因此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得离开。
晚饭的时候穆九让小青鱼他们准备了一个大圆桌,大家一起一桌子吃一顿饭,只喝酒吃菜,说些趣事,不提不好的事情。
喝酒喝到深夜,穆九回去休息了,然后卫水和卫土把卫金摁着揍了一顿,不为什么,因为他欠打。
第二天一早穆九起来看到卫金那张脸,说真的,还挺幸灾乐祸的。
本以为靠着看卫金的乐子穆九能好好下顿饭,结果却有消息传来,昨天来请她的那两个上官府的人死了,就死在不远处的巷子里,很多人怀疑是穆九动手的,这是穆九对上官府的宣战。
穆九:“......”感觉自己贴上了蠢货的标签,她要干这样的事情还轮得到他们来指责?
还真是迫不及待呢?以为她一个人回来,就可以被他们搓圆捏扁了?
第174章 恩怨(加更)求月票
燕都京兆尹来了,要询问穆九关于凶案的事情,只差没有指着鼻子说穆九就是凶手了。
然后被福伯直接打出去了,人死在元帅府外,没有证据,区区一个京兆尹,谁给他的胆子来大元帅府撒野?
东方府邸,上官清婉拧眉:“这卫殊太过分了,刚刚回来,居然敢行如此残暴之事,简直目无王法。”
东方启倒是看得开:“她干的没王法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件,况且这是相爷和公主与她之间的恩怨,孰是孰非,我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没了卫大元帅的和太孙的保护,她还那么嚣张,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上官清婉跟卫殊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过节,主要是因为穆九针对上官御,卫殊对上官御可是耍够了自己的大小姐脾气,简直没人看得下去,这次回来也不知道她还要折腾什么。
穆九:“......”她确实要折腾,但这不还没动手吗?
怎么她这个报仇的都不急,反倒是那些看热闹的比她还积极热情呢?
当然,穆九讨厌上官御是真的,这恩怨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上官御是寒门子弟,因为文采出众,被卫策相中,请为客卿谋士,而后被老国公举荐入朝,官职长史。
背靠卫家这棵大树,且跟卫策脾气相投的太子也欣赏上官御的才华,因此很多地方都给他破格提拔,当然,上官御自身的才学确实傲人,还有就是他圆润讨喜的为人处世,谦卑的姿态,恭敬的态度,让这些人很是受用。
那个时候上官御经常会去元帅府,因为跟卫策是好朋友,有时候聊到了深夜,还会在府邸住下。
洛琼公主因为卫殊的事情已经跟卫策离了心,虽然被先帝压着跟卫策在一起,但整个人一直都是阴郁忧伤的,见到卫策就难受,见到卫殊就更加难受。
一对夫妻看起来真正的是相敬如宾,然后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知道通过什么契机,上官御和洛琼公主聊上了,表面上只是偶遇说了两句,但那神情,穆九又不是傻子,哪儿会看不出来?
尤其是卫策常年在边关,他们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甚至相约一起出门,他们虽然打好掩护做得隐秘,但最后还是被穆九发现,于是就是她针对上官御的开始。
关紧卫家的大门,不准上官御进来,或者让人直接把他打出去。
他们不要脸,但卫策还要脸,因此穆九只针对上官御,却没有跟卫策说过一个字,洛琼公主对穆九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因此再也不敢出门。
之后看起来表面相安无事,但穆九多恨自己当初不够坚决,直接弄死了上官御,也许就没有后面那么多的事情了。
上官御本是太子提拔的人,谁都以为他是太子的人,可他却安利帝倒戈五皇子,为五皇子出谋划策,将太子和卫策的秘密尽数告知,助他谋成大事。
太子遇害之后,景舜逼得燕帝怒火攻心而死,登基之后就强制洛琼公主与卫策和离,原因是洛琼公主被卫策冷落针对,他不忍再看到妹妹受苦。
而和离之后不到三个月,洛琼公主就被赐婚上官御。
上官御迎娶洛琼公主那一日,若非燕帝派了高手护着,恐怕早就被穆九一箭射死了,这件事情也是众所周知的。
更可笑的是在卫策遇害之后,洛琼公主就被查出怀有身孕,已经两个月了。
这其中的恩恩怨怨外人并不知道更深的东西,而穆九自己也说不清孰是孰非,也许最大的错误,就是她的出生,若洛琼公主生出来的人不是她,也许她会对卫策忠诚,对他敬爱,也会爱那个孩子,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所以她从没有说自己是好人,从没有觉得自己无辜,大家都是恶人,那就一起下地狱。
上官府死去的两人仿佛释放了一个讯号,告诉世人,是的,穆九就是冲着上官家去的,想要不自量力的对付上官丞相,可实际上,她在府邸悠闲的荡着秋千喝着小酒。
穆九手里拿着一块玉佩,跟她送给萧君夙那块差不多,同一块玉打造,图案不同,但中间都刻着非常醒目的字,殊。
卫殊。
她是卫殊,但她只是卫策的女儿卫殊,卫策死了,她就是恶鬼,她叫穆九,卫殊这个名字,只为卫策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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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远在楚京的萧君夙终于收到了穆九的消息,等在那里的人看到了穆九的模样,确定她就是卫殊,这个答案到底还是来了,虽然心里已经大概确定了,可答案真正到来的那一刻,还是会觉得有些冲击。
萧君夙还没从这件事情中缓和过来,南风急匆匆而来:“爷,宫里出事儿了。”
南风之所以这么着急,因为出事儿的是文昭仪。
有宫女举报文昭仪私藏男子衣物,怀疑她与侍卫有染,文昭仪喊冤,但证据确凿,楚帝怒不可遏,直接赐了文昭仪一杯毒酒。
文昭仪也是个性子烈的,当时拿起毒酒就往嘴里倒,好在夏侯堇快速冲了过去救下她,可文昭仪却因为自己染了这样的名声给夏侯堇添了污点心如死灰。
这些年文昭仪在宫中如履薄冰的活着,生怕行差踏错,可这些人还是不放过她,她就夏侯堇一个儿子了,这些年她已经拖累了夏侯堇很多,她不能再给夏侯堇添麻烦。
夏侯堇去找楚帝理论,跟楚帝吵了起来,被关进了天牢,而在他被关进去之后,文昭仪一条白绫上吊,上吊之前割腕写了血书: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冤枉,唯以死明志。
夏侯堇在天牢里已经快发疯了,那个平日里笑嘻嘻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六皇子,此刻在天牢里也快要变成厉鬼了。
萧君夙策马疾行去了天牢,夏侯堇可没有上次他们进来那般的好待遇,阴暗的牢房,只有杂草和一张木板床,夏侯堇整个人躺在地上,头发杂乱,衣衫也染了尘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狼狈不堪。
萧君夙让人把牢门打开,推门进去,看到了地上有血迹,夏侯堇的双手死死掐在一起,鲜血还在往外淌,不用看也知道掌心是一片血肉模糊。
第175章 缺心眼儿(一更)
夏侯堇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萧君夙没有多说,直接让人把他提溜出来,带出去洗漱一下换了身衣服,看着他还像是提线木偶一眼,萧君夙才开口:“文昭仪以死明志,知你心痛,但你确定要这样消沉下去?让她就这样草草掩埋,还是加封位风光大葬,全在你。”
半句安慰都没有,只有硬邦邦的语句,可夏侯堇却也听进去了。
夏侯堇只是习惯傻愣愣的示弱,但其实内心什么都明白的,他只有蠢一点无能一点,才能活下来,才能让母妃不用那么累,不必被其他人针对,可到底他还是个男子,躲不开的皇权阴谋。
母妃为什么死,他知道的,都知道,宫妃只要被污有染,就算证明是清白的,但就像泼在白布上的墨,哪怕洗过还是有痕迹,会成为她的污点,所有人看她都是肮脏,而身为她的儿子,夏侯堇也必然会被影响,轻则只是鄙夷和轻视,重则说不定会怀疑夏侯堇的身世,日后莫说有没有能力争夺皇位,也许就连身为皇子的资格都会被质疑,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文昭仪看得更远,也更偏激,所以她必须死,断绝了一切可以威胁到她儿子的可能。
夏侯堇眼泪唰的落下,死死揪住萧君夙的衣摆,声音哽咽,哀求:“君夙,你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文昭仪可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最在乎的人,可却因他而死,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想报仇的,但对比其他人,他真的太弱了。
萧君夙将他的手从衣摆上强硬的扯开,态度冷酷:“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你强大。”
萧君夙送夏侯堇进宫,自己去见了楚帝。
好在夏侯堇也并非真的烂泥扶不上墙,很快找到了人,证明文昭仪是被诬陷的,跪求楚帝为文昭仪加封。
楚帝如何不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看着自己其它精明无比的儿子,再看看这个蠢一点儿,心里突然就觉得他顺眼又好看了,儿子蠢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当即下旨,追封文昭仪为孝和贞烈文惠妃,赐陵寝,厚葬。
丽贵妃死的时候也是按照礼制安葬,更别说厚葬了,足见楚帝这一瞬间的偏心。
然而对夏侯堇来说,得到楚帝这一刻的偏心并没有什么好开心的,这是他的母妃用性命换来的。
人都死了,封妃又有什么意义?
