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过往
直到林笑笑想起来桑榆前几日新制的药。
秉着试一试的态度给两个大夫看了,这才止住了血。
但是人却一直没有醒。
同样没有醒来的还有榆之珩。
他感觉自己就睡了一会儿,但眼前似有迷雾散开,多年前的场景再次入梦来。
那时,他才十岁。
因为母亲去世,他生无可恋。
本来在府中就备受欺负,娘亲一直都让他藏拙,不让他出风头。
现在娘亲去世了,他在被欺负的时候还手将他们都打了一顿,却不想被父亲打了一顿。
更是骂他有其母便有其母。
他在母亲的院子里哭了好久,便想着让全家给他母亲陪葬。
那个时候的他是狠厉而偏执的。
明明他的母亲刚死,但是他们都欢声笑语。
父亲忙着哄新呐的小妾,大夫人则笑的开心,开心她眼中钉终于去世了。
而那些下人们觉得晦气,就连他娘的棺椁灵堂都没有人愿意靠近。
既然如此,那就让所有的人都一起去死算了。
所以他偷偷地备了毒药,想要给井中下毒,这时被一个女声阻止。
“喂,你这个小家伙,你是想死吗?”
榆之珩抬头,就看见此时的树上坐着一个女子。
她穿着一身红衣,美的绚烂夺目,就像是那浓烈的太阳,刺的他睁不开眼睛。
她见他不说话,便从树上落下来,拿过他手中的毒药,道:“你知不知道你将所有的人都毒死了,你也活不成?”
“我本来也没想活。”他偏过头,“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是嘛!”她笑了,伸手抬起他的头,打量了一番。
“长得还不错,就是阴戾了些。”
“人啊,或者总是要有目标的,你既然觉得活着没有意思,那么不如先定一个目标。”
“例如。”她盯着他的眼睛,“从今天开始,你要为我而活。”
似是为了说服他,她又补充了一句。
“反正你也不想活了。”
……
那日之后,榆之珩的毒也没有下成。
但府中父亲的一个美妾却忽而暴毙!
而且还从那美妾房中发现了一些慢性的毒药。
也就是那时他才知道,他的母亲原来是被人下了毒。
从那天以后,他的脑海中一直都回荡着那女子的话,为她而活吗?
那样光芒耀眼,凤华绝代的的女子。
似乎也不错!
可惜的是,那时的他还不知道,那句话为她而活,只不过是她无聊的时候的时候一句戏言。
再后来,他跪在地上,看到了那高高在上的女子。
一身红衣,明艳,端庄,傲然凌厉,绝世风华。
那时候,那个女子,那个名字,那句话,就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
荣成长公主。
苍桑榆。
从今天开始,我就为你而活。
后来,他离开聂府,深夜中潜入宫中,来到长公主的寝宫之中。
看到她身着长裙躺在床上,红纱浮动,黑丝垂下,美的不可方物。
一时之间竟然看呆了。
她雪白的脖颈却弯向他藏身的方向,嫣红的唇角动了动。
“出来吧!”
他低着头走出来,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他知道她喜欢长得漂亮的男孩子。
所以他来了。
但是,她却摇了摇头。
他的心被紧紧地提着。
她想了良久,最后又道:“这样阴郁不苟言笑的少年啊,留下也不错,记住,你以后要叫我,姐姐。”
从此,他就留在了宫里。
后来,他无意中听她跟别人谈起他。
对方显然是不看好他,毕竟他的身份敏感。
那时候的她是怎么说?
她笑了,笑的恣意而骄傲。
她说:“看惯了各种对我奉承的笑,再看这阴郁的少年也格外的有意思。
像这种人,以后训好了就是一只恶狼。
而狼,是群居动物,它们对首领有着绝对的服从。
而到那时候,我就是他唯一的王。”
从那时起,他便不再笑了。
也是从这时起,他就发誓做一只狼,一只甘心对她俯首称臣的狼王!
宫中的日子,比他想的要辛苦。
读书,习武,谋略,比试,按部就班,见到长公主的机会却少之又少。
后来,他在众多的孩子中拔得了头筹,终于又见到了她。
“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要不要?”
“要!”他毫不犹豫的点头。
只要能帮到她,他什么都愿意。
所以,他去了战场。
九死一生,最后终于带着万千的荣耀回来了,却不想得到的却是她去世的消息。
她终其一生都是为她弟弟谋划,却不想最后竟然死在了她弟弟的手里。
何其讽刺!
长公主的势力被迅速的瓦解,昔日的万千荣耀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而他则加官进爵。
他知道新帝需要他!
朝中大臣大换水,丞相戚晔快速的发展自己的势力崛起。
而苍东隅这个皇帝也没有真正的尝过权利的滋味。
他控住不了他们。
所以他主动请缨,暗中帮助他清除异己,短短几年便分割了戚家的势力,并与之抗衡。
但苍东隅也同样控制不了他,所以又扶持聂家二房,从而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朝堂暂得稳定。
而他也一直在暗中寻找长公主的踪迹。
他根本就不信长公主死了。
只要一天见不到尸首,他便找一天。
终于,他找到了她的踪迹。
但是,他却没有靠近她,只是暗中的保护着她。
她伤的很重,整个人完全没有了以前的精神气,全身上下都透着死气,尤其是她的眼神,了无生息,看的他心疼。
后来,她终于愿意走出那片山谷,来到了这个小山村。
但是林木根的离去,让他觉得事情不简单,所以一直小心的提防着。
直到他查到了毒王谷的消息。
那时,他才知道,她的身上原来还有蛊。
要想除蛊就必须要忍受非常人的般的痛苦,而且,等除掉蛊虫她还会丢失她之前的全部。
包括她的记忆,她的功力,也包括……微不足道的……他。
所以他孤注一掷,苦心安排了这一切。
借林月月的手将她推进湖里,而后顺势娶了她。
他知道他卑鄙,趁人之危。
但是,这是他能接近她的唯一的机会,以后就算是被她厌弃,他也认了。
第九十二章 毒王谷
得知桑榆已经成功失忆后,他命人将房子里里外外全部收拾了一遍。
他以前在宫中的时候经常制造各种跟她的偶遇,其中一次就听她说起过对婚礼的幻想。
所以他按照她当时的话办了那一场婚礼,刚成亲的晚上,他紧张地厉害,就连当年上战场都没有那天晚上紧张。
因为她成了他的妻。
这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哪怕是梦里她都是远远地遥不可及的。
其实,成亲那时候的他是小气的。
他知道她有多美,所以自私的不想要让别人看见她的美。
所以一直都拖着不掀盖头。
直到他听到她笑了,这才掀开盖头,就是想看一眼她笑起来的样子。
他直到现在还不断回想那一刻。
那时的她的眼睛里只有他。
就像是最美好的光,在刹那间便将他照亮并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
后来,她问起他的名字。
他告诉她,他叫榆之珩。
榆、之、珩。
桑榆。
以你之名,冠我之姓。
他想告诉她,他真的是在为她而活。
但是,那时的他不能说。
她也不知道。
当天晚上,他逃了。
因为他实在是害怕。
害怕他会忍不住。
更害怕以后她恢复记忆会后悔。
所以,他逃了。
但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失忆后的桑榆,天真烂漫,活泼中竟然还多了几分可爱,最重要的是看他的眼神,信任,真诚,最重要的是,全是他,让他越发的沉沦。
想要的也越来越多。
他慢慢地就不满足现状,开始吃醋。
而且跟一个死人吃醋。
开始计较。
开始想要她,想要她也爱他。
他向来是自诩常胜将军,冷漠无情,却不想在她面前一次次的当了逃兵。
她问他为什么娶她,他不想骗她,但也不敢答。
他现在想起那时的失望的眼神都觉得心痛。
他曾发誓一定会保护好她,而现在她被刺杀,受伤,而他却远在另一边无能为力。
何其可悲!
何其可恶!
梦到这里,忽然停住。
榆之珩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
此时的另一边的旺福村。
桑榆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卢宗平和柴军医两个老大夫再三确认,对视一眼,压下眼中的震惊,相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林木根和林笑笑立刻上前一步询问情况,两人摇头,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卢宗平叹了一口气。
“桑……她……体质特殊,老夫虽行医几十载,但也是无能无力。”
虽然说现在桑榆的血是止住了,但是伤口根本就不愈合,这让他们束手无策。
毕竟是长公主的的皇家血脉,这样强大的血脉,根本不能按一般人来治疗。
这时,桑榆小小的院子里落下一个白衣男子。
他长得丰神俊朗,风度翩翩,温润如玉。
就像是仙人一般从天而降,看到林笑笑都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位姑娘,你家里是否是有个叫桑榆的女子。”
林笑笑点头。
“可有受伤?”
林笑笑再点头。
“可否带我看一下?”
林笑笑刚要起身,林木根出来了。
他见到白衣男子吃了一惊,立刻行礼将人请了进去。
白衣男子进去看见谁桑榆皱了皱眉。
“怎么伤的这般的重?”
他白皙纤长的手指放在桑榆的手腕上,神色也越发的凝重。
不用他吩咐,林木根快速的带着卢大夫他们出去了。
院子里,卢大夫还在指着房间的方向看着林木根道:“那……那不是……”
“对!”林木根点头,“此人正是毒王谷的大弟子,白止。”
说起来这毒王谷,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据说设在深山老林的悬崖峭壁之中。
谷中除一谷主,再有两个弟子。
毒王谷专制各种毒药,向来是只认钱不认人。
只要是钱到位,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样的毒药都照给不误。
但同样的,如果没有钱,管你是天王老子都不好使。
这些年,毒王谷的存在让人是又头痛又庆幸。
头痛的是,他各种毒药层出不穷,深受其害。
庆幸的,所中毒之人,求到了毒王谷还可以配出解药,可谓有了一线生机。
而此时的这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毒王谷的大弟子,白止。
当年桑榆受伤后,林木根冒死将她救回,并在途中遇到了毒王谷的谷主,谷主将她接回了毒王谷,桑榆才得以保全性命。
而桑榆体质特殊,血液具有净化作用,一般的毒药根本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唯独是蒙汗药可以让她短暂的麻痹。
当年桑榆不仅被下了大量的毒药,而且还下了大量蒙汗药,再加上体内的蛊虫作祟,所以才会让奸人有了可乘之机。
来到毒王谷以后,桑榆所有的伤都已经治愈,唯独这心里的伤和蛊一直不愈。
也是因为桑榆体质特殊,在她体内的蛊虫也越来越不受控制,为了清除蛊虫,白止查遍医术古籍,最后才以她自身的功力为代价去除蛊虫,但同样的蛊虫会分泌出大量的蛊毒,蛊毒会蚕食她的记忆,或者还会有其他的副作用。
当时的桑榆听到这消息,第一次笑了。
能忘记痛苦的记忆,多好!
后来,蛊虫除了,桑榆也离开了毒王谷。
却不想转了一圈,桑榆又来到他面前。
白止看着奄奄一息的桑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可能就是他的结。
很快,白止从房里出来。
“我已经给她服了药,她的伤口很快就会愈合。”转头又小声跟林木根道,“她内里的蛊毒已解,应该很快就会醒来。她这番受伤也算是好事,蛊毒全部随着血流了个干净,说不定能让她的记忆回来。”
林木根点头。
白止又叹息一声。
“我算是看清楚了,我啊,就是伺候她的命,没想到转了一个圈又遇到了她!”
白止说完双手背在身后走了。
他前日刚得到消息说他所制的毒药无效!
这已经是他收到的第三个投诉了,这才紧急出谷调查,却不想刚来到这里就听到路人说起桑榆受伤的消息。
他出于谨慎过来看一眼,没想到还真是她。
那他的毒被解了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第九十三章 觉醒
那他的毒被解了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毕竟,自从这女人进谷,他就有了克星。
现在她明明出谷了,还失去了记忆在这小山村里生活,可还是他的克星。
想到这里,白止更觉得心累了。
白止走后,林笑笑回房间给桑榆擦洗,掀开被子后明显看见桑榆胸口的伤口被上了药,陷入了沉思。
那这药是谁给上的?
