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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开始变冷的征兆,秋天的雨驱散了夏天最后燥热,连绵的大雨来着凉意来到世间,将他的感受从热的极端赶到了冷的极端。
他不住的颤抖,但雨水润湿了他那勉强完整的衣物,他的体温不足以将那股寒意驱逐,颤抖只是加快了身体热量的散失。
他不在年轻,甚至在这场突如的大雨下走向避雨点的体力都挤不出来,已经三天没有吃过饭的他,胃的痉挛只是一点点的刺激他的精神,让他无法入睡,现在雨水带来的寒意让他必须做出选择。
他试着用双手撑起身躯,想用这半月没有动弹脚动弹起来,移动到对面的雨棚之中,但多次的尝试他很快就体力不支了,他整个下半身根本无法动弹。
饥饿让他开始意识模糊,似乎他不再感觉的到这入秋的寒冷,似乎他有回到那个从前的时光,他还是正常的生活的时光之中...
祂并不会厌倦这些可以控制的肉体的卫生情况,毕竟这终究是意识的体现,但祂也不好奇这个躯体意识的执念,祂不是许愿的神,只是个观察来学习的异类,体验便是祂追求的全部,大概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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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大起来了,猝不及防的风吹带着从云间倾泻下来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这个临时雨棚之上,声音此起彼伏似乎无穷无尽。
他很庆幸,在雨水到来之前他已经搭好了这个结实的雨棚,能让他的摊位仍摆在这里,自己能够继续销售这些雨水。
明明是下雨天,就肯定会有带伞的需求,他就只是这样简单的想着,便趁着天阴下来的时候就在这个地方搭起了雨棚,但他没有想到没有伞的人根本不可能冒着雨来他这里买伞,有伞的人就不必再进行购买了。
风更大量,雨棚也开始被吹的摇摇晃晃,他也套上了预备的雨衣,但他突然发现有个身影冒着雨前来。
一声电闪雷鸣,击中了他和他,雨棚坍塌了下去,压住了他们两个的身体,他昏迷了过去。
祂醒来,用不属于人类的力量扶起了雨棚,然后把他拖了进来,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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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并不会在她醒来前亮起,多年的习惯已经让她适应了闭眼是天黑,睁眼仍是天黑的景象。
她自小喜欢哪些幻想中的神仙景象,漂亮的烟雾可以弥漫在不存在的高天之上,然后上面住着神通广大的仙人。
而她也能接触这些烟雾缭绕的感觉,蒸笼开起来了之后便会将整个空间都灌满水雾,看着好玩,但实际上确是无法称之为舒适,闷热,冷却后还会滴水,不注意的话还容易被烫伤,她只能说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美好,就如同生活一样。
在清醒忙碌了整整四个小时,已经快到午饭时间的时候,她才能舒缓身体休息下了,这就是早餐店的日常,她不会抱怨这反复的劳作和千篇一律是她不喜欢的事情,但她确实也想换一种活法。
想着想着,她在休息中陷入了梦香,甚至都没注意到那个已经空的蒸笼仍在运行。
祂不喜欢这些支离破碎的记忆,明明祂根本没有接受到任何信息就被赶回了意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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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他就下班了,对他来说今天又是没有接受豪车的一天。
说来也可笑,他从小就很聪明,在学业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但他放弃了常规意义上的学习机会,在得到了他想学到的基础知识之后便放弃了学业,开始了他喜爱的洗车维修车的工作。
区别于更加深入的对车辆改造的专业人士,他所做的不过对这些小可爱做个表面清洁又或者深层护理罢了,但他一直乐在其中,今天恰好就是他深入这一行的第五年,所以按时下班准备犒劳一波自己。
漫无目的在路边上行走的他,粗糙感觉这盲道的突出,毫不在意此行的目的地在哪,可能只是一声轻微的肚响便能让他驻足,随机找家店便算是缘分庆祝生辰了。
突然眼尖的他注意到了转角口车辆的一角,难道是传说中的限量款,他急匆匆的跑去,生怕这辆车会快速开走,再也见不到了。
但他却未注意已经走到了马路之上,一阵急促的刹车将他装至空中,即使是已经感受到了痛苦,他仍望向那一角想要看清...
祂看见的已经是天空了,但似乎也在这个躯体的身旁有那辆他想要看见的车,同时还有个穿着白裙长发的雌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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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不相信那些过目不忘的本事,对她而言想要将精力全部用在记忆上,并将其发挥到极致远不如用笔将这一切都记下来,人脑子里的记忆是会失真的,但那时那刻用笔记下的文字再怎么修改和伪造也是会被揭穿的。
因此尽管她被称之为记忆の怪兽,但这份能力开发的同时,她所做的是书记员的工作,对她来说只要书写的够快跟得上记忆的速度便可以了。
当然,对比于单纯模棱两可的记忆,将一切书写下来证明真实的情况也是一番苦差事,她不至于会乐在其中。
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之后,舒展身体露出身体曲线的她只想赶着回家,享受家人为她准备的糖品炸弹,大致是吃甜食能够增强记忆里吧?她无根据的想着,自己确实从小到大摄入的甜食都足够充足。
想着便坐上了招呼来的出租车,车里有股令人舒适的清香让她很是放松,简单地报出地址,便睡了过去...