夏侯堇专心处理文惠妃的后事,楚帝特意赐了一个寝宫为文惠妃停灵,文昭仪一辈子都住在庄妃的宫殿,被庄妃欺压,如今死了,她倒是终于能有自己的地方躺了。
大半个月,夏侯堇一直为文惠妃守灵,整个人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食不知味,终于等到文惠妃出殡,亲手将自己母妃送进那冰冷的陵寝,支撑夏侯堇那根线终于崩断,整个人踉跄一下,直接晕倒在了祭坛。
在自己的寝殿醒来,夏侯堇呆呆的看着头顶的雕花,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突然从床上翻身下来就往外走。
穆怜心带着刚刚炖好的汤过来就看到夏侯堇出门,急忙上去:“殿下,你去哪儿?”
夏侯堇连个眼角余光都没赏给她,径自离开,反倒是那个宫女红玉,光明正大的抱着夏侯堇的披风追了出去:“殿下,等一等,你的披风。”
被留在穆怜心身边的紫婷死死握拳,嫉妒的看着曾经的好姐妹红玉,咬牙切齿:“这个贱人。”
穆怜心听到了,本就难看的脸色又惨白了一分,夏侯堇这一场诛心局她终于是品出味道来了。
夏侯堇是去找萧君夙,这些天为母妃守灵,他强逼着自己撑着,眼下他只想找个人好好醉一场,不然他真的会崩溃的。
夏侯堇会找来萧君夙也没什么意外,让人拿了清酒,准备一些吃的下酒,然而他没想到夏侯堇坐下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穆九不在西山对吗?”
萧君夙挑眉:“怎么突然这么问?”
夏侯堇那张瘦得有点脱形的脸勉强的扯了扯唇角:“若是她还在,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情,她不会不来看我。”
萧君夙抿唇,似是有那么一丝不悦:“何以见得?”
“因为她是我老大,不会放着我不管的,她可比你有人情味多了。”夏侯堇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完全忽略萧君夙太阳穴上跳动的神经。
等夏侯堇终于注意到萧君夙的情绪,但他理解的意思却完全相去甚远,一脸的惊讶又古怪:“你看起来很生气,不会是老大自己跑掉了吧?她终于受不了你着臭脾气了?”
萧君夙觉得自己没有掐死这个蠢货绝对是因为自己太善良。
重重的放下酒杯:“过两日我便会赶赴封地。”
“为什么突然间提前?”夏侯堇没想到萧君夙也要离开,心口瞬间有些恐慌,他跟萧君夙亦师亦友,虽然萧君夙一直很嫌弃他,但萧君夙一直是他最相信的人。
萧君夙冷着脸,并没有丝毫离别的不舍:“我说过,你只能靠你自己。”
离开是楚帝的意思,他虽然有那么点儿看夏侯堇顺眼,但他不能让萧君夙成为夏侯堇在几兄弟之中致胜的法宝。
帝王独裁,楚帝喜欢谁,会把权力给谁,那是他自己给的加持,而不是皇子自己拥有强大的权力,逼迫他去选择他。
这个时候萧君夙的离开才是对夏侯堇最好的帮助。
萧君夙不想解释,他等夏侯堇自己明白,等他明白了,他也就拥有成为帝王的资格了。
夏侯堇想一想就明白了,这段时间楚帝对他的好,以及萧君夙的避嫌:“是因为我?”
萧君夙可不觉得自己那么伟大,他不过是正好需要一个时间离开一下,至于夏侯堇,爱怎样怎样,他懒得管了。
然而夏侯堇很快就戳破了自己的美好想象:“你不会是去找穆九吧?”
