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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廖苍生     霄禁txt下载     霄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四章 古地

    “放肆!”

    一声沉言盖过嘈杂,随之大殿上流光一闪,龙铁心身旁多出一人。

    此人身材高大俊朗刚毅,其淡金色的脸上,苍松剑眉,目炽朗星,眼运间如有电光远慑八方,之下隆鼻在前方海在后,阔口旁亦有墨然随言而动。

    再看其身,外披缎青色流光大氅,内挂漆墨履冕带长袍,值大殿中虽无风起,却威然隐隐掠动,叫他往那一站,自有千般之傲万里之耀。

    众人抬眼一瞧,来的正是霹雳堂雷泽十二仙之首,雷罡是也。

    这雷罡与堂主雷功乃是同胞兄弟,修为上虽有不及,却也相差不大,在玄门中亦是名震八方的人物。

    原本他正在后堂教授门徒,听闻前殿有人搅闹,担忧兄长不在,恐龙铁心一人应付不来,便抽身赶来大殿。

    果然,他一到殿前就听到有人吵闹,故而不等龙铁心发言,他便先声夺怒。

    “霹雳堂岂是尔等撒野打泼之处,哪个再要搅闹,休怪我雷罡不与情面!!”说完,他一双怒目扫过全场,凡与之对视,皆有些浑身不得自在,眼中多现出躲闪之光。

    不过人群中倒有一人鱼众而出,口中微言带怨:“当初就是你大哥横遮竖挡,老夫才没能替小儿报仇,如今期约将至,雷堂主却迟迟不肯现身,难道你霹雳堂还要护着那恶贼不成?”

    这说话之人乃是大衍阁的长老唐广龙,当年他儿子唐贤一家就是死在了庄陌手上,而且死状凄惨,一家十三口皆被剥皮抽骨做成了人形草偶,悬挂在院落当中。

    当时唐广龙眼见惨状,差点气绝当场,等还赢过来,大恨中发下绝誓,余生只为报仇而活。

    为此唐广龙这些年没少奔霹雳堂来,不过他每次前来都被雷功婉言回绝,他也知道自己硬闯不过,倒也没怎么纠缠。

    这次他听说有不少宗门都派人赶来,加上约期将至,以为机会已到,便一马当先第一个赶到雷鸣山。

    可没曾想这么多人同时拜山,还是给吃了顿闭门羹,而且还不如以往,之前他好歹还能见到雷功,这次倒好,人家直接闭关不见。

    唐广龙憋了半天越想越气,正赶上雷罡一语戳中怒火,这才言语中带上了怨愤。

    只是他这般同样也惹恼了雷罡,雷罡这人性如烈火,平常稍有不对便一点就着,而且犯起混来就是雷功当面,他也照发不误。

    “姓唐的,你也配在我霹雳堂叫嚣?就你那混账儿子,当初死了也该,否则还不知会有多少的良门善女遭他魔爪,依我看,那阎君不杀他,早晚也得死在别人手上。”

    雷罡本意虽好,想帮龙铁心撂场压阵,可话到劲头,他这脾气说什么也压制不住,立时发起火来。

    “哎……”

    龙铁心在旁颇感无奈,心说哪个不开眼的给这惹事精送的消息,他不来还好,这些人最多只是吵闹,他这一来想不动手都是难事儿。

    果然,对面的唐广龙已是神兵在手口中相恶:“好个该死!!好个雷罡!!你霹雳堂是厉害,可也只是堂主一人,至于你,呵呵!老夫还瞧不上眼!!”

    “哈,那就手底下来个真章!!”雷罡也是毫不让步,说完把袖袍一摆,甩起流光大氅就要欺身。

    只是他一身雷霆之力刚刚涌起,还不等动转身形,就被一声轻喝生生震退。

    “老三,退下!!”

    这一声带着无上的威压响在大殿,喝退雷罡的同时,也震在所有人心头,令人平生出不敢妄动的念头。

    “雷……堂主?”

    唐广龙也被这一声压的喘不过气,费力般勉强望去,只见高台上堂尊大位前,赫然便是雷功幽然而立。

    众人循之,见雷功如往常一般,双手互插进袖袍又抱在怀中,定定的看着场中,有些佝偻的身形下,似有万钧的威压隐隐而动,其无形之力令所有人动弹不得。

    “大哥?你这……”

    雷罡身被喝退,知道是大哥折返回山,疑惑中刚要问起怎么一人归来,可话到嘴边就被龙铁心悄手拦住。

    她这一拦,雷罡立时想到那风尘牵扯颇重,甭管如何都不好当外人面说,故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带人回你的后堂。”雷功面色不动,也未搭理雷罡,只一语令他就走。

    “这……嗐!”雷罡倒也听话,扫了一眼唐广龙,便大手一挥领着一众刚刚随他而来一直守在殿外的弟子,呼啦啦回往后堂。

    他这刚走,雷功又向前跨出一步,撤去力道的同时口中轻道:“诸位远道而来理应招待,但我霹雳堂今天有要事该办,也就不留各位,诸位回去后可向宗门交代,说我雷功半年后必会亲自将阎君押往帝苑,到时剐龙台上,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说完也不等众人搭话,转头对龙铁心说道:“铁丫头,送客。”

    “是。”

    龙铁心微微颔首,随后芊手一抬遥指殿门:“诸位,请。”

    “这……”

    “雷堂主,这,这……”

    “唉,唐老,走吧……”

    “唉!!”

    “……”

    一场怒火随着雷功三言两语掩声熄去,这些人来时吵闹走时唏嘘,虽有不服也有不悦,可面对雷功,却谁都不敢与之相对,看来这世间事果真还是强者为大。

    不过众人眼见散去,还未出得大殿,就听一声冷冷的问询,带着几分阴恨响在当下。

    “呵呵,雷堂主,可还认得老夫?”

    众人一听当即回转,又搭眼一瞧,这不是千叶五老的童还山童老吗?

    他之前替各家说话,大伙还多有感激,毕竟没有他几句灼言,众人也不会齐心相逼,说不定雷功也就不会现身。

    如今既得明示,大伙此行的目的就算达成,虽有些不痛,也有些不快,但以雷功的名头,也就不觉得有何丢人。

    可他此时说话,就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他想跟雷功找些场子回来?还是他另有目的?

    旁人疑惑,雷功也骤起了眉头,这童还山他自然认得,两家同为九耀仙门,少不了会有些交道。

    况且三年前内乱他千叶门也在其中,当时童还山虽然不在,可他唯一的弟子顾涛却身在大漠,还差点死在了雷泽大阵下,听说至今也是伤重未愈,莫非他要为此事不平?

    雷功心里想着,嘴上却不见回应,倒是一旁的龙铁心冷言冷语:“怎么?你千叶门还有事?”

    “呵呵,不敢。”

    童还山面带讥笑不理龙铁心微怒,只对雷功说道:“只是童某有一言说过便走,不知雷堂主可愿听之。”

    “讲。”

    “好!童某此言望雷堂主心中甚虑,那阎君虽好却是大祸之根,莫忘了当年强如风万霖都差点死在巨树之上,雷堂主亦要好自为之,童某言尽于此这便告辞了。”

    童还山这话没头没尾,说完更是双手一抬,直接带着自家门徒转身离去。

    余下众人见雷功淡然处之,心知再无热闹,也跟着各自散去,但也不乏有人听到此言动起了心思。

    “方才童老的意思,那阎君跟沧海巨树有关?”

    “应该是,他还特意提到了风万霖,可能风家的那个先天之灵也跟此事有关,可他又是如何得知?”

    “管他呢,我说霹雳堂怎么不明不白,当初非要护着那恶贼,原来竟是为了这个,那可有些……”

    “……”

    ……

    唏嘘声渐行渐远,百多人各驾流光各回山门,霹雳堂一场吵闹彻底消声。

    大殿内,龙铁心眼见众人离去,暗骂童还山阴险,不管他所说真假,单这消息一出,霹雳堂往后怕是再难消停。

    “堂主……”

    “无妨,几句是非罢了,去吧,招呼所有人来雷池见我。”雷功说完,转身直奔后山。

    “是。”龙铁心随之一应,可紧接着又是一愣。

    “所有人……”

    ......

    乌华盖顶,紫云遮目,赤炼中一道绝幕涌落,如九天悬河倒怒,砸进了一座深不见底又阔大无延的天池当中。

    轰隆隆,震耳欲聋,乌泱泱,漭灌绝垠,好一处天工绝景仙夺圣境。

    只是这怒涛般倒挂又周起复然的天悬涌注,竟不是一灌神河之水,而是无数道九天浩然的紫霄神雷,自无状中彼此交据互缠,拧成的一股倾绝飞瀑。

    那天池中也无半滴池水,翻涌间皆是九天神雷肆虐往复,如此天地异象之所,正气浩然之巅,正是霹雳堂禁地。

    九天神雷池!!

    这九天雷池乃霹雳堂至高绝学九天神雷诀的出处,其中更有大道威能蕴藏着万千浩机,自可淬达凝炼锻绝百骸,卓有不世之功。

    霹雳堂历代弟子,如有将九天神雷决修练至第六重顥天境者,便会有资格在此观天之浩悟己之道。

    若再进一步,修炼到第七重朱天境,便可由霹雳堂执道仙尊为引,入雷池淬体炼元,继而锻灼己身煞绝百骸,最终可炼就百邪不侵的神雷之体。

    如此,第八重阳天境便可修成,阳天之后入雷池有越无人,到时那紫霄神雷虽凶,却不会再伤己身,反助修行者多多为益。

    不过大道至公,终有天衍无茫,这世间事往往福泽越厚,其内里也就凶煞越深。

    如九天雷池虽好,可一个不慎或自身稍有不足,都将惨绝于万千神雷中烟消魂散。

    霹雳堂往历三十余代,光这雷池间就不知折损了多少天骄,因此才将其视为禁地,严令那些修为不足或自身有碍的弟子踏足其中,更有历代的执道仙尊镇守此间。

    一来可防弟子门徒贪功冒落,再者更防一些别有用心的外来宵小,因偷进私入惹出大乱,毕竟万年祖规在上,霹雳堂圣境外人不得擅入。

    然今有雷功雷堂主为救友侄,又欲窥探苍玄,这万年有下的先祖遗命,怕是要破一破了......

    ......

    “大哥,你方才所说倒确实是个办法,可抛开祖训不提,就这雷池里凶险万分,那孩子能扛过去吗?”

    九天雷池旁,一身形样貌皆酷似雷功的中年男子,眯缝着双眼,望着雷池中肆虐的雷炎,有些担忧的说道。

    雷功闻之,转身回应:“放心老二,这孩子临行前,白老爷子亲自找天通道君卜过一卦,当时连天通老头都算不出他前路如何,你说他会不会有事?”

    原来这酷似雷功的中年男子,正是霹雳堂镇守雷池的执道仙尊雷腾,此人于行间排为第二,亦是雷功的手足兄弟。

    “原来如此......”雷腾点了点头,却在心中又虑。

    那天通道君乃玄门中相卜之最,他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连他都算不出来,恐怕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是有人搅乱天机,使其不得为判,要么是风尘命遮大衍,无法被窥测分毫。

    这两点,前者不太现实,有苍云大帝护道,又是天通道君推衍,他二人联手,这天机谁能搅动?

    既如此,那就是后者,想不到这孩子的气运竟有莫大,足以遮盖天机掩蔽鸿蒙,连天通道君都无法窥探。

    这样的命途确实福缘不小,可他虽具大福却也祸到殃端,先天之灵伴生绝脉,如此先例都为他所开,这又该如何作判?

    而且谁又能保证他身上的魔气不会在雷池里惹出灾乱?想我霹雳堂万年祖训,就当真要为一个模棱两可的结果违背先命?

    雷腾想了又想,判了又判,始终也不能定下决断。

    雷功看在眼中,明白他二弟身为执道仙尊多有苦衷,但此事他心意已决,也就无需商议:“老二,为兄有些话,听完你就准备去吧。”

    “大哥请说。”雷腾纵有顾虑,但听大哥这话已然定下此事,他也就再不多说。

    “好。”雷功点了点头,接着起话茬先行问道:“老二,你可知风老弟当初为何不要大帝之位?”

    “这个......确实不知,还请大哥明示。”雷腾忽听此问,冷不防有些茫然,那风万霖的事,当年可谓震动玄门。

    当时正道中五位大帝偏缺一席,风万霖威望修为皆正当合适,可谁知这万人天仰的大位,竟被他于封禅台上断然而拒,还没有丝毫理由就飘然离去。

    举世哗然间谁也不知他如何作想,这么多年过去,尽管风万霖已是魂消大漠,也总会有人暗中揣摩。

    雷腾对此也难免好奇,只是他这人有些淡泊,这些年雷功不说,他也就一直没问。

    “明示倒谈不上,这里边牵扯颇深,许多事我也不知,不过有一点关键,当初风老弟却是说过。”雷功眼望着雷池轻声说道。

    “哦?但不知是哪一点?”雷腾紧跟一问。

    雷功随后说起:“他所修的功法跟五帝有享的大庙之运相冲,这般不容他才拒为帝尊。”

    “竟是功法的缘故......”

    雷腾一听,饶是他一向淡泊,也难免被勾起了兴致:“那究竟是什么功法?竟会遭大道如此排挤,连万民所起天道有下的大庙之运,都跟它两两犯冲。”

    “这功法乃风老弟博众家之长异想而出。”

    “自创的?”

    “不错。”

    雷功笃定一言,紧接继续:“早年间他曾受春秋大帝点拨,参悟过洛老爷子的仙游大道,后又在剑隐门遗址中,窥得老门主剑道至尊薄凉子的青锋徐来,再之后他竟在残山上遗存的剑意中,悟通了剑隐门至高绝学藏剑术。”

    “如此,三绝取其要,再由他风家所传的残卷为引,彼此融合,揉碎贯通,最终开下了逆天而起的独己之道大风决,不过此一道最初也不尽完善,真正能令其无碍的却是另有隐情......”说到这,雷功好似回想起什么,不觉得顿了一顿。

    待捋了捋思绪,方又问道:“提到隐情,你可还记得当初风老弟被困仙魔岛之事?”

    “当然记得,当时大哥等人身先被困,风万霖后去赶救,以己身落难换回众人性命,要不是苍云大帝亲身又往,恐怕后果难料,这恩情兄弟不忘,可......难道大哥所说的隐情跟此事有关?”提起过往,雷腾感念之余也有些想到了关键。

    雷功点了点头,道:“正是,当初风老弟被困岛中,历下几番游斗,最终躲进了寒门禁地苦窑当中,那苦窑乃是寒门圣境,历代除门主外不得擅入,寒门的人虽生性妖邪,但于门中圣往却无比敬畏,因此风老弟才躲过一劫,后来他久困不出,索性就参悟起内中石壁间所载的寒门圣典,这一参悟,他发现正邪之法竟能彼此间印证互补,他功法中许多的滞碍也就找到了应对,这让他越发痴迷,之后的半年不仅功法大成,更发现了一个惊天隐秘。”

    “什么隐秘?”听到这,雷腾忍不住惊异而出,他心知一切的关键就在这隐秘当中。

    可雷功却是摇了摇头:“这点风老弟一直没说,他只道这隐秘关乎着整个玄门,等时机到了自会与我说清,后来大劫忽至,他也就未及交待。”

    雷腾听完眉头一皱:“这么说,他应该是吃不太准,或是怕连累了大哥,否则以你二人的交情他不会有所隐瞒,只是他应劫已去,这隐秘倒无从知晓了。”

    “那也未必。”说着,雷功抬手间清光涌动,现出一卷赤金色的画轴,画轴上莹光绝闪瑞彩夺目,正是装有风尘的泊阳谷至宝真阳图。

    真阳图在手,雷功掂了一掂:“当初风老弟苦心造铸这先天之灵必有深意,如能令小风子成长起来,或许就能开解一切。”

    “大哥的意思小弟明白,风万霖如此行事,那隐秘应该跟先天之灵有关,可你方才说这孩子是他当初以秘法灌注,莫非.......”话到此处,雷腾有些不愿继续。

    他是一万个不信风万霖会跟紫玄经牵扯不清,可这事种种迹象似乎都跟传言咬合,这又不得不让他心生怀疑。

    “老二,风老弟何人自不用说,如九子灌嫡他岂会为之,这先天之灵乃是他夫妻二人自斩十八道紫玄二炁温养而成,是为耗己之法,并非夺人之术。”雷功话不听完就知他二弟犯起了嘀咕,随即解释说道。

    “原来如此,想不到他竟有这样的本事,大才!真乃大才!!”雷腾恍然间满是惊异,口中更是连连称赞。

    雷功搭在眼中摇了摇头,这也难怪,换成谁也难信他风万霖会有如此手段,能造铸先天之灵福泽降世,哪怕他雷功当初乍听此事,也是满脸的震惊,甚至比雷腾还犹有过之。

    好半晌,雷腾似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照大哥所说,他夫妻二人耗损己身,其境界修为应该有所跌落或是停滞不前,为何当初就只见他夫人白惜梦有此状况,而风万霖却不退反进?”

    “这就是风老弟大风决的威芒所在,当初为兄听了也是惊为天人......”

    ......

