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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姬伯     抢救大唐txt下载     抢救大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意外

    “我明白了。”李梦祈看着李泰初,眼中满是温柔:“其实,不必这么辛苦的,若向阿爷求个南方节度使之职,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两个都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李泰初摸着李梦祈的头发,怜惜道:“你舍得离开长安?”

    李梦祈点了点头:“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确实,李梦祈在长安城其实也没有太多牵挂,她阿娘早亡,而李隆基也不止李梦祈一个女儿,虽然她算是比较受宠的了,可能感受到的来自李隆基的爱依然很少。

    而李梦祈,她也是很聪明的,从李泰初的话语中,她已经察觉到了风雨欲来,因此,她宁可和李泰初逃离这个巨大的漩涡。

    李泰初摇摇头,拒绝了,李梦祈娥眉微蹙:“为什么?你本可以不管这些的。”

    “会死很多人的。”李泰初说罢,抱紧了李梦祈,李梦祈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放弃了说服李泰初的念头。

    李泰初开口说道:“这些诗,你帮我出一本诗集吧,至于作者,就写饮冰室主人。”

    “你不用真名吗?”李梦祈惊讶的看着李泰初,有些不解,这么多诗词,要是用真名,不说名动天下,誉满长安还是没问题的,这么大的名气,说放弃就放弃了?

    李泰初笑了起来:“不用,你就说是你的门客就好了,然后找间小院,里面的房子改成饮冰室,再在房子里面挂一道薄纱,若有人拜访,我便在薄纱之后与其交流。”

    “好吧,都听你的。”李梦祈也没执着于李泰初用假名,李泰初做什么事情,李梦祈也不是很想阻止。

    反正李梦祈知道,自己会陪着李泰初走下去,无论前路如何。

    李泰初拿起一张纸,道:“饮冰十年,难凉热血,这八个字,到时候你裱起来,挂饮冰室里面。”

    “好。”李梦祈满口答应,然后刚准备开口,书房门就被人踹开了。踹开书房门的不是别人,正是七郎。

    七郎黑着脸,拿着一张信纸道:“出大事了,刚才有人闯进来,丢下一封匿名信跑了,你看看信。”

    二人连忙起身,李泰初接过信纸,看了起来:“李将军,你失踪的父母在我们手上,今晚子时前一个人来大安坊,不然你父母性命难保!”

    李泰初的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他压抑着怒火,骂道:“王八蛋,七哥,大安坊情况你了解吗?”

    “我知道,大安坊在城南,离城墙就一条街的距离,里面完全是平民百姓们居住,没有大员,而且情况复杂,这件事情,恐怕……”

    李泰初双拳紧握,怒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一更四点。”

    那就是八点钟!李泰初在心里想着,怒火中烧,此时已是宵禁之时,今晚去大安坊,恐怕午夜才能到,这么短的时间,恐怕是算好了的,哪怕李泰初现在想入宫调兵,时间上也根本来不及。

    “屮!”李泰初骂了一句,然后立刻开口说道:“七哥,入宫已经来不及了,你们四个人备好刀甲,随我去大安坊!”

    “不要!”李梦祈拉住李泰初的手,急切的说道:“我立刻入宫,让阿爷调兵,你们不要去。”

    李泰初拉了一把李梦祈,用力抱了一下,道:“那就拜托你了,不过无论怎样,我都得先去,若真的是我阿爷阿娘,我若迟到了,不知他们要受何等痛苦。”

    李泰初松开手,然后和七郎跑了出去,李梦祈气得直跺脚,然后她也朝马厩跑去。

    在李泰初他们穿甲佩刀之时,李梦祈已经骑上赤霞,纵马跑出了公主府,往大明宫而去。

    一路上,负责宵禁的卫士们都惊了,若非李梦祈的身份,恐怕出门时,她就被围住了。

    李泰初他们穿好甲胄,来到马厩后,发现赤霞不见了,自然明白李梦祈已经离开了,因此他们骑上马,也冲出了万春公主府。

    李泰初没第一时间往大安坊而去,反而右转,来到了左金吾卫治所处。

    得益于李泰初的身份,李泰初第一时间就见到了值夜班的中郎将。

    李泰初说明事情原委后,这个姓丁的中郎将当机立断,先打了个报告,然后亲率五十人,和李泰初开始往大安坊前进。

    倒不是左金吾卫好说话,而是金吾卫的责任,就是保证长安的治安,这种绑架五品将军,准驸马父母的恶性案件,必须要尽快得到解决,不然,兵部甚至是李隆基,必然问责。

    一路上,李泰初一直阴沉着脸,他不知道,到底是谁,抢在王忠嗣前面,找到了自己这具身体的父母。

    诚然,自己的灵魂和他们并没有关系,可是他夺了他们儿子的身体,那便要承担起责任。

    这是李泰初欠他们的,所以,人,必须是要救的。

    而金吾卫这五十人,恐怕根本不够,既然这个背后的人,一把捏住了自己的要害,那么必然不会没有准备。

    一个个猜测,从李泰初脑中浮现,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把他们救出来。

    等快到大安坊时,李泰初让众人停下,然后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因此他孤身进入了大安坊中。

    不是没有人反对,可是李泰初在边境立下的功勋,让那些金吾卫,包括中郎将在内,都乖乖闭嘴了。

    一进大安坊,李泰初就被人找上了。

    一个男人,一个白衣胜雪的中年男子,找到了李泰初。

    男子朝马上的李泰初行礼道:“拜见李将军,将军请下马,随我来。”

    李泰初点点头,然后下马,左手背负,给后面跟着的十郎打了个手势。

    然后,他跟着男子,七绕八绕,来到了一个残破的寺庙外。

    寺庙的名字已经看不清了,一进门,李泰初就见到了好几个蒙面佩刀之人,冷冷的看着自己。

    熟悉的气质,让李泰初心中一片冰冷,这是边军的气息,那么,绑架自己这具身体父母的人,已然呼之欲出。

    越往里走,蒙面人越多,李泰初粗略数了数,单说他见到的,就不下三十个。

第九十二章 绝不妥协

    等见到昏迷过去的自己爷娘时,李泰初已经见到了不下五十个蒙面甲士。

    李泰初这具身体的父亲叫李羽,母亲姓崔,无名,不过在李泰初的记忆中,她被别人叫作三娘。

    男子笑了笑,道:“这次请将军前来,实乃有要事相商,不知将军可愿投入我主麾下?”

    “你主是谁?”李泰初眯起眼睛,看着这个男子。

    男子微笑着说道:“将军若答应,日后便知道了,若不答应,那便请走吧。”

    李泰初冷冷的看着男子:“我阿爷阿娘呢?”

    男子温和的说道:“将军父母有疾在身,恐怕不能随将军走了。”

    李泰初看了一眼地上的李羽他们,冷笑道:“这就是你们对待病人的态度?”

    男子笑了笑,不说话。

    李泰初忍着怒火,问道:“你们要我投入你们麾下,你们就这样对我?”

    “将军只要答应,我立刻就将二老送去崇仁坊,包一间最豪华的邸舍,如何?”

    李泰初听到这话,脸色没有丝毫缓和:“起码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背后那人到底是谁。”

    男子犹豫了一会儿,道:“我亦不瞒将军,在下姓刘,名骆谷,至于我主,将军日后便知,将军且放心,我主手眼通天,这天下,还没有我主办不到的事情。”

    安禄山,果然是你!李泰初脸色泛起一丝冷笑,这刘骆谷,正是安禄山的人,虽然史书之上,只是寥寥数笔,但是李泰初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我若答应,我阿爷阿娘可否带走?”

    刘骆谷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人,可以带走,不过在此之前,将军得纳一个投名状。”

    “……杀谁?”

    刘骆谷笑了:“王忠嗣。”

    “……好!三天之后,我拿人头过来。”

    李泰初转身就走,刘骆谷满脸笑意,旁边一蒙面甲士低声问道:“就这样放他走吗?”

    刘骆谷点点头:“自然,反正他爷娘命都在我们手里,不怕他出尔反尔,让兄弟们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宵禁解除以后我们就离开,不回来了。”

    那蒙面男子愣了愣:“不是说他三天以后拿王忠嗣人头来吗?”

    “不用,王忠嗣一旦死亡,必然震动天下,根本用不着人头。”

    男子好奇问道:“那他爷娘呢?怎么处理?”

    “自然是养着,下次再用了。”刘骆谷笑眯眯的看着天上的明月,感叹道:“一把好刀,可不好找,自然要好好的用。”

    刘骆谷根本没打算把李泰初的父母还回去,反而想长久的利用他父母而威胁他。

    而李泰初,李泰初他根本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他骑上踏雪,静静地等待着援军,现在是宵禁,所以李泰初知道,刘骆谷他们必然不会现在离开。

    一个时辰之后,丑时,李泰初终于等来了自己期待已久的援军。

    当李梦祈入宫,见到李隆基,说明事情原委后,李隆基便直接将原本属于李泰初的三百玄甲军暂时调给了李梦祈,因此,李梦祈直接带着三百玄甲骑士来了。

    李泰初立刻接过三百玄甲骑士的指挥权,然后联合五十金吾卫,冲进了大安坊。

    李泰初没想过妥协,这是无法妥协的,退一步,还会有第二步,第三步甚至是无数步。

    妥协,是最无奈的选择。

    李泰初不准备妥协,如果有办法,暂时的妥协没什么,可是一旦过了今晚,想再见到李羽他们两个,就绝没有那么容易了。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举冲进去!

    三百玄甲骑士团团围住寺庙,一百玄甲骑士下马,随李泰初杀进去。

    蒙面甲士们确实很强,李泰初甚至怀疑他们就是安禄山的亲卫,但是,没有意义。

    蒙面甲士们的反抗没有意义,因为他们为了掩饰身份,身上穿的都是皮甲,而玄甲骑士们身上都是重甲,所以哪怕蒙面甲士们在各个方面都不比玄甲骑士们差,可还是被杀得溃不成军。

    不到五分钟,李泰初就再次见到了刘骆谷,以及李羽他们二人。

    刘骆谷黑着脸,丝毫没有之前温文儒雅,咄咄逼人的态度了。

    他手上拿着一把剑,这把剑就放在了李崔氏的脖子上。

    刘骆谷身边只剩下十多个蒙面甲士了,可是他不在乎。

    他恨恨的看着李泰初,开口说道:“李将军,你胆子居然这么大,敢率兵直接冲进来,难道,你根本不在乎你爷娘娘性命吗?”

    “我当然在乎!”李泰初冷冷的说道:“可是,越在乎,我便越无法忍受你的威胁,王忠嗣将军为我义父,我若为爷娘之生死而刺杀之,是孝还是不孝?而且王忠嗣将军身系节度河东之要职,若刺杀,岂非背叛国家?杀义父,为不孝,叛国家,为不忠,不忠不孝,唯有一死!若因不杀义父,而我爷娘非要死于此的话,我宁可与爷娘共赴黄泉!”

