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行路难
“连云洲……”
朱华凤微微沉吟:“也好!就给张元伯也发一个请帖,看他到底有没有胆子来我皇城观礼!”
张横独霸连云洲,结起连天大阵,圈禁一州之地,已经是叛逆之流,但明知他是逆贼,可现在谁也不敢提议讨伐他。
就连铁面无私的兵部尚书敖东光,性情一向刚强,从来不允许有人触犯朝廷律条,但在面对张横之时,还是不得不区别对待。
张横背后可是有着地龙的身影。
连地龙都对张横恭恭敬敬,甚至任凭驱策,由此可见张横来历惊人。
上次八部寻天使去抓张横,结果闹了个灰头土脸,便是兵家洞天的高手都差点被打出屎来,之后连兵家洞天都莫名其妙坍塌。
虽然无有证据证明兵家洞天坍塌与张横有关,但一想到朱锦盛让兵家法师诅咒张横的情形,之后诅咒结果还没出来,兵家洞天便已经坍塌,最后便是地龙出手托天,消弭了这般弥天大祸。
之后地龙更是返回四方城,就像是向张横禀报一般。
堂堂地龙大人,却对张横这么一介白身表现出如此姿态,只要不是蠢逼,就知道张横的恐怖之处,是以眼睁睁的看着张横做出大逆不道之举,却无法对他做出什么有效的举动。
现代朱锦盛在时,便已经默认了张横的存在,现在新君继位,朱华凤纵有别的心思,却也不觉得自己能将张横怎么着。
不过自己既然要继承大统,肯定要面对张横此人,与其担心他在暗中捣乱,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请他观礼。
只是这么一请,张横的身份便已经成为官方认可,不属于反贼一列了。
“陛下能有此举,倒也算得上隐忍。”
得知朱华凤给张横发了请帖之后,兵部尚书敖东光轻声叹道:“可惜她身为女儿身,有诸多不便,否则这人皇大位,真有可能被她坐稳了。”
此时敖东光正在府内吃早饭,对面的敖夫人闻言道:“老爷此话何意?难道当今女帝不能坐稳人皇位置了么?”
敖东光叹道:“获罪于天,其奈若何?”
他手指上天,一脸悲恸:“人间变化,尽在天庭掌控。大殷朝有多少年的国运,能撑多长时间,上面全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即便是人皇贤德,百官清廉,却也难抗天威。”
敖夫人道:“先帝不是在京城举办了水陆道场,为朝廷祈福续命了么?难道国运依旧没能改变么?”
敖东光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天下岂有永盛不衰之王朝?大殷朝又有多大功德,能比得了三皇五帝,真人治世?延续国运?嘿嘿,莫说是国运,便是想要延续人命,都绝非易事,何况一个国家!”
当初朱锦盛为了逆天改命,延续国运,在司天监一帮人的建议下,举办了水陆大会,邀请儒道佛三家修士,共同举办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水陆大会,为朝廷祈福,祈求国运连绵不绝,大殷朝千年不衰。
当时水陆大会结束时,天降异象,有金花飘洒,有金线横空,于是司天监称之为祥瑞,水陆大会与道相应,大殷朝国运起码延续了五百年。
结果很快就被打脸,四方城爆发的尸潮,席卷大地,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大殷朝雪上加霜,简直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
但就是因为上一次的天降异象,朝阳帝都的百姓和现场的修士,都以为大殷朝纵有波折,但无损国运。
敖夫人身在帝都,本人也亲眼目睹了当时水陆大会的规模和天地异象,因此对大殷朝的国运颇为乐观。
此时听到敖东光所言,方知自己所想有误,讶然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举办这场水陆大会?耗费如许人力物力!”
敖东光道:“一则是司天监的监正有问题,向先帝进谗言,蛊惑君心,二则是先帝自己也有这个幻想,这才将错就错,无论如何也要试上一试。”
他叹了口气:“可惜天不从人愿,好好的一个祈福大会,反倒成了天下大乱的引子。”
这大殷朝之前虽然也偶有乱象,但毕竟属于可控之内,直到尸潮涌现,席卷大地,才算是彻底动摇了大殷朝的根基。
之前大殷朝有什么暴乱,有什么妖邪祸乱,各大宗门基本人上都会派遣门下弟子降妖除魔,唯独这次尸潮,却很少有修士出手阻拦。
如果儒道佛魔四家宗门甚至几大世家出手,只要祭出他们门中的法宝,甚至不需要镇门至宝,便足以涤荡天下,消磨僵尸。
但却没有一家大的宗门亲自派遣弟子剿灭尸潮,便是朝廷下令,人皇下旨,他们也只是出工不出力,小打小闹意思一下而已,没有那家真的下力气诛杀邪魔。
此种行径与这些宗门历代降妖除魔的宗旨大相违背,反倒是魔门中倒是有不少弟子出手,抓僵尸炼制身外化身,或者炼成阴兵道兵,用以对敌。
敖东光为此勃然大怒,亲自跑到道门太虚观中,责问当今太虚观主火龙真人,问他何以不下山除魔。
火龙真人乃是离火之精得道,幼年时曾熬煮过东洋大海,与龙族战过几场,但也有不少龙族朋友,因此与龙族有极深渊源。
他与敖东光祖上有旧,因此在面对敖东光的责问时,方才手指苍穹,叹息道:“人间兴衰,天地有定,东光啊,这件事乃是天降灾祸,我等如何敢插手其中?”
敖东光这才心惊:“天庭的归天庭,人族的归人族,天庭有何德何能,敢降下如此大灾?死伤如此多的性命,这等因果,谁来承受?天庭这也管的太宽了点!”
火龙真人摇头不语。
事关天庭,自然非同小可。
诸天万界,谁都知道天庭的霸道。
便是如今的几大宗门,上古的几大世家都不敢直面天庭的威严。
就算是道门有道祖撑腰,佛门有佛祖做靠山,也还是不敢冒犯天庭,不想惹火上身。
尸潮虽大,境况虽惨,这些宗门为求稳妥,都不敢率先出手,以免被天庭记恨,因此都只是观望。
唯独魔门弟子无法无天,因此丝毫不给天庭面子,尸潮中,击杀僵尸最多的就是魔门中人。
敖东光当日在太虚观大闹了一场,最后怏怏而返。
回家后,大病一场。
他身为大殷朝臣,眼见天灾人祸在前,却无力平息,心中愤满可想而知。
好在三年后,张横亲自出手,在孟州摆下了万仙阵,击杀天庭瘟神,斩杀尸王孙福,这才算是平息了战乱。
也就是张横出手,才引来了众多修士的效彷,纷纷下山降魔,于是席卷天下的尸潮,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便被这些炼气士们斩杀一空。
真要是说起来,这祸乱天下的尸潮,就是在张横手中终结。
朝廷耗费了无穷人力物力都没能解决的问题,却被四方城这个张蛮子给解决了!
当时朝堂君臣都感面上无光。
敖东光在当时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的是尸潮终结,担忧的是张横怕是比尸潮更难对付。
如今这个担忧已经成了现实。
新君朱华凤现在面对张横,比面对尸潮更加严峻。
但更严峻的是,天庭一直想要终结大殷朝,如果没有张横,大殷朝恐怕要直面天庭的压力。
以张横无法无天的性格,只要大殷朝不对张横翻脸,反倒是多了一个对抗天庭的盟友……
于是兵部尚书敖东光深深叹气:“这朝廷……难呐!”
第三百一十章 新君的面子
堂堂人族帝王,昔日独霸三界无比尊贵存在,此时建立王朝却要天庭来掌控命运,甚至王朝更迭,天灾人祸,都要天庭来把控!
此等情形,只要是了然上古人族威风修士,都会心中感到不忿。
敖东光虽然是龙族,但他毕竟是大殷朝的兵部尚书,对于天庭这般视众生如蝼蚁般的行径十分看不惯,只是天庭势大,连龙族都要退避三舍,敖东光看不惯也只能忍着。
他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向天抗争。
直到张横走出四方城,引发了一系列天变,道韵横千古,地龙战苍天,这才令敖东光生出一丝快慰之意。
是以明知张横独霸连云洲,叛逆作乱,敖东光也难生出厌恶之心。
相比天庭做的事情,张横霸占一个小小的连云洲,其实算不得什么。
张横再嚣张,他也是人族,即便是叛乱朝廷,那也是人族内斗,与天庭降灾截然不同。
天庭降灾大地人族,手段之血腥惨烈,比魔头都要厉害,视众生为猪狗,甚至猪狗不如,在天庭眼里,似乎人族与虫豸一般无二,随时可以一脚碾死。
有识之士,无不愤慨。
但却无有抗争之力。
否则也不会有尸潮席卷大地的情形发生。
直到张横横空出世,召集人马,背靠地龙,为人族挽回了一点可怜的自尊。
他这般行径,已经将天庭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短时间内,天庭将不会有精力对付大殷朝。
如果想要对付大殷朝,首先就得过张横这一关。
朝廷天坛,张横说毁就毁,这已经表明了他对天庭的态度。
如果朱华凤聪明的话,必然不敢得罪张横,如果张横撤掉连天大阵,怕是天庭第一个降灾的就是连云洲,下一个就是大殷朝的疆土。
但若是对张横不管不问,却十分有损朝廷脸面。
得罪张横不是,不得罪也不是,到底要如何把握这其中的尺度,就由新君来掌控了。
“九公主心思玲珑剔透,看事情比老夫还要明了几分,这件事她只有主张,容不得老夫过多置喙。”
敖东光坐在府内,对面前夫人叹道:“这人族的官不好当呐!这人族的皇帝,更不好当!”
敖夫人安慰道:“好在再过几年,咱们就可以离开这人族王朝,返回东洋大海,再也不用为这琐事烦忧。”
敖东光苦笑道:“人族事多,难道东洋大海的事情就少了?”
敖夫人道:“总比舍了命要强。”
敖东光默然不语。
且说那朱华凤发给张横观礼请帖之后,朝廷使者不敢怠慢,星夜赶往连云洲,三千里加急,耗费三日功夫,方才到了连云洲边境,正要越境而入,却被一股无形柔韧的力量阻挡,无法前进。
那使者惊疑不定,询问路旁酒家:“敢问老丈,前方道路不通,阻碍重重,我要去四方城面见张元伯大帅,你可知道如何过去?”
那小酒铺乃是茅草搭建,卖酒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弯腰打酒,时不时的咳嗽两声,闻言抬头:“这位大人,你要去见张元帅?”
使者道:“不错!我乃朝廷使者,要给张元伯送登基大典的帖子,却被一股无形巨力拦在外面,这张元伯好不晓事,朝廷命官他也敢拦截!”
酒家道:“莫说是朝廷命官,便是天庭使者,惹恼了大帅,也照样被张大帅打杀。”
他抬手指向道路一侧:“你来看!”
那使者扭头看去,只见路侧有一深沟,深沟内躺着几具金甲神人的尸体。
这几具尸体身高三丈,盔甲罩体,只是面孔上多了一个拳印,被人一拳将面门打塌,整个鼻子嘴巴都陷入颅内,双目都被打爆,此时仍有金色的鲜血汩汩流出,但又诡异不会滴落在地,而是在伤口周围打转。
使者吓了一大跳:“这……这是天庭的神人?张元伯怎么敢杀他们?”
酒家道:“张大帅说了,什么神人不神人,只要他们不把人当人,那就得让他尝尝人民群众的铁拳。”
使者颤声道:“他们都是被张大帅挥拳打死的?”
酒家道:“区区毛神,岂能劳驾张大帅?这些天庭神人乃是张大帅麾下八百兵士结合大阵,将他们打死的。”
使者欲待不信,但这些尸体明摆在这里,欲要相信,却怎么也想不到张横如此大胆,连天庭的面子都不给,连天庭的人都敢杀。
所谓山高还有天在上,张横到底有多大胆子,敢跟天庭叫板?
“这张横果然无法无天!”
这使者看完神人尸体之后,毛骨悚然,对酒家态度急忙和蔼了几分:“老丈,敢问这连云洲如何才能进入?”
酒家道:“张大帅说了,他摆下这连天大阵,普通百姓都能随意出入,唯独修士和官老爷不行,想要入内,须得赤脚步行。”
使者道:“这是为何?”
酒家道:“张大帅说,修士餐霞服气,以求长生,已然非人,所以要下地接接地气,接触接触人气。至于官老爷,身为朝廷命官,居庙堂之高,不知江湖草民之远,只有官气,没有人气,因此也得步行丈量大地,沾沾人气。”
使者闻言,默然片刻,道:“只能如此么?”
酒家道:“你也可以不这么做。”
他手指一侧神人尸体:“不过须得比他们厉害才行。”
使者缩脖身颤,道:“我一个朝廷使者,六品的小吏,如何能比得了这天庭使者?”
