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臭书呆子
“都是蜂蜜,有何不同吗?”杜若奇怪道。
“我试过其他地方产的蜂蜜,毫无效果,唯有我凤凰台梨花谷的百花蜜,对我方有效。”
“外面也有很多百花蜜,功效不是都一样吗?”
杜若心道这白初玥还真是矫情,殿下对她好一点,她就开始挑剔起来。
白初玥又摇摇头:“只有我凤凰台独一无二的百花蜜,方能稍为安睡。”
“到底是怎样的疾患,令你这个神医都束手无策?”杜若好奇的问。
“是……寒毒深入骨髓,以致一点点风吹,都会引起头痛,一头痛便失眠。”白初玥最后摆摆手,“咳……多年的老毛病了。”
杜若讶异道:“看你脸色红润,如春花盛绽,你不说,根本瞧不出你有任何疾病。”
白初玥解下身上的香囊,她身上没有赤灵珠的守护,一下子就打回原形,变得全身冰冷。
她把手伸向小杜,轻握她的手:“是不是入手冰凉?”
杜若不无意外的握着她像冰块儿的手,默默点点头,还真看不出,她娇艳如花,没想到她的手,却像冰一样寒冷。
白初玥再把香囊系回身上,感慨道:
“这些年,我若非有这暖身的香囊,还不知该怎么活呢。”
杜若奇怪的问:“你不是神医么?怎么不给自己治病?”
白初玥淡然笑道:
“我这寒疾引发头痛,头痛连带着失眠,连我师傅都束手无策。
也只能治标不治本的喝些蜜露水,让自己能睡个囫囵觉,便算是最幸福的了。”
杜若心里不禁涌起恻隐,带着同情的问:“难道就无药可治?”
“虽有灵药,却难求。”白初玥叹口气:“算是无药可治吧。”
“当年百里虎威身为西陵霸王,对你又宠爱有加,有什么名贵药材是寻不来的?”杜若关心的问。
白初玥摇摇头,无可奈何道:
“在璇玑神山的死亡谷,方圆百里几乎寸草不生,人畜灭绝,却在滚烫沸腾的熔浆里,奇迹般长着两株相依相偎的同心神树。
有只千年神鹰就栖息在那神树上,这神树和神鹰都不畏酷热,能治阴寒之毒。
但死亡谷顾名思义叫死亡谷,就是因为凶险无比,且那神鹰神出鬼没,想抓神鹰难于登天。”
后来师傅知道她身患寒疾,告诉她死亡谷神鹰可治。
师傅本想亲自出马为她抓神鹰,奈何他乃修仙之人,是不杀生的。
捕猎神鹰乃是杀生之举,有损他仙途修为,故而不敢妄动,也一直未能寻到根治的良方。
百里虎威曾经去璇玑屠城,自然知道死亡谷,听白初玥说神鹰能治愈寒疾,倒是亲自带了多人去捕猎,却无功而返,还枉丢了多名侍卫性命。
白初玥见捕猎神鹰危险,还害他人丢了性命,深感内疚,让百里虎威好好厚待他们家人。
自此,也就不让百里虎威再去。
杜若见白初玥如此说,连她自己是神医都无能为力,自己不过一小小将军,又能帮她什么。
这些时日,她与承王一起听她的故事,对她也颇为了解。
没想到,她看似漂亮风光,却也有那么多不为外人知的凄惨遭遇。
但即便她同情白初玥又有何用,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运。
而一向孤高酷冷的承王殿下,竟然对她关怀备至,真的仅仅是同情和欣赏她吗?
杜若告辞离开后,铁娘子又进来看守白初玥。
杜若出到外面,在隔壁的密室门外,稍为停留,看看里面监视之人,向墨子虚招招手,示意他出来。
“杜将军,你找我?”
墨子虚自里面走出来,手上拿着新记录的文牍。
杜若看出来,墨子虚眼里分明还残留着泪光。
“墨学士,你可听见了,她竟然还记得我。”杜若有些兴奋的对墨子虚道。
墨子虚默默点点头:“我深信,玥姐姐也一直记得我,她不会忘记我的。”
“玥姐姐那么聪明,自然记得你,只是你长大了,变得更加俊美,她未必认出你来。”
“不,哪怕我再变,姐姐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我的。”墨子虚充满信心道。
“那你可想与她相认?”杜若问。
墨子虚想了想,默默摇头:“暂时,不了。”
杜若又看看他手上的文牍,迟疑的问:
“墨学士,你可否,删掉我与白初玥的谈话记录,别让殿下看到?”
“那是为何?”墨子虚若有所思的看着杜若。
“殿下若知道有能治愈她寒疾之药,哪怕是刀山火海,怕也会去闯的,我不想殿下冒险。”杜若的脸上充满忧戚。
原来,这是杜若找自己的原因。
墨子虚被杜若一提醒,就更加要这份谈话让殿下看到了。
“不行,我的责任,就是事无巨细,都必须记录,还得备两份,送给皇上和殿下。”
杜若见墨子虚断然回绝,有些气恼的跺脚:“你这人怎么如此死脑筋不会转弯,真是臭书呆子!”
墨子虚看着杜若气哼哼的离去,却默默笑了。
他必须让这份记录给王蛟看见,还必须亲手交给他,确保他能看见。
白初玥被软禁在房间,虽有两个铁娘子相伴,这些活生生的人,却比她那些铜人还哑巴无趣。
白初玥也司空见惯,知道她们沉默寡言,也不再主动撩她们说话。
她看着那一罐罐茶叶,才想起杜若说是承王亲自在王府为她挑选的。
再看着那套银器皿,看着那些圣女纱裙,王蛟到底是对阿古拉用心。
可他记得阿古拉,为何却偏偏忘记十年前之约呢?
承王既说她有任何要求都满足她,她用膳后就会跳舞,舒展一下筋骨。
白娘子舞艺超群,能看到她翩翩起舞,对于铁娘子和隔壁监视的人而言,便是最好的视觉享受。
两名铁娘子相视一眼:如此绝世美人,难怪一向孤傲的承王殿下,竟对她关怀备至。
她跳了半个时辰的舞,又让铁娘子送来纸笔,开始撰写话本,写她与他的故事,从十年前辛夷树下开始写起。
话本里面,他叫凤宸,她叫绾绾。
梦中的战神就唤小公主为绾绾。
这样,别人该不会知道写的是她与王蛟的故事吧。
如此,即便身在牢笼,倒也能消磨时光。
夜幕落下,连带着也下起了一场秋雨。
好在她的香囊已送回来,有了赤灵珠取暖,她的寒疾就不轻易发作了。
白初玥一直不停书写,写到大半夜,铁娘子见她已写了好几个时辰,怕她累着了,下令要她躺床上安寝。
白初玥只能停下来,听命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看着外面的雨丝,又回想起自己被大娘铁牡丹卖进花满楼,后来发生的那些事……
秋雨的故事,到底是有一丝忧伤。
夜空慢慢变冷,心情变得莫名惆怅,回忆,陷入荒凉。
第二百一十三章:探望儿子
王蛟嘴角含笑,几乎是神采飞扬地离开回岸堂,他寻找阿古拉经年,终于,算是得到白初玥的回应。
她真的就是阿古拉,否则她不会脱口而出喊他王大骗子,那可是阿古拉对他的口头禅。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被人喊王大骗子,竟然也是这么幸福之事。
越想,就忍不住笑起来。
“殿下,小世子病重,您竟还笑得出?”身旁的流云有些不可思议的问王蛟。
“谁说本王笑了?!”王蛟立刻又板起脸,可是嘴角还是忍不住流露出笑意。
流云虽敬畏殿下,却还是怯怯道:“殿下……您真的笑了。”
“好吧,本王确定白初玥就是阿古拉了。”王蛟再不藏着掖着,“你说是不是该笑。”
“白初玥真的是阿古拉?”流云不无震惊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伊人就在咫尺间。这些年让无患子在北荒寻找,还真是错了方向。”
“无患子他们,已然赶回来了。”流云道。
能找到阿古拉除了承王高兴,流云也替殿下开心,殿下可是自离开幽冥森林,就像疯一样寻找阿古拉呢。
王蛟还是心急火燎的进宫,直奔他儿子居住的晗光殿。
一路上,内侍和宫女远远见了承王皆恭恭敬敬的行礼。
“见过承王殿下……”
有内侍远远见承王殿下来了,就赶紧跑着去向内殿的皇上皇后禀报。
王蛟本来急促的步伐,看见前面王旭的身影,顿时便放缓步伐,敛起方才的焦急,变得平静淡然。
前面的雍王王旭,听到宫人对承王此起彼落的行礼声,停下来转身看着身后的王蛟。
本以为二皇兄不进宫,没成想自己前脚刚走不久,二皇兄随后便至。
“二皇兄,我还真以为你铁石心肠,连自己亲儿子生病都不闻不问呢。”王旭看着王蛟笑道。
“我刚好有事向父皇禀报,也就顺道来瞧瞧。”
王蛟淡然道,他一向不喜与断袖之癖的这个弟弟有过多的交集。
王旭见王蛟对他不冷不热,只是笑笑,也不多言,两人向晗光殿走去。
晗光殿人头攒动,御医和内侍宫女们人来人往。
承王一看这阵仗,便知这次并非谎报,他儿子不悔似乎真的是病了。
还未进入内殿,隔远便听到有孩子的哭闹声:
“我不要御医,不要吃药,我要见父王,呜呜呜……我要见父王……”
那是他儿子不悔的声音。
随后,是皇后虞姬温婉的声音劝着:
“不悔乖,你先把药喝了,你三皇叔已去请你父王了,你父王很快就来了。”
另外一把更加温柔年轻的声音响起:
“是啊,不悔乖,快听皇祖母的话,乖乖喝药,你父王很快就来看你了。”
王蛟知道,那是他的未婚妻子德云郡主虞美人的声音。
“我不喝药,这些药苦得很!”不悔还是哭闹着,“呜呜呜……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父王……”
“不悔乖,看看七姑姑手上的是什么,这可是最好吃的果脯。你乖乖喝了药,七姑姑就给你吃果脯好不好?”
那是皇后生的七公主王嫣的声音,一群人闹哄哄的哄着不悔。
“我不要不要,不要喝药,我都病成这样了,父王却不来,你们骗人!你们走开!我只要父王!”
不悔又哭又闹,思父切切,闻者心酸。
“瞧瞧朕的小福星,今儿个怎么不听话了,你皇祖母和姑姑没有骗你,皇爷爷已传召你父王进宫了。”
是他父皇的声音。
“我不信……皇爷爷传召那么久了,为何不见父王进宫?”不悔依然哭道。
王蛟缓步走进来,眸光越过面前那群人。
看着那粉雕玉琢,脸上挂着泪珠的男孩,冷冽的声音自他嘴里喝道:
“男子汉大丈夫,又哭又闹,成何体统!”
“……父王真的来了?!”
不悔一看见父王,嘴里欢喜的叫一声,立刻止住啼哭,也不管父王的呵斥,就推开他身畔的虞美人和王嫣,奔向王蛟。
“不悔,你慢些跑……”虞美人紧张道,亦步亦趋的跟着不悔。
生怕他摔倒了。
“哎呦,小世子,您可得小心些。”
皇上的心腹内务府总常侍傅承恩也在一旁紧张的叫着。
不悔跑过来,一下子扑向他父王的怀抱,王蛟见状,不得不顺势伸手抱着,不悔就像八爪鱼一般紧紧搂着他的父王。
王蛟看着儿子红扑扑的脸,摸摸他的额头,果然入手滚烫。
“生病了还不吃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听话了?”他带着掩饰不住的心疼苛责。
“孩儿是等父王来了再喝药嘛。”不悔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靥。
王蛟看着儿子的笑靥,看着他弯弯的眉眼,不由得一愣:
竟如此的熟悉!
似在哪里也曾见过。
“殿下,您来了。”虞美人看着承王一脸的欢喜。
王蛟回过神来,淡淡的点点头。
他胸前被儿子像袋鼠般紧紧吊住不放,抱着儿子,只循例向皇上皇后微微躬身:
“蛟儿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皇上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王蛟道:
“来了?父皇还以为你真的不在乎这儿子了呢!”
雍容华贵的皇后则有些牵强的笑道:
“都这些年过去,蛟儿还是不肯叫本宫一声母后么?”
王蛟也不接皇后娘娘的话,看着孩子红扑扑的脸。
再看着皇上皇后,语气带着质问:
“孩子交给你们,你们不是说什么心肝宝贝的照顾吗,怎么又发高热了,且烧得如此厉害!”
皇上一听王蛟带着质问的话,当下就不满了。
“瞧你这话说的,进来没半句感谢我们照顾孩子的劬劳,却只知道责问!”
“照顾孩子,乃是你们自动请缨,并非我硬塞给你们。你们含饴弄孙,若嫌辛苦,可以将他送去给嬷嬷们照管!”
王蛟的语气硬邦邦。
“你这是何意?”皇上气呼呼的问。
“何意?还需我再说一遍吗?”王蛟冷冽的看着他父皇。
皇后嗅到他们父子的火药味,赶紧劝阻皇上:
“好了好了,所谓关心则乱,蛟儿只是太担心不悔罢了。”
“担心?”王蛟冷然笑道,“区区发热,有什么好担心的,总比一剑穿心轻多了!”
“你……你就永远这般对你父皇吗?”皇上脸色微愠。
王蛟依然冷硬:“皇上,你还想我怎样对你?”
“你……”皇上气得语梗。
皇后见他们父子剑拔弩张,赶紧温婉的对王蛟道:
“蛟儿,御医说孩子高热,是晚上受了寒凉,不必过于担心。”
“谁说本王担心了。”王蛟风轻云淡道,“不悔有这么好的皇爷爷皇奶奶,本王可从来不担心。”
王蛟就算再如何的一副云淡风轻,眸子里的担心是瞒不过皇后娘娘的。
她心如明镜,看破不点破。
晃悠悠进来的三皇子王旭向皇上皇后见礼:
“旭儿见过父皇母后。”
皇后看着儿子,低声斥责:
“旭儿,你还是这般游手好闲,也不向你二皇兄好好学学,怎样为父皇分担!”
