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霄禁TXT下载霄禁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霄禁全文阅读

作者:廖苍生     霄禁txt下载     霄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四章 凝望

    “你再说一遍!!”

    质问脱口而出,风尘的心,却是猛的一缩。

    这九幽的话……

    母亲她,竟是拼上了真灵,才换来自己一线生机。

    那他九幽,该杀!!

    不等作答,风尘眼中恨起,已是凝满了血戮杀机,一身的冰冷转瞬而出,眨眼间卷过整个神坛。

    雷功撂在一旁,直觉一阵寒风扑面,那凝实的杀机,竟透的他一身长袍倒摆,扑扑作响。

    “小风子!!莫受他蛊惑,而叫亲者痛,仇者快!!”雷功见风尘已至杀戮的边缘,眼看就要魔念心生,赶忙动衍雷霆,出一言震在他心头。

    然风尘却尤不自知,似已被恨意彻底的拽入了杀渊,任雷功如何敲打,也是口中不改:“雷伯伯,您方才不说,小侄知你好心,可这九幽,还请您非杀不可!!”

    再有大恨,他也知自己杀不得九幽,报不了血仇,故咬牙意透,只请雷功替他出手。

    雷功哪里肯就,若作应允,岂不白白努力了一切:“小风子,想想你母亲宁散于天地也要崩开绝困,你可当真要负了,她此番决绝!!”

    话音不落,雷功一指而动,其紫霄沉魔印已是点中了风尘眉心。

    这般所为,乃是他已然瞧出风尘的杀机,并非都尽出本心,其大半皆受一股侵夺心神的搅乱之能,给暗中挑拨,这定是先前许亦的劳心咒未被及时破除,而被九幽再用。

    若非如此,这孩子生性不傻,何以会想不通她母亲决绝相换,乃是盼他一生安泰,莫与仇敌两争长短。

    轰隆隆~~

    惊言炸响,如万千神雷摇动。

    风尘被点而中,劳心咒立时就破,其眼中明了,其心头亦懂。

    暗说,这搅乱一切的根源,终于被雷伯伯剔除,也还好是赶在了及时,否则再等片刻,自己心神被夺,就无法祭动小羽的血脉。

    那就真的要跟九幽互看前路,恐怕也多半会是两两而绝,他九幽被诛,自己亦随之殒命。

    “雷伯伯,好险,不过眼下急迫,小侄这就与那狗贼两夺自身,如我所遭不济,您就杀了他给小侄报仇,无需顾忌。”风尘心下决然,一念扫过自身,见九幽正衍一团黑气缭绕,与在他残破的识海中暗涌伺动,当下便与雷功交待。

    “去吧,记得莫要犯痴。”雷功自当颔首,却在心中摇头不定,倒把风尘的绝念抛诸,只料想最坏的打算,可还能有什么其他解救。

    于这些,风尘自然不知,他见雷功点头,转念又把话语跟绝:“老狗,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说完,他已是闭上了双眼,此刻他要做的,便如庄陌所教,神念起,心念用,心神一体,百骸亦动。

    如此,当有执念随往,亦有圣缘跟动,那白羽的云凰血脉,便可为他所用,而至抵挡通天,再除九幽。

    九幽听闻,却不与他念,反把讥言道给了雷功:“咂咂~小辈,那夺心的手段到底是叫你给破了,既如此,心神扰不得,本座也就自己动手,到时休怪这娃娃无有活命。”

    “哼!!还是那句话,小风子不在,你,也就不在!!”雷功亦起威胁,答与九幽。

    “呵。”九幽冷而不屑,再无过多言语。

    之后便在暗中所动,起一股往断玄机的威能,自风尘眉心处迸出,破去雷功紫霄沉魔印的同时,又将风尘一身走遍。

    唰~漱漱漱……

    铩铩之感伴着他一身血液走灌,只顷刻间就已顺着他周遭脉络将之网罗当下,那一处处青筋暴起,其暗中又透的墨染于间,竟已将风尘的血脉侵染大半。

    雷功眼见如此,心知九幽已借通天箓之能,压制了雪夜飞鹰枪的抵挡,亦开始准备起要吞噬风尘的元神,就此般来看,恐怕他一身血脉尽染,就是那九幽开琢之时。

    “小风子,千万要守住自身,莫叫你雷伯伯痛下恨然。”雷功心下着急,却也不到他动手之时,只能在一旁紧盯,盼着风尘能祭动血脉。

    “雷堂主莫急,这孩子不会有事。”此时庄陌又再出言,似与雷功寥作定心。

    雷功却好似不爱搭理,也就未应此言,不过他转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跟着说道:“你总赶在紧要时相帮,这两次三番究竟有何意图?”

    “雷堂主这是怪我把事情偏离?”庄陌随之回问。

    “不好说,要不是你把小梦唤醒,她怎会这般消散?”雷功冷冷说道。

    庄陌一听,似被无理埋怨而颇显无奈:“雷堂主这话,可是错怪,那风家夫人不用我唤,稍时她也自会醒来,我不过是叫她提前而已,再说,不也正好救了这孩子的性命,难道这也有错?”

    “错不错,你心知肚明。”雷功不与他争辩,只再次冷然说道。

    “你要这么说,那我也无话,反正就你来看,错事都是我做,要不然当年......”