当下对酒家深深一揖,唱了个肥喏:“多谢老丈告知,晚辈感激不尽。”
转过身,脱下鞋袜,向前方一步步迈进。
这次果然再无任何东西阻拦。
只是这连云洲方圆三千里,地域极广,使者不敢施法赶路,也不敢骑马,只能提气轻身,运转陆地飞腾术,赤脚迈步,大踏步前行。
身后的马儿奋开四蹄,在后面紧紧跟随。
这使者在路上行走了两天,跑的灰头土脸,方才看到了四方城的城墙。
一路上看到不少赤脚奔走的男男女女,一个个仪容不整,都是一脸晦气,面色不虞。
看到这些人,使者心中一股晦气感方才消失无踪。
这些人大步前行,快如疾风,一看就是有神通手段在身,有的人双目开合之际,隐然有雷霆闪现,照耀的夜空忽明忽暗,有的人身化虚影,如同纸人一般贴地而走,还有的人迈开大步,一步就是十多丈,甚至上百丈,全凭肉身双腿发力,就能跃出这般远的距离,可见肉身已然强壮到了惊人的地步。
但即便是他们有如此修为,却没有一个人敢施展神通法术赶路,全都是规规矩矩的赤脚行走,不敢让脚掌长时间离开地面。
来到这连云洲地面,再嚣张的修士,都得低下头来,路上的入儒道魔佛四家弟子,也不例外。
只有已经来到了连云洲,且安定下来起码一天时间的修士,才可以恢复正常的出行方式,到时候随便你腾空飞行,只要不作死,一般不会有人管你。
使者到了四方城下,乖乖排队等候,入了城之后,只见这城内干净的不像话,青石铺路,高楼林立,路面行人如织,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路上无有乞丐,也少见破衣烂衫之辈,城中百姓的精气神之饱满,是使者从未见过的情形。
城中大街可容纳十二辆马车并行,且将马车与行人的路径专门分开,车马专用一道,行人在路边又有小道供行。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沸反盈天,其繁华景象,远胜京城。
使者看罢多时,心驰神遥,一直走到大帅府后,方才收敛精神,将请帖交给府门前的一名护卫:“还请上呈张大帅,就说大殷朝新君登基大典,邀请张大帅前去观礼。”
护卫不敢怠慢,拿了请帖后,恭恭敬敬的托到张横面前:“大帅,大殷新君登基,现邀请大帅前去观礼!这是请帖。”
张横阁下手中文件,看向护卫手中的帖子,笑道:“哦?朱华凤这小姑娘还真发给我帖子了?她倒是有点胆识魄力。”
他想了想,将帖子拿在手中,环顾左右:“你们说,这登基大典,我去还是不去?”
“这新君的面子,咱们给还是不给?”
第三百一十一章 商讨
“大帅,如今大殷朝毕竟是人族正统,咱们连云洲一州之地,也是从人家的疆域中割据出来,现在新君即位,发来请帖,大帅即便是不能亲去,也得回帖一封才是。”
旁边曲典劝谏张横:“大殷朝结束乱世,斩杀妖邪,一统天下,法统之正,不输前朝。咱们四方城,无论自治还是归附,都得让朝廷给个封赏才行。”
张横道:“哦?须得如此才行么?”
曲典道:“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大义在身,做什么都便利,否则真要戴上反贼头衔,也有损大帅威名。”
张横世代武勋,领朝廷俸禄,即便是被敖东光乱棍打出武科场,剥去了功名,成为了白身,但也是事出有因。
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说,这大殷朝都算是对张横不薄,便是敖东光,被张横射掉了两颗门牙,也只是剥去了张横的白身,赶出了武科场,并未将张横打入监牢。
这对张横已经是大大的人情,不仅是网开一面,甚至几乎是网开三面了。
朝廷如此待他,张横若是在反叛朝廷,扯旗子造反,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把连云洲都圈占了,要是说自己是顺民,怕是也没人能相信。
当务之急,是须得有一个大义名分。
如果朝廷肯给张横册封,无论封一个什么职位,只要开口册封,那么张横便算得上是朝廷命官,以朝廷名义镇守连云洲,那自然是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理来。
此种境况,曲典知道,张横更是明白,相信大殷朝的皇帝和百官也都清楚。
“前几日宝瓶公主当众邀我观礼,我当时并未答应她。说给她十年时间,十年后,我再去朝阳找她。”
张横手持请帖,看向众人:“我现在便去找她,岂不是显得老子说话太过儿戏?”
何不干道:“君无戏言,说的是皇帝不能戏言,关大帅什么事?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谁又会当真?况且这是新君主动发大帅的请帖,可见这小皇帝也没有把大帅的话当真。”
张横哈哈大笑:“有道理!你可真是个天才!”
何不干“唰”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摇动,笑道:“还是大帅栽培的好。”
他自从来到四方城后,当真是如鱼得水,比在妓院青楼可要舒爽多了,一身本领悉数施展开来,将张横的宅院连同名下产业,全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曲典治理兵部,巡视各地官员,何不干负责地下产业的打理,至于老管家张忠,则负责经营酒楼客栈,暗中刺探消息,几人各司其职,将这连云洲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与昔日在青楼妓院相比,何不干这才算是扬眉吐气,可以直起身来看人,整个连云洲,方圆三千里,少有人对他不敬。
何不干之所以能到今天这般境地,全赖张横的提拔。
因此他对张横越发的忠诚,不敢稍有不恭,一旦遇到事情,便加倍的用心,极力表现自己,生恐被曲典比了下去。
此时听到张横夸赞,心中不胜之喜。
旁边曲典看到何不干的表情后,大感好笑,他心思灵敏,看人通透,对于何不干的心理一眼可知。
不过都是为大帅办事,这何不干极力干事,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曲先生和何先生都赞成我去朝阳帝都观礼,不知你们是怎么个想法?”
大厅众人交头接耳,纷纷叫嚷。
“既然新君相邀,大帅自去便是。”
“你说的轻巧,咱们去倒是可以去,但以什么名义去?大帅至今还是个云骑尉,有什么资格前去观礼?他又能带几个人去?”
“人少了,显得咱们大帅没面子。人多了,又显得咱们大帅忌惮新君,不去,自然失礼,但纵然去了,也未必是好事。”
“你奶奶的,你这车轱辘话还说个屁!好的坏,都让你说了!”
众人议论纷纷,最后都赞成张横去朝阳观礼,但到底如何过去,在细节上,须得好好商讨一番。
此时张横的府邸早已经改造成了府衙一般的所在,大厅正中一个卷云大桉,桉面上摆着笔墨纸砚共各地呈来的文书,大桉两侧摆着几把椅子,以便麾下将士、谋士、修士们暂坐。
此时坐在椅子上的不仅仅是曲典与何不干,更有四方城的知府和民团的几个头领,以及主管四方城的几名官员。
张横既然摆下了连天大阵,将连云洲整个圈了起来,那就没有必要再假惺惺的当什么民团教头,而是摆明了车马,接管了四方城,同时任命各个州府的官员,行政构架与朝廷大体相似,只是人换成了张横的人。
原来的官员,忠于朝廷的,张横一律遣返,但前提是没有恶迹,若是好贪财好色之徒,则看情况而定,要么杀了,要么送到矿场劳动改造。
最近兵家洞天数百万人口,都被张横挪移到了连云洲内,正在逐渐适应大地上的一切事物。
这些人中,绝大部分是前朝,甚至往前推十几个王朝遗留下来的战士,他们的先人被当时的王朝送到了兵家洞天,配合兵家大圣出征十方小世界,同时也算是为当初的王朝留下一点火种。
他们在兵家洞天内繁衍生息,一部分人的后代继续参当兵,另一部分人则厌倦了争斗,成为了洞天世界的普通人,耕田种地,侍弄庄稼,打铁撑船,纺丝织布,化为各行各业的劳动者。
兵家洞天在几万年来能够一直自给自足,这些人出力甚多。
现在这些人从兵家洞天挪移到连云洲后,大多数想要继续自己以前的生活方式,张横无有不许,特意分给他们田地,赠送他们种子和耕牛等牲畜。
连云洲被地龙扩大了十倍不止,地广人稀,这些兵家洞天的人来的正好,正适合开垦土地,打造良田。
除了这些前朝百姓外,剩下的则是真正的兵士,历代王朝累积下来的精兵强将,到现在已经有十多万之巨,几万年来,无数战士死在了战场之上,但几万年来,一直有人族朝廷为兵家洞天填补兵力,因此兵家洞天的战斗人数一直不曾减少。
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沉淀,这些百战精兵,大都是血战高手,实力比四方城八百兵士要强上不少。
四方城兵士们参与的战斗毕竟还是不多,修行时间也太短,即便是有地龙珠和张横提供的练气之术相助,又有抄的各家小宗门的灵药提升自身,但与兵家洞天的底蕴相比,还是远远不够。
尤其是兵家洞天的洞主安天成,其率领的三万精兵,个个龙精虎勐,足有颠覆一个朝代的实力。
好在此人识时务,在看到地龙之后,就知道张横不可抗衡,现在已经在四方城作为客卿,安顿了下来。
他手下的三万兵士,则被张横打散,充实到自己的兵士之中,由毛新亮等人日夜操练。
还有一部分兵士是大殷朝的兵士,历代帝王都会相隔一二十年,在取得兵家洞天的同意后,为洞天输送战士。
大殷朝也是这般做的。
最近一批战士还是朱锦盛特意送到兵家洞天的,如今来到四方城后,这一批来自大殷朝的战士,颇有思乡之情,不欲在四方城久待。
张横却一直拦着他们,不让他们归家。
如今既然决定要去朝阳帝都,张横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安天成:“安老师,我大殷朝的一队兵士现在哪里?”
他笑道:“既然要给新君面子,送礼物那有送人好?这些兵家洞天的战士,是时候还给朱家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试验
“大帅英明!”
何不干对张横的决定大为赞同:“这些龙庭天卫,一个比一个能吃,消耗着实巨大,反正活都干完了,也该遣返他们了!”
兵家洞天的龙庭天卫,每一个都是按照道兵的修炼方式打磨自己,在进入兵家洞天之后,体内便被打入种种修炼的符文,牵引周天精气,用以熬炼自身。
这种修行方式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
好的方面是,即便他们不潜心修行,体内的符文也会自动运转,自发汲取天地间的能量,慢慢的改变自身的构造,由此五脏皆牢,骨骼坚朗,外力难伤。
坏的方面是,这完全是按照道兵的路数修行,时间长了,人体五感将越来越迟钝,七情六欲逐渐变澹,慢慢已然非人。
五感六识,乃是一个正常人存在基础,若是没有正常人感知,少来自五感的刺激,那么其思想行为则与常人慢慢脱节,时间一长,便已经与正常人没有了共情。
这种人情绪将会越来越麻木,只有生死大恐怖的刺激,才能调动他们的精气神,才让他们体会到作为人的真实一面。
随着修炼的时间增长,一些天卫的个头会因为牵引的周天精气越来越多,体魄不可改变的受到影响,体形将会变得越来越大。
当初荡魔部的太监楚无言领命攻打连云大阵,前来协助他的十名龙庭天卫,其个头便十分巨大,几乎没有低于十丈的人。
只有真正突破了炼体符文限制的大高手,才能控制住体形的增长,重新变回正常人模样。
但能突破自身限制的天卫毕竟不多,大殷朝送到兵家洞天的人,除了几个法师外,基本上没有多少人能够打破符文限制之人,但只要能打破符文束缚之辈,定是大高手无疑。
而这种大高手,安天成麾下有三万多!
这也是张横无论如何不放安天成离开连云洲的主要原因。
这三万大高手,每一个都相当于修行宗门的真传弟子,每一个人都足有威震一地的实力和智慧。
三万多纪律森严的超级高手,一旦摆起兵家杀伐大阵,莫说是普通宗门,便是整个大殷朝都扛不住。
也就张横觉醒了前世,又有星鉴为坐骑,地龙为道友,摆下了连天大阵,独霸东南,这才能镇住安天成,不敢胡来。
相比历代王朝送到兵家洞天的精兵,大殷朝的天卫的实力稍微弱了一点,但其中也不乏高手。
大殷朝十几代帝王,累积起来送到兵家洞天的天卫,共有一万多人,但经过多年大战消耗,有一部分人死在了战场,一部分人伤残无法战斗,只能在洞天世界做别的营生,还有的厌倦了战斗,主动退隐林间,做了普通百姓。
最后也就剩下来三百多人,但这三百多人已然是非同小可一股力量,他们体形大都恒定在七八丈到十来丈之间,这种体型放在兵家洞天还算是寻常,可放在大地之上,却完全当得起巨人这个称谓。
这些人落在四方城外,被张横直接派遣到工地上,协助百姓挖河凿山,疏通河道,修桥铺路,犁地耕田,开垦荒地。
他们体型巨大,力气自然也大,比牲畜都能干,堪称一等一的棒劳力。
只是短短几天时间,便将地龙空充的大片无主土地开垦了一番,为连云洲增加了十几倍的田地。
有鉴于这些龙庭天卫展露出的实用能力,张横已经开始着手学习兵家炼体之术,准备将自己抓获的一些僵尸也按照兵家道兵的修炼方式炼制,好为百姓多做贡献。
昔日尸潮席卷大地,张横斩杀尸王孙福,沿途收拢了不少僵尸,有那带翅膀的飞尸和铜皮铁骨的金色僵尸,都被张横贴了符文,镇压在五指山下,让地龙火焰慢慢炼制,年深日久,自然能成为他四方城的护城道兵。
但僵尸可不单单是人,其中不乏牛、马、骡、驴等牲畜也被僵尸侵染,成了僵尸牛马,无知无觉,却又一时不死,也不吃人。
对于这些相对温和的僵尸,张横特意命人一一抓捕,下了套,贴了符,屏其毒质,以供驱使。
只是这僵尸牛马尸臭气息实在难闻,驱使之时,须得戴口罩眼镜才行,不然眼耳口鼻,都难忍受,野外还好,若是放在室内,着实难熬。
张横有心改变此种情形,只是暂时没有多少思路,直到见到了人族的龙庭天卫之后,才算是彻底打开了思路。
他现在将龙庭天卫的炼体符文与僵尸体内的符文相结合,又打入了自己创造的洗魔符文,三者合一,在僵尸体内达成平衡,此时已经有几百头僵尸牛马被张横打入了符文,正在牵引周天星力和精气,熬炼躯体,同时以天地精气洗刷体内尸气。
如今成果显着,有的僵尸马牛已经被洗刷了尸臭气息,体型也在缓缓变大,耕田犁地,当真好用。
估计兵家圣人们,做梦都想不到,张横竟然会将他们创造的炼体符文改动成这般样子。
张横之所以不肯让大殷朝的龙庭天卫班师回朝,最大的原因就是还没有将这些炼体符文设计完善,担心少了试验人员。
最重要的是,不想日后与大殷朝起了冲突,这些天卫真要是回归大殷,日后必定成为四方城的敌人。
直到最近修为又有所突破,心思空明之下,对于兵家炼体之术已然全部明了,其中缺陷也全都明晰,这些天卫对他来说,已然没有那么重要。
反倒可以趁机卖个好,将这些天卫送还大殷。
这些家伙体型巨大,消耗的粮食也多,也就连云洲有张横可以压制他们,若是放到大殷朝内,怕是大殷朝举朝上下,除了兵部尚书敖东光外,已然没有几个能慑服他们的人了。
这些人说是送还大殷的礼物,倒不如说送给他们一场麻烦。
相信如何安置这些巨人,将会成为他们十分头疼的事情。
毕竟是从四方城走出的人,谁也保不准里面没有被张横策反的细作,这方面不由得朝廷不多想。
“大帅英明!”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众人纷纷称赞。
安天成站起身来,对张横躬身行礼,道:“大帅,我这便将他们唤来,听候大帅吩咐。”
张横摆手道:“有劳安老师了。”
安天成道:“大帅客气,此乃应有之义。”
三日后,张横携徒儿沉南溪,坐骑星鉴,护卫牛自耕等五名积年老妖和铁钵和尚,驾车出了四方城,直奔朝阳城。
第三百一十三章 收请帖张横出城,显异象人王心惊
铁骑银甲打前锋,
龙庭天卫左右分,
穿山过河生灵避,
无穷杀气惊鬼神。
漫空祥光生华彩,
大地起伏飘烟尘。
金花乱坠降金莲,
原来是张横大帅出连云。
却说张横召集了一彪人马,唤来大殷朝三百龙庭天卫,命人将打造好的马车拖出,牛自耕、安天成、铁钵僧等人左右护持,备了礼物,安排好城中诸多事项,这才一声吩咐,走出四方城,直奔朝阳帝都。
他今时不同往日。
昔日只是一介白身,说好听了,是四方城民团教头,说不好听,只是一个江湖厮混的屠狗杀猪之徒而已。
纵有本领,却也难登大雅之堂,当地官员即便是忌惮他,但也私下里看不起他。
地方官什么时候高看过黑社会?