    李泰初刀指刘骆谷,眼中一片冰冷:“降,饶你不死,不然……”

    “不!”刘骆谷眼中流露出疯狂之色:“我不会投降的,李泰初,你根本不知道,不知道这背后是谁!我若投降,阖家上下,必死无葬身之地!”

    “我知道你背后是谁!”李泰初怒道:“放下剑,我保你不死!如若不然,我不但杀你,你亲族亦难逃厄运!”

    刘骆谷的手颤抖了起来,他将目光转向那十多个蒙面甲士,蒙面甲士们一片沉默。

    他们都是边军,家人都在范阳,一旦背叛,必然全家死光,可是,夫妻本是同林鸟……

    而且他们还年轻,未必也不能生一个儿子……

    刘骆谷不可思议的看着众人,沉默,便是他们对刘骆谷最好的回答。

    刘骆谷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中,是放下剑投降,保全自己的性命,放弃家人的生死,还是杀了李泰初的父母,证明自己的忠诚?

    李泰初看着纠结了刘骆谷,左手放在后面,张开,一把弓箭,被塞在了李泰初的手上。

    李泰初迅速弯弓,搭箭。

    “崩!”一声弦惊。

第九十三章 威胁

    一箭,定乾坤!

    弦响箭至,刘骆谷拿剑的那支的胳膊,已经被箭矢洞穿了。

    长剑落地,李泰初冲了上去。

    毫不客气的一脚,将刘骆谷踹得后退连连,刘骆谷瘫坐在地,捂着箭伤痛苦的哀嚎了起来。

    李泰初站在李羽他们面前,玄甲骑士们迅速扑上,蒙面甲士们立刻被擒拿了。

    “刘骆谷。”李泰初走到刘骆谷身边,蹲下来,看着他,低声道:“你这个安禄山留下来的棋子,愿不愿意在圣人面前指正安禄山谋反?”

    刘骆谷恐惧的看着李泰初,眼神中满是惊恐:“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李泰初脸上露出一股狞笑,他一把抓紧刘骆谷的领口,开口说道:“作为安禄山埋在长安的钉子,挺他收集情报的你,确定听不懂我说的是什么?要不要仔细考虑一下?范阳城墙高筑,藩将代替汉将,偷盗马匹,扩充军队……你以为安禄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吗?”

    “我告诉你!”李泰初看着刘骆谷,恨恨的说道:“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只是我暂时没管,不过,我没想到,安禄山居然先对我下手了,既然如此,那就撕破脸吧!刘骆谷,指证安禄山,活,不然,就死!你应该知道炮烙吧……”

    刘骆谷陷入了纠结,李泰初赤裸裸的威胁,让他暂时忘却了身体上的痛苦。

    这真的是要命的事情,这漩涡一旦卷进去,刘骆谷敢保证,自己一定会粉身碎骨。

    诚然,举报安禄山,安禄山会倒大霉,可是他也不一定能活。

    李隆基对安禄山的恩宠,可以说比亲生儿子都要好,想扳倒安禄山,哪有那么容易。

    但是,刘骆谷若是不答应李泰初,此时此刻,便是他的死期!

    刘骆谷惊悚的发现,现在根本不是什么背叛不背叛的问题了,而是早死晚死的问题了。

    在场众人里面,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安禄山的可怕之处了,恬不知耻,臭不要脸,无耻,下贱……这些词语来说安禄山,都是完完全全的赞美,告安禄山谋反?信不信安禄山马上从边境滚回来,跪在地上抱着李隆基腿哭着喊爸爸?

    这么不要脸,这么讨李隆基欢心的人,凭他刘骆谷和十几个安禄山亲卫,怎么可能扳得倒?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对李泰初锋利的目光和威胁,刘骆谷还是萎了。

    “李将军,我怕死,真的怕死,你让我配合,可以,但是这根本没有意义啊!”

    刘骆谷哭丧着脸,想劝说李泰初放弃这个想法:“安禄山此人,厚颜无耻,毫无脸皮,我们斗不过的,圣人对其恩宠极盛,他又有大军在手,一声令下,必然造反,将军你若真的非常了解安禄山,那也应该知道这一点吧?”

    “我当然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李泰初看着刘骆谷,笑容中满是冷酷:“安禄山不敢反,朝内,李林甫那个老王八在压着他,军中还有我义父,有高仙芝,哥舒翰,所以这件事情到最后,只会是他变成一条狗,趴在地上祈求原谅,或者是圣人不相信,但也绝不会对我如何。”

    此时,玄甲骑士们早已经退开,因此李泰初说话也不再刻意压制了:“你告诉我,这件事情,是你自作主张,还是安禄山亲自下令。”

    “是安禄山。”刘骆谷一口咬死安禄山,他死都不会说,这件事情自己也出了大力:“一切都是安禄山让我干的,我只是一把刀,冤有头债有主,将军明察啊!”

    “这天下谁人不是刀?”李泰初冷笑一声:“也是时候该让那些执刀的人试一试,刀砍下来是什么感觉了!”

    李泰初看了刘骆谷一眼,事实上,他并不怎么相信刘骆谷的话,这件事情如果刘骆谷没有出谋划策,他名字倒过来写!

    李泰初喊来几个玄甲骑士,将刘骆谷压下去,然后让人拆了两块门板,找辆马车,将李羽夫妇二人抬上马车,送回万春公主府。

    一路上,李泰初都十分纠结。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对父母,感情确实是有,可是这真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若是现在就喊爸妈,李泰初真的觉得心理上怪怪的。

    不过还好,现在他们昏迷了,所以李泰初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

    李羽今年四十余,倒也不显得非常苍老,年轻时候,李家还是一个小地主,李泰初的爷爷,曾经还是府兵,可惜,李羽游手好闲,接过家业后,不到三年,就全部交赌场里面了。

    然后浪子回头?别逗了,烂赌鬼有多少能回头的?全靠李崔氏之前留下来的钱财,以及出去干活补贴家用。

    李羽总算有点良心,虽然出去偷鸡摸狗,依旧烂赌,总算没偷家里的钱。

    也就是这样,李泰初才将他连同李崔氏一起救下来了。

    不过,李泰初觉得,要是李羽醒来以后知道自己是驸马,迟早又要出去赌的。

    李泰初砸了砸舌,很头疼啊,对了,当初逃荒,是怎么分开的来着?

    李泰初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自己一觉醒过来,李羽他们就不见了?

    背后原因,引人深思啊……

    李泰初摸了摸下巴,万春公主府也到了。

    将李羽和李崔氏交给奴婢们后,李泰初告别李梦祈,然后压着刘骆谷他们入宫了。

    这个时候,自然是见不到李隆基的,李泰初倒是见到了高力士。

    此时已是卯时,而李隆基,起码得到巳时才会起来,所以只能等了。

    高力士看着李泰初背后那些玄甲骑士压着的十几个人,开口询问道:“驸马这是作甚?这些人该送去大理寺,或者是长安县,万年县才是,为何押解入宫啊?”

    李泰初行礼道:“公公容禀,这刘骆谷自述,乃是安禄山埋在长安的钉子,专门为其收集情报,此次亲自出面,绑架我阿爷阿娘,便是想让我刺杀义父,若不是我果断求兵,必然晾成大祸!”

第九十四章 蛰伏

    高力士静静地看着李泰初,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

    “那你又可否知道,诬陷范阳节度使,是何下场?”

    “亦知,不过我并非诬告!”李泰初毫不犹豫的开口说道:“刘骆谷可作证,那十多个甲士可作证,一旦查下去,很容易证明他们的身份,而且安禄山不但想杀我义父,他还想谋反!”

    高力士眼中终于难掩震惊之色,他低声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知道。”李泰初冷笑着开口说道:“安禄山在范阳郡城北边筑起了雄武城,表面上看来是防御侵略,实际上是储藏兵器、粮食做坚守范阳的部署,战马有一万五千匹,牛羊也相当于这个数目,他把张通儒、李庭坚、平冽、李史鱼、独孤问俗罗致身边,让高尚主持书记工作,刘骆谷潜伏在长安当情报人员,安守忠、李归仁、蔡希德、牛庭玠、向润客、崔乾祐、尹子奇、何千年、武令珣、能元皓、田承嗣、田乾真等心腹将领从军队里选拔出来,以藩将代汉将,更是自称拜火教光明之神的化身,范阳,平卢两镇上下的胡人,无不疯狂崇拜安禄山,两镇上下的兵马,水泼不透,针扎不进,但凡派几个有脑子的人去调查,这件事情就会一目了然!而且刘骆谷我已经擒下,他为了保命,绝对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泰初在高力士面前,毫不掩饰的把安禄山现在做的一切都说出来了,没错,他就是要掀桌子了。

    他确实是想隐忍的,可是安禄山这都摆明车马打他脸了,他还怎么忍?

    所以,李泰初准备直接掀桌子,刘骆谷这边完全没问题,因为他不实话实说就必死无疑,就算李泰初不杀他,安禄山难道就能保下他了?笑话。

    李泰初现在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人物,他在战场上立下大功,又有王忠嗣为靠山,想动他,除了皇帝亲自动手,谁能动?

    连带着,李泰初的父母地位也水涨船高,更何况,安禄山也不可能救刘骆谷的,因为这就等于将他和王忠嗣的矛盾彻底激化,王忠嗣何人?天下兵将,一半是他的旧部,李光弼,哥舒翰,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因此,刘骆谷不出卖安禄山,必死!

    高力士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天见可怜,他今年六十六,六十七岁了,还要受这等刺激。

    高力士乃玄宗忠犬,对李隆基绝对是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对这大唐江山,哪怕是豁出命去,高力士也得保下来。

    因此,他听到这话,实在是冷汗涔涔,他非常了解安禄山被李隆基何等恩宠,更了解,光凭借这些,根本扳不倒安禄山!

    不说别的,光凭借一个李林甫,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

    在李林甫眼中,打狗还得看主人,安禄山就是自己的狗,无论如何,他都会死保安禄山。

    所以,这桌子,掀不了。

    高力士叹了口气:“驸马爷,这件事情,你就当没发生过,好吗?过两个月,我调你去安西,四镇节度,你任选一个,好吗?”

    李泰初眯起眼睛,行礼道:“高爷,不是我不想当没发生过,可是安禄山已经向我阿爷阿娘下手了,我怎么当没发生过?”