第二百一十四章:似曾相识
“二皇兄乃叱咤风云的战神,旭儿望尘莫及,有他帮父皇分担,保家卫国,何须我操心。”王旭一副吊儿郎当道,“我宁愿做个闲散王爷,有福享足矣。”
皇后恨铁不成钢,却又不能在殿上说些挑拨儿子争权夺势之言,只暗暗气恼。
皇上在王蛟那受了气,便拿王旭做出气筒,指着他怒叱:
“你呀,就是你母后对你太宽纵了,才令你丢尽皇家的脸!”
“丢脸总比丢命强,说不定哪日,一不小心就被至亲屠戮呢。”
王旭一副放荡不羁的看着皇上。
王蛟闻言,脸上瞬间裹挟着寒冰。
皇上快速的瞥一眼王蛟,再怒然看着王旭,本有雷霆之怒,最终咬牙切齿的压下怒火,但还是呵斥:
“你即便没有雄心壮志,也该为国分忧。明日起,去户部和工部,让两部尚书好好调教,如何管理这社稷民生!”
皇后娘娘闻言,脸上暗暗欢喜。
王旭却满脸委屈的叫起来:
“我不去!什么户部工部,就是个管账的苦差,如此繁冗庞杂,儿臣不胜其烦,瞧着就头疼!”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皇上怒斥一声。
“扶不上墙就对了。”王旭却嬉皮笑脸起来,“二皇兄能者多劳,让他一肩挑了,军政统揽,父皇也好专心致志,修仙永寿。”
皇上正想发怒,皇后娘娘已温婉的笑道:
“皇上放心,明日臣妾亲自带旭儿过去,他不去,臣妾绑也把他绑去。”
“母后,你别想绑我,我才不去呢!”王旭不高兴道,“人一出生,就奔着死亡,说不定那日就挂了,我还想多享几日荣华富贵呢!”
皇后一肚子气的看着儿子,皇上已再次斥责:
“瞧瞧你,如此怕死,真没出息!”
“父皇不怕死,又怎会每日修炼长生不老之术。”王旭不阴不阳道,“我这都是被父皇吓怕的。”
胖乎乎的七公主见父皇又要生气骂王旭了,赶紧拉着他低声道:
“三皇兄,你就少说两句,少惹父皇生气了。”
皇上气得咬牙切齿,又看着那边厢的孙儿,来不及料理王旭。
王旭看着胖嘟嘟的七公主,终于喜笑颜开,却抚摸着她胖嘟嘟的脸庞,不无担忧道:
“嫣儿啊,虽说心宽体胖有富态,但太富态了,找不到驸马可怎么办?”
“美人姐姐可是说了,本公主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王嫣不以为然道。
王旭听了,撇撇嘴,没好气的摇摇头:“我的傻妹妹呀,叫哥哥怎么说你好呢。”
那边厢,王蛟的脸色依然冷峻,张御医察言观色,见众人总算是消停了,赶紧过来向王蛟禀报:
“承王殿下,小殿下发热,乃风寒所致,喝药驱寒,应无大碍。”
“怎么好端端的,却感染风寒?”王蛟冷然的看着不悔,“晚上踹被子了?”
御医淡淡的笑了笑:“踹被子,不至于有这样严重的高热。”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王蛟问不悔。
随即冷冷的瞥一眼皇后,再道:
“照顾你的嬷嬷呢,没给你盖被子穿衣裳么,就让你这般受凉?”
皇后还没回答,不悔已奶声奶气道:
“我想父王睡不着,就跑出外面御花园,看看父王会不会也睡不着来看我。”
不悔其实是受了虞美人似有意无意的暗示:
生病了,父王就会来看他了。
于是不悔半夜里穿着单薄的睡袍,趁嬷嬷不备,打湿身子,悄悄跑到花园吹风受凉,果然就得了高热。
“半夜三更跑出御花园,不受凉才怪!”王蛟捏捏儿子的鼻子。
照顾小世子的嬷嬷赶紧跪在承王面前,诚惶诚恐道:
“承王殿下,都怪奴婢没看好小世子,请殿下责罚奴婢吧。”
“起来吧。”
承王示意嬷嬷起来,而后对不悔道:
“堂堂男子汉,夜里逛一趟御花园就受寒,也太弱了。本王的儿子得身强力壮,受凉是他活该!”
王蛟的语气似乎没有半点怜惜。
“是……”不悔看着严肃的父王,微微嘟嘴,坚强道:“孩儿会马上好起来,身强力壮的。”
这时虞美人端着药碗过来,对小世子柔声道:
“不悔,让你父王亲自喂你吃药,可好?”
“父王,你喂我。”
不悔甜腻腻的笑看着父王,静待父王答应亲自喂他。
王蛟看着孩子红扑扑的笑脸,看着那双不染世俗半分尘埃的眼眸,看着那笑起来弯弯像月牙儿似的眼睛,仿佛一下子沉沦……
似曾相识的眼眸!!!
对!这样澄澈如水,不染世俗半分尘埃的眼眸,这样弯弯的月牙儿,怎么像极了白初玥!
这双简直就是白初玥的眼眸!
他心中猛然像被雷击一下。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小孩子的眼眸都是澄澈清纯的,许是这样,才会有这相似的感觉!
难道自己喜欢白初玥,便看谁都像她了?
又或者,最近常常看见白初玥,常常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双眼眸,才会把自己心爱的儿子,也看成心爱之人的眼眸?
“殿下。”
虞美人的声音打破了王蛟的思忖,她把药碗递过来,示意他喂小世子。
“矫情!”王蛟佯怒的对他儿子不悔哼一句。
还是有些尴尬的在虞美人手上接过药碗,亲自喂儿子吃药。
“这药好苦。”不悔喝了口,撒娇的不肯喝了。
“苦口良药,再矫情父王可不管你了!”王蛟冷冽道,“都喝了。”
不悔在父王的严肃眼神下,不得不把药都喝光。
王蛟把空碗递给旁边的虞美人,“谢谢了。”
“殿下怎么还跟我客气了。”虞美人含情脉脉道。
接过药碗递给御医,御医自拿着药碗药箱识趣的退下。
这时候三皇子雍王,也过来夸赞不悔:
“咱们不悔真乖,不怕药苦,等你好了,三皇叔陪你玩。”
王蛟冷冷的瞥一眼王旭,下意识的抱着不悔远离:
“王旭,你还是离我儿子远些,免得近朱者赤。”
“二皇兄,我就这么讨人嫌么?”王旭微微嘟嘴道。
“你若想让二皇兄对你有好感,就正儿八经娶个王妃回来。”
“二皇兄你自己还没娶王妃呢,扶苏哪敢抢在您前头大婚。”王旭嬉皮笑脸道。
王蛟没好气的看着花容月貌却娘娘腔的王旭,似打了个寒颤。
“父王,你可否留下来,与我们一同用晚膳?”
不悔吃了药,又乖巧可爱的问道。
蛟王看着孩子的脸,看着那双澄澈纯真的眼眸,情不自禁的点点头。
是否是自己太想念阿古拉之故,如今终于肯定白初玥就是阿古拉,他就觉得全世界都像白初玥?
“太好了!”不悔高兴的溜下他的怀抱,欢欣的跳着拍手。
承王看着不悔童真的欢喜,嘴角微翘,却故意冷冷低叱:
“不是说高热吗,瞧你欢脱的!”
“不悔是难得与父王用膳,高兴过头了。”虞美人温婉道。
王蛟见自己能陪儿子用一餐饭,就把他高兴得那般模样,不由得有些愧疚。
虞美人见承王留在宫里用膳,心中高兴,脸上也流露出按耐不住的喜悦,随即对傅承恩道:
“傅常侍,赶紧去备承王殿下喜欢的膳食。”
“诺。”
傅承恩看一眼皇上和皇后,见大家终于一团和气,随即笑眯眯的领命去办。
第二百一十五章:堪称神童
王蛟摸着不悔的头,孩子一眨眼,便长得那么高,都快到他胸口了。
虞美人也善解人意的笑道:
“看看咱们的小不悔,还不到七岁,就快长到他父王的胸口了。”
他们三个在一起,就像一家三口。
这时候国师爨颜听闻小世子发热,也赶着来到晗光殿看望。
依礼见过皇上皇后和承王殿下,国师紧张的问:
“听说小世子发烧了,可好些了?”
虞美人赶紧道:“御医已瞧过,并无大碍,小世子刚刚才服了药。”
“有劳国师姥爷记挂,我喝了药,好多了。”
小世子不悔来到国师身边,恭谨的对国师爨颜行礼回话。
“真乖。”国师疼爱的摸摸小世子的额头,遂放心的点头道:“烧还是没完全退,但瞧小世子这精神头,应无大碍了。”
皇上脸色宽容,看着不悔,又看看承王,有些感慨道:
“不悔读书聪明,身子骨却嫌弱了些,他父王像他这个年纪,都提枪跨马喽。”
皇后也含笑道:“虎父无犬子,蛟儿威武,不悔将来呀,也会像他父王,驰骋沙场,叱咤风云,威震天下。”
“我倒是盼着天下安定,四海晏然,偃武修文,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承王淡然道,“我儿不用出兵打仗,天下百姓,皆免受战火之苦。”
“战场杀戮,委实血腥残忍,悔儿只希望好好读书,帮皇爷爷治理国事。”
不悔一本正经,老气横秋道。
不仅王蛟震惊的看着儿子,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小世子,小小年纪,居然能说出这么正经的话。
皇上也万分喜爱的看着不悔,乐呵呵道:
“你们瞧瞧朕的小福星,不仅宅心仁厚,小小年纪,就志气高远,要帮皇爷爷治理国事呢。”
王蛟却笑着问不悔:“那我儿,都学了什么治国之道啊?”
“治国之道,当以德服人,君王之德,乃邦国基石。为上者品行端正,国家则安,若残暴不仁,只会为渊驱鱼,国祚殆矣。”
王不悔这番义正辞严的话出口,所有人又都震惊了。
这可是还不到七岁的孩子啊!
众人都不由得对不小世子嘉奖,皇上欣然道:
“朕有孙儿如此,后继有人了啊!”
王蛟也欣慰的点头:“我儿既懂治国之道,当知不仅为上者,即便是个普通人,也要做个品行端正,光明磊落之人。”
“悔儿谨遵父王教诲。”王不悔恭恭敬敬的拱手道。
“好,你既不喜沙场杀戮,那就好好学学治国之道,和为人处世之事吧。”王蛟又对儿子道。
“可是即便我不愿浴血沙场,却得有个好的体魄,方能帮皇爷爷治理国事呀。”
不悔一边道,又看着父王:“所以父王,你得亲自教我骑马射箭。”
看着如此乖巧的儿子,王蛟心里终于暖融融,摸摸他的头道:
“好,父王亲自给你做弓箭,教你骑马射箭。”
爨颜过来拉着不悔,慈爱道:
“咱们的小福星,也要成为文能执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大英雄喽!”
虞美人也笑盈盈道:“不悔不仅已熟读千字文,还会看四书五经,最近还偷偷去藏书阁看兵书呢。”
“姑姑!”不悔气得跺脚,“你怎么说出来了,我本想等熟读兵书,再给父王一个惊喜的!”
众人都开心的笑起来。
“儿子,你真的会读千字文,还会看兵书了?”王蛟开心的问。
“孩儿早就会读会写了。”
不悔转身,蹬蹬蹬的离开殿堂跑进内书房,再跑出来时,将手里一叠书简递给父王。
王蛟看着书简上笔墨工整的千字文,微微颔首,心里暗喜,却不冷不热的问:
“这千字文,是你抄写的?”
“什么抄写,此乃孩儿默写的。”不悔道,“国师姥爷教导,文章不在笔墨上,须在心坎上。”
王蛟向国师爨颜礼节性感激的点点头,随即有些不相信的问:
“默写?你可有骗父王?”
不悔也不雄辩,以事实说话,随即在众人面前一边默写,一边有板有眼的背诵: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晨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馀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他还真的把千字文一字不差的默写背诵下来。
众人都鼓起掌来。
“嗯……”王蛟也点头表示肯定,“不悔能诵能默,确实值得嘉许。你能否说说,这千字文与其他书籍,有何特别之处?”
“这千字文最奇妙之处,就是整本书没有一个重复的字,不似其他那些四书五经。”不悔又正儿八经道。
“……你已会看四书五经了?”王蛟又有些惊喜。
“那有何难,太傅教我一遍我就记住了。”
不悔说这话时,并无骄傲之色,只是觉得此乃稀松平常之事。
王蛟心下宽慰,又问:“你可知这千字文,所表达何意?”
“这千字文并非将简单的字拼凑起来的顺口溜,开始从天地开辟讲起,有了天有了地,就有了日月星辰,有了日月星辰便有了霜雾和天气变化。
有了天气变化就有了金银珠宝,有了金银珠宝自然就少不了有人了。
爱育黎首,臣伏戎羌。遐迩一体,率宾归王。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
有了那么多的人,接下来就是如何统治了,要统治,必须有国家。
宫殿盘郁,楼观飞禽……既集坟典,亦聚群英。
除了这些浮华之物,最后讲到对美好田园生活的赞美,要吃还是百姓饭,要穿还是家常衣……”
所有人都对不悔这小小孩童的言论赞不绝口。
都不敢相信这番言论来自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
“好,比父王有出息!”王蛟摸着不悔的头满意道。
“咱们的不悔,不仅有过目不忘之能,还能融会贯通,堪称神童啊。”皇上欣喜道。
国师爨颜也欣慰的颔首道:
“可不是,古往今来,有此天赋异禀的孩童,还真是罕见。”
“国师姥爷教导,创业难,守业更难。我王氏祖先开创大东荒不易,我就要守住这来之不易的江山。”
不悔又一本正经道。
王蛟对国师爨颜拱手,真心感激道:
“这些年,不悔得国师悉心教导,方有此玲珑剔透,我这个做父王的,却疏于管教,委实汗颜。”
国师也拱手回礼,不卑不亢道:
“小世子乃天降奇才,有过目不忘之能,微臣不忍明珠蒙尘,才略尽绵薄之力。这都是小世子的福气,皇上和大东荒的福气。”
皇上也不由得对爨颜嘉许:“国师对朕对大东荒的忠心,真是日月可表啊。”
“皇上厚爱了,这都是为人臣子该做的。”国师爨颜不骄不躁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皇宫晚膳
这时候,傅承恩已带人送上晚膳,众人就在小世子的晗光殿用膳。
“国师姥爷,你也与我们一同用膳吧。”不悔拉着国师爨颜的手。
“好好好。”国师摸摸不悔的头,语气变得非常祥和。
傅承恩自然是安排承王与小世子坐在一处,虞美人紧挨着就座。
虞美人命宫人张罗了承王最喜欢的膳食,尤其是辛夷酥,摆上他的食案。
小世子刚刚喝了药,御医叮嘱喝些清淡的粥,虞美人在一旁亲自照料。
王蛟冷眼旁观,见虞美人如此用心,对不悔又照顾周到,也确实感动,可惜他已经找到会做辛夷酥之人了。
七公主王嫣和王旭兄妹,挨着皇后不远而坐。
其他妃嫔和一些未成年的皇子公主,皇上不宣召,她们自然不敢随意来晗光殿。
傅常侍见皇室用膳,已挥挥手拚退多余的宫人,只留下一些心腹内侍和宫女。
皇后见不悔聪颖可爱,对王旭训道:
“旭儿,你瞧见不悔如此可爱,也该想着成家立室,生个聪明伶俐的儿子了吧?”