这样夏侯堇心里反而好受多了,对萧君夙举杯:“你努力早点把老大追回来,我还给她留了好多好酒呢。”
这个缺心眼儿的,萧君夙都懒得理他。
萧君夙走了,毫无留恋,但他并非什么都没有留下,他给夏侯堇留了一个令牌,一个名单,能走到什么地步,就看夏侯堇自己了。
帝王之路从来都是充满荆棘坎坷且孤独的,夏侯堇想要成长,必须学会独自面对着这些。
而他也要趁着这个机会去见穆九,从接到消息开始,等到夏侯堇将文惠妃下葬他才选择离开,他也算是仁至义尽,而现在,他只想去见穆九,疯狂的想。
哪怕他去了穆九给他的是一剑,他也认了。
第176章 枉顾法度?(二更)
燕国,燕都
所有人都觉得穆九是回来报仇的,可实际上除了最初那天死了两个人,后来穆九连门都没有出过,整天在大元帅府里晃荡,那悠闲得跟咸鱼一样的姿态,偏偏所有人都觉得她憋着大招。
嗯,事实上她也确实憋着大招,不过她还没想好从哪儿动手,那大家就耗着,看谁先忍不住动手,那她就灭了谁,这个主意挺不错的。
其他人也处于观望状态,毕竟上官府死了两个人,他们也不敢贸然过去,或者说不太想当这个出头鸟。
终于,燕帝的传召到了,召穆九进宫。
前来传旨的是燕帝身边总管太监路公公,身为燕帝的贴身太监,虽然没有朝臣那么位高权重,但就算王侯将相见了他,多数也是客客气气的说话,可他偏偏在这大元帅府吃了闭门羹。
哪怕说明是燕帝的传旨,大元帅府的门房也是一句:不去,不想见。
若想强制进去?那别想,那一个个银甲军可不是吃素的,哪怕大门打开着,也绝对不会让人进去半步。
路公公气得一张脸都憋红了,横眉竖目的瞪着:“你们给杂家等着。”
福伯一瘸一拐的拿着扫把扫着地上的落叶,扫了一眼路公公,没有多少情绪,漠然低头,继续扫自己的落叶。
路公公回去跟燕帝添油加醋的说一番,说穆九如何气焰嚣张目中无人,燕帝身为帝王的威严被挑衅,自然是生气的,但到底是当了几年皇帝,他也能稳得住,若是前太子或者卫策或者他还会畏惧三分,但卫殊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娃娃,他有的是手段对付她。
“传上官御。”
燕国的人都知道丞相上官御深得燕帝信任,一旦有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上官御,而燕帝找他来也是商量卫殊的事情。
燕帝为什么在意卫殊没有人比上官御更清楚,因此他主动请命:“公主这些日子身子每况愈下,甚是想见卫殊,不如让微臣去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许能说动一二。”
燕帝自然求之不得,便让上官御去请人。
上官御走出宫门,小厮驾马车过来:“相爷。”
上官御沉吟一声,上马车:“去大元帅府。”
大元帅府?小厮惊讶,
出皇宫到大元帅府很快,越是离宫门进,越是能体现臣子被宠爱的程度,而当年的卫大元帅可谓是风头无两。
本以为上官御也会吃一顿闭门羹,却没想到当上官御说明来意,元帅府的侍卫却跟没有阻拦他,敞开大门让他进去。
“相爷。”亲信侍卫上前想拦住上官御,这摆明了就是请君入瓮,不坏好意。
上官御整理了一下衣袍:“无碍,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本官。”
既然来了就不得不进去,本以为还要废一些口舌,卫殊能让他进去倒是给他省了不少事了。
上官御很轻易的就见到了穆九,穆九正在写字,不是抄佛经,而是写人名,一个又一个上官御熟悉或不熟悉的名字,而他上官御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列。
“上官丞相不愧是能当丞相的人,明知龙潭虎穴还走进来,好胆识。”
穆九放下笔,很应景的抬手给他鼓掌:“不过我很好奇,你是真的勇气可嘉,还是觉得我不敢对你做什么?”
上官御其实很怵穆九的,十年前她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他就害怕她,那双眼睛仿佛能洞悉人心,看透他心里一切的罪恶和阴暗,而十年后的她长得比想象中更出色,也更加的莫测。
“本官相信卫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做出枉顾法度的事情。”
“哦,那我还真是感谢你这么相信我。”
下一刻,穆九突然从原地消失,一拳揍在上官御的腹部。
“啊......”上官御惨叫出声,穆九退后几步,含笑悠悠,仿佛刚刚揍人的不是她一般:“不知道这样的程度,是否叫枉顾法度?”
上官御没想到穆九居然直接动手打人,痛得拱着身子,许久才缓和过来,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不算。”
穆九挑眉,堂堂丞相被殴打,居然这么能忍,啧啧,修养不错啊。
“卫殊,我知道你恨我,但公主是无辜的,当年她也是被人蒙蔽做出傻事,后来是你们父女对不起她,卫策冷漠无情,不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而你从未视她做母亲,将她隔离在外,她有悔恨,有伤心,有想过补偿你,可你从未给她机会,这些年她病重,身体每况愈下,思念最多的就是你,如今她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只想见你一面,这么多年了,什么恩怨都该淡了,你去见一见她吧。”
穆九微微愣了一下,上官御这个劝说的出发点倒是让穆九惊讶了。
微微歪头:“本以为你是给景舜当说客,结果居然是为了她。”
景舜是燕帝的名讳,当今能直呼其名的屈指可数,而穆九这可算得上是大逆不道了,不过她可不畏惧。
穆九看着上官御,忽而笑了:“上官相爷说的这些我可不赞同,我跟她没有仇怨,我并不恨她,若你非要揪着什么血亲说事儿,那我跟她之间那点儿血亲我早就还了,就在她决定嫁给你,而我却没有杀死你的时候,你真以为那个侍卫能挡得住我的箭?”
卫策的箭法,三箭齐发,百步穿杨,而他的女儿卫殊完美的继承了他出色的箭法,七岁便能百发百中。
穆九笑容忽然冷了:“不过我其实很后悔的,那个时候,真该一箭杀了你,也许后面就没那么多事儿了,你说是吗?”
她不恨洛琼公主,就算洛琼公主想她死,那她也不恨她,权当扯平了生养之恩,后来她们也并没有什么感情,洛琼公主真正对不起的,也就是只有卫策一人,当然也许她对卫策更多的还是怨恨,恨卫策对她的冷落,或者嫉妒卫策把宠爱给了怪物一样的卫殊,却根本不爱她这个妻子。
当然,穆九当初放过上官御也并非是为洛琼公主,而是因为燕帝,他刚刚登基,若她真的杀人,他定然会对她问罪,然后为难卫策,她不想给卫策添麻烦,不过现在想来,还不如杀了呢。
第177章 好戏开场(三)求月票
上官御还想说什么,却被穆九打断。
“事已至此,上官相爷何必多费口舌,当年你们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也不要在我面前装无辜,以后也不要打亲情牌,我会毁了你的一切,而你,想必也恨不得我消失,既然如此,咱们生死各凭本事。”
她可不相信上官御是单纯想她去见洛琼公主,能走到这个位置,哪儿有什么单纯痴情的人?
明明都恨不得对方死,永远都不要出现,还说什么客气话,这么虚伪,何必呢?
穆九提起一只笔,蘸了朱砂,在一个名字上轻描淡写的划了一个叉,猩红刺目。
上官御被请了出去,腹部的疼痛让他直起腰都困难,但他还是强撑着支起身子走了出去,堂堂丞相被打得抬出去,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相爷?”
侍卫赶紧迎接上官御出门,上了马车,上官御整个人就蜷缩起来:“王寒,去查一查一个叫刘知同的人。”
“是。”
微雪进来禀报:“主子,上官御走了。”
穆九抬起朱砂笔,又在另外两个名字上划一个红色的叉,勾唇挑眉,邪气横生:“好戏开场了。”
上官御的人很快查到了刘知同,区区一个七品县令,但他却跟一桩贪污案扯上了关系,贪污军饷,强抢民女,半个月前已经被刑部收押,案子正在审查中。
上官御跟刘知同不熟,也很确定刘知同跟卫策没什么恩怨,他实在想不通穆九为何要对付一个区区七品县令,然而穆九也绝对不会平白无故提起这个人。
他是百思而不得其解,结果却在第二天上朝就得到了答案。
刑部尚书是出了名的刚直不阿,最重要的是他跟上官御有仇,而刘知同的贪污案顺着往上查,却查出了一张网,这并非他一个人的贪污,而是层层贪污剥削,还有下层对上层的孝敬,以及很多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
整个案子上上下下牵连足足上百人,朝堂上有头有面的官员足足七人,而其中四人都是他上官御一派的人。
从来没有过的贪污巨案,直接被刑部尚书赤裸裸的摆在了朝廷之上,证据确凿,打得几个官员措手不及,也打得他这个丞相的脸生疼。
燕帝为此大发雷霆,当众将几人剥了官服收监,严令彻查。
上官御看着那几人,想到了昨日穆九写在桌上的名字,上面赫然就有他们的名字,这就是她的报复?本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明目张胆的对付他,却没想到她居然是从别处动手剪除他的羽翼,八年不见,她竟然能把手伸到朝堂之上?