这是独属于祂的感受,那是一种从内而外的痛苦,持续而且稳定无法减轻,祂不在乎毕竟对祂的意识不会有影响,只是祂无法判断这身躯还算是人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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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停下了按下快门的手,默默的注视着破晓中的惊人变化,他从未想过这一刻会如此的壮观,黑色的夜空由墨绿变为蓝色,阳光沿着地平线蔓延上去,暖色逐渐驱散了冷色,像是一刹那间,阳光插入了天空,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团亮光...
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一瞬的抓拍,与其将这番美景碎片化的记在照片,不如享受那美景,将这记忆永远都留在心里。
身体在阳光享受够了温度后,他收拾了一番便准备走林荫小道下山回去了,上来时天黑路暗,返回时反倒能注意到些丛林里的动物昆虫,他漫不经心的记录了几张照片。
突然,某个东西从他的身后袭来,他失去了意识...
祂注意到那是一只四足着地的动物,正在一点点的撕咬这具躯体的肉体,所以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生物在人类的区域内活动,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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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觉醒自我的,她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她只记得她在那之前从未思考过她为什么要做一些事情,为什么要自己思考,为什么要成为他人所期望的人。
但似乎那是一瞬间,她看见了那血肉模糊的躯体和那双干净但失去活力的眼睛开始,她似乎就看明白了这个世界。
那是她第一次做出不符合她身份的举动,也是第一次在自我的意识下快速的冷静,学会伪装的过程,她从未失去她的一切,但她却得到了很多。
她开始尝试去理解,她作为她家族尊贵者一员的意义,她可以选择直接放弃这些唾手可得的利益,但却不能够逃避那回绝不了的宿命,所以她决定适应这份痛苦,更早的去直面祂...
她在计划之外的活动中,选择了隔断自己的大动脉,看着鲜血染红了她的整个世界,她用最后的意识在心中默念了祂在尊命,最后一刻听见了那一个字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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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桌是属于他的饕鬄盛宴,他很满足这些精美的食物摆在他的眼前,可惜他是个鉴赏家,并不是个大胃王,所以这些食物即使好吃他也没办法全部收入肚中。
他用水轻漱口腔,去除嘴里那些异味,在每到菜品之前都必须有这套动作,这样才能保证每一轮尝到的菜品是相同,才有对比的意味。
他心满意足的品尝着今天的参赛作品,出乎意料的没有伤害他味蕾的食物,在完成了这天的工作任务,完成了全部菜品的评价之后,他起身准备回家给家人做一餐庆祝餐了。
当然,作为美食家的他厨艺并不好,甚至没有他的老婆做的好,但他的舌头和口腔的触感确实出乎常人的敏感,所以才能从事这个行业,大概爱也是最完美的调味料吧。
刚坐上车准备发动的他,突然感觉到了胃部的剧痛,吞噬了他的意识...
车开启了,祂遵循他的意志开始向他的家前去,车上一张纸条掉下,上面写着"我会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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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次的推拉,敲击,将一颗原木打磨成它需要成为的样子,即使它没有多少价值,但他的雕琢能让它焕然一新,或许他也没想过这样的艺术创作究竟有多大的艺术价值,但他乐在其中,而且能够感受到这份劳作所带来的快乐。
今天他拿到的是一块黑色的巨大木炭,看的出来它是由一颗树的一部分经历了火烧而来,委托方需要将其雕琢成六指双爪的凌空样式,他思考了整整一周才接下来这个单子,但真正看见这块巨大的木炭时,他还是久久不能动手。
围绕着转了许久的他最终还是开始一点点的用工具调整尝试这个材料可以承受的点,几天的思考让他感受到了身体的不适,但这种不适似乎逼出了他的灵感,整整一天不休的雕琢,他完成了这个作品。
晚上他躺着床上时依旧在思考这个作品对委托方对他自己意味着什么,慢慢闭上眼,突然似乎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谢谢"
次日阳光照耀进房间内,他的身体却冰冷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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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片山区,山区里面并没有多少人烟,但却充满了属于他的气息,每天都早晨他都会在天亮之前醒来,完成洗漱,然后开始所谓的巡逻工作,在这山林之间沿着开拓了几十年的道路去逐步的检查树木,观察森林环境是否正常。
今天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他拿着他的巡逻背包,趁着山间的晨雾还未散去之时便已经出发了,今天要沿着一个方向走到开拓的尽头,确认下那个位置的生态环境,所以需要全程赶路,只有短暂的休息,于是他拿上来做好的干粮便出发了,今天的三餐都得在步行路上解决。
蝉鸣,鸟声,水流,风吹,一切自然的声音都会在这路途上响起,他享受这种宁静,但他却恐惧那突如其来的猛兽,当疼痛击溃了他的心智时,他便没有了坚守,失去了一切...