王旭确实是心动,可她瞥瞥自己的母后,兴趣逐渐淡下来。
“不悔确实聪明。”王旭对不悔道,“三皇叔考考你,你可知……你父王和三皇叔的名字,是何意?”
不悔刚刚喝了半碗粥,闻言,便停下来,略为沉吟,道:
“皇爷爷给父王起名,希望他走蛟成龙,凤舞九天,成为人中龙凤;给三皇叔起名嘛,希望您旭日东升,像扶苏般枝叶繁茂。”
众人又欣然的点头夸赞一番。
皇上带着溺爱道:
“朕有不悔这样的小福星,真是其乐融融啊。”
顿了顿,又对王蛟道:“蛟儿,你以后要多进宫陪陪不悔,免得孩子老是想着父王。”
王蛟却冷冷的瞥一眼皇上,对皇上爱答不理。
不悔对父王不回应皇爷爷常来宫陪他,不期然有些失望。
王旭便对不悔道:“不悔,你父王不来看你没关系,只要你听话,三皇叔以后多进宫陪你,还给你带礼物,可好?”
“不好。”不悔却摇摇头,老气横秋道:“夫鱼食其饵,乃牵于缗,人食其禄,乃服于君。”
“小家伙,你竟然不领三皇叔之情?”王旭佯装不高兴。
不悔又像个小大人的叹道:“三皇叔,我若受你恩惠,他日你惹皇爷爷不高兴,我不帮你说好话,是为不义,我若为你说情,忤逆皇爷爷,又为不孝。是以,侄儿我不敢领受三皇叔的恩惠。”
“嘿……没瞧出来啊,小小年纪就有远虑了?”王旭指着不悔,有些哭笑不得。
“以饵取鱼,鱼可杀;以禄取人,人可竭。”不悔又道,“我不做受惠之人,我要做,就做施恩者。”
“好,我儿有鸿鹄之志,可喜可贺!”王蛟终于夸赞儿子一句。
席上众人皆开怀而笑。
这餐便宴,因了不悔这孩子,一家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了。
“以家取国,国可拔;以国取天下,天下可毕。”皇上欣慰的点头。
国师也夸赞:“小世子聪明睿智,志气高远,实乃皇上的福星啊。”
王蛟见国师对他儿子疼爱有加,不无感慨道:
“瞧国师如此疼爱不悔,就不由得想起我的师傅来。
那时我母后惨死,我也去了一趟鬼门关回来,孤苦伶仃被丢弃在外。
蒙我师傅怜爱,在我小小年纪,就来到我身边,悉心教导。否则,哪还有今日的王蛟!”
皇上皇后和王旭等闻王蛟此番言语,脸色都变了。
王旭更是双手颤抖,脸色怪异得有些扭曲,赶紧捧着杯热茶在手,才略为镇定。
国师有些尴尬道:“微臣怎敢与殿下的师傅,姬天师相提并论。”
不悔却看着王蛟,又震惊又害怕的问:
“父王,您说什么呢?为何皇祖母惨死,还有父王您,怎么就去一趟鬼门关了呢?”
王蛟五味杂陈的看着天真烂漫的儿子,有些后悔方才那番话,不该在这么小的儿子面前说出来。
皇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盯着王蛟道:
“蛟儿,不悔还小,难道你想他晚上也做噩梦吗?”
王蛟伸手去轻抚不悔的头,叹口气道:
“是啊,我怎能让不悔同我一样,小小年纪,就夜夜噩梦缠身。”
“父王,皇爷爷,你们……可是有什么事瞒着不悔?”不悔看着父王痛苦的脸色,又关心的问。
“没事,快喝粥。”王蛟端起粥碗,“来,父王喂你。”
父王能亲自喂自己喝粥,这可是难能可贵的,不悔也就不再追问,开心的喝粥。
皇上见方才之事算是翻篇了,颇为不满的道:
“姬衍对你疼爱有加,倾囊相授,确实有功。可惜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朕每次召见,都轻易不肯露面。”
“我师傅乃世外高人,只喜寄情山水,就连我这个徒弟,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王蛟不冷不热的回应皇上。
皇后见方才的不快气氛总算是平息,带着些讨好的对皇上提议:
“皇上,既然不悔与国师有缘,何不让不悔拜国师为师傅?”
皇上默然少顷,却轻轻摇头:
“皇后这提议,朕早就想过了,但国师不仅要管理钦天监事务,还得外出为朕炼丹药,分身乏术啊。”
国师明白自己不仅要为皇上炼丹药,还要帮皇上寻访开启天门的钥匙,遂道:
“微臣也想做小世子的师傅,只是微臣常常需要外出为皇上炼丹药。
而那丹药的材料并不好采集,有时一去就要数月甚至一年半载都未可而知。
不能常常教导小世子,恐误了小世子功课。
如今这般便甚好,宫里有杨太傅教导,微臣只要得空,便会来看看小世子。”
王旭喝了热茶,也镇定下来,见二皇兄心情也平复了,听他们说什么炼丹,忍不住问国师:
“国师,你让我父皇每日对着那雮神珠修炼,还吃什么仙丹,真的能长生不老,得道升仙吗?”
“覆手生坎离,百炼金丹成,阴阳演妙理,谁道不长生。”国师漫声道。
王蛟闻言,嘴角牵起一抹冷笑的看着国师和皇上。
国师的话,虽有些玄乎,王旭却来了兴致,认真道:
“国师言下之意,真的长生可求,得道升仙?”
“那是自然,天地初开,原本没有神仙,如今的神仙,皆是凡人修炼而成。”国师理所当然道。
“天地演化,自成方圆,人生命数,自有天定。”王蛟却不苟同,“若真有长生不老,岂不乱了天地生存法则?”
皇上则看着眼前虚空,不甘心道:
“凡人命数,由天而定,即便至尊至贵,位极九五,仍逃不过生老病死。
若能修得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哪怕付出一切代价,也是值得的。”
王蛟冷眼看着他父皇,心中想着些什么,再瞥一眼国师,最后带着讥讽的问皇上:
“父皇修炼雮神珠数载,如今可见成效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不留情面
皇上张开双臂,握握拳头,略为运气,掌上发力,便见他手掌上有热气氤氲,一掌打出去,便打灭了远处一根蜡烛。
皇上满意的点头道:“朕每日精力充沛,仙气充盈,自然有效,想来与脱胎换骨不远矣。”
“哇,皇爷爷好厉害哦!”不悔拍手惊叫。
殿上众人不禁又惊又喜。
唯独王蛟却眉宇轻蹙,不期然的看一眼国师,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一言不发的继续吃东西。
皇后自是喜笑颜开,举杯对皇上道:“臣妾恭贺皇上,早日得道成仙。”
皇上默默点点头,喝了杯盏的酒。
虞美人与不悔同一食桌,小心翼翼的照顾不悔的饮食。
王蛟见虞美人细心,冲她微微咧嘴点头,以示多谢。
皇后看着细心照顾不悔的虞美人,感慨的笑道:
“瞧瞧美人,一个黄花闺女,带了几年的孩子,如今是越来越像个母亲了。”
王蛟明白皇后是在替虞美人抱屈,客气的对虞美人道:
“这些年,要你帮忙照顾不悔,委实难为你了。”
虞美人温婉的看着承王笑道:
“殿下不必客气,我照顾小世子,有他作伴,倒解了我的寂寥。”
寂寥?
众人心照不宣,一个定亲十年,却不被迎娶的姑娘,自然是寂寥。
皇上对王蛟冷冷道:“既知道难为人家了,为何还拖泥带水,不把人家娶进门。”
皇后也看着王蛟,温婉道:
“蛟儿这些年南征北战,耽误终身大事,也非他自己所愿。
如今好了,总算是四海平定,蛟儿和美人的大婚,也该拿上议程了。”
虞美人脸上带着含羞带怯的笑容,偷眼去瞧承王。
却见承王眉宇轻蹙,脸上分明不耐烦。
虞美人于是善解人意,赶紧低低道:
“姑母,不急的。我答应殿下,等不悔长至十岁再行婚娶的。”
“不悔如今还不到七岁,等他十岁,岂非还要三年有余?”皇后带着心疼的看着虞美人,“你这孩子,已经等了蛟儿整整十年呢。”
虞美人心里惨然:自己何止等承王十年,自小时候进宫认识承王殿下,自己就默默等待他了。
王蛟却冷冷道:“这婚事是你们定的,并非我想耽搁德云郡主的终身。”
皇上不高兴了,对王蛟道:“你这是何意,难道是我们逼迫你不成?”
“是否逼迫,还要我说多少次吗?”王蛟也不服软。
皇上道:“不对呀,当初皇后建议你娶美人,你可是点头的啊。”
“我……确实点头,但也只答应定亲。况且那是我喝醉酒之下,作不得数。”
“你这是何意,想悔婚不成?你可是堂堂的战神!”皇上怒斥。
“悔婚又如何,这本就非我所愿!”王蛟也不顾及虞美人面子上是否能过得去。
虞美人满目噙泪,眼底全是痛苦失望之色,却不敢有半句怨言。
眼看两父子又要一触即发,皇后赶紧息事宁人的摁住皇上:
“皇上,您的火气怎么还是那么大,蛟儿难得回来一趟,大家开开心心用膳,你们父子该好好说话。”
不悔瞪着一双纯真的眼眸,天真的对皇上道:
“皇爷爷,若父王惹你不高兴,不悔代父王向皇爷爷道歉,皇爷爷别生气,好不好?”
皇上看看王蛟,再看看不悔,看着他那双纯洁的眼睛,终于憋着气忍住。
孩子,有时确实能缓和大人之间的气氛。
“好,不悔乖。”皇上的语气放缓,“皇爷爷不生气。”
蛟王却不承皇后的情,冷冷道:
“皇后娘娘如今有不悔在手,每日含饴弄孙,还不够么?”
“自然是不够的。”皇后一副温婉的笑道,“身为皇族子孙,自然要为皇室开枝散叶,子孙多多益善才好呀。”
王蛟瞥一眼王旭,带着一丝冷笑:
“皇后不是有亲生儿子么,你怎不让他娶妃,为皇室开枝散叶,多添几个皇孙?”
皇后闻言,顿时语噎,脸色变得甚为尴尬。
不仅皇后,甚至皇上,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
王旭尴尬的瞥一眼二皇兄和父皇母后,讪讪道:
“二皇兄还未与美人表姐大婚,如何轮到我娶妃了。”
王蛟停下手中切肉的刀叉,看着王旭,认真的问:
“你言下之意,是皇兄大婚后,你也会正儿八经娶妃,不再像如今这般混账了?”
“那个……不是一直没有合我眼缘的女子么。”王旭敷衍道,“若真遇上,我可能……会痛改前非。”
王蛟仿佛看穿王旭,冷哼:“你呀,就敷衍你二皇兄吧!”
皇后看着她的宝贝儿子,忽然就满肚子憋屈,忍不住低低斥责:
“本宫真是上辈子造孽,才生了你这么个混账儿子!”
“你儿子有今日,确是你自己造孽!”王旭气哼哼的切肉。
王蛟闻言,也不看皇后和王旭,施施然的切肉,不紧不慢道:
“阿旭这话说得不错,皇后娘娘是否上辈子造孽,本王不知,但她这辈子,肯定是造孽了。”
王蛟如此说皇后,也委实太不给皇后面子了。
皇后气得双拳紧握,胸脯起伏。
但人家王蛟说得也不错,若非自己造孽,何以会生出个有龙阳之癖的儿子。
皇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一向是保持温和贤良的皇后,又不敢对承王发火。
就连皇上,都恼怒的瞪一眼三皇子王旭,却也居然能容忍他的荒唐。
虞美人方才见王蛟也不怕伤她的心,公然有悔婚之意。
心中虽苦,眼泪上涌,却不能表露。
如今又怕皇后姑母面子上过不去,赶紧让不悔送了个皇后平日里爱吃的流沙包给皇祖母。
“皇祖母,这是您爱吃的流沙包。”不悔跑过去将包子递给皇后。
皇后正尴尬着,正好借不悔下台阶,接过包子温慈的笑道:
“还是不悔最疼皇祖母,来,皇祖母吃不了一个包子,分一半给不悔。”
皇后掰了一半包子给不悔,不悔却蹬蹬蹬的跑去皇上的食桌旁,把那半只包子递给皇上。
“皇爷爷,这是皇祖母给您的。”
“不悔乖。”皇上乐呵呵的接过包子。
而后把不悔抱至膝盖上,掰着包子喂不悔:“来,皇爷爷喂你,好吃么?”
“包子还是平日里的包子,但皇爷爷亲自喂的,自然就是最好吃的了。”不悔可爱道。
“哎呦呦……瞧瞧朕的乖孙,多会说话。”皇上更加开心道。
皇上身旁服侍的傅承恩见小世子哄得皇上高兴,也谄媚的笑道:
“就是呀,咱们的小世子,是愈发的聪明伶俐了。”
王蛟淡然的看着那对温馨的爷孙,父皇对不悔的态度,可是他从没享受过的亲情。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隔代亲?又或者是皇上在赎罪?