若是穆九能知道上官御所想,大概只会回他一句‘少见多怪’。
卫策沉睡八年,难道她就真的在楚国穆家当咸鱼?
就算她想当咸鱼,也有很多的人不给她机会。
太子惨死,太子妃一尸两命,太孙下落不明,太子一脉凋零,但并不代表全部消失,而卫策身后除了那些背叛者,还有很多誓死追随的忠心之人,他们的怒火和怨气,唯有上官御等人的鲜血才能清洗,这么多年他们蛰伏等待,一旦有了机会,他们怎会不把上官御往死里踩?
八年的时间足够做太多事情了,多到他无法想象。
燕帝和上官御这一对君臣狼狈为奸,坏事做尽,直接杀了多无趣,让他们反目成仇,拔刀相向,岂不是更有意思?
刑部尚书办案神速,直接派人去搜查,抓了几个官员的心腹,逼问出了窝藏赃物的据点,最后搜出了巨额的财物,写了折子面呈燕帝,燕帝直接判了几人斩立决,抄家流放,全程上官御都没能说上一句话,更不敢劝说,因为燕帝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已经像是把他凌迟了。
这些人中有两人在明面上就是他的亲信,一路提拔,而他们贪污了,谁会相信他没有受贿?也许就是他授意的,只是这些人没有出卖他而已。
人在做,天在看,这些人自己做了缺德事,穆九都不用刻意给他们想罪名,只要把这些摆出来就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而她还没有废一兵一卒,就算上官御跑去告诉燕帝这是穆九的阴谋,恐怕燕帝也不会相信他的胡扯。
“卫殊......”上官御气得死死咬牙,一手摁在腹部,痛意好像更严重了,可偏偏一点儿伤口都没有,大夫也看不出来一样,踉跄两步,扶着墙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区区十八岁的女子,竟然能算计至此,果然是个怪物。
上官御晕倒了,没有什么原因,像是怒火攻心,直接晕倒在了宫门口,这个消息传到燕帝耳朵里,有那么点儿微妙。
怒火攻心?怎么更像是心虚呢?
第二天,一台轻纱轿撵停在了大元帅府的门口,裹着厚厚披风的洛琼公主被宫女扶了下来,站都快要站不稳,却还是坚持走到了门口,护卫敲门:“洛琼公主驾到,叫卫殊前来迎接。”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走出来的是瘸着脚身子佝偻的福伯,护卫刚刚想呵斥他,洛琼公主却先震惊了:“您是雷霆将军?”
跟卫策的父亲一起征战沙场的前锋大将,大刀斩月,威名赫赫的雷霆将军,洛琼公主差点认不出来。
福伯倒是没觉被认出有什么奇怪的,平淡的看着她:“难为公主殿下还记得老朽,不过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将军,只是这大帅府的看门老头子罢了,公主称我一声老福便可。”
洛琼公主虚弱的咳了两声,面色似乎也更加苍白:“福伯,你开门让本宫进去,我想见见她。”
福伯眸中平淡却透着犀利:“年幼时公主都不曾对少主有几分怜惜,此刻为何非要见少主不可?”
一个年长的嬷嬷瞬间竖眉:“公主殿下岂容你置喙?”
洛琼公主抬手制止了她,看向福伯,态度诚恳:“本宫这些年生病缠绵病榻,想了很多,当年太过年轻,被谗言所误,酿下了如今的苦果,一切都是我的错,殊儿一去八年杳无音讯,我日日都在承受煎熬,而今她终于回来了,卫策却已经不在,我只是想补偿她。”
第178章 真相(一更)
洛琼公主年轻的时候是个绝世美人,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也病了很久,但多年娇身惯养着,美貌依旧一身风韵矜贵雍容,因为消瘦看起来凄然又柔弱,满脸的悔恨之色,看得人心生不忍。
但可惜的是她面前站的是福伯,一个只知道铁马金刀,不懂何为怜香惜玉的老者。
哪怕洛琼公主都要哭出来了,他的回答也只有干巴巴的一句:“少主不会见你。”
“那本宫就在这里等她。”洛琼公主一副要用执着感动穆九的样子。
福伯目光犀利落在她身上:“公主在此等候,只想逼少主出来见你,若她不见,是不是还得让世人给少主添一个无情不孝还蔑视皇族的罪名?这就是你所谓的补偿?”
“本宫......”洛琼公主颤抖着唇要解释什么,福伯却已经打断了她:“公主愿意等便等吧,左右我家少主也不惧这一个不孝的名声。”
大门就这么在洛琼公主的面前重重的关上,跟来的嬷嬷都被气的不轻:“公主,这也欺人太甚了。”
洛琼公主是燕帝疼爱的妹妹,上官驸马是燕帝最宠信的臣子,在这燕都,谁见到了公主不恭敬相迎,如今这大元帅府一个小小看门老头居然敢把公主关在门外,这是要反了天了。
洛琼公主踉跄两步,两个宫女赶紧上前扶住才没让她倒在地上,而她面无血色,仿佛随时都要晕过去一般。
“摆驾......回吧。”竟是虚弱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公主你......”洛琼公主的奶娘金嬷嬷看着她这样,一脸的心疼:“这姑娘就是个狠心的,公主你又何必糟践自己的身体?”
洛琼公主被扶上了车子,吞了两个归元丹才缓和过来,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嬷嬷......”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已经不知道在阎王殿转了几回了,她的悔,谁能知道?
雅阁里,穆九正在喝茶,旁边的桌子上摆了两张帖子,一张是卫国公府,一张是皇后发来的,刚刚送来就一并摆这里了。
卫冰走进去:“少主,公主走了。”
小青鱼趴在桌子边缘,一副傻呆呆的表情:“主子,这公主不是讨厌你吗?怎么又眼巴巴的来找你?”
穆九勾唇:“谁知道她想什么呢?”
好吧,这事儿也确实跟穆九有点儿关系,穆九是那种我不好过也不会让别人好过的,当年卫策出事之后,穆九体内被抑制的恶鬼挣脱了枷锁,只恨不得拉着一切给卫策陪葬。
后来华寅保住了卫策的一丝生机,她才算是找回了理智,她也就没有不顾一切的去对付这些人,而是决定把这些仇恨留给卫策自己报。
但即便如此,穆九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卫策生死不知,他们却活得无忧无虑,多不公平?