……
沧溟三十八年,苍洲摄政王亲自前往边关,然天都朝堂之上,左右丞相架空小皇帝,致使粮草短缺,军饷被扣。
摄政王扣押左右丞相嫡子,亲自前往天都斩杀左丞相看押小皇帝的两人。
小皇帝当夜降罪与左丞相,至此这摄政王,左右丞相,这三足鼎立的局面被打破。
又因为摄政王扣押了左右丞相的嫡子,所以不仅成功发放军饷和粮饷,而且左右丞相双双自愿捐赠了十万两白银给边关的将士。
至此,边关粮饷问题解决。
官道上,榆之珩疾驰的快马身后,另一匹快马还在奋力的追赶。
随着一阵嘶鸣声,榆之珩停下。
再有一天,他就能到达旺福村。
“主子,边关告急!”
榆之珩皱起眉头,就听红影继续道,“属下猜测,您暗中前往天都的事情泄露,旻洲那边便想趁主子不在生事。”
榆之珩看着前方的两个岔口。
一条路是通往旺福村,而另一条路是通往大营。
红影看出了榆之珩的犹豫道:“殿下,大局为重啊!夫人那边自有人照顾!”
榆之珩目光坚定,朝着其中一边的道路走了几步,最终又拉紧缰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掉头朝着另一边急速奔去!
而另一边的旺福村。
昏迷许久的桑榆,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身,先是茫然的环视了一圈,又闭上眼睛躺下了。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一片清明。
原来,她不是穿越成了一个私生女。
而是胎穿成了一个公主。
一个万千宠爱的公主。
她的父亲是苍洲的王,苍洲的皇帝。
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强大无比的力量。
她本应该是无忧无虑的长大。
但是,她没有。
因为她的灵魂来自于现代,所以她比同龄的孩子早慧。
她的父亲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将年仅五岁的她送去学艺。
并告诉她,那是她的责任。
因为父亲的血脉传给了她。
这是一个秘密,一个只有皇室才知道的秘密。
这神奇又强大的血脉,会传给孩子,而且传给孩子以后,自己身上的血脉就会消失,并且要比常人衰老的快一些。
但是父亲是皇帝,他必须有孩子。
但是没有想到她会是一个女孩子。
这里历朝历代以来就没有女子做皇帝的先例,可偏偏这血脉传给了桑榆。
父亲为了保护她,也为了保护弟弟,早早便送她去学艺,并时时的嘱咐她,要保护弟弟。
但是,去学艺的路上出了意外。
桑榆那时候年纪小,还不会使用自己的力量,慌乱间跟护卫走散了。
一路流浪,最后竟流落到了旻洲,阴差阳错的拜了一个师傅。
她跟着师父来到深山老林中学习技艺,这一学就是五年。
后来她稳定下来以后还专门给父亲发去了消息,告诉他自己一切都好,让他勿要担心。
也是后来她才知道她当时阴差阳错拜的师父武艺相当了得。
在这九洲大陆上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在她九岁那一年,师父将她赶下了山,告诉她已经学成,让她去做她应该做的事情。
下山后一定不要忘记初心,保护江山和百姓。
很是不巧,下山后的她刚好遇上暴乱,慌乱中她救了一个小男孩,并顺势插了一脚,帮助当时的朝廷平息了那场暴乱。
也是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当年救的那个小男孩居然是旻洲的太子。
后来,她回到了皇宫才知道,原来这些年父亲对外都说她生病了,送出去养病,现在身体好些了才将她接了回来。
也是那一年,弟弟苍东隅被立为太子。
而那象征着皇室的强大的血脉由她的弟弟苍东隅来呈现,则是暗中用的她的血。
偷梁换柱。
但也别无他法。
桑榆从一开始就没有要当皇帝的意思,但是这个弟弟的智商……嗯,比她想的还要低一些。
他单纯且暴躁易怒,整个人看起来弱小又无助。
所以,很快,桑榆就好好地当起了姐姐的角色,辅导弟弟的功课,教弟弟武艺,剑法,谋略,兵法。
因为父亲老了。
仅仅是五年的时间,可他看起来像是过了十年,满头的黑发开始花白。
原本挺直的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佝偻起来。
可即使这样,他的父亲还是被杀了。
一起被杀的还有温柔贤淑的母亲。
她跟弟弟藏在衣柜里,她紧紧地捂着弟弟的嘴巴,生怕他发出一点声音。
宫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传父亲的强大血脉消失了,所以不能再占着皇位。
而苍东隅根本就没有皇室的血脉。
这一消息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对于某些大家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所以他们便联合一起杀了父亲。
那时候的桑榆为了寻找保护苍东隅,而晚来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的死去。
她看见那些乱臣贼子闯入他们的寝殿,寻找着他们的踪迹。
但是她一直都在密室里躲着,直到那些乱臣贼子想要登基。
而她就在那时,轻而易举的结束了他的命,让他死在了那个龙椅之上。
她站在台阶之上,一抬手,几个同伙便倒在了地上。
她俯视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大臣,将自己的弟弟请出来,让他风风光光的坐上了那个位置。
也是那个时候,满朝文武皆知,桑榆的血脉更强。
你一年,她才十一岁。
她一直都记得父亲和师父说的,为民,为国。
所以她殚精竭虑帮弟弟坐稳皇位,稳定朝堂,对各大世家也是软硬皆施。
短短三年,朝堂稳定,整个苍洲一片祥和,长公主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却不想那一年她却被她的大臣们逼到了绝境。
第九十四章 重拾信心
老丞相聂远东一直都看不惯她插手朝堂之事,所以被别人当做枪,给她下了药。
那时的她身体开始僵硬,便察觉不对,脑中第一时间出现的是父母遇害的场景,所以她第一时间将苍东隅护在身后。
一路逃亡,最后被逼到了悬崖上。
而她的面前是火。
是的,她怕火,这一点除了身边的人无人知晓。
她惊叹于对方的势力,想了一圈都没有想出到底是谁背叛了她。
因为火,让她现在纵使她恢复了力量也根本不敢跨过火堆。
她看着自己的面前的苍东隅。
她想要保住他,却不想在低头的时候看见弟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他的脸还是像以前一样无害,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伸手将她推下了悬崖。
何其讽刺。
那一年她才十六岁。
而现在的桑榆已经十九岁了。
回忆结束,桑榆自嘲的笑笑,这一生过的还真是惨呐!
她起身走出屋子。
“醒了,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桑榆刚刚走出门口,墙头上便露出一个脑袋。
阳冕发冠未戴,发丝凌乱,眼睛发红,胡茬明显,形容枯槁的看着桑榆。
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欣喜。
自从从山里回来以后,他就被卫爽带回去,被大夫诊断没有事以后,就被林木根拦在了门口。
除了被林木根放进去看了一次,又被他再三警告保密以后,又被赶了出去。
无奈,他只能每天从墙头这里看一眼。
终于在今天看到了桑榆的身影。
不过,今天的桑榆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要是让旻洲王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太子现在窝在这个小山村里,还差点被杀会怎样?”
阳冕猛地顿住,他直直的看着桑榆,过了良久才舒缓了眉角笑了。
“我早就怀疑你的身份,但从来都没有想过你的身份会是她。”
“失望了吗?”
“不会,只会高兴。”
桑榆笑笑,“我早些年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好孩子,至少……不会撒谎!”
阳冕再次顿住,看着桑榆的眼睛从震惊到欣喜,恨不得现在就翻过墙头。
但此时在厨房忙活的冯氏听到声音跑了出来,守在门口的林木根也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吓的阳冕又躲了回去。
他们看见桑榆站在院子里,虽然面色苍白了一些,但脸上已经有了血色。
在隔壁忙活的林笑笑刚好过来看到桑榆立刻冲上来一把就将桑榆抱在了怀里。
“姐姐,你吓死我了!”
说着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桑榆感受着怀里娇软的小丫头,身体先是一僵,而后才轻轻地拍了怕了她的背,温柔的道:“好了,我也不是没有事嘛!”
“可是……”林笑笑道,“我真的吓死了,你流了好多的血。”
林笑笑从桑榆怀里出来,指着院子啜泣着道:“你看我们的院子,这药材都长得多大了。”
桑榆顿时一阵尴尬。
糟糕,把这一茬给忘了,那么她回来的时候……
似是看出了桑榆的疑虑,已经翻过墙头的阳冕,摇了摇扇子道:“放心好了,在山上看到你这本事的人除了夏明煦那个家伙,其余都死了。至于这里……”
阳冕环视一圈,“这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啊!”
说到这里桑榆还笑了笑。
她又将目光放在林木根和冯氏身上,“感谢爹爹这段时间以来的维护。”
林木根听到这话就知道,白止的猜测是对的。
桑榆想起来了!
林木根连忙想要行礼,还没动就被桑榆拦住。
“我桑榆一天是您的女儿,就一直是你们的女儿!”
林木根和冯氏对视一眼,面含感动的点了点头。
=
军营里。
旻洲的大军退去,榆之珩带着大军回营。
他放下佩剑,摘下头盔,脱下铠甲,但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多亏了殿下及时赶来,才能将敌军吓得屁滚尿流。”竹影很是高兴,说完见榆之珩皱着眉头,问道,“殿下是有什么疑虑?”
“不对!”
对方不是被他吓跑的。
倒像是试探。
“哪里不对?”竹影疑惑道。
“哪里都不对。”榆之珩皱着眉头。
肯定是有他被他忽略的地方。
“去查查看最近军营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
“不同寻常的事情,事无大小都要一一上报。”
“是,属下遵命!”
竹影退下。
红影立刻进来道,“主子,夫人醒了。”
榆之珩听了紧皱的眉头这才放松了一点。
“主子可以放心,夫人的爹娘都在照顾她,身体恢复的很好。”
爹娘?
榆之珩想到了什么,缓缓地点了点头。
=
一连几日,桑榆都窝在这个小院子里。
也不说话,就坐着,或者躺着,或者看着天空,或者独自发呆。
这样的状态是前所未有,让林笑笑一阵阵的害怕,总是在反复的求问林木根桑榆是怎么了。
林木根看桑榆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想起来以前的那些事情,太过沉重,能不能走出来还是要靠她自己了。
好在,桑榆也没有蹉跎太久。
在白止又一次给她诊脉,宣布她彻底恢复了以后,
桑榆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朝气。
“不过,你现在的身体还是虚弱,切不可再受伤,你那血可不是一般人的血,少一滴都要好几年才能养回来,你现在好了才几年,又受伤了。要是再来一次,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都过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这些话?”桑榆眨眨眼,“你难道就不会说些别的吗?”
“不会!”白止瞥了她一眼,“对你,说什么都是浪费。”
桑榆笑笑,“谷主怎么样?”
“死不了,你现在过去照样能跟你对骂八百回合。”白止说到这里停了停,“倒是你,这才出谷几天啊,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我还以为你失忆后日子能过的好点,没想到还是这么惨。”
桑有榆看着生机勃勃的院子,周围淳朴简单的人,再次笑了笑,“不,我觉得我现在的日子……挺好的,一点都不惨,比我之前的日子舒服多了。”
白止冷哼了一声。
------题外话------
九十三章修改了一下女主的时间线,宝们可以再看一下哦
第九十五章 渡生阁
“你现在过的舒服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桑榆挑了挑眉。
白止叹道,“你醒了这么久了不会一次都没有出去过吧!出去看看,你现在的舒服的日子,只不过是你之前打下的江山,留下的善果。”
桑榆难得的顿了一下。
这才起身出去转了一圈。
刚出门口就见林木根正在门口忙着砍柴,心下一片柔软。
林木根早先只不过是她众多护卫中的一个。
她的护卫都是武功高强者,人数重要,明面上的,暗中的,贴身的,各种各样的护卫数不胜数。
桑榆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哪边的。
她只是在无意中撞见他急匆匆的请假出宫,刚好经过问了一句,得知是她儿子生病,危在旦夕,便吩咐了身边的婢女给他了十两银子,外加一部分药材,还让他带上了一个御医。
当时是顺口一说的事情,事后她就忘了,却没有想到自己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善举,让这个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一直都记着。
而且还在她被众叛亲离的时候拼死护着她,愣是躲过了各种追杀,暗中将她送进了毒王谷。
最后竟冒险将她带回了家,当做了自己的女儿。
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桑榆,所以他是桑榆的爹爹,当之无愧。
林木根见桑榆出来,精气神也回来了,连忙松了一口气。
“公主……”
“爹爹,我是你的女儿,不是公主。”
“哎……”林木根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才继续道,“你……之前的部下我已经集结了大半,女儿如若需要,可以随时召见!”