    “唉!”高力士叹气摇头:“只能当没发生过,区区一个刘骆谷,扳不倒安禄山,只能引来安禄山的报复,这些证据,根本不够,把这些人交给我,然后就走吧,以后我会让人保护你父母的。”

    李泰初冷哼一声,不过还是没有反对,而是行了一礼,便带着七郎他们离开了。

    事实上,李泰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并不是非要见李隆基,因为这件事情就算闹大了,也真的扳不倒安禄山。

    他想要的,是让李隆基把注意力发在安禄山身上。

    如今,高力士知道了也不是坏事。

    可别以为高力士只是李隆基身边的普通宦官那么简单,事实上,他乃是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所谓开府仪同三司,在如今的大唐,就代表着宰相之权,要知道,大唐可是群相制,而非丞相制的。

    更厉害的是,每有四方进呈上奏文表,必先送呈高力士,然后进奉御前,小事便可自行裁决。

    比起明朝太监之权,高力士如今的权利可以说是丝毫不逊色。

    李隆基常说:“力士应承于前,我歇息则安稳。”因而高力士常止息于宫中,很少出外宅。

    至于欲求依附,想一睹其风采,以期其在君王前讲好话,而输诚竭力的人很多。

    宇文融、李林甫、李适之、盖嘉运、韦坚、杨慎矜、王鉷、杨国忠、安禄山、安思顺、高仙芝皆因此而获将相高位,其余职务获得者则不可胜记。

    李亨称其为二兄,诸王公主皆称呼“阿翁”,驸马们称其为“爷”。

    不过,哪怕李林甫,安禄山是因为高力士而获得现在的位置的,可现在的李林甫和安禄山,已经不是高力士可以拿捏的了。

    李林甫,安禄山,一个在朝堂上根深蒂固,一个掌控十数万大军,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两个深受李隆基恩宠,完全不下于高力士,因此哪怕是现在有确凿的证据摆在高力士面前,他也不能轻举妄动。

    他得考虑大局,李林甫,安禄山是那么容易被弄死的吗?不说他们门生故吏以及那些部将,李隆基但凡心里对他们有一点旧情,他们就不能死。

    这就是皇权,至高无上的皇权,在尘世,皇权如同神邸一般,俯瞰着世间。

    皇帝想保的人,怎么杀?至于说刺杀,那更是无稽之谈了,安禄山随行,身边最少一百边军精锐,李林甫场面更大,出门直接清街,方圆百米,连近身都别想近!

    李林甫睡觉更加小心,他府邸巨大,房间众多,每天睡觉都是随机睡,晚上要换好几个房间,连他老婆都不知道他睡哪里,怎么杀?

第九十五章 天下如棋

    看着李泰初离开的背影,高力士略微佝偻的身躯,挺直了。

    身为大唐忠犬,李隆基忠犬的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对李隆基不利,无论是谁。

    刘骆谷他们被押下去了,他们将被关押在太极宫中,那里是天下间最森严的监狱,大理寺,刑部的大牢,也比不上皇宫。

    不算高耸的宫墙,比无数的铁木栅栏,更让人绝望。

    高力士咳了咳,对一旁的中年宦官吩咐道:“去,让人查一下,范阳的情况,要秘密的查。”

    “是。”中年宦官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庞大的唐帝国,慢慢的动起来了。

    由高力士发出的命令,秘密下达至兵部,大理寺,御史台,三部联合,开始秘密调查范阳。

    这一切都是秘密的,除了高力士,和三部中那些被高力士提拔起来的官员,任何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以李林甫的能量,都没有察觉到。

    由于高力士格外的小心,所以这件事情,恐怕要调查很久很久。

    走出大明宫的李泰初,眼中满是冷意,现在的形势,已经不能继续沉默下去了,虽然王忠嗣能一直庇护自己,但是以后呢?

    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王忠嗣身上,自穿越到现在,自己一直是一枚棋子,现在,自己也该布局,下一下这盘天下大棋了!

    这局大棋,有人想保龙,有人想屠龙,那就看看,是谁更胜一筹吧!

    李泰初冷笑一声,皇帝怠政,太子今年都差不多四十岁了,雄心壮志早已被磨灭,帝国,需要一个更加年轻的皇帝!

    今年二十许的李倓,无疑是一个好选择。

    李倓(tán),肃宗李亨第三子,唐代宗李豫异母弟,母为张宫人。

    天宝年间封为建宁王,授太常卿同正员。

    天宝十四载(755年),安史之乱爆发。

    次年,叛军攻向长安,李隆基率皇族逃往成都。

    途中,李倓见士民慌乱,便与宦官李辅国进谏其父太子李亨劝他收拾兵马,领导抵抗叛军:“逆胡犯阙,四海分崩,不因人情,何以兴复!今殿下从至尊入蜀,若贼兵烧绝栈道,则中原之地拱手授贼矣。人情既离,不可复合,虽欲复至此,其可得乎!不如收西北守边之兵,召郭、李于河北,与之并力东讨逆贼,克复二京,削平四海,使社稷危而复安,宗庙毁而更存,扫除宫禁以迎至尊,岂非孝之大者乎!何必区区温情,为儿女之恋乎!”

    李亨于是同意率兵北上。

    在北上途中,李倓率骁骑数百,每战在前,在郭子仪、李泌的辅助下,李亨在灵武称帝,即唐肃宗。

    之后,李倓统军作战,多次击溃盘踞关中的叛军。

    李倓为人正直,多次向肃宗揭露李辅国、张良娣二人罪恶,李辅国、张良娣诬陷李倓欲谋害其兄广平王李豫,肃宗听信谗言,赐李倓死!

    这便是李倓的一生,短暂的辉煌,然后就因其刚正而死。

    李倓是有机会当皇帝的,他比李亨的长子李豫更加优秀。

    然而,出了个意外,那就是李泌。

    李泌七岁能文,幼时就已粗通黄老、列庄学说,深得唐玄宗赏识,令其待诏翰林,为东宫属官,可以说是李亨心腹。

    安史之乱,肃宗朝军中商议立元帅,人们都注目于建宁王李倓,李泌暗中对肃宗说:“建宁王的确聪明,但广平王是嫡长子,有为人君的气量,难道想要使他做吴太伯吗?”

    肃宗说:“广平王已被立为太子,何必需要做元帅呢?”

    李泌说:“假使元帅立功,陛下不使他做君位的继承人,能行吗?太子随从时是抚军,驻守时是监国,如今元帅就是抚军。”肃宗最终听从了他的建议。

    而李豫,也就是李亨之子,是唐朝历史上第一个,长子继位的皇帝。

    然后不出所料,李豫他干得不怎么样,起码李泰初是鄙夷的。

    与其让李豫未来继位,还不如让李倓来,立贤不立长,在李泰初这个后世人看来,才是最正确的!

    次日晚,李泰初夤夜拜见建宁王李倓——李泰初准备在棋盘上落子了。

    事实上,在此之前,他早已落下一颗闲子,未来的权相,元载,现在可是他姐夫呢,而且生活窘迫,李泰初不过是略施恩德,便将元载牢牢握在了手中。

    日后,或许元载会背叛,可是几率很小,毕竟有姻亲关系在,只要不是走到绝路,元载必然会尽力帮助李泰初。

    如元载这般的闲子还很多,李泰初拿着大把的银子,开始布子,一个个英才,进入李泰初的明光中,现在,他们不过是地上的草芥,不过未来就难说了。

    一灯如豆,在这偌大的建宁王府中,王府主人的书房,只是点了一盏油灯。

    建宁王,在这长安算不上什么大人物,没有人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他也很老实,并没有在明面上养什么门客之类的,也没什么官员亲近他。

    毕竟,他只是第三代,就算李隆基现在死了,夺嫡也只会发生在李倓的父亲或者叔叔们之间,和他没什么关系,自然也不会有人这么早就投靠李倓,博什么从龙之功。

    不过李泰初不一样啊,最多十年,十年时间,李倓就可以成为帝国的继承人,或者准继承人,这点,是基于李泰初对历史的把握和自己的自信,而作出了决断。

    李泰初静静地看着李倓,李倓看着李泰初,笑了笑,道:“李将军为何来我建宁王府?而且还是孤身一人,秘密前来。”

    李泰初回以微笑:“自然是有大事,不过一定要点这么暗的灯吗?”

    李倓摸了摸鼻子,道:“我总觉得,将军你来不是什么好事,应该把灯点少一点,这样才有安全感。”

    “不不不,是好事,大好事。”

    李泰初笑眯眯的看着李倓,看得他心惊胆战。

    李泰初的名声,李倓不是没有听过,他是真摸不准李泰初来想做什么,因此格外的小心翼翼。

    李泰初笑眯眯的看着李倓,道:“建宁王,你,想当皇帝吗?”

第九十六章 王亦如子

    李倓看着笑眯眯的李泰初,哈哈大笑:“将军说笑了,倓非长子,乃阿爷三子,未来就算圣人驾龙,也轮不到倓。”

    李泰初淡淡的问道:“敢问建宁王,有唐一朝,可有长子克继大统者?”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倓不动声色,话语中满是疏离。

    李倓根本不相信李泰初,没错,李泰初的义父王忠嗣,是自己的父亲李亨的支持者,理论上来说,李倓应该相信李泰初才是,可是李倓不敢。

    李倓不知道,李泰初是不是李豫的人,他得小心又小心。

    天家无情,自唐立国,兄弟相杀、父子相残、妻谋夫、臣逆君……为了这个帝位,死的人不计其数,李倓怎敢相信李泰初。

    李倓正直,不代表他没有心机,在历史上被赐死了,也不代表他蠢,因此,面对李泰初的话,他抱以万分的警惕。

    李泰初自然是清楚的,不过他并不在意。

    李泰初从怀中掏出几张房契,推到了李倓面前:“殿下,这里是几张地契,上面的商铺,每年收入,不少于三十万钱,这是我初步的诚意,未来三年,十倍之。”

    李倓看着那几张地契,颇为心动,不过还是婉拒道:“将军这是何意?本王难道还缺这点钱不成?”

    “殿下自然是不缺这点钱的。”李泰初神秘一笑,然后低声道:“可是,这些钱,绝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到来源,殿下,难道对十六卫没有丝毫想法?”

    李泰初敲了敲几张地契,低声诱惑道:“当年,圣人可是凭借万骑,才帮先帝取得皇位的啊……龙武卫他们或许殿下你插不进手,但是要是用这钱练新军呢?殿下,没有人会知道的,因为你所有的俸禄都在表面上花销,而这笔钱……”

    李倓默然,这手笔,以及后续的承诺,还有李泰初这番话,让他怦然心动,他承认,李泰初这话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那是至尊之位啊!谁不想要?

    全天下,最至高无上的享受,权利,都在那个位置上面。

    李倓是有野心的,不然,他就不会在历史上让李亨北上去灵武称帝了。

    可惜,他缺点脑子,也缺点实力。

    说赐死,就真的死了,要是李世民在李倓的位置上,肯定要扭转乾坤甚至是决死一战的。

    李泰初,给李倓一个机会,一个效仿太宗皇帝的机会。

    钱在手,以后也不会缺统兵的机会,再加上李泰初的支持以及他笼络的一批智囊,武将,要是这样还成不了事,那李泰初就承认自己眼瞎了,李倓就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不过,李倓很明显没有让李泰初失望,李泰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钱,李倓肯定得收了。

    不过李倓并没有表态,只是沉默,李泰初知道,这是李倓默认了。

    李泰初起身行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消失在了黑暗中。

    李倓轻轻的抚摸着桌子上面的那几张地契,他知道,自己默认收下的那一刻,便卷入了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战争之一。

    已经没有退路了,李倓也不准备放弃,这是绝好的机会。

    如今的大唐,已经不是立国之初的大唐了,宗室封侯拜相,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若有充足的钱财,李倓真的有信心,和李豫争一争储君之位。

    毕竟李泰初说得非常对,有唐一朝到现在,根本没有一个长子能克继大统。

    李倓脸上露出笑意,旋即又消失了,他看向窗外,低声自言自语:“李泰初,你为什么,看上我了呢?圣人和我阿爷,可是都还……”

    李倓不了解,他看不到李泰初那么远,只是他明白,自己必须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而李泰初,他秘密离开建宁王府后并没有回万春公主府,而是在建宁王府不远的一处小宅住下了。

    为了谨慎起见,李泰初不准备在宵禁期出坊墙。

    小宅内没有什么东西,唯一重要的,是几本书,几本用世界语写出来的书。

    世界语是波兰籍犹太人柴门霍夫博士公元一八八七年在印欧语系基础上创立的一种语言,李泰初确保,这些书,哪怕别人看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明白书中含义。

    这种加密,他在陇右时便开始在做了,当初那本陇右册,现在汉语版已经没了,唯一有的,是世界语版。

    这些书,是如今朝堂各个大员的任职情况,里面还有关系图,性格分析,把柄,李泰初对他们的看法等。

    李泰初在织一张网,一张巨大的网,这张网,将在十年内覆盖大唐上下,确保李泰初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在这盘天下棋局中,屠大龙!