而穆九给洛琼公主的‘礼物’就是一个血淋淋的真相,太子之死的真相。
太子和洛琼公主同是先皇后所生,最亲的兄妹,而太子的死,何其凄惨,对外只说是糟了贼寇的毒手,便是洛琼公主也不知道真相。
上官御跟洛琼公主两心相许,加上有景舜在中间调和,太子死不到半年她就闹和离,然后被爱情冲昏头,和离不久就嫁给了上官御。
卫策重伤失踪,卫殊也失踪,这些对她来说也许并算不得什么,因为她已经找到了此生挚爱。
可穆九偏偏不让她过得如意,给了她一个疑点,然后引导着洛琼公主去怀疑,最终‘顺利’的查到了太子之死的真相,也看清了枕边人的面目。
她的父皇,被景舜生生逼死,温柔贤淑的皇嫂被人当着皇兄的面凌辱至死,腹中胎儿化作血水,而皇兄,那个才华横溢,胸怀天下的太子殿下,最终竟然悲愤求死,死了也被人阉割,连全尸都没留下,唯一的侄子也被追杀,生死不明。
而做下这一切惨绝人寰之事的人是她的挚爱,她的丈夫,以及口口声声疼爱为她好的五皇兄。
洛琼公主震惊、恐惧、难以置信,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那个时候她已经生下了女儿,上官御又是真心待她好,对她无微不至,爱她至深,她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竟然把这件事情捂了下来。
然而洛琼公主做了昧着良知的事情,老天爷到底还是没有放过她,她怀的第二个孩子滑胎,已经三个月了,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没了,有上官御的疼爱,她以为那只是意外,然而第三个孩子刚刚怀上两个月,又没了。
不过这个事情可不是穆九做的,她只对付大人,却从未阴毒到谋害孩子,应该是洛琼公主身体问题,坐不稳胎。
洛琼公主伤心了好久,等她养好身子,看她郁郁寡欢,上官御带着洛琼公主去上香祈福,求了一支签却是下签,签文是‘因果轮回,命中注定’,而洛琼公主看完之后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报应。
她昧着良心,包庇凶手,将兄长之死抛之脑后,终于还是遭到了报应了吗?
洛琼公主心中抑郁自责病倒了,上官御倒是真心爱她,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痴心不改,洛琼公主深爱丈夫,心中煎熬,却又舍不得捅破事情去责怪他,他也不过是听命行事,主谋是景舜,而景舜已经是燕帝,稳稳掌握天下大权,她就算戳破了能做什么?难道还能把景舜给问罪?一个帝王,谁敢问他的罪?
帝位之争,成王败寇,不过是太子皇兄技不如人罢了,况且上官御顶多是出谋划策,并没有亲手杀人,他罪不至死.......
洛琼公主不断给自己心理安慰,不断给上官御找借口,可隐忍不说内心的不安却越来越大,然后她就开始被噩梦缠绕,梦里全是太子妃和太子满身鲜血质问她为什么要帮着仇人,为什么不救他们,还有卫策抱着卫殊一起死在战场上,无比惨烈。
日日梦魇缠身,洛琼公主就再也没有好起来过,后来就爱上了礼佛,隔三差五出门礼佛,以求心中安定,可最后却是身子越来越差,好几次都差点儿撒手人寰。
然后她就开始后悔,后悔什么她也说不上,不该对卫殊做那样的事情?不该跟上官御有了牵扯?不该在兄长刚刚死就嫁给上官御?不该隐瞒下一切,最后遭了报应?
她依旧深爱上官御,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后悔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儿什么以求赎罪,因此听倒卫殊居然活着回来她突然激动了,以前她避之不及的女儿,现在却成了她唯一的救赎,她迫切的想赎罪,想改变因果,不想再被噩梦纠缠。
当然,对于这些穆九是没知道得那么清楚,她现在忙着呢,没空理她。
第179章 无耻至极(二更)
穆九给了上官御一个下马威,实则只是敲山震虎,想要扳倒上官御哪儿有那么容易。
上官御可是燕帝最信任的臣子,燕帝登基不过八年,虽然已经稳固了权势,但需要用人的地方很多,而上官御这个对洛琼公主至死不渝的痴情种子简直不要太好用,只要洛琼公主不死,就是扼住了上官御的咽喉,他料定上官御不敢翻天,那么底下哪怕上官御做点儿出格的事情也不过是小惩大诫,绝对不会真的把他如何。
而穆九若是逼得紧了,说不定不但不能离间他们,还会适得其反让他们君臣联手,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所有人都觉得穆九会闹的时候,她还非常有闲情逸致的在家里养起了鱼,反正一口也吞不下,不如慢慢养着,未来她还有很多日子跟他们耗,这鱼儿就是要养肥了才好吃,清蒸、红烧、起片儿、烧烤......
小青鱼:“......”主子能不能不要跟鱼过不去?她总觉得瘆得慌,总担心自己这层鱼皮。
远远看去,一绝世美人斜靠漪澜,身姿窈窕,潋滟的美眸看着水面,纤长素白的手拿着鱼食儿投喂,多美的一幅画面啊,可谁能想到她脑袋里想的居然是那些?
穆九不着急报仇,闭门不出,但很多人却迫不及待想要跳出来,比如卫国公。
微雪拿着消息进来:“主子。”
穆九打开看了看,眉眼一扬,满是嘲讽,见小青鱼一脸好奇,她就将纸条丢给她。
小青鱼接过展开一看,顿时怒了:“他们怎么这么过分,居然还要......”
要什么?要尸体啊。
卫国公今日上朝,请求燕帝下旨,命令穆九把卫策的埋骨之地告知,好派人去把卫策接回来,葬入卫家族地。
葬进去做什么?靠卫策的尸身还能光宗耀祖?
据说人死之后尸身不腐是因为怨气太重,他们要知道卫策死了八年还栩栩如生,这怨气,不知道他们订的棺材板压不压得住?
按理说卫策是卫家的人,他们这个要求也没什么错处,不过那是外人,在穆九这里行不通。
她可不想去祭拜卫策的时候还要面对卫家一堆牌位,更不想卫策入了卫家的祠堂,然后看着这些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踩着他的功勋摆着他的牌位,那才叫恶心人。
况且谁知道以燕帝的狠毒会不会把卫策拉出来鞭尸?