区区一个民团教头,有什么了不起的?
再有本领,再厉害,也不过是下里巴人。
是以当初四方城的知府对张横很不以为然,地龙翻身后,对张忠等人的提议也不当回事,他们乃是朝廷命官,背负王命,治理地方,不认为张横有胆子对他们做出激烈举动。
但是现在,随着尸潮席卷大地,张横趁机扩大地盘,威望与日俱增,手下精兵无数,良将过万,更将整个连云洲都囊括在手中,而大殷朝廷也只能默默忍受。
到了这般地步,天下再无人敢小觑张横半分。
更何况他背会有地龙撑腰,本人又来头惊人,无论是朝廷命官还是宗门修士,都对张横多生敬畏之情,几乎没谁再敢主动招惹他。
现在张横车驾走出四方城,整个连云洲都为之震动,沿途官员纷纷拜见,各地英豪频频现身,宗门修士进献丹药灵草,各地豪强送来明珠美人,都被张横一一婉拒。
这些人都是生存在连云洲的人,或者在连云洲讨生活的人,自然要巴结张横,他们的礼物张横自然不会收,也严禁手下人收他们的礼物。
这个口子一旦开了,给他们三分薄面,日后不知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张横是个有大志向的人,自然不会收人东西,以免乱了纲领纪律。
他出了连云洲后,沿途各州府之人知他威名,纷纷拜见,如同黑道小弟,参见偶像一般。
后来张横不胜其烦,不再大地上行走,腾起云彩,半云半雾,赶往朝阳帝都。
他这马车乃是自己亲自打造了一番,用了地龙的几枚龙鳞炼制了车身,用地龙的涎水和海妖鱼胶炼制了车胎,打入了佛道两家的符文,将这马车炼成了一件法宝,不惧水火刀兵,有上天入地之能。
为了配得上这辆马车,星鉴专门去了东海走了一趟,喊来了六条金龙,请了地龙祝福之后,化为六匹龙马,专为张横拉车。
驱使神龙拉车,那是神圣才能有的手段,张横此时虽未曾以神圣自居,但地龙和星鉴却知道他的来历实在太大,漫天神圣见了他也得低眉垂目,躬身参拜。
以他的身份驱使龙族拉车,那是瞧得起龙族,此乃星鉴与地龙特意为龙族安排的一场造化机缘,他们两个都是龙属,自然有好处要先想着龙族。
这六匹龙马,头生双角,遍体龙鳞,俨然麒麟模样,只是少了点祥瑞气息,多了点赫赫龙威,下面是龙爪而不是麒麟蹄。
“老师,这车里好宽敞!”
沉南溪陪着张横一起进入马车之后,便发现这马车内部自成一个空间,外面看着也就比普通马车大个两三倍而已,但入内才发现,里面空间竟然比一个院子都大,里面放着桌椅板凳,书架和大床,甚至摆着盆栽瓷器,俨然一个大大的客厅。
穿过客厅之后,里面竟然还有一个花园,花园上空悬挂着两枚龙珠,如同日月一般,东升西沉,循环往复,内中花草散发出幽幽清香,蜂蝶飞舞,微风轻拂。
置身这花园之中,根本就想不到这竟然是在一辆马车里面。
“容身之所,自然要宽敞一点,若是翻身都难,那还算什么车子,直接叫棺材算了!”
张横斜倚在短榻之上,伸手捻起一枚灵果,递给沉南溪:“出门在外,要对自己好一点。”
沉南溪使劲点头:“嗯!我以后也要学老师,弄一个大大的马车,抓几条神龙拉车,又威风又实用。”
张横哈哈大笑:“那你可要努力了。”
他这人受不得太过清苦的生活,但也甚少奢靡之举,在吃喝享受方面,不拘小节,但休息之地,却一定要舒适安稳。
为了炼制这辆马车,连地龙和星鉴都亲自出手相助,才得以成型。
沉南溪此时在车中看到的空间这是冰山一角,其实这辆马车远比沉南溪想象中要大得多得多。
先前兵家洞天倾塌,是星鉴手持张横赐予的先天灵蜕,将兵家洞天收入壳中,交还给了张横。
在炼制这辆马车之时,张横特意将兵家洞天融入马车之中,因此这马车在外人看来,只是一辆豪华的大车,但实质上却是一座洞天世界。
星鉴为何会找来六条金龙拉车,一是想为自家老爷装门面,二则是这车子太大,一般牲口根本拉不动,也就龙凤麒麟这等神兽才有力气拉的动。
沉南溪不知其中道理,不知天高,说以后也要打造这么一辆车子,那她起码得到了神人境界之后,方才有能力做出这般神器。
不过自家徒弟有此雄心壮志,张横自然是要对此进行鼓励,哪怕沉南溪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目标有多远大。
如此半云半雾,穿州过府,不消一日间,便到了朝阳帝都朱雀门外。
且说在那朝阳帝都,司天监监正范正刀正在推算大殷朝国运,忽然心中一动,急忙忙跑到院外,看向东南方向。
只见在东南方位,紫气浩荡三万里,映照的漫天紫红,云气浩荡,虚空生花,半边天空都被映照成紫红之色。
“这……这是神圣现世啦!”
范正刀心神巨震,急急忙忙上殿见君,向新君朱华凤汇报今日所见。
朱华凤刚批阅完奏折,正欲跟随孙怀恩学一些工作事项,听了范正刀的禀报之后,又惊又喜:“真有神圣来我帝都?”
范正刀躬身道:“微臣望气之术虽未必算的上精通,但也不会太差,自古神圣与道相映,行动间自然引发种种异象,我观那紫气发自东南,径直前来京都,方位不曾有丝毫偏移,当是来咱们朝阳帝都无疑。”
朱华凤喜道:“若此事为真,连神圣都来监见证登基大典,那么朕继承大统,当再无人再敢起什么心思!”
她喜笑颜开:“你们赶快派遣人手,去迎接这出山或者下凡的神圣,万不可怠慢了!”
旁边秉笔大太监孙怀恩急忙阻止:“且慢!”
朱华凤扭头道:“孙大伴,有何不妥?”
孙怀恩凝视范正刀:“你说紫气发自东南方位?”
范正刀点头道:“不错,确实源自东南!”
孙怀恩转向朱华凤:“陛下,咱们给张横送请帖的使者,可曾到了四方城?”
朱华凤道:“已然过了两日,那使者骑着火龙驹,一日万里,如无意外,当已经将请帖送给了张横……”
她说到这里,勐然反应过来:“什么?是张横?”
孙怀恩缓缓点头:“除了他,还能能引发如此异象?”
他喃喃道:“人家可是连妖族大圣都当坐骑的主呐!这东紫气,非他莫属。”
朱华凤有点不太相信:“张元伯何德何能,能生出如此异象?他又不是圣人!况且真要是大圣境界的大妖,谁会甘心做别人的坐骑?孙大伴,你当时可能是眼花了。”
孙怀恩不敢反驳,弯腰低头:“陛下说的是,可能真的是老奴看错了。”
朱华凤沉吟片刻,对范正刀吩咐道:“密切关注此事,不可兴师动众,看清来人身份后,再来汇报于我。”
范正刀颤声道:“陛下,那可是行走在大地上的神圣啊,若是对他不敬,怕是会削气运的。”
朱华凤脸色一沉:“胡说八道!朕身为人君,也是圣人!他们如何敢削朕的气运?还不赶快退下!”
范正刀退下之后,朱华凤有点心神不宁,问孙怀恩:“这动静真的是张横弄出来的?”
孙怀恩不敢与朱华凤对视,只是低头道:“刚才老奴也只是猜测而已,陛下不必当真。”
朱华凤道:“你这老滑头,嘴里说是猜测,怕是心中已经笃定了是张横。嘿嘿,若真的是他搞出来的,那朕当如何自处?”
第三百一十四章 拒见
“其实若那张横真的有神圣之资,陛下又何必心焦?”
孙怀恩对朱华凤道:“自古神圣不涉朝廷,修为境界到了圣人和神人的层次,又有哪一个人会对朝堂有兴趣?只需要陛下礼贤下士,对他大礼相待,不对他生出恶意,相信他也会投桃报李,不会有过分之举。”
朱华凤哼了一声:“大礼相待?怎么才算是大礼?难道还要参拜他么?那我颜面何存?这皇帝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孙怀恩急忙道:“老奴的意思是,陛下可以让李部的人好好迎接他便是,隆重一点,好显得陛下重视他。这样一来,宾主尽欢,岂不美哉?”
朱华凤叹道:“孙大伴,他强占了连云洲千里之地,已经坐实了反贼的身份,你现在还让朕隆重接待他?真要是按照你说的这么做,那皇家的脸面往哪搁?”
孙怀恩低头不语。
片刻之后,朱华凤挥手道:“好啦,好啦,这次就听你的。如果张横真有神圣气象,朕便是服一下软,也不是不可能。只希望此人不要得寸进尺,还要提什么无理要求。”
孙怀恩松了一口气:“陛下圣明!”
朱华凤笑骂道:“我这还没登基呢,叫什么陛下?我也不是什么圣人,又能圣明到哪里去?孙大伴,你日后跟我做事,不要像以前跟在父皇身边那样虚伪,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就是了,我恕你无罪。”
孙怀恩心道:“傻瓜才会相信你说的话。”
自古伴君如伴虎,谨言慎行,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若是口不择言,怕是活不过几天。
朱锦盛为人刻薄寡恩,孙怀恩等太监纵然是朱锦盛的心腹,也不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话,生恐被他责怪。
现在朱华凤身为新君,到底为人怎样,孙怀恩还不怎么清楚,但只要是皇帝,就不可能真的喜欢多嘴多舌之辈。
他心中如此想,但面上不显,弯腰低头,道:“是!老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华凤看了孙怀恩一眼,不再多说。
且说张横率众来到朝阳城外,手指朱雀城门,对身边众人笑道:“今年步入此门中,下一年再来,怕是要十年后了。”
星鉴笑道:“我辈修士,闭关一次,世间已过千年。区区十年而已,一闭眼便过去了!”
张横摇头道:“修士闭关,十年过得快,对普通百姓来说,十年时间,可能是一生中最好的时间,若是得逢盛世,十年倒还能过的舒爽一点,若是遇到乱世,十年间怕是过的狗都不如。我们的十年,与普通百姓的十年,完全不一样。”
铁钵僧点头道:“大帅说的是!星鉴道兄不是人族,不太明白人族孱弱,百姓苦楚。十年时间,足以令英雄白头,美人迟暮,在修士眼中的区区十年,可能很多百姓不到十年,就已经身死。”
星鉴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左右还不是要进去?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张横大笑:“不错!现在大家伙先进城再说。”
刚要进城,便看到城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一队乐器班子,大吹大擂,来到众人面前,为首一名官员对张横施礼道:“可是四方城张横先生来京?小人礼部王庆,迎接来迟,恕罪恕罪!”