“什么?”桑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部下?什么部下?
似是看出了桑榆的疑惑,林木根继续道,“他们都是公主之前的护卫……他们都是自愿留下的,当年公主宅心仁厚,是我等的福分,现在长公主落难,都自发的来到这儿,保护着公主。”
林木根还是觉得叫公主更顺口些。
桑榆这才觉出不对来,仔细回想一圈,竟然觉得几人眼熟。
其中就有村长和那村长的老婆,现在想来才觉出当时他们两人的不对劲是为何了。
当然,还有村子里的一些其他人,镇上,县上都有人,但是桑榆有些可能认不出。
毕竟当时的护卫太多了。
或者说是她当时随手帮助的人太多了。
而榆之珩也是她在无聊的时候顺口说的一句话。
那时候她才十三岁。
但已经在朝堂一年,这一年她被聂远东各种攻击,各种讽刺,各种看不惯,所以就跑到聂远东的府上……的屋顶上看看风景,顺便看看他家有没有什么糟心事能不能让她心情好一点。
恰好就看见了正要投毒的榆之珩。
虽然说那时候的聂远东总是跟她作对,但是他是一个好官,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所以她不能就让他不能不白的就这么死了,但面前的这个少年眼神阴戾,显然是不打算的独活的。
所以她就抖了一个机灵,随口便说让他为了她再重新活一次,并大发善心的帮他解决了杀母仇人。
她当时或许是觉得那个少年长得俊俏了些吧,真的是随口一说,万万没想到这少年竟然还真的记在了心里,竟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当时看到这少年的时候还惊叹这少年的本事。
皇宫守备森严,他一个只会点功夫的少年竟然只身来到她的寝宫,这样的少年是有些本事的。
而她正是用人之际,所以她留下了他。
那时候她还经常看到他躲在她经过的路上偷偷的看她,甚至偷听他们讲话。
大概是好看的人的权利,那时的她只是觉得好笑,便也没有计较,只是每次谈重要的内容的时候,总是要先听一听外面有没有人。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这个少年竟然在宫中的万千少年中杀出重围,取得了头名,所以啊,她就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上了战场。
可惜,那时的她没有看到他回来,却没想到最后竟然被他搞进了被窝里。
桑榆真是……哎!
杂乱无章!
桑榆看过林笑笑以后,去了镇上。
镇上现在的药店里是桑榆新雇的一个掌柜,姓班,为人老实,之前同样是回春堂的掌柜,但是是一个副掌柜,一直都被欺负,后来回春堂关门了,他也失了活计。
看到告示说桑榆招人,便赶了过来,没想到正合桑榆的心意,直接提为大掌柜。
这让班掌柜受宠若惊,做得也是尽心尽力。
桑榆从店里出来,隔壁的成衣店老板娘探出头来,桑榆笑笑。
倒把这事儿给忘了。
桑榆进了成衣店,老板娘急忙过来问候“桑老板,您真是来着了,咱这啥都有,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正所谓是物超所值,不知您想买点什么?”
桑榆坐下,“有茶吗?”
“有有有,我们这儿拥有尽有。”老板娘说着就要去给泡茶。
“渡生茶也有吗?”
老板娘的脚步顿住。
渡生茶,渡生,渡生阁。
这个名字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是陌生,但是对于老板娘孙二娘他们来说却是他们的主。
渡生阁,苍洲大陆上最为神奇的组织,拥有这个大陆上最为详细的情报网。
他们人员密集,涉及到各个行业,可偏偏他们自己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而这个成衣店的存在就是因为渡生阁。
他们搜集这里的各种的情报,在需要的时候传递给渡生阁。
没有人知道阁主是谁。
就连渡生阁的长老见到阁主的时候都少之又少。
但是身为渡生阁的人员都知道渡生茶是指阁主来了。
老板娘回过头震惊的看着桑榆,难道说她就是阁主?
因为她是做成衣的,有幸的给阁主做过衣服,是知道阁主是个女子的,之前的镇店之宝也是给阁主做的。
对哦,那件衣服,当时也是桑榆穿的,出奇的合身。
这成衣店的老板娘姓孙,大家都叫她孙二娘,为人机灵的很,她知道阁主已经好几年没有露面了。
第九十六章 瘟疫
现在再看桑榆的气度,再加上刚刚的几句话,就已经认定了桑榆是他们的主子。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是桑榆的气场就让孙二娘觉得她说的就是对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第六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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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从成衣店出来又去了县上的药房。
好在她这几天没来,店里一切正常,掌柜的和伙计都井井有条。
掌柜的还跟她说这几天生病的太多,又联系不到她,所以自行多请了一个坐诊的大夫。
桑榆笑着应了,并觉得这个掌柜的处事能力还真是可以。
桑榆看完以后便去了后院。
后院之前吴掌柜的娘子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在前些日子吴掌柜回来后跟着一起去了临春县。
所以这后院便空了出来,便被改做了库房,并留出了两间房给桑榆偶尔休息。
这会儿,桑榆刚休息了一会儿,药店的伙计又急匆匆的赶来了。
“当家的不好了,你快去店里看看吧!”
桑榆立马站了起来,等到了店里立刻就吓了一跳。
此时外面闹哄哄的都是人,而且他们都面色潮红,衣衫褴褛,目光浑浊,而且还在不停的咳嗽。
吴掌柜凑到桑榆旁边道:“当家的,您看刚刚忽然就来了这么人,而且我看他们的症状都相似,大多都是一个地方来的,我看着有些不放心,所以这才将人都拦了起来。”
“最近我们这儿可有流民?”
“有啊!”掌柜的道,“我们这儿因为跟旻洲相近,尽管官府看的严,但总是会有旻洲的流民过来。
毕竟旻洲那边内讧的厉害,民不聊生的,比我们这里差远了,所以有些人冒着生命危险都跑了这边来。
那就是没错了。
这个症状,这么多的人!
桑榆顾不得什么,立刻吩咐人关门。
掌柜的和伙计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将门关了上来。
大门关上,门外的那些人可不依了,立刻愤怒的拍打着大门。
但桑榆充耳不闻,冷声道:“立刻去准备艾条,先把这里薰一薰,刚刚有谁接触到那些病人的,立刻去净手。”
现在店里还有两个大夫,桑榆连忙去将自己的猜测跟他们说了。
“我怀疑那些人,得的是瘟疫。”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的站了起来。
瘟疫啊!
这在古代可是要命的啊!
要的不是一个人的命,一个不小心就是一整个城的命。
可现在桑榆跟他们说,刚刚那些人得的是瘟疫。
这让他们谁敢信,想想就后怕啊!
尽管两个大夫不愿意相信,但是在整合了刚刚的几个人的症状以后,还是觉得像是瘟疫。
得到了确认,桑榆立刻派人去通知夏明煦,让他去确认当时的那个仵作。
而自己则驾车去了县衙。
几经周转,终于见到了夏明远,但她说明事由之后,夏明远却沉默了。
“桑姑娘,你可知,如果真的是瘟疫是什么严重的后果,如果最后又不是瘟疫,我头上这顶乌纱帽恐怕就保不住了。”
“就是因为瘟疫的后果太过严重,所以现在必须戒备隔离起来,否则会更加不可收拾。”
“看来姑娘是有对策?”
“建议立刻封锁城门,将得病的人隔离起来,然后召集县上的大夫配药,更要对得病的患者严加管理。”
“此时关系重大,容我想想。”
这时,夏明煦急匆匆的来了。
“街上乱了。”
城里一下子过来这么多的流民,他们因为生病,许是求生本能,见到吃的就抢,看见药房就进,挤成一团,完全没有任何秩序可言,听说卢大夫的药卢都被掀翻了,幸亏是药童反应机敏,及时背着卢大夫跑了,否则后果不可设想。
只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流民?
很明显三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夏明煦率先道:“我已经派人去其他县城去问了,不过据我观察,这些人不像是苍洲人。”
“像哪里人?”
夏明煦见桑榆神色清冷,通身的气场竟然比病好之前更盛,也来不及寒暄直接道:“我听他们的口音,觉得倒像是旻洲那边的人。”
桑榆想起榆之珩在去天都之前跟她说过旻洲那边自顾不暇,所以榆之珩才有时间去天都,而现在这么多的流民……
恐怕这些人是旻洲故意将人送到这边的来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感染,旻洲坐收渔利。
“大概有多少人?”
“现在已经有几十人了,但是探子来报,城外还有不少流民正在赶来的路上。”
“来不及了,必须立刻封锁城门。”桑榆站起来,坚定道。
但夏明远生性谨慎,做的自然也没有桑榆说的那边的果断。
先是迅速派人去街上守着,防止有人趁机生乱,又找了几个大夫去诊断,最终确认是瘟疫无疑了。
他立刻快马加鞭给朝廷上了折子,下令封锁了城门。
厚重的城门被关上,大量的流民被关在外面,他们跑到城门前面,大力的击打着城门,满脸都会绝望。
而桑榆即刻回去药房。
同行的还有几个官差。
回去后,桑榆先询问了药童和大夫们是否愿意开门行医救人,得到他们的同意后又吩咐他们做好防护,这才打开店门,开始为病人诊断。
打开大门的同时,大量的病人冲了过来。
当然,这些病人因为有官兵在,慢慢地也井然有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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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里。
榆之珩听着竹影的汇报,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属下一经发现立刻便将人关了起来,又让军医看了,确定是瘟疫无疑,属下便接触过那几个将士的人全部都关押了起来,单独处理。
榆之珩点头,好看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瘟疫……”他喃喃道,忽而又抬起头,“旻洲那边的是否有瘟疫?”
竹影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红影回来了。
“殿下,旻洲爆发瘟疫了。”
榆之珩的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猛地敲在桌子上。
“立刻去祈来县,如若有旻洲的流民全部都抓起来,一个不留。”
“通知下去,让祈来县封锁城门,谁都不能进出。”
“军中一切戒严,谁都不能进出,尤其是外面的吃食,一定要注意。”
第九十七章 见面
“观察军中每个将士的情况,一旦有任何不舒服,立刻送往军医署。”
“还有,以防万一,竹影你立刻去购买药材,越多越好。”
竹影和红影神色震惊,都跪下道:“是,属下遵命。”
竹影退下。
榆之珩拿出一张纸,迅速的写了几行字,装进信封里递给红影。
“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天都,用最快的方法,不用顾虑其他。”他顿了顿,“另外,去看下毒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是。”
红影出去了。
榆之珩却看着面前的沙盘,陷入了沉思。
现在看一切都说的通了。
旻洲那边早就爆发了瘟疫,并想将瘟疫传给他们。
军中有榆之珩坐镇,要想传到军中不可能,而且他们也不能拿自己的军队冒险。
所以他们就必须从另一边下手,例如,村民。
两洲交界处纵有官兵值守,可还是有大量的人不顾生命危险,翻山越岭来到苍洲。
更何况是现在,有旻洲军队佯装进攻转移视线,并暗中帮助他们进入苍洲。
只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他知道的是不是太晚。
一直到傍晚,榆之珩都在营帐中没有出来,而竹影却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
“殿下,祈来县已经封城了。”
榆之珩猛地站起身,就听竹影继续道,“属下过去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封城了,而且城外还有很多流民,所以属下猜测,城里的情况恐怕也不容乐观。”
竹影话音刚落,榆之珩冲了出去。
“殿下,殿下,你去哪儿,殿下!”