    李羽他们被绑架这件事情,李泰初真的愤怒了。

    以前的李泰初,是把刀,他只是想带兵打仗,到时候再借着李隆基恩宠,压着安禄山不敢反,然后徐徐图之。

    现在他不想做刀了,他要掀桌子,他要屠龙,换皇帝!

    如果李倓失败了,那李泰初就会自己动手。

    他也是李唐宗室,只要手握重兵,皇帝之位,也是唾手可得的。

    李泰初本来是老老实实,不想掀桌子的,不过安禄山既然先掀了桌子,那就怪不得他了。

    翌日,李泰初回到了公主府,一进门,就看到了李羽,李崔氏和李梦祈在尴尬的坐一起吃朝食。

    李泰初熟捻的坐到李梦祈身边,捏了捏她的手,让李梦祈放松了许多。

    李梦祈并不是标准的大唐公主,因此和李泰初父母相处实在是有点尴尬。

    要是标准的大唐公主,李羽他们现在不可能坐这里,甚至公主出行,他们一样要行礼,也不可能摆什么公婆威风。

    但是李梦祈她并不是那种人,因此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李泰初父母相处好。

    毕竟,她是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让她当一个标准儿媳妇完全不现实。

    李泰初也不怎么想让李梦祈那样,毕竟,他自己其实也蛮尴尬的,现在只是强装镇定罢了。

第九十七章 闲聊

    李泰初看着李崔氏他们两个,掩饰着尴尬说道:“昨天我有事出去了,阿爷阿娘,你们两个过得还好吗?”

    两人连忙点头,然后沉默的低头喝粥。

    李泰初看着二人,不由得轻轻的搓了搓自己的指尖,这反应,不对啊,难道,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尴尬,毕竟只是一年多没见而已。

    不过李泰初暂时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说了几句话,然后一起吃起了饭。

    吃罢,两人尴尬的离开了,李梦祈靠在李泰初身上,开口说道:“我总觉得你阿娘他们有什么瞒着你。”

    李泰初点点头:“我也觉得,而且氛围过于尴尬了,不过有时间的话,你还是尽量多陪陪他们吧,另外找几个知心,体贴的侍女,毕竟你也忙,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阿爷好赌,不要给太多银钱给他,出门也让十哥他们派几个人看着,我可不想到时候去赌坊赎人。”

    李梦祈想了想:“要不我们买一个赌坊吧?反正到时候输多少钱都能回来。”

    李泰初微微蹙眉:“我其实也这样想过,不过还是算了吧,还是戒赌比较好。”

    “好,都听你的。”李梦祈顿了顿,然后低声问道:“建宁王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没问题。”李泰初回答道:“他默认了,看来,他确实是有心思。”

    李梦祈点点头,这件事情,李泰初并没有隐瞒她,反而向她说明了原委。

    李梦祈自然是支持的,她对自己那个太子哥哥也没什么感情,唯一有一些感情的只有李隆基罢了,关于李泰初支持李倓夺李亨权这件事情,李梦祈没有丝毫意见。

    不过李梦祈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劳累,不单单是身体上的,更多还是来自心理方面。

    府中大小事务,皆交由李梦祈处理,这固然是李泰初百分百的信任的给予,但是这些事情也耗费了李梦祈大量的时间,尤其是玻璃制造等一系列事情,这时候,李梦祈靠在李泰初身上,只是短暂的安宁,等一下她又要继续去忙了。

    李泰初也明白李梦祈的劳累,他拍了拍李梦祈的手,轻声说道:“适当的把一些工作交出去,义父那边不会缺可以信赖的人手,再从其他商行挖一些人,你不能全部都事必躬亲,总是要放权的,接下来,我会教你更加优秀的冶炼技术,你得做好准备,有些事情,你只要盯紧大方向和做事的人就好了。”

    “嗯。”李梦祈答应了一声,聪慧如她,自然能明白李泰初的意思。

    李泰初安慰道:“等我忙完了,就退休,找个地方和你隐居,江左怎么样?”

    江左,就是江东,不过现在的称呼是江左。

    “那得等多久?”李梦祈感叹道:“天下事,何时了?忙不完的。”

    李泰初叹了口气:“三十岁之前,肯定忙完,十年时间,总是够了的。”

    “希望如此吧。”李梦祈抱着李泰初的手臂,没有再说话。

    李泰初愧疚的抚摸着李梦祈的头发,有时候,他真的想拂袖而去,只是实在是不忍。

    他不想有一天,亲自写下“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这首诗。

    短暂的沉默,给了两人片刻的休息时间。

    二人的呼吸着对方身上的味道,心情宁静。

    一个侍女,打破了这份宁静,她走到李梦祈身边,低声说了一会儿,然后退下去了。

    李泰初没听得太真切,只是听到了只言片语,好像是说李羽他们的。

    李梦祈低声道:“我明白为什么之前你阿爷他们为什么那么沉默了,原来,你当初是被他们抛弃的。”

    “原来是这样吗……”李泰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这件事情,当没发生过吧,就当没听到。”

    李梦祈蹙眉道:“你一觉醒过来,他们两个就不见了,差点饿死,你一点都不介意吗?”

    李泰初沉默了一会儿,道:“没事,就那样吧,都过去了。”

    其实,李泰初心里有点悲哀,也有点庆幸,可耻。

    其实,真正的李泰初,早就饿死了,如今的李泰初,恐怕还得感谢李羽他们,抛弃自己。

    可是李泰初心里也有点悲哀,诚然,当时确实是在逃荒,可是,逃荒就能抛弃自己的儿子吗?

    可是,他们又是两个人一起走的……

    该称赞他们的爱情,还是唾弃他们对前身的亲情?

    李泰初默默地问自己,然后觉得,还是当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李梦祈有点不甘心,毕竟无论何时何地,她的立场,都是李泰初,因此哪怕是李泰初父母,李梦祈也觉得他们做得实在过分。

    不过李泰初执意不追究此事,李梦祈也只好气呼呼的放弃了。

    想来,李梦祈不会背着自己做什么事,不过,不理李羽他们是肯定的。

    李泰初望着李梦祈,也不好说什么,于是转移话题道:“话说,我诗集怎么样了?”

    “还没呢。”李梦祈苦恼的说道:“你教我的活字印刷还没有弄好,估计还得几天,印出来也要时间,话说,印出来了也不一定能卖出去啊!”

    “要不,我去趟平康坊,打打名声?”李泰初试探性的询问着李梦祈。

    “你想干嘛?”李梦祈顿时警惕了起来:“我不好看吗?去那里干嘛?我可警告你,这脏钱,我不赚!”

    “……”李泰初冥思苦想。

    李泰初没得办法。

    李泰初决定妥协。

    李泰初低声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和你一起?”李梦祈怪异的看着李泰初,道:“你,不会有什么病没和我说吧?”

    李泰初咳了咳,严肃道:“怎么可能?你男扮女装吧,随时随地跟在我身边,放心了吧?”

    李梦祈琼鼻微动,娥眉微蹙:“你认真的?为了一本诗集,不至于这样吧?虽然确实写得很好。”

    李泰初笑了:“至于,怎么不至于?我可是,对大唐诗坛期待很久了。”

第九十八章 得意楼

    李梦祈终究还是同意了,李泰初亲自给李梦祈男装,然后两人带着面具,在晚上来到了平康坊。

    平康坊位于东区第三街(自北向南)第五坊,东邻东市,北与崇仁坊隔春明大道相邻,南邻宣阳坊,都是“要闹坊曲”。而尚书省官署位于皇城东,于是附近诸坊就成为举子、选人和外省驻京官吏和各地进京人员的聚集地。

    当时地方各方镇驻京办事处叫做进奏院,崇仁坊内有进奏院二十五个,而平康坊内就有十五个。

    平康坊和崇仁坊夹道南北,考生和选人每年少则数千,多至数万人,云集京城赴选应举,上述两坊“因是一街辐辏,遂倾两市,昼夜喧呼,灯火不绝,京中诸坊,莫之与比”,因此平康坊成为诸妓聚居坊曲自可想见。

    据《开元天宝遗事》卷二载:“长安有平康坊者,妓女所居之地,京都侠少,萃集于此。……时人谓此坊为风流薮泽。”

    因为平康坊地处城北,又称为“北里”。

    举子们在考试之前,总是喜欢到教坊游荡。

    教坊的女子“多能谈吐,颇有知书言语者”,她们“分别品流,衡尺人物,应对非次,良不可及”。

    平康坊诸妓隶籍教坊,从小受到比较严格的歌舞、诗词、乐器等训练,供奉和服务的对象主要是喜好吟诗弄文的皇室官僚贵族士大夫,经常要应召供奉和侍宴,她们的文化素养和品位也比较高。

    因此赴京赶考的举子在温柔乡中一旦找到知音,便会萌生出真挚的爱情,唐传奇《李娃传》,描写的就是一位进京赴考的举子,与平康坊名妓李娃演绎出的旷世艳情。

    而《霍小玉传》中的李益是新科进士尚未得官,属于留京待选,也寓居在妓女霍小玉家中。

    霍小玉传,基本上就是一个痴情女和负心汉的故事,没详细说的必要,悲剧收场罢了。

    李泰初算了算日子,若霍小玉传真的是史实,那么霍小玉现在可能还没有出生。

    《霍小玉传》作者蒋防是唐宪宗时期的人,当时李益还活在世上,造谣的可能性不大。

    后来的事倒是可以说一说,李益因为这等负心行径受到当时舆论的普遍谴责,自己的内心也留下了阴影。

    《霍小玉传》《旧唐书》等书记载李益对自己的妻子非常不放心,出门要把妻子绑起来,甚至脱光了用浴盆盖起来才放心。

    李益心中的道德法庭,大概便是这样对他自己做出了判决吧。

    不过,李泰初并不满意,所以,李益的诗,他丧心病狂的全部抄了。

    比如“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又比如“天山雪后海风寒,横笛偏吹行路难。碛里征人三十万,一时回首月中看。”

    边塞诗,全抄!