张横讶然而笑:“兄弟何德何能,竟然劳动大人亲自出面迎接,着实愧不敢当。”
王庆连道:“您当得起!张先生在孟州剿灭僵尸,斩杀瘟神,忠心报国,陛下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对张先生所作所为,十分欣赏。因此才给张大人发了请帖,邀请先生前来观礼。若是论功,满朝文武,皆不如张先生。小人奉命迎接先生,实在是诚惶诚恐,与有荣焉。”
张横笑道:“好,还请王大人带路!”
王庆转身,带着众人向城内走去,将两人待到驿馆之内,为众人安排了一处僻静精致的院落。
“明日便是陛下登基大典,张先生若是愿意的话,还请随小人前去演礼。免得到时候不符礼节,被无知之辈嘲笑。”
王庆对张横低眉顺眼,不敢有丝毫倨傲之态:“毕竟是新皇登基,礼节繁缛,观礼之人,若是不懂,须得提前演礼。”
张横笑道:“演礼就不用了,观礼之人,只有我一人而已,到时候别人如何去做,我效彷便是。我从四方城来京,倒是带来了点小礼物,不知应当什么时候送给新皇陛下?”
王庆道:“当殿献礼,接受册封,也属于演礼中的一部分,张先生不仔细了解一下,怕是真有可能当场出错。”
张横想了想,道:“行啊,还请王大人头前带路,我也好学点东西。”
王庆道:“不敢!请随小人来!”
范正刀望气定人,发现紫气东南而来,张横确然有神圣气象,因此不敢怠慢,奉了圣命之后,特意交待王庆一定要对张横恭谨,但凡有一丝不恭敬的举动,定拿他是问。
是以王庆面对张横之时,不敢有丝毫大意,姿态放的极低。
其实就算不用范正刀提醒,王庆也决然不敢对张横有半点懈怠。
四方城张横,摧毁天坛,独霸四方城,占据连云洲,背靠地龙,与天争锋,压的大殷朝廷都对张横睁一眼闭一眼,不敢大规模征讨,甚至现在已经默认了张横割据东南,占据连云洲。
面对这么一个强势人物,王庆脑子进屎了,才敢慢待张横。
“你且稍等!”
张横探手怀中,摸出一个肉色小人,轻轻抛在空中,这小人迎风便涨,落地之后,已经成了张横模样。
王庆大吃了一惊:“这……这是分身术么?”
张横笑道:“分身术那是何等高深的本领,我至今难以修成,怕是再过个三五年,才有可能得窥门径,现在这个只能算是傀儡术。”
这张横模样的傀儡人对王庆笑道:“劳烦王大人带路!”
王庆惊疑不定的看了张横本尊一眼:“张先生,这能行么?”
傀儡人笑道:“我有本尊一丝意念附着,其实与常人无异,只是修为有点浅薄,不过要只是跟大人学习礼仪,倒是还能胜任。”
王庆心中惊骇,在他眼中,这傀儡术与分身术,实是没有太大区别,这等仙家手段,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却没有想到今日竟能亲眼得见。
当下态度愈发恭谨,带着张横的傀儡人向礼部走去。
张横这傀儡术,其实在天牢便已经用过一次,曾以之暗算过独眼妖圣的大头,将独眼妖圣的骷髅头点燃,几乎烧成灰尽。
现在故技重施,虽然他口中谦逊,说只是一个傀儡术,实则包含了极其高深的分身术中的种种神通法门。
旁边星鉴与牛自耕、铁钵僧等人,都看的一阵眼热心跳。
分身术乃是修士中极其了不起的大神通,只有大圣境界以上的大高手,才有资格修行,但有资格修行,并不代表有修行的法门。
这等大神通,只有儒道佛魔和最神秘的几个万古世家有传承,别的修士根本就没有缘法修行,修为再高,若是没有法门,也只能徒呼奈何。
若是有修士能够自创出分身术来,那就相当于比肩儒道佛魔四家祖师的奇才,自然不稀罕别家的法门,但自从天地开辟以来,亿万修士中,也没见过几个修士有这等天赋才情。
现在牛自耕等人眼见张横抛出傀儡分身,其中蕴含的种种道韵理念,全都毫无遮盖的显示在众人眼前,使得众人屏息凝神,全都在脑海中反复回忆张横傀儡中展示出的种种细微之处,都觉得脑海中有一扇门开始打开,以往不解之处,此时豁然贯通。
这种顿悟虽然不至于令他们领悟分身术的大神通,却也所获不浅。
待到王庆带着傀儡人走出小院后,星鉴等人齐齐向张横行礼:“多谢大帅演法。”
张横道:“区区傀儡术而已,算不得多高明的法门,何必如此种郑重其事?”
星鉴道:“老爷,在你眼中,这只是傀儡术,在我等眼中,这已经是分身术了!”
张横摇头失笑:“真正的分身术,乃是化身亿万,可在无数时空中并存,那次才是真正的分身术法,我这傀儡术,连一根毛都算不上。”
星鉴也笑:“除了老爷之外,日后谁又能达到这分身亿万的境界?”
张横微微一愣,点了点,不再多说。
他神魂外出归来,再度托化人身,乃是为了向元龟讨一笔债务,同时也是想要脱离樊笼,成就永恒道果。
万界气运,无穷生灵,都受惠于张横的前身,因此他早晚能超脱一切,成就道果。
但是像牛自耕、铁钵僧这些生灵,能够修仙长生,便已经是生平最大的愿望了,与张横的眼光截然不同。
众人在院内刚刚休息片刻,便有门子来报:“张先生,冠军侯特来拜见。”
张横叹了口气:“冠军侯?阮红娘过来做甚?他妈的,娘们就是麻烦!就说我不在!”
第三百一十五章 捣乱
张横并不讨厌阮红娘,但却不想跟她过多接触。
这女子背负家族使命,势必忠君爱国,为国尽忠,要做一代忠臣良将。
这对于大殷朝的皇帝和官员们来说,自然是好事,但对张横来说,却是一件坏事。
张横对当皇帝没有什么兴趣,但他的行事方式和某些谋划,日后必定与大殷朝发生冲突,而冠军侯首当其冲。
如果与阮红娘交往时间长了,真要是互相为敌,第一个斩杀的就得是阮红娘,既然如此,不如少打交道。
到时候阮红娘死了,张横也不至于太过不舒服。
但他不想见阮红娘,阮红娘却自己闯进院子里:“元伯,你怎么还敢来京城?”
阮红娘腰悬宝剑,推开几个阻拦她的驿馆小卒子,看向张横:“现在新君登基,为显威严,必定要烧上三把火。你来京城,怕是第一把火烧的就是你!”
她毫不掩饰对张横的关切之情:“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本领高强,可这天下,既然有大神通者,就定然有降服大神通之辈!你好好待在连云洲便是了,何苦要掺和朝廷这一滩浑水!”
张横笑道:“我也是人族,当今人王登基大典,于情于理,我都应当观礼,否则岂不被天下人嘲笑我不懂礼数?”
阮红娘:“……”
你都是反贼了,还懂什么礼数?
现在张横敢来,定然有来的底气,阮红娘不好多说什么,与张横浅谈了几句,又拉着沉南溪检验了一下沉南溪的修行进度,这才点头离开。
当初沉南溪被张横收留,筑基功法是张横亲相传,但是一些女修需要注意的东西以及施法神通,却都是阮红娘代为传授。
从这点来说,阮红娘可为沉南溪的另一个老师。
现在见沉南溪的修为进展神速,阮红娘一边为沉南溪感到开心,一边又心惊张横的手段:“若是他麾下兵士都有这般快的修行势头,我大殷朝如何能应对的了?”
又想到:“左右都这个样子了,再担心也无益,真要是张横谋反,我与他两军阵前厮杀一场,死在他手里也就是了!”
她是当今冠军侯,父亲又被封为公爵,不好跟张横走的太近,但若是不来找张横叙旧,却又显得太过刻意疏离张横,怎么做都不太合适,还不如由着性子来。
阮红娘走后,曲典凑近张横,低声道:“大帅,这阮姑娘对您大有情义啊!人家冒着被朝廷怀疑的危险前来见你,可见真心。咱们是不是应该投桃报李……”
张横骂道:“怎么投桃报李?撤了连天大阵么?还是自缚双手,任凭朝廷处置?他妈的,工作归工作,交情归交情,一码归一码,这两者岂能混为一谈?”
曲典被骂的转身低头,一脸惭愧:“是是是,是我考虑不周了,大帅恕罪,恕罪!”
张横骂道:“老子难道缺娘们么?岂能为了一个女人,耽误老子的大事?”
一直待在张横身边的沉南溪也对曲典怒目而视:“就是!老师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缺少女人?这个阮姐姐是朝廷的人,天然跟老师不对付,怎么能成为良配?曲叔叔,你别乱拉郎配!”
张横哈哈大笑:“连南溪都看得出来,老曲,你难道就看不出来么?”
曲典道:“非是我看不出来,实在是大帅至今没有成家,又无子嗣,只有南溪这么一个女徒,怕是日后难以继承大帅的衣钵道统啊。”
张横至今不曾成家,自然也就无后,只有一个沉南溪这么一个徒弟,却还是一个女的!
日后张横若是一直勇勐精进,没有半点损伤还好,若是有朝一日不慎陨落,那么他打下的如此大的一片基业,怕是难以持续下去。
沉南溪一个小女子,即便是再有本领,怕也难以真正服众,只有张横亲生儿子,才能让众人真心认可,且忠心辅左。
曲典等人劝过张横多次,让他赶紧结婚成家,张横却一直不听劝,现在曲典趁机老调重弹,就想着张横成婚生子,大家伙好彻底安下心来。
“想要成家,起码得有合适的对象才行!”
张横对曲典等人的想法十分清楚:“区区连云洲一州之地,算的上什么基业?放在天地宇宙之间,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又何必看的这般重要?我只要不死,我的东西谁都拿不走,我若是死了,就凭你们,也保不住!”
曲典想想也是。
以张横的修为和来头,连地龙大人都得俯首低头,可见他的厉害,若是连他都能陨落,就凭曲典他们这些人,别说给张横报仇,便是自保都难,也就无所谓什么传承不传承了。
他的思维还局限在凡间权利争斗之上,今日听了张横一席话,顿时豁然醒悟:“当今世界,修为才是底气,是我想差了!还是大帅英明,看问题一针见血!”
这件事过后,再也无人向张横催婚。
众人在驿馆待了一天,到了第二日,一群人出了驿馆,开始游逛帝都。
很多人都是平生第一次来帝都,本以为帝都繁华之地,必有过人之处,可是逛了一天之后,才发现不过如此。
若论富庶繁华,四方城并不比朝阳差,可若是论街道的干净整洁和百姓的精神状态,四方城可要远远超过帝都了。
“堂堂帝都,不过如此!”
众人在京城转了一圈之后,都是大失所望,同时生出自得之心:“我家大帅学究天人,治理地方的能力,满城京官都大有不如!”
本来入京前对帝充满了仰视之心,如今却化爲俯视之念。
到了第二天,登基大典正式开始。
张横的分身傀儡早已经在礼部演礼完毕,返回驿馆时,与张横双目相交,便已经将所见所闻,通过目光传递给了张横。
日出之后,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张横在礼官带领下,随着新君祭拜天地,祭拜宗祠,然后才来到乾坤殿内,目送朱华凤更换黑色黄袍,坐在了王座之上。
敖东光取出龙珠,激发出一层光幕,光幕内先帝朱锦盛现出身形,当着文武群臣,传位朱华凤,同时多次祝福新君。
文武群臣,山呼万岁,朱华凤这才算是正式继承大统。
新君继位,按照规矩,第一件事,自然是大赦天下,第二件事,是大封群臣,安插嫡系。
第三件事,则是新皇的施展理念,至于朱华凤继位之后,要如何治理国家,只能看日后她的具体操作了。
新君即位,年号熙宁。
朱华凤便是熙宁女帝,坐镇朝纲。
她此时坐在王座之上,正要颁布第一道圣旨时,忽然大殿之上光芒闪动,正中间的地面上浮现出一名白白胖胖的老者虚影,这老者叉腰站立,扫视满殿君臣,尖声细气的喝道:“呔!我乃剥皮老祖刑皮皮!昔日朱锦盛当人王,便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又让女子称帝,算什么样子!”
他看向朱华凤一脸鄙视:“这娘们望之不似人君,非朱家正统!真正的朱家正统血脉,乃是丽妃之子,红灯皇子!”
旁边敖东光见此变故,勃然大怒:“刑皮皮,新君登基,也是你能捣乱的?着!”
他袖内一道金光飞出,金鞭化为一条金龙,摇头摆尾,将刑皮皮的虚影打散。
却见虚影被打散后,却又在殿门前凝聚起来,高声喝道:“我家红灯皇子,才是天命所归之人,诸位,你们不要自误,这小娘们也能当好皇帝么?少不了要兴大狱,抓大放小,安插嫡系!你们跟着她,早晚不得好死!不如归顺我家皇子,日后也能成为开国功臣!”
第三百一十六章 封赏
“刑皮皮?”
看到突然出现在大殿里的白胖老者,张横大感惊奇:“你这老兔子,来这里捣什么乱?”
刑皮皮此时也已经看到了张横,顿时吃了一惊,连凝聚在大殿内的身影都差点溃散,惊声尖叫道:“张横?你怎么在这里?你奶奶,你不是在四方城做你的土霸王吗?”
张横骂道:“老子爱在哪就在哪,关你屁事!”