可榆之珩已经上马,一路朝着旺福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飞驰,翻山越岭,终于到达了熟悉的地方。
但榆之珩却站在了家门口却迟迟不敢推门。
而桑榆刚从县里回来。
她今天忙活了一天,瘟疫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她跟几个大夫,又去询问了卢大夫,写出了一个方子,她这才拿回来给林笑笑,让她加紧做药。
她现在蒙着口鼻,带着手套,就连手中的纸也是远远地递给林笑笑,并嘱咐林笑笑单独抄写一份,这份要烧了。
她去房间收拾了一点必备的东西,又嘱咐了林笑笑和林海,一定要在院子里不能随便出去。
两人点头应了,林笑笑想要抱抱桑榆,但被桑榆阻止了。
她又嘱咐了几句,这才打开门,正好对上了榆之珩。
两人相顾无言。
榆之珩又惊又喜,刚要上前一步,桑榆就抬起头,道:“别动。”
榆之珩顿住,脸色在瞬间白了。
“我今天接触了不少瘟疫病人。”
榆之珩听见这话神色一松,但很快又紧张了起来,说出的话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你怎么可以接触瘟疫的病人!”
“我为什么就不能接触瘟疫病人?聂之珩,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不能,我可以,我有能力帮助他们,为什么不救?”
榆之珩顿住,低声又坚定的道:“首先纠正你,我叫,榆、之、珩。”
桑榆一顿,她总觉的这个名字不对,有些叫不出口,便沉下脸道:“你知道你现在在干嘛吗?现在是计较名字的时候吗?”
“你还记得你现在的职责是什么吗?”
桑榆一双眸子盯着榆之珩,“榆之珩,别忘了你的责任。”
“回去!”桑榆厉声道,“回去将这一仗打赢。”
“可是……”
“没有可是,”桑榆道,“这边的事情交给我。”
榆之珩深深的看了桑榆一眼,这一眼满是深情,又满带惊讶,沉吟良久道,“你都想起来了?”
桑榆点头。
她看着榆之珩的眼睛道,“别忘了我教你的,先去把仗打赢,把那些旻洲小子们打的屁滚尿流,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我们在谈我们的事情,好吗?”
以前的桑榆何曾这样跟榆之珩说过话。
而桑榆的话榆之珩又什么时候违背过。
他深深的看了桑榆一眼,“那……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桑榆点头。
榆之珩这才转头走了。
桑榆站在门口,看着榆之珩的背影慢慢地变小,不知站了多久才回过神来,打起精神去了祁来县。
县里的情况也越发的不受控制,短短几个时辰,整个药店几乎都要被患者包围了。
许是因为城门关闭,所有的人都很是惊慌,有的人紧闭门不出,有的人开始抢购粮食,有的人收拾了细软准备逃出城去。
幸亏官兵及时赶到,这才稳定了局面。
但是新的问题也出现了。
早在很久之前就有流民陆续的进城,很多本地的人感染的人越来越多。
再加上街上官兵来回巡街,一时间人心惶惶,惊扰一片,更有人有人趁机烧杀抢掠。
食物成了最紧缺的东西。
一袋米,一颗蔬菜,都成了深深的问题。
城门外,林月月和戚春羽坐在马车里焦急的等着出去探消息的小厮回来。
马车外面一阵杂乱,林月月紧张的双手抱起,戚春羽小心的掀开车帘看了一眼。
只见外面都是衣衫褴褛的人,他们形容枯槁,有的人面色潮红,还在不停的咳嗽。
“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的流民?”聂嘉羽惊慌的放下车帘。
“不行不行,不能在这儿继续呆下去了,要抓紧走!”
现在流民越来越多,而且有些人还明显病了,他们的马车这么扎眼,万一……
“你会赶车吗?”戚春羽问一旁的林月月。
林月月现在要吓死了,惊慌失措的抬起头来迅速的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她只是跟着戚春羽去城外的庄子上看了一眼,怎么回来的时候城门都关了?
大白天怎么会关城门?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她整个人都开始恍惚。
“你不是农女吗?农女怎么不会赶车?”
林月月既觉得委屈,又觉得屈辱。
“我……我家买不起马车。”
戚春羽:……
怎么办,想骂都骂不出口了。
“这里面是有钱人,肯定有吃的。”
马车外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顿时大量的人围了过来,原本平稳的马车竟然开始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第九十八章 救人
戚春羽吓得尖叫,林月月还像镇定,见有人跳上马车,一脚被她踢了下去。
但是人太多了,越来越多的人爬了上来,更有甚者抓着戚春羽就开始扒她的衣服。
“有没有吃的,有没有吃的?”
“有……有有……”戚春羽哭着点头,这才从马车暗格里拿出一盒桂花糕。
还没等她递出来就被冲过来的人一抢而空。
“这里有吃的。”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越来越多的人冲了过来。
戚春羽吓坏了,连忙去拉旁边的林月月,却发现此时的林月月被挤到了旁边,眼看就要挤出去了,她连忙大喊,“救我,月月——”
林月月回头看着戚春羽的乞求的眼神,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林月月,你要是……要是救我,我就给你一百两……不,二百两银子……”
林月月这才转回来,顺着人群挪到戚春羽身边,好不容易才抓住她的手。
戚春羽整个人还哭哭啼啼的,林月月厉声道,“闭嘴!快走!”
“啪--”的一声巨响,这马车竟然被人生生的撑开了向四边散来,原本挤在马车里面的都滚了下去,幸亏他们在中间才没有摔倒。
眼看着现在人群散开,林月月抓起戚春羽就跑。
戚春羽看着地上散落的首饰,还想再捡,就被林月月给拽了出去。
“你是不是傻啊,什么时候还敢捡东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蹲下那么多人分分钟就能把你踩成肉饼。”
两人一路跑到远处才停了下来,林月月喘着粗气对戚春羽说道。
戚春羽还真不知道,她就是一个千金大小姐,这一辈子学的是琴棋书画,哪里会知道这些事情,早在那些人冲过来的时候她就吓坏了,哪里还想到其他事情。
林月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也没有再说。
他们之前的小厮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现在到处都是流民,他们两个弱女子实在是危险。
林月月看着戚春羽,深知现在要想活命,还是要靠戚春羽,于是握着戚春羽的手安抚她道:“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先过去那边问问情况,一会儿再过来找你。”
戚春羽现在就靠着林月月,听说林月月要走哪里肯同意,连忙握着她的手紧张地道:“你别走,我……你别丢我一个人在这里,我我害怕!”
林月月继续安慰她,“我很快就回来,我就去打听一下是什么情况,你躲在后面的草堆这里。不要随便出来,等我回来。”
戚春羽见林月月坚决,在加上现在他们实在是不了解情况,这才同意了。
而林月月让戚春羽缩成一团蹲在草堆里,她又给她身上盖上了一些稻草,这才满意的走了。
她一边走还一边将自己的衣服扯破,又在自己脸上抹上灰,让自己看起来脏兮兮的,这才捂着嘴凑到人群里。
过了一会儿,林月月快速的跑了回来。
她将戚春羽从草堆里巴拉出来,将她外面的衣服撕破,也同样给她脸上抹上灰。
“你干嘛呀?”戚春羽不明所以。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些人都是旻洲来的,都是得病的,城里肯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封城的,我们不能进城。”
戚春羽也吓坏了,“有病?那是不是瘟疫?”
“对!”林月月将戚春羽收拾的差不多了,这才拉着她往回走。
“现在城里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这里更是不能呆……”
“我们回庄子。”戚春羽道。
“对。”两人对视一眼,缩在人群里快速的顺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城里,情况也很是不乐观。
得病的人太多了。
明明是昨天还在跟你说话的人,今天就已经神情萎靡的加入了排队的队伍。
几个大夫一脸忙活了好几日,都已经面色苍白,体力明显跟不上。
无奈,他们不得不休息,但是,病人们不高兴了,有些人开始破口大骂,更有甚者抓着大夫就要打,幸亏是桑榆离的近,及时出手,将那人给推了出去,这才避免了大夫受伤。
桑榆让大夫先进房里面休息,这才看向人群。
“喊啊,骂啊,打啊!”
桑榆眼神凌厉,气场强大,声音洪亮,短短几个字就让人群安静了下来。
“你们看看你们多少人,再看看我们有多少的大夫!我们在这儿给你诊断了多久,忙了多久,忙着开药,诊断,连饭都没有时间吃,水都喝不上一口,铜板都没有找你们要一个!”
“可你们呢?”
“你们是怎么做的?”
“我今天就告诉你们,想活的,要想治病,就安静的排队,只要我们一起,总会有治好的时候。
至于那想死的,就直接去找个白绫自己去吊死,绝对没有管你们的。”
话毕,全场都安静了。
桑榆站的笔直,整个人气场强大,强有力的话语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都带着力量,让每一个人都开始惭愧,开始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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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旺福村。
白止又来到桑榆家里,刚进门就被林笑笑拽住了袖子。
“你……”白止回头看看门,疑惑的道:“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林月月顾不得其他,只是拽着白止的袖子,道:“神医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姐姐……”
白止皱眉,“你姐姐怎么了?”
他今天就是来告别的,按理说桑榆的伤已经好了啊,难道是那蛊毒没有清理干净?
“我姐姐去治瘟疫去了。”
“瘟疫?她自己亲自去了?”白止声音都提高了不少,“她不要命了,自己的身体还没好竟然就敢往瘟疫堆里跑。”
“对呀,神医哥哥,我实在是担心姐姐,要不,你去帮帮他,这样还能治的快些,还有……”林笑笑又跑到屋里拿出很多药包,“还有这些药,就是姐姐让我做的,我连同姐妹们连夜做好了,但是根本就送不过去,神医哥哥,你帮帮我们好不好,我知道你最好了。”
白止向来就不是救死扶伤的性子,他毒王谷是制毒的,是要人命的,而不是救人命的。
所以他得知城里得瘟疫的时候想的就是自己要抓紧走,而不是如何去救人。
第九十九章 帮忙
而且,如果为了救人在搭上自己的性子,他可做不到,毕竟他可不是什么高风亮节之人。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多的。
但是现在看着林笑笑这满是期待的眼睛,和那一声声娇滴滴的神医哥哥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点完头自己就后悔了,但林笑笑第一时间高兴的跳了跳,“神医哥哥,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以后我也想要成为像你一样好的大夫。”
看着林笑笑崇拜的眼神,亮晶晶的眼睛,最终反悔的话都被咽在了肚子里。
“那你能带我一起去吗?”林笑笑看着白止,“我想把这些药丸都给姐姐,我别的忙或许帮不上,但是可以给姐姐做做饭,神医哥哥,你带我一起去可以吗?”
“城里太乱了,你还是在家里安全一些。”
“神医哥哥……”林笑笑拽着他的袖子摇晃。
白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是为你好。”
“我是一定要去找我姐姐的,你要是不带我去的话,我也会自己的去,到时我自己去遇到的危险只会更多。”
白止:……
最终,白止还是妥协了,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林笑笑踏上了去往县城的路。
得偿所愿的林笑笑在暗地里露出了得意的笑。
家里唯一的马车在桑榆那里,所以林笑笑和白止不得不步行。
桑榆带着大量的药丸,全部都装在背篓里,小小的一个人背着大大的背篓里亦步亦趋的跟在白止后面。
白止本打算带着她几个飞身过去的,没想到她竟然背这么大一个背篓,顿时觉得心累,他真的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
两人走的很快。
白止本来以为林笑笑背着一个大背篓会走的很慢,没想到她健步如飞,跟她娇滴滴的形象完全不符合,不一会儿就超过了白止。
白止惊讶看着林笑笑的背影,觉得不可思议。
林笑笑回头道:“我可是自小就做农活的,五岁的时候就上山割猪草了,背着这点东西根本就不算什么。”
白止点头,也收回了要帮她背的想法。
很快,两人到了镇上。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现在一阵荒凉。
大家都紧闭门窗缩在家里不敢出门,只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缩在角落里,看不出生死。
“救……救我!”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抓住了白止的脚腕,但,被他一脚踢开了。
白止皱着眉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弄脏的衣服,脸色难看。
而那个人也发现了自己给弄脏了衣服,整个人瑟缩在一旁,
“公子,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求求你……救救我的娘亲……”
白止冷着一张脸转过身,走了一步发现身后的林笑笑没有跟上来,这才回过身来。
只见身后的林笑笑正顺着那人的手看向躺在地上的娘亲。
似是发现对方病的厉害,林笑笑又将目光放在了白止身上。
白止再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走回去伸出两根手指给诊了一下脉,这才站起来。
“早日准备白事吧!”