    李泰初都觉得自己丧心病狂了。

    其实他还想抄李贺的,那个被称呼为诗鬼的男人,实在是非常对李泰初胃口。

    不过,他终究还是放弃,大概,他对李贺有信心,哪怕历史大改,属于李贺的光芒,依然会在这个世界上绽放开来。

    华夏千载,李泰初首推李白,其次便是李贺。

    他们两个诗中的那种浪漫,深深地吸引着李泰初。

    李泰初只恨,恨李白现在在江南烟雨中,而李贺还没有出生。

    不过还好,他不急,李白就算按历史上的轨迹,也还能活十二年,等自己改变历史轨迹后,肯定能活更久。

    百岁不可能,按李白喝酒的习惯,七十古来稀应该差不多了。

    李泰初在面具下的嘴角上扬,勾勒出一丝笑意。

    如果,能让李白的生命,往后延长,哪怕只是一点点,李泰初也觉得很开心。

    他是天上的谪仙,能多留些年,看到一个更加强盛的大唐,肯定还会留下几首足以流传千古,与华夏文明同辉的诗吧。

    这就很好了,非常好,李泰初一直以来,为之努力的,不也是为了这个吗?

    李泰初带着白色面具,带着李梦祈,行走在北里中。

    李梦祈脸上并不如李泰初般,只是单纯的白色,而是一张黄金打造的面具,这是将作监大匠打造的,世界上只有这一张,独一无二。

    大概,李梦祈也没什么遮掩的心思,不然不会戴这张面具。

    真正要遮掩身份的,还是李泰初,所以他穿得异常严实,脸上的面具更是密不透风,只有两个眼睛露在外面。

    二人行走在北里中,显得十分的怪异,李泰初一身儒袍,内着皮甲,腰配横刀,显得有些胖硕,而且很热。

    旁边的人们都向二人投来奇异的目光,不过倒也没人多管闲事。

    二人走在北里,东张西望了好久,李泰初才低声询问道:“话说,北里最大的,那个,在哪里?”

    “不知道。”李梦祈低声回应了一句,清脆的女声难以掩饰,因此她说完不知道后,便沉连忙闭嘴了。

    而李泰初,他看着北里来来往往的人,陷入了苦恼之中,这算怎么回事啊……早知道,就带个熟悉地形的人来了。

    “走吧!”李泰初叹了口气:“走到最繁华的地方,随便挑一个。”

    “好。”李梦祈用故作低沉的声音回答了一句。

    然后两个人绕啊绕,把北里繁华之处绕遍了,然后发现,属一家叫“得意楼”的,生意最好,人最多。

    李泰初看了看,发现得意楼前,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好像正在等人,于是便走了过去。

    老者衣着素朴,看样子应该是一个诗人,李泰初行了一礼,道:“老丈,某第一次来,疑惑颇多,请问这得意楼为何如此热闹?”

    那老者看着戴着面具的李泰初,眼中闪过几丝趣意:“这得意楼今天刚好有诗会,因此热闹,还有几个大诗人到场,你等一下可以好好学习一下。”

    李泰初微微一愣,他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巧?

    其实他不知道,这北里,每隔几天就有一场诗会,他来的,着实不算巧。

第九十九章 诗会

    等李泰初坐到得意楼二楼时,他发现,那老者果然没骗他。

    李泰初摸了摸鼻子,哦对,他摸不到自己的鼻子。

    李泰初苦笑着看着那个老者坐在了二楼上首,他哪里还不明白,门口那番话是老者自卖自夸。

    得意楼三层,三层都是私密包间,二层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是专门为诗会建立的,李泰初跪坐在一张矮桌前,放眼望去,这里起码有几百个人。

    得意楼参加诗会,其实是有条件的。

    要不写诗,要不就直接花钱,李泰初自然是选择——花钱。

    砸了两万钱,两个人才顺利登上二楼。

    为什么不直接写诗?因为李泰初觉得有点low,丢诗这种事情,当然要人多的时候才行,这样才对得起那些诗篇的名气,上楼的时候写诗,他懒得写——或者说懒得抄。

    上首坐着三人,正在看上楼时,众人交上来的诗。

    李泰初不知道三人是谁,三人也没有说名字,只是在看诗。

    李泰初问了问周围的人,结果他们也不知道。

    三人看罢诗词,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众人。

    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不认识三人,只是新来者比较多而已,而认识三人的士子,这个时候也没有贸然开口。

    中间那人首先开口:“你们好,我叫王维,是这次诗会的主持者,另外这两位,是我的好友。”

    众人当即哗然,他们没想到,一个小诗会,居然引来了王维这等人物。

    王维可是诗佛,如今更是吏部郎中外加给事中,能上达天听的大人物,这些举人士子哪里见过这般人物,他们官场都没有进呢。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李梦祈没动,李泰初却认真的行了一礼。

    这是以一个学生的身份行的礼,李泰初,当初也是学过王先生诗的,执学生礼并不过分。

    王维认真的回了一礼,然后温和的笑道:“不必多礼,若你们以后高中,我们便是同僚了,坐下吧。”

    众人连忙坐下,不但士子们认真了许多,那些清倌人们亦然。

    王维微微苦笑了一下,然后低声对旁边的二人说道:“等一下他们不向你们两个行礼,可别太尴尬。”

    左边那个老者,也就是李泰初门口碰见的那个老者挑眉道:“不可能,看好了吧!”

    老者咳了咳,道:“在下李颀(qí),不知有人听过老朽名字没有啊?”

    众人连忙再次起身行礼,李颀的那首《古从军行》,可是少有人没听过。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

    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

    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

    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

    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

    这诗看似讽刺汉武帝,实则众人皆知,乃是李颀借古讽今。

    而且李颀这个人,开元十三年(725年)考取进士,曾任新乡县尉,后来辞官归隐,乃真隐士。

    李颀性格疏放超脱,厌薄世俗,其边塞诗奔放豪迈,慷慨悲凉,这场众人,少有人未拜读过其诗作。

    李颀看着行礼的众人,满意的起身回礼,然后等待最后一人开口介绍自己。

    最后一个人站了起来,他笑着说道:“在下綦(qí)毋潜。”

    众人连忙行礼,这綦毋潜或许后世少有人知,但是在这长安,这大唐,名气却是不小。

    “盛唐时,江右诗人惟潜最著”、“清回拨俗处,故是摩诘一路人”(摩诘指王维),可以说,江西如今最著名的诗人,便是綦毋潜。

    众人当中的江右士子激动异常,他们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看到綦毋潜。

    不过,这也不太让人意外,王维和綦毋潜乃是至交,王维请綦毋潜过来一同主持诗会,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三人笑了笑,然后开始评判诗词。

    众人肃然,平时,这得意楼中,也有诗人评判诗词,只是如王维这般的诗人,实在是难得一见,因此,所有人都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李泰初也侧耳倾听着,本来他以为,这交的诗只作凭证,没想到现在居然还会被三人念出来,早知道当初上楼时就该交一首诗的,起码能节省一万钱呢,而且还省了功夫。

    不过,这后悔的念头在李泰初心中也只是一闪而逝,他排除杂念,认真的听起了王维他们三人的评价。

    诗佛近距离评诗,这可不是每一个穿越者都能享受到的,因此李泰初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倾听着。

    百篇诗作,评了不到十篇,却令所有人都收获颇多。

    三人深度剖析,作者意图,手法,运用的典故,某些地方处理的错漏,等等等等,都说的一清二楚。

    李泰初不由得感叹,这么多干货,虽然有点枯燥,却让这些士子们受益匪浅,大概,这才是真正的诗会。

    一上来就丢诗装逼,太low了。

    不过,既然是诗会,自然还是要写诗的。

    毕竟诗会除了交流学习,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扬名。

    不会扬名的诗人,不是一个好诗人——那种才华横溢到如李白,李贺的人不在此列。

    那种等级的诗人,但凡有一个人听过他们的诗,便会立刻大肆宣扬了,毕竟,才华这东西,就算蒙上十层薄纱,再蒙上十层黑布,也是遮不住的。

    王维开口道:“我们三人,比较擅长边塞,田园风光之诗,今日诗会,便以这两个方面为主题吧,不过,若是有好诗,不限题材,不拘格式,可自由发挥。”

    众人齐声行礼道:“是!请三位先生稍后!”

    然后,拿着纸笔,众人开始写起来了,有人下笔如飞,有人迟迟不动笔。

    李泰初站了起来。

    李泰初一米八还有多的身高,在这群士子中还是比较少见的,再加上他脸上的面具和腰间的佩刀,这让他显得非常的显眼,一站起来,大部分人都注意到了。

    李颀笑了起来,他对李泰初明显有印象:“你有了?”

第一百章 四时田园杂兴

    纯白色的面具,在亮堂的灯火下显得十分引人注目。

    李颀自然是没在意这些,其他人就不一样,诗会,扬名之所,这人戴个面具是什么意思?就连王维,綦毋潜心里都犯嘀咕。

    李泰初站到中央,向众人行礼,然后语气带笑:“我百篇名作,皆已在胸中,篇篇可名传千古,不知诸位想听哪方面的?”

    众人大哗,这戴面具的也太嚣张了吧?一名士子高喊道:“兄台连名号都不报,就敢如此大言不惭吗?”

    李泰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施了一礼,温和的说道:“是在下失礼了,在下饮冰室主人,添为万春公主府门客,刚才那位兄台,可否说一下自己喜欢什么诗?在下诗篇太多,不知该选哪篇好。”

    这话,简直就像开了嘲讽一样,若不是他们顾忌王维他们的脸面,此刻怕是已经动手了,这话实在是太嚣张了,看似彬彬有礼,其实话语里面满是傲气。

    他们这些士子,可不是后来那些不能上马打仗,只会蹄下呻吟的风流士子,其中不乏壮汉,甚至能开三石弓的人都有。

    也就是李泰初不惧他们,不然,换一个人,此刻在这么多人杀人似的目光下,就要缩了。

    李泰初没缩,反而看向了李颀,李泰初开口说道:“李先生,还是您出题吧,我看诸位士子,好像不满意我说的这话,我还是证明一下比较好。”

    王维和綦毋潜摇了摇头,没说话,他们两个也觉得李泰初有点嚣张,说自己有诗百篇,可流传千古,他们都不敢这么说。

    李颀倒是觉得李泰初异常对自己口味,于是笑眯眯的说道:“那就请你这位饮冰室主人,作首关于大漠的诗吧。”

    一首“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李泰初差点脱口而出,不过幸好还是忍住了,因为这诗,是王维写的……

    正主在面前,而且已经被写出来了,自然不可能再抄,于是李泰初开口道:“既然如此,我这里有首马诗正合适,请诸位点评。”

    李泰初左手扶刀,右手在前,拇指揉搓食指,指尖转动三下,然后开口吟道:“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众人一惊,仔细的咀嚼着这句诗,此诗乍一听,平平无奇,,但是仔细一想,却是朗朗上口,平易近人,令人印象深刻,与诗仙李太白的那首《静夜思》十分相似。

    这诗……王维点点头,道:“诗好,中上。”

    王维说的这个中上,自然不是什么评判士子的标准,而是用自己的标准。

    王维读诗无数,与李白同生一个时代,自己更是被称为诗佛,他说的中上,自然是极高的评价了。

    众人都明白,因此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了,李颀欣赏的看着李泰初,道:“再来一首关于大漠和落日的,摩诘兄那首使至塞上里面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你应该知道吧?”