自从上次在孟州斩尸王孙福和瘟神与伪圣谢吕成时,这刑皮皮在露了一面,将当时处于危险境地的朱红灯救走,之后再也没有在张横面前出现过。
但张横知道,这老东西肯定在某个隐秘的地方,调教朱红灯,暗中没憋什么好屁。
这刑皮皮昔日掌控八部巡天使的一大笔战力,同时又把控邢堂,被称为剥皮老祖,手段残忍,谈及其名,能止小儿哭。
当初张横在四贤街耍威风,打张横最狠的人,也是刑皮皮,四个贤人中,以刑皮皮修为最低,但数他最为残暴。
这是阉人的经历造成的烙印,鲜少能有阉人超出过往的阴暗心理,从而变得光风霁月,刑皮皮虽然能成为贤人,却也难以祛除源自先天缺失的自卑心理和阴暗经历,因此性情最为残暴。
他当初对张横倒是真心实意的好,但这种好是建立在他没有离开四方城的前提下,等他修为突破,有了离开四方城的实力之后,便会将自己的心力倾注到早就安排好的储君身上,继续未曾达成的旷世伟业。
朱红灯才是他所有的心神寄托,丽妃娘娘才是他忠心效命的主子。
这一点自从刑皮皮在在孟州出现,面对张横竟然一个招呼都不打后,张横就明白了他的心意。
就是如果张横与朱红灯对上,刑皮皮怕是会偏帮朱红灯,而不是站在张横的一边。
此乃他奴性深重,长久以来的抱负和计划所导致的结果,与其人品和能力无关。
现在见他捣乱新君登基大典,张横背后浮现出一根金锏来:“老兔子,今天我受新君相邀,特来观礼,你要是敢捣乱,小心我打你屁股。”
刑皮皮吃了一惊,破口大骂:“反了反了,翅膀硬了,连老师都敢打了!他妈的,枉我教导你这么多年,你现在厉害了,竟然要打老师!简直岂有此理!”
大殿中文官员连同新君朱华凤,全都看向张横。
张横面容古井不波,澹澹道:“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刑皮皮脸上倏然变色:“气死我啦!你这臭小子竟敢要挟我!下次再见你,必定让老大打烂你的屁股!”
他说话间,身影迅速变澹,消失在大殿之中。
张横笑了笑,看向朱华凤,示意朱华凤继续。
朱华凤大感面上无光俯视了一眼站在朝堂一侧的提督太监贾村沿:“贾村沿,一会儿你自己去刑部领罪去吧!”
贾村沿身子一颤,躬身道:“老奴该死,甘愿受罚!”
他身为提督太监,与大内护卫统领都有着保卫皇宫的职责,皇宫中上千名练气有成的太监,都归他统辖,甚至连巡天八部都归他来管理。
新君登基大典,这等大事情,安保方面也是归贾村沿来负责,没想到临近结束了,竟然被刑皮皮这个昔日邢堂老祖,当众打了脸面。
贾村沿与刑皮皮乃是旧相识,两人昔日也曾同殿为臣,彼此实力相差无几,当年刑皮皮与丽妃和红灯皇子失踪,贾村沿也受到极大的连累,差点被皇帝处死,与刑皮皮的师弟楚无言,成了难兄难弟。
因此贾村沿与楚无言都深恨刑皮皮,今日刑皮皮前来捣乱,贾村沿又气又急,背后已然浮现出九尺大长剑的虚影,只待今日过后,必定全天下捉拿刑皮皮,以报今日之羞。
“陛下,这刑皮皮昔日掌控巡天八部,身为邢堂老祖,方才有机会在皇宫中留下诸多暗手,今日影遁来此,其实大可不必怪罪在贾公公头上。”
敖东光见熙宁帝动怒,乃上前为贾村沿分辨:“贾公公忠心耿耿,自不用说,当务之急是要早点消弭昔日红灯皇子之祸,免得再出现大的动乱。”
熙宁帝朱华凤于是下了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全力捉拿叛党刑皮皮,大搜天下,找出朱红灯的下落,生死勿论。”
接下来便是大封群臣,朱华凤将朝廷命官一一封赏之后,最后目光一转,看向张横:“张横,你世代武勋,祖上与国有功,前番尸潮大劫,也是你号令诸多修士,组成大阵,毁了白骨尸城,斩杀了尸王孙福,消弭了一场大祸。”
她扫视群臣之后,见大殿内文武群臣全都看向自己,当即肃容道:“东南连云洲之地,有地龙为患,其躯体长大,偶有翻身,便引发大地塌陷,高山崩裂,死人无数。多年以来,我等都束手无策,好在张元伯横空出世,与地龙相交,可安抚地龙,使其不再毁坏地表建筑,不伤人命,此举功德大焉。”
她说到这里,看向提督太监贾村沿:“宣旨吧。”
贾村沿急忙取出圣旨,展开之后,当众宣讲:“四方城云骑尉张横,保国安民,有功于社稷,特封张横为东南镇龙侯,坐镇东南,代朕行事。有先斩后奏之权。”
群臣听完之后,全都看向张横。
张横哈哈一笑,对朱华凤抱拳行礼:“多谢陛下封赏,某家也就却之不恭了。”
朱华凤只是受了张横这一个拱手礼,脑袋便是一晕,两眼骤然发黑,差点当场摔倒在地,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都说这张横来历极大,连道家历代祖师都受不起他躬身一拜。我还以为传言夸大,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自己身为当世人皇,且得位极正,没有任何无道之举,不曾失德,竟然连张横的一个拱手礼都受不起,这张横的来头之大,便是想一想,就觉得心惊肉跳,惊骇难言。
“陛下既然封赏了某家,我也不能没有什么表示。”
张横对朱华凤笑道:“我也曾一时手痒,炼制过一些丹药,因为其中有一味药材乃是地龙涎水,倒也颇有延年益寿之功。今日特献就九颗灵丹,以做陛下登基贺礼。”
当下取出一个羊脂玉瓶,递给走来的小太监:“顺祝我人族无灾无病,五谷丰登,天下太平。”
第三百一十七章送礼
张横此时名冠天下,能被他当成礼物送人的东西,自然非同小可。
尤其是听到这是他亲自炼制的延寿丹药,其主要竟然还是地龙涎水之时,纵然是在朝堂之上,现场还是一阵轻微骚动。
作为朝堂高官,众人都知道,那东南连云之地,有地龙潜伏。
这地龙五百年吐一次珠子,龙珠有延年益寿之能,便是功效最差的珠子,也能帮人族延寿五百春,若是运气好,得了传说中的紫色龙珠,便有可能延寿千年。
只是地龙吐珠,只许有缘者进,无缘之辈,连靠近地龙都不可能。
但有缘者能进,也只是有了入门抢夺龙珠的资格而已,并不是一定能得到龙珠,况且地龙吐珠多少,没有一定之规,或许一次能吐出十多颗,也有可能只吐出一颗来。
人族能不能得到龙珠,能得到几颗,全凭运气使然。
但地龙吐的龙珠,能延寿命,此事确然不假。
据传张横与地龙乃是道友,他以地龙涎水为主药炼丹,此事当是不假,龙珠能够延寿,龙涎应当也有相似功效。
长寿是几乎所有人的最终愿望,自古帝王将相,贩夫走卒,莫不一死!
越是位高权重之辈,就越是贪生怕死。
君不见自古多少帝王,在临老之时,都奢望长生,做出了不少昏庸荒诞之事。
朝堂之中,文武百官,不乏练气修真之辈,他们之所以练气修行,目的也是强身健体,多活几年而已。
如今张横进献延寿丹药,几乎所有人都看的眼热心跳。
唯独敖东光面色不善,狠狠瞪了张横一眼:“元伯,当今圣上早就吞服了地龙龙珠,寿元定能突破五百载,你送这丹药,对陛下来说,有不如无!”
他说到这里,走出行列,对熙宁帝行礼道:“陛下,老臣提议,这就九颗丹药,不如放在国库之内,赏赐给为国尽忠的忠臣良将的后代!”
熙宁帝道:“哦?敖爱卿,为何要赏赐给他们的后代?赏赐给他们本人就不行么?”
敖东光道:“既然是为国尽忠,那他们本人自然是已经尽忠,不幸身故,这丹药他们肯定没有机会服用了。”
熙宁帝道:“好,就依爱卿所言。”
便在此时,一名老臣行礼道:“陛下!老臣斗胆,向陛下讨要一粒丹药!老臣年迈,眼花耳沉,精力大不如从前,若有机会吞服丹药,延寿几年,也好为多为陛下分担国事,为国出力。”
朱华凤凝神看去,发现原来是当今九王爷朱锦封。
这九王爷生平最喜饮酒,更喜女人,生活十分放荡,一辈子最大追求,便是多喝几种美酒,多玩几个娘们。
今日张横进献延寿丹药,九王爷岂能不眼馋心热?
他第一个跳出来求药,倒也在情理之中。
朱华凤凝视朱锦封,澹澹道:“你想要丹药?”
朱锦封急忙点头:“有此丹药,老臣也能多为国家出力呐!”
熙宁帝点头道:“好啊,你先去率军平乱,将朱红灯抓来。若是不幸被朱红灯杀死,这枚丹药,我便赏给你后人。”
朱锦封:“……”
他身子一颤,顿时额头出汗,默不作声的向后退去。
朝堂之内,响起一阵哄笑。
经此一事,朝堂百官,再也无人胆敢对这九颗丹药生出想法。
敖东光这一计策,几乎令所有人都失去了向皇帝讨要丹药的心思。
你想要丹药,前提得为国尽忠,但既然为国尽忠了,这丹药对你来说也就无用了,哪怕是可以赏赐给你的后代,但对你本人来说,后代纵然能得长生,怕也难以惠及死人。
这丹药又不是世勋爵位,不至于令他们舍命追求。
张横看了敖东光一眼,笑道:“老大人老当益壮,不愧为监国老臣,晚辈佩服的很。”
敖东光不咸不澹道:“元伯也是后生可畏,相比元伯英风锐气,吾已衰朽不堪矣!”
张横嘿嘿笑了笑,再次朗声道:“陛下!上次兵家洞天坠毁,某家命人挽天倾,救世界,从那兵家洞天救出一批天卫来。其中就有我大殷三百龙庭天卫。”
熙宁帝吃了一惊,豁然起身:“什么?”
上次兵家洞天倾覆,差点毁灭世界,当时朝阳帝都无数高手心灵崩溃,飞奔别处逃命,就连同康帝都躲进了皇家洞天小世界,以求活命。
面对洞天世界倾覆的大劫,无数修士都闭目待死,就连当时的九公主朱华凤都被巨大的波动从闭关中惊醒,面对洞天世界的下压,朱华凤也只能选择等死。
这等大劫,除非是修行到了圣人境界,才能得以存身,或者修行了五行遁术等神通法门,可以身入冥冥,入火不焚,入水不溺,身合五行,方才不惧劫难临头。
可是在整个大殷朝,能达到上古大圣境界的高手,或者有五行遁术传承的人,估计也不过有一掌之数。
朝阳帝都高手虽众,却也没有谁敢直面这场大劫。
好在临危之时,有绝世高手出面,定住兵家洞天世界,以法宝将洞天收取,这才消弭了这无穷大祸。
朱华凤等人一直以为出手之人,乃是上古传承下来的世家高手,或者是天庭地府的神圣,却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挽救众人性命的竟然是张横!
非但朱华凤大惊失色,便是敖东光都心中悚然:“这小子竟然有挽天倾之能!”
旋即又想到:“他说是他的坐骑和地龙合力定住了洞天,难道他的坐骑也是不逊色地龙的存在?连上古神圣,都愿听他驱使,这小子……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提督太监贾村沿等人也都一脸惊骇之色。
张横竟然连一个坠落的洞天世界都能收走,救了天下无数苍生的性命,且不论实力到底高明到了什么地步,单只是这份功德,便足以让他步入圣人之列。
况且众人之所以活命,也全赖张横出手。
这一刻,即便是对张横再有不满之辈,也心生感激之情,昔日仇恨之意,顿时烟消云散。
这张横对他们有救命之恩,而且是救全家甚至全族的恩情,以前不知道还好,如今既然知道了,那就得有所表示。
相比兵家洞天毁天灭地的大劫,这张元伯独霸连云洲的事情,已经是鸡虫小事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烂摊子
“原来上次的兵家洞天倾覆,是你出手托住的!”
敖东光也是首次得知这件事情,禁不住面上变色:“元伯,你竟然有托天之力?”
张横连连摆手:“敖大人过誉了,我哪有什么托天之力,那是地龙道兄做,跟我没关系,我只是请他出面而已。”
敖东光凝视张横,缓缓道:“那是你开口,他才会去做。你这是救世功德,先前为何不说?”
张横道:“这有什么好说的?真要是让兵家洞天砸下,非但诸位活不成,便是无数百姓也难活命,就算是连云洲都要受到波及,于情于理,为己为人,我都没有不出手的道理。我救的是天下百姓,又不是单独救下你们,何必非要说出来。”
敖东光叹了口气:“老夫生平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当初将你打出了武科场,若是留下你来,大殷朝如何还会有这般事端!”
他连连摇头,意兴阑珊,对熙宁帝道:“陛下,张元伯带来的三百天卫,个头肯定不小,若是来到皇宫,定然显得局促难行,不如交给老臣接收,好安排在皇家卫队之中,让他们保卫皇陵,镇守京都。”
熙宁帝点头道:“好,就依卿家所言!”