第二百一十八章:外柔内刚
皇后有了不悔下台阶,心道若非自己儿子不争气,何至于王蛟如此奚落自己。
便把心中窝火发泄给儿子,看着紧挨着自己食案的王旭,恼怒的低斥:
“旭儿,你给母后听好了,再让母后瞧见你与那些妖孽厮混,本宫定饶不了他们!”
王旭也憋屈起来,低声叫屈:“母后,你这是什么火,你们说什么大婚什么生孩子,关我何事,怎么好端端却烧到我这里了。”
“你还敢顶嘴?”皇后低叱。
王旭却已站起来,慵懒道:
“父皇母后二皇兄,你们慢用,旭儿还约了朋友,就先告辞了。”
他也吃得差不多,寻了个借口就溜了。
不悔吃了包子,听大人们议论父王大婚之事,离开皇上回到王蛟身边。
“父王,我曾读过一首诗,你给孩儿解释解释诗中之意。”
王蛟以为不悔读过的是什么惊世之作,便道:
“什么诗,念来给父王听听。”
不悔便念道:
“新人迎来旧人弃,
掌上莲花眼中刺。
迎新弃旧未足悲,
悲在君家留两儿。”
王蛟听罢不悔念的诗,不禁蹙眉:
这是首母别子,什么迎新弃旧,这小脑瓜想些什么呢?
国师爨颜却看着不悔,嘴角噙笑。
不悔又天真的看着父亲:“父王,您还没告诉孩儿,这诗是何意呢。”
王蛟低头看着儿子,抚摸着他的脸,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
多年来他从未认真看过孩子,不知何故,这次,不仅认真的看他的五官,竟觉得这五官眉眼,是如此的亲切熟悉……
哦,当然,亲切熟悉,因为是自己的儿子嘛。
可自己从前怎么就没觉得,儿子的笑容,竟是如此的舒适暖心。
就像白初玥的笑靥。
哎,自己是太爱阿古拉了吧,才会看谁都像她。
爨颜适时的提醒王蛟:“承王殿下,小世子还等着您的回答呢。”
“那个……”王蛟看着不悔,迟疑道,“那是首《母别子》,说的是父亲……要娶后娘……”
“父王要娶后娘,不要孩儿了么?”不悔愁眉不展的问。
虞美人闻言,当下脸色有些尴尬。
皇后娘娘招手让不悔到她身旁,一脸温慈道:
“不悔,你父王就算大婚,迎娶的也只是美人姑姑,不会不要你的,你不是一直喜欢美人姑姑的么?”
“孙儿虽然喜欢美人姑姑,但美人姑姑,终究不是不悔的娘亲啊。”不悔天真无邪道。
虞美人脸色有一瞬的难堪,随即却恢复常态,带着一丝羞怯,对不悔温婉的笑道:
“不悔乖,日后姑姑与你父王大婚后,姑姑会像亲娘一般疼你的。”
不悔却不理会虞美人,扯着王蛟的衣袖,愁眉苦脸的问:
“父王,你真的要与姑姑大婚,不要悔儿了吗?”
王蛟看着他那双似曾相识,欲语还休的眸子,心里一酸,便紧紧抱着不悔:
“不会的,父王谁也不娶,只要不悔。”
虞美人脸色愈发的尴尬。
皇后见自己的侄女难堪,于是过来摸摸不悔的额头,对他道:
“不悔,你虽然喝了药,但烧还没完全退。御医方才吩咐,要你早点歇息,方能快些好转。”
王蛟也摸摸不悔的额头,确实还有低热,于是点点头,放不悔下来。
皇后便牵起不悔的手,柔声道:“来,跟皇祖母和姑姑回去休息,明日便能活蹦乱跳了。”
不悔却停下来问王蛟:“父王,不悔烧退了,父王还会来看我么?”
“只要你乖乖的,身体棒棒的,父王会常来看你的。”王蛟点点头。
“父王答应给我亲自做弓箭的,是真的吗?”不悔又问,还伸手要拉勾。
“当然。”王蛟看着儿子,也伸手与他拉勾。
不悔终于依依不舍的随皇祖母和两位姑姑进去安寝。
皇后见不悔睡下,便让虞美人和王嫣回瑶华宫。
虞美人回到瑶华宫,拚退宫人,又拿出果脯和各种肉干给七公主王嫣吃。
王嫣看着那些果脯和各种香喷喷的肉干,咽了咽口水,拿了肉干起来,又犹豫着放下来。
“美人表姐,三皇兄可是说了,富态是好,但太富态了,就没人喜欢了。”
“你别听阿旭的,你是堂堂公主,有谁敢瞧不起你。”虞美人温柔道,再递给她肉干。
“墨子虚,他就敢瞧不起本公主。”王嫣摸摸自己的脸庞,“你说她是不是嫌弃我胖了?”
“墨子虚不过区区一翰林院学士,他还敢瞧不起堂堂公主?”虞美人安慰道,“他那是假清高,欲擒故纵。”
王嫣恍然,看着虞美人递过来的肉干,还是犹豫着:
“但我刚才吃了很多烤羊肉了,再吃肉干,会不会又长胖呢?”
“你一向不是吃了主餐,又要我悄悄给你加零食吗?”虞美人道,“能吃是福,你看那些个宫女,多羡慕你这公主的福气呢。”
王嫣艰难的跳了几下,拍着自己肥胖的身躯,抵抗着美食的诱惑:
“可是……母后和御医一直说,要吃七分饱,才能减肥。”
虞美人见王嫣如此说,便微笑道:“那你就听姑母和御医的,以后都吃七分饱。”
顿了顿,虞美人才又道:
“每次都是你求着我偷偷给你零食吃,你以后可不能再求我,我这些年为了你瞒着姑母,可难受呢。”
虞美人放下肉干,自行去更衣,王嫣看着肉干和果脯的诱惑,终于还是忍不住拿起来就吃了。
更衣的虞美人,终于笑了。
但想到王蛟对自己一直以来的态度,脸上的笑容又消失殆尽。
虞美人母亲早丧,平南王虞半夏即便有其他姬妾,也照顾不好虞美人。
皇后虞姬见侄女虞美人长得温婉可人,讨人喜爱,遂接她进宫,将虞美人视如己出的栽培抚养。
自她在皇宫见过王蛟那日开始,见他小小年纪,就一身武艺超群,更兼长得是超凡绝伦,她就暗暗喜欢王蛟了。
虞美人八岁的时候,七公主王嫣出生了,皇后姑母就让她俩住在瑶华宫。
虽说皇后将虞美人视如己出,但有了七公主王嫣后,皇后姑母不放心宫女,便让她帮忙照顾表妹公主。
她这个所谓的德云郡主,也不过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罢了。
且七公主被皇上皇后宠得骄纵,比虞美人的身份要高,虞美人要对其处处忍让,皇后姑母往日对她的恩宠全部给了王嫣。
虞美人心里妒忌公主表妹,却不敢表露出来,总是悄悄给王嫣送高糖和容易长胖的肉干零食,希望她吃得胖胖的。
那样即便她地位再高,也不会比自己漂亮。
王嫣见表姐对她那么好,对表姐几乎是言听计从,总是忍不住吃过饭后又偷吃零食。
即便御医给她开减肥的药,王嫣吃惯了,嘴馋,戒不了口,总是央求虞美人给她偷偷拿零食。
虞美人要她发誓,不能在姑母和御医面前出卖她,她才悄悄帮她送零食。
虞美人及笄后,皇后姑母让皇上为她与王蛟下旨赐婚,虽然当时还有镇北候之女顾盼盼为侧妃,虞美人也欢喜激动得几日几夜没睡。
两人定亲不久,王蛟以只娶一位妃子为由,与镇北候之女顾盼盼退亲。
虞美人更加喜出望外,阿蛟可是大东荒的战神,多少女子对他梦寐以求。
可王蛟却一直拖着不肯大婚,三年后,王蛟在北荒大捷,铁木王俯首称臣,皇后以为皇家开枝散叶为由,催他们成亲。
王蛟不仅不肯成亲,竟与其他女人在外面生了个儿子给皇上交差,便算是为皇家开枝散叶了。
而那女人,在生下不悔便死了。
那女人无福消受,更不能母凭子贵,虞美人本来暗暗欢喜,没料王蛟又对她说,答应了不悔死去的娘亲,十年不娶,问虞美人若等不了,就退亲。
虞美人怎么肯与他退亲,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她生要是王蛟的人,即便死,也要成为他王蛟的鬼。
更加在王蛟面前表现得像个贤妻良母,她外面柔弱的假像后,却有颗刚毅之心。
战功赫赫的王蛟,就连皇上也不敢逼迫太过,既然他已为皇家开枝散叶,要他成亲之事便一再拖延。
皇后把那孩子接过来,放在离瑶华宫旁边的晗光殿抚养,如此让虞美人照顾孩子也方便些。
虞美人一直知道,王蛟并非姑母所生,姑母有王蛟的儿子在手,也等于手上多了王蛟的人质,有了王蛟的软肋。
可是,纵然自己悉心照顾不悔,不悔却未当自己是亲娘,阿蛟还是对自己不冷不热的耗着。
第二百一十九章:父子不容
皇后带不悔进去休息,皇上便让王蛟随他去一趟书房。
父子来到御书房,太监总管傅承恩随侍皇上左右,皇上坐下龙椅便道:
“蛟儿,你每日到底是在审问案情,还是在风花雪月,谈情说爱?”
“什么风花雪月,谈情说爱,我那是在办案。”
王蛟一副不羁的站在皇上面前。
皇上音量拔高:“你还敢说不是和那妖女谈情说爱,办案有你那样办的吗?!”
王蛟听皇上口中说白初玥是妖女,脸色一下子变得肃杀:
“怎么,皇上若觉得我审案不合适,有本事你去平叛啊!”
皇上看着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王蛟,气血上涌,最后却生生的忍住:
“审案便该严刑逼供,犯人才会老实招认,这些手段承王难道不懂吗?”
“心狠手辣,乃是皇上信手拈来,却并非我的作风。白初玥并非犯人,只是我请回来协助调查之人罢了,如何审,我心里有数。”
“即便是你请回来,也该威逼利诱,让她把知道的一切尽快招认,好杀百里虎威一个措手不及。
你倒好,对那白初玥不仅关怀备至,每日尽听她说些无关案情的风花雪月,陈年旧事!”
“听她的风花雪月,陈年旧事,也是深入了解案情,办案的一种手段!”
“什么办案的手段,你别来忽悠你父皇!”皇上冷哼。
王蛟见他父皇说话不好听,他不耐烦的想离开:“皇上可还有事?”
皇上见和他没说两句,他便不耐烦,叹口气,脸色缓和:
“那你说说对白初玥的印象,为何要听她的陈年旧事,她到底还有没有利用价值?”
“印象嘛……”王蛟略为沉吟:“总的来说,真,善,美,三个字概括。”
“……真善美?”皇上颇为意外。
“对。”王蛟点点头:“待人真诚,与人为善,可谓良金美玉。”
“良金美玉?”皇上惊诧的看着王蛟,“你可从来没如此高度评价一个女子,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什么……喜欢。”王蛟有些面红耳赤。
皇上的脸色不由得下沉:“哼!瞧瞧你自己,脸都红了。”
“那……是方才喝了酒。”王蛟掩饰着。
皇上没好气道:“是喝酒脸红,还是心动,父皇是男人,还能能瞧不出来吗?”
“皇上可还有事要说,没事我可要走了。”王蛟冷然道。
“听说她不仅令百里虎威痴迷,宋玉也几乎为了她抛妻弃子,这白初玥一被关押,你看看宋玉来为她哭求了多少次,要朕把她给放了。
甚至江湖上那些商贾士绅,文人墨客,无不拜倒她石榴裙下。即便那个身陷囹圄的龙葵,也对她奉为月光女神。
蛟儿,你要知道,她可是百里虎威的弃妇,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与她不清不楚的男人,除了宋玉和百里虎威,甚至还有西荒的亚瑟王,即便如此,还不知有多少男人为她痴迷呢!”
皇上竟像长舌妇般喋喋不休。
“我……自然知道她是百里虎威的弃妇,还已为人母。我堂堂承王,天下喜欢我的女子多了去,怎么会……喜欢她?”
王蛟带着傲然的笑道,却分明说得有些不自然。
皇上看着王蛟半晌,冷厉道:
“你知道便好,那样不清不白人尽可夫的女人,根本不配与皇家有任何瓜葛。若朕发觉你爱上她,她就死定了!”
王蛟自然知道,自己纵然有军政大权,但皇上也有生杀大权,他若想白初玥死,那是踩死蝼蚁那么简单之事。
所有即便心里喜欢白初玥,此时此刻,她还是阶下囚,还没捉住百里虎威,也不能随便乱说。
但皇上那句不清不白,人尽可夫,着实刺耳!
还有最扎心的那句:若发觉你真的爱上她,她就死定了!
这句话,仿佛掀了王蛟的逆鳞。
他双手撑在龙案前,对皇上怒目而视:
“皇上,你到底是觉得白初玥不清不白,配不上皇家,还是只要与我有一丁点亲近之人,你便要除之而后快?!”
“……懒得和你说,朕都是为了你好。”皇上被王蛟问得有些语噎,“只要她有自知之明,不敢来勾引你,她的小命就暂时保得住。”
王蛟的脸色又森冷了几分。
皇上又问:“和她风花雪月的谈了那些日子,可对百里虎威谋逆案有一丝进展?”
“如何审案,怎样破案,何时对百里虎威出手,我自有分寸,此乃军事秘密,不必皇上费心!”王蛟冷冷道。
他一向不信任自己的父皇,甚至乎,他麾下将军被百里虎威下毒,白初玥为他们解毒,他也没向皇上禀报。
皇上本就对王蛟多年把持军权嫉恨,如今连过问几句案情,都被他冷言冷语的打发,不由得愠怒。
“军事秘密?王蛟,兵不涉政,百里虎威谋逆,乃刑事案件,本不属你这承王兼兵马大将军管辖。”
“百里虎威谋逆,却非一般刑事案件,是否百里虎威带着叛军长驱直入,我也坐视不理,隔岸观火,让皇上的禁军去抵挡?”
王蛟语气冷冽,毫不相让。
皇上见王蛟傲气不驯,气哼哼道:
“王蛟,你纵然战功赫赫,是叱咤风云的战神,可你还有好几个皇弟,朕万年后,这龙椅未必就是你来坐!”