    说到风万霖的功法,需得从悠悠万古的玄门大教说起。

    自古玄门一途,不论正邪,莫管哪派,其修行本身俱为殊途同归。

    凡修真炼道者,皆以三绝为妙,五阶为耀,十三道夺境为教。

    其中三绝者,是以灵元之绝、炁体之绝和周身百骸之绝。

    三绝各有其道,也各为其要,却又相辅相灼,再相炼相得,实乃互添广厦者缺一不可。

    而五阶则为灵、羽、玄、天、圣五大阶段,也就是灵虚、羽化、道玄、天通、至尊入圣,这五大境界。

    五大境界逐芒而起归真为落,待真道绝巅,亦可再窥苍玄,继而另图霄天。

    至于十三道夺境之教,便是对应五阶的十三道细分小境,分别是灵源、汇虚、灼本、凤初、洞玄、安玄、道玄、乾元、晖阳、太初、寂灭、无相、混元。

    将之对应而起,则为:

    灵阶对灵源、汇虚;

    羽阶对灼本、凤初;

    玄阶对洞玄、安玄、道玄;

    天阶对乾元、晖阳、太初;

    圣阶对寂灭、无相、混元;

    如此十三道由起而落,逐一而夺,是为玄门大教。

    教者,万般诸法,千多玄妙,然其根本却尽归一道,此一道,当从三绝一体的灵元而起。

    灵元者,海内之灵魂,府内之元炁,二者同为天顾,又共名就理,乃玄门一途的开御之机。

    所御者,是以韧琢之功凝炼海内灵魂,使之有出念力,念力成即可灼断府内的先天元炁,令其一分为二,化为灵、源二炁。

    如此二炁皆成有入灵源,灵源境位在灵阶,由此而开玄门大教。

    然这仅仅只是敲开了教门,往后的修行却是越发艰难,若无一颗往道不渝的决绝之心,此一途难于青天。

    闲话少叙,之后的五阶十三境勾连错乱内里颇繁,为表其明当略分如下。

    灵阶,夺灵源、汇虚两境;

    灵源境:

    引灵炁入识海,与灵魂相熔,二者化为灵体,也作玄元灵炁,念力随之精为灵识。

    灵识可引动源炁,以此游经转脉,与周身百骸为佐,府内七贤为佑,衍化出人身所属的阴阳五行精炁,这七道精炁再与源炁相熔,炼成归真己道座守中田的紫元真炁。

    二炁成,紫玄动,可夺汇虚。

    汇虚境:

    以灵识沟通天地,纳天地灵气入体,由紫元真炁剔除驳杂,化为己修所属的至纯灵力,并以此游经转脉温养己身。

    直到经脉中积蓄已满再无可进,此时需将朦朦胧胧的灵力不断凝炼,使之滢滢而雾。

    灵有灼,己温善,可夺灼本。

    羽阶,夺灼本、凤初两境;

    灼本境:

    此前所修亦再为之,待经脉中灵力涓流潺潺而动,便灼行淬己之道,以灵力走炼周身淬达百骸,紫玄二炁也随之一同为道。

    直到经脉中灵力滔滔往往而复,周身百骸和紫玄二炁也已淬炼有达。

    经千折,历百弑,可夺凤初。

    凤初境:

    潜修凝炼,而至经脉中凝羽胶着熔滞于沥,不见流转却生生不息。

    此时将玄元灵炁的真灵引下三分,以作灵衍之力与紫元真炁相熔,再将经脉中灵力拘空,引三分入识海以补玄元,余七分守中田再熔紫元。

    凤初盛,衍灵动,可夺洞玄。

    玄阶,夺洞玄、安玄、道玄三境;

    洞玄境:

    以温灼之法,将灵衍之力逐渐熔炼成一道印记,烙刻在紫元真炁上,以此作为灵印。

    再次将经脉中灵力拘空,辅以紫玄二炁有动,将己修功法的感悟,化成一道法衍之力熔进紫元真炁。

    灵印出,法功明,可夺安玄。

    安玄境:

    同以洞玄之理烙刻法印,并将感悟苍玄的道衍之力熔进紫元。

    法印出,道玄苍,可夺道玄。

    道玄境:

    同理烙刻道印,尔后辅周身灵力合三印为一。

    紫元真炁也随之衍化成符合己修,或是契合己道的形态,这形态千般万别多有不同,具体可凭喜好或是己修所欲。

    三印起,天光至,可夺乾元。

    天阶,夺乾元、晖阳、太初三境;

    乾元境:

    一身灵力已蜕为真元,真元暗合天机,自可辅衍其道。

    如此,取一层识海神基为引,辅周身真元为筑,自中田处仿天地之机运行之理,衍化府内乾坤,这乾坤名为紫府,乃紫元真炁座守之处。

    紫府现,阳神动,可夺晖阳。

    晖阳境:

    引玄元灵炁中阴阳二魂的三分之灵,落紫府而合紫元真炁,以求真炁有灵。

    再以紫府的运衍之功,温养损缺的灵魂,直到紫玄二炁双双而复。

    阴为阳,阳为阴,可夺太初。

    太初境:

    同上而为,引三魂中的主魂,神魂无极合进紫元。

    紫府判有真灵,衍出一道紫元精炁,以供三魂归位,尔后黯淡中隐带鸿蒙,似有大寂灭之相。

    鸿蒙隐,寂灭出,可夺寂灭。

    圣阶,夺寂灭、无相、混元三境;

    寂灭境:

    破而后立,鸿蒙有道,紫府寂而复得之机,将会衍生出一道寓有万物之始的鸿蒙之力。

    将其引入识海,与神基相熔,二者化为神府,后同紫府一般,亦在其中衍运周天。

    神府成,大相踪,可夺无相。

    无相境:

    有同紫府,将神府中衍出的玄元精炁与玄元灵炁相熔,二者蜕为元神。

    尔后神府寂而复明,亦会再出一道鸿蒙之力,将其三分合进元神,余下七层熔炼百骸。

    无相止,无极生,可夺混元。

    混元境:

    分别在紫府和神府中衍化精炁,并与之相熔,其所出的鸿蒙之力,也同此前一般,三分归己,七层炼身。

    这般九次而为,玄门之道已是了为真时。

    紫元真炁,化成混沌元炁;

    神府元神,凝实体,化太虚,成就混沌元神;

    周身百骸,亦随之而得混元真身。

    到此,三绝有妙,五阶同耀,十三境玄门大教了得真要。

    玄门一途,尽归此道。

    不过传说中在此之上,更有仙神鬼魔之道可再图之。

    然自大道之争以来,不知多少的祸乱,几度的灾殃,早已致玄门衰败。

    如今的玄门,仙踪隐于后世,鬼魔道为妄谈,悠悠间已是数万年不见有人超脱寰宇,玄门一途早已挣扎在法末之年,窥不得半点苍玄。

    这茫茫天下,也不知多少人为此癫狂祸乱引鸩弥端,如此前的风万霖,就是因此才被搅在殃间……

第四百零五章 作恶

    风万霖此人,一生传奇无数,玄门中每有遇之,从来都是稳压旁人,其本身更是天纵大才,生前一度被誉为天下间最有希望道破寰宇之人。

    据说他四岁学文,六岁习武,九岁便可独善修行,于大道真理一点就通,玄门妙法稍学即会。

    待到一十七岁,便已是北疆玄门中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纵然放眼天下也是万古难寻的不世奇才。

    常言说,谁人年少不轻狂,纵有心高亦何妨,风万霖如此天资,自当不甘浅底,便在十八岁这一年辞别了家中长辈,孤身一杆雪夜飞鹰枪独闯江湖。

    六十余年间,与天下群雄争锋,与万千妖魔死战,游走在杀伐之巅,往来于弥留之畔,虽不知恍恍几度生死可怖,却终得玄天开悟蓦首苍路。

    可谓是,大风起孤身落苍穹,七十载雪夜冕黄沙。

    功成之后,风万霖身退北疆幽于大漠,此后内教族人外镇邪魔,保一方黎民百姓,护一道世间沧桑,悠悠漭漭便是两百年匆匆亦往。

    这两百年间,风万霖力盖群雄独断八方,令原本声威黯淡的风家一脉崛起北疆威震天下,一跃成为正道中九耀仙门之首,仅居帝宗之下。

    不过这也是他百多年前拒为帝尊的结果,如当初风万霖冕为大帝,风沙堡一脉早已是大帝宗门。

    奈何当时错综复杂,内里牵扯颇多,加之他本身功法受制,风万霖这才拒为帝尊。

    其实他当初若肯放下一些执着,倒也不是不能冕为大帝,至于功法一说,帝苑当时也自有其破解之道。

    只是风万霖这人既有天资就必伴桀骜,他自问修行本就逆天,如就此妥协,必将失了那颗往道不渝的决绝之心,如此则有违己道不可取之,故封禅台上他断然离去不屑帝尊。

    在那之后,风万霖潜心己修醉问天苍,恍恍不过二十载便已至圣阶之巅,修为直逼他岳父苍云大帝,隐有玄门夺首之象。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窥不到丝毫天机,总感一片天意茫茫大道蒙蒙。

    对此,风万霖一直以为这是功法所至,毕竟他所修之道实在太过异想。

    旁人玄门修道,不管其正邪与否,皆以十三道夺境之法,而行修真炼己之道。

    可风万霖却是另起蹊径,同样是夺境而走,他走的竟是个神壶问鼎之道。

    所谓神壶问鼎,是以天地为府己身当炁,终炼三绝合一的大衍之法,此法玄阶前俱无大异,修至天阶方开始有别。

    乾元境,不衍化紫府,反将紫元真炁尽数炼化,归周身百骸所有,府内七贤得证,以此而作己身为炁。

    晖阳和太初两境,则将引出的三魂归进百骸,再由天地间捕捉一道先天精炁,以令三魂归位又得圣体。

    到了寂灭境,同样不行神府之举,只将识海神基一分为二。

    其一熔进百骸,衍府内七贤作神壶之用。

    其二炼合神元,化玄元灵炁当神魂为重。

    尔后将神魂引下中田,以御神壶之鼎,而推七贤化炁。

    这般无相有夺,七贤有炁,又将七道精炁合一,并与神魂相熔,便可同样化出元神,元神出,则有夺混元。

    混元之巅衍而复之,终能化三绝一体百骸一仙,如此便是风万霖玄修己道,另改为天的神壶之法,大风决!!

    然大风决说来容易,修行起来却是万分而艰,纵是风万霖自己也没能将其修到绝颠。

    当年他有夺混元,本欲大风决所想,应该再捕九道先天精炁与自身相融,神壶中也当再衍九次七贤精炁合一,并将其尽数炼化。

    尔后便能得三绝一体仙躯有道,说不定更能一举玄破九霄,可谁想此意虽妙,实则竟难成就理。

    九道先天精炁倒是无碍,风万霖很快就将其捕捉炼化,唯独那七贤精炁,头一道衍化合一,他就发现自己竟无法再炼分毫。

    不管他怎样尝试,再如何反复,其结果都是一样,一直到九次衍化均以完成,他也没能熔炼一道。

    眼见着九道精炁游于体内,风万霖心通关隘,这其中必定是少了一点关键为引。

    鸿蒙之力!!

    大风决所修之善,可以说近乎完泽,独缺一道鸿蒙之力为三绝相引,想必问题就出在此处。

    可鸿蒙之力乃是寻常法门中衍化紫神二府所得,为大寂灭之象,似他这般神壶之法,哪里有大寂灭可供衍化。

    难道要等着己身崩坏,或是天地归蒙?还是另有旁处可寻?

    不管怎样,大功就在眼前,却偏偏无可奈何,风万霖终归是难掩心中不甘。

    若说办法,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抢夺旁人之力,风万霖不屑为之,况且行与不行也还两说。

    无奈,风万霖只能再图机缘,为此他遍寻古迹屡犯险境,又与师长友辈等诸多推衍,却始终不得而志。

    直到十六年前,他夫人白惜梦孕泽有身,风万霖这才豁然。

    罢了!既然己修无道,那就把希望托给后世!!

    念头一起,风万霖一发不可收拾。

    他想到自己夫妻皆是圣阶之尊,其后代必定会资质不凡,又想起当年在寒门苦窑的过往,和之后在两仪门祸乱中的发现,再加上这些年他所遇之感悟,以及......

    总之千般万想万般千虑,又与夫人白惜梦几度相议,最终夫妻二人定下个紫玄养胎神壶灌鼎的夺世之法。

    九转圣元渡!!

    此一渡,风万霖借照当年两仪门中残存的九子灌嫡痕迹,和仙魔岛苦窑中所载的寒门之法,彼此相合再又融汇而成。

    其内里所行,无伤天和,只耗己身,自有两处为重。

    一是将风万霖衍化合一的九道七贤精炁,以九子灌嫡的方式,分每月逐一灌养给腹内胎寰。

    二则由白惜梦在己身所修的紫元真炁上,自斩下九道紫元精炁,以代九子灌嫡的温元和合炉之用。

    尔后待阳道有成九阳将落,再将剩余的紫元精炁合以自身衍化的一部分鸿蒙之力,二者熔成一道再尽数灌进腹内胎宫,以此而渡天顾人族的先天元炁更为精合,又补将来少缺鸿蒙之力的弊端。

    这般九转而落圣元有渡的夺世之法,不仅令风万霖的修为意外再进,更让那先天之灵福泽降世。

    十六年前的九月初九,一缕天穹之光携无尽天威而至,撕开了大漠中漫天的血云,又打碎了长风苑由风万霖亲手布下的法禁,直没入白惜梦腹中,后待一声啼哭,天降福泽的风尘往落世间。

    风沙堡全族而动举方大庆,真可谓喜上眉颠悦染盛间,可谁知大喜中竟有大悲。

    风万霖搭手一探,这天出异象的风尘竟是个绝脉之身。

    消息一出,所有人如坠冰窟,风万霖夫妇更是无比自责,认为此祸必是自己所酿。

    要不是他们夫妻非要强运改命,恐怕这孩子就算不是逆天之资,想也不会差到哪去。

    可大错已然铸成,夫妻二人只能狠狠发誓,说什么也要给这苦命的孩子寻来破解。

    决然起,也就引出了许多后来之事,更在三年前惹下了满门近绝的无妄大祸,要不是雷功所到及时,恐怕当时的风沙堡无一能活……

    ……

    唉!!

    往历在目,雷功摇头不已,一旁的雷腾也是颇有感伤,两兄弟彼此对望,不由得又是一阵摇头苦叹......

    ......

    “大哥,这孩子将来能成吗?”

    “成不成看他以后的造化,咱们做好眼下也就是了。”

    “好,大哥说将来,那就将来,眼下......”

    “大哥!!”

    正说着,一声高呼随伴着三道流光,自前山处远远而来。

    唰~唰~唰~

    首当为落,正是紫霄大殿中,险与唐广龙交手的雷泽十二仙之首,霹雳堂雷家老三雷罡。

    余下两人,一名雷云,二日雷傲,皆是雷功的堂亲手足,于行间各排老五、老七,同雷罡一般也在雷泽十二仙之列。

    此前他三人各有其事,忽得龙铁心差人来报,说堂主有令命霹雳堂上下尽到雷池,三人一听这是要有大事,忙撇开其他先行赶来。

    “大哥,什么事儿这么兴师动众?”雷罡一向的急性,人还没等落稳话就先出。

    “是啊大哥,龙姑娘说叫所有人来,莫非您定好了最后一步?”

    “大哥!老七说的可能当真?”

    “......”

    雷云、雷傲随后而至,也跟着出言问起,两兄弟说话间带着无比的期待,似乎他二人口中的最后一步,对于雷功以及整个霹雳堂来讲,显得极为重要。

    雷功闻言,却一摆手:“叫你们来是有旁的事办,稍后老二自会细说,你们且随他先去。”

    说完,又转头对雷腾说道:“老二,此番你亲自主阵,先带他们准备去吧。”

    “大哥稍待。”雷腾一应,招呼起三人转奔一旁的高台。

    “二哥,大哥他神神秘秘的,到底什么事儿啊?”

    “不会是大哥此去大漠跟人动过手脚受伤了吧?”

    “三哥你别瞎猜,听听二哥怎么说......”

    ......

    兄弟几人如何去布置暂且不提,单说此刻的雷功。

    刚一转头,眼前又是一抹仙芒划过,玄起飘荡间伴着一声‘堂主’,一道芊芊玉影缓缓而落,其绝貌之颜正是他的贴身侍女龙铁心。

    龙铁心有到雷功近前,一身的清冷转瞬皆无,随之悦起一抹灿人的微笑,莞尔间对着雷功盈盈一礼。

    “恩。”雷功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都到齐了?”

    “禀堂主,霹雳堂八百四十九众门徒子弟,除必要值守和外出未归,以及闭关不出者,余下七百六十二人,尽在雷池外听候尊令。”龙铁心沉言肃尔斩钉说道。

    说完,又瞧了一眼雷功手中的真阳图,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有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雷功瞧在眼中,知她心存疑惑,想着稍后动手可与她一同解释,便直接奔向主题:“铁丫头,你的三分定元珠何在?”

    “堂主请看。”话音落,龙铁心单手托出一颗玄青勾墨,文缠符绕的清芒碧珠。

    碧珠上青玄流转精光有落,徐徐间似有几多的符文咒箓,更蛰一股满带沛然的生机闪隐烁动。

    雷功撘眼一瞧,正是他此番所需的三分定元珠,此珠原是他早年间采自沧海巨树上一颗三千年而成的果实所得。

    据说那果实名为两界虚,自有避死延生活肉白骨之效,一向为玄门所争。

    当初巨树上共长七颗,仅三颗有成,这三颗也不知多少人欲待囊中,一番争抢下,雷功独得其二,另外一颗则被大雪山凌烟阁的阁主凌啸风取走,后事不知。

    而他这两颗,其一送与一位故友疗伤所耗,剩下这颗当时顾念龙铁心修为尚浅,便将其送之与用。

    龙铁心得为珍重,一直不舍服下,后又怕长久败散负了一番美意,便又求雷功出面,请沧海青离宫掌教帝君,长生大帝长春子亲自出手。

    于长春鼎中,合阴阳五行之力,玄外真精之体,彼此泽熔再炼,最终炼成这培元固本安绝保命的护体神兵,三分定元珠。

    对于此珠,龙铁心甚为珍视,将之作为本命神兵一直祭炼,从不拿来当之所御,凡有旁人问起她也不愿将视,总是一副藏着掖着。

    然雷功有问,自当分待别论,不管他所欲为何,龙铁心也是毫无犹豫。

    雷功心中暗定,又掂了掂手中的真阳图再起交代:“稍后我将小风子放出此图,你出手护他七贤,剩下的自有我来。”

    “这......好。”龙铁心乍听一愣,此前大漠的种种她尚不知晓,也就不明风尘之事,不过雷功有令,她从来都是听之命之。

    反之雷功对她也是少有隐瞒,故真阳图抖转之间,其三言两语略作解释:“此前许亦出手,令小风子身坠心魔,连带着魔气也被一并勾出,眼下情况棘手,需得下雷池炼体方图解救,不过得先将他唤醒交代一番。”

    “堂主跟他交过手了?”龙铁心听出原委忙起关心,她以为当时少不了苦斗,毕竟风沙堡所在紧邻血海,离寒门实在太近,保不齐还是在围斗中救回的风尘。

    “那倒没有,许亦只身前来,下了道劳心咒便就走了。”

    “这么说,堂主也没闹清他目的何在?”

    “不错。”

    “那可得早做提防......”

    唰啦啦~啪~嗡~

    二人说话的功夫,真阳图已如之前一般长到了二十余丈,其山水玄霄处一团黑气缭绕赫然便是风尘,他此刻正被游龙大阵和伏虎决困在一处山林旁隐隐挣动。

    “这真阳图算是用对了。”雷功抬眼一看,两道枷锁已被魔气侵蚀的几欲溃散,看情形,要没有真阳图本身自成一地的道则压制,恐怕风尘片刻间就能挣脱。

    龙铁心在旁也有些惊异那魔气的威能,她比谁都清楚,雷功出手就是圣阶之尊,一时也休想挣逃,可那魔气竟只是本能的抵耗就有如此威势,可见它确实棘手。

    担忧之余,她又不免再问:“堂主,这魔气本是邪物,若下了雷池会不会被那阎君利用惹出变故?”

    “无妨,万事自有我在,另外老二他们已去布阵,就是天大的乱子也能化解。”雷功说着,手中决印亦起。

    卯字决意为天开,又灌一道满含雷霆的真元衍化为印,待两印合一,墨蓝色精光一绽直奔真阳图而去。

    龙铁心虽有担忧,但对雷功她向来自信,既然雷功说没事,她就只当没事,跟着真元涌动催起手中的三分定元珠待在一旁。

    此时真阳图受雷功引动,倒挂出一束清光悬照而下,片刻后一声轰响抛下团黑炎滚滚。

    正是风尘!!

    ......