祂厌倦了这种所谓的食物链,即使是感受到了祂的气场,它终止了它的行为离开了现场,但一切也都无法还原,他躺在这丛林之间,从树叶的缝隙看见的是满天的繁星,他无言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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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他守在这样一个四窗对外的房间内,盯着房间外的围栏,在众生入眠之时,盯着黑暗,放置不知名的东西进入他守护的区域便是他的职责。
他并不会听见那些黑暗中的声音,他一般只会自己在那狭小的屋子里充满水果的气味,这些香甜一般都能平复他的心静,防止这些额外的回家者对这个区域的捣乱,他补充足够能力之后,继续观察着四周,重点注意着他所驻守这的围栏。
突然干活的意念传达了全身,他的身体快于思考,在冲出那个房间之后,他看见的便是一个疯狂跑来的少女,她的背后是不可名状的巨大怪物。
他冲出了范围,接到了少女的手后离开往回转身,少女的手冰凉,显然是已经被这一幕惊吓到了,他没有思考过多,将少女推至了身后,那一刹那,那只怪物从他背后带走了他的意识...
它们为什么会现在出现,祂疑惑不解,难道是观察改变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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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台上乖乖排好站着的伙伴,没有说任何东西,他明白,这一切都不必多说,这是他的谢幕演出了,所以他并没有再挑战所谓的极限,他所表演的不过是这些年里他们最熟练最擅长的东西。
他很庆幸他和他的这些伙伴们能够一起相处这么久已是万幸,伙伴里好几个都已经是高龄,每一次的上台都是在消耗精气神。
随着舞台的灯光被他关上,这个剧场也将被一直尘封下去,毕竟战争也要开始了,他已经年纪一样大了不用上战场,但终究是要尽早带着他这些伙伴去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难的。
将这一群伙伴都放上车后,他开启了自己的货车,慢慢的开向自己的庄园,这道路漆黑,全靠微弱的车灯照亮前方。
突然一只黑猫从车前窜过,他急刹车,急忙下车去查看,但却并未在车前找到任何血迹,他疑惑向着草丛走去,一个不留神掉了下去,只留下车厢里动物的骚动...
黑暗中的祂也能岚姐物品,但这坑底的深度让他无法承受,而且身体已经在出血,所以祂也放弃了挣扎,毕竟祂还没有找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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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它的眼睛,没有言语,他尝试着想要拉走它,但似乎它在和这绳索对抗,他叹气,回到它的耳边说着她不会回来了,它的眼神似乎有了神采,但又很快暗淡了下去。
他还是见到它不为所动,它还是准备再去给它准备下今日的吃食,尽管最初看见它时,它似乎是准备绝食去见它的主人的,但他的无理取闹似乎穿越了种族的交流,在强行让它吃下了第一口后,它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会继续活下去,尽可能的等她"回来"。
他在外面简单的吃了之后,给它打包了一份鲜肉便准备回去喂它,正午的太阳很大,他想着还得喂它点水,便马路走到一半便转身回头,可未想一辆车将他撞翻在地,意识瞬间消失...
祂爬起来,走去便利店买了水后,便走向了它的身边,它似乎感觉到了祂的存在,对祂狂吠不止,但祂也只是给它喂食喂水,便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放弃了对躯体的操控,继续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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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一个成功的猎人,大多数时候他都没法带着食物回家,明明是为了生存而做的事情,他通常都没办法完成。
他自从开始独立打猎之后,总是会花大量的时间去做准备,即使他已经饥肠辘辘了,但他还是固执的磨锋利刀箭,为自己的衣服染上保护色,准备好吸引猎物的饵料,练习设置陷阱的手法,他似乎在心底里想着充足的准备才能完成足够成功的猎杀。
尽管大部分时候,他都在这样重复的准备中忍受着饥饿,但他确实尝过哪些猛兽的滋味,品尝过这些庞然大物的血,这是普通猎人所不能做到的。
今天的饥饿他是可以忍受的,但准备已经完成,他希望能够提前猎杀一些过冬食物,于是在正午时分才出门,看看能否撞见大运。
在越过了上一次设置的安全线之后,他到达是他未到达的区域,他敏锐的看见了正在进食的鹿,潜伏了上去,却未曾想,那只鹿转过身来,已经生满虫体一侧一段快速突入他的体内,他的意识瞬间消失...
祂没有控制他的身体,毕竟那已经是骨粉了,但祂也体会到了他死前的不解,这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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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前的液体无色透明,没有任何味道散发出来,他在凝神屏气,调整他的精神世界,放空思维和口中的触感,他需要尽可能平静的品尝眼前这杯液体。
在完成了足够的准备工作之后,他举起了杯子缓缓的将液体放在嘴边,倾倒让液体缓缓的流入嘴中,清澈的液体触碰舌尖,先是一股凉意,之后微麻,逐渐扩散整个口气,一种甘甜浮起,在之后才有微微的辛辣感划过喉间进入胃中,引起一股燥热。
他清楚这原本是水,在时间的熏陶下竟然有了酒的口感,他疑惑这种变化的形成,但突如其来的剧痛很快带走了他的意识...
祂也在回味那种口感,那属于发酵风味带来的特色感受让即使是祂也记忆犹新,但这种体验一生只有一次也未免代价过高了,当然祂只是一个行为观察者,祂尊重这种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