    “自然知道。”李泰初点点头,然后指尖搓了七下。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李泰初轻轻的吟诵着,众人不禁皱眉,好倒是好,可是这是词啊!

    李颀摇了摇头:“好词,可是却不是诗。”

    李泰初欠身道:“一时之间想不到好的,只好用这词暂代一下,若先生不弃,我这里还是一首边塞诗,先生可愿听?”

    李颀点点头,王维他们也是满脸好奇,他们非常期待,李泰初能再抛出些好诗出来。

    “回乐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李泰初想了想,又吟了一首:“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

    两首诗,让众人鸦雀无声,一夜征人尽望乡和那句一将功成万骨枯,单单这两句,便可流传千古了。

    李泰初见众人脸色,觉得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就太过了,不过,还有最后一首,送给王维和綦毋潜。

    李泰初开口道:“说了四首,不如凑个整,再作首田园诗,送与摩诘先生和綦先生吧。”

    “请!”王维看着李泰初,面带微笑,他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年轻的饮冰室主人了。

    “这首诗,名为《夏日田园杂兴·其一》。”李泰初顿了顿,然后开口说道:“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日长篱落无人过,惟有蜻蜒蛱蝶飞。”王维和綦毋潜点点头,很不错的诗,描写非常到位。

    李颀对田园诗兴致没有边塞诗大,因此注意到了李泰初话中的那个“其一”,于是李颀好奇的问道:“你刚才说其一,难道还有别的?”

    李泰初点点头,然后开口说道:“诗名《四时田园杂兴》,共六十首,为春夏秋冬四个诗卷,其中春日田园杂兴十二首、晚春田园杂兴十二首、夏日田园杂兴十二首、秋日田园杂兴十二首、冬日田园杂兴十二首,若诸位有兴趣,可在几天后购买我的诗集。”

    众人不禁咋舌,这诗已经很好了,扪心自问,他们这个水平的田园诗,都蛮难写出来的,现在这个饮冰室主人告诉他们,一共六十首?

    李泰初看着他们惊讶的神色,甚至是王维他们都面带惊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诗,是南宋诗人范成大写的,六十首七言绝句分别描绘了春夏秋冬四季不同的田园景色,将农家的生活环境、季节气候、风土民俗、耕织、收获的痛苦与欢乐,真实生动地展示出来,超越了以往同类题材的诗作,对南宋以后的田园诗产生很大影响。

    甚至,钱钟书《宋诗选注》评价这些田园诗为“中国古代田园诗的集大成”。

    令人惊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第一百零一章 李林甫出手

    李泰初笑着说道:“十天后,我的诗集会在北里和公主府外售卖,名字就叫饮冰室文集,有诗词一百二十八首,还请各位多多宣传。”

    众人连忙应了下来,他们确实想看一看,这位饮冰室主人的其他诗如何。

    王维笑着摇了摇头,这个饮冰室主人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为了扬名,却又戴上面具,说他为了钱财,但是又能作出那般闲情逸趣的诗,实在是矛盾。

    李泰初行了一礼,然后便带着李梦祈告辞了。

    等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二人已经消失在了得意楼之中。

    有人灵光一动,开口说道:“那个戴金色面具的,不会是万春公主吧?”

    众人立刻沸腾了,王维他们也忍不住回忆起来了。

    王维低声道:“那个面具,奢华异常,说不准真是公主。”

    李颀和綦毋潜愣了愣,若真是公主,那这场诗会的前因后果,恐怕要传播到长安的每一个角落了。

    “这是你的目的吗?”李颀心中想着,然后笑了:“面子还真是大啊。”

    二人点头,公主在这长安城中虽然不少,可是在这北里,能请到一个公主,那就真的是面子大了。

    李梦祈和李泰初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只不过他们现在有点失望。

    李泰初和李梦祈走在路上,李梦祈感慨道:“这北里,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嘛。”

    “是啊。”李泰初语气中满怀着失望:“这北里,怎么就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呢?”

    李梦祈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李泰初和自己说的,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李梦祈将罪恶之手伸向李泰初腰间,然后狠狠一扭!

    李泰初眉头微动,他并不疼,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现在该做出什么反应。

    李泰初微微颤抖,声音中好似强忍着疼痛一般:“亲爱的,疼疼疼疼疼……”

    李梦祈心一软,就马上松了手,然后,李梦祈低声,恶狠狠的说道:“下次再也不许说这种话了,你是驸马,只能娶我一个,可不能去外面沾花惹草!”

    故作凶恶的李梦祈,在李泰初眼中没有丝毫威慑力,反而异常可爱。

    李泰初连忙点头:“不会,绝不会,我可不想被圣人下令关进大牢。”

    “就这样?”李梦祈听到这话,反而觉得异常生气。

    李泰初笑了:“情话等一下回去再说,好不好?”

    “谁要你说情话了?”李梦祈的语气略带慌张,然后走在了前面。

    李泰初连忙跟上,虽然李泰初看不到李梦祈面具下的脸,但是他想,一定红了……

    回来的路上很顺利,至于李泰初怎么哄李梦祈,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此日,诗会之事开始发酵,吃晚饭的时候,这件事情甚至已经传到公主府了,还有几个贴身的奴婢问,到底是不是公主去了,饮冰室主人又是谁?

    李梦祈没回答,不过李泰初和李梦祈互相看了看,默契的他们,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第三天,诗会的消息,在李泰初和李梦祈的推动下,发酵的愈发凶猛,长安城内,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也就是这天,御史台在李林甫的指使下,弹劾李梦祈入北里。

    这群立仗马,奏折如雪花一般飞到了高力士的桌子上,整个御史台上下,都在弹劾此事,简直就是群情汹涌。

    御史中丞更是请废赐婚,公主入北里,驸马未曾阻止,而且还是和一个陌生男子去的,此事大失天家颜面。

    御史中丞请李隆基废驸马,公主则是另则良婿,若得良婿,以后必不会再做此等荒唐之举。

    高力士冷冷的看着这一张张来自御史台的奏折,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奏折当然不会直接递交李隆基,任何奏折,都得先经过高力士审核,才会递交李隆基。

    高力士权利如此之大,若不是李隆基确定他忠心耿耿,怕是早就除去高力士了。

    高力士拿起一张折子,然后慢吞吞的往后面去。

    他自然不会做出压下所有奏折的蠢事,不过,他只需要挑一张言语比较温和的折子就好了。

    毕竟,立仗马们,看不都是心甘情愿闭嘴的,因此这些折子里面,有不少弹劾公主入北里却言语比较温和的。

    到时候,高力士相信,只要自己稍微说一说,动动嘴皮子,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等高力士慢吞吞的来到承欢殿时,却发现,李林甫居然在这里!

    高力士脸色难看,这宫中,看来是太久没有死过人了,连李林甫入宫了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高力士还是很快就调整好脸色,笑眯眯的走进了承欢殿。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长恨歌里面的这句,就很好的说明了承欢殿的定位。

    而高力士却仿佛看不到那些妖娆的宫女们一般,而是走到了李隆基近处,也没看李林甫,而是直接递上奏折,道:“圣人,这里有本御史台弹劾万春公主的奏折,还请过目。”

    “哦?”和杨玉环玩乐的李隆基好奇了起来,他接过奏折,问道:“为何弹劾万春?这御史台,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李隆基看着奏折,无人说话,李林甫和高力士也沉默不语,静静地等待着李隆基看完。

    李隆基看完后,蹙眉道:“胡闹!北里是何地?她一个公主,怎能去那里?”

    “圣人!”高力士立刻开口说道:“这只是风闻,所有人都说,只看到了两个戴面具的人,然后猜测金色面具者是公主殿下,却无实证。”

    李林甫严肃了起来,他行礼道:“空穴来风必有因,如今整个长安都在传公主入北里,哪怕不是真的,现在也是真的了,为天家颜面,当废驸马,为公主另则良婿,当不再行此荒唐之举,杨钊有一子,名炪,尚未婚配,年龄亦不大,有风度,会谈吐,爱读书,当为良配。”

    李隆基听到这话,眉头一皱,换驸马……

第一百零二章 请帖

    李隆基不想换驸马。

    李泰初,是一把刀,一把异常锋利的刀。

    李泰初回长安的时候,李隆基就意识到了。

    李泰初既然在意军功,那李隆基就给他,在地方时间够短,李泰初就不会积蓄起军中势力。

    所以,在李隆基看来,李泰初现在不会成为一个威胁,反而是一把极其好用的刀。

    因此,李隆基迟疑的说道:“这件事情,以后再议吧,李泰初初立大功,我若因万春而废其婚约,岂不是令人寒心?”

    高力士赞同的点了点头:“圣人说的是,而且这件事情完全就是百姓士子们妄加猜测,完全没有任何证据,要是辟谣,他们必然相信圣人之语。”

    李隆基点点头:“就这样办吧,不过,那两个面具人,万春到底在不在其中?”

    高力士摇摇头:“没人知道,不过那个自称饮冰室主人的男子……”

    高力士仔细的将前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李隆基听过后,对饮冰室主人顿时兴趣大生。

    “高力士,传朕旨意,万春禁足一个月,不要让人知道了,另外,招那个饮冰室主人入宫。”

    “是。”高力士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去传旨,一直留在这里,以汇报的名义拖了许久的李林甫搪塞了几句,也告辞了。

    走出承欢殿,李林甫看着已经走远的高力士,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他不知道高力士为什么帮李泰初,想来,可能是因为小万春的缘故。

    李林甫自然也不会伤害李梦祈,不过,李泰初在他心中,早已上了必杀名单。

    李林甫双手拢于袖中,慢吞吞的朝南走去,既然李林甫亲自出手了,那手段,可绝不止这点而已。

    与此同时,一封奇怪的请帖,送到了李泰初手中。

    “亲仁坊南面陈宅,老友已备薄酒,请赏脸一往。”

    “陈宅?”李泰初念完后,好奇的看着把请帖拿过来的婢女:“这是谁送来的?”

    婢女行礼道:“回禀驸马爷,这是一个军中之人送来的,至于其他的,我也没注意,现在那人已经走了。”

    “嗯,你先下去吧。”李泰初将请帖放在桌子上,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诡异。

    陈,姓陈的,而且有资格发请帖给他的,貌似只有一个陈玄礼,其他的,不是地位太低,就是不太熟悉。

    而且这个陈玄礼感觉也不太可能,毕竟这里面的称呼,是老友。

    李泰初心中多了几分警惕,思考良久,李泰初开口喊道:“十哥!你来一下。”

    一直在外面的十郎走了进来,他行了一礼:“有什么事吗?”