当今卫国公是卫策的二叔,没带过几天兵,也没打过什么仗,但偏偏就是这种人,好端端的活到了现在,别的本事没有,论趋炎附势、伏低做小,绝对没人比得过他们。
一想到卫国公这一家子,穆九就觉得恶心,比燕帝还让她厌恶。
当年太子风头正盛,卫策身为三军大元帅,卫国公等人对他们是何等的尊敬客气,对卫策也是礼让三分,完全看不出他当初抢夺爵位的时候多么的虚伪不要脸,俨然就是一个温和慈爱的长辈形象。
然而就在九年前太子突然遇害,蛰伏多年的景舜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抬着太子的尸体活生生气死了先帝,当晚就血洗了燕宫。
景舜终于登了帝位,所有人都知道他这帝位是怎么来的,残忍、肮脏、血腥、毫无人性,哪怕帝师他们还在指责景舜太过残忍卑劣,卫国公却第一个跪了下去,山呼万岁,这等拍马功夫,简直无人能及,却非常合景舜的心,因此哪怕卫国公曾经拍了不少太子的马屁,景舜还是接受了他,没人不喜欢被人拍马屁,尤其是他,被一众迂腐古板的老不死指着鼻子骂,突然来一个这么拥护他的,简直不要太清奇养眼。
当年燕国和楚国的战争就是景舜挑起了,为的就是将卫策拖住,等远在边疆的卫策携着怒火归来与景舜对质,卫国公却跳出来指责卫策不知礼数,面君不跪,以下犯上,那模样,俨然已经成了景舜的走狗。
当然,景舜也确实是有本事的,他暗地里拉拢了很多被太子和先帝打压过的大臣,谋划了多年,振臂一呼,自然有人响应。
当年太子对太子妃一往情深,后宫只有一个侧妃一个良媛,而那些想要入太子府却被他拒绝的姑娘,景舜来者不拒全部收入后宫。
先帝和太子已经死了,新帝手段狠辣,还收了他们的女儿,一干臣子不情不愿却到底还是选择了臣服,等卫策回来已经是大半个月,大局已定,无力回天。
景舜为了对付卫策,抓了他几个忠心大臣的家眷,卫策娘亲家的亲人,还有太子妃娘家全部被控制。
卫策是武将,向来光明磊落,哪怕会阵法计谋,却哪儿是这阴险小人的对手,无数条人命就在他的手中,只要他敢动手或有不臣的举动,那些人都会人头落地,
最终卫策被逼得远退边疆,终生不得回朝,说白了,就是要卫策死在边疆,若能战死自然是最好的,若不能,也会有人把这变成可能。
而卫策离开之后边关战事又起,他被拖住抽不开身,不曾想一个月后等来一封家书,竟然是洛琼公主的和离书,卫策不在燕都,景舜便和卫国公一起做主,为洛琼公主和卫策和离,理由是卫策常年冷落洛琼公主,更无爱护之心,而他不忍皇妹受苦,因此下旨和离。
终于能跟心爱之人双宿双飞,那个时候的洛琼公主估计已经开心得找不到北了吧。
而卫国公因为还因此得了不少赏赐,自己的儿子和亲戚的官位也被提上,可以说卫国公府这一路的繁华都是靠踩着卫策上来的。
后来卫策死了,他们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垫脚的,这八年他们时间已经隐隐有被燕帝嫌弃的苗头,毕竟会溜须拍马的人多了去了,拍得比他们响的比比皆是,他们被挤开也是当然的。
如今卫殊突然回来,他们就想到了卫策,要知道卫策的失踪可一直都是燕帝的心病,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讨赏的机会,现在是连卫策的尸体都不放过要扯出来讨好燕帝求个赏,真正的无耻至极。
第180章 打人也趁手(三更)求月票
卫策说到底还是卫家人,就算国公府和元帅府分开,但到底还是一个祖宗,卫国公要请卫策回去,这个理由全天下都会觉得理所当然,而穆九若是拒绝,就是大不孝,不让自己父亲回族地,那是大不孝,不孝父亲,不孝祖先。
虽然穆九才不管什么孝不孝的,但他们定然会因此来烦她,在弄点儿什么舆论,千夫所指,闹起来很烦人。
“更衣。”
穆九换了一身大红色绣鹰隼祥云的广绣华裳,腰缠红绸,露出精致的锁骨,头发以玉冠束起,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金丝凤凰抹额,凤凰在宫中便是一般妃子,若非被帝后赏赐也不敢往头上戴的,但穆九这里倒是很多,从她回来,她的首饰便全部被换了,完全不给她抗议,不用想,都是卫金干的。
好好的青年才俊,学谁不好学卫策那个中年大叔。
等穆九换完衣服,小青鱼又在哪儿发花痴了,明明都没怎么装扮,怎么还是看着主子好漂亮呢?她主子绝对是最好看的。
平日里穆九懒洋洋的,一身清淡,虽然漂亮,但总觉得不够醒目,可一旦她精神起来,那就像是镀了一层色彩一般,瞬间鲜明,尤其是要去干什么坏事的时候,更是漂亮得惊人。
穆九揉揉她脑袋:“今天乖乖呆着,下次带你去打架。”
小青鱼瞬间眼睛发光:“好!”这个完全可以的。
穆九要出门,卫金自然准备好了车撵,这次倒是不用福伯赶车,不过他却守在门口,递给穆九一个锦盒。
穆九扫了一眼,无语:“福伯,你给我这个干吗?”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柄无比精致的盘龙宝剑,玄色的剑身盘着五爪金龙,坠以龙纹玉佩,精致漂亮,处处彰显它的不凡。
这是先帝赐给卫策的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奸臣,可谓是非常的牛掰了,可那又如何?先帝这个皇帝都被景舜活生生气得吐血而亡,卫策归来的时候也是拿着尚方宝剑,可不一样还是没能把那景舜给砍了?最后还被他逼得不得不离开。
所以对穆九来说,这玩意儿一点儿没用,虽然也是一柄不错的宝剑,但用来打架简直太花哨了,不实用。
福伯一张脸面无表情,将盒子端平奉上,麻木道:“就算不能斩昏君,但可以斩其他人,再不济拿来打人也趁手。”
福伯说得一本正经,但不知道为何有那么点儿诙谐幽默,嗯,还有种王者蔑视般的冷酷霸气。
穆九:“......”所以小青鱼就是被福伯这么教坏的吧?
穆九扯了扯唇,很无语,但还是伸手把剑拿了过来,这剑她不在意,但燕帝可是稀罕得紧,派人找了好久,就想拿回去,毕竟万一哪天有人造反,拿着这把剑杀了他还能博个名正言顺,那可就不好了。
外面车撵已经准备好了,依旧是那华丽的青鸾凤撵,穆九一想到也许以后出门只能做这个,有那么点儿崩溃。
穆九刚刚准备上撵,宫里的人来了,看来是争论出一个结果,然后燕帝派人来叫穆九,大概是怕她跟上次一样闭门不去,这次派了禁卫军,好几十人,骑马而来,气势汹汹。
“皇上宣卫殊觐见。”
那统领板着脸威严的高喝一声,卫金也骑在马上,对他不耐烦的挥挥手:“麻烦让个路”
统领皱眉:“卫将军,皇上有旨,不得违抗。”
八年前卫金就是将军了,虽然八年不见,但封为从未被褫夺,依然是三品将军。
“在下耳朵没聋,听到了,所以这不是叫你让个路吗?要叫人走,又把路堵住,你脑子又毛病啊?”
被卫金怼一顿,那统领一脸懵的让开了路,然后就看着卫金骑马带人护送这车撵往宫门放下去,完全不理他们。
一个侍卫愣傻回神:“统领,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他们就是来请人的,现在人家自己走,难不成还拿绳子去绑?
“跟上!”
“哦!”
一群人郁闷的跟上,明明气势汹汹的来,最后却坠在后面跟护送似的回去,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车撵到了宫门,门口的侍卫拦人,非宫中侍卫,不可携带兵器进入,且除了被传召的人,其他人也不可以进去,这是宫里的规矩。
卫金自然知道宫中规矩,身上什么都没带,他准备陪着穆九进宫,好歹他也是有品级的自然能进去。
穆九将手中的宝剑往前一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先帝御赐的尚方宝剑,你们要是觉得有资格拿,尽管来试试。”
那盘龙纹雕花,一看就知道不是假的,先帝赐给卫大元帅的尚方宝剑众所周知,几个侍卫不敢拦,只得让开。
穆九将尚方宝剑在手中一转,突然觉得这东西还不错,能光明正大带到皇帝面前的佩剑,天下独此一把,打人估计也没人敢还手,不过就是不知道他们看到她把尚方宝剑这么用会不会吐血?