林笑笑吃惊的抬头,“没救了吗?”
白止点头,伸手将林笑笑拽过来。
“她得的是瘟疫,你离他远些。”
林笑笑听话的站在白止身边转身跟那人道:“神医哥哥的医术特别好的,他说……”林笑笑说不下去了,她从自己怀里掏了掏,最后掏出一串铜钱放在那人面前。
“这些你先收着,先把你母亲安葬。”
一直低着头的人终于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素净的脸。
竟然是一个女子!
她深深地看了白止和林笑笑一眼,而后跪下,朝着他们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白止带着林笑笑走远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闷闷不乐的,但越走就越心惊。
路边上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人,他们或躺,或坐,或呻吟,或咳嗽,还有人面无表情看着天,像是已经认命。
林笑笑一个农女,平时最大的苦也就是被林老太太打骂,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人间炼狱一般的情景,一时之间感慨良多,不知不觉眼圈都红了,可偏偏眼泪都不知道从哪里流下来。
她忽然就明白了桑榆不顾自己危险来到这城里是为了什么。
也是她第一次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力量的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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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得病的人越来越多,聚集在药店门口的人也越来越多,除了药,吃饭也成了问题。
最重要的是店里所剩的药材也没有多少了。
桑榆看着大街上越来越多的人,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情况比她想象的严重多了,现在比药更重要的是米。
但是早在封城那日,城里的米店就被洗劫一空,现在要想解决当钱的危机,就必须要开仓放粮,但是需要朝廷的文书,眼看着夏明远的消息已经送出去这么久了,竟然没有收到任何的回信。
但桑榆不知道的是,早在夏明远的折子送出去的第三天就到了天都左丞相戚晔的手里。
他看到消息也甚至这折子的重要性,所以第一时间就去找皇帝苍东隅,却不想被暗中看到折子的右丞相聂翊看到了。
“左丞,慢行一步。”
聂翊喊住戚晔,两人对视一眼,聂翊一个眼色,两人便来到一个密闭宽阔处。
四周都有他们的人把守,两人说话也没有了顾虑。
聂翊率先开口,“左丞,我劝你这个折子还是晚一些时候再拿去面圣!”
“晚一些?”戚晔瞬间大怒质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这是什么?这是救命的折子,这个折子是关乎着成千上万的生命,我要是晚一步就会多死一个人!”
“那如果……多死一个人,左丞就能多活一天呢?”聂翊一句话让戚晔住嘴并惊恐的转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既然说到这里,我就不跟左相兜圈子了。”聂翊道,“想必左相自然有自己的探子,也已经得知长公主还在世的消息。”
戚晔看着聂翊没有说话。
聂翊笑笑,继续道:“而且我刚刚收到的消息,长公主在祈来县遭受几十名杀手暗杀,但是,长公主依旧毫发无伤。”
第一百章 争执
“怎么可能?”这下,左丞戚晔也忍不住的开口了。
“那么多的杀手,她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看来左丞的消息比我想的还要闭塞一些啊!”聂翊道。
“想必左丞也一直疑惑,为什么长公主会躲在一个小山村里而不回天都,难道是因为她怕了我们吗?”
戚晔挑眉。
聂翊继续道,“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如果是按照长公主的性子现在恐怕是已经杀到天都站在我们面前了,但是她没有,所以我猜测她肯定是有什么不得不留在那儿的理由,或者说是……她忘记了之前的一切,这样就说的通了。”
戚晔沉思了片刻,也点了点头。
聂翊这是继续道,“那如果有一天她又想起来了呢?”
“自然还是会来杀我们的,如果她不来,她就不是长公主了。”这一点,聂翊和戚晔的观点还是相同的。
“对!”聂翊道,“所以我们不能让她回来。”
“哼!”戚晔冷笑,“你说的简单,你如何能让她不回来?”
“方法就在左丞的手里。”聂翊挑了挑眉。
戚晔看了看手中的折子,忽而就明白了,惊讶的看着聂翊。
“你疯了?这可是一城的人啊!”
“哼,能让一城的人给长公主陪葬,也算是对得起她长公主的身份了。”
似是察觉了戚晔的不忍心,聂翊继续道,“既然左丞之前的行动没有除掉她,现在又打草惊蛇,不如就试下我这个方法。”
“如若不然,让长公主回到天都,恐怕连你我的家人都不能保全。”
“左丞,不要犹豫了,我们也没得选,不如,就大胆的赌一把。”
戚晔看着手中的折子,手慢慢地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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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来县。
白止带着林笑笑趁着夜色,飞身进城。
这城门很高,要不是因为现在城内急用人手,守城的人少,白止都不一定能飞进来。
而林笑笑整个人缩在白止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轻盈,像是飞起来一般穿梭在云间。
她紧闭的眼睛偷偷的睁开,先看见白止高挺的喉结和下巴,然后再看到周围飞速倒退的树木和房屋,吓得顿时尖叫一声,抱着白止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恨不得将白止勒死。
白止吓了一跳,连忙落地放下林笑笑。
自己也是摸着脖子一阵咳嗽,“你是要勒死我吗?”
林笑笑现在的腿还有些发软,整个人还站不稳,不得不抓着白止的袖子,看着白止的眼睛也满是委屈。
“我……我就是害怕,我从来没有飞过,所以才……没忍住……”
白止看着林笑笑这副模样,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没事,快走吧。”
白止摸了摸林笑笑的脑袋率先走在前面,林笑笑背着背篓亦步亦趋的走在后面。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桑榆的药店,但是远远的就看见药店门口的整个街道都躺满了人,而桑榆和几个大夫药童在忙着给诊脉煎药。
林笑笑远远地看着桑榆的一张脸面色憔悴,眼下乌青,嘴唇发白,头发都有些凌乱。
明明在几日的时间,整个人已经消瘦了不少,看的心疼不止。
可偏偏门口这么多的人,他们中间像是隔了一条银河,明明看的见却过不去。
白止看见林笑笑一副要哭了的模样,忍不住的再次叹了一口气。
他可能真的是欠这个小丫头的。
最后还是连人带背篓再次抱了起来,一个飞身就飞上了屋顶,几个飞身便落到了院子里。
“姐姐,姐姐!”刚落下,林笑笑便朝着桑榆跑了过去。
桑榆原本还在煎药,听见林笑笑的声音还以为是她太过劳累恍惚听错了,却不想一回头就看见林笑笑站在自己的身后。
一张脸瞬间便冷了下来。
“谁让你来的。”桑榆厉声问道。
“姐姐,我是担心你,所以才……”
“你知不知道现在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跑到这里来?”
林笑笑原本还以为桑榆见到自己会高兴,现在看见桑榆的冷脸也有些伤心,但是她知道桑榆是为了她好,便又摘下身后的背篓道:“姐姐,我是来给你送药的,你给我的那个单子上的药,我已经做好了,剩下的我的好姐妹也会给做好,我怕你急用,所以才会给你送来……”
林笑笑看着桑榆的脸色,越说声音越小。
一直没有现身的白止听不下去了,走出来为林笑笑说话。
“你这丫头,怎么还是这般的凶,你这小妹妹也是为你好,为了来找你,不顾危险走了一路,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你,结果不由分说就被骂了一断,有你这样做姐姐的吗?”
桑榆看见白止就什么都明白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抓紧把她送回去,这里太危险了,到处都是得病的人,稍有不慎就会送命的。”
“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帮你,我也是你的妹妹,我不能让你自己在这里吃苦,要死我们就一起死!”
“回去!”桑榆冷下脸,威慑十足,林笑笑也是在硬撑着,根本就不敢看桑榆的眼睛。
白止再次开口道:“师妹……不是我说你,你明明是为了小姑娘好,但是板着一张脸这么严厉,也太严厉了些,虽然说你是为了你妹妹好不让她再这儿。可她呢,也是为了你好,所以非要在这儿。
你看,你说的你妹妹就要听,你妹妹说的话你为什么就不能听呢?
你说是不是?”
林笑笑连忙点头。
桑榆看着林笑笑似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就听林笑笑道:“姐姐,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一路上我也见过不少的病人,刚开始的时候我是担心你,但是现在,我也是真心希望可以帮一下大家,这样或许得病的人就可以早一点吃上药,就会早一点好。”
桑榆看着言辞恳切的林笑笑,最终没有再拒绝,只是嘱咐好一定要让她做好防护。
林笑笑带来的药,确实是解了燃眉之急。
因为不用熬药而省去了大量的时间,病人的焦躁也少了不少。
第一百零一章 歹心
林笑笑带来的药让大家得以松了一口气,但好景不长。
在林笑笑来的第三天,第一个人倒下了。
在第一个人倒下之后,像是被按上了加快键,又像是一直紧绷的一根线松开,很快,接二连三的人倒下了。
整个城里都充斥着各种呻吟和哭声,到处都是躺在地上的人。
卢大夫颤巍巍的扶着药童的手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次瘟疫来势汹汹,我们的药材不足,再加上没有吃食,要想控制住恐怕是难了……哎……也幸亏是现在聂家还在施粥,否则情况更严重,但是听说那聂家的米粮也撑不了多久了……”
桑榆看着这街道,喃喃道,“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桑榆驾着马车直奔县衙,刚到门口就见夏明煦走了出来。
夏明煦见到桑榆,先给桑榆行礼又道:“师父,你来的刚好,城门传来消息说城外来了不少人,点名要来找你,我正要去找你呢,不如你一起跟我去看看。”
而此时的另一边。
城外的庄子里。
林月月和戚春羽终于赶到了。
两人筋疲力尽的坐在门口,用力的拍着门。
庄子上的婆子不耐烦的打开门,大喊一声“谁啊,哪里来的乞丐快走,快走,我这里没有吃的。”
话音刚落就被戚春羽抓住了衣服,她低头一看,吓了一跳,没想到竟然是刚刚离开的戚春羽。
她连忙喊人将戚春羽和林月月抬了进去,又吩咐人给做了吃的,给他们烧水沐浴,又给了找了两套换洗的衣服。
这一番忙活下去,已经过了半日。
两人走了一夜,现在终于活过来了。
沐浴完以后也不嫌那衣服料子不好,穿上就开始吃饭。
更是不管那饭食的好坏了,一口气吃了个饱,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两人满足的舒了一口气,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
但是,他们也没有高兴多久,新的问题又来了。
因为城中被封,原本在城中的部分达官贵人们便想着出城。
因为他们觉得县令就是将他们关在城里好让他们自生自灭,更有甚者开始传言说夏明远打算将他们活活的烧死,所以很快人便想偷偷的出城,但是都被拦了下来。
但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戚府的几个刁奴趁着现在戚府没有人做主,便偷偷的收拾了些细软,又买通了官兵,想着出城去,而他们的落脚地就是城外的那处庄子。
几个人拿着东西成功的出了城,并在城门那里跟另一个人汇合。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月月的父亲,林木亭。
早在瘟疫爆发的时候,他就想要出城,奈于那个时候他手头拮据,所以便想着找林月月要点银子,却不想得知林月月出城去了一直没有回来,而他又被封在城中出不去,而戚府家中除了管家没有管事的人,所以他便动了歪心思,趁机怂恿几个吓人收拾细软,出城后再分赃,这才达成共识。
几个人出城后直奔庄子而去。
而此时的庄子外面也围了不少的流民。
这附近都是农田,这方圆几十亩地就这一个庄子,很多流民都围了过来。
庄子上的婆子见流民这么多,不得不去请示戚春羽。
戚春羽见庄子上粮食充足,便让婆子去门口去施粥,但是被林月月阻止了。
“不行,不能给他们,他们都有瘟疫,万一被传染了怎么办?”
“可是……如果不给他们吃的,他们也会饿死的,难道就看这他们饿死在我们门口吗?”