大殷朝送到兵家洞天的龙庭天卫,自然是世间少见的战力,但这些天卫已经在四方城待了一段时间,期间张横到底有没有对这些天卫施展过什么手段,怕是谁都不知道。
万一这些人中,被张横安排了细作,怕是少不了捣乱,因此在无法分辨出谁是细作,谁不是细作时,这些天卫就只能去守卫皇陵,镇守京师。
这个恶人只能由敖东光来做,绝不能让皇帝寒了这些天卫的心。
熙宁帝懂得敖东光的用意,所以她点头同意。
但被张横摆了这么一道,大殷朝自家的龙庭天卫,竟然都无法完全信任,使得熙宁帝极为恼火。
她坐在宝座之上,有心报复张横,因此对张横笑道:“张元伯,你这人劳苦功高,挽天倾,救大众,实在是当今功德圣人。但圣人也有儿女私情,也得匹配人族,繁衍后代。朕有一堂妹,年方二八,尚未许配人家。”
张横一愣:“陛下这是要为我许下婚事?”
熙宁帝点头道:“不错!朕那堂妹,温柔贤淑,相貌端庄,与你正是良配,依朕来看,不如你留在京城,暂时不走,待到完婚之后,再返回连云洲,也不算迟。”
张横哈哈大笑:“娶皇帝的堂妹,怎如娶皇帝本人?陛下,你是当世人王,我也是一方教头,我觉得咱俩也是一对。我家中正缺一贤妻良母,你不如嫁到我张家,做一个贤德夫人。”
熙宁帝笑骂道:“好大的口气,连朕的主意都敢打!”
当下摆手道:“好啦,退朝罢。”
她对张横的冒犯之举,倒也不生气,在退朝之后,便开始了登基后的第一场国宴,张横自然也受邀参加。
不但张横参加,便是曲典等人也都尽数被邀请到皇宫之中,吃上了皇家御宴。
不过因为同康帝朱锦盛死的太过仓促,以至于宝瓶公主登基也显得十分仓促,连带着这次的登基国宴,都操办的仓促无比。
鸡鸭鱼肉这些肉食,若是放在普通人家,倒也算得上是大菜,但是放在大殷朝的国宴上,这就有点不够规格了。
好在鸡鸭鱼肉只是充当背景菜,一般的熊掌燕窝倒是还能管够,其余一些妖兽的滋补部位,也时而能在几道菜中看到,比如蛟龙筋,象妖的象拔,鱼妖的鱼唇,倒也还像那么一回事。
但也只是强差人意,比不上昔日同康帝登基时大宴群臣的层次。
“这次宴会举办的十分仓促,未免就差了点火候。”
席间,几名大臣聚拢在张横旁边,不住为张横夹菜,同时不断吐槽酒桌上的菜肴。
一些张横从未见过,吃着味道也极其不错的菜肴,却被这些官员驳斥的一无是处,都觉得今日做的这些菜,完全对不起国宴的名头。
这些官员有意巴结张横,都想从张横身上获取一两颗延年益寿的丹药,因此不吝溢美之词,生恐酒宴招待不周,令张横不喜。
有官员对张横道:“侯爷,今天这些菜都差点意思,改明儿下官做东,咱们去摘星楼乐呵乐呵,那里面的饭菜,才叫一个地道!”
旁边就有官员点头:“没错!陛下登基太过突然,我估计宫里的厨子也有点反应不过来,丧事还没办呐,就忙着登基,这般迅速,如何能做的好菜?”
曲典、何不干、沉南溪以及铁钵僧等随张横来京之人,在宴会开始后,都是埋头狂吃。
一个个撩起后槽牙,甩开腮帮子,如同饿死鬼托生一般,分卷残云,将桌上的菜肴席卷一空。
这国宴不许空桌,他们吃多少,后面就有太监宫女重新摆上同样的一份菜,务必使得桌子摆盘漂亮。
此时听到几个官员吐槽饭菜难吃,沉南溪瞪大了眼睛:“这些菜还难吃?”
她跟着张横在四方城内,倒也不缺肉食,便是妖兽也经常杀来吃了,但味道一般都不怎么样,只能说是勉强入口而已。
但吃饭而已,能入口,不挨饿,便已经够了,至于滋味好坏,那不是修士太过关注的事情。
在整个四方城,虽然酒楼林立,众人也在外吃过不少酒食,却也从不把口腹之欲太当一回事。
但是现在到了朝阳帝都,吃上了国宴,这才知道国宴之所以是国宴,这些菜肴摆盘之精美,滋味之绝佳,简直是生平从所未见,甚至从来都没有想到的美妙滋味。
在沉南溪看来,日后怕是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吃的饭菜了。
但面前这几个肥肥胖胖的大肚子官员,竟然说滋味还差了一点,顿时让沉南溪大生怀疑之心,若是现在这些饭菜还不够好,那更好的饭菜到底得是什么样的滋味?
旁边吃的满嘴流油的曲典,抬头看了几个官员一眼,对沉南溪笑道:“南溪,咱们乡下人,见识少,没有人家帝都人吃过见过的多,这些饭菜,咱们一辈子都未必能吃几次,可是人家这些大人,却有可能习以为常了。”
一名官员哈哈大笑,颇为自得,道:“习以为常倒不至于,不过桌上的不少菜肴,在外面稍大点的馆子里,还真就有卖的,滋味比宫里一点都不差!”
此人有意卖弄,将桌上的菜肴一一点名评鉴,找出了种种不足之处,点评的头头是道,颇有几分吃家的气度。
张横听的肃然起敬:“这位兄台,你除了吃之外,还会干点别的事情么?”
那名官员脸色一红:“下官只是贪吃一点,并非尸位素餐之辈。”
张横道:“你吃这么多东西,俸禄可够?”
那官员吭吭哧哧道:“那自然是差一点,不过下官还开了几家当铺,一家绸缎庄,倒也不十分缺钱。”
张横嘿嘿笑了笑,抬头看向大殿正中端坐的熙宁女帝,微微叹了口气:“倒要看看你如何收拾这烂摊子。”
第三百一十九章有请
这大殷朝官员,不说是没有一个清官,但想要找一个不贪不腐之人,确实有点困难。
也就敖东光可以算是清廉表率。
但是敖东光不是人族,而是龙族,东海龙族财富惊人,他乃是金龙之躯,龙族中贵族,天生就有无穷财富,自然不会稀罕人族财宝,龙族的审美又与人族不同,自然不会喜欢人族美女。
金钱和美色,完全无法引发敖东光的关注。
纵然有人想要以美色引诱敖东光,那么他们首先得找一个绝色龙女才行,可是他们要是有捉拿龙女的实力,哪里还需好讨好敖东光?
这件事根本无解。
除了敖东光外,真要是想要找一个洁身自好的官员,还真不容易,就连张横的儒门老师顾西城,也是风流潇洒之辈,饮酒贪杯,夜宿青楼,也是寻常事,偶尔与其余官员互通有无,得点闲钱,实属正常。
但是在四方城,张横却对贪腐之人治理的极为严厉,他乃是贤人境界,靠近圣人境界的大高手,洞悉人性,辨别忠奸,官员稍有不法之事,便能被一眼得知。
尤其是建马星鉴,号称十方神龙驹,甚至能如在生灵梦中奔驰,无数生灵的隐瞒着的大秘密,都难以逃过他的感应。
在四方城内还有一座明心堂,堂内悬挂着一面明镜,这明镜乃是地龙的鳞片,能映照生灵肉身和灵魂中的种种破绽,为修士指明修行中的种种不足之处。
同时这面镜子还能映现出众生的无数念头,寻常之人只要站在镜子面前,种种念头,各种贪念,以往做的事情,都会在镜面上呈现出来。
只要他们在大地上做的事情,就不会逃过地龙鳞片的感应,每过三个月,地方官便要来这明心堂接受询问。
能经的住询问的官员,便会继续履职,若是撑不住询问,做出贪腐之举,便会被抄没贪腐所得,一查到底,最后送到工地农场做苦工。
不过虽然对官员要求极高,但待遇却也极好,张横不但给他们开了极高的俸禄,同时还引入了前世的养老金制度,完全是前世公务员的待遇,五险一金,还有租房费,天冷有炭火费,天热有高温补助,反正乱七八糟,有不少福利待遇。
钱财还好说,这公务员的身份地位远不是钱财所能买的来的,大家真正享受的是阶层跃迁的满足感。
在大殷朝,任何时候都不缺当官的人。
更何况连云洲对官员的高福利待遇,高俸禄,高低位,自然令无数读书人趋之若鹜,为了一个地方小官,都能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
即便是张横对官员要求极为严格,但这些职位依旧被人疯抢,其余州府的士子听到之后,也纷纷来到连云洲,争夺这些名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张元伯独霸连云,大殷朝竟然没有丝毫动静,可见张横的厉害,日后纵然大地重启刀兵,恐怕最安全地方反倒是张横控制的连云洲。
不说别的,光一个地龙大人,就足以保证连云洲一州之地的安全,更何况张横还摆下了连天大阵,阵锁连云,连地脉精气和虚空都被气机锁定,没有张横的同意,便是神仙也难进入连云。
儒门弟子中,不乏眼光超群之辈,同时也知道张横这几年的举动,俨然大地雄主一般的人物,这些人对大殷朝有多失望,就对张横有多喜欢。
有不少对大殷朝失望而选择归隐的官员,却来到了连云洲,向张横求官,悉心治理地方。
任何时候都有这种为了理想而奋斗之人,只是在大殷朝中,这些人的理想被朝廷粉碎,但到了连云洲中,理想又有了重续的可能性。
曲典等人跟随张横日久,已经习惯了连云洲清廉的官场,此时在皇宫之中通过宴席,再次见识到了大殷朝官员的贪婪嘴脸,禁不住暗自发笑,觉得席上的酒席越发可口。
这大殷朝廷越是腐败,连云洲就越是有机会取而代之,对于当今百姓可能是坏事情,但对连云洲众人来说,却是一个好兆头。
张横倒是没怎么兴奋。
他如今眼光见识早就超越了种族和国家的限制,天地众生以及三千大千,混沌虚空才是他日后需要征战的地方。
但大地上人族却又不是寻常种族,连他自己都要托化人身,由此才前路一片坦途,不像妖族修行,无论怎么修炼,到最后总要化为人形,来到人身证道的路上。
当年元龟蜕壳,为什么要化为人形?
那是因为他感天地道韵,以心印道,以道幻体,本心按照大道韵律,从而化为契合天地的道体。
这道体就是人体。
元龟之所以得道,就是化为道体之后,才破开混沌,遁走大千。
张横此时觉悟前生,对于人间界的功名利禄并不感兴趣,但却对人族首领的位置有很大兴趣。
只有成就人王,才能凝结人族气运,从而以人王身份,敕令天下,震慑三界,借助天地韵律,收回前世法身,恢复昔日气血实力,再去找元龟讨个说法!
他要找的人是元龟,他的对手也是元龟,人世间的种种算计和变化,对他来说,并不怎么关心。
好在他如今生而为人,前世种种,俱成过往,复仇的心思倒也不大,不至于影响他在大殷朝的生活。
国宴完毕,张横与众人一起离开,返回驿馆,相继休息。
到了第二天要返回四方城时,敖东光已经遣人来喊张横:“侯爷,我家老爷说了,后天准备去万花山拜访山上的几个堂主,询问先帝被算计身亡一事,不知道侯爷是否有时间。”
张横道:“时间自然是有的,既然要去,那就快去,何必要后天,今天也不是不行。”
那传话的仆人道:“侯爷有什么要说的,小人现在便去转达。”
张横道:“人王登基,敖大人已然放下了一半心思,日后朝廷能到哪一步,只看当今人王如何处置了。敖大人放下心思,正好去万花山冒险一博。”
仆人返回尚书府,将张横言语传达给了敖东光:“老爷,张侯爷说随时可以陪你前去。”
敖东光笑道:“这黑厮倒是爽快!”