    嘭~

    风尘刚被放出,其周身笼罩的魔炎就被一股暴起的杀机引动,肆虐间雷功亲手布下的两道神通转瞬被破。

    魔雾中,风尘面色狰狞眼尽凶光,满腔的杀意遥遥的指向雷功,捎带着一旁的龙铁心也被一并罩住。

    哼!小瞧我绝脉无修?呵呵,有这魔炎相助,照样能杀你报仇!

    风尘此刻仍困心魔,自不认眼前之人,也不记大漠之事,故眼中只剩仇敌,该杀该诛。

    “呵呵,拿命来吧!!”

    心有恨,杀意盛,往昔无数的温情此刻尽化源动,狂啸中也不管行与不行胜与不胜,风尘已是杀将而出。

    杀!!

    魔炎翻滚,邪风雾煞,浓烈的黑雾彷如血盆大口席卷而奔,满含的煞意凝如实质锋赛钢刀,纵横间欲把雷功两人撕碎当下。

    “铁丫头,动手。”

    “好。”

    二人话落,雷功率先而动,也不见如何作势,只单手向前一指,口中一个“凝”字,这雷池边仿佛天地都为之一滞。

    数不尽的天地灵气猛然一顿,随后如潮汐般乍泄而聚,待聚到风尘所在,立转为无形之压将那魔炎尽数逼镇。

    风尘也同样被源源不断的灵气禁锢当处,任凭他如何催动,就只见魔炎翻滚黑气蒸腾,却不能翱越分毫。

    这一手,乃是雷功作为圣阶之颠最基本的控灵之法,衍天御地。

    玄门中每到圣阶,自无相境起,便可由元神之能强运天地,迫使周遭灵气御为己用,此为元神之功,也是圣阶之本。

    理论上风尘本是先天之灵,后又得元神之躯,同样也能御使灵气,可他之所以会被雷功如此压制,一是他迷失本心,一时想不起如何为之,二则他现在元神太弱,无法跟雷功相提并论。

    要知道元神也有强弱之分,往往圣阶间彼此争斗,除修为和手段外,元神越强者也就胜面越大,其个中原因就是天地灵气最终为谁所御。

    当然,这仅仅只是理论,真到了生死搏杀,一切都是未知。

    有些时候并不是修为越强元神越盛,就能碾压一切,也有修为不及者,可凭特殊的手段或是神兵利器等决胜强敌。

    如眼下既要出手的龙铁心,她就是刚入寂灭初到圣阶,还尚无元神可御,但其一身两件至宝,三分定元珠和寒月之牙,这一守一攻皆为九天神兵,自有莫大威能,大可弥补修为不足。

    如此,就是修为远强于她,也不敢说稳操胜之,没办法,九天神兵这等逆天之物可不是谁人都有,其优势也太过明显,绝非一般的法宝可敌。

    凡九天神兵,皆无往不利无坚不催,更在某些方面有着独特之功,且本身又颇具灵性,可与持有者心神相通,以发挥其最大威能,实乃法宝中人为炼制所能达到的巅峰。

    若再往上,也就只有天地所成身具器灵的上古神兵可在头前,其下如法器、灵器、道兵、神兵等,样法虽多却都无一可比。

    不过在此之外,倒也另有一道神兵或可相抗,便是祭炼有成的本命神兵。

    本命神兵,初时可为任何品级,全凭修行者精血为养,后随主人的修为有别高低。

    传说此物若到极致,当可超脱在上古神兵之上,并随主人一道身破寰宇,但这也只是传说,如今的玄门早已无缘得见。

    眼下莫说上古,就是能达到九天神兵也少之又少,且无一不是玄门中人尽皆知的至宝,而其中名头最盛者,当属风万霖的本命神兵,雪夜飞鹰枪。

    此枪随风万霖一生杀伐功战无数,早已在九天神兵之上,甚至有传言说它已生灵智,可入上古神兵之列。

    但传言毕竟是传言,其究竟如何却是少有人知,且当年随着风万霖身陨,它也只在枪挑魔渊时惊鸿一现,之后便一直隐在风尘体内不显踪迹。

    这一点就连风尘也不知它藏在何处,只听他外公白乾一说过,如遇将死之险,此物必会现身。

    扯得远了,且看龙铁心眼见风尘已被镇压,手中三分定元珠立时祭起,随着真元涌入,眨眼间绽出七道异彩之光夺奔风尘。

    这七道颜光,分别对应着阴阳五行之机,每一机,又各对人身所属的七贤之理。

    七道颜光绽起而落交叉于往,渗过滚滚魔炎,直接钻进了风尘体内,尔后又各自找寻其对应之理分作护持。

    风尘本在愤怒,受劳心咒和魔气影响,他始终处在幻象,突然被这颜光透体,劳心咒的力道稍稍一动,搅乱之力微微一缓,他也随之愣了片刻。

    这片刻的光景,雷功已将一道九天神雷之力,以绵柔的劲法打进了风尘体内。

    风尘再受此力,只觉体内一阵躁乱,似有数般的敌对正在彼此冲撞,随之周身上下便如千刀万剐,脑海中更是涌出无数的画面轮番错扰,搅的他头痛欲裂。

    “好狗贼!!你他娘忒不要......”

    “恩?”

    一个“脸”字未等骂出,风尘就觉周身上下一阵舒畅,于七贤所在分别迸发着一股温润之力浸泽而动,将方才的苦痛一扫而光。

    体内相灼的局面,也跟着掩声息罢,似乎原本相冲的几种力道,皆被那股透体而入的雷霆之力给牢牢凝住。

    顿感如此,风尘颇有不解,他想不通眼前的恶贼为何要戏耍于他,不过既是仇敌那就绝无二话,管他什么奸计,杀了他也就一了百了。

    想到这,风尘杀机亦动,想要催动魔炎破禁杀敌,可他刚一动转,适才脑海中一同消失的画面又一次搅乱而出,体内的痛苦也再次显现。

    同样,这难忍的痛苦还是被那股温润之力一扫而去,那再度为祸的几种力道,也依旧是雷霆之力稳冠胜出。

    两次遭苦,风尘心中一戾:“呸!想蒙我,门儿都没有!!”

    他以为仇敌诡诈,想让他痛苦间提不起杀机,也就不能动转魔气,却不晓他心有大仇,又怎惧寥寥苦痛。

    跟着几番意动,想要念走魔炎,可结果却都一样,只要他杀机一动,那痛苦立时就来,痛苦一消一身的杀意也随之隐去。

    “哼!杀人抵命,这道理亘古难还!!”

    风尘偏自不信,心中的恨意滔天而起,化作一身杀机森然可怖,可下一瞬,却被痛到了绝处眼前一黑,最终再无所知。

    好半晌,风尘渐渐的醒转,待视线恢复,眼帘中正是雷功那副略显怪异又无比温润的笑容。

    “雷......雷伯伯?”

第四百零六章 神兵

    “雷伯伯,这是......?”

    风尘刚脱幻象,一时还不太适应,故乍见到雷功倒显得有些惊疑。

    “小风子,不急。”雷功看出他眼神迷茫,还没完全清醒,也就并未多说,只带着龙铁心守在一旁。

    风尘揉了揉双眼,又看了看自己满身的魔炎和一身血戮气机,忽想起长风苑前堂的种种,好半天总算回还。

    这东西还真被他勾了出来,也幸亏有雷伯伯在旁,否则舅舅不在,说不定我已被许亦带走,那后果就不敢想了。

    想到这,风尘抬起头看向雷功,脸上带着感激和庆幸,就着满身的魔炎上前施礼:“多劳雷伯伯费心,这一趟,小侄又给您添麻烦了。”

    “算了,这小风子净学会客套了。”雷功含笑着将他扶起,又转头对龙铁心笑道。

    龙铁心一笑,以示回应,风尘随之起身,跟着又对龙铁心再施一礼:“尘儿见过龙姨,方才多谢您出手相护。”

    对于龙铁心,他也早就相识,此前他风家尚在,龙铁心没少跟雷功随往大漠,故一见之下也是倍感亲切。

    “好孩子,快起来说话。”话着,龙铁心也是抬手间将他扶起。

    风尘再次起身,又考虑到自己满身魔炎恐多不便,便又向后退了几步。

    待稍加站定又再次抬头,见两人眼中尽是温情,不由得一阵哽咽:“雷伯伯......龙姨......”

    “好了,有话稍后再说,眼下我且问你,此番你身坠心魔可有感悟?”雷功见他满是感伤,怕他再触心魔多遭苦痛,又考虑到稍后雷池大计也得先行交代,便出言将其打断。

    风尘听之问起,以为其中甚有关隘,忙敛起神绪仔细回想,不多时眼神一定,正色说道:“我还打不过他。”

    雷功闻之一愣,转而立时就明,这话很明显,不管眼下有多少困境,他都要踏过高山捣下残辕,最终报得血仇救回白羽。

    “好!好个小风子!既有此心,雷伯伯就送你一场造化。”

    “造化?”

    “不错。”

    雷功说着,一身雷霆附体上前拉过风尘,待二人面向雷池,又斜下一指:“小风子,你来看。”

    风尘随之望去,但见那雷池中神雷翻涌威能莫测,观其方圆数百里之势,想来此地原本也是个绝顶,之所以会成如今的模样,恐怕就是这紫霄神雷侵灼所致。

    惊叹之余,他又不免疑惑:“雷伯伯,你这雷池虽好,我却看不出有何玄机。”

    “呵呵。”雷功轻轻一笑并未解释,反继续又问:“你可知这雷池对我霹雳堂意味着什么?”

    “还请雷伯伯指教。”风尘自然不知,便如实请教。

    雷功转头看了看高台上正自准备大阵的霹雳堂弟子,口中说道“这雷池是我霹雳堂一脉道破寰宇的唯一希望。”

    “哦?雷伯伯此话怎讲?”雷功这话不可谓不重,风尘本就疑惑,听完更是不解。

    雷功恬回身有些憧憬又有些向往的说道:“我霹雳堂一脉人丁虽少却个个强悍,因此才能有高于大多宗派位列九耀仙门,这要归功于先祖所传的九天神雷决。”

    “此决乃先祖开山之道,是先祖雷雄在这雷池中参悟所得,当初他老人家悟得此法,又在此修历千年方才出关,原本以他当时的修为,出关后应能超脱九霄,可他最终却没能如愿,只能含恨在此兵解归天。”

    说到这,雷功抬手指了指雷池中西北方一处紫霄神雷最盛的地方,继续说道:“那就是先祖兵解所在,他老人家临终时传下遗命,凡我霹雳堂后世需以镇守雷池为重,如此方可雷鸣九霄,反之弃者为祸必遭殃端,此一道临终了悟绝明而极,望后世子孙切记万千!!”

    风尘听的意起,也多少有了些感悟:“照您这话,他老人家当初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超脱的关键,而且就在这雷池中,只是到了临终也没能解开,这才把希望托给了后世。”

    雷功面色一正,道:“确实如此,霹雳堂有历三十余代,这雷池里不知多少人亲身探过,虽是无人能解,却都知九天神雷决必为关键,可据我所察恐怕不只如此。”

    听到这,风尘似乎明白了雷功的用意:“雷伯伯跟我说这些,莫非是先天之灵能够破解?”

    “是,也不是。”

    说着,雷功抬手间召回真阳图,转头继续:“先天之灵固然神妙,可也未必就能开解此间,而你却一定能行。”

    “我?”

    “不错。”

    雷功如此笃定,不仅风尘一愣,就连龙铁心也是茫然。

    且不说风尘仍旧绝脉,单就魔气一患,也不知雷池中能否化解,退一万步讲,即便能彻底解决,他又靠什么玄修己道?

    且再退一步,他纵能独开一修,可将来能修到什么程度,谁又能保证?既不作保,他又凭什么开解此间?

    难道这其中另有牵连?

    雷功心知他二人疑惑,便不等发问又继续解释:“当年你受小白羽阴差阳错之力得了元神之躯,这就是希望,也是其中的关键。”

    “小侄还是不明,请雷伯伯细说。”风尘听罢仍旧茫然。

    龙铁心倒有些明白了关键,不过她并未说话,只待在一旁静等雷功解惑。

    雷功捋了捋思绪接茬又道:“这雷池所藏尽在一处凶险神秘之所,便是先祖兵解之下,那有一座大阵守护,其中封印着一切答案,可想要入阵却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将九天神雷诀修至九重之上,以此......”

    “九重之上?”听到这,风尘忍不住惊言打断。

    他早年间曾听母亲提过,九天神雷决乃霹雳堂至高绝学,其对应九天之名共分中天、钧天、苍天、玄天、幽天、顥天、朱天、阳天和元天九重,每一重都有莫大威能,只小有所成便可名震一方,如修至绝顶亦能有望仙神。

    当时风尘年幼,直听的满心向往,便一直记在心头,如今又听雷功说那九重之上竟还有境界,自然就有些惊异。

    雷功话被打断,想到风尘对此不甚了解,便与他先行解释:“世人只道我雷家之法九天九重,却不知九天之上更有周天,周天境已是仙神之道,如能到此,莫说大阵,就是寰宇周天也能一探究竟。”

    “可惜我霹雳堂三十余代天骄无数,却无一人能到此境,就连先祖也未能如愿,否则他老人家又岂会含恨兵解。”雷功说完摇了摇头。

    风尘跟着又问:“能否跟小侄说说它阻碍何在?还有,以您的修为想必也尝试过九重之上,这里边可有什么心得一道说说?”

    雷功摇了摇头,叹然说道:“阻碍嘛,你雷伯伯也不知,不过我猜想它可能跟修为无关。”

    “跟修为无关?”

    “错不了。”

    雷功点头继续:“虽然功法上关于周天境仅有一个名字,但先辈们却大多都如此猜想,应该是不会出错,至于说心得......唉!那九重之上你雷伯伯也只试过一次,那一次就是三年前你风家之难......”

    雷功说完不住的摇头,恨自己当初耽搁误事,风尘也是颇有神伤,回想起当年心中苦痛,一身的魔炎隐隐又动。

    这一幕正被龙铁心瞧见,她怕风尘触觉往昔再起怨念,赶忙出言提醒:“堂主!”

    雷功闻则回转,跟着一声沉喝:“小风子!!”

    这一声蕴有九天浩然之力,猛的敲打在风尘心头将之唤回。

    呼~~

    风尘长出口气,又缓了缓神绪,再想起雷功所言未尽,当即又问:“雷伯伯,您说还有一条,那一路又是如何?”

    “另外一条,就是我要送你的造化。”

    ......

    雷功说着,习惯性两手护插再又抱起,眼中涌现期待。

    风尘跟着再问:“哦?那造化是......?”

    “往后看。”雷功眼神一挑,示意他看往身后。

    风尘循之望去,这一望,却是难掩震惊。

    好一座玄奥大阵!!

    九天雷池旁,黑压压七百余众,各领一方,各占一玄,就在这天工圣迹布起了一座玄之又玄,深之又深的绝奥大阵。

    大阵分九方为证,除中央无极位尚未妥当,其正东、正西,正南、正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此八荒位上各有八十一人按布一方。

    每一方分作九卦,每卦上分镇九人,如此,九卦按三才布,得天地人为局,另起一座阵中之阵,且八荒八阵勾连开来,竟又是一座太清玄虚的阴阳大阵。

    不仅如此,稍待无极位上的五方局定,如再要勾连,则又可衍动一座五行绝阵。

    这阴阳有合五行得聚,再接天地人三光,又衍九霄神浩然,终以大荒为证夺绝一体的千玄大阵,正是霹雳堂护道为首的看家之本。

    九耀合荒仙绝阵!!

    此阵意在不攻偏载于佑,可保雷池之行险无大伤,乃霹雳堂三十余代千锤百炼之功。

    寻常只需一二十人,便可护门中弟子入雷池炼体,似眼下这般七百余众,霹雳堂近百年来,也只有上次雷功欲探周天境时方之一用。

    如今为保风尘无虞,霹雳堂再又拿出,可见雷功之心当之决矣。

    “雷伯伯,这大阵.....?”

    “保你进雷池,专门备下。”

    “这......”

    眼见霹雳堂这么大阵仗只为助他炼体驱魔,风尘的心里说不出的温暖,可又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竟给旁人添了如此麻烦,他又无比愧疚。

    “雷伯伯,都怪我考虑不周,才惹出这般麻烦,小侄给您磕头了。”说完他向前一动倒身就拜,却被雷功欠身托住。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你一身魔气该除哪有不周。”说着,雷功抬手间将他扶起。

    “可如此劳烦众位叔伯兄长,小侄实在不忍。”风尘满脸的愧色,诚心再道。

    雷功则摆了摆手,道:“这事你不用多心,眼下趁着功夫,正好与你交代交代。”

    “那……也罢,雷伯伯这么说,小侄再不矫情,一切等将来再报。”风尘本欲坚持,可又一想说的多了反倒外道,不如先记心头再图往后。

    雷功眼含着笑意,口中道:“报不报的却不打紧,你且听好就是,那第二条路虽叫造化,可也多伴凶险,需得作好决断。”

    “雷伯伯请说。”风尘赶忙竖耳。

    雷功继续道:“此番下雷池意在魔气,但却不为驳出,而是要将它炼化。”

    “炼化?”

    “恩,炼化。”

    雷功点了点头,道:“当初那魔渊残魂遁走,留在魔气中的邪怨可由紫霄神雷将之殆尽,这魔气也就成了一团至纯至极的上古灵力,它不仅无害,更能助你修缮己身,只是那三绝炼体凶险异常,其痛苦也非常人能挡,说不好还会由此丧命,这么说,你可明白?”

    说罢,雷功眼神一动,似有些深意的盯着风尘,洞则中仿佛要透过魔炎看进他内心所在。

    风尘抬眼被瞧,知道雷功等他决断:“雷伯伯,小侄愿往!!”