三皇子王旭下面本来还有韩昭仪生的四皇子,四皇子本乃韩昭仪所生,韩昭仪本是丞相韩渊之幺女,可惜生下四皇子便难产而殁,四皇子归了皇后虞姬抚养。
后来四皇子也不幸夭折了,听御医说是因为在娘胎里难产,导致身子底子不好之故。
韩丞相本就对韩昭仪之死心存疑窦,一直怀疑是皇后虞姬害死他的女儿,后来连四皇子也死了,对皇后就更加没有好脸色。
只是苦于没有真凭实据,证明他的女儿和外孙皆是虞姬害死,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萧淑妃生的五皇子和六皇子,五皇子也夭折,只剩年仅八岁的六皇子。
还有陈美人生的八皇子,宋婕妤生的九皇子,就更加小了……
皇上的皇子公主计有二十几个,却大多活不长久。
王蛟身子略往前倾,居高临下的看着龙椅上的皇上:
“皇上,您老了,这龙椅谁来坐,已由不得您。
百善孝为先,父皇已到含饴弄孙之年,蛟儿却还让您坐在这龙椅,为江山社稷操心,未能让您成为太上皇安享晚年,已然是对您大不孝了。”
王蛟这番话,貌似恭敬孝顺,实则是诛心,大逆不道,让他做太上皇,要将皇位取而代之。
皇上气得拍案,咆哮的跳起来:
“王蛟,别以为你翅膀硬了!你再厉害,终究还是老子的儿子!”
“王九凤!别以为我稀罕做您的儿子!”
王蛟双手奋力一拍龙案,毫不畏惧的看着皇上,气势足足压了皇上一头。
这王蛟竟敢直呼父皇其名!
“你这逆子!竟敢对你父皇如此无礼?!”皇上直气得气血翻涌。
“逆子?哈哈哈……”王蛟怒极而笑,“这就对了,有其父必有其子!”
一旁的傅承恩见承王根本不将皇上放在眼里,吓得惴惴不安起来。
第二百二十章:父子之殇
王蛟随即再斜睨着皇上,冷冽道:
“虎毒不食子,我终究还没弑父戮君,比起父皇您,我可仁慈多了!”
皇上听了那句虎毒不食子,怒焰渐减,痛心道:
“蛟儿,都过去这些年了,你心里还是怨恨父皇,不原谅父皇吗?”
王蛟多年积攒的盛怒似排山倒海的涌上心头,悲恸的大吼:
“在你那里是过去了!可在我这里,永远不会过去!除非我母后重生,否则,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我终究是你父皇,难道你要一辈子恨朕吗?”皇上悲恸的瞪着王蛟道。
“我是恨极了你,可我还至于弑父戮君!”
“谅你也不敢!”
“……不敢?”王蛟带着狂野桀骜,“若让我查出,老邬也是被你所杀,你看我会怎样!”
“你为了个区区贱奴,竟敢如此忤逆你父皇?!”皇上又瞪眼吹须。
“当年若非那个贱奴,不顾生死生生挨了父皇一刀,也要抱着奄奄一息的我去跪求御医医治,我早死在父皇屠刀之下。他对我不仅有救命之恩,还有舍命之恩!
一个奴才会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但我的亲生父皇呢,却要置我于死地!你说,这不是天大的讽刺吗?!”
王蛟痛心的拍着胸口,看着皇上的眼神,完全没有半点亲情,语气冷得仿佛来自寒冰地狱。
当年若非老邬拼命让御医救治昏死的他,年仅三岁的他,被父皇一剑穿胸,也许早就流光身体的血死去。
皇上有些语梗,似觉自己理亏,但皇上的尊严又不容挑衅。
“别说父皇已跟你澄清多次,老邬并非父皇所杀,即便是父皇所杀,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
“好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王蛟拔剑出来,举着闪烁着寒芒的利刃在皇上面前晃了晃,看着皇上,带着戏谑道:
“若儿子一时错手弑父,也不过是传承了你王九凤杀妻灭子的凶残罢了。”
“逆子!!!”皇上气得指着王蛟浑身颤抖的咆哮。
一旁的傅承恩也吓得浑身哆嗦,挡在皇上面前:
“承王殿下,刀剑无眼,您在皇上面前拔剑,实乃……大逆不道啊。”
“大逆不道?”王蛟冷冽的道。
把剑架在傅承恩脖子上,傅承恩感受到脖子的冰凉,吓得双腿一软,一下子跪在承王面前。
“傅承恩,本王这剑久未饮血,你是否想奉献一些?”
王蛟手上微微用力。
“殿下饶命啊……”
傅承恩脖子上泌血,顿感切肤之痛,只吓得全身瑟瑟颤抖。
“王蛟,你越来越放肆了,就不怕父皇杀了你吗?!”
皇上怒拍龙案,想喊御书房外的禁军统领南宫谨进来。
王蛟收起傅承恩脖子上的剑,还剑入鞘。
傅承恩摸摸脖子上的血迹,终于暗道侥幸,捡回一命,却也软成一团泥的在地上爬不起来。
“父皇不是早就杀过蛟儿一次吗?蛟儿又何惧多死几次!”王蛟张开长臂,“来吧!父皇可以再亲手杀多一次!”
王九凤看着王蛟那双仇恨的星眸,逐渐败下气势来,跌坐龙椅,语气也软了:
“蛟儿,父皇知道你一直记恨我杀了你母后,还几乎……亲手杀了你。
若非你们母子当年放香妃逃离皇宫,致香妃和她腹中孩儿失踪,父皇何至于暴怒之下,失去理性,杀了你母后,还几乎连你……也斩杀。”
皇上此刻脸上的神情,带着无尽的愧疚。
“香妃母子的命就是命!我和母后的命就不是命吗?!她们失踪,我们母子就该陪葬吗?!”
王蛟理直气壮的话,问得皇上哑口无言,冷冷的看着他父皇,却有眼泪骨碌碌滚下他的脸庞。
“多少个夜晚,我噩梦缠身,眼前总出现那一幕,你一剑割断母后的脖子,血溅凤袍,母后当场殒命。你还毫不留情的将利剑,刺进年仅三岁的儿子胸膛,幸亏我命硬,心脏居然长偏,侥幸躲过父皇亲手屠杀。”
“父皇当时也不知是怎么了,鬼使神差,一时冲动,就向你们拔剑。事后……父皇也后悔,御医将你救活,父皇也追悔莫及啊!”
王九凤也落下悔恨的泪。
“收起你猫哭老鼠的假慈悲吧!我不会再相信你虚伪的眼泪!”
“蛟儿,父皇是真的后悔啊,你毕竟是父皇的血脉,血浓于水,父皇已失去你大皇兄,又怎忍心亲手杀了你。
只是当时太心疼失去香妃,和她肚子里的骨肉,那孩子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盘,父皇痛失挚爱,以致乱了心神,像中了疯魔啊!”
“痛失挚爱?哈哈哈……”王蛟鄙夷的大笑,“父皇失去香妃,却依然左拥右抱,你还有脸说她是你的挚爱?”
“我是皇帝,是个男人,香妃已离我而去,她不懂珍惜皇恩浩荡,难道朕还要为她断情绝爱不成!”
“皇恩浩荡?哈哈哈……你们灭国屠城,毁人家园,把人家抢回来囚禁在金丝笼,要为仇人生儿育女,难道还要她对你感恩戴德,她不跑不逃才怪呢!”
王蛟义正辞严的指着他父皇道,见他父皇哑口无言,又痛心道:
“父皇的剑,不仅刺穿儿子的胸膛,还断了骨肉至亲!”
王蛟一把扯开衣裳,他身上伤痕累累,纵横交错,皇上看了也忍不住心如刀割,泪水滚下。
伸手想去抚摸王蛟身上的伤,王蛟却冷冷的退后避开,不让他抚摸自己。
皇上的手落空,看着王蛟的伤,痛心道:
“我儿命苦,自幼就无缘无故受伤流血,御医束手无策,为父还发疯的对你这可怜的孩子挥剑,是父皇对不起你啊!”
皇上终于向自己的儿子道歉。
“身上的那些伤,再痛,又算得了什么。”
王蛟冷冷道,看着胸口那道疤痕。
“蛟儿每次沐浴更衣,便会看一眼这伤口,摸一摸父皇的赏赐,让自己牢牢记住,自己到底有个怎样狠心的父皇,让自己不再对任何人心慈手软!”
“所以,你小小年纪,便擅长人情世故,即便在细节上,也做到滴水不漏。
十岁便能领兵打仗,还轻而易举就取代了百里虎威,掌管大东荒兵权。
所有将士只听你承王兼兵马大将军号令,连我这个皇上,都成了摆设。”
自古以来,皇帝的权力高于一切,但失去军政大权,皇帝却只能是纸上谈兵。
若非大东荒的军权被王蛟牢牢握在手中,他这个堂堂皇帝,何以做得如此窝囊,还要看自己儿子的脸色。
但王蛟已是大东荒的定海神针,人人称颂的战神,有战神在,九夷臣服,外敌不敢入侵。
若罢黜他,不仅会引起军中哗变,国家动荡,还会令外敌入侵,大东荒危如累卵。
“人不畏其低,方能孚众成王。”王蛟淡然道。
“这些年,你一直在韬光养晦,伺机报仇?”皇上的眸光聚敛。
王蛟缓缓点点头,眸眼噙着痛心的泪:
“若非有这些仇恨支撑,我小小年纪,如何能横扫天下,在千军万马中纵横。”
无论男女,他们坚强的背后,或许,都有刻骨铭心的伤痛。
“蛟儿,是父皇……对不住你。”皇上又愧疚道。
第二百二十一章:往事历历
在王蛟的眼里,皇上的愧疚是半真半假:
“你对不住的,岂止是你的儿子我,还有我那惨死在你剑下的母后!”
“虽然你母后是父皇所杀,但若非她放走香妃,父皇何至于如此暴怒。
二十多年了,香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至今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父皇看似左拥右抱,佳丽三千,却无时无刻不挂念她们啊!”
皇上悲伤的为自己辩护。
王蛟又忍不住怒指皇上:
“若非你偏信那妖后虞姬之言,让她借父皇的刀杀了我母后,如今她怎能安坐皇后之位!”
“……虞姬借父皇的刀,杀你母后?”皇上眸光聚敛,惊讶的问。
“当年父皇亲征璇玑,百里虎威抢来圣女献与父皇,父皇龙颜大悦,封圣女为香妃,班师回朝后,还赏赐百里虎威丹书铁券,免死金牌。
举国上下,哪个不知父皇对香妃视若瑰宝,而虞姬上有我母后这个皇后压制,下有香妃得宠。
若非她在我母后面前,常说香妃如何可怜,如何渴望去相国寺上香,为她璇玑国民祈福,母后怎会让香妃与我同乘一车辇出宫。
香妃逃跑,父皇雷霆大怒之下,不仅怀疑是母后故意放走香妃,连带着迁怒于我,可谓一石四鸟!”
王蛟的分析,切中了皇上的要害。
“一石四鸟?”皇上眼中的杀气聚拢。
王蛟的眼前,往事历历在目……
当年王九凤带着百里虎威亲征璇玑,百里虎威不负皇命,自璇玑抢来圣女沉香,献与帅帐的皇上。
王九凤猛见绝世容颜的圣女沉香就一见钟情,龙颜大悦。
随后带圣女去神山,欲开启璇玑仪,却没能如愿。
只能带圣女回神都,将圣女沉香封为香妃,视为瑰宝,宠冠后宫。
香妃却郁郁寡欢,终日愁眉不展,以泪洗面,甚至连一句话也不想说。
皇上想尽办法,也难博其一笑。
皇上后来终于悄悄见过她的笑,便是她抚摸着自己肚子里孩子的时候。
那样的笑,温柔如水,令他终生难忘。
但香妃虽然怀孕,却一心想逃离皇宫,离开皇上。
皇上总担心香妃一去不返,严令宫人,严加看守,寸步不让香妃离开皇宫。
身为淑妃的虞姬知道香妃心意,便在皇后梓桐面前为香妃诉苦,还说一个孕妇,郁郁寡欢,对胎儿也不利,恐有难产之虞。
皇后心道香妃不过是想去相国寺为璇玑子民祈福罢了。
即便皇上有严令,但皇上碰巧去狩猎了,想来香妃去祈福回来,皇上还狩猎未返。
为了让香妃舒心,让她肚子里的孩子能顺利生育,便亲自带香妃前往相国寺。
为了隐藏香妃的行踪,让香妃悄悄与自己儿子承王同乘车辇,以掩人耳目,又可解她路途寂寥。
出了戒备森严的皇宫,因为香妃毕竟大腹便便,走不多久,就要停车歇息。
皇后怕自己的儿子打扰了香妃,遂让儿子过来与她同乘,让香妃单独乘坐承王的车辇。
未料在半道上休憩时,她竟在戒备森严的禁军军中,悄然逃离。
到了相国寺,皇后让宫人请香妃下车驾,才发觉香妃已人去轿空。
皇后闻报,大惊失色。
香妃母子,可是皇上的心头肉啊!