当下与夫人作别,取了一口长剑,拿了一把长枪,选了一副披挂,周身上下都防护好了,又选了一匹墨玉麒麟为坐骑,这才隔空喊话:“张元伯,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片刻之后,张横骑着十方神龙驹,来到尚书府:“老大人,劳烦引路。”
敖东光点了点头,两人同时破开虚空,消失不见。
第三百二十章 钟声
在这大地之上,有三处人类不能去的地方,其中一个是九阴山。
九阴山封印了自太古以来无数作恶多端的巨妖,有无数上古大妖被镇压至今,依旧不曾身死,有不少妖族迄今为止,还想着破开封印,与人族争夺天地间主角。
第二个不能去的地方便是大地的阴面。
这个地方不但不能去,甚至连想都不能想,除非是贤人境界以上的大高手,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思绪和念头,才有资格得知这么一个地方,否则若是被普通修士知晓,反倒因为念念不忘,必生回响,从而引起阴灵的感应,以此作为降临阳间的桥梁。
这两个地方,连当时的真人境绝世高手,都难以抹除,到了现在,人族衰退,实力大减,自然更难应对。
除了这两个地方外,第三个不能去的地方,便是万花山。
这万花山在十万年前声名不显,在昔日纯钧道人横推三界,斩杀魔佛,诛杀大妖,荡平人间一切敌,并未有万花山的势力涌现。
但自从纯钧道人遁走大千之后,这万花山忽然出现在世间,初始时人畜无害,并未引人注意。
时人只知道山上有一个叫做四教堂的门派,结合了儒道佛魔四大宗门的修行之术,其门人弟子有多种修行方式可选,老师只负责传授本领,却不约束门人行为。
粗看就像是一个简单的修行组织,里面成员复杂,除了妖族之外,各种各样身份人都有,也带来无数种提升修为功法。
这些人初始时只是专心修行,并不理会外界的事情,一直名声不显。
直到后来山中弟子在人间炼法,杀死了无数生灵,其中就有不少人族和妖族的高手,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由此引发了几大宗门合力讨伐万花山的事件,结果几大宗门联手对敌,竟然铩羽而归,不但没能在万花山讨出什么说法,反倒在万花山损兵折将,死伤惨重。
消息传出之后,天下哗然。
之后正邪两道都曾与万花山发生过大大小小的冲突,但几乎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就连儒道佛魔四大宗门,在对上万花山时,也没占过什么上风。
但经过与万花山多年的打交道,一些有关万花山的消息也渐渐的透露了出来。
万花山有一个门派,叫做四教堂。
教堂内有五名堂主,大堂主红袍老祖谢云生,二堂主金光真人方天棋,三堂主八臂罗汉空觉和尚,四堂主妙笔生花乔光斗,五堂主四面神黄宗吉。
这五个堂主中,老大红袍老祖谢云生据说曾大闹过西天佛境,烧毁了藏经阁,世尊派遣罗汉菩萨捉拿他,结果被他打杀了菩萨,劝反了罗汉,斩杀了三千佛兵,由此一战成名。
而被他劝的临阵反水的罗汉,就是如今的三堂主八臂罗汉空觉和尚。
佛门曾多次围剿过万花山,每次都是伤损严重,无功而返。
时间一长,也就默认了万花山的存在。
佛门乃是唯一一个有真人在世的宗门,西天灵境一直不曾远离大地,只是在大地上隔开出一个世界,专供佛子生存。
连世尊真人在世,都奈何不了万花山,别的门派自然而然的不敢招惹这一山狠人,所以都将万花山当成了禁忌所在,严禁门人弟子与他们打交道。
昔日朱朝辉建立大殷朝时,就曾因为万花山弟子杀人放火,作恶多端,率众攻打过万花山。
结果被万花山的红袍老祖炼制的血神子杀死了不少部下,又以炼血阵炼死了一部分,朱朝辉邀请亚圣谢安生一同出手,结果还是大败亏输,灰熘熘撤军返回。
之后大殷朝便不再打万花山的主意。
直到四十多年前,九阴山有大妖突破封印,危害人间,当时的皇帝朱克业为了重新封印九阴山,诛杀妖魔,便有意交好万花山,甚至向万花山提亲,娶了五堂主四面神黄宗吉的女儿黄先珠,封为丽妃。
后又专门修建了西宫,封黄先珠为西宫娘娘,与东宫娘娘闻笑语并称为东西二宫,两人不分大小。
黄先珠喜欢穿红衣服,时人称之为红裳皇后,后来生下一个男丁,便是红灯皇子。
之后西宫失火,红裳皇后和红灯太子都消失不见,连当时把持巡天八部剥皮老祖刑皮皮也消失不见。
此事引发了万花山五堂主黄宗吉的怒火,曾一纸符文覆盖帝都朝阳,要与人王朱克业理论,后来朱克业专门上山致歉,方才将此事压了下去。
“这万花山霸道的很,连人王都不放在眼里,说讨伐就讨伐,当真是无法无天,如今更是嚣张,皇帝都敢加害!”
敖东光骑在独角墨麒麟上,与张横并行空中,直奔西南。
建马有意卖弄,召来了一片白云,将众人托在半空,刹那间远去千里,远超普通高手的踏云飞行。
要不是敖东光有话要跟张横说,这建马能在刹那间穿破虚空,瞬间到达几十万里地外的万花山上。
敖东光在大殷朝多年为官,此次还是第一次与张横私下相见,有许多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说的话,终于没了顾忌。
将万花山的一些情况说给了张横听候,敖东光叹道:“昔日种种误会,其罪在我。若是我对武科场的考试多加几分重视,也不可能发生你弯弓射偏的情形,以至于不得不将你打出武科场,剥掉了功名。”
他生平行事,从未后悔过,唯独对错失了张横一事极其懊悔,当时他若是沉下心来好好审视一番,不那么顾虑身份地位,未必就不能放张横一马。
若是张横不被打出武科场,也就不会有他四方城组建民团,独霸连云的事情发生。
“以当初老大人的身份地位,没将我打入天牢,便已经是法外开恩,网开一面了,晚辈至今对老大人感激不尽!”
说起昔日武科场箭失射偏,射中了敖东光门牙一事,张横至今对敖东光怀有感激之心:“当时也就是老大人在场,若是换成别人,被我一箭射掉了两颗门牙,怕是把我当场斩杀也属正常。”
敖东光身为兵部尚书,被张横一箭射掉了两颗门牙,竟然只是命人将张横乱棍打出武科场,最多将其打成了白身,便没有再多追究。
这要是换成别的官员,怎么也得给张横安一个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不说把他当场打杀,也得落一个充军发配的下场。
“你也不用为我开脱,这主要还是我功利心太重,被名缰利锁遮蔽了双目,有眼不识真人。”
敖东光叹了口气,看向张横:“元伯,你现在可能给我说一下你的跟脚么?”
他手指前方一座接天连地的巨大山脉:“也好让我看看,咱们是否真的有直面万花山的底气。”
在两人谈话间,白云破空,已经遁走了几十万里地。
前面这座连绵万里,几乎将苍天都隔断了的群山,便是万花山。
铛铛铛!
在敖东光手前方群山之际,那群山之中,被几十座山峰包围的一座插天巨峰上,忽然有光芒闪烁,随后有悠扬钟声响起。
张横顺着敖东光手指的方向看去,笑道:“我的根脚?我的根脚大着呢!大到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铛铛铛!
前面山峰上的钟声从开始响起后,响了十几声,竟还不停歇。
敖东光面露愕然之色:“这是迎客钟呐,到底是什么贵客,令这万花山四教堂敲了这么多响?昔日道门宗师,佛门的菩萨罗汉,来到万花山时,也没有发出过这么大的动静。”
张横胯下建马喷鼻吐气:“敖大人,你说有没有可能,这钟声是专门敲给我家老爷听的?”
第三百二十一章 身份
“你这马儿,口气大的很呐!”
敖东光看了建马一眼,又看向张横:“元伯,你说这万花山的迎客钟难道真的是为你敲响的?”
张横笑道:“张某人何德何能,能让万花山几位当家的另眼相看?马儿休要乱讲,敖大人也不必当真。”
本来建马不说,敖东光也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张横独霸四方城,割据连云洲,敢于向大殷朝叫板,早已经天下侧目。
尤其是背后有地龙相帮,来头可谓是惊天动地。
万花山虽然势力惊人,但是面对地龙估计也有点力不从心,怕也是得罪不起,而张横却是连地龙都要甘于效命的存在。
若是得知张横前来万花山,这些万花山的一群老东西定然不敢怠慢。
他心中念头急转,脚下白云却没有丝毫停顿,前方一座大山已经扑面而来。
铛铛铛!
钟声在中间最高的一个山峰上响个不停。
张横看向前方的山峰,只见这座山当真高大,他们此时脚踏祥云,身在半天空中,向前看去,依旧感到看这整座山遮蔽了半边天空。
山上郁郁葱葱,正中间一道主峰,峥嵘向天,三道瀑布化为三条玉带,从半山腰中倾泻而出,绕山几圈之后,方才流下山脚。
主峰周围有四座稍微矮小一点的山峰,将主峰拱卫在正中央,形成群山拱卫的格局。
“好家伙,这里面有大神通者啊!”
张横手指前方山峰,对敖东光叹道:“这些山峰一看就是从外地驱赶过来的,将主峰拱卫中间,形成了一个大阵。”
敖东光明白张横的意思:“圣人虽然有移山之力,但移动的山只是死去的山,上不能连接高罡,下不能通达地脉,乃是无根之山。唯有神人才有驱赶群山的大神通,他们可以如同驱赶牛羊一样,将群山驱赶到指定的地方,然后梳理地脉精气,与山体相连,这些山就根脚。”
他看向前方群山:“万花山这些山峰,就是人力驱赶而来形成的格局,据说昔日人王有一根鞭子,唤作赶山鞭,可以驱赶群山如牛羊猪狗,也不知是真是假,眼前这万花山的手笔,怕是不逊色传说中的赶山鞭。”
张横笑道:“你说的人王,乃是人族第一个王,也是第一个人类。他是元龟所化,鞭子自然非同小可,非但能驱赶群山,还能驱赶星辰,破开鸿蒙迷雾,嘿嘿,面前这万花山,虽然有神通本领,怎么能比得了元龟那个老东西?”
敖东光听张横提及元龟老祖时,语气殊为不敬,不由得大为讶异:“元龟祖师造化万物,乃是开天辟地的存在,元伯,你为何对他不敬?”
张横道:“他开天辟地不假,造化万物却不是他功德!”
敖东光愣道:“那这天地万物,又是谁点化而成?”
张横欲要诉说,终究摇头道:“此事你不能知,若是知道了,必有横祸临头。”
敖东光大为纳闷,心痒难搔,责怪道:“你既然不想说,为何还要故意提及此事?说一半,留一半,忒不爽利!”
张横哈哈大笑:“都是些陈年旧事,说起来徒令人不快,不如不说。”
两人说话间,脚下云头速度不减,眼看就要到了中间那座山头时,山头上陡然冒出五色祥云,随后探出一道七色虹桥,顷刻间到了两人面前。
一群人从群山之中冉冉升起,为首一人站在半空中向张横与敖东光遥遥行礼:“谢云生携万花山一众兄弟姐妹,见过张先生和敖大人!”
这一群人起码得有三千多位,为首的乃是五名男子,站在了众人前方。
五人中,站在中间最靠前的乃是一名大耳圆目丰姿魁伟的老者,这老者一脸络腮胡子,头戴通天冠,身披大红袍,相貌十分威武。
在这老者左右站着一名黄衣道人和灰袍老僧,道人和老僧外面又站着一名书生和一名身穿皮甲的武士。
“看来这五人便是万花山的五个堂主了!”
张横与敖东光对视一眼,当即跳下坐骑。
敖东光弯腰还礼:“敖某尘世间一介凡夫,如何敢劳诸位亲自相迎?惭愧,惭愧!”
那红袍老人哈哈大笑:“本来若是敖大人一个人来,我们五人根本就不会出山,但谁让敖大人请动了张先生呐!四方城张先生大驾光临万花山,我等岂敢怠慢?”
敖东光老脸一红:“原来我是沾了元伯的光了。”
对面几名僧道同时大笑,最边上的武士冷笑道:“区区一条小龙,岂能劳动我等亲自相迎?东海龙族什么时候有这么大面子了?”
敖东光勃然大怒:“你是何人?因何辱我?”
那武士抬头看天,澹澹道:“我叫黄宗吉,不知道敖大人听说过没有?”
敖东光一愣,怒色稍霁,行礼道:“原来是国丈大人在此!”
同康帝朱锦盛的父亲朱克业,当年曾迎娶过万花山五堂主黄宗吉的女儿黄先珠为妃,后封起为西宫娘娘,与东宫娘娘闻笑语不分大小。
当初朱克业迎娶黄先珠时,敖东光本想亲自陪同,但恰逢有上古瑞兽建马在东海出世,掀起无边风波,整个东海龙族都被波及。
敖东光有不少族人被建马打伤,整个龙宫的财宝都被建马收了去,使得龙族千万年的积累,差点被建马全都收走。
为此东海龙王又气又急,竟然罕见的生了病,一直病了十多年,直到建马将龙族宝藏还给东海一部分,龙王的病这才痊愈。
当时敖东光忙着处理龙族内部的事情,对于人族朝廷的事情便有所疏漏。
等他返回朝阳帝都时,朱克业早已经讨伐九阴山,甚至西宫起火,红灯皇子和刑皮皮等人也都消失不见,丽妃娘娘也离奇消失。
后来万花山前来责难大殷朝廷,还是朱克业亲自上山致歉,才将此事压下。
自始至终,敖东光都没有与万花山的人接触过,因此也就不知道黄宗吉的模样。
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面前这个出言不逊的中年武者,竟然就是昔日红裳皇妃的父亲,万花山四教堂的五堂主黄宗吉。
“别给我扯什么国丈不国丈!”
黄宗吉冷哼一声,双目之中冒出丝丝雷电,目视敖东光:“我女儿嫁给那个短命鬼,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却连累我万花山一脉,为讨伐九阴山,死了不少弟子。”
敖东光道:“前辈厚意,我朝上下,俱都感激不尽!”
黄宗吉不再理会敖东光,将目光转向张横,脸上春风解冻一样,露出亲人般的笑容:“李先生,快请上山,我等仰慕先生已久,今日得见,何幸如之!”
为首的红袍老人哈哈大笑:“李先生,敖大人,请随我等入内!”
敖东光迈步欲行,却被张横拽住了胳膊:“敖大人,上山容易下山难呐!你这一进山门,再想出来的话,怕是得耗费一点力气了。”
敖东光哂然道:“我来之前便已经想好了种种可能,当此之时,门户大开,主人有请,岂有不去之理?”
言罢,向红袍老者走去:“敢问可是红袍道兄?敖东光有礼了!”
红袍老祖笑道:“敖大人,你的来意我已知晓,到底要怎么办,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
敖东光道:“那谁说了算?”
红袍老人看向张横,轻笑道:“自然是张先生说了算!”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为难
“张元伯说了算?”