皇宫这条路,穆九很熟悉,都不需要领路的人,自己就往里面走,谁去见皇帝不是诚惶诚恐,谨言慎行,可她却悠闲得像是走在自家后花园一样。
跟在后面的统领虽然不是卫家一派的,但也知道卫策把女儿宠得无法无天,这位卫小姐一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如今看来,还真是无所畏惧,就是不知道等下进去之后会不会哭着出来,也只有先帝和太子才会纵容卫策和他女儿,而她现在一个靠山都没有,偏偏那议政殿里坐的还是最不待见她的人。
金銮殿为上朝议事的地方,而上朝之后部分官员会离开,一部分会留下来在议政殿处理政务,如今他们就是在议政殿等着穆九。
穆九去的时候里面还在议论纷纷,最开始是卫国公提了要找穆九寻回卫策遗体安葬,然后就有人提出疑问,穆九回来之后闭门不开,态度嚣张,万一她拒绝呢?
然后这里就炸锅了,一个一个义愤填膺,怒气冲冲,数落穆九不懂礼数、蔑视燕帝、嚣张残忍什么的,就这么一会儿,他们已经给穆九罗列了几十条大罪状,不知道的还以为穆九挖了他们家的祖坟呢。
“叩叩......”大门被敲了两声,没人听到,然后‘碰’的一声,两扇门重重的撞在一起,这下所有人都听到了,齐齐转头看过去,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红衣姑娘,以及她旁边正缓缓把脚收回去的卫金,很显然,刚刚那一脚就是他踹的。
还没等他们指着卫金骂出来,穆九拿着尚方宝剑迈步走进来,目光含笑幽幽扫过众人:“挺热闹的嘛,诸位大人有何高见,不如说出来我也一起听听?”
第181章 你要的王法(一更)
一群人一开始还没认出穆九,毕竟八年不见,就算以前也没见多少,卫策护得紧,又经常带在身边,他们总共也没看过几次。
而当他们看到穆九那张跟卫策有五分相似的脸,额头金凤抹额,以及手中的尚方宝剑,那里还能不明白她的身份?
“你是卫殊?”
“长得跟卫策很像,应当是卫殊无疑了。”
确定了卫殊的身份,一人突然喝到:“你为何不在殿外等候?如此嚣张的进来,还有没有规矩了?简直目无王法?”
“我目无王法?”穆九轻笑:“那这位大人应该是眼瞎吧。”
穆九手腕一转,尚方宝剑剑柄制止对方,剑柄上悬挂的盘龙玉佩泛着莹润光泽:“这位大人看清楚了吗?你要的王法。”
“尚方宝剑......”
突然有人反应过来,双膝跪地:“万岁。”
因为燕帝还在里面坐着,不喊称皇上,但不跪也不行。
穆九都不等这群人跪完,迈步走进内殿,外面那群大臣站着,而里面的一些年迈的重臣却是能坐着的,燕帝坐在最中间的龙椅上,不到五十岁,正直壮年,一身龙袍坐在上手,无比威严,皇家天威,自然不是凡人能比。
刚刚在外面的声响他们也听到了,一群人目光都转向门口看着穆九走进来。
一般小姑娘要是面对着这么多当朝重臣以及天子威压恐怕早就吓破胆了,可穆九却走得非常悠闲,目光扫过众人落在那最中间的人身上,笑意更深,语气娴熟:“五叔,多年不见,你长得英俊了不少啊。”
众人:“......”真是个万万没想到的开头。
便是燕帝景舜也愣了一下,忽而笑开:“你这个小滑头,居然打趣起朕来了。”
一个自称刻意咬重,似是在提醒什么。
穆九倒是很上道,双手在前作揖:“卫殊参见皇上,皇上吉祥,这次回来,舟车劳顿,身体不是那么利落,那日路公公去宣召,我也就推了,想着好好准备再来面见天颜,不知道这路公公回来可有跟皇上解释清楚?”
路公公:“......”他当时连大门都没进去,解释个屁啊?
然而穆九就是个睁眼说瞎话的,闻言还假意叹气一副伤心的样子:“看来是没解释清楚了,不过没关系,我可是给五叔带了不少好东西。”
燕帝挑眉:“哦?还给朕带了礼物?”
大概所有人都觉得穆九会拔剑给燕帝刺过去呢,居然还送礼,这脑子秀逗了?还是认清现实准备拍马屁?
带来的东西在车上,早就让宫人去搬了等在外面,十个宫人排成两排,每人手里一叠高的盒子,不过只打开了最上面一个。
“当年我爹失踪,我追着他去,找了这么多年,杳无音讯,不过也并非一点儿收获都没有,诺,雪域的雪莲,十三个品种的雪莲,每样都有一朵,昆仑的人参,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四百年、五百年,千年的本来看见了,结果它跑了,就抓到一条腿儿,不好意思拿来给五叔看。”
“还有这里,千年首乌,黑漆漆的一坨太丑了,所以给切了片儿,看起来还是丑,还有这雪燕窝、龙涎、天香草......”
一个一个盒子打开,没有一样是金银珠宝,甚至没有丝毫光泽,而且有些黑漆漆的看起来特别丑,可当穆九将那些名字一个个说出来,顿时让这群老大臣都瞪直了眼,这居然全都是千金难买的药草,有的时候求都求不到一朵,结果穆九这么一堆拿出来,怎么跟大白菜一样?
“真的假的?”
“这么多药材哪儿来的?”
一脸伸长脖子要看,却又满是怀疑不相信的样子。
“啪。”穆九将盒子盖上,冷着脸:“真的假的关你屁事儿,又不是送给你的。”
路公公拿起拂尘:“卫姑娘,大殿之上,不得放肆。”
穆九转头过去:“路公公眼神不好?我哪儿放肆了?”
她放肆的时候他还没见过呢,目光转落在燕帝身上:“五叔也觉得是假的?那算了,我都拿回去。”
燕帝看着那些药材,真的假的自有太医鉴定,况且这些都是奇珍药材,他还真不好说不要,但是她送什么不好,全送药材,故意的,想咒他?
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却还是得过得去的:“这么多年了,你这小性子还是没改,朕什么时候说不要了?难得你一片孝心,来人!”
路公公明白了,立刻叫人上去收药。
“慢着。”穆九抬手阻止。
燕帝皱眉:“又怎么了?”
穆九耸肩:“没什么,就是有件事情要跟五叔说清楚,这些药材都是野外寻得,我只知道它珍贵,药性如何也不懂,你最好让太医好好鉴定试用一下有没有毒,万一有个一差二错,您可别怨我。”
燕帝大概没想到穆九会挑明这样说,这明显就是把责任退卸得一干二净,日后谁也别想用这份药材来对付她。
燕帝还没说什么,卫国公却先跳出来了:“卫殊你太无法无天了,将毒性未去的药材送给皇上,到底是何居心?”
穆九斜他一眼:“去除药材毒性不是御医的本事吗?我要什么都干了,太医院的御医要来干嘛?话说国公爷一把年纪还在啊,我还以为这么多年你已经蹬腿儿了呢?今日看到你如此矍铄,老当益壮,中气十足,显然身体健朗得很,我真是倍感欣慰。”
众大臣:“......”虽然这个场合不该笑,但实在是有些忍俊不禁,尤其是看着卫国公气得憋红了脸的样子,真是太有意思了,这卫家丫头的嘴,够毒啊。
卫国公气得差点儿一魂出窍二佛升天:“卫殊,你......你简直太嚣张了,老夫可是你二祖父。”
穆九点头:“嗯,分家了的二祖父,然后呢?”