尽管皇后急命侍卫沿途搜寻,却毫无结果。
而皇上狩猎,险被麋鹿伤及性命,幸得爨颜相救,捡回来一条性命。
此刻正带着爨颜回来,却得知皇后带香妃外出,人还失踪了。
皇上发疯般派了所有人去寻找,香妃和她的孩子仿佛消失在这个世上。
皇上像中了魔魇,失去理性,一怒之下,当即杀了皇后梓桐,就连年仅三岁的二皇子承王也毫不留情的一剑刺杀。
皇后的随侍老邬见皇后娘娘被皇上所杀,皇上还发了疯般,不放过自己的亲生儿子,老邬紧紧拉住皇上,也被皇上挥剑割破脸,并一脚踹飞。
尽管如此,皇上的剑,还是刺进儿子的胸膛,侥幸承王的心脏偏右,只昏死过去。
老邬不顾自己脸皮耷拉下来,脸上血流如注,抱着奄奄一息的承王恳求御医救治,承王终于逃过一劫。
皇上发了一阵疯后,后来好像清醒了,也觉得自己心狠手辣,见儿子一剑穿胸却没死,想是天意,也就不再痛下杀手。
后来爨颜成了国师,为皇上和二皇子卜卦,二皇子竟是皇上的克星。
于是,这个二皇子也彻底失宠,被皇上丢在承王府,不闻不问。
皇后被杀,香妃失踪,虞姬终于成了大赢家,稳坐皇后之位。
虞姬一向表现得温柔娴淑,端庄大方,登上后位后,比从前显得更加贤惠,更加温柔娴淑。
但虞姬的虚伪和惺惺作态,都逃不过王蛟的眼睛。
他以孩子清纯的眼光,见证着这一切的阴谋算计,尔伊我诈,世态炎凉……
他知道,唯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自保,才能保护自己的爱人。
也才能为自己的至亲报仇雪恨。
皇室中,王蛟上面的大皇兄虽殁,却下有得宠的三皇弟王旭,三皇弟还有他母后庇护。
其他妃嫔,像萧淑妃郭美人她们也育有众多皇子。
而他,自幼失去母后的可怜孩子,父皇的眼中钉,除了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的老邬,和皇后为他定的未婚妻子瑾姑姑,就连其他照顾他的宫人都会给他脸色。
所以,小小年纪,他就懂得自强不息。
未几,师傅来到他身边,悉心传授他武功,教他研习兵书,导他为人处世,为他出谋划策。
十岁那年,少年英雄崛起,横扫千军万马,统领大东荒三军,九夷臣服。
其后,令王凤九对功高盖主的百里虎威猜忌,表面上劝父皇赐封百里虎威为西陵霸王,实则是架空百里虎威,将军政大权牢牢掌握手中。
王蛟知道,唯有手握权力和刀兵,才能做自己的主人。
少年英雄,成了赫赫威名的战神,成了传奇。
并非他聪明绝顶,并非他天赋异禀,而是吃了常人吃不了的苦,挨了常人挨不住的累。
懂得审时度势,为人处世,练达人情,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运筹帷幄。
他终于将一手烂牌打得风生水起。
王蛟的思绪拉回来,看着眼前的父皇,冷冷道:
“透过皇后的手放香妃逃跑,失宠的虞姬乃至后宫的妃嫔自然就没有威胁,此为一鸟。
失去令皇上神魂颠倒的香妃,皇上定不顾多年夫妻之情,有可能废后或将皇后打入冷宫。
虞姬可能没料到竟有如此大的惊喜,皇上竟亲手杀了皇后,虞姬前面便无人挡道,皇后宝座唾手可得。此为二鸟。
皇上为了香妃发疯,不念父子之情,连我这个亲生儿子也痛下杀手,虞姬的儿子便能扶摇直上,此为三鸟。
而她虞姬没有母后和香妃的威胁,稳坐皇后宝座,肆意戕害皇子,便为四鸟。”
王蛟知道,皇上对他母后早已无情,唯有提到他失去的挚爱香妃,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才会动怒。
天子之怒,血流漂杵。
自以为能瞒尽所有人的虞姬,无须自己亲自动手报仇,就有皇上收拾她。
第二百二十二章:各怀心事
皇上震惊的听着,而后咬牙切齿的问:
“你说一切是虞姬谋划的?她既借你母后的手放走令她有威胁的香妃,又借朕的刀,杀你母子,坐上皇后宝座,还肆意戕害皇子?”
“难道至今,你还没看出虞姬的真正面目吗?”王蛟看着皇上的目光带着鄙夷。
皇上默默摇头,有些不敢相信的道:
“难道真的是虞姬所谋?她一向是那么的得体贤淑,走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恶心的伪善!”王蛟憎恨的吼一句。
“她平日里对不悔爱护有加,视他如亲孙,难道她的善良,是伪装出来的?”皇上痛心道。
“她请缨照顾不悔,不过是想将他作为质子留在身边。就连虞美人,都是她想拴住我的筹码!”
“所以,七年前,我们要你与美人完婚,为皇家开枝散叶,你便以种种借口推搪,甚至随便与人生了不悔,便算是给皇家一个交代?”
“对!我怎能成为她的傀儡,再受你们摆布!”
“可是蛟儿,她若有心害你,大可毒杀不悔,怎么会不眠不休的亲自照顾不悔?”
“她不敢随便对不悔下手,是她知道若不悔有任何意外,她的儿子,也将被我手刃。”
“荒唐!阿旭终究是你的亲弟弟,你竟敢对他动恶念?”皇上又对王蛟呵斥。
王蛟失望的看着他的父皇,眸子里的森冷,令皇上彻骨寒:
“我秉承父性,连父皇都敢举起屠刀,弟弟又算什么!”
王蛟说罢,转身离去。
“……你不再去瞧瞧不悔?他的烧还没完全退呢!”
皇上在他身后叫道。
“我儿命大,像我一样,死不了!”王蛟丢下话,离开御书房。
在御书房门外,却看见似乎站了良久的国师爨颜,爨颜嘴角似乎带着深不可测的笑。
王蛟也不理睬爨颜,径自阔步而去。
承王离开御书房,惴惴不安的傅承恩才敢爬起来,有些委屈和愤愤不平道:
“皇上,自古以来,只有君要臣死,父要子亡。哪有身为儿臣,敢对君父……动刀拔剑之理。”
皇上想到王蛟对自己的大不敬,又气得团团转。
“蛟儿着实狂妄不羁,但有一人,敢祸乱后宫,害朕痛失挚爱,更加罪不可赦!”
皇上咆哮着,一把将龙案上的文房四宝扫落地上。
傅承恩眸子急转:“皇上说的,莫非是……”
这时候,一直站在御书房门口看他们父子恶斗良久的国师,看着不欢而散的父子,眸眼竟似有不经意的喜悦。
他缓步进来,淡淡的问:
“皇上,您和承王这又是怎么了?”
“国师说得不错,那个逆子,还真是朕的克星,气死朕了!”皇上气哼哼的来回踱步。
“微臣可不敢说承王是皇上的克星,只是依卦象直言罢了。”爨颜道。
皇上叹道:“是啊,国师几次占卜,皆显示蛟儿乃朕的克星,难道我们真的无缘父子?”
“皇上,承王羽翼已丰,您这般动怒,无疑挑雪填井,无补于事啊。”国师不咸不淡的道,却有些煽风点火。
“朕有几十只瓜,还可以继续长瓜,即便烂掉一两只,又有何可惜的!”皇上拍着桌子道。
“可是,偏偏那只大瓜,却是生命力最顽强的,轻易烂不了。”国师道,“好在,皇上得到天门之钥不远矣。”
“国师的意思是……”皇上带着希冀问。
“近日微臣夜观天象,察觉神都显五彩霞光,想来那开启天门之钥,已落在神都。”国师又说得玄妙。
皇上龙颜大悦,恨不得当国师是神仙。
“也就是说,当年香妃并未死,朕的小公主也出生,如今就在神都?”
“圣光就在神都上空,极有可能便是圣女现身。古籍记载,圣女所育,代代皆为圣女。
但并非所有圣女,都能启动璇玑仪,得唯一真命天女方能能开启,否则,当年圣女沉香,便能助皇上完成心愿。
即便寻到小公主,也要看看这一代圣女,是否真命天女了。”
“好,不管她是否真命天女,终究是朕与香妃的骨血。国师赶紧去办,不惜一切代价一切财力,给朕寻回香妃与朕的公主。”
皇上喜出望外,恨不得马上抬轿子去接人回来。
“那微臣就去查访。”国师拱手道。
“对了国师,皇后凤体不适,国师便为皇后开一方滋补汤药吧。”
皇上言语显得关心,脸上却冷漠无情,眸光带着杀气。
“皇上想命微臣给皇后诊病?”国师看着皇上问。
皇上微微点点头。
国师笑道:“微臣虽会炼丹,但医术终究不及御医高明啊。”
“皇后起初只是偶感不适,逐渐沉疴难起,病入膏肓。原来,皇后是中了无药可救的慢性毒药,需要每日喝滋补汤药,吊住性命。”
皇上说罢,再意味深长的问国师:“皇后的病灶,朕已告知国师,国师该知道如何下药吧?”
国师心道方才所见,皇后还是好好的,皇上却说她起初偶感不适,逐渐沉疴难起,病入膏肓,是中了无药可救的慢性毒药。
这不是皇上给皇后安排的必死病症吗?
嘴角微翘,心照不宣道:
“皇上既知皇后病症,此症又无药可救,得费一些时日,容臣备了滋补汤药,再给皇上送来。”
“好。”皇上点点头,带着感慨:“皇后时日无多,即便喝了国师的滋补汤,也只能苟延残喘,最后香消玉殒,委实可惜啊。”
王蛟离开御书房,去御膳房取了几壶好酒,远远的看看晗光殿,就离开皇宫。
离开皇宫,他骑马直奔郊外皇陵,他的身后,侍卫流云策马追随。
在皇陵的旁边,有一座孤坟,他来到坟前飞身下马。
那坟茔上立了一座无字碑。
王蛟拎着酒壶,坐在坟茔旁,轻轻抚摸无字碑,柔声道:
“辛夷,你最近可好?”
坟茔里的主人自然不能回答他的话,他开始自顾的喝酒。
一边喝酒,一边对坟墓喃喃自语:
“十年生死两茫茫,辛夷,我答应过你,为你十年不娶。”
“如今不悔快七岁了,你可知道,他聪明极了,竟然能背诵默写千字文,还会看四书五经,真乃亘古罕见的神童。”
“你可知那小子今日,给我念了首什么诗吗,那是迎新弃旧的诗,那小子,是怕我给他娶后娘呢!”
他继续喝酒,醉眼朦胧。
“辛夷,你虽离我而去,可你一直都在。”
他再抚摸着墓碑,仿似抚摸着辛夷又长又软如绸缎的秀发,轻轻浅问:
“辛夷,你在天上可好?你心里可曾……有我?”
他又嘬了几口酒,愧疚道:
“辛夷,若有可能,我愿代你承受一切的苦痛,不让你生生惨死。”
醉眼看星空,夜空的新月皎洁清丽而俏皮。
那弯新月,活脱脱就似那个人,那个圣殿中朦朦胧胧之人,那个一直在自己眼前晃动之人。
他眼前浮现出白初玥的音容笑貌,她在梨花如雪中飞身降落的刹那……
她跳下凤凰台梨花谷,他竟然想也不想就追随。
那一刻,他竟然觉得她就是他想象中的辛夷。
是怎样刻骨思念一个人,才会不顾一切,不怕粉身碎骨的纵身跃下,与她生死与共。
他把她揽入怀中的一瞬,以为失而复得。
确实,他失而复得,即便她不是辛夷,却是他念念不忘的圣女阿古拉。
他的醉眼逐渐成了泪目……
“辛夷,我把你当成了阿古拉,又把阿古拉当成了你。你们总是交替出现我的脑海。”
“辛夷,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终于遇到了,整整七年,终于找到了我的阿古拉,我开始以为,她是你的重生,后来才知道,她是阿古拉归来。”
“我与她错过这些年,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我把这喜悦之情向你倾诉,你能懂我吗?”
“你会祝福我们的,是不是……如果你在天有灵,给我祝福好吗?”
他喝光酒,终于站起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默默呵护
流云默默在一旁守护承王殿下,见他脚步轻浮微醉,担心的问:
“殿下,您醉了,还能骑马吗?”
“笑话!”王蛟拍拍流云的肩膀,“这点酒,就能醉倒战神?”
“殿下,咱们可是回府?”流云看着上马的殿下问。
王蛟嘴角微翘,也不回答,离开墓地,策马而去,流云只得在身后尾随。
王蛟策马直接往枢密院那所密院回岸堂奔去。
流云心里终于明白,原来殿下想去看他的阿古拉。
此刻已是深夜,白初玥早已用了晚膳,也到了该就寝时辰。
王蛟让流云不要惊动任何人,他只是想过去瞧瞧她。
只瞧一眼。
门口的铁娘子正欲行礼,她们还没开口,流云已轻轻挥挥手,示意她们不必弄出大动静。
铁娘子明白,悄然退下。
王蛟轻轻推开门,站在门口的屏风处,映入他眼眸的,是一幅醉美画卷……
皎皎月光像一匹银色轻纱,自窗棂倾泻而下,夜风自高窗吹进来,不知哪来的梨花,在房间如雪花般飘洒。
柔和月色下,长发如缎,素衣如雪的白初玥在梨花纷飞中婆娑起舞……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通常,这个时辰,承王不会来,其他人也不会来,所以白初玥可以随心所欲,以跳舞释放自己被禁锢的情感。
她将大东荒婉柔的舞蹈与西荒灵动的舞蹈融合在一起,跳出美得震撼的舞姿……
幽幽月色下,她哀怨缠绵的眼神,看得王蛟的心都化了……
不仅里面的铁娘子看得惊艳,连梅花孔后面监视记录的墨子虚,也看得目瞪口呆,惊为天人。
铁娘子见承王来到,悄然退了出去。
白初玥舞罢,门口屏风后的王蛟走进去,旋起掌风将梨花打在几个梅花孔上,这样,密室后面监视之人,就看不见这里的动静。
“那么晚,殿下怎么来了?”白初玥愕然的看着王蛟问。
王蛟看着月色下长发飘然的她,眼前又出现幽冥森林那长发披垂带着花环蒙着面纱的圣女。
圣女虽然蒙着脸,却露出白初玥一样澄澈不染半分尘埃的眼眸。
他眸光带着深深的思念,把她拥在怀里,激动的道:
“阿古拉,你为什么将我救出幽冥森林,就一走了之,还写下后会无期,我们经历了那么多,难道你心里,就一点都没有我吗?”
白初玥心里剧烈一震,慢慢离开他的拥抱,看着他带着几分忧伤的星眸。
他只知道自己是幽冥森林的那个圣女,却终究没想起自己还是十年前辛夷树下,他以球杖为聘之人。
十年人事几番新。
一切,已时过境迁。
如今自己已有两个女儿,人家也有个几岁的小世子。
她不再是圣洁的圣女,前尘往事,又何必再提。
“殿下,阿古拉和幽冥森林都已成为过去,往事已矣,何必再纠缠。”
她在他的火盆上浇了一瓢冷水。
王蛟看着冷漠疏离的她,知道她这些年的经历,也知道她可能是自惭形秽,才武装起骄傲的自尊。
他理解的默默点点头。
“夜了,你且好好休息,咱们来日方长。”
他带着百折不挠的自信和坚定而去。
白初玥看着他的背影,难道这些年,他心里一直爱着阿古拉?