“饿死就饿死,反正她们得了瘟疫,也是活不成的,如果你给他们吃食,只会吸引过更多的流民,到时候再传染了我们,那可就惨了。”
戚春羽皱着眉头,很是纠结。
这时,那婆子又急匆匆的来报,说是有几个男人冲了进来。
戚春羽和林月月吓成一团,这时就见几个包着男人跑了进来。
“爹爹?”林月月看着最后面的那个那人,下意识的叫出了声。
林木亭见到林月月心里咯噔一声,脑筋一转便悄悄地戳了戳另外几人,率先开口:“月月,和你竟然在这儿,可吓坏爹爹了。”
说完又看向戚春羽,“想必这就是戚小姐吧,我们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林木亭继续道:“我听说城里有瘟疫,便想着接你回家避几天风头,却不想到了戚府却找不到你和小姐,府中也是急的厉害,所以我便和这几个兄弟便想想着来这庄子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你们,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的找到你们了。”
林月月原本在被林木亭送去做了妾以后还是有些怨恨林木亭的,现在见林木亭不顾自己的危险来救她,顿时一阵感动,当下便什么都信了,要不是因为戚春羽在场,恨不得现在就抱着林木亭大哭一场。
但戚春羽在府中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早在林木亭来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
他们的神情和拿着的包袱,就让她觉得不对,所以冷笑一声,“哼,我来了这庄子是跟管家说过的,府中岂会有人不知,再说了,府中现在还有戚家的二公子在的,又怎么会不知道我们的去向,我看你们是别有用心吧”
林木亭没想到戚春羽一个小姑娘竟然还有这样的眼力,顿时便冷下了脸。
“戚小姐,太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戚春羽心中一跳,“你要做什么,来……唔……”
林木亭率先捂住了戚春羽的嘴,而那个婆子则被另外几个人给打晕了。
几个人迅速的将人绑了起来,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手。
林月月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战战兢兢的问:“爹爹,你这是干嘛……”
林木亭坐在椅子上,“看不出来吗?你爹爹我想做这里的主人,你难道被他们欺负的还不够吗?”
林月月想起被戚星宇打骂的样子,摇了摇牙,也不再开口,眼睁睁的看着戚春羽被拖走。
“爹爹,你要把她带去哪儿?”
“柴房关着。”林木亭道,“你放心,这庄子的地契在爹爹手里,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地盘,看看谁还会来欺负我们,再有城里的那些人,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
“恩恩。”林月月听了林木亭的话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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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一起
桑榆跟着夏明煦一起站在城门上,看到城门外乌压压的不少人。
其中有一伙人,他们站的整齐,排成一个方队,正抬头齐刷刷的看着桑榆。
桑榆不可置信的看了又看,最终确定城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林木根,村长,还有村子里一些眼熟的男人。
想必这就是之前林木根说的她的手下吧!
而在林木根旁边站着的则是被他派去送吴掌柜的八大匪首们。
八大匪首后面则是风尘仆仆的吴掌柜和满满的一大车的药材。
桑榆看着这些人,一时间眼眶都有些酸。
她没有想到,在这最为困难,最为危险的时候,还有人跟她并肩站在一起。
紧闭的城门打开,原本守在门口的流民们也往里面冲。
刚开始士兵还在拦,夏明煦见了便放行了,但是所有的流民都被安置到了单独的地方。
夏明远是在桑榆的建议下,在刚刚封城之后便开始搭建帐篷一样的临时住所,用于给瘟疫患者隔离。
因为事发突然,东西准备的又不充足,所以这地方今天才做好。
这些流民还有城中得瘟疫的人全部都被转移到那里,桑榆他们也将在那边继续救治他们。
而城中的其他的地方,则会有官兵烧艾消毒。
至于那些死了人,则被抬在了一起,统一烧掉。
对此,还引起了众多的不满,很多人都抱着自己死去的亲人都不愿意松手,更有甚者开始打骂官兵,但是都被夏明煦给强行镇压了。
夏明煦长剑拔出,目露凶光,但凡有不服从的一率斩杀。
但总有人不信邪,偏偏朝着夏明煦的剑下跑。
直到被夏明煦刺了一剑,这才安静了。
这杀鸡儆猴的效果也格外的好,原本还不听劝阻的众人,顿时安安静静的,任人安排,绝没有半点的不满。
而桑榆则再次去了县衙找夏明远,却没想到得到天都至今没有回信的消息。
从瘟疫爆发到现在已经这么长的时间,竟然还没有回信,这说明这个消息多半就是被压下了,所以他们不能再等着皇帝的命令,必须自救。
必须开仓放粮。
夏明远却仅仅的抿着嘴,不愿松口。
“桑榆姑娘,你说的顾虑我也考虑过,但是我头上的乌纱帽却不允许我私自开仓,不如就再等一天。”
“哼!”桑榆冷哼一声,“再等一天恐怕你这城里的人病不死也饿死了。”
“夏明远,你怕不是做官做傻了吧!你觉得何为官?何为县令?”桑榆站起来,直呼夏明远的名字倒把夏明远给叫懵了,他吃惊的看着她,还没等他开口就听桑榆继续道。
“朝廷让你做官,给你俸禄养着你,不是让你单单听话的,真正要的是为民,知善恶,明是非,而你看看你现在!你的民,你守护的子民都快死了,你现在却在等着那一张纸,你觉得这可笑吗?”
夏明远站起来,一张脸被桑榆说的一阵青一阵白的,现在又红的厉害。
没想到他做官几十载,最后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教训了。
一时间感慨良多,连忙道,“桑姑娘说的对,本官惭愧,现在就命人去开仓放粮。”
桑榆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才冷静了下来,缓缓的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大胆去开仓,出了事我给你顶着。”
夏明远忙着去忙开仓放粮的事情,点头应了就出去了。
等走出去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想,桑榆一个农家女,虽然说有些本事,这次瘟疫又立了功,但是她也给他顶不了罪啊……
难道是他刚刚听错了?
很快,粮仓开了,大家都有了粮食吃,总算是稳定了不少,但瘟疫却没有任何的缓解。
因为有了林木根等人的帮忙,桑榆得以喘一口气,这才有了时间给镇上的孙二娘报信,让她迅速将桑榆写的一封手信送回阁里,让他们去查旻洲那边的消息。
而此时的另一边的战场上。
榆之珩面如寒冰,整个人像是上了发条一般,直接一马当先,追着敌军就打了几十里,愣是逼着旻洲军队退军了二百里。
可榆之珩还是觉得不够。
是他前段时间纵容这些杂碎太久了,所以才会让他们无法无天,竟然将瘟疫传到了祈来县,让桑榆深陷其中。
榆之珩说什么也不会原谅他们,更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旻洲军队退军以后,榆之珩回去连夜就开始部署,准备直接深入敌营,势要取了对方的狗头。
此方法极为冒险,竹影和红影自然是不愿意榆之珩冒险,但是榆之珩心意已决,说什么都不会改变,只得暗中多派人手,保护榆之珩的安全。
为此,红影还给桑榆递去了消息,意思是希望桑榆可以劝一劝他。
但是桑榆看过了也只是笑笑,心想,自己还真是没有看错人。
榆之珩身为将领,既然做出决定自然是已经考虑了这件事情的所有后果,岂能因为他个人的安危而置整个苍洲于不顾?
而且他相信榆之珩是有足够的把握才这样做的。
尽管如此,桑榆看着榆之珩的方向,心里也有些许的担忧。
但愿他的那一仗会顺利。
又过了两日,桑榆看着一个又一个倒下的人不得不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来到灶间,看着那满满的一大锅的粥,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进去。
鲜红的血滴入偌大的锅中,很快便不见了踪迹,但是这对于那些的瘟疫的人来说却可以救命。
“你疯了!”白止抓着桑榆的手,气的火冒三丈。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知道。”桑榆道,“我只是滴几滴血,又不多,不会有事的,再说了,这不是有你在这儿嘛!”
“哼!”白止冷哼一声,“就你这个折腾法,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办法救你。”
桑榆笑笑,“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毒王谷的大弟子可是一向号称比天王老子都厉害的?”
这是早些年白止年轻的时候的狂言乱语,现在被桑榆说出来,白止只觉得一阵羞耻感,不自觉的脸都有些发热,可偏偏这时候,林笑笑从白止身后探出头来,“什么天王老子?”
第一百零三章 责任
白止一阵黑脸,拉着林笑笑就走了。
而桑榆笑着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离开,再次将自己的血递到了旁边的大水缸里。
这是她暂时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了。
很快,一锅又一锅的粥被分了下去,喝了粥的人也很快就好了,就像是吃了神丹妙药一般,奇迹般的活蹦乱跳了。
这样的状态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对于夏明煦和阳冕来说是太熟悉了。
他们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迅速的恢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但是,人太多了。
桑榆一滴一滴的血滴下来身体也有些受不住,而且因为需要不断的咬破手指,那小小的伤口竟然有些不能愈合了。
桑榆不得不命人多弄了大大的几缸水,将血一次滴了进去,这样就避免了反复咬破手指。
但是,阳冕看着那水却陷入了沉思。
阳冕是在那日跟林木根一起来的,他来的目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桑榆的一滴血。
可是他看着桑榆这些日子在前前后后为了这些原本属于旻洲的流民忙前忙后,又是熬药,又是熬粥,到了嘴边的话竟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忽然就明白了,这些年百姓和官员口中的长公主是什么样子。
也明白了苍东隅一直想要的,缺少的,又害怕的桑榆是什么样子。
更是明白苍洲和旻洲的这一仗注定要败了。
而他们旻洲最缺少的,也是最需要的,就是桑榆这样的人。
真心为民为国的人。
而不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和那些肮脏晦乱的私欲。
他不由想到了自己的遭遇。
他是旻洲的太子。
他五岁就被立为太子。
却在被立为太子的那一年被人劫持,差一点就失去了性命,幸亏被桑榆所救,这才得以保全性命。
后来他回宫,查出想要要他命的不是别人,正是父皇的宠妃。
而这宠妃同样也有一个孩子,二皇子。
但是父皇却没有杀她,而是选择了视而不见,顺势杀了一个替罪羔羊,这事儿就算结束了。
只是可怜他的母妃因为那个女人而死,而仇人则逍遥法外,肆意快活。
所以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父皇和那个女人。
但是那时的他太小了,力量太弱了。
所以他努力地读书,习武,逼着自己学会隐忍,学会隐藏更让自己快速的长大,让父皇看到他的本领,并一步步有了足够的权利。
但是,那时的他才明白,无论他多么的努力,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所以,他死心了。
所以在苍洲要质子的时候,身为太子的他,瞒着父皇来到这苍洲。
等到了苍洲,一切都成定居,纵使父皇再不愿意也无力改变什么。
而他这苍洲一呆就是五年。
他再来之前就听说过长公主的威名,可惜的是在他来了以后长公主就已经去世了。
而那个少年,苍洲的小皇帝明面上看起来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但是被他无意中发现他竟然在暗中眼养着一批精卫。
而他也是在那次差点被发现,幸亏他动作快才能逃脱。
但是却被苍东隅怀疑,接二连三的试探他,跟他也在暗中交手多次,一来二去两人竟然熟了。
一次酒醉以后,苍东隅跌跌撞撞竟然去了他那荒凉的行宫。
兴许是那晚的夜色太好,也可以能是那晚的酒太过醉人。
两个在这旻洲和苍洲看似最尊贵,实则最可怜的人坐在房顶上吹了一晚上的风,喝了一晚上的酒,也说了一晚上的话。
他告诉苍东隅,他的遭遇,以及记忆中那个救他的女孩子。
而苍东隅告诉他,他虽然一直被看不起,但是他很幸福,因为他有一个姐姐,但是他的姐姐死了,被他害死了。
苍东隅他讲起这些年姐姐帮他做得事情,曾经为了让他读书而气的暴跳如雷。
讲起他姐姐尤其爱漂亮的男子,如果是他姐姐在的话一定会喜欢他的,说不定还会将他帮到宫里去。
那时的阳冕听了这话只想笑笑,而现在的他恨不得桑榆能够如此。
可惜,还是太晚了。
而现在,他远在苍洲的一个边境的小村子,看着桑榆为了得了瘟疫的人不惜伤害自己。
而他却想着能不能要一滴血。
是的,在他来桑榆身边之前,他得到消息说他的父皇得瘟疫了。
而那个女人把持着朝政,二皇子在边境把持着大军。
可怜的是旻洲数以万计的百姓,瘟疫横行,民不聊生。
旻洲的朝臣在前几日找到他,想要让他回去主持朝廷,不然,旻洲就完了。
如果是以前,他想都不想就会拒绝了。
但是现在,他犹豫了。
他也想桑榆那般为了臣民而奋不顾身,他也想去守护旻洲的百姓。
似是察觉了阳冕的眼神,桑榆回过神来。
“给你。”
桑榆将一个白瓷小瓶递给阳冕,“拿去吧。”
“什么?”阳冕狐疑的看着桑榆并将她手中的瓷瓶接过。
“你想要的东西。”桑榆道。
阳冕吃惊的打开瓶子,看见里面的血惊讶的抬头道:“你怎么……”
桑榆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我当年救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会是一个很好的王,旻洲的王,”
阳冕直直的看着桑榆,沉默了许久才笑了笑。
“我……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做什么王,我啊,还是喜欢在这苍洲的日子。”他换上了以往轻松的语气,“你等我哦,等旻洲的瘟疫解决了,我还是会回来的。”
“好。我等着。”
=
漆黑的夜里。
伸手不见五指,就连那散发着微弱光亮的月亮都悄悄的藏了起来,似是为了隐藏在黑暗中穿行的榆之珩。
他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旻洲军队的大营里,悄无声息的避过一个又一个岗哨,最后在一个营帐前面停下。
他环绕一圈,见四下无人后才潜入营帐,见里面的人正睡得正欢,刚要上前一步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榆之珩连忙躲在角落里。
“殿下。”外面响起说话声。
原本还在打着鼾的二皇子猛地惊醒,坐起身来,“干嘛?本王嘱咐你多少遍了,让你不要打扰本王睡觉。”
第一百零四章 获胜+新生
外面那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继续道:“殿下恕罪,实在是娘娘那边来了消息,属下见事情紧急耽误不得,所以这才来通知殿下。”
二皇子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随意的摆了摆手道:“说吧,什么事?”