    这一声掷铮有力,说的毫无犹豫,雷功听完不住的点头:“好!那你便听真此言。”

    “小侄就听。”风尘一应。

    雷功再道:“稍后你下了雷池,记着有三处不往,一是我方才所说的大阵,那阵旁有一股诡异之能凶险莫测,你现在身无玄修尚且不能靠近。”

    “另外两处则是靠近边缘的一座牢笼,以及往深之间的一处祭坛,这两处前者关押着一位邪道之人,此人于你或有凶险不可轻近,后者封镇着一把上古魔兵,恐与你魔气相引生出祸端,同样不可靠近。”雷功交代完抖立一旁。

    风尘听无二话:“小侄记下了。”

    “好,接下来我便传你九天神雷决,你虽绝脉习之不可玄修,但你有元神之躯为证,亦可暂时强运以顶雷池间护身保命。”说完,雷功向后斜撤半步,与风尘相对而立。

    随之,这雷池边仿有无尽的神雷开始滚荡,其隐隐作响,似连整个天地都为之颤动。

    气机牵引着一旁,龙铁心也是眼神一肃,跟着向后飘走,落出两丈来远方之站定。

    他二人一动,落在风尘眼中,心说此事还是罢了,玄门中常有门户之别,不管是哪家宗派对于本门绝学都极为看重,他风雷两家关系再好,这传功之事也不可小觑。

    “雷伯伯,小侄已亏欠太多,这功法我看就算了吧,我还有些爹娘留下的手段保命,此下雷池应该无碍。”风尘说着摆了摆手,示意雷功从长计议。

    雷功听闻,转头看了看龙铁心,二人相视一笑,均有些赞赏之意。

    说到赞赏,玄门每遇高绝妙法,哪有不图之妄之,可风尘却能心中不贪,就这份定力,如能开修己道,将来必有大成。

    “不用推辞,这雷池炼体没有九天神雷决无法为继,况且此决也不白给,盼你将来玄修有成,再替雷伯伯开解那阵法就算抵过。”雷功说着,不等风尘搭话,已是掐起了手中印决。

    只见他右手高抬食指一点,中指微屈作靠,其稍稍并拢间,涌真元,渡雷霆,又在空中一阵兜画,之后一道道墨蓝色的玄奥印记好似符箓般飘然而起。

    又过一阵,雷功所画完成,空中已是密密麻麻的符箓篆印,再之后轰鸣声大起,又跟雷功一声‘凝’字。

    遂有流光漫天闪动,那些洋洋洒洒的印记亦随之千起百过,聚向了当中一点,最终凝结成一个雷字印记悬浮而动。

    此时雷功抬手一召,那墨然湛边的雷字便激落而来悬在指尖,又慢慢凝聚,缩成了一点微不可视的细小灵印。

    灵印在手,雷功食指单凝,口中沉道:“小风子,准备了。”

    风尘随之正色:“雷伯伯,大恩不谢,小侄将来必报!!”

    话音落,雷功正好将食指透过滚滚魔炎,点中他眉心所在。

    轰~嗡~轰隆隆......

    心境一动,风尘脑海中炸起了一片惊雷,无数的印咒、无数的法决、无数的意境......一遍遍流转于心。

    “九天之道,当守其浩,浩之霁然者,如拨开之月,如艳首之揭,如远远长河,如衍衍无歇......”

    “遂九天有分,又分九天有魂,魂者,中钧苍玄幽顥天,朱阳元首衍作仙,此仙当坠身,然则难最身......”

    “中天引雷动、钧天衍雷行、苍天夺雷势、玄天越雷阙、幽天淬雷体、顥天隐雷魄、朱天落雷鸣、阳天神雷过、元天九归化,化饮紫霄炁,炁动混元体.......”

    “......”

    不知多久,风尘终于从功法中脱出了心神,待睁开双眼,正瞧见雷功面带微笑:“小风子,如何?”

    “雷伯伯,这功法真是玄奥,眼下我只能粗略懵懂,如将融会不知得多少时日。”风尘如实作答。

    “够用了。”雷功说完,转头又对龙铁心道:“告诉老二,大阵一成即刻起阵。”

    ......

    镗~镗啷.......

    仙魔岛,寒门总舵。

    魔君许亦依旧在他常往的密室中,望着眼前的血池久久出神。

    忽有一阵金锋大响,自寒门的圣境苦窑中影影传出,撞击着整个仙魔岛。

    “君主,寒魈已动,霹雳堂那怕是得接应一番。”金锋拜耳,团雾影落,黑雾中一道模糊的人影敬声说道。

    “恩,是该走动走动,只是那雷功也并非好惹......”许亦闻之转身话到沉吟,其眼中闪动,似有些异光流转。

    “那属下亲自走一趟。”那黑影随之请命。

    “不。”许亦沉声而拒,接着高深一笑:“你虽三绝之首,可也不如仙妃适合,这一趟,她是最好的人选。”

    “她确实有些手段,可属下担忧她修为不及恐生变故。”那黑影闻听,有些担忧的说道。

    许亦单手一摆:“无妨,给她些助力也就是了。”

    “君主的意思......是请两位圣尊先走一趟雷鸣山,再去援手鬼王?”那黑影猜测说道。

    许亦摇了摇头:“非也,老鬼那机会难得不能耽搁,霹雳堂这头自有旁人。”

    说罢,他又抬头看了看苦窑的方向,意味深长道:“说起来,他也该动一动了。”

    “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安排。”那黑影循着目光即刻了悟。

    “去吧。”

    烟消影过,许亦转回身又一次看向了血池:“快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了......”

    ......

    “姓白的,你把那孩子放出了山门?”

    南海南,南海岸,苍云颠,九现仙。

    南海苍云宗仙门大宝,九现神堂白云殿中,一声责问怒向了首座为端的玄门绝顶苍云大帝。

    白乾一正襟危坐闻之不怒:“洛老弟稍安勿躁,尘儿他福缘深厚不会有事,再说那卦象你也是方才看过。”

    话音往至,大殿中尊客位上斜靠一人,此人古稀之颜周身潦草,邋里邋遢的苍须墨然松松散散,脏里脏气的玄漭青衫皱皱延延。

    乍一看,这老头潦倒至极无甚为端,可大殿中白家的高玄虽多,却无一人敢稍加不敬。

    此人正是玄门五帝中最为神秘的一位,春秋大帝洛红尘!!

    洛红尘此生无门无派孑然一身,独传下三名不算弟子的弟子,其中他最为得意的,正是当初风沙堡的堡主风万霖。

    三年前风家大劫,洛红尘有碍于行不得赶救,这也成了他此生的撼事,后听说风万霖的遗孤万幸得活,已被带回了苍云宗,他也就先顾眼前。

    又耽误了两三年解了困事,立马就火急火燎的奔来南海,可刚到这就听说风尘已被放出了山门,此刻不知身在何处。

    这一下关心乱起,怒火也跟着拱上了心头:“放屁,那老杂毛的话能信?当初他还说风小子能开苍路,最后怎么样?开了个尸骨无存满门被屠!!”

    “今天你要是没个交代,来,来,来,要么咱俩就比划比划,要么你就跟我去仙魔岛杀了那姓云的两口子!!”说着,洛红尘腾然起身势要相逼。

    眼见其怒,大殿中白家众人赶忙相劝,都知这春秋大帝性情古怪,这么说,没准两人话赶话真就能动起手来,那就有些忒不值当。

    “洛老爷子先请息怒,暂听晚辈一言。”话音稍待,人群中分出一人,正是白家的老三白惜元。

    这白惜元乃是苍云宗名悬天下的苍云七宿之首,亦是正道中身披顶梁之人,如今他父亲久不掌舵,他二哥又身往他处,这苍云宗自然由他主事,眼下也该当插话。

    洛红尘转头一看,这小辈的说话他倒有些不好发作,故而冷冷一哼:“哼!小子,你倒是快说。”

    “老爷子容禀,此番尘儿出山确有些凶险,可晚辈倒能保他前路无恙。”白惜元拱手说道。

    “你?你爹都不敢说万无一失,你能保个屁。”洛红尘一副余气不消。

    白惜元颇感无奈,这老爷子名为大帝,却完全没有高人之风,从来都是一副凡尘市井的泼拔之相。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得恭敬说道:“老爷子莫急,等晚辈说完您再怒不迟。”

    “说。”洛红尘压着怒火单点一字。

    白惜元赶忙再道:“晚辈要说的乃是尘儿的命途,这孩子生来福祸两全,此前十余年已遭大祸,往后总归要有些福缘,另外天通道君卦不出象,就说明尘儿的机缘终在己念,那他此番主动出山也就必定是有惊无险。”

    话音落,大殿中人人点头,唯独洛红尘眼神不换:“小子,说完了?”

    “回老爷子,晚辈说完了。”白惜元拱了拱手退在一旁。

    “好。”洛红尘口搭一言再不理他,转回头对着白乾一冷冷说道:“白老头,你说。”

    话中藏着怒火,白乾一哪能不知,这老朋友一生不信命途,故他三子白惜元所说也就权当未听,可又不好向小辈发火,这才把怨气又撒了回来。

    想了想,白乾一轻声一叹:“唉~洛老弟何必较真,当初咱们都没赶上,谁心里能是好过,既然事已发生,还是得想想以后如何。”

    “再说尘儿这趟也不是自己出去,还有老二、老四带人跟着,另外那雪夜飞鹰枪也在他身上,你那弟子你比我清楚,他这杆神兵有几人能挡?这一前一后能出什么大事。”白乾一说完眼神一换,跟着仙风一摆道骨一动,自高台上飘然而下。

    洛红尘一看,以为他要跟自己前往仙魔岛报仇雪恨,当下怒气立消一半:“这个话多少还靠点谱,既如此,咱们这就动身,等杀了姓云的两口子,再去找小风尘不迟。”

    “唉~老弟啊,小羽那孩子残命待续,我哪能走开。”白乾一说着往前走动,脸上略起了愁容。

    洛红尘当即不明,上下打量了白乾一能有片刻,方之问道:“那你这一惊一乍?”

    闻声不落,白乾一已到大殿中门,抬头远望间,似把那苍云山顶的缥缈云烟一洞而则。

    “唉,是外面来人了。”

    “谁?”

    “禀师公,西昆仑瑶池仙主携门下九天元君前来拜山。”

    “哈,我说你怎么老脸上一副愧色,敢情是债主来了,哎呀,该!叫你跟古元扯出那糊涂账。”

第四百零七章 梦幻

    “晚辈姬瑶,见过白真人。”

    “见过苍云大帝......”

    白云殿中,姬瑶仙子携众而至率先一礼,众仙子随后紧跟万福。

    白乾一尊为主家自当回应,只是他一见到姬瑶仙子,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往事。

    这当年的准儿媳眼下为客,老爷子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言语中也就多了几许叹然:“诸位仙子请起,五大宗同气连枝无需多礼,倒是姬瑶丫头,你这般......可有些见外了。”

    “姬瑶不敢,晚辈乃是后学,哪能忘了礼数。”姬瑶仙子似冷非冷,说罢携众起身。

    之后盈盈一转,带着门下众人又对洛红尘万安一礼:“洛老爷子,姬瑶这边礼过去了。”

    “好说丫头,咱老头子不兴这套。”洛红尘笑着抬手虚隔,空出一股柔劲将她托起。

    “老爷子厚爱。”姬瑶仙子一改之前,含笑间顺势起身。

    “唉,看座。”白乾一看在眼中,明白姬瑶仙子心怨往昔,犹自叹了一声吩咐招待。

    话不待落,自有道童前来奉茶摆仙,众人搭手言谢,后分宾主落座。

    刚一稍稳,姬瑶仙子转头示意,随之九天元君中走出一人,正是她的小徒弟白鹭仙子。

    白鹭本是白家之后,此刻虽为瑶池弟子,可既回宗家,理当亲族同悦。

    “爷爷在上,几位叔叔在上,小白鹭给你们磕头了。”白鹭快至近前,与众位长辈见礼。

    白乾一起身相托:“好孩子,快起来,你许久未回,可叫爷爷好生想念。”

    白鹭眼含着雾气随之起身:“爷爷,孙儿,孙儿也想您啊。”

    说着一把扑到白乾一怀里,哽咽难言:“爷爷......”

    “好孩子......”白乾一顺势搂过,手搭着后背轻轻安抚。

    此时白家众人也都围了上来,亲族相见,自有一番嘘寒之暖,而洛红尘和姬瑶等人也都识趣的未起打扰。

    过了一阵,白鹭稳了稳神绪,有些犹豫的问道:“爷爷,我娘她......她还是老样子吗?”

    “傻孩子,你娘半年前已然过世,再大的怨恨也该了了。”白乾一说着摇了摇头,眼中尽是无奈。

    白鹭已是怔在当处,脑海中似有无数的画面往复流转,最后定格在一张模糊不清的脸上,久久喃喃:“娘.......”

    一声苦情悲染,大殿中为之一黯,虽有人不明就里,但也知白鹭当归苦命。

    唉......

    有人轻叹,有人感念,却都不知如何相劝,就连她师父姬瑶仙子,也是愁容间眉头紧皱。

    最后还是白乾一出言斩断黯然:“孩子,去给你娘上柱香吧。”

    “恩......”

    白鹭怔怔的点点头,又转身看了看姬瑶仙子,便缓缓的往去后堂。

    可刚走一半,她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再问:“爷爷,小羽妹妹怎么样了?孙儿想去看一看她。”

    “小羽的事等你回来再说,眼下且先去吧。”

    “好。”

    白鹭苦涩着转去后堂,如何祭拜自不必提,却说大殿中宾客尚在,白乾一继续招待。

    “姬瑶丫头,你远道而来,除了带鹭儿回山祭拜,想必也为了小羽的事吧?”

    “真人明鉴,晚辈确为此事,还请真人准予得见,另外小妹的命牌也盼您归还,好叫晚辈放进瑶池,守她一缕残魂有望轮回。”姬瑶仙子起身答道。

    白乾一点了点头:“好说,老二临行前有过交待,你若前来探望可破例得见,稍后我便引你进浮云洞看望小羽,至于命牌,倒不用还了。”

    “真人此言何意?”姬瑶仙子瞬间一冷,眼中挂起了寒霜。

    白乾一面色一苦:“泷儿那丫头一身决绝令人敬佩,尽管有些不合祖规,但我已在三年前就将真位相让,辅以半数大庙之运,将她命牌中残存的灵魄送进了九现神谕。”

    这……

    此言一出,不仅姬瑶仙子为之动容,就连一旁的春秋大帝也是满脸敬服。

    他苍云宗九现神谕名为族谱,实乃是一件上古神兵,这神兵旁的不提,单有一样最是神奇,可将神形俱灭之人寄存在命牌中的一丝灵魄,化羽为炁,炁再为魂,魂者可再入轮回。

    只是它威能虽巨,却也有着诸多限制,其中属两点最为关键,必须身负其一方得享用。

    这两点,要么身负白家血脉,要么有享万民天运,这也就意味着,不是白家嫡系,就得是身为帝尊。

    因为大帝所享的大庙之运,正是万民由起天道有下,如此才能运感上苍,借天道之力衍动九现神谕往盼来生。

    当然,如有大帝之尊愿意耗损己身,以大庙之运相送,寻常者亦或有望得此玄机,但此一途不说能不能成,就是白家上下也未必肯让。

    因九现神谕实属逆天,故往盼来生之机也并非长有,系白家每耗九次,那九现神谕便需在浮云洞中修养万年。

    于此,白家甚为珍视,将这每耗之功称为真位,并为之留有祖训,往历间唯有功绩丰巨者方解其妙。

    另九现神谕前经万载,现已仅剩一道真位,若被耗去便要再养万年,如此,白家上下便将这道真位备与苍云大帝之需,以防万难之患。

    这也就无形中判了姬泷仙子与此不合,然白乾一却是不顾,不仅让出真位,更以自身半数的大庙之运相送,运天道之力化羽渡魂,生生为其开盼来世。

    这样的恩情不可谓不大,故姬瑶一听赶忙起身要拜:“真人如此大恩,姬瑶当替小妹叩谢,先前多有冒犯还望莫怪。”

    “丫头,不必如此。”白乾一说着袖袍一摆,也同洛红尘一般将她托起。

    姬瑶仙子起身感念,心道小妹姬泷有望来生,便又是一通千恩万谢,白乾一同作回应。

    二人话语往来难免多时,一旁的洛红尘却已坐不太住:“白老头,这姬瑶丫头有事为重,你先顾她就是,咱俩的账以后再算,我要寻那小风尘去,少陪了。”

    说完,他又跟姬瑶仙子点头示意:“丫头,回去给古元说,老头子过些日子找她有事儿,眼下就先走了。”

    “洛老爷子,您要找尘儿可往雷鸣山一去。”姬瑶听说他要找风尘,想起之前白惜墨所说,赶忙出言提醒。

    “丫头,听这话,你是见过那孩子?”洛红尘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那倒没有,只是昨夜白宗主来访瑶池,说已将尘儿托给了雷堂主照看,这么算应该是去了雷鸣山。”

    “那好,咱就先去雷鸣……”

    “父亲~孩儿有要事禀告!!”

    洛红尘话未说完,就被大殿外一声高呼匆忙打断。

    众人转头循看,只见殿门处一人身形壮硕长袍抖展,急匆匆,匆匆急飘落而至,正是白家的老四白惜徳。

    白惜徳待过殿前,分别与洛红尘和姬瑶等人先后见礼,随后快步来至白乾一近前颇显激动:“父亲,尘儿这孩子可能有救了!”

    此言一出,洛红尘眼神一挑,倒也不着急走了,返回来端坐细听,姬瑶仙子也是一脸关切。

    白乾一摆了摆手:“别急,慢慢说。”

    “是,先前二哥命我护着尘儿,后来……”白惜徳缓缓而叙,将大漠间所发之事略说一遍。

    说完,还有些兴奋的看了看众人,可视线之下他却发现,大殿中满眼悦色,唯独他父亲和春秋大帝两人面色阴沉神现颇忧。

    “白老头?”

    “晚了,好在那小雷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说不定他能拖到你去。”

    ......

    雷鸣山,九天神雷池。

    天威肆虐,神象浩然,风尘此刻身在其中,忍不住多生感叹:“好个雷池,要不是雷伯伯授我功法,恐怕我现在已成飞灰。”

    话音中,风尘神念不怠,始终以元神之能强运着九天神雷决,以靠其时不时引开险虐周身的紫霄神雷,得以在雷池中者善其身。

    然而他初学乍练,且又不在己修,故运转之间也就难保不畅,这不,只稍加纰漏就被一道紫霄神雷无意波及。

    咔~

    天威虐下,震的风尘一身魔炎翻滚内里吃痛:“呃~还好有魔气挡着,否则我一身无修,光这余威我都未必能抗。”

    “可也正好,这紫霄神雷越是神妙,那雷池炼体也就越有希望,说不定此番得成,我就能玄修有望。”跟着期盼,他又掐了掐手中的颜玉,飘身直奔雷池正中的神坛掠去。

    那神坛乃是霹雳堂弟子历来炼体之所,也是他此番唯一的希望,行进中他又想起了雷功的交代:“小风子,下了雷池莫要逞强,如有不济就捏碎玉符,雷伯伯自会救你。”

    适才雷功送他进雷池,给了他一青一红两块玉符,这两块玉符各主一道讯念。

    其中青者持在左手,待魔气的怨念尽化时掐手捏碎,到时雷功得讯,自会叫雷腾等人全力运转大阵,以护佑之本辅动九天神雷的淬达之功炼其三绝合一,好将他残破的元神之躯补全修缮。

    而另一道朱红之玉则在右手间以备不患,万一雷池中出了变故,或他淬体时身有不济,亦可将其捏碎,雷功也同样会以大阵相护,并亲下雷池将他救回。

    只是叮嘱之言尚在耳旁,风尘却是又想其他:“这一遭虽说凶险,可也是眼下唯一的机会,如连头道险关都心生怯步,往后的路还拿什么走?”

    别忘了,你还有大仇没报,还有小羽在等着你救!!

    想到这,风尘把心一横,竟将雷功给他护命的玉符决然抛落。

    罢了,往前不过生死,往后却生不如死!!

    心中一戾,他彻底敞开了元神之力,衍动九天神雷决之功,裹起周身魔炎飘荡荡往奔神坛。

    这一趟,他纵是拼上性命,也不会轻言退路!!