那他生死追随的辛夷,又是怎么回事?
外面的铁娘子,见殿下离去,给白初玥送来茶水,想着她的舞蹈,脸上终于情不自禁的笑了。
白初玥瞧见她们的笑,开心道:
“铁树终于开花了。”
铁娘子闻言,不仅不敢笑,反而又绷紧脸,装出一副严肃来。
“唉……”白初玥微微摇头,“女子就该有些笑容,否则很容易老哦。”
但不管白初玥如何再说,铁娘子就是不敢再开口接她的话,更不敢展颜。
罢了,白初玥摇摇头,含笑径自喝茶,继续撰写《幸运女神》。
王蛟离开白初玥的房间,出来便见墨子虚在廊上等着他,给他呈上白初玥与杜若的那番对话。
原来,白初玥与杜若也一早就认识。
原来,白初玥夜不能寐,需要喝她凤凰台特有的蜂蜜。
原来,治愈她寒疾的灵药,是璇玑死亡谷那神树上的神鹰。
王蛟终于明白她的寒疾为什么难以治愈,还明白为什么她不肯告诉自己。
她是不忍自己去为她冒险。
于是让流云把白初玥那袖箭钢索拿来,翌日一早就带人离开神都,先前往凤凰台。
凤凰台的铜人拦阻强行进入的王蛟,却被王蛟制服,还改了它们大脑的编程。
王蛟敲敲铜人的头颅,笑道:“以后,本王也是你们的主人了!”
随后,不顾将士们的担心,飞身下那奇峰峡谷下的梨花谷取蜂蜜……
当日与白初玥双双坠下梨花谷的情形又历历在目,他心里顿觉幸福满心间。
那日他与白初玥在梨花谷底,几乎被那些蜜蜂蛰成马蜂窝。
他知道,那峭壁的蜂箱里,便有白初玥要的蜂蜜。
此刻,他终于明白当日白初玥为何说那些蜜蜂,是她的良药。
可是那些黑蜂却不是寻常的蜜蜂,怎可能让他一个陌生人轻易采蜜,把他蛰得几乎成猪头。
他顾不得那么多,让侍卫将蜂蜜赶紧送去给白初玥。
随后,他又带人奔赴璇玑死亡谷……
那日,承王没来,只有杜若来嘘寒问暖。
杜若只告诉白初玥,承王忙于政务。
到了晚上,杜若给白初玥送来蜜露。
入口,浅尝。
竟然是她凤凰台的百花蜜!
她的百花蜜独一无二,是梨花谷她豢养的黑蜂,吸食了凤凰台的百花与那株终年开花的辛夷花以及梨花,才有的独特芬芳。
别处不可能有这种风味的蜂蜜。
只有王蛟随自己下过谷底,就连百里虎威也未曾下去过。
莫非……是王蛟去梨花谷取来的?
白初玥蹙眉看着杜若,随口问:
“杜将军,这蜂蜜,是哪里来的?”
杜若有些吞吞吐吐:“是我……自街上买来的。”
侍卫把这蜂蜜交给杜若时,说殿下交代,不要告诉白娘子,是来自凤凰台。
白初玥见杜若支支吾吾的表情,再看一眼孔,也不道破,只点头道谢:
“那就谢谢杜将军了。”
“不客气。”杜姑娘淡淡道。
不知是喝下的蜜露太甜蜜,还是采蜂蜜的人令她心里甜蜜,白初玥整个人洋溢着甜蜜的气息。
杜若看着幸福盎然的白初玥,回想着侍卫送蜂蜜给她时不由自主的抱怨:
“那个白娘子到底施了什么妖法,要咱们承王殿下亲自下那万丈谷底给她采蜂蜜,害得殿下被蜜蜂蛰了一脸。”
杜若当时很紧张的问:“殿下被蜜蜂蛰了,可严重?”
“自然是严重了,整个脸肿得不像样,把帅裂天穹的战神蛰得几乎毁容了!”
又有侍卫心疼的埋怨:
“真不明白!蜜露不是都一样吗,为何偏偏要喝她凤凰台的!”
杜若看着白初玥,脸色慢慢变冷,语气也有些疏离:“白姐姐,漂亮真好。”
“……呃?”白初玥微愕。
杜若嘴角带着一丝复杂的笑:“漂亮又命途多舛的女子,更容易博取男人的怜爱。”
白初玥自然看出杜若的妒意和一丝敌意,她却装作不知道的,落落大方的笑道:
“谢谢,希望你以后能找到如意郎君。”
“杜若其貌不扬,不会有白姐姐那么好命。”杜若淡然道,转身离去。
哈,好命?
她好命吗?
她方才还说她命途多舛呢。
唉,这个小姑娘大概是吃醋了。
每个人坚强的背后,都是满满的心酸泪。
喝了蜜露水,那晚她终于能入眠。
却梦见王蛟去了璇玑死亡谷,在火海岩浆上翱翔,与神鹰搏斗,险象环生,胸口还被神鹰撕开一大块肉,浑身血淋淋的……
翌日她惊醒,想着梦中情景,对,那衣着,是王蛟,而不是九重天的战神。
他怎么会在火海上与神鹰搏斗?
自从离开桃花谷,她已很少再做九重天那些梦,更加少梦见战神了。
昨晚喝了蜜露水,竟做梦梦见王蛟。
第二百二十四章:咄咄逼人
又过了一日,承王还是没有出现白初玥的房间。
早上,杜若循例过来看看白初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这是承王对杜若的吩咐,他若不来回岸堂,命她每日都来看看白初玥。
白初玥有些好奇的问杜若,承王去了哪里,为何这几日不见他来。
杜若还是只说殿下去公务,至于去做什么,她也不知道。
杜若离开后,枢密院副院使相里鹤又带着心腹田七进来了。
相里鹤与田七进来,铁娘子依例退出去。
相里鹤还是那副令人讨厌的嘴脸,还是那不可一世的官腔:
“白初玥,本官已经给了你多日,可是想好了,你与百里虎威是如何谋逆,如何将凤凰台修筑成行宫的?”
白初玥没好气的坐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白初玥,别给脸不要脸!”相里鹤大力一拍桌子,“本官可不是承王殿下,他会怜香惜玉,本官可是铁面无私!”
“大人,我已经说过了,凤凰台与百里虎威无关,乃是我师傅出资建造。”白初玥还是淡然从容。
“白初玥,别以为你师傅不在,就可以拿你师傅做借口,你师傅何来那么雄厚资金?!
你小小庶女,即便白菖蒲,也没有如此雄厚财力!除了在西陵拥有金矿的百里虎威,世间上还有谁,能给你修建如此富丽堂皇的凤凰台!
百里虎威谋逆,他所有家财都得查封,你老实交代,或者免受皮肉之苦!”
白初玥干脆闭起眼睛不看他那副讨厌的嘴脸。
“白初玥,本官给你个机会,只要你签名,乖乖将凤凰台献予朝廷,皇上就不追究你与百里虎威建造行宫之事。”
相里鹤软硬兼施。
白初玥不得不又睁开眼睛看着相里鹤:
“我师傅赠予我的礼物,我不可能献出来。”
“白初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朝廷给你机会,你勿要不识相,乖乖交出凤凰台,你就能置身事外,否则,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好,那就看看我白初玥,如何兜着走!”白初玥毫不畏惧。
“你你你,你别仗着承王殿下给你撑腰,你就肆意妄为!承王之上,还有皇上呢!”
相里鹤气得咬牙切齿的指着白初玥。
白初玥淡淡道:“好吧,等殿下回来,我就问问殿下,是如何给我白初玥撑腰了。”
“白初玥,承王殿下被你耍得团团转,每日与你风花雪月,你以为他真的被你迷惑了吗,那是他办案的怀柔手段,我和他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罢了!”
相里鹤企图打压白初玥对王蛟的信任。
白初玥根本不把相里鹤什么怀柔手段,什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放在心上。
“承王殿下每日与我风花雪月,被我耍得团团转?那等殿下回来,我还真的好好问问他,如何与我风花雪月,如何被我耍得团团转喽。”
顿了顿,白初玥又看着相里鹤笑道:
“我记得当日我初来这回岸堂,大人左脸挨了殿下一记耳光,莫怪我不提醒,大人小心这右脸哦。”
相里鹤见白初玥安之若素的样子,想想承王为了护她,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留情的掌掴他这个朝廷命官,不由得有些后怕,吓得脸皮抽搐,那两撇老鼠须都跳动。
“你……”他气急败坏的一拍案子跳起来,指着白初玥道:“你别以为搬出承王殿下,本官就不敢办你,我可是奉了皇命!碾死你,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哦……难道堂堂皇上,要强抢民宅?”白初玥不卑不亢的问,“豪夺不成,就要草菅人命?”
相里鹤见白初玥有恃无恐,气得呲牙裂齿,他自己嘴上虽然强硬,心底里还是惧怕承王的,毕竟连皇上也不敢动他那个战神儿子。
“白初玥,你既不识好歹,那就好好等着!等着所有人为你陪葬!”
相里鹤与田七拂袖而去。
他离开房间,便到旁边的密室,把墨子虚记录的文牍拿过来,说要呈给皇上。
墨子虚手上有两份记录档案,一份呈给皇上,一份是呈给承王。
相里鹤连承王那份也抢走,还威胁墨子虚等人,不准告诉承王,他带人去审问白初玥的过程。
但即便相里鹤取走两分记录,墨子虚过目不忘,还是能把相里鹤对白初玥咄咄逼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记录下来。
白初玥待相里鹤走后,想到他临走撂下的话,难道他要动自己的亲人和凤凰亭的乡民?
她当时虽不把相里鹤那些挑拨离间她与王蛟的话放在心上,他走后,那些话又在白初玥心里回荡。
承王情商高远,手段高明,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就像他以凤凰亭以及自己族人的性命胁迫她回来。
难道他为了办案,不惜以怀柔手段,装作对阿古拉痴情,利用她对他的感情。
他唱红脸,相里鹤唱白脸,自己心甘情愿为他所用,乖乖给他解毒药,提供那些共同谋逆的名单,而相里鹤却以皇上之名,来图谋她的凤凰台?
他看似关怀备至,甚至不惜去凤凰台谷底给她取蜂蜜。
却让他的手下以皇上之名来威逼利诱,就差严刑逼供了。
这就是他办案的伎俩?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王蛟就太可怕了!
她无力的跌坐椅子上。
他竟然将她愚弄于股掌之间!
一个给了她球杖作聘礼,却言而无信,把辛夷树下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之人,自己还能信他吗?
王蛟当日慷慨激昂,一句为了天下苍生免遭战火荼毒,轻轻松松就令她心甘情愿的配合。
因了十年前他闯进自己的心,不仅不对他设防,还处处心怀感激,以为他是个好人,不会难为自己。
更被他对阿古拉的深情打动,中了他的温柔陷阱。
没想到,今时今日有了两个孩子,历经多少次生死的自己,还是那么的天真幼稚。
轻信他人!
白初玥来回踱步,对王蛟的信任,七上八下。
晚上,杜若如常来给白初玥送蜜露水。
白初玥淡然道:
“杜姑娘,麻烦转告你们承王殿下,就说我白初玥数钱的手法,是越来越娴熟了。”
“……数钱的手法?”杜若错愕的看着白初玥。
“你们殿下情商高远,把我白初玥卖了,还要我帮他数钱呢。”白初玥淡淡道。
杜若忍不住笑道:“你俩可真逗。”
“在这樊笼里,不仅铁树开花了,连杜姑娘也难得一笑了。”白初玥感慨道,“是看见我被你们殿下当猴耍,好笑吗?”
杜若闻言,脸上瞬间肃然,带着痛心的看着白初玥:
“白姐姐,殿下把他自己卖了,也舍不得把白姐姐卖了。”
“你就那么相信你们的殿下?”白初玥略为蹙眉。
这丫头自小就扬言要嫁给承王,自然对她的神祇奉若神明。
可是王蛟在十年前就耍过自己一次,这次不知道是否更加高明。
“不是我相信殿下,是我相信殿下对你的……”杜若把那句深情咽下去,含笑道,“殿下没必要跟白姐姐演戏,若殿下听到你这些话,怕也是会笑的。”
白初玥当下心里又琢磨,莫非自己真的被相里鹤挑拨,误会王蛟那厮了?
杜若见白初玥脸上凝重,她也斟酌道:
“不过白姐姐,你与百里虎威虽然分开,但你们毕竟有两个女儿。
先别说你们是否共同谋逆,一旦证实百里虎威谋逆,是会株连九族的。
你的两个女儿,怕是会被牵连,至于你个人,若你的女儿被牵连,你又岂能置身事外,即便能置身事外,失去两个女儿,也是你终身之痛吧。
所以,若你真的知道些什么,想要置身事外,趁百里虎威还没正式举事,你举报出来,倒是真的可以戴罪立功。”
杜若一直在回岸堂,自然不知道她白初玥为承王殿下早就解决了后顾之忧。
她外祖父和父亲的性命,也是白初玥的解毒丸所救。
白初玥默默看着杜若,良久,方道:
“杜姑娘,你也是来游说我的?”
“白姐姐,我绝没什么游说之说,只是真的担心你和一对女儿,会受百里虎威连累。
毕竟那是百里虎威的亲生女儿,虽然她们会很无辜,但这就是律法。”
杜若说罢,看着沉默的白初玥,又道:“你好好想清楚,我先走了。”
白初玥看着离去的杜若,想着她的那些话,陷入了深思。
她的两个女儿,是百里虎威的亲生骨肉?
她脸上流露一抹苦涩的笑,陷入锥心的回忆……
第二百二十五章:湖岛养胎
那年,她离开花满楼,答应与那神秘男人生孩子,那午夜牛郎也成功的在她肚子里种下小牛郎,这桩龌龊交易,也换来父亲白菖蒲的平安归来。
那一直与白初玥接洽的半脸面具人,知道白初玥有喜后,大喜过望,就像他自己有后一样。
由此可见,他对他主人极其忠心。
忠心的狗,让白初玥管他叫老五。
“老五,真是你的名字?”白初玥不无怀疑的问。
老五本不想回答,看着白初玥澄澈的眸眼,略为迟疑,还是回道:
“我在家行五。”
这个老谋深算,还是连自己的姓都不肯告诉她。
难道就怕她会讹上他的主子?