    “拜托十哥,去找一下左金吾卫的冉葳(wēi)中郎将,请他带十个好手,过来一叙。”

    十郎愣了愣,然后问道:“上次救你爷娘的那个中郎将?你确定他会来吗?”

    “当然。”李泰初笑了笑:“受了我的恩惠,自然得来,那个冉葳中郎将,家中兄弟二人,皆在军中,父战死沙场,唯余一母,其母病弱,我花了十几万钱,为他买药请医师,这个小忙,他无法拒绝。”

    “是。”十郎低头退下去了,十郎面无表情,心中却满是讶异,他没想到,那个叫冉葳的中郎将,居然愿意接受李泰初的恩惠。

    按理来说,金吾卫的中郎将,应该不会缺十几万钱吧?

    十郎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直到到了冉宅才想明白,冉葳不会缺钱,但是,如果这是投资呢?冉葳,对李泰初的投资?

    十郎后背一寒,没有再继续想下去了,他知道,再深究下去,怕是会进入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

    事情很顺利,冉葳不过犹豫片刻,就立刻答应了下来。

    他找了九个下属,凑齐十人,往公主宅而来。

    十人未配甲,却有刀剑在身。

    事实上,也并非所有人都能随身穿着铠甲的。

    李泰初带着十郎,十一郎,以及十多个甲士,和冉葳他们出发了。

    李泰初非常想看一看,到底是谁送来的这份请帖,他,在里面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大动作,还请来了冉葳。

    中郎将之位不低,比李泰初现在的职位还高一品。

    说冉葳慧眼独具也好,说冉葳投机也好,反正现在的冉葳,暂时成为了李泰初的……不能说棋子,或许可以说同路人。

    一路上,李泰初和冉葳聊了起来,冉葳态度略微恭敬,他年纪不小了,今年已有四十余,若无大功,或者是贵人提拔,这辈子也就是一个中郎将了,而且,还是一个左金吾卫的中郎将,根本没什么用。

    十六卫早就衰落了,再也没有上番的府兵,现在十六卫加起来不过五六万人,其中多半都是地痞流氓,世家子弟,完全就是来镀金或者是混生活的,战斗力绝不能奢望。

    任何一个有抱负的人,都不会想呆在十六卫里面……养老还差不多,至于建功立业,还是算了吧。

    因此,冉葳现在的态度,也可以理解了。

    二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李泰初过两个月去西域的问题。

    冉葳开口说道:“将军或许可以去疏勒,吾弟冉蕤(ruí),颇有勇武,我可去信一封,让他助将军一臂之力。”

    李泰初在马上拱了拱手,笑道:“那就多谢冉葳中郎将了,若我去疏勒,必联系冉蕤将军。”

    冉葳摆了摆手,笑道:“别喊将军,他只比你大一点而已,到时候尽量使唤,好好训练他一番,能在你这个大唐战神麾下做事,是他的荣幸。”

    “冉兄说笑了,我哪里是大唐战神,战士还差不多。”

    李泰初脸上并没有什么嘚瑟,所谓大唐战神,完全就是打趣的,捧他一下而已。

    他现在可算不上大唐战神,非百战百胜,挽天倾或者是威震天下,名动四夷,登高一呼,天下军队俯首者,怎敢自称战神?

    现在,在其他人眼中,李泰初大概就是一个大勇武者,还算不上战神,哪怕在怛罗斯之战里面力挽狂澜,也不能如此称呼。

第一百零四章 京兆尹

    重复三次,陈飞星还是没有气息,脉搏更是丝毫都摸不到了。

    李泰初心中发冷,他隐约感觉到,这件事情不正常。

    “死了,没救了。”李泰初起身,沉吟道:“这件事情,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冉葳他们三个愣住了,就这么,死了?

    冉葳蹙眉道:“这件事情,我立刻让人通知万年县县令,让他们派人过来。”

    长安分成东、西两县,西边为长安县,东边为万年县,亲仁坊处东,归万年县管辖。

    李泰初拒绝道:“不,直接通知京兆尹,这件事情,万年县恐怕管不了。”

    长安中设京兆府治理长安附近的二十多县,京兆府治所设于长安,长安城内以朱雀大街为界,以东设长安县,以西设万年县。

    长安县、万年县、京兆府,这三个政府机构的治所均设于长安城内。

    长安县、万年县之形态即称为“附郭”,专指中国古代没有独立县城而将县治附设于府城、州城的县。

    清朝官场有一句俗话:“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所谓的“知县附郭”,就是知县和知府在同一座城里,这样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受到牵制,“疲于奔命”,完全没有了“父母官”的威风。

    “附郭省城”就是知县、知府、巡抚同在一城,附郭京城就更不用说了。

    附郭县令不但辛苦,还没什么权利,如今日陈飞星暴毙之事,事涉一个四品中郎将和五品将军,准驸马,这件事情,也就是三品京兆尹勉强能管。

    李泰初想了想,问道:“如今的京兆尹是谁?”

    冉葳道:“是王鉷(hóng)。”

    “王鉷?”李泰初眯起了眼,然后脸色变了:“不好,王鉷是李林甫的人!”

    李泰初话音未落,就有好几个不良人闯了进来,为首之人大喝道:“大胆贼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杀害无辜商人!还不束手就擒,等待京兆府发落?若敢反抗,外面百多个兄弟,必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泰初冷哼一声:“我乃当朝驸马,你可知道,诬陷我是何罪?”

    那不良人哈哈大笑:“区区驸马算什么?如今的京兆尹可是大名鼎鼎的王御史大夫,驸马爷还是随我等走一趟,免得……”

    几人齐刷刷横刀出鞘,然后那人冷笑道:“免得见血,就不好了。”

    “好!”李泰初看着几人,冷笑着说道:“我便随你们走一趟,十哥,回去喊人,让大哥他们带三百家兵,再去找七哥,要是我出了意外,那就踏平京兆尹!”

    “是!”十郎应了一声,然后冷冷的看了几人一眼。

    那几个不良人此时有点骑虎难下了,刀都拔出来了,这个时候难道认怂?

    不过,等他们一想起王鉷,胆气又上来了,他们不相信,难道还真有人敢率兵冲击京兆尹不成?

    为首的不良人脸上闪过一丝狠意,他刀指李泰初,道:“驸马爷,走吧,别让我们为难。”

    李泰初解下佩刀,将刀丢给十一郎,然后赤手空拳往外走去,三人默默地看着。

    浓厚的阴谋气息,实在是难以让人闻不到,陈飞星死不到五分钟,外面就来了百多个不良人,什么时候,大唐不良人效率这么高了?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件事情,是有人在算计李泰初。

    十郎和十一郎迅速离开了,而陈府也被封锁了。

    事情很快就传遍了长安,而李泰初,被关进了牢房中。

    牢房把守不算森严,只是万年县的牢房罢了,李泰初也没有被搜身换衣服,毕竟是五品将军,也没有定罪,不良人们也不敢太过分。

    坐在牢房中,李泰初脸色阴沉,这件事情,由不良人发力,想来应该是王鉷的授意。

    王鉷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者说,完全不是东西。

    王鉷,出生于唐玄宗时期,太原祁县(今属山西)人,其父王晋。

    王鉷能进入御史台,主要是靠户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杨慎矜的引荐。

    杨慎矜与王鉷父亲王晋是表兄弟,王鉷与杨慎矜少年时十分友好,到了王鉷成为御史中丞后,杨慎矜与他说话时仍然直呼他的姓名,但是王鉷自恃与李林甫关系密切,所以对于杨慎矜直呼他姓名的事情心中不快。

    也就是说,这条狗找到了一个好主人,因此狗仗人势,嚣张跋扈了起来。

    王鉷的母亲出生低贱,杨慎矜曾经把这件事情告诉过别人,所以王鉷对杨慎矜更加怀恨在心,加之杨慎矜后来又夺了他的职田,所以王鉷对杨慎矜更存恨意,便开始有心报复杨慎矜。

    然而杨慎矜并不知情,仍然像过去一样对待王鉷,并私底下与王鉷谈论谶书。

    谶书,指记载预言应验的书。

    当时杨慎矜得到唐玄宗的信任和赏识,这使得李林甫忌妒,当李林甫得知王鉷对杨慎矜不满后,就引诱王鉷陷害杨慎矜。

    于是王鉷就让手下人散布流言:“杨慎矜是隋炀帝的玄孙,经常与坏人来往,家里还私藏谶书,阴谋复辟先祖的帝业。”

    唐玄宗听说后大怒,逮捕了杨慎矜,最终引起了大冤案,牵连数十人。杨慎矜兄弟三人全部赐死。

    后来,王鉷为户口色役使,并受命免除百姓当年租庸调。

    结果王鉷奏请征收百姓的运费,夸大钱数,又让用钱购买本地所产的贵重物品,这样百姓所交纳的比不免除租庸调时还多。

    按照过去所定的制度,戍守边疆的士卒应该免除租庸,六年替换一次。

    但是守卫边疆的将领都以战败为耻,对战死的士卒都不向官府申报,所以这些士卒在家乡的户籍没有注销。

    王鉷一心聚敛财物,将有户籍而没有人的都当作逃避赋税,按照户籍登记,戍守边疆六年以上者全部征收租庸,有人被一次征收三十年租庸,而民众无处申诉。

    唐玄宗在位日久,用度日益奢侈,后宫赏赐没有节制,不能随心所欲到藏库中去取。

    王鉷探听到玄宗的心意,所以每年都上贡额外钱一百亿缗,贮藏于国库,以供玄宗在宫中宴饮挥霍,并说:“这些钱都是租庸调以外的,与国家的经费无关。”

    (资料显示是一百亿,但是真实数字可能是一百万,因为大唐国库一年收入也只有几千万缗,不过为了显得王鉷刮地三尺,还是用一百亿吧,夸张一下)

    唐玄宗由此认为王鉷善于理财,能够富国,更加喜欢他了。

    王鉷想方设法苛剥百姓以取悦玄宗,以致朝野内外怨声载道,但是他却又因此升任为御史中丞、京畿采访使。

    一百亿缗……一缗,就是一千钱,一百亿缗……王鉷自然不可能真的有那么多钱,大多数都是布匹,金银,珠宝等。

    但是这也非常恐怖了,这是王鉷剥削整个帝国,用来讨好唐玄宗……

第一百零五章 “高效”的京兆府

    不知道有多少人被王鉷逼死,用来凑齐那一百亿缗,而这一切,史书上不过寥寥数语罢了。

    王鉷依附杨慎矜而显贵,后和吉温陷害杨慎矜,最终杨慎矜在天宝六年被赐死。

    天宝九年,王鉷任御史大夫,兼京兆尹,加知总监、栽接使。

    于是乎,王鉷一身兼领二十余使,朝庭内外皆畏惧他的权势。

    如今的王鉷,权势确实是大,比起李林甫,也不遑多让,虽然他现在依然依附于李林甫。

    李泰初一直在想着陈飞星的事情,陈飞星,应该没有说谎,李泰初找不到他说谎的理由。

    而且之前军中之人送信也非常可疑,也就是说,陈飞星,应该是棋子。

    何其可悲,一个能拿出五百万钱的豪商,不过,只是一枚棋子。

    李泰初叹了一口气,当真狠辣,这件事情,恐怕是李林甫亲自出手了。

    李林甫手段绝不止这么一点,如果,只是杀死一个豪商,然后将罪名嫁祸给自己,那是绝不够的,但是,李泰初也不知道,李林甫接下来的动作是什么。

    不过,恐怕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那么简单,必然会掀起一场大动荡。

    李泰初闭目沉思,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既然李林甫通过京兆尹将他抓住了,那就不会不经过官方手段直接杀他,他更担心的,是其他人的安危。