    “哈,这小子可够绝的,竟把大哥的玉符给扔了。”雷池外,力驻仙绝大阵正南方的雷家老三雷罡,一见到风尘所为不禁爽朗一笑,其眼中神情也多了几分赞赏之意。

    “无妨,左右是个心安之物。”雷功闻之,淡淡的说道。

    说完,他又在心中暗自惦念:“这小风子,可真能惹事儿。”

    别看雷功嘴上如何,其实他心里一直不稳,这也难怪,九天雷池太过凶险,莫说风尘尚无修为,就算他已至天阶,怕也难挡那紫霄神雷肆虐无情。

    这点早已被霹雳堂三十余代,无数在雷池中陨落的天阶弟子惨绝为证,然前车之下他还敢将风尘送进炼体,除了对仙绝大阵多有把握,便是要赌一赌风尘的前身大运。

    他不信这万古独有的元神之躯到头会是个贻笑之谈,他始终觉得风尘将来必能得上苍为证,而且他也一直相信老朋友风万霖的抉择。

    “呼~到了。”好一阵,风尘躲过中途不少无谓的纠缠落至神坛。

    看着眼前八棱八磴的八荒绝位勾连着一点仙央无极,风尘不由得意气而发:“这一趟,就看你了。”

    说着一跃而起,落在了正当中无极位的高台之上,尔后环顾左右,四周围八根石柱各对一方,每一方都雕着一头上古异兽端坐其上。

    这八头异兽口中各叼一件法器微微前探,指向面前的一座玄火石祭,风尘明白这是对应雷池外仙绝大阵的牵引之机,也是雷池炼体的根本所在。

    那万千的紫霄神雷正是经由这八件法器,才被引到了神坛当用,同理,那八荒仙绝的大阵之力,也正是借着八件法器才得以掌控雷霆淬体炼元。

    “呼~”看了片刻,风尘长出口气,接着眼神一定涌起神念。

    其元神之力随之而动,照雷功交代的方法,以九天神雷决第一重的法门,引动雷池中浩然的雷炎之火,将八头异兽身前的八座石祭轰然点起。

    嘭~

    赤焰一动,八朵仙苗之火冲盈而上,其光芒折返,原本昏暗的神坛,顷刻间明里透亮。

    风尘待立当中,又左右一扫,见八头异兽原本暗淡的双眼,此刻也绽起了炯炯的神光,其口中之物亦跟着泛动起淡淡的波纹。

    “解。”

    见此情形,风尘明白时机已到,口中一个“解”字,手上随起决印。

    这印决乃是雷功所授,如经施展,压制劳心咒的雷霆之力立时便撤,雷霆一撤,搅乱之力随之肆起,魔气中的怨念也就跟着伺动,这才好将它彻底炼化。

    “老二。”

    “是,大哥。”

    印决一动,雷池外的雷功立时有感,忙叫雷腾衍动大阵。

    雷腾应声亦起,手中三方大令随之而动:“老三、老五、老七,引天地人浩,下沉魔有炼,三动紫霄神雷。”

    “得令!”

    同起一言,仙绝大阵嗡声迎动,其正东、正南、正西三方各有一道玄光,伴着轰轰的雷霆直射进雷池上方的赤炼紫云。

    轰~~

    哧啦~噼啪~啪~哧咔~

    似乎酝酿了许久,又好似眨眼之间,却见那仙云中一道紫红色雷霆,挂着些许的黑芒漆边,划开了雷鸣山娆然的烈空。

    咔~

    一声宸响震在了所有人的心头,也震醒了神坛上那个刚刚又入魔怨的执念少年。

    啊!!

    风尘猛然醒转,适才他刚撤雷霆,转头就被拉进了心魔幻象,好在他眼前一晃不等再次消迷,就被一道紫霄神雷劈散了怨茫。

    灵台一肃,感受到周身魔气伴着神雷之威滚滚烈动,风尘只觉得要被随时撕裂,那千肢万解的苦痛险些令他直接昏厥。

    这也不怪他如此不济,旁人炼体最多只需扛住周身的剐痛,可他却要同时面对身魂一体的两道灼创,这也正是他元神之躯的弊端所在。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元神之躯固然神妙,可也注定了他先天之灵的元神灵体熔与肉身之间,必会一方受创,另一方同受牵累。

    呃~好厉害!!

    “这还只是沉魔炼心,三霄试体,等下三道试炼一过,仙绝大阵再不压制神雷之威,才是真正的难捱。”风尘自高台上踉跄着缓了几步,心中不免感叹。

    不过下一瞬,他艰苦的面色又猛然一换,眼中也激起了无比的期待,原来他神念之下,那魔气中搅动他心神的魔怨,似乎有了些退缩之意。

    再来!!

    兴奋之余恶吼而出,风尘又是仰天长笑。

    哈哈哈......

    大笑声久悬不止,带着几分快意,几分恨然,和几分一直憋在他心底的怨气。

    只是这笑声虽畅,却也同时掩盖了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咦。

    “咦......”

    ......

    “错觉吗?”

    长笑中,风尘转头一愣,显然他已经发觉了那声细无可察的轻咦。

    这声音来的诡异,似乎响在他心底,可想要深究却怎么也寻不到踪迹。

    风尘不解,他周身上下除了那股魔气中的怨念能与其乱,也就只剩他父亲的本命神兵尚不知潜,可这声音却明显不是他父亲所有。

    难道是许亦在劳心咒上动了些手脚?

    不对,我幼年时曾随父亲外出,期间同他打过照面,那声音绝不是许亦。

    可既然不是,这念起心头的又会是谁?

    ......

    轰隆隆~

    正自琢磨,雷池上猛然一亮,第二道紫霄神雷已然探下,眨眼间便由正南方那尊异兽口中的法器引落而来。

    眼看着夺到近前,风尘心头一禀:“且不管他,先顾眼前再说。”

    念头转瞬,那紫霄神雷已然落下,“咔”的一声,随跟着魔气剧烈一晃,风尘的周身霎时间爆起了一团雷光电弧。

    惊芒下他再次痛绝,且比先前要过之而甚,这一遭他身魂一体不仅痛觉着千刀万剐,更多了一道抽茧剥丝之痛。

    仿佛他血脉中有什么东西正被逐渐的抽离,那痛苦如不亲身经历,绝对是无法形容,也无法理解它个中的滋味。

    另外,风尘能明显的感觉到第二道神雷,其威势和浩然远不是上一道能比,如果说之前的神雷已被仙绝大阵压制了七成威力,那这第二道显然又放开了三成。

    照此推断,下一道试炼应该会是九成天威的紫霄神雷,其威能怕已达到了寻常圣阶者所能出手的全力。

    这样的威势,要没有天阶的修为衍动九天神雷决之妙,将其中的威能化为己用,那这天下确实少有人能够安然。

    “到底是天阶之下不可轻入。”风尘苦笑着趴在高台上,慢慢的缓着身糟体乏。

    他现在虚懦无力百骸痛沉,周身上下几乎都要散架,连抬一抬手指都成了奢望,只能暗眨着双眼又自琢磨,想他能不能扛住那第三道试炼,也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炼体功成,终令三绝得证。

    就方才的一记,怕已接近他所能承受的极限,这还是以魔气的怨念为首,若轮到本体,那淬体炼元可就真在两说。

    不过生死大判,他却无半点的犹然,眼下只是动弹不得,实在不能起身,这才无奈的趴在那等待身缓......

    ......

    “大哥,我就说这小子太弱,现在还经不起折腾,你看看,这都半个时辰了,老七那头可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不行......”

    “三哥你少说两句,没看大哥正一脸担忧?”

    “我这不也是好心嘛,那小子现在还有魔气扛着,等下......”

    “老三,守好你的方位,大哥他自有决断。”

    “我这......行!!”

    ......

    仙绝大阵中,雷腾训斥完三弟雷罡,转头又对雷功问起:“大哥,刚刚那气息......?”

    “恩,确有道神念一闪而过。”

    雷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只是魔炎锋的器灵早被封镇,这气息又并非是庄陌......看来是有旁的人混进了魔气......”

    “不行!老二你主证大阵防着变故,为兄下去一趟。”

    “大哥自去。”

    两兄弟话落,雷功已在原地消失,再出现时,正是九天雷池中,那座关押了阎君百年的牢笼之畔。

    “哈,雷堂主可是稀客。”

    雷功刚刚现身,就听一声冷嘲自牢笼内幽幽传出。

    “看来你这些年怨气不小啊。”雷功听了却也不恼。

    “诶~雷堂主此言差矣,你这霹雳堂圣境旁人想进都进不来,我庄陌能有幸在此悟道百年,可算雷兄你大仁大义,哪来的怨气一说。”声起声落,昏暗中走来一人,正是百多年前搅动风雨的阎君庄陌。

    但见那庄陌身高伟岸盛貌俊颜,一身青黑色素袍虽无尊饰也无贵嵌,却依旧难掩他苍生为子的俯览之象。

    雷功看着他缓步而来,又隔着无形的困障与其对望,眼中竟多了几许意味深长。

    庄陌也是同样,似有些深意的打量着雷功,好一阵,方才稍一侧身口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雷堂主数十年不见,如今突然现身,可是为了那个孩子?”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风尘所在的神坛,显然他虽在牢笼,其修为却并未被雷功封镇,此刻依旧能神念外放,自然也就察觉了一切。

    雷功不搭此言,却问其他:“这么说,那神念你是知道?”

    “算是吧,不过......”

    话到顿处,庄陌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雷池某处,方继续说道:“我倒是有些好奇,那孩子一身毫无无修,又非你雷家血脉,如何能让他进雷池炼体,又如何能让你雷堂主放下身段跑到我这来询问隐患,他与你究竟是何关系?”

    “不愿说,就算了吧。”雷功自来生性傲然,一向只说上句,从不搭下来之言,庄陌这么说,他也就再不多问。

    不过那阎君许是困绝的太久有些寂寞,又或对风尘实属好奇,总之雷功转身刚要离去,他便又一声出言问起:“这孩子一身似有圣灵之气,又有神壶之息,该是风家的小辈吧?”

    雷功身形一顿,背对着牢笼轻轻一叹:“唉,确是风老弟的遗孤。”

    “果然,难怪你……你是说……风万霖死了!!”

    惊呼之下,庄陌立在当场,其眼中不信又满是不甘,似乎他跟风万霖之间倒有些旁人不知的故交往念。

    “他......谁能杀得了他?”

    “三年前有人破了诛魔大阵,他夫妻二人与九幽同归于尽。”

    “竟是这样......怪不得…………”庄陌听完,似有些回忆又有些了然的自语起来。

    雷功并不理他,只道了句别言就要转身离去:“半年后我再来接你,到时生死两判,就看你造化如何。”

    “雷堂主且慢!!”庄陌见雷功要走,再次出言将他叫住。

    “有事儿?”雷功只顿住身形并未回头。

    庄陌犹豫了一下,略带些不易察觉的愧色轻声问道:“阿离她……过得可好?”

    “她已经嫁人了。”雷功断然回道,眼中不动不波。

    “嫁人了?”庄陌一愣,接着喃喃自语:“嫁人了好,嫁人了好啊……”

    “那,夫家是谁?”

    “寒门七王之首,妖王猫妖。”

    “是他?也好,也好……”

第四百零八章 封镇

    “呃~半个多时辰,总算能活动活动了。”

    风尘艰难的爬起身形,略微在高台上动了一动,好一阵,他周身的痛楚才有些褪去。

    又过了一阵,待全身都运转自如,风尘才探出神念,察验起自身的状况。

    “好家伙,这紫霄神雷可真不是人扛的东西。”神念下,风尘不禁苦道埋怨。

    此刻他周遭百骸,几乎没有完好之处,或多或少,或轻或重,都已被雷霆灼伤,就连他府内七贤,也隐隐一副焦败之相。

    看样子,若没有龙铁心的三分定元珠为护,恐怕他已是七贤有伤,动及根本。

    不过有得必有失,有失也就必然有得。

    这一记六成天威的紫霄神雷,虽将他波及灼伤,但带来的益处,也是所受匪浅。

    原本不尽完善的元神之躯,阻碍间已有了贯通之象,几道血脉断竭、运转不畅的地方,也渐渐开始了勾连彼缀,此外他一身伤结血痂下,同样也有些新生复得。

    这一切迹象,无不表明着此番所过,正在向预期的轨迹,有盼而行。

    “看来这神雷虽具毁灭,却也伴着破而后立的生机,这应该就是物极必反的道理。”

    “恩,再看看那股怨念如何了,它才是此番的关键。”

    探完了身体,风尘转念涌起,小心翼翼的将元神之力,缓缓的渗进魔气。

    这么做,他是怕其中的怨念自绝反扑,搅乱了自己的心神。

    那样的话,外有魔念,内有诡咒,二者为祸为患,再相引相难,恐怕用不了片刻,他就得再入心魔。

    到时魔象当中,他耗损的就不只是心神,连元神之躯,也会被魔气蚕食,而源补其怨。

    这点风尘早就领教,他之前陷入心魔,虽不得由己,但周身的状况,还是有些察觉。

    当时他浑浑噩噩间,稍微能感觉到自己的元神,一直被附体的魔炎给隐隐蚕食,连带着,他一身百骸的血脉,也在细不可察般点点流逝。

    这明显就是魔气作祟,肯定是其中的怨念,要将他尽数吞噬,好以此壮大己身,毕竟先天之灵的元神之力,可不是修真所得的元神而能比拟。

    更何况风尘所有,还是个古今绝一的元神之躯,其中自有奥妙神在,若能将之吞噬,说不定那股本能的怨念,便由此而生出灵智。

    如此血脉已足,百骸已有,再生以灵性,又卓绝一道上古魔气,活脱一个上古魔族衍生。

    虽然那魔气乃是臣帝魔渊死后所化,将来有可能被他残魂收回,但也丝毫不影响他风尘的先天之灵,最终会沦为嫁衣的苦局。

    “还好雷伯伯想到此法,否则被许亦一顿搅乱,说不定我已经成了它嘴里之食。”

    风尘扫探魔气,发现那魔怨满是惧怕,正龟成一团隐在魔气深处微微颤抖,显然刚才的天威,已令它生出胆怯。

    “这紫霄神雷不愧是邪魔克星,它如此害怕,肯定已有所损伤,看来等三探一过,用不了几道就能将它炼化,这样就能淬炼体魄了,只是……”

    想着想着,风尘突然一愣,心里的话也跟着顿住不前,他想起了一个到现在都疑惑的不解关键。

    那就是许亦这一趟,究竟是利在何往?

    要说他暗算自己,或者是有所图谋,那他明知有雷伯伯在旁,为何还孤身而至?又为何只下了道劳心咒就匆匆而去?

    可说他没有打算,又为何帮自己把魔气勾出?这魔气连外公都没有办法,他是怎么做到仅凭劳心咒就能引动?

    难道说,自打三年前开始,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算计当中?

    那这盘大棋,他是为谁而下?

    肯定不是我风尘由起,自己绝脉残躯,虽有先天之灵,却也没什么大的价值,这点我还是有些自知。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他到底为了什么?

    莫非,他真就只为帮自己剔除魔气?

    不能!决计不能!!

    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满门近绝,又怎会如此好心,这恶贼肯定有什么阴谋。

    只是这阴谋藏的极深,竟连雷伯伯都看不出来,想必定是个......

    恩?雷伯伯?

    坏了,就目前来看,恐怕雷伯伯已有所洞悉,只不过为了助我,才不得不无奈而行。

    对,应该是了。

    这么算,他许亦果真阴险,这阴谋阳谋,算得应该是雷伯伯的霹雳堂。

    或者,是这雷池中有什么,值得他千筹万划。

    ......

    嗞啦~嗤咔~

    正琢磨着,西方大荒位上的异兽口中,传出了几声微弱的雷电吱响,细则入耳,风尘明白那第三道九成威芒就要落下。

    方才第二道就是如此,正南方异兽口中的法器刚隐雷鸣,不到十余息就有神雷降下。

    现在最后的试探眼看就到,风尘却无比担忧,他若想不明白倒还好说,不知其里,也就不懂忧患。

    可方才他一路心转,有些想到了关键,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为妥。

    偏偏这炼体所用的神坛,又是进来容易出去难,一但有人引动雷炎,点起八荒灵火,那雷池中无尽的雷霆,便会围而聚之,将神坛裹在其中。

    旁人不说,反正风尘是无法扛过那万千神雷,独自跃出雷池。

    “哎呀呀......风尘呐,风尘,你怎么不早点琢磨,也好与雷伯伯商量一番。”

    “再说那玉符,你扔它作甚,这要还在手中,不正好能叫雷伯伯停下此间,一样能说与清楚。”

    “这眼下什么都没有,我又元神尚弱,神念透不出雷池,可该如何是好......”

    风尘此刻已顾不得炼体之事,满心都是许亦的阴谋,和对霹雳堂的担忧。

    “恩?”

    嗤~嗤啦~

    轰,轰,轰隆隆……

    这一次的紫霄神雷,似乎酝酿了许久,风尘犹自着急了半天,也不见有天威落下。

    “停下了,看来雷伯伯要来接我了。”

    嗡~

    就在风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雷功要来之时,一道绝长天际的浩然紫电猛然划来。

    这一次不愧是九成力道的神雷,整个神坛上,随着天出紫芒,有下了一股绝强的威压。

    这威压,几乎要将人挤碎一般,压的风尘根本就站不住身形,直接趴倒在了高台之上。

    “好……厉……”

    咔~轰……

    风尘话不待落,已是张不开口,连想法都来不及闪过,就被震的昏厥过去……

    也不知过来多久,大概是一瞬间吧,或者是几个时辰,总之这期间风尘是全然无知。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还在那高台上,身上却没有了伤痕,自然也就没什么痛楚。

    “这……不对啊?”

    风尘惊觉怪哉:“那神雷明明已经落下,我都被震的晕了过去,怎么身上的伤却突然好了?”

    难道是第三道威能不在毁灭,而在乎绝处逢生?

    “小风子。”

    风尘疑惑在心,忽听一道熟人呼唤。

    ......

    “雷伯伯?”

    “您是发现了不对,才下来出手的吗?”

    一见雷功现身,风尘想当然的以为,刚刚是雷功出手挡下了神雷,又将他灼伤治好。

    至于如何治好的伤势,肯定是借着龙铁心三分定元珠之能,毕竟那宝珠本就是神果所炼,其两界虚的名头,一向有活肉白骨的至尊为寿。

    这点风尘自信笃定,可事实就偏偏是他想错了关键。

    “非也,刚刚是你自己所扛,而你的伤势,也是那神雷将其治好。”

    “想不到它还真就能绝处逢生。”

    “殊不知毁灭的尽头更藏无限的生机。”

    说着话,雷功抱负起双手,口中继续:“那紫霄神雷由经八荒灵法为引,勾连着仙绝大阵,早已附上了大阵的护佑之力,虽不能完全保证,但也能护得半数以上险无大伤,否则任由其天威肆虐,那我霹雳堂一脉又能剩下几人。”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那么强的威势,肯定是好一顿苦头。”风尘一副恍然之色,又有些庆幸的说道。

    说完又想起了方才的担忧,赶忙再又说道:“对了雷伯伯,刚才小侄正犯愁......”