“行了行了。”燕帝打断:“卫殊,卫国公好歹是你长辈,不得无礼。”
穆九无奈摊手:“五叔你得讲道理,不是我不尊敬他,我看到他老人家活蹦乱跳的可高兴了,反倒是他好像看不惯我,明明八年不见,也没见怎么想念,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了,燕帝都没觉得自己脸皮可以厚到这个程度。
第182章 穆九在线胡扯(二更)求月票
一个御史上前,身为官员最害怕的御史,拥有弹劾之权,时间久了,显得一张脸很是刻薄,目光犀利的瞪着穆九:“卫姑娘还是注意你的称呼,‘五叔’这个称呼可不太合适?”
穆九失笑:“难不成要我换成五舅舅?我这娘都不知道哪儿去了,喊舅舅不合适吧?况且五叔是皇爷爷让我喊的,怎么,皇上现在就不是我五叔了?”
御史大人疾言厉色:“当然不一样,皇上是天子之尊,万民敬仰,岂能如此不尊重?”
穆九说完倒是从善如流,对燕帝一拱手:“那倒是我的不是了,皇上恕罪。”
这滑不溜手的样儿,饶是燕帝也不好发脾气。
“你这个狡猾的丫头,朕恕你无罪。”
卫金站在二门外,可以清楚的看到听到屋内的一切,看着穆九游刃有余,听着她那气死人不偿命却偏偏让人不知道怎么怼回去的话,唇角勾起老父亲的欣慰,他家少主就是厉害,脸皮完全继承了元帅的厚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生可畏啊。
穆九:“......”可畏个毛线,这是赞美吗?
大概是怕穆九把话题带偏跑得太远,燕帝强硬把话题带了回去:“刚刚你说你爹失踪?这么说卫大元帅尚在人间?”
“那是自然。”穆九说完叹口气:“当年老爹被奸细所伤,还中了毒,我就带着他去找大夫,结果却因为迷路分开,然后就没找到了,后来倒是寻到过消息,他好像被一位神医所救,但那神医喜欢隐居,便把他带到与世隔绝的地方去了,我这八年一直在找,到处深山老林的钻,挖了不少山里的货,可惜却一点儿老爹的消息都没有,这次回来,还想请皇上帮忙找找呢,我可想他了。”
燕帝:“......”
卫策的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死的把握至少是九成,救回来绝对是不可能的,除非来个大罗金仙,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说了也不算。
而眼下他明明知道穆九是在胡扯,可他却没得解释,甚至都不敢质问,否则岂不是承认那杀手就是自己派的?知道真相却不能说,还得配合她演戏,这还真是憋屈得紧。
有了穆九的话,卫国公说的要把卫策尸体拉回来的事儿自然不作数,人都没死,拉什么尸体?况且穆九也不知道在哪儿,问她也没用。
质问穆九说谎?是,她就是说谎,明晃晃的说谎,他们这些人精谁看不出来,可人家说谎说的一脸认真,说得理直气壮,说得你都觉得那好像是真的,然后,还怎么去质问?
燕帝微微眯了眯眼,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侄女儿,呵......不好对付呢。
他不怕卫殊恨他想杀他,那样他倒是能光明正大的治了她,理直气壮,让人挑不着错处,那倒是好了,可偏偏穆九这幅纨绔子弟的做派,跟那滚刀肉似的,反而让他无法下手。
然后,穆九给燕帝讲了几个自己挖药材的趣事儿,比如会跑路的人参,会钻水的花朵,会吃肉的植物,会移动的大树,这些大臣们平日里尸位素餐,只知道怎么争权夺利,哪儿关心这些东西,尤其是穆九说的都是很新奇的植物,他们都没听说过,一个个听得稀奇都竖起了耳朵,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于是,他们叫穆九来干什么的?忘了。之前想着穆九来了他们要怎么对付怎么指责的?忘了。
穆九怎么进去的,最后怎么出来,全身而退,反倒是这些大臣一个个还意犹未尽,想知道穆九讲更多神奇的故事。
卫金脸上的笑都快咧到耳后根的,这是他闺女儿,不对,是他少主,哈哈。
穆九完全不想看到卫金那二傻子一般的笑容,终于从议政殿出来,瞬间觉得全身轻松,刚刚进去她也有那么点紧张,但却强迫自己放松,而现在终于出来了,才是真的放松。
因为卫策的离开,穆九沉寂了一段时间,她也真想过不顾一切杀了景舜干点儿翻天覆地的事情的,但在府里住了那么多天,慢慢安静下来,她又找回了自己。
虽然她喜欢揍人,但直接拿着刀跟人干架可不是她的作风,她更喜欢阴谋,打打杀杀多不好,大家一起暗戳戳的干坏事儿,那才有意思,就看谁能笑道最后。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今天她可是把头开在这里了,燕帝至少明面上不会太过分为难她,毕竟收了她那么多的礼,至于暗处,那就各凭本事。
穆九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一个人,步子瞬间停止:“卫金,那个人是谁?”
卫金看过去,表情也冷了:“户部尚书刘章承,曾经的太子长史。”
穆九就说眼熟,这人可是让穆九印象深刻呢,投靠景舜,出卖太子行踪,在行宫里安插刺客,最终导致太子一家惨死,而后一身鲜血惨兮兮的逃亡千里去卫策面前卖惨,将太子的一切细节告知,在卫策被从朝中赶回来之后,他还在军中义愤填膺煽动,怂恿卫策带着不知道在哪儿的太孙造反。
看似对太子忠诚无比,还怒骂卫策没有血性什么的,实则暗中拦截卫策发往朝堂的奏章,导致军饷延误,差点儿引起军中哗变。
当时景舜在卫策身边收买的人,多数都是刘章承一手操办的,真正的是一个非常出色且完美的奸细,让穆九都忍不住拍手称赞,想把他亲手剁成泥的那种。
在得知卫策中毒之后第一时间就跑了,穆九有派人跟着他,自然知道他混到了尚书的位置,不过多年未见突然见到有点儿认不出来而已。
“原来是他啊。”这么多年看来过的很滋润,那步伐走得很有大官的风范啊,穆九想了一下,突然大步朝他走过去。
卫金抬了一下眉,不知道少主想干什么,但跟着她去就行了,少主干的事情准没错,错了就收拾烂摊子,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卫策教他的。
只见穆九大步往前,眼睛望着天,然后走到了刘章承的面前。
路还算宽阔,但穆九两次挡在了刘章承面前,刘章承就不乐意了,当了多年大官,很有威严,怒斥:“这位姑娘是哪儿来的?怎么如此不知道礼数挡在本官面前?”
穆九鼻孔朝天终于舍得低头睨他一眼:“你谁啊?知道我是谁吗?这么跟我说话?”
刘章承大概许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嚣张的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了,而且还是个女人,气得笑出来,还没说话,却听得她道:“长得丑,笑得这么猥琐,本姑娘知道我长得好看,但我是你这种糟老头子能肖想的吗?”
刘章承被一顿怼,笑意僵在脸上都没反应过来,然后只见穆九拿着一柄剑劈头盖脸就朝她打了过去。
“哎哎哎......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