    李梦祈那边应该没问题,李羽和李崔氏应该也不会被殃及池鱼,可是王忠嗣那边,李林甫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李泰初在昏暗的囚牢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闭目养神。

    接下来,就是等待李林甫出招了,毕竟,李泰初对李林甫,是真的没办法。

    他也不可能真的踏破京兆尹,玄甲骑士们他根本不可能调动的,除非他想让李隆基起杀心还差不多。

    调王府家兵就更是说笑了,李泰初之前的话更多是想提醒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李泰初被捕的消息,也逐渐开始发酵。

    王忠嗣先是不敢置信,然后就变得异常冷静,他如李泰初所想的那般,没有调家兵,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事情发展。

    王忠嗣相信,李梦祈一定会入宫的,只要李梦祈见到了李隆基,那一切都好办了。

    而李梦祈,她确实如王忠嗣所想,出门准备入宫,可是刚一出门,就被人堵住了。

    不是被人摆明车马的堵住了,在长安城中,也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

    说是堵住,是因为,前面出事了。

    李梦祈坐在车撵上,不耐烦的看着前面的人争吵不休,十郎之前上去问了,现在回来回答道:“公主,前面一个卖无色琉璃小物件的商人,被人撞翻了摊子,现在正在吵架,人越来越多,恐怕不安全,还是绕道吧。”

    “卖无色琉璃?就在这个地方?”李梦祈怒了:“当我是傻子吗?谁下的局?整个帝国的琉璃生意,都在我和王元宝手里,琉璃现在虽然降价了,但是有多贵难道我不知道吗?让人打过去!拦路者,格杀勿论!”

    李梦祈毫不犹豫的展示了她来自李唐皇室的优良血统,她不是傻白甜,也绝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在李泰初面前,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展示自己柔弱的那一面,可是谁要是认为李梦祈真的,那就是傻子了。

    李泰初将一个巨大的未来商业帝国全部交给李梦祈,李梦祈怎么可能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就算是,也被各种事情磨炼得极其精明了。

    更何况,她自小在天家长大,怎么可能成长为一个傻白甜。

    知世故而不世故,便是李梦祈最好的写证。

    如今李泰初被关进牢狱,李梦祈怎么可能再傻白甜下去,她自然是拿出了自己的手腕,在入宫的这条路上,谁也别想拦住她!

    十郎心头一凛,他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李梦祈这般说话。

    李梦祈的决心表露无疑,十郎自然也不再犹豫,他带着十骑,毫不犹豫的冲进了人群之中。

    十郎的鞭子狠狠地抽在地上,然后厉声大喊道:“公主车撵在后,速速让开!碎了琉璃,就去报案!挡公主车撵者,格杀勿论!”

    十骑拔横刀,杀气腾腾,堵路的人慌忙散开了,那两个一直吵闹,争执不休的人见十郎不似说谎,慌忙退开了,反正阻止李梦祈的人不止他们,他们可不想连命的搭进去。

    十郎见他们离开,没再理他们,而是护送着李梦祈继续往大明宫而去。

    一路上,李梦祈遇到了不下三四波麻烦,这让她异常担忧,不知道,李泰初现在怎么样了。

    李泰初,此刻并没有在牢房里面,事实上,他在里面关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提审了。

    京兆尹王鉷亲自审问,所有该到的人一应俱全,全部到了,就连陈府的验尸报告,陈府上下的供词等,据他们所说,都全部整理出来了。

    李泰初脸上满是嘲讽的笑容,他是五品将军,自然不会跪着被审问,因此,他现在坐在椅子上,看着京兆尹王鉷,嘲讽道:“京兆府上下在王县公的管理下,果然是效率极高,不到半个时辰,一宗杀人案所有的证据就到手了,所有的证人都看着我,从古至今,我未曾听闻有如此神效者,佩服佩服!”

    王鉷惊堂木一拍,冷哼道:“李泰初!休得胡说!京兆府中,岂可容你嚣张?你说话冷嘲热讽,难不成还以为我会徇私枉法不成?告诉你,这件事情,我必然秉公办理,到时候结果直接呈交给圣人,由圣人独断!休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泰初听到这话,眼中满是嘲讽,君子?就凭王鉷这个乌龟王八蛋这些年来做的事情,也敢自称君子?

    李泰初随意的拱了拱手,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最好了,不过,我已经可以想象到王县公你所谓的证据是什么了,恐怕都是指证我的吧?”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王鉷满脸嘲讽:“你现在这样说,是为了掩饰自己心虚吧?”

第一百零六章 无耻之尤(晚上还有两更)

    李泰初冷笑道:“王县公,还是少逞口舌之利吧,有什么证据,就说出来,这京兆府,我可不相信你能一手遮天。”

    王鉷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今天,自己就一手遮天给这小驸马看看!

    王鉷拿起一张写满字的纸,开口说道:“这是陈飞星管家的证词,上面说,你蓄意勒索陈飞星五百万钱,也就是五千缗,此事有二十个送钱到万春公主府的人作证,你可认罪?”

    李泰初脸色顿时就变了,他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等着他。

    旁边负责记录的官员直勾勾的看着李泰初,他们不会写假供词,因为这是公开审讯,根本瞒不住。

    李泰初也自然不可能承认,他立刻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完全是无稽之谈!那五千缗,是陈飞星入股琉璃的钱,只是还没有定下文书,陈飞星就出了意外。”

    “意外?”王鉷笑了起来:“陈飞星的死?在你口中就变成了意外?我们来看一看另外一份供词。”

    王鉷重复刚才的动作,开口说道:“这里是陈飞星厨娘的供词,她说你拿了一万钱,让她在今天的饭菜里面加一些特别的中药,我已拿着剩下来的药材询问过医师,这些药和陈飞星病情刚好相冲,一旦服下,必死无疑,这件事情,你又作何解释?”

    李泰初冷声道:“我从未见过陈府厨娘!这是诬陷!”

    “诬陷?”王鉷拿去惊堂木,狠狠地一拍,然后大声喊道:“陈飞星家中妻母子女上下共二十六口,如今皆已死无葬身之地,这件事情,你又可有解释?”

    李泰初一拍椅子,站起来怒道:“王鉷!你他ma丧心病狂!为了诬陷我,你们居然灭人满门?”

    “啪!”惊堂木被王鉷狠狠地砸在地上,然后王鉷冷笑道:“李泰初!你可知诬告何罪?我乃当朝县公,京兆府尹,御史大夫,身兼二十余职,怎能容你如此诬告?你既然不承认这件事,那就传证人上来!”

    “是!”一小吏快步走了出去,然后很快就带着一个人进来了。

    那人……是漆雕宇。

    漆雕宇眼角含泪,看了李泰初一眼,然后朝王鉷行礼道:“小将漆雕宇,拜见王县公。”

    王鉷点点头,道:“漆雕将军,还请陈述证词。”

    “是!”

    漆雕宇拱了拱手,道:“回长安之前,李泰初担心没钱用,于是与我私底下说,想弄点钱,他找到陈飞星这个目标,然后强行命令我,找了十多个边军,以陈飞星全家性命为威胁,让陈飞星交五千缗钱给他,小子害怕李泰初威胁,因此一时糊涂,做下了此事,听闻陈飞星死讯,小子心中后悔异常,于是主动投案,但求一死,以慰陈飞星全家在天之灵!”

    漆雕宇看着李泰初,然后“噗通”一声跪下来了。

    漆雕宇泪流满面,哭道:“十二,我对不起你,我本不该说的,可这天下,总该有几分道理才是,陈飞星钱给了,你却让那些边军杀了他全家,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十二,若你怪我,现在就结果了我这条性命吧!我只希望你不再造杀孽了!”

    李泰初双拳紧握,狠狠地看着漆雕宇,眼中满是失望和痛苦,他没想到,漆雕宇,这个在战场上和他同生共死的兄弟,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背叛了他。

    这一刀,捅得可真狠,真要命,人证物证具在,他再不承认,也没有办法了。

    二十六口人,再加上陈飞星,这就是二十七条人命,另外背地里,为了诬陷自己,还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李泰初满脸冷色,道:“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做过!”

    “没有做过?”王鉷满脸痛心疾首:“李泰初,禽兽尚有良知,没想到你连禽兽都不如!如今漆雕将军良知尚存,主动投案,日后必不至于死,最多不过流放罢了,李泰初,若你还有几分良知,便认了这罪!我必上奏圣人,为你求情,不然圣人一怒,难免祸及你爷娘啊!”

    “是啊!”漆雕宇满脸真诚的看着李泰初,说道:“十二,你便认了吧!这件事情,确实是你做下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这世上之事,总该讲道理才是!”

    李泰初听到这话,只觉怒火攻心,漆雕宇这个无耻之徒,也敢和自己说这话?他死,就是最大的道理!

    “漆雕宇!”李泰初看着漆雕宇,怒道:“不要这么冠冕堂皇了,我拿你当兄弟,为何今日如此诬陷我,欲至我于死地?道理?你如此对我,还有脸说要我讲道理?今后,你我割袍断义!再也不要叫我十二了,漆,雕,将,军!”

    漆雕宇仰天长啸:“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罢罢罢,今日,我便一死,以全兄弟之义!”

    言罢,漆雕宇便狠狠地朝一旁的立柱撞去,“Duang”的一声,漆雕宇满脸是血的倒在了地上。

    王鉷连忙说道:“快!快送漆雕将军去救治,如此义士,怎能因李泰初这等无耻之徒而死?”

    众人眼中满是崇敬的看着昏倒在地的漆雕宇,手忙脚乱的将他抬了出去,李泰初甚至能感觉到,在场诸人看向他的眼神,从刚开始的同情,已经变成了仇恨和不屑。

    李泰初现在想杀人,想不顾一切的掀桌子,漆雕宇太狠了,这是拿命来博名声,今日之后,只要漆雕宇报自己名字,谁不竖个大拇指,赞一声义薄云天,忠义两全小郎君?

    李泰初不高兴,一点都不高兴,漆雕宇这是准备踩着自己上位,他想杀自己!

    理由已经不重要了,李泰初不想知道,他与漆雕宇,已恩断义绝!

    李泰初冷眼看着众人,他知道,这件案子,已经钉成铁案了,除非漆雕宇和其他人反口推供,不然,他是绝对没办法脱罪的。

    王鉷满脸怒意的看着李泰初,开口说道:“李泰初,汝当真不为人子,事到如今,铁证如山,我再问你一次,认不认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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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大唐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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