    风尘正要说许亦的事,却见雷功一脸温润且带笑意的看着自己,立时明白,他都能想到的事,雷功又怎会不知。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想再确认一遍:“您早就知道那许亦的阴谋对吗?”

    “倒也不尽知,不过他左右谋划,无非要救走牢笼中关押的阎君,此外,我霹雳堂也没什么值得他算计一番。”雷功见风尘满是担忧,语甚关心,欣慰之余,便与他稍作解释。

    “看来我猜的没错,果然跟雷池有关。”风尘听完,稍稍的放下心来。

    可转头则想起他风家一脉,就是许亦谋划才满门近灭,如今又换成了霹雳堂,不免又关心再起:“既然雷伯伯心中有数,那您可有什么后手准备?”

    “小家伙惦记的倒是不少,也不枉雷伯伯疼你一场,不过你放心,区区一点算计不碍事的,你雷伯伯早已布下了大阵等着他来。”雷功轻笑着说道,言语中,透着无比的自信为傲。

    “雷伯伯是指外面的仙绝大阵?可您不说那是为了护小侄炼体才布下的吗?”风尘不知那大阵玄奥,以为它只是霹雳堂护佑炼体所用。

    “若它只在护佑,又怎能对的起仙绝之名,好了,且让雷伯伯再看看这魔气可有异样,其他等稍后再叙。”说着,雷功大踏步走到风尘近前,抬手一股真元涌动。

    墨蓝色的真元,隐含着雷功九天神雷决的浩然,更带着他至强至尊的元神之念,二者为辅为成,缓缓渗进了风尘周身的魔炎。

    风尘对雷功自是无比放心,见他动手施为,也跟着就收敛起自己的神念,好让其不被干扰,而能仔细探察。

    “雷伯伯,说起这魔气,我之前好像听到过什么声音,而且是在我心头响起,您要探察的,可是跟它有关?”趁着雷功出手,风尘抽空问道。

    对于那声轻咦,他也一直担忧,只是他元神尚弱探察无果,这才无奈不理,如今雷功出手,他也就重拾再起。

    “不错,那神念一闪而过,我跟你二伯都有所察觉,我怕魔气中藏有不妥,不放心,这才下来看看。”雷功说着,已将魔气探察了一遍。

    可他圣阶至尊的元神之力,加上九天浩然的神雷真元,两两为动间,在魔气中仔细的转了一圈,除了那股怨念之外,同样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恩?”雷功不信邪的又探一遍,也依旧是毫无结果。

    “嘶~难道不在这魔气当中?”雷功偏又不信,再次出手,这一次,他连风尘的周遭百骸也一同囊括。

    只不过他左探右察,再里里外外,忙活了又有三遍之多,还是除了那股怨念和劳心咒之外,就再无其他。

    这样的结果,雷功不由得大惑不解:“我跟老二不可能全都出错,可不在此间,它又隐在何处?”

    “雷伯伯,连您都找不到,它应该不在我这,可能是您这雷池中还有什么不解之物,说不定是那神秘的大阵中有什么东西,对这魔气感了兴趣,这才有神念扫过。”风尘见雷功都探察无果,疑惑之余,便开始琢磨起其他的可能。

    雷功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若非我修为不到,那就是真不在此,不过这神念绝不会空穴来风,一定跟许亦有关,如此,便要多加小心,绝不可因它祸乱,而将你牵连。”

    “小侄倒是不惧,就只怕您和霹雳堂会因我遭乱,那才叫心中无安,要不这炼体的事等一等再说,或者把魔气直接拔出,索性就不要它了。”风尘也怕其中有变,又不愿拖累雷功,故眼神一决,坚定的说道。

    雷功则抬眼一傲,口带断然:“不行,这机会绝无仅有,不可因小失大,你若能炼体得成,将来便有机会道破苍玄,如此大运,今日纵有再多的祸乱,你雷伯伯也一力扛之。”

    “再说他许亦的寒门虽强,但在我雷鸣山所在,你雷伯伯的霹雳堂,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雷功说完,抬头看了看雷池外天边的赤云,眼中傲然之色,也随之更盛了几分。

    “既如此,雷伯伯说如何,小侄便就如何。”话到了这个份上,风尘也再不多言,一切全凭雷功做主。

    “好,那咱就接茬再动,前面三探已过,你也有了些适应,稍后八荒游起,再仙央无极,将会是九道神雷先后落下,等九雷一过,魔怨和劳心咒必会同时殆尽,到时你捏碎玉符,雷伯伯便叫大阵同起,为你淬体炼元。”

    “记着,淬炼之时凶险异常,务必要守住本心,方能不灭,另外我刚才所说,那毁灭的尽头,更藏着无限生机,只要你一念不消,雷伯伯便可保你生身不死。”雷功说完,转身待立,等着风尘应声为定。

    风尘自无再询,便应声说道:“雷伯伯所言,小侄已尽在心头,您且放心施为便可。”

    “好。”

    一个好字落罢,雷功飘然而走,独留下风尘,抬眼等候。

    只是那神坛上形单倔强的少年,也不知等来的是福,是祸……

    ......

    赤练漭漭,紫云华上。

    雷池下神坛中的风尘,挑望着雷功杳去的身影,有些心琢暗商。

    雷伯伯寻常少言寡语,今日却不胜其烦,看来此番所为,在他心中也是没多大把握。

    否则方才那些话,早在雷池外就已交待又交,说了又说,又何必与我再说一遍。

    嗐~

    风尘!!

    此番你若不成,何以对得起旁人甘冒大险来护你前行!

    又怎么去面对已魂消命散的父母族堂!

    和那个,

    连梦里都要救她回来的萦绕颜殇!!

    呼~

    来吧!!

    管你有多大的威能,都尽管来吧!!

    要是皱一皱眉头,那就算我风尘白来这世上走他一趟!!

    轰~轰~隆隆.....

    咔~~

    第一道毫无压制的紫霄神雷,带着它全部的天威,携起它无尽的浩然,划过紫芒,有坠赤练,劈在了雷池正中的神坛之上。

    啪~

    扑~扑~扑......

    八荒位绝,正东有炼,那好似三头怪鸟的异兽口中,叼着一件棱角夺目的仙锥法器,这第一道紫霄神雷,便是由此而过,跃在高台。

    高台上,风尘确无惧色,眼睁睁看着它肆虐己身,那灼身的痛楚,煅魂的苦煞,比之先前要强了不知多少为倍。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忍着痛苦,以元神之力运起九天神雷决第二重的法门,来尽量的衍化神雷,去灼炼周身魔气。

    风尘这么做,虽说意义不大,但多少也能减缓一些自身的痛苦。

    别看他嘴上挺硬,但其所受的煅蚀之苦,却实在难扛,可又不得不受,没办法,只能想些招术来稍作缓解。

    还别说,他这么折腾,到底是有点作用,最起码,没有像上次那样,毫无察觉就晕了过去。

    这一趟,风尘看的明白,也感受的清清楚楚,抛开身上的苦痛不提,那一身的魔气,在紫霄神雷的肆虐下,已开始有了些少许的变化之意。

    原本漆黑洞洞的魔炎翻滚,此刻现出了一些细小不察的星星点点,星点呈淡灰色,似乎是在魔气内部浸透而出,随着黑雾蒸腾不断,也跟着变换位置。

    用神念去察,细小的灰色间,已经没有了原本魔气所带的怨念,其中充斥着神雷天威的浩然之意。

    显然,这些星星点点,都已被神雷化去了魔性,而其中残留的浩意,也阻挡着那股怨念再次掌控为患。

    “呃~再去看看那魔怨怎么样了。”风尘忍着疼痛,将神念探进了魔气深处。

    涌动之间,原本缩在一团凝实无比的怨念,似乎黯淡了一些,其大小也好像缩减了几分,只不过看上去没有那么明显罢了。

    而那股怨念,也同时感受到了风尘的神念,隐隐的透过来一股似乎是憎恨的意念,看来它虽是本能,但也懂得基本的仇敌之分。

    “要不是因为你,这三年早把小羽给救醒了,说不定连我都能玄修有盼。”

    “恨我?哼!你也配!!”

    风尘暗骂一声,缓缓的收回了神念,转头又察看起自己的伤势。

    刚才他只顾着关心魔气的变动,对于神雷灼伤本体之事,倒是先放暂缓,此刻再细细察验,不由得苦涩中带起了几分坚决的期盼。

    他苦涩的是这一身伤痛,属实是有些过惨,全身上下焦里焦气,里里外外糊过炎炎,周糟百骸满是伤结血痂漆黑犹炭,府内七贤尽为皱起褶落干断难源。

    “哎,惨呐......”叹了口气,又活动活动,风尘无奈在言。

    不过这惨状换来的希望,却是值得期盼,风尘一身的断碍,经由此下,比先前那三道试探,又多了几道隐隐贯通之处,而且,基于他元神之躯的特殊,肉身如此,元神也同样如此。

    这就是雷功所谓毁灭中伴着的无尽生机,正所谓惊蛰雷起,天地复苏,紫霄神雷作为九天浩然之首,自然也是万千生机之巅。

    刚刚那道威能尽出的紫霄神雷,虽在一瞬间就将风尘灼伤,但其内里所伴的浩然生机,随后就被仙绝大阵所引,灌之以周糟百骸,缓缓修补伤势。

    这个过程,不仅修复灼伤,更将风尘体内原本多有阻碍的不通之处,打碎重铸,如此,便可破而后立。

    只不过眼下所为,乃是针对魔气,并非直达肉身,所以效果还不太显著,等到了淬体炼元之时,便会洞则于明,显得欲彰。

    但那个时候的滋味,可不是现在所能比拟,其个中的凶险,也不是波及下的灼伤,所能企及。

    到时风尘该要如何面对,便要看他一身的决绝所在,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则同样在他究竟能决绝到什么程度。

    长话短叙,风尘察验完毕,刚刚有所恢复,那第二道紫霄神雷,便猛然落下。

    紧跟着,待风尘再又恢复,那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直到第八道紫霄神雷,接连怒下。

    天威浩荡,神雷涌动,风尘伤泽又复,复则又伤,来来回回,折腾的彻底趴在了高台上呼呼直喘。

    呼~呼~呼~

    ……

    “这……这……唉,算了,等会儿再说吧。”一连扛了八道天威,风尘实在是提不出一点力气,只能无奈的趴在高台。

    现在他一身魔气已然灰蒙了大半,只剩两成左右的墨然,还在负隅顽抗。

    其扑扑的响铩声蒸腾在耳边,提醒着风尘,他还有最后一点冥顽尚未衍灵。

    可风尘缓了又缓,也未能探出一丝的神念去察验他此刻的成焉。

    无奈,方才八道神雷有下,他需要对行九天神雷决的法门,不仅体力疲乏,更是掏空了他本就不多,也不算太强的元神之力。

    尽管他有元神之躯为证,二者可同相一缓,但他现在毕竟太弱,还不能快速的恢复己身,只能一点点靠着时间的推移缓缓有润。

    好在他体内还有仙绝大阵的护佑残留,能帮他快一些恢复疆赢,可即便是这样,风尘也足足缓了能有大半个时辰。

    期间他不得有动,雷功等人也就并未将最后的神雷引下,原因很简单,这最后一道紫霄神雷,乃是此前的八道合一,其威势绝非之前可比,更是由仙绝大阵的掌控者,霹雳堂执道仙尊雷腾出手。

    到时,他会以仙绝掌令旗为控,合起八荒之力共铸一道九仙神引,再将其打进雷池上的赤霞紫云当中。

    赤炼得此为令,便会蕴出八道神雷同坠雷池,尔后经神坛内镇守八荒的八头异兽为融,共成一道绝强的天威。

    这天威,将会在神坛正中的高台有起,再至苍穹而落,如此往复肆虐,直到威能耗尽。

    整个过程,痛苦至极,无奈至极,所受之长短也是因人而异,具体便要看遭受之人究竟如此。

    说白了,就是修为越强耗时越短,所遭受的苦痛,也就随之越少。

    像风尘这般毫无修为,只怕几个一时三刻,都未必够他熔炼灼化。

    不过前路再苦,风尘也决计向前,此刻他基本复原,又一次在高台上缓缓站起。

    “来吧!”

    “这一道过去,前路就能自己做主!!”

    风尘决然由起豪言一掷,抬起头,望向了漭漭的苍天。

    可就在此时,那隐秘不见诸般不察的神念,却又再度出现。

    “小辈可恶!竟敢坏我大事!!”

第四百零九章 不归

    “是你?”

    风尘猛然一惊,这一次,他不仅清晰的感觉到那股神念所在,更由此想起了一个关键之事。

    此前他在大漠中身探诡咒,陷入幻象,就在最后无奈的时候,突然有一道苍老的声音指引而动,这才将体内的魔气彻底勾出。

    风尘一直以为,那声音乃是劳心咒的幻象所致,如今看来却是真有其人。

    这人,就是刚刚那两次神念的主人,此刻就藏在魔气深处的怨念当中。

    难怪之前怎么察都察不到他,敢情竟是躲在了灯下一黑。

    “你究竟是谁!!”风尘惊中带怒,怒中带惊,惊怒之间又是满心的疑惑。

    他想不通这人是如何藏在魔怨当中,又是怎么在其中不被发现,更重要的。

    是他到底是谁?

    难道是臣帝魔渊还有另外的残魂?还是这魔气的本源早已生出了灵智?又或者,是当年大阵中还有旁人窥伺,又趁乱而入?

    “我?”

    “我不就是你要找的大仇人吗?”

    “啊?嘿,嘿,嘿嘿嘿……哈哈哈……”

    正想着,那人神念再动,苍老之言伴起了一声嘲弄的狂笑。

    狂笑声长久不止,似乎在笑话风尘所经的幻象,看来他对风尘的心魔,竟是了如指掌。

    “仇人?”

    “呵呵!你配吗?”

    “能为我风家当仇,岂会是个藏头露尾的无胆鼠辈!!”

    风尘虽听不解却也阵脚未乱,他知道,不管这暗中之人到底是谁,此刻雷池外的雷功肯定已有所察觉,只要能将他拖住,或者是将他激出,那等下雷功一到,便自有办法与他相对。

    念及如此,风尘反将讥笑,又忙在心中思索应对。

    这人隐身不出,应该是有所顾忌,或是在谋划什么。

    可他不敢现身,刚刚又为何含恨怒骂?

    还有,他恨骂所指又是谁人?

    是我?是雷伯伯?

    还是......

    雪夜飞鹰枪!!

    风尘豁然一醒,他体内还有他父亲风万霖的本命神兵为护。

    这杆神枪当年隐匿,就一直消踪体内,虽不知所在何处,但如生死大险它必会现身为助。

    眼下尽管还不到两判之境,可风尘却多少觉得,恐怕这情况已经不远。

    毕竟这暗中之人旁的不说,他肯定跟许亦脱不了干系,否则那许亦又何必苦心费力的将这股魔气勾出。

    嗡~嚐~

    金声鸣耳,锋芒乍泄。

    似印证风尘的想法,那魔怨中透起了一股锋锐无比的威芒之气,寒光有动间千衍夺幻。

    “原来我爹的神兵竟也在那魔怨当中,怪不得这三年一直都感受不到。”

    “可是……这人他……?”

    风尘立时大喜,又登时大惊。

    喜的是,那衍作寒光之间,正是他父亲的本命神兵所化。

    惊的是,雪夜飞鹰枪衍化的锐芒,逼出了一道似多苍老,几现虚幻,又好像在哪见过的不悦之颜。

    “小辈!!”

    “你屡屡坏我好事,真是可恨!!”

    “今天,就拿这孩子来以作偿还!!”

    那人被逼现身,似乎被打断了什么重要之事,显得异常愤怒,可面对那团寒枪所化的锐芒,他又有些颇多无奈,故含恨之间,便要将怨气发泄到风尘身上。

    几声恨言一过,他有些虚浮的身影,也跟着凝实了几分,尽管还是看不清他本来面目,可风尘却已是隐约间将他认出。

    “你是……”

    “九幽冥帝?”

    风尘呆立当场,眼前这人正是当年大阵中破禁而出的上古魔族,九幽冥帝。

    他风家历来镇守着北疆诛魔大阵,对于大阵中封其本体的冥帝印雕,风尘自然知晓,而且这九幽才是害了他风家满门的罪魁祸首。

    当年要不是九幽乱起,他父母二人又怎会身死,风家又岂能被灭,往历血仇在心,风尘哪里敢忘了九幽的模样。

    可一眼认出,他更加的殇绝往痛,这九幽还活着,那他父母族亲岂不是白白枉故?

    “你!你为何没死!!”

    数不尽的惆然悲欢瞬涌心头,风尘恨语言言,面越狰狞。

    “笑话,本座魔千万古,岂是几个小辈就能逼落,倒是你这娃娃,一身的元灵血脉正好拿来。”

    说着话,九幽冥帝单手为探,一股吸扯之力迸涌而出,但却不在手中为现,而是在风尘周身已所剩不多的魔炎当中。

    原来这被逼出现身的九幽冥帝,不过是他元神的一部分而已,其大半本体竟还在那魔怨中为祸为乱。

    “呵!你也不过是条丧家之犬,想的倒美!!”

    风尘自知不敌,但为在拖延,恨绝中同样运起了元神之力,固守着一身百骸,以图抵挡那吸扯周身的吞噬。

    但他终究太弱,拼尽全力之下,也还是难挡分毫,眼看着血脉周身就要有所剥离。

    嗡~

    便在此时,一旁雪夜飞鹰枪所化的锐芒携锋而入,熔进了风尘体内,并随他血脉之涌贯通周身,顷刻间护起了一道牢坚不破的任尔之障。

    这一记下来,风尘压力大减,那源源不绝的吸扯,也被挡的停滞不前,任凭九幽如何催动,也是再难有噬。

    其外的九幽一看,顿感大怒:“哼!区区一杆寒枪就想挡我,小辈太狂!!”

    “狂,自有他该狂的资本。”

    “别忘了,当年就是这寒枪的主人,挑碎了你堂堂九幽的神魔冥体。”

    九幽话音刚落,还不等再有驱行,便多一道傲然之立有现神坛,墨蓝色长袍摆动,正是雷功。

    “雷伯伯!”雷功一现,风尘心中大定。

    他父亲的神兵纵然厉害,可说到底还是死物,面对凶名无上的九幽冥帝,多少有些显得被动,眼下雷功已至,就是再出变故,也能一概而应。

    “又一个狂妄的小......”

    咔~

    九幽话未说完,他这缕元神就被雷功一道神雷轰散。

    在这九天雷池中,雷功所动,每一道,都是真正的紫霄神雷,浩然绝顶的天威,正是他九幽邪魔的克星。

    这缕元神一破,其大半所在的吸扯也暂时中断,魔怨中的九幽怒极反笑:“呵呵,好!小辈够果断,不过这孩子的元神,本座今天是要定了,谁也强留不住!!”