“娘娘从京中传来消息,说是王上殿下病的厉害,让您准备着,至于在苍洲的那位,让您也安排着,别放松了警惕。”
“知道了知道了。”二皇子无所谓的摆摆手,“这些母后不都安排好了嘛,哪里还用到我出手,至于那个傻逼太子,估计早就死在苍洲了,不然怎么可能连个信都没有。你让母后放心,就算那小子活着也掀不起什么大气候的,让她放心。”
“是,属下遵命。”外面那人退下了。
二皇子重新躺在床上继续睡觉,不一会儿又响起了鼾声。
榆之珩一直在暗处摒着呼吸,一直到确定二皇子已经睡着了以后才靠近床边。
却不想刚到床边原本正在打着鼾的二皇子忽然就睁开了眼睛,准确而迅速的朝着榆之珩的脖子掐去。
榆之珩飞速的后退,而后一个旋身绕到了二皇子的身后,飞快的一个飞刀便砍在他的脖颈之上。
锋利的刀刃切过皮肤,连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整个头颅都已经被切了下来,鲜血像是喷泉一样喷射而出。
第二日,旻洲的军营暴发了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
他们的将领二皇子被人砍了头,而身体朝着苍洲的方向呈现跪拜的姿势。
群龙无首,军营里乱做一团,这时,榆之珩率领大军前来。
而在他的长枪之上,挂着的正是那二皇子的人头。
这下,旻洲军队彻底的乱了。
副将匆忙的大喊着撤退,撤退,而榆之珩他们乘胜追击,不但收回了之前的三座城池,而且还打下了旻洲的两座城池,可谓是大获全胜。
全军高歌。
这样又过了没几日,旻洲那边主动送来求和书。
榆之珩看着这封求和书,暗中派人给远在旻洲的阳冕送了两个字,谢了。
而桑榆也是后来才知道,榆之珩之所以能顺利的进入旻洲的大营,又能精准的找到二皇子的营帐,都是因为阳冕暗中给榆之珩送上了一个礼物。
一件让榆之珩不会迷失方向的“礼物”!
至此,长达数年之久的边境之战,正式结束。
而桑榆那边,经过多日的诊治,瘟疫也得以治愈,祈来县很快又恢复了昔日的安稳。
而桑榆这个名字也留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可惜的是,城外的庄子里此时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桑榆还是听路人说起,一时觉得无聊便停下脚步多听了几耳朵,原来是城外戚家的庄子里发生的事情。
原来瘟疫爆发那日,戚家的大小姐戚春羽被封锁在城外,所以戚春羽便去了城外的庄子里。
一起去的还有戚星宇的小妾。
本来是好好地,可是后来瘟疫越发的厉害,那戚家的家奴见戚府中没人管事,便偷偷的收拾了些戚家的细软并收买守城的官兵逃去了那城外的庄子,恰巧被戚春羽给遇见并识破了。
可他们见计划被识破竟然将戚春羽给绑了丢了柴房。
那些贼人们则鸠占鹊巢,乐享其成。
可是,此时庄子外面流民很多,他们大多都求在庄子门口,乞求能有口饭吃,但是都被拒之门外。
后来或许是饿急了,那些流民竟然冲进了那宅子里面去抢吃的。
几个贼人自然是不让,反抗中被推倒活活的给踩死了。
而戚春羽因为被绑在柴房里才得以躲过一命。
当真是造化了。
众人说起这些都一阵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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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溟三十八年末,在摄政王榆之珩领导下苍旻之战大获全胜,一个月后,大军班师回朝,论功领赏。
同年,祈来县爆发瘟疫,幸亏祈来县县令当机立断,封锁城门,才避免了瘟疫扩散。故官升四品,于天都上任。
而城中幸得一女子相助,行医布药,出谋划策,并成功战胜瘟疫,护得一城人的平安。
人称“桑夫人”!
可惜,红颜薄命,这位桑夫人太过劳累在瘟疫后竟积劳成疾,不久便撒手人寰,离开人世,引得世人一阵叹息。
而天都的左右丞相因为疏忽,致使瘟疫的奏折没能及时上达天听,险些酿成大祸,各罚三年的俸禄,以儆效尤。
沧溟三十九年,春。
辞官多年的前丞相聂远东应皇帝诏令,重返朝堂,为天子太傅。
又是一年春,旧树焕发新芽,一片绿意盎然。
身穿一身水绿色的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梳着百花髻,头顶斜插着一支梅花白玉簪的桑榆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着马车外面的风景满足的吸了一口气。
真好,空气都是清新的。
“桑榆,我还是搞不懂你为什么要让别人以为你死了呢?”马车里的夏明宣百思不得其解,眼看着桑榆又在看外面不理她,气的一把将她拽了进来。
“好了。”桑榆笑笑,“你想啊,我要是不说我死了,我能以聂家养女的身份来到这天都吗?”
桑榆戳了戳夏明宣的小脸,“我要是不来,谁还能陪你逛街啊?”
“讨厌!”夏明宣打开桑榆的手,“我跟你说正事呢!”
桑榆笑笑,“我现在也是在跟你说正事呢,走吧,我的大小姐,百香阁到了,我们今天一定要好好地打扮打扮你,看不把那个大理寺的大公子给迷倒。”
夏明宣吓了一跳,连忙去捂桑榆的嘴,一张脸已经完全涨成了红色。
桑榆笑着率先下车,拉着一张脸已经红成番茄的夏明宣走进百香阁。
这百香阁是天都最大的铺子。
种类齐全,无论是时下最流行的衣服首饰,还是香料配饰,这里都拥有尽有,是天都贵女们最为追捧的地方。
当然,她的价格也值得追捧。
夏明宣在祈来县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无论谁都要高看她一眼,但是来到这天都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资本在这里根本就不算什么,而且她的衣服首饰和天都的一比就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再加上现在家里忙着给她相看亲事,所以夏明宣便拉着桑榆出来添置些新鲜的衣服首饰。
她们走进店里,只见里面富丽堂皇,各种各样的衣服首饰琳琅满目,看的夏明宣都要花眼了。
夏明宣拉着桑榆来回的看,每一件都觉得很是喜欢,倒是桑榆一直都意兴阑珊的,只是随意的看了几眼便移开了眼神,要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此时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满意。
如果是此时百香阁的掌柜的在场见到桑榆恐怕要惊讶的磕个头。
因为桑榆不是别人,正是这家的店当家人。
而这百香阁因为体量巨大,是为数不多的见过桑榆的人,也是桑榆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早些年桑榆在宫中的时候有点闲,而且宫中规矩甚多,她觉得烦,随便花点钱都要报备,而她心中有着无数的暴富的点子不能实现,实在是有些不舒服。
所以便隐姓埋名找了几个合伙人在天都坐起了生意,没想到这一做就在天都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浪潮,而且还顺带给自己完善了一个又一个的关系网和信息网,可谓是一举两得。
不过,他在宫外有产业的事,除了当时的贴身婢女,无一人知晓。
可惜的是,当年她遇难,她那婢女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桑榆正想着,忽而听到几个尖利的声音,转头便看见此时的夏明宣正被几个女子拦着。
其中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玫红色的裙子,头上戴着几个金灿灿的发簪,手中还一个牡丹绣花团扇正拦在夏明宣的面前。
“你就是那个刚从乡下来的乡巴佬?就你这乡巴佬竟然还想嫁给任哥哥?”
那女子语气刻薄,显然就是冲着夏明宣来的,她刚说完,身边的另一女子缓缓继续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人家现在也是功臣之女,现在正是红人,小心人家回去告状,让她爹爹告你一状!”
那女子梳着高髻,头顶斜插着一支水晶蓝宝石簪,身着一袭蜜合色的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脚上穿一双云烟如意水漾红凤翼缎鞋,手拿一柄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高贵精致,但是说的话却让人恶心。
“你们是谁?为什么挡着我的路?”
夏明宣听了这些话一张脸已经变了颜色,她皱着眉头,说出来的话却有点没有底气。
“哼!就说你说乡巴佬吧,竟然连我们两个都不认识。”玫红色的那女子说道,“听好了,我可是柳家的嫡女柳若雅,而这位则是大都督唯一的女儿,林宝君,不过,你从乡下来,恐怕不知道什么是大都督吧,要不要我帮你解释一下。”
夏明宣听见这话一张脸已经变得发白,双手也紧紧地攥着裙子,显然是已经气急。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御史大夫和大都督,也配过来拦路!”
桑榆走到夏明宣的身边,揽过她的肩膀,一双眸子满是凌厉直直的扫过柳若雅和林宝君。
“你是谁?”
柳若雅见桑榆脸生,但身上的气场却强大。
“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
桑榆冷冷的扔下一句就拉着夏明宣转身跟掌柜的道:“掌柜的,现在这百香阁是什么样的人都可以进的吗?”
掌柜的是个面善的,一张脸圆圆的全是肉,就连眼睛都快要埋起来开了。
他早早地就发现了这边的变故,但是两边都是有身份的,她根本就得罪不起,现在见战火已经蔓延到这里,连忙低头弯腰的赔罪,额头上的汗都多了几滴。
而柳若雅也不是吃素的,冷哼一声道:“我们可是这里的常客,就凭你,还想赶我们出去?哼,我赶你们出去还差不多!”
夏明宣也深知这天都藏龙卧虎,生怕桑榆因为她得罪人,一直悄悄地拽着桑榆的袖子,生怕连累桑榆。
桑榆暗中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轻笑一声,“哦?是吗?”