敖东光看了张横几眼,又看向红袍老祖:“红袍道友,此事可不是说笑。”
红袍老祖笑道:“敖大人,张先生来我万花山,自然是为你出头,他若是表态,我等纵然心中不乐意,那也得听他的安排。嘿嘿,连地龙大人都要低头的存在,我万花山可是有点招惹不起。”
敖东光道:“贵山几位堂主,可是连世尊佛祖都敢招惹,那可是在世真人,你都不惧,为何畏惧张元伯?”
红袍老祖谢云生嘿嘿笑了笑,不予回答。
他这万花山一脉也不是凭空生成,五个堂主都有自己的根脚,尤其是红袍老祖谢云生,师从混元门下,乃是混元老祖隔代徒孙。
那混元老祖乃是中古少有的后天真人,师法儒道佛魔四家教义,融合自身,推陈出新,创建了混元门。
这混元门虽比不过儒道佛魔四大宗门,但也属于九宗十三派之一,乃是响当当的正教宗门,掌控大道符文,属于真正不朽者的门户。
谢云生出师之后,奉命监督人间变化。
当初纯钧道人在世时,他已经出世,但在纯钧道人面前,他连头都不敢冒,连他的老祖混元祖师都得让纯钧道人三分。
纯钧道人在世时,横推万界,斩杀无数妖魔,任何妖魔鬼怪,任何上界宗门子弟,都得俯首帖耳,无一人敢在纯钧道人面前亮肌肉。
便是一手创办天庭的元镜,都对纯钧忌惮万分,但最后还是被纯钧斩破大道,连镜面都被打出了裂纹,耗费千年苦功,方才弥合如初。
直到纯钧道人斩道遁走,一直过了几百年,一些世家子弟,上界宗门的传承弟子,方才敢步入红尘,影响人间。
红袍老祖谢云生也是在纯钧道人斩破大千之后八百年,才敢创立万花山,建立四教堂。
他身为混元门的弟子,与四大宗门都有渊源,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之后这些好友便跟随他一同来到万花山,担任万花山的教习或者堂主。
儒道佛魔四大宗门的上界弟子,想要下凡体验万丈冲尘,首选之地便是万花山四教堂,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万花山四教堂,可以说是四大宗门建立在人间界的一处据点,四教混同,也就只能在混元门的地盘中才会出现。
多少年来,万花山四教堂,都一直处于极为超然的地位。
四教堂中有儒道佛魔四大宗门传承,每个山头的传承不一样,修道理念不同,导致行事风格也极为不同。
道门的弟子要飞升,佛门的弟子要成佛,儒门的要做帝王师,魔门的要祸乱天下,这些弟子下山之后,做出的事情自然天差万别。
但无论是为祸天下,还是拯救苍生,都被他们做到了极致,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
万花山四教堂的弟子,就这么强!
就像是大堂主红袍老祖谢云生,连世尊佛陀都不放在眼中,菩萨罗汉照样打杀,除了纯钧道人之外,没有几个人被他放在眼中。
但是自从张横在四方城搞出大动静之后,谢云生便开始对四方城关注起来,尤其是地龙大人吞吐地气,鏖战天兵,那情形比万花山当初直面佛兵攻打还要惨烈三分。
万花山敢得罪佛门,主要是因为祖师混元祖师的面子在,四大宗门都有交情,纵然互相为敌,也算得上是宗门内斗,许多手段都使不出来。
但地龙战天,却是真的要分生死的大战,那等情形,万花山一脉即便是自傲,也难敌对,而地龙之所以与天界大战,起因只是因为四方城的一个民团教头!
那时候,万花山众人便知道张横非同小可,因此上十分关注,为此特意派了山下的一群狐妖去连云洲开设青楼,打探消息。
只是机缘不巧,那青楼正好与张横相冲,被张横当场发飙,擂鼓震天,将那些狐女全都打回原形,青楼由此被废。
后来尸潮席卷大地,万花山弟子倒是捉了不少僵尸炼器,打杀了不少妖魔,对于张横未免少了几分关注。
待到张横在孟州大破白骨尸城,斩杀尸王孙福和天庭瘟神之后,万花山众人才知道张横竟然又有了极大突破,随后张横祭拜九阴山,斩杀九阴山妖邪,摆下连天大阵,挽天倾,扶洞天,更令万花山修士震惊不已。
红袍老祖谢云生有惜才之念,见张横如此了得,便想招其入万花山,给其一个堂主的尊号。
大不了再驱赶来一座山,分给张横一座山头,也好能壮大万花山的实力,收拢天下豪杰。
结果这个想法说给祖师听后,被祖师训斥了一顿:“这位张先生,来头比天还大!莫说是你,便是儒道佛魔四家祖师,见了他,也得行弟子礼,不敢稍有不敬。你还想收他为兄弟?他真要是当了你的兄弟,别说是这个万花山,便是混元门也经受不住!”
谢云生这才心惊,再也不敢生出招揽张横的念头。
今日张横与敖东光前来拜访万花山,谢云生不敢怠慢,打定了主意,张横说什么,便是什么,但具体要怎么做,却得另做计较。
却说此时张横也感讶异:“谢道友与我非亲非故,张某何时能有这般大的面子了?”
谢云生道:“张先生对万物苍生,都有极大功德,能来我万花山,已然是蓬荜生辉。我等敬佩先生为人,但有吩咐,绝不敢不听。”
敖东光深深看了李牧一眼,面色露出不加掩饰的惊骇之情。
红袍老祖谢云生,那可是敢与世尊佛陀叫板的存在,此时面对张横竟然如此恭谨,那这张元伯到底是什么来头?
张横看向敖东光:“敖大人,你来说吧。”
敖东光收拾心情,看向万花山的几位堂主:“我来贵山,只是想要弄明白一件事。”
他问道:“我大殷朝同康帝遭人暗算,神魂被阴灵污染,事后查明,是一红衣女子所为,那女子自称是万花山门下。我欲捉她,被她逃了出去。不知这女子如今可还在山中?”
对面四名堂主闻言,全都看向谢云生旁边的黄衣道人。
那道人面容清隽,五缕长髯飘洒胸前,仙风道骨,气质非凡。
此时见众人看他,当即开口笑道:“那红衣女子乃是贫道的一名徒孙而已,本来修行道门神通,后来被老五的魔门功法影响,行事渐渐地无法无天起来。她敢暗算当世人王,这是必死之罪,我也不保她,但也不能抓她。”
这黄衣道人乃是四教堂的儿堂主金光真人方天棋。
此人道法通神,手段过人,曾在人间巡山查河,斩杀了不少妖魔鬼怪,倒也对得起他这道人的身份。
此时听他言语,敖东光道:“真人这般说话,敖某可亲自抓捕你的徒孙,你们不管,但也不会相帮,可是这个意思?”
方天棋点头道:“不错!你们抓我的徒孙,难道我还要亲自递给你么?若是她得罪了张先生,贫道二话不说,肯定绑缚送给张先生处置。至于殷朝……嘿嘿,死了一个皇帝而已,算得了什么?贫道也不是没有做过皇帝!”
万花山成立几万年,这方天棋道行高深,寿元无尽,说不定游戏人间时,真的做过皇帝。
敖东光闻言沉吟不语。
这万花山如此广大,内中门人弟子,百姓妖魔,何止千万。
想要将那害死同康帝的红衣女子抓起来,以他的本领,怕是力有未逮。
但他做不到,别人却未必做不到。
当下转身看向张横:“元伯,此事还得你出手才行!”
张横叹了口气:“敖大人,万花山几位堂主把我当朋友,姓张的又岂能如此不识趣?你这让我很为难啊。”
第二百二十三章 选择
“为难?”
敖东光哼了一声:“为什么难?那红衣女子蓄意杀害人王,你身为人族,帝王被妖女害死,难道还不能为人王报仇么?你老张家白领了老朱家这么多年的俸禄了?”
张横辩驳道:“我老张家领老朱家的俸禄,那是因为先祖为老朱家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俸禄难道是白拿的么?敖大人,你这话大大的没道理!”
敖东光:“少说废话,你就说这个忙,帮不帮吧?”
张横想了想,道:“我帮你可以,但一会儿离开万花山时,我可不与你同行!”
敖东光一愣:“你不与我同行?好,不同行便不同行,老夫纵然身死,也不会放过那妖女!”
他这次与张横来万花山捉拿害死朱锦盛的妖女,完全是借用张横的势来打压万花山,即便是万花山迫于张横的威风,将妖女交出,但与敖东光的梁子也就结了下来。
万花山四教堂,五个堂主,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那可是连世尊佛陀都敢硬刚的主,敖东光区区一条小龙,削了他们的脸面,这件事无论如何不可能轻易完结。
就连东海龙宫也得罪不起万花山,敖东光偏偏头铁,要跟万花山较真,如果这次离山回返,张横不与他同路返回,其结果可想而知。
以万花山四教堂众人的手段,他们有一万种方法可以不声不响的弄死敖东光。
张横此时开口说不与敖东光同行,实则就是让敖东光选择,到底是自己的性命重要,还是追查害死朱锦盛的妖女重要。
但敖东光毫不犹豫的选择维持朝廷颜面,宁愿身死,也要抓住那害死同康帝的妖女。
“敖大人当真是对得起姓朱的一家人!”
张横凝视敖东光片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拍了怕旁边的建马:“马儿,你这便去将那妖女捉来,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妈的,怎么好好的,就想着要害死人王了?”
建马点头道:“是!”
他看向面前的五名堂主:“几位道友,非是我肆意妄为,实在是我家老爷有令,我不得不出手抓人,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极为堂主见谅!”
红袍老祖谢云生目光灼灼的看向建马:“你是?十方神龙驹?好家伙,几十年前,大闹东海的瑞兽建马,就是阁下?”
他啧啧称奇:“没想到天地间竟然还有你这等祥瑞存在!好家伙,连你都甘愿为张先生的坐骑,那我万花山还有什么好说的?”
谢云生对建马十分看重,起身道:“道友若是出手,还请自便!”
星鉴笑道:“如此,那就冒犯了!”
他一句话说完,身子陡然从原地消失,随后整个万花山上全都布满了建马的身影,密密麻麻,将整个万花山都给填满。
万花山中十几万弟子连同原本的住户,被这变故吓了好大一跳,正要运功防御时,只见漫山遍野的建马虚影忽然消失不见。
下一刻,建马再次出现在张横面前,其脚下踏着一名红衣女子,此时正一脸惊骇的看向建马,大声咒骂:“你是哪家的骟马?竟然敢来我万花山上撒野!”
建马的马蹄勐然下踏,“卡察”一声踩断了这红衣女子两扇肋骨:“小姑娘,脾气不要这么暴躁,以后会吃亏的!”
这红衣女子正是当初那个在皇宫与敖东光对峙的女子,此时再也没有了当初巧笑倩兮,无法无天的模样,躺在地上不住喷血。
建马烦她出言不逊,因此出手毫不留情,直接给她一个重击,连胸都踏平了。
他不是人,自然对人族女子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出手自然毫无顾忌。
对面五名堂主见建马如此了得,竟然在瞬息之间就将这名红衣女子抓住,心中都生出悚然之感。
“果然不愧是上古灵气种,天生祥瑞兽!”
谢云生看着建马,面露惊讶之情:“道兄,我万花山方圆不下于十万里,人妖混杂,人口不下亿万,你竟然能在瞬息之间,锁定我这徒孙!十方神龙驹,果然名不虚传!”
他修为之高,放在佛门起码得是大菩萨的境界,也是上古大圣的层次,甚至半只脚已然踏入神人境界,不然也没有胆子与佛门交恶。
但现在见星鉴如此了得,也是忍不住啧啧赞叹:“道兄,日后我这万花山,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绝不会有任何人敢与你为难。”
敖东光嘿嘿冷笑:“这可是上古建马,十方神龙驹!你倒是想要为难他,你能为难的住么?”
二十多年前,有一头上古瑞兽建马,大闹东海,打死打伤不少龙属,使得敖东光不得不离开人间,支援东海。
当时那瑞兽建马满东海乱窜,盗走了东海龙宫几十万年来收藏的珍宝,把当代龙王气的吐血三斗,差点当场死掉。
后来那建马似乎觉得不好意思,又归还了龙族一部分财宝,换取了东洋大海一部分海域,作为自家属地。
那老龙王见到财宝归还,方才慢慢缓过劲来,好了之后,天天咒骂建马:“这是什么瑞兽?啊?这是什么瑞兽?这简直就是流氓兽!盗窃兽!没有一点兽格!那我东海龙族如山般的财宝,他竟然只还给了一小部分,还要换一块海域!他用我们的财宝,再来买我们的地盘,无耻之尤!”
但龙王骂归骂,手下龙族好汉想要去找建马理论时,却又被龙王制止:“这是上古瑞兽,非乱世不显,非真人不能驾驭!咱们即便是能打得过他,也不可能抓得住他!天地间,除了真人施法外,就没有能困得住他的东西。此事到此为止!”
敖东光对这种场面记忆深刻,知道建马这种上古瑞兽,能与道合真,行走十方,滑不留手,行事肆无忌惮,除了真人之外,再多的高手,也困他不住。
敖东光知道张横的坐骑神异,但却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他这坐骑竟然是建马。
“十方神龙驹啊!非真人不能驾驭!”
敖东光看向张横,神情变得难以置信:“元伯,你是上古真人转世?”
他扫视万花山的几个堂主:“怪不得!怪不得!连万花山四教堂的人都要让你三分,连地龙大人都要听你驱使,嘿嘿,原来竟然是真人之尊,降临凡尘!”
张横哂道:“什么真人不真人,大家都是人,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敖大人何必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