    “留不留的住,可不是你说了算。”

    说完,雷功暂不理九幽为乱,转对风尘说道:“小风子,想不想知道当年的事?”

    “想!”

    “那好,雷伯伯这就给你问出来。”

    ......

    九天雷池中,雷功傲立神坛,目运华巅,墨蓝色长袍摆动,显得那么的苍远世间。

    其身旁,便是风尘有驾侧伴,原本一身抖抖展展的魔气,此刻已然灰蒙了大半,仅剩下两成左右的漆炎,尚在突突乱颤。

    而那栖身浓烈的魔怨之暗,更藏有凶名为首的上古魔族九幽为患。

    “呵呵!小子,你倒是够狂!!”九幽冥帝隐身在魔怨中,探出神念听说雷功要与他强行逼问,不由得冷笑连连。

    他堂堂的上古魔族,远古遗脉后裔,几时被人这般小瞧,莫说是现在的玄门之修,就是当初那几个仙修为证的眼中小人,为了用恶阵坑害自己,也不知使了多少的卑鄙手段,才勉强能将他有所封镇。

    可那也只是无奈囚困,对于想斩杀自己,却是千难万难,只能含恨。

    如今这眼前的小辈,竟想靠几分微末道行,就企图与自己为难,在他九幽一看,却是有些太过狂妄。

    “你九幽当初自然是魔古万千,可那也只是当初而已,无数年的封镇诛魔,你堂堂冥帝又剩下几成实力?”

    “别说你现在没了肉身,只剩残破的元神,就是三年前你破禁而出,不一样被我风老弟挑碎了本体肉身?”

    “那时能侥幸逃脱,只怕也借了我风老弟救子心切之利,才躲在这孩子体内藏身为患,若我所料不差,恐怕你这逃出的元神,也只是残破不全的一部分吧?”

    雷功这一连三问,怼的九幽好半天都未搭半句,也不知是他哑口无言,还是在暗中有所谋乱。

    总之魔怨中的九幽,此刻就是默不作声,连探出的神念也已经完全收敛,看那意思,好像任凭你如何之说,他也是毫不为动。

    九幽不动,雷功和风尘都以为事实如此,他已是穷途末路,便想着如何才能令其开口,也好问出当年之事。

    毕竟当年曲折,其中藏有不少的疑惑,更牵扯到大仇得报,或是找谁去报。

    念及如此,雷功威逼利诱再度出言:“不说话可是拖不过去,这孩子最后一记炼体神雷,乃是八道合一,这样的威力你待如何?”

    “若再不出言,只好令神雷有下,反之,如能将当年说清,那今日就叫你暂脱由身,至于这孩子的大仇,将来再找你报。”说着话,雷功心想此事到底是风尘的生死大仇,不好独作主断,而且风尘不点头,恐九幽也是不会为信。

    转回念便与风尘再打商议:“小风子,若他说出当年之事,今天雷伯伯就替你做主,大仇的事,将来雷伯伯与你一同去报。”

    风尘自明白雷功的用意,不过他往历血仇在目,此刻仇敌在前,若说真要放走,心中实在不甘。

    可为了当年的真相,眼下又只能如此,故犹豫了一下,才把话茬接上:“如真能得出当年的经过,那今日之事,就但凭雷伯伯做主,只是......”

    说到这,风尘还是有些不甘的顿了一顿,待权衡片刻,又狠了狠心神,方才继续说道:“只是这恶贼害我全家,今天就是饶了他也不能太过便宜,否则宁可不问他当年真相,也要把他诛灭在此。”

    此言一出,雷功心中一叹,这孩子小小年纪背负深重,确实有些难为他了,不过他这话倒是歪打正着,不仅能让九幽放松警惕,又能以图他削减其力,不出意外,还可能知道所心之事,也算是一举三得。

    “理该如此,有什么要求就说出来吧,你雷伯伯能听到,他九幽也能听到。”雷功说完,有些心中不忍的看了看风尘。

    风尘则语带暗恨:“只要他说出当年的经过,再留下一半的元神叫雷伯伯以神雷诛灭,那小侄就答应放他。”

    “好,且等雷伯伯准备一番再与他说道。”雷功点头一动,手中九天神雷决的引雷大印随之而起。

    轰~轰隆~轰……

    无数道围拢神坛的雷霆之力,伴着一阵轰隆隆震耳绝响,开始了彼此间融汇交聚,勾连捭阖,不到片刻光景,就已合络出八头由雷霆衍化的异兽。

    这八头异兽,与神坛上各守一方的八荒雕像一般无二,分对之下,又纷纷与之相融为应。

    得此相应,八座雕像瞬间犹如活过来一般,眼中暴起一阵摄人的神光,神光所过,给人一种天威浩烬的雷鸣之意。

    最后这八荒大位上共计十六道雷鸣之光,尽携着一股泯灭万物之势,盯在了风尘已所剩不多的魔炎之上。

    看那意思,但凡是其中有所异动,立时就会遭受这八头异兽同绝一击,尽管不知它威力如何,但雷功能在此刻施展,又是应对九幽之用,想来必定不凡。

    “好了,装聋作哑也该适可而止,你堂堂的冥帝之尊,不会只有这点心思吧?”雷功准备完毕,对着魔怨中的九幽一语激言。

    一旁的风尘也跟着把话说尽:“不错,要不是为了当年的经过,哪还跟你如此废话,早就把你打杀了事,再不说,也就不用说了。”

    风尘话音刚落,一股冰冷的气息自魔怨中翻涌而出,转瞬间便将两人笼在当中,随之一道苍老的声音,正是九幽。

    “小娃娃,求人办事该有求人的样子,好说好商,说不定本座看在你等下要填补于我,还能说道说道,可你眼下这般却是无用。”

    两人说了半天,九幽终于是搭出一言,不过他话里话外,显然早就识破了两人威逼利诱,更是一副全然无恐又胜券在握。

    其实想想也不觉奇怪,他九幽冥帝乃是何人?那是大道之争以前统御血海魔族的无上之尊,抛开其他不说,那幽冥血海里万千的邪魔恶首,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力压。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寒门祖师幽月大帝,还只是九幽身边一个毫不起眼的喽啰而已,待到大道之争以后,寒门才渐渐成为了一方独霸的不世之雄。

    由此可见,这九幽冥帝当初该是何等样的心智高绝,又魔压万古,这样的人物,即便如今已十不存一,怕也不是就好相与。

    “哼!虚张声势!”雷功袖袍一抖,伴着一声含带天威的冷哼,瞬间就把神坛上九幽带起的冰冷尽数扫去。

    只道他九幽当初如何如之何,我雷功却只叹生不逢时,屈在这法末之下,若换作九幽之年,也不见得比他就差什么,更何况他现在只是个残元败命,何足尔尔。

    想到这,雷功单手一翻挂带雷霆,携着几分霹雳堂主的傲然,探向了风尘一身已仅剩不多的魔炎当中。

    与此同时,魔怨中的九幽亦是神念涌起,道出一声云淡风轻的不屑之言。

    “是不是虚张声势,小辈你试上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

    啪~

    九幽话音待落,雷功已探掌而入,噼啪作响的雷霆,浩然为引的天威,奔着九幽藏身的魔怨便欲虐起肆动。

    可下一瞬,雷功还是生生的止住了前行,他终究没敢拿风尘的性命去赌,不确定九幽有没有底牌,也就不得不顾忌风尘的安危。

    说到底,九幽毕竟是九幽,他雷功心中再有什么,真到了实际还是得保风尘无恙,这才是首要之重。

    “呵呵,不敢就躲到一边,且看本座是如何夺走这娃娃的元神!!”

    呼~唰啦啦~哗......

    九幽一声讥笑,跟着就大起寒劲,刺骨的冰冷自魔怨中无尽而出,千涌的杀意如钢刀般剐进神坛。

    呃~

    这血戮一动,雷功倒是无妨,任他杀意在盛,也影响不到分毫,可一旁的风尘就有些捉襟见肘。

    没办法,他本就被劳心咒浊引,在神坛上未见入魔乃是雷功的手段凝滞,如今搅乱之力再被九幽的杀机牵动,自然就有些心智不控。

    不过风尘到底还是先天之灵,察觉不对立刻就以元神相抗,趁着还算清醒,又赶忙与雷功说道:“雷......伯伯,只管动手,小侄……倒要看看他……还剩几斤几两!!”

    “好说小风子,你雷伯伯心里有数。”

    其实不用风尘发狠,雷功已是瞧出了端倪,这杀机所动,除了能引动劳心咒和影响心智,其他就再无用处。

    至于说夺走风尘的元神,在雷功看来,纯属无稽之谈,既然如此,那九幽所欲便就只在拖延。

    想通这点,雷功反撤单手,再衍雷霆,口中同起嘲意:“呵,我还道九幽帝君如何高绝,如今一看也不过尔尔。”

    “你想拖得寒门到来却是打错如意,他寒门虽强也未必能在我雷鸣山救你脱走,更别说再图谋这孩子的元神。”雷功说着,手中浩然之力涌进风尘体内,将有些伺动的劳心咒再度凝滞,风尘亦随之回转。

    “未必就未必吧,本座也指不上那些不成器的后辈,反正这娃娃的事眼见就成。”九幽看似被雷功识破,却还是一副老神在在,好像他真有什么手数即快要成。

    雷功眉头一皱,本以为九幽是在拖延时机,可他这话却不像空穴来风,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神念一动探向了风尘。

    风尘也是颇多不解,自己有何异常连他都不知,九幽凭什么就说有事将成,不过探察一下倒也无妨,跟着便元神泛起自究体内。

    “恩?”

    “这是……刚刚的杀意带进来的?”

    二人一里一外,左右一探,再上下一察,还真就在风尘体内发现了隐患,他对应木属性的肝器所在,不知何时竟藏进了一丝毫不起眼的邪魔怨念,这怨念就是魔气本源的那股怨念所出。

    想来应该是刚刚被九幽牵动而出,再得劳心咒为辅,由搅乱之力暗中带入,最终藏进他府内七贤。

    “还好发现的及时,否则内起祸乱还真不知会有什么其他变故。”风尘暗道侥幸。

    可转头又觉得此事蹊跷,按说他九幽现在残元败命,有何异动应该暗中而行,为何要明张起罗,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提醒。

    难道他如此自信,以为凭残败的元神,就能在雷伯伯面前明取强夺?还是他另有打算,只想借此来佯作迷惑?

    不行,不管他目的何在,都不能再此下去,拖得久了对雷伯伯和霹雳堂都没好处,那许亦的寒门很可能已经窥在当侧,此刻没动,说不定是在等什么契机或者讯息为引,要是真出了事儿,那我该于心何安?

    想到此,风尘对着正帮他驱魔的雷功定言说道:“雷伯伯,那真相小侄不想问了,他九幽说不说寒门也脱不了关系,等我将来修为到了杀去仙魔岛,真相自然就有,不差再多等几年,反之我要没能力报仇,那真相也是要来没用。”

    “眼下就请雷伯伯叫叔伯们动手,继续那紫霄神雷,正好把九幽同魔怨给一起炼化,也算先报了一半血仇,至于我能不能玄修己道,就看等下的造化吧。”风尘说完,眼中恶狠之光一闪而过,显然在他心中报仇还是首要,所谓的己道,不过是为了有此能力。

    雷功也明白久拖无益,只是有些觉得可惜,本想着问出些过往,谁知这九幽铁了心胡搅蛮缠只为拖延,偏偏那怨念包藏着魔气本源,淬炼未成暂时还不能乱动,否则早把九幽揪出来另作拷问,岂会跟他如此废话。

    “也好,那就先行炼体再说其他,雷伯伯就在神坛边等着你大功而成。”说话的功夫,雷功已将刚刚渗进的怨念尽数拔出,并以雷霆一捻泯灭殆尽。

    随后又看了看四周,确保八荒位上十六道雷鸣之光绝无异常,这才翻回头再与风尘关照:“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一念不消,雷伯伯就能保你生身不死,记着,你还有大仇没报,还有小白羽等着你救。”

    “小侄记下了。”风尘点头为应,抬手为敬,口中再言而定。

    雷功点了点头,一摆袖袍划开了神坛外护佑的屏障,便要飘身而去,可九幽的声音却在此时再度响起。

    “小娃娃够绝,不过你不想知道当时是什么人里应外合助我破开了封印?”

    这话一出,风尘和雷功更加确信他已是穷途末路,刚刚绝对是在故意拖延,等待着寒门强援。

    “呵呵,你也知道怕了?不过没用了,刚才不说也就不用说了。”风尘语带嘲言,讽意犹现,决绝吟往更胜之前。

    他也不是不想知道当年真相,只是九幽刚才一直不说,现在又突然变卦,虽然极有可能是为了自保,但谁知他又在耍什么心思,与其要跟他浪费口舌,还不如将他直接诛灭,报仇的同时也免去了夜长梦多,怎么看都是利大于弊。

    “小娃娃年纪不大,这份果决倒是不小,不过本座要说有办法救醒那昏睡的女娃,你可还是这般?”九幽见风尘不允跟着又抛一言,这一次就连雷功也是为之一动。

    “小风子,不用顾忌,且听听他所说如何,其他事自有雷伯伯在此,出不了乱子。”雷功知道风尘是担心祸起久长,才甘愿不闻当年之事,可九幽这话关系到白羽之难,管他是真是假,先听听也是无妨。

    但风尘却还是一副态度坚决,不愿搭理:“雷伯伯,算了吧,我怕听了之后下不去狠心杀他,毕竟关系到小羽,就算是假我也宁信是真,况且因此再拖出变故,小侄实在是心中难安。”

    “唉,罢了,那就依你所言。”风尘如此,雷功也就不再坚持,轻轻一叹,欲起再玄之动。

    可这一趟他还是没能走成,一声意外之言打断了雷功飘然之意。

    “雷堂主,再有神雷落下,这风家的小子可就没命了……”

第四百一十章 大雪

    好大一场雪!!

    这一声,似远犹近,如急恰缓,也如千朵音莲绽落神坛。

    “恩?”

    “哼!!”

    风尘一愣,九幽一哼。

    雷功却是一问:“怎么说?”

    这一问,道出雷功与那人定不陌生,且对其出言提醒也未感多异,显然这说话之人雷功早就知晓。

    可一旁的风尘却有些不明所以,免不得心中暗惑。

    这人是谁?

    他说我神雷下有死无生究竟何意?

    难道他比雷伯伯还要了解雷池?

    还是他这话另有所指......

    ......

    “欸~雷堂主关心乱矣。”正想着,那神念再次传来,似乎那人就在这雷池当中。

    雷功眉头皱起眼现琢光,袖袍摆动下略显思虑,转看风尘时渐带疑现之意。

    风尘也愈发不解,但见雷功眼中满是思绪也就并未打扰,只在一旁静候。

    稍时片刻,待雷功已有些了然之色,风尘这才问起:“雷伯伯,这位是......?”

    “阎君庄陌。”雷功一语道出。

    原来那人竟是这雷池中关押了百年的阎君庄陌,只是他先前与雷功不说实情,现在又出言提醒,却不知是真是假又所为何故。

    但这事风尘不知,他只道雷功说过这阎君乃是邪道中人,既如此,岂有好心之理,定是有所图谋或是有何算定。

    心里想着,口中也就说了出来:“雷伯伯,他的话能信几分?”

    “那得看他能说几分。”雷功说着不等风尘再问,转头又对庄陌问道:“你说他九幽假意示弱,就是想引小风子偏行炼体?”

    “正是。”另一头庄陌笃定。

    “何以见得?”雷功再问。

    “他炼化了魔气本源,已被那怨念困在其中脱身不得,而且......”

    “小子,你一身魔灵圣体,非要帮着外人不成?”庄陌话到一半就被九幽冷言打断。

    这九幽不愧是上古魔族冥帝之尊,仅仅几句残言就能看出庄陌的深浅,果真厉害。

    不过他这话已是不打自招,原本庄陌所言,雷功与风尘还有些将信将疑,现在却是信了大半。

    若他所言非虚,那今日之事恐怕就是许亦跟九幽之间,一出不谋而合的脱壳之戏。

    这戏码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最重要的就是以风尘的绝脉玄修为引,这才能让雷功明知有诈也甘愿中计。

    雷功一但着相,那一切就都好办,只要他让风尘在雷池中淬体炼元,等功成之际,就是九幽脱困之时。

    到时内有九幽借风尘之体突起祸乱,外则再有寒门强手力盖为援,那脱身雷鸣山可说是易如反掌。

    只是这般猜想皆根据庄陌之言有所推断,真相是否如此,尚还不得而知。

    最少他刚才就有什么想说之话被九幽打断,那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晦,却是不明。

    不过有一点倒可确定,就是风尘的一身魔气,此刻应该是要不得了,先不管他庄陌能话到几分,单单是九幽为患,就显得异常棘手。

    如果他未将魔气的本源炼化,就是再藏十个九幽,雷功也有把握一同诛灭,又不伤风尘分毫,可眼下却是不行,得知九幽已将其本源炼化,就不得不深重而为。

    若再行炼体,那怨念固然能除,可九幽也会同时脱困,更会在顷刻间熔炼魔气,化为己能。

    到时他再遁入到风尘体内祸起而行,就是雷功也无法保证在不伤风尘的情况下灭杀九幽,这一点无法做到,也就不能冒险。

    想通这些,雷功觉得眼下唯有将魔气拔出,才能保风尘无恙,更能将九幽诛灭。

    可那样一来,魔气的本源也会随着九幽被灭,而消散虚无,没了魔气,又没有替代之物,风尘也就没有可供的威能而行淬炼之道。

    如此,可该如何是好?

    雷功想了半天,始终有些不太甘心,毕竟这机会绝无仅有,又关系到风尘能否玄修,故犹豫了一阵,他还是选择再问庄陌:“你是如何得知?眼下又为何帮忙?”

    雷功的意思,是想看看庄陌的话能信几分,另外也想多些了解,好作全面的考量。

    可另一头庄陌却是迟迟不见回应,过了好一阵,就在雷功以为他终究还是心系魔道不愿再说之时,一声长叹姗姗而来。

    “唉......雷堂主可还记得当初正是这孩子的母亲舍命救下的阿离?偏就这点,你还有何不信?”

    “至于我如何得知,乃我魔道隐秘,恕庄某不能多言,总之今天能救下这风家的孩子,便算替阿离还了当初的人情。”庄陌一念飘荡再无言语。

    小小的神坛上,似有几许惆然掩过,也像几分恨意涌落,却最终只见一抹叹然回首,凄凄喃喃。

    “唉......嗐......”

    雷功摇摇头一声长叹,转回身再看风尘,则又是满眼的无奈,满心的自责。

    看来今天是要跟小风子食言了。

    若是旁的缘故,就算再有凶险,我雷功也会一力扛之,可这般情形却万不能为,可叹这大好机会偏偏就失之交臂。

    唉,算了,再想别的办法吧......

    雷功想了又想,叹了又叹,最后无奈的说道:“小风子,这炼体的事,恐怕......”