白初玥自此,绝口不再问老五的真正名字。
老五随后转移她去了远郊一个湖心岛,至于他为何要转移,她不想多问。
反正,自己是他们生孩子的奴隶。
那里湖面广阔,有很多小岛屿。
但那些小岛基本无房子无人居住,唯有白初玥居住的大岛屿,有座偌大的庄园。
那里群岛连绵,岛上林海叠翠,清风徐徐,松涛呼啸,登山远眺,雅静清凉,环境清幽,景色宜人,犹如一幅美丽画卷。
山庄环绕岛屿而筑,尽揽群岛和湖景山色,真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安胎之处。
之前在别院伺候白初玥的丫头早已不见,老五一个人带着白初玥坐船来到岛屿安顿好,对白初玥道:
“白姑娘,这里环境清静,景色宜人,最适合安胎,你就好好在此居住,等生了孩子,就可以自由了。”
在这里与世隔绝,自己做这丑事也没人知道,也不会丢白家的脸。
她默默点头。
“老五,我父亲真的已平安回家?”白初玥还是不放心的问。
老五举手发誓:“白菖蒲不仅官复原职,且已晋升工部尚书。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白初玥见他发誓,也就相信。
心下嘀咕,他的主子,到底是怎样厉害的人物,竟能帮他父亲平反,不仅官复原职,而且高升。
老五在岛上安排了近十个丫头小厮厨子服侍白初玥,一个个都是生面孔。
平日里生活所需,都是让外面的商贩划船送过来。
老五让下人们管白初玥叫少夫人,只管服侍好少夫人,其他不准多问。
“少夫人好……”
下人们唯唯诺诺的领命,恭恭敬敬的称呼白初玥。
那么多人伺候,这老五的主人,要不是非富即贵之人,或许就是汪洋大盗。
她的肚子,大得出奇。
别人不知,她却深知,她肚子里并不止一只小牛郎。
她穿着非常宽松的衣裙,特别在老五来探望之时,尽量让自己的肚子不显眼。
想着金主牛郎毕竟是自己孩子的父亲,她作为母亲,终究想知道孩子父亲到底是什么人。
若是十恶不赦之人,以后孩子跟着那样的父亲,也将会变成坏坯子。
私底下想从丫头小厮旁敲侧击,探一探她们神秘主人的身份。
丫头小厮们不仅不知老五背后的主子是谁,甚至连老五都不认识。
因为这些下人都是老五刚刚从人贩子那里买回来照顾白初玥的。
下人们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一二三四的代号。
他们做事,倒是神秘干净。
那四个贴身照顾的丫头,勤快伶俐又水灵,白初玥很喜欢她们,可是她们连名字都没有,只有数字编号。
“你们一个个如花似玉,却没有名字,真是可惜了。”白初玥遗憾道。
年纪稍大一些的丫头小四,大着胆子道:
“奴婢们都是被买来的贱奴,哪里配有名字,少夫人若怜惜,就请少夫人赐名吧。”
白初玥看着她们,略为沉吟,微笑问:
“那……你们可都有什么希望?”
小四长得英气坚毅,说从前没有温饱,如今能伺候少夫人,每日吃上饱饭,是她几生修来的福气,希望自己有强壮的体魄,能永远照顾少夫人,余生都能吃上饱饭。
小五带着满满的思念,说自小就被人贩子买来卖去,自己连父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此生若能见到自己的亲人,于愿足以。
小六天真烂漫,说少夫人太漂亮了,自己是女儿家也常常看得挪不开眼,若自己有少夫人的一点点美貌,就此生无憾了。
小七说命运虽苛待自己,幸好上天让她遇到少夫人,少夫人既漂亮又亲和,她也有了希望,以后遇到什么困难都不怕了。
白初玥看着聪明伶俐的丫头们,便高兴的给她们赐名:
“凌霄花不仅漂亮,还见土就长,在哪里都能生存。
既能茁壮生长,自是有饱饭吃。小四以后就叫凌霄吧。”
“凌霄……我有名字了。”凌霄高兴得落泪,“谢谢少夫人赐名。”
白初玥想到自己也曾被大娘卖进青楼,而小五不仅自幼被买卖,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对小五更加怜惜。
于是温婉的看着清秀的小五,微笑道:
“净若清荷尘不染,色如白云美若仙。微风轻拂香四溢,亭亭玉立依栏杆。小五出污泥而不染,清秀俏丽宛如青莲,还有慈孝之心,就叫清荷吧。”
“清荷谢谢少夫人赐名!”清荷含泪向白初玥跪下来。
“清荷,快快起来。”
白初玥示意清荷起来,又看着小六道:
“雏菊天真烂漫,漂亮可爱,就像咱们的小六,所以小六,以后就叫雏菊吧。”
“雏菊……你们听到了吗,我的名字叫雏菊。”雏菊欢天喜地的跳起来。
白初玥再看着小七道:“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小七不仅漂亮,还有傲雪凌霜之志,就叫雪梅吧。”
“雪梅谢谢少夫人赐名!”雪梅也欢喜的跪下来多谢。
日子虽晃晃悠悠,白初玥有了凌霄雏菊清荷雪梅的陪伴,却似乎有了乐趣。
几个丫头看着白初玥的大肚子,都说很少见过那么大的肚子,说不定是双胞胎。
她让丫头们不要胡猜,那不过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长得壮罢了。
她给自己把过脉,只有她自己明白,肚子那么大的原因。
看着手中的乾坤香囊,她与那人隔着银河,注定是无缘的,何必知道孩子的父亲到底是什么人。
不仅他与自己无缘,孩子也与自己无缘,就让自己仅仅是个生育的工具,代孕的母猪吧。
每日吃饭,她会抚摸自己的小腹,暗暗道:小猪崽,起来吃饭喽。
自从在花满楼与师傅通过一次密语,她后来再施法想与师傅联系,却一直没有回应。
原来师傅说要闭关三年,果然是真的。
她懂医理,自然将自己和肚子里孩子的身体调理得健健康康。
老五本想请个大夫进驻他们的岛屿,为她每日请平安脉,被她拒绝了。
老五见她身体倒也安好壮健,她坚决不要大夫,他也就没拂逆她之意。
闲来坐于高处,眺望湖景,偶尔见有游船在湖面上泛舟。
日子虽然过得平淡乏味,下人丫头却一个个对她尽心竭力的伺候。
尤其是细心懂事的凌霄,见她肚子大得出奇,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候搀扶,怕她有什么闪失。
伺候膳食之类的,就让雏菊等人去做。
第二百二十六章:主仆情深
白初玥与几个丫头情同姐妹,听她们聊起悲惨的身世。
原来凌霄雏菊清荷雪梅和那几个小厮一样,都是遭灾荒逃离家乡的孩子,有些没了家人,有些父母实在是养不了他们,才不得已将他们卖掉。
老五便从人贩子手里将他们买过来。
“少夫人,凌霄算是好命了,能跟了您这么好的主子。”
“就是呀,如今我们倒是有吃有喝,但我们的父母家人,却几乎都饿死了。”雏菊也惨然道。
清荷每每提到家人,都眼含泪水:
“你们还能见一面父母,我连亲生父母的面都没见过,不知被人卖了多少遍。”
“从前咱们没有温饱,如今是有吃有喝,相信以后,也会越来越好。”雪梅对未来充满希望。
白初玥看着她们,黯然道:
“你们虽然被卖身为奴,可我……也比你们好不了多少。”
她有一半的话,在心里没说出口:
同样是买卖,同病相怜罢了。
下人们早被老五下令不准打探主子的任何事。
她们虽觉得奇怪,少夫人怎么会没有夫君和家人,孤零零一个人在此岛屿待产,却不敢问出口。
凌霄她们虽然能对她畅所欲言,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白初玥却不能跟她们透露半句自己的身世,甚至连姓名也不敢告诉他们。
因为,老五一早就与她和娘亲有言在先,不能将这场交易透露出去,否则阖族灭门。
那日,推窗远眺,岛上,落叶泛黄,一叶知秋。
漫步湖岛,满地金黄,色彩斑斓。
秋色之美,无处不在。
山是彩色的,红的,黄的,褐色的,绿色的……
色彩斑斓如画卷,你想要的颜色都能在秋天找到。
纤薄的云彩在天空中变幻多端,天上的星月传递着相思的愁怨。
凉风习习,相思之秋。如今的她,又能思念谁。
她数着日月星辰,色彩斑斓的暮秋将尽。
午后,烟雨迷蒙,最后一场秋雨降临。
一场秋雨一场凉,一场雨,就是一个故事。
她抚摸着小腹,她和这些小生命,和他们的父亲,还会有故事吗?
秋日的雨,不是狂风暴雨,雨悠悠落,季节慢慢转,心渐渐冷。
这场秋雨过后,便将迎来寒冬了。
白初玥站在楼台,斜依窗棂,看四季更迭,看深秋烟雨。
风轻轻吹,摇曳着树枝,抖落了树叶。
淅淅沥沥的雨线,连在一起,把大地上的所有都笼罩起来。
远山,近树,碧水,蓝天,村庄,楼阁,亭台,都在烟雨中变得朦胧迷惘。
风中承载雨滴的树叶,变成了一面面透镜,把树叶的金黄折射成缕缕光芒。
无数的雨滴,洋洋洒洒的落在瓦楞上,汇聚成水滴,啪的一声,落在石板上,粉身碎骨,盛绽成雨花,成就了生命最后的绚丽。
所有的景物,不过是一种心境。
秋日烟雨,婉约多情,来去无声,去留随意。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人们总把思念,寄托于秋天,是那么的多愁善感。
而一场秋雨,无端凭添离愁。
自从答应和别人交易生子,她和心中的战神就已经不可能了,她甚至连思念他都觉得是亵渎了人家。
越近产期,她和孩子们的分别就越在即。
她轻抚高隆的腹部,孩子的父亲会善待孩子吗?
她分明知道,那只是一场交易。
可孩子毕竟是她孕育,是她的骨血,她是个母亲。
她甚至与那人未曾谋面,定是这场不合时宜的秋雨,无端牵起淡淡别绪。
一个月后的寒冬,迎来了第一场香雪,如梨花般纷纷洒洒……
算算日子,产期将至,老五就带了两个稳婆过来,一个刘稳婆,一个张稳婆。
看她们的样子,也是经验老到的老稳婆了。
白初玥心道老五的主人还真是有钱,别人只请一个稳婆,他倒阔绰,一下子请了俩。
也由此可见,他们是很重视白初玥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会善待她的孩子。
老五走后,俩稳婆看着白初玥的肚子,凭经验便心中有数。
刘稳婆对白初玥道:“少夫人,你这肚子里,怕是双生子呢。”
“对啊,着实得小心啊。”张稳婆也慎重道。
白初玥淡淡道:“你们不要瞎说,我这是吃得好,营养过剩,孩子长得大罢了。”
“真的,我接生那么多年,可是少见这么大的肚子啊。”刘稳婆几乎笃定道。
“那是那些孕妇营养不良,我的孩子长得壮实,肚子才那么大。”
白初玥想了想,还是叮嘱俩稳婆,让她们不要同老五提什么双生子。
若到时候没有双生子,令主人失望,她们反而没有打赏。
若真的是双生子,倒是给主人一个惊喜,她们的打赏才会丰厚。
俩稳婆闻言,觉得在理,也就没向老五提什么双生子。
既然孕妇自己都不担心,俩稳婆也就自得其乐,在岛上安心住下,静待白初玥生育。
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到日子就肯出来,竟生生多待了好几日,至寒冬腊月,外面每日都银装素裹。
大寒那日,大雪纷飞,天还没擦亮,她的肚子就开始疼痛。
那日的严寒,更胜往昔。
老五接报,知道白初玥要生育了,赶紧冒雪驾船离去,禀报他的主子后,又匆匆赶回来。
白初玥在房间里待产,痛得生不如死,汗流浃背,俩稳婆焦急得来回踱步,唠唠叨叨:
“少夫人这是难产了,我就说嘛,定是个双生子。”
“就是呀,少夫人的肚子里,可不止一个孩子啊。”
白初玥痛得大叫,根本没功夫搭理她们。
随侍身旁的凌霄一直帮她擦汗,紧张的安慰着:
“少夫人忍忍,应该……很快就能生的……”
外面的老五只听到产房白初玥的凄厉叫声,却一直没婴儿哭泣的动静,便隔门大声问:
“刘稳婆,少夫人怎样了,孩子还没生吗?”
刘稳婆探头出去,焦急道:“这位爷,少夫人难产呢。”
“那怎么办?”老五急得团团转。
“能怎么办,这妇人生育,本就是在鬼门关打转,我们尽最大努力,至于孩子能不能出来,也只能听天由命喽。”
老五更加紧张了,凶巴巴的威胁道:
“你俩不是号称最有经验的稳婆吗,你们务必要孩子安全出生,若孩子有什么不测,你们也别想活着回去了!”
刘稳婆本来还想给老五禀报白初玥是有双生子才导致难产,看着凶神恶煞的老五,吓得脸色惨白,赶紧回来查看白初玥的情况。
刘稳婆惶恐的跟张稳婆嘟囔:
“张婆子,这趟可是苦差啊,外面那凶神恶煞的主说了,若孩子有个好歹,咱俩也别想活着离开了。”
“我都听到了,若不是他出了高价,我也不会跟他来这岛上。”张稳婆也惶恐不满道。
雏菊和雪梅清荷来回端水拿布,换水,忙得不亦乐乎。
又围绕在白初玥床边,一个个焦急担心。
清荷更担心得哭了:
“这可如何是好,少夫人难产,我娘亲就是生我难产……”
“呸呸呸!什么难产!”雏菊一边哭一边骂清荷,“你怎么就不盼些好的呢。”
雪梅也过来握着少夫人的手,看着痛苦的少夫人,坚强的给她打气:
“少夫人别怕,您一定可以生下孩子的!”
凌霄虽然坚强,一边给白初玥擦汗,见白初玥痛得那么凄惨,心里也没有底:
“老天爷,这可怎么办呢,少夫人痛得快不行了!”
清荷已经哭着跪下来向老天爷祈求:
“老天爷,求求你睁开眼,少夫人是那么好的人,您可千万让她们母子平安啊……”
白初玥从天擦亮一直痛至饷午,俩稳婆一直在旁边让她使劲,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