说着就将一个简简单单的黑黑的牌子扔在掌柜的面前。
那掌柜的原本因为聒噪快要合上的眼睛在看到那牌子的瞬间睁大了,他看看牌子又看看桑榆,似是不相信一般,最后狠狠地咽了一下唾沫,颤巍巍的起身,朝着柳若雅的方向道:“两位姑娘,实在是对不住,还请你们离开。”
“你什么意思?”柳若雅没想到这掌柜的竟然还真想让他们出去,气的声音都提高了不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就为了那个乡下来的丫头,竟然还让我们出去,我看你们百香阁也不用开了,早晚都有倒闭的一天。”
掌柜的背过身,满是肥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仿佛换了一个人。
“姑娘是什么人我不需要知道,只是姑娘需要知道,从今天开始,我这百香阁两位姑娘都不能再踏进半步。”
“就凭你?”柳若雅还想再说被林宝君拦住,她看着掌柜的微微行了礼道:“掌柜的是否是有什么误会,我跟好姐妹只不过是想来看下发簪,却不想因为误会跟那位姑娘起了冲突,如果耽误了掌柜的生意,我愿意跟那位姑娘握手言和。”
一个三品大员的女儿能把这话说到这份上,也算是给了掌柜的大面子了,放在其他的店里怕是求都求不来的。
可是这掌柜神色未变的看了林宝君一眼,冷冷的道:“姑娘,得罪了!”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儿走出两个人直接将他们两人赶了出去。
此时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不少人,两人在这天都也算是说的上的人物,现在被人赶出来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贵女圈子,可算是丢人丢大发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桑榆正带着夏明宣一边选衣服一边选首饰。
而那掌柜的亲自陪着,恭敬的弯着腰,脸上都是讨好的弧度,就连那几乎看不到的眼睛都弯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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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暗潮涌动
夏明宣心不在焉的,总觉得不放心,一直在小声的问桑榆,“你说我们罪了他们两个人,真的没有关系吗?”
“没事。”桑榆安慰道,“对待这种人你越怂了他们就会越来越变本加厉,还不如一次性那他们吃点教训,你之前在祈来县的底气呢,怎么现在一点都没了?”
“我……我就是有点不适应。”
“我看啊,对方应该你那大理寺的情敌,以后啊,有你受的。”
桑榆拿了几个簪子一边给夏明宣试戴一边道。
“这天都啊,其实还不如祈来县呢,你就当做在祈来县,该怎样就怎样,没有人会把你怎样的,出了事我给你顶着。”
“嗯。”夏明宣笑笑,她知道现在的桑榆以聂远养女的身份住在聂家,但实际的处境很是艰难,恐怕好不如她呢,但听到桑榆这样的话很是挺感动,心想自己一定要强大起来,好好保护桑榆。
现在桑榆的丈夫都失踪了,等她回去一定要告诉娘亲有合适的青年郎君也要给桑榆留意着。
“好了,就要这些吧。”
夏明宣正想着,看着桑榆选好的东西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多?”
“都是选给你的。”桑榆吩咐掌柜的将东西包好送到夏府。
夏明宣惊得嘴巴都快合不上,连忙将桑榆拉倒一边小声的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那些东西估计要不少银子了。”
夏明宣刚刚也看过价格,这里的东西贵的离谱,一个小小的发簪就要几十两银子,一件成衣也要十几两,就刚刚桑榆选的这些东西,随随便便都要上百两了。
“你当我那铺子不赚钱啊!”桑榆道,“我啊,在这天都租了几个铺子,想要把药店开到天都里来,这还不是想趁机好好地讨好你一下嘛,到时候还指望你给我找几个靠谱的掌柜的呢。”
其实这桑榆的铺子早在来到天都的时候就已经买好了,但是之前桑榆的身份已死,所以这铺子必须有个她信得过的人管理,所以便想到了夏明宣。
当然,她要的也不是夏明宣亲自管理,而是要的她的身份,要让别人知道这药店的后台是她夏家,这就就够了。
夏明宣听了,心里这才舒服了不少,同时心里却想着应该给桑榆回什么礼。
两人逛了许久,桑榆陪夏明宣买完东西只身回到聂府。
聂远东回到天都以后,便回了这天都的聂府,不得不跟二房住在一起。
因为他实在是太穷了。
说起来,当年分家的时候这座宅子按理说应该是大房聂风的,可偏偏那时候聂风跟着聂远东去了乡下,这房子自然也就成了成了二房的。
现在大房他们又回来了,二房自然是有些不高兴的。
当然,聂翊身居高位,早就练就了一番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但是二房的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眼看着桑榆从外面进来,聂雨馨立刻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去哪儿了?”
“让开!”桑榆懒得应付这个二房的庶女,可聂雨馨却不打算放过桑榆,一个从乡下带回来的养女,凭什么可以住在他们聂家,现在竟然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想着便冷哼一声,“你大胆,也不看看你自己身份竟然还敢让我让开。”
桑榆冷哼一声,真是不知者无畏,她也懒得跟傻子掰扯,现在只想回自己的房间,抓紧时间部署。
再者,她来到这聂家从未跟聂翊打过照面,当然,她也没有刻意的隐瞒自己的身份,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桑榆懒得跟聂雨馨计较,但是聂雨馨却非要送死。
她身后跟着两个丫鬟,见桑榆要走,命两个丫鬟上前拉住她,“把她关进柴房……”
聂雨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桑榆一个转身便将两个丫鬟拽着碰到一起,又朝着聂雨馨的方向扔了过去。
聂雨馨眼看着冲过来的两个丫鬟,躲都来不及边生生的被他们推倒,压在了地上。
而她那脸蛋因为脸朝地还被砂石划伤,红肿血淋淋的一片。
她看着手上的血迹,尖叫一声,想要找桑榆算账可哪里还找得到桑榆的身影。
聂雨馨的脸受伤了,这件事很快在聂府中传开。
听说伤的还不轻,府中一连请了好几个大夫,她的生母叶姨娘哭哭啼啼的去请聂二夫人做主。
聂二夫人于氏本就不喜欢大房一家子,现在因为大房他们回来,逼得他们女儿的院子都换了,满心的怨气找不到地方发泄,现在正好有了由头,气势汹汹的便朝着大房的院子去了。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聂大夫人明明是一副好说话,好欺负的样子,但一说到那个养女,脸都要白了。
聂二夫人于氏穿金戴银,打扮的极为气派,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大嫂您这事儿必须给个说法,虽说那丫头是个养女,又是个乡下的丫头,但是既然来到这聂府就要遵守这聂府的规矩,我知道大嫂您是心善,不愿意教导她,不如就放到我那里,我保证把她教的服服帖帖的。”
于氏说完见大夫人全氏没有说话,便放下手中的茶杯,不自觉的冷哼一声继续道:“我看大嫂是在那乡下待久了,连聂府的规矩都不知道了。”
而聂大夫人全氏穿的则极为朴素,她喝了一口茶,心想你还想教她规矩,怕不是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她心里也明白于氏心里不舒服只是想借着这件事情发作罢了,便想着按下这件事,遂缓缓道:“弟妹说的这是哪里话,那孩子的情况相比你也听说了,也是一个苦命人,要不是她,我那小女儿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弟妹可能不懂那个感受,当时我看到小妳的时候我就想,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所以弟妹就当是给大嫂一个面子,这规矩啊,还是算了。”
于氏听了这话,一张脸已经变了,“听大嫂的意思,是打算护着那个丫头了?大嫂您之前也是管过家的,也知道这管家的难处,现在那个庶女的脸毁了,姨娘也天天来我这哭泣,大嫂您看这事,不管怎样我都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全氏笑笑,“弟妹这点不用担心,我已经托公爹去宫中请了御医,姨娘那边我也送去了补品安抚,也算是给那姨娘赔了礼,等改日啊,我再给那庶女相看个亲事,饶是再大的火气都算是没了。”
于氏一听脸色是完全的变了,心想这全氏竟然全然不顾她的面子,又是送礼,又是相看亲事的,竟然都瞒着她这管事的当家主母,怕不是以为她死了,欺辱到她的头上来了。
全氏也知道于氏的脾气,生怕她心里不舒服便继续安抚道:“弟妹,你也别忘心里去,实在是我收养的那孩子……有些独特,弟妹就当是饶过她一把,说实话,您放过那孩子……对弟妹也是好事。”
于氏铁青着一张脸站起身,“大嫂还是好好留着那个孩子,以后还是不要惹出什么祸事的好。”
说完便气冲冲的走了。
而全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想,但愿于氏能听进她的话去,千万不要去招惹桑榆。
而于氏自然不打算这事就这么算了。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越想越气,最后气的索性在房里转起了圈,身边的方妈妈见了这才小声的提醒道:“没想到这次大夫人回来,底气都足了,这样一件小事竟然还惊动老爷子去那宫里去请太医,怕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对方的手里吧。”
于氏听到这话猛地转过身,“对呀,公爹一直都号称文人风骨,是这朝堂中又是一股清流,又怎么会为了一个乡下来的养女请太医呢?”
“不对呀。”于氏忽然想通了,“公爹去请太医不是为了那个养女啊,而是为了我们二房的那个庶女丫头啊,这应该是为了安抚我们二房啊。”
于氏想到这里乐了,“是我们想歪了,公爹肯定是回天都以后发现老爷的官职都在他之上,所以特地借着这件事情安抚我们二房呢。”
方妈妈:……
她真的很想说,夫人,您想多了。
但是,她只是一个下人,根本就没有说话的份,只得小心的提醒道:“夫人,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
“就是这个意思。”于氏道,“倒是全氏这次是摆明了要踩我这一脚。”
她冷哼一声,“她不是要保下那个养女嘛,我偏偏不让她如意,那个养女叫什么名字?”
方妈妈连忙道,“听说是叫小鱼。”
“真土,真不愧是乡下来的丫头,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全氏道,“今天不早了,先这样吧,等明天我们再去会会他。”
“是。”方妈妈退下了。
而桑榆根本就不知道,这聂府的两房之间因为她暗潮涌动,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就开始忙活。
她来天都的时候将李三贵和八大匪首他们都带了回来,吴掌柜则留在祈来县管理着那些店铺。
林木根和冯氏,林笑笑,林海也都跟着桑榆来到了天都。
只是现在她的身份是聂府的养女,暂时还不适合跟他们住在一起,便在天都买了一处宅子将他们安顿在里面。
而八大匪首则在这天都继续做着镖局的营生。
许是他们的专业对口,长相体型比较靠谱安全,这镖局的生意还做得非常的好,一阵火爆。
而李三贵则忙着处理桑榆的各种事物。
可是桑榆还是缺少一个信得过的婢女,毕竟有些事情,她自己做起来还是太麻烦了些。
在聂府,聂夫人还给她配了六个婢女,被她以不习惯为由给辞了,现在只剩下两个,除非有特别的事情,桑榆也不愿意让他们进屋。
桑榆忙活了一天,不知不觉都已经天黑了。
两个婢女问过她以后便烧水准备给她沐浴。
半个时辰后,桑榆躺在浴桶里舒服的喟叹一声,一身的疲乏也解了大半。
这可是她失忆以后泡的最舒服的一个澡了,心想这两个小婢女还真是不错,所以等她沐浴完连个小丫头来收拾的时候,桑榆才问起她们的名字。
两个丫头有些受伤的看了桑榆一眼,小声的道:“回姑娘,奴婢叫小青。”
“奴婢叫小红。”
似乎是为了方便她区分,两个人还贴心的穿了青色和红色衣服。
桑榆想起,聂夫人将两人给她的时候,为了让她放心,还将两人的卖身契给了她,现在看这两个丫头的机灵程度,以后可以培养一下重用起来。
桑榆洗完澡,穿好寝衣便来到卧房,却不想此时的床上竟悄无声息的躺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满脸怨气和不满的男人。
桑榆看着对她各种埋怨的榆之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办?
她是真的不会处理这种场面啊!
在祈来县的时候,桑榆让榆之珩去战场将战事打赢,这家伙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不但赢了,而且还赢的漂亮。
但是等他从战场回来的时候桑榆就已经死遁了。
榆之珩自然没有找到桑榆的身影。
恢复记忆的桑榆要想躲过他暗中的那几个人,可是太简单了。
他几乎是找遍了整个祈来县都没有找到桑榆的身影,只得到桑榆心力交瘁去世的消息。
按照桑榆的想法,一般的男人,这时候一般就会认清现实,大不了伤心一阵就会走了的。
但是榆之珩没有。
他不但没有走,而且还守在林笑笑身边,摆明了就是想逼着桑榆现身。
桑榆无奈只得给他留了一封信,让他先来天都,她随后就到。
尽管榆之珩不愿意走,但也不得不走,最后只得先行回了天都。
等到桑榆再到天都已经是沧溟三十九年的春天了。
前后又过了半年,榆之珩险些等疯了。
等桑榆作为聂府的养女进天都自然也是瞒不住他。
现在能等这么久才来见她,也是超出桑榆的意料了。
其实,榆之珩也很是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