    “雷伯伯,小侄明白您担忧所在,可我偏想再赌上一赌,我就不信他天道苍苍,当真要绝我一切!!”风尘眼中发狠,口中现恶,一脸的倔强之态,打断了雷功之言。

    刚刚他听的虽有些一知半解,但也多少明白了关键,也知道雷功的担心和此间的凶险,可他又同时觉得机会难求,绝不可失。

    纵然以后有可能会找到替代那魔气之物,可谁又能保证它会在何时?而且能不能找到也在两说,与其苦等痴盼,还不如搏上一搏,说不定福缘有顾,真就能天公有成。

    “傻孩子,这可不是逞强的时候,他九幽到底是九幽,再怎么残败也不是现在的你所能应对,我虽能将他灭杀,却无法保证会不会因此而伤你性命,还是算了吧,雷伯伯再给你想别的法子。”其实雷功比谁都希望他能炼体成功,但考虑到其中凶险,也只能是一番无奈的语重心长。

    可风尘却是铁了心要行此道,不仅因为机会难得,更因他是风万霖的儿子,风家的血脉容不得见硬就回。

    倔强中,风尘再持己见:“雷伯伯,他九幽是厉害,可小侄还有我父亲的神兵相护,未必就有生死大险,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殒身在此,也好过碌碌无为,有恨难言。”

    “唉。”风尘话音待落,残言在耳,雷功不免又是一叹。

    这孩子怎么不像他母亲更多一点,偏偏就跟风老弟一样的犟种,之前九幽未现,他还说要拔出魔气的话,现在却一犟到底,非要炼体。

    这可.......唉......

    “雷伯伯,小侄心意已决,您就成全了吧。”风尘见雷功犹豫难定,便再次出言,有表决绝之态。

    雷功考虑半天,终是眼神一定,口断一言:“也罢,那就赌他一赌,不过有言在先,真到了命危之时,我还是会强行打断,到时切记要听我号令,莫要逞强行事。”

    “小侄明白。”风尘得雷功应允,眼中倔强之色又挂出了几分期待之意,略显单薄的身躯,自魔炎中微微一震,好像也挺拔了几分。

    而雪夜飞鹰枪所化的屏障,似感受到风尘那绝往无前之心,竟有些欢喜般的一声金喝。

    嚐~

    ......

    山中无岁,甲中有时。

    雷池下一路有转,几番波折,此刻已是金乌待落,银勾催跃。

    寥寥的神坛上,风尘一袭黑衫,裹挂魔炎,眼中尽是决绝,口中誓往无前:“雷伯伯,小侄苦渡十六载,无一日不想破开绝障,现在终于有了些眉目,您看,连这神兵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急,既然定下了要走险途,那雷伯伯再与你补上个万全。”说着话,雷功抬手间真元涌动,携起一股绝强的威势灌注到神坛当中。

    随之而动,便是神坛上八荒八位的八头异兽雕像眼中各起神光,共计十六道雷鸣之光顷刻间同汇一处,由风尘脚下的高台而集,再折起直上,瞬间勾连起包裹神坛的层层雷霆,形成了一道有似牢笼,又像绝护的淡紫色神雷屏障。

    与此同时,雷池外座守仙绝大阵的霹雳堂执道仙尊雷腾,也跟着似有所感,号旗一摆,令决一动,随起了一声同济之言:“堂主有令传来,八荒听命。”

    “在!!”

    “尊令!”

    “仙尊吩咐!”

    “二哥尽管道来……”

    ……

    仙绝大阵亦同而待,八荒八位各有一雷泽十二仙之列口中应出。

    紧跟着,雷腾沉声再动,言音着耳:“现有雷池下九幽为患,藏身魔气载怨,欲夺风家后人残躯,我霹雳堂必要诛之,另忧寒门恶首恐已奔赴雷鸣,如此,命雷罡、雷傲各抽两百弟子脱身大阵,往雷池外镇守中玄,力保此间无外敌可入,余下人等随我筑九耀仙决,辅堂主困杀九幽,护守风家小辈。”

    “得令!!”

    雷罡、雷傲同声一应,随后再由雷腾为号,仙绝大阵中九处关隘,各出四十余精锐弟子随之而往,分驻两旁下,力守雷池外来犯无虞。

    折回首再看仙绝,原本大阵中雷罡、雷傲镇守之位,此刻已由另外的雷泽之仙顶身替命。

    这二人各为雷远、雷昊,皆是修为高绝之辈,于镇守八荒自然不在话下。

    二人绝位一定,雷腾一晃手中仙绝掌令旗,八荒之上数百人同起声言。

    仙绝有道吾为尊,九耀八荒衍雷真,

    雷鸣有过尘绝起,一点霄芒欲待身。

    轰隆隆~

    沉声在耳,雷音大动,仙绝大阵上泛出数百点滢滢散散的淡蓝色光华闪烁,尔后再由各方同起的九道仙决为引,将这些暗带雷霆的光点吸汇而聚。

    不多时,待九道仙决逐渐壮大,雷腾单起左手两尖并拢,右手摇旗一指,口中一个“引”字而出。

    九天上赤炼紫霞之间,随着一阵轰隆作响,落下九道紫霄神雷分熔进九道仙决当中。

    “凝。”

    雷腾单字再动,九道紫霄神雷与九道仙决同成一体,纷纷凝形,化成了九个玄奥至极的符文样体,随后雷腾衣衫鼓荡,真元之力不断涌出,分作九处与九个符文连作勾结。

    此时余下镇守八荒之处,由雷云等人各衍阵法之威,引出各自镇守间所起的天地人三光汇在一处,先后二十四道三色神光聚化成九朵异彩玄莲,并分别与九道仙决作托为衬。

    嗡~

    宸声而过,有熔为证,大阵上九道蓝紫色符文闪动,其下九朵三彩玄莲托衬,那雷腾口中的九耀仙决此下便成。

    这九耀仙决乃是霹雳堂一脉,除雷泽大阵外另一道绝强杀器,其有紫霄神雷之威,可灭杀邪魔,更绝天地人三神之能,尤断阴阳五行,可说是苍远之内,太玄之间,凡未脱此道者,皆为可诛之徒。

    当然世事无绝对,也有一力降十会的至强之人,可凭绝胜的修为以力破之,比如正道的几位大帝,或是帝苑的老太师,以及邪道的几位大能和一些方外逍遥的闲散高人,他们便可凭借修为不惧此术。

    只是这些人虽强,却不是今日的霹雳堂该要应对,眼下的九耀仙决只为九幽,对他一个残元败命,自然是绰绰有余。

    闲话少叙,雷腾眼见此状,神念随之而起,口中再出一个“落”字为伴,仙绝掌令旗顺带一引。

    扑~扑~扑~扑~扑......

    九耀仙决逐一落进雷池,直奔神坛而去。

    “来了。”

    待至近前,神坛中雷功念有所感,手中十二道天辰大印衍落其九,最后单手定为申字决,再运起神念往盖周间,引九道仙决分六合之位,与方才他所施展的八荒牢笼熔成一体。

    噼啪~咔~

    轰~轰~隆隆......

    伴着一阵噼啪带响,雷鸣震耳,神坛外已是牢不可破。

    这一道,雷功所欲便是要将九幽死死的困在当中,即便他等下能脱身魔怨又能如何?

    走不出神坛,越不过雷池,就得乖乖的与雷功两两相对,那也就代表了雷功与九幽之间,有了绝对的话语权。

    “雷伯伯,这手笔放的有点大了吧?”

    风尘元神虽弱,但神坛周围数十丈之内,他还是能尽数察觉,方才他前前后后感受的明明白白,雷功这一手,已是将九幽给逼到了极致。

    不出意外,哪怕是最后他被九幽吞化,而陨身雷池,后者一样是活不出雷鸣山半步。

    “不大了。”雷功散去印决,口中为应。

    说完之后,不待话音将落,雷功再现杀机斩言而出,对向了魔怨中藏身不语的九幽冥帝:“这话我只说一遍,等下神雷有落,你九幽若不与我这苦命缠身的小侄为难,那今日便与你行了方便,放你出雷鸣山受寒门接引,反之,纵是你魔道尽出,我雷功也担保你九幽葬身雷池!!”

    雷功这话,说的傲然无比,一旁的风尘闻听,竟有些触景动情,想起他父亲风万霖生前,也是同样的绝然世间,甚至犹有过之。

    他还记得年幼时,每次父母双亲带他和白羽二人回苍云宗探亲,一路上所遇玄门,见了他父亲皆是一副自矮半头,恭敬不如。

    即便是那次赶上突发事端正邪两争,有魔君许亦携寒门七大高手现身,也同样被他父亲给一语惊退,那风采有如高山一般,令风尘无尽向往。

    唉......

    要是当初我再晚几年筑经续脉,或者当时没出变故,那爹娘和族人他们也就不会......

    唉,可叹父亲他那般的惊才艳艳,最后竟落得如此,只剩这杆寒枪作......

    寒枪?父亲?

    这......

    风尘想着想着,忽的心开神悟,好像抓到了什么,但又有些不太确定,可他刚要继续深究,却被九幽冷言一震,打断了思路。

    “小子,有本事便就使来,何必如此废话。”

    九幽话音刚落,雷功还未等撘言,风尘已是怒喝而道:“哼!!老狗别狂,等下新仇旧恨一起算,就是燃掉这残躯不要,也得将你诛杀在此!!”

    风尘说完,脸上怒意许久不散,刚刚他被打断思路,再想接却是怎么也续接不上,冥冥中感觉那事极为重要,如此被阻,他恨不得马上就杀了九幽泄恨。

    雷功不懂风尘所想,以为他只是怨恨过往,血仇在目,便跟着出言劝解:“小风子莫急,不可逞愚蠢之力,你只需固守住性命便可,其他皆有雷伯伯在此,切不能亲者为痛,仇者为快,你可记下了?”

    “小侄记下了,刚刚只是有些心事被打断,忍不住恼羞成怒,雷伯伯放心,等下小侄定有分寸就是。”风尘也明白自己不能轻言生死,又见雷功一脸担忧之色,便如是说道。

    雷功闻言面色一缓,点了点头:“恩,好了,也该开始了,雷伯伯一身雷霆太盛,恐扰乱神雷之力,不宜在此,我便在神坛外为你护道。”

    “有劳雷伯伯。”

    “好说小风子,万事小心,切莫逞强......”

    ......

    “商量好了,那就开始吧,本座也等的太久了。”

    “呵,老狗......”

    ......

    九霄一怒神雷动,万般诸法皆无用。

    这话果然不假,风尘一声咒骂未出,即便他有元神之躯为证,也同样被铺天袭来的莫大天威,压得半字皆无。

    他一身灰中缀墨的魔炎,也跟着紧缩而滞,有些抖展不开,稍显单薄的身躯,此刻亦曲将就下,眼看着就要被压倒神坛,趴在高台。

    “来......吧,过了......这关,呃~哼!管他天大......地大。”

    “都!有!我!风!尘!一席!!”

    强忍着周身被碾的痛苦,顶着神雷凝聚时所带的威压,风尘喝怒心生,一言震上九霄。

    满腔的屈辱,无奈的血恨,都在这一声迸涌而出,不过他嘶吼之后,还不等豪情再盛,就被更强的威压直接拍倒在高台之上。

    啪~呃~

    “小娃娃,认命吧,你注定是本座填补之物,何苦作无谓的挣扎,等下本座给你个痛快也就是了。”

    风尘吃痛间,正要硬撑起身形,去迎接即将而来的紫霄神雷,便有一言九幽的嘲讽响在心头。

    “哼,聒噪。”

    风尘压根就不想再理九幽,只等着神雷过后他真正现身,自有雷功出手将其诛灭。

    至于他欲夺己身之危,风尘也是打定主意要力尽能事,再听天由命,他偏就不信大道茫茫,真要戏耍自己。

    先天之灵有伴绝脉残躯,三年前又下大祸为黯,如今给了希望,再绝望到被人吞噬,这般被捉弄,他也只能无话可说。

    “算了,等......着吧。”

    风尘艰难了几次,也努力了几次,还是顶不住那股绝强的威压,始终也起身不得,最后索性一翻,就地一滚,直接躺在了高台上,就那么等着最后的神雷。

    而九幽也好像识趣般再未出言,也不知他身在魔怨,是自持尊傲还是懒得再说,总之神坛上已无声话。

    有些肃寂下,只剩几道雷鸣隐动,和几缕残威侧虐,嗤啦之声,噼啪之隐,合着风尘呼呼的喘息,期期而待......

    ......

    “雷堂主,这孩子不懂,连你也由着他胡闹?”

    神坛外,雷功身待雷池,正跟着一同等候,忽一道神念过耳,言中几现担忧,正是先前提醒相帮的庄陌所传。

    雷功眼神一飘,口中回应:“怎么?你如此关心,莫非不止是要还人情?”

    “随你怎么看,反正我替阿离还了就是,只不过......唉。”庄陌话半不出,却转作一声轻叹,似有些悔之其中,又恨之其中。

    待有片刻,庄陌苦叹中再转一问:“雷堂主,这些年你后悔过吗?”

    “有用吗?”雷功不答,只是反问,这一问看似无意,却将一切都尽在其中。

    庄陌反之一笑:“呵呵,不错,倒是没什么用,就是有些可惜罢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不过是......”雷功言搭半句猛的一顿,似有所感应般神念动起,眼中回忆之色也随之退去,袖袍摆动间往前一探,死死的盯向了神坛。

    另一头身困牢笼的庄陌,也同时感受到一股至强至浩的天威,正在隐隐怒成。

    “要来了吗?”

    ……

    此间庄陌话音未落,雷池外执掌仙绝大阵的雷腾已是高声而震,布起大令:“引八荒,过九重,聚紫霄神雷,起!!”

    “得令!!”

    言出法随,仙绝而动,掌令旗再摆八方,只见仙绝大阵上正东、正西、正南、正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此大荒八位各起一道紫中带蓝,蓝中带紫,又泽几许墨然为边的符字雷印。

    这雷印乃雷字的八种不同表法为样,其或符、或箓、或吟、或墨、或开染、或宝润、又或是衍决而动,总之万法不离,皆意在为引。

    待八道雷印同引空中,又凝聚而成,大阵上猛起了一阵雷鸣轰啸,啸声有过九天,夺在赤炼,再沉声而落,响彻雷池。

    轰隆隆~

    夺人心魄,震煞诸间。

    雷池中万雷为引,千随跟至,有如周天上星辰岳起衍动玄苍。

    不多时,待雷池中声隐迹定,其外大阵上八方雷印也同时严固,雷腾一摆手中仙绝掌令旗,由他镇守的仙极大位上随之涌起了一道有些虚幻的无色雷印。

    此印初时仅为巴掌大小,随着缓缓升起间雷腾不断的灌注大阵之力,变得越来越巨,最后定在空中时,竟涨到九丈之高,八丈为宽,又厚约六丈。

    得见如此,雷腾再掐一记引字决定在手中,接着真元涌动,神念过起,顷刻间扫遍大阵,眨眼时力衍决仙。

    “九仙神引,结!!”

    残音待落,八方神雷真印猛然一滞,随后激射般奔向无色。

    嗤~嗤~嗤.......

    没有任何停顿,八道蓝紫色墨然雷印直接熔进了无色当中,跟着一同而进的,还有仙绝大阵绵绵不绝的护佑之力。

    这是保风尘险无大伤的关键所在,也是引动紫霄神雷泽物苍生的生机之引,正因如此,泯灭间才会有一线生机望留。

    “去!!”

    待无色转为紫蓝,再彻底化成紫样,雷腾令旗一指,口中一定,那已是九仙神引的决印呼啸而起,奔着雷池上压盖群山的赤炼,漭漭撞去。

    静。

    对,就是静。

    没有威势,没有声响,也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九仙神引仿佛泥牛入海一般,陷入赤炼紫云中声息皆无。

    就像,根本就没有发生。

    嘎~

    好半天,一声细微的响动终于传出。

    紧跟着狂风大起,雷云卷动,一抹不知从何处酝酿的黑云缓缓而现,华盖苍穹。

    黑云中隐有雷声,也势带浩霆,更透着些许的紫芒将现。

    原本雷池间仅仅能碾动风尘的威压,此刻已是连雷腾等人,也有些吃力应对,大阵上数百余霹雳堂弟子,更是各运起自身玄功以作抵挡。

    而雷池中的雷功却是毫无所惧,几乎无甚影响,莫大的天威下,依旧是淡然而处,傲然而立,由此可见其修为,该是怎样的高绝。

    不过雷池中也另有一人同雷功一般似无所感,此人便是牢笼中关押的阎君庄陌,他的修为,百多年前就令无数正道为之望风,此时更已是深不可测。

    “雷堂主,现在住手还来的及,等下神雷一落,恐悔之晚矣。”天威下庄陌再出一言,他似乎对风尘的生死颇为关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劝说,也不知是真要还情,还是另有目的。

    雷功本欲“无妨”,却忽想起一些题外之话,便随之说道:“你曾拜过天机子为师,何不亲自算算这孩子的命途?”

    “算过了,算不出来,想必是我道行尚浅,根基不够,测不动天道茫茫。”庄陌回了句惭愧之言。

    雷功则淡淡一语:“未必,这孩子来此之前,有苍云大帝护道,天通道君推衍,也一样没算出来。”

    “难怪......”庄陌话隐思虑,想了一想,继续说道:“雷堂主的意思,是叫我别打这孩子的主意?”

    “算是吧,今天注定是个乱局,若寒门到来,这孩子有了闪失,你也就随他去吧。”雷功这话意在其中,他明知寒门会借此机会来相救庄陌,这般说就是要借庄陌之口,到时告与寒门,谁要敢拿风尘要挟,他便立将其诛。

    “雷堂主倒是想多了,当初要不是白惜梦身闯帝苑,引得风万霖塔中救人,哪来的阿离绝死又生,这大恩,我怎会加害他们的遗孤。”庄陌坦然为应,并无半点做作。

    雷功点了点头,眼神一动,带着几分忆色继续说道:“记得就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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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禁介绍:
遥远之时,天地混乱人神不分,茫茫寰宇常有仙神显圣,恍恍周天亦多鬼魔横行。
周天异族为夺九霄之耀,彼此纷战不休,祸乱终致天地崩塌乾坤破碎,惹得上苍震怒天罚降世,诸般神魔寂灭,仅寥寥血脉者躲过天灾遁世不出,史为诸天大劫。
乾坤流转,岁月更替,世与人族当兴,奈何远古遗脉祸乱苍穹,无妄灾劫鬼神莫测,感天地浩然,终有大毅力、大智慧者窥循天道遂得其法,世称玄门。
玄门中道法万千,凡大成者,衍其道,辅其神,拒上古遗族,卜吉凶祸福,以教人族万与长存。
然后世贪婪多顾己身,诸般道法争其理,众妙之门了其真,漫长的大道之争终致玄门衰败,仙踪神迹失与后世,鬼魔之法沦为妄谈。
时至今日,修真一途虽宗派林立教门繁多,却早已似镜里繁花、水中明月,再难寻可脱天地之人,亦不详道破寰宇之法。
世间玄门,便只剩无穷无尽的明争暗斗......霄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霄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霄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