    “你少提当年,当年不是为了救你,阿离她哪能被擒,还差点害的小梦元神溃散,不是风老弟舍命,她拿什么回还?”

    庄陌话说一半就被雷功打断,似乎他欲提旧账,反令雷功颇为气恼。

    而庄陌亦是同样,说起当年也颇带怨气:“这事确实怨我,可你雷功也别把自己推的干净,你当年不守着那些个破规矩,阿离她怎会叛出师门?她身在瑶池,能遭了旁人陷害?”

    “再说......”

    “够了!!”

    “怎么?恼羞成怒?呵,我就知道,你雷功根本不配!!”

    “唉……配不配......随你说吧,我问心无愧也就是了.......”

    “呵,无愧......”

    ......

    按下他二人如何翻起旧账暂且不提,单说风尘此刻,他眼下神念浸染,皆渡在百骸当中,正与九幽抢夺着先机。

    所争者,是要赶在九幽魔染他一身前,跟白羽的执念彼此共鸣,再由此祭动云凰血脉,以抵通天箓之能,再挡九幽吞噬,好让雷功动手剥离。

    “小娃娃,你何苦挣扎,如方才那般昏昏睡去,不比痛灼而死要来的舒坦?”九幽此时横出一句,看似好言相劝,实则话里带暗。

    一股寥染心神之力,随着他神念与过,竟令风尘刚刚借神念敛好的心念转瞬即溃。

    风尘冷而不防,被摆了一道,本想口中回骂,却转念又觉该言笃定:“老狗,你怕了。”

    这一声,轻而轻透,淡而淡透,带着无比的淡然,也带着无比的漠视,似乎他眼下情形,于九幽已是瓮中捉拿。

    九幽听罢,当下一赞:“罢了!小娃娃心性够绝,不愧是先天之灵,倒跟本座耍起了心机,不过你这般装腔作势却也无用。”

    “无所谓了,反正你这话说完,咱们也该算一算了。”话音将落,风尘已是抓到了关键。

    他此前不懂,以为那庄陌所说,其神念唤心,再心念唤神之法,乃是叫他以元神念力唤起他心中所念,再将这心念搭在神念上转为一道心神之念,并以此去跟白羽残留在血脉中的执念共鸣相通,继而借她的圣女之名祭动云凰血脉。

    可实际却是不然,那心神一体,并非是什么两两相唤,再又共鸣之法,按其上所说,根本就行不通。

    他方才已转出过一道心神之念,却怎么尝试都无法跟白羽的执念产生共鸣,甚至连一丝察觉都无法做到。

    这点不行,风尘正想他法,也刚刚再次敛起了一股心念之力,还不等尝试,就被九幽一言溃散,不过九幽这记暗算,倒也正帮了风尘一忙,令其倒转心思,猛然醒悟。

    他发现那些溃去的心念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散在他一身血液的脉络中,并随之走灌而行满周身,更能在之后随神念有动,又往济神念中令其更盛。

    这一发现,他就有些明白了庄陌所言,其真正用意,乃是叫他以神化心,再以心化神,其心神往复作终合一体,而令元神之躯正为大用。

    说白了,他虽有元神之躯,可这三年来却从不会用,他一直所凭,都是先天之灵所带之元神灵体的特性,而并非真正的元神一途。

    元神者,元为真,神为魂,元神即为真魂,真魂就是真正的灵魂,也就是真正属于人之本身,并非外来所得,也并非天顾而有。

    如此,当有行时,一切念起心生,心生神动,动,则神之与念,念,济心之本根,其神念相与,再心念相济,可为心神,心神亦为人之主念,不受任何侵扰,不被任何掌控。

    故元神府内,一切皆听自身主断,不滞于内,不碍于外,但有他物侵来,也必受自身掌控,不任旁人嚣张。

    这才是真正的元神一途,也是元神者该有的威能。

    当然,这也得看自身元神的强弱,比如雷功那般的圣阶巅峰,其元神之强,即便是九幽想夺,也不敢随意侵入,稍有不慎,就会被雷功绞杀其内。

    反观风尘,一身无修,绝脉无玄,其元神只是先天之灵天生而成,并非有什么后天的修炼,也就不甚之强,九幽就可随意侵夺。

    不过他一身元神之躯,虽挡不住九幽为难,却能因其特殊而作元神之举,故其内所行皆受自掌,不被任何滞碍。

    只要他念头一起,便可由心而生,再由神而动,其心神一动,自有相与相济之能,而叫周身百骸亦作元神。

    这就是庄陌所言的神念唤心,再心念唤神,如此心神一体,自然可图大用。

    想明这些,风尘也就领悟了关键,随之便将他一身百骸真正的当做了元神,也将元神真正的当做身躯。

    至此,其身为元,其元作躯,其身魂一体,其元神一躯,便算真正悟得。

    ......

    醍醐一醒,百碍皆明。

    风尘心神一动,辅以元神之能,将其熔进血脉,再灌走百骸,立时就感受到了那股似有些悲伤,又有些欣慰的喃喃之意。

    不用问,这就是白羽那抹宁叫己身枯,也换心中郎的决往执念。

    “小羽......”

    风尘感受着那抹执念,不觉得有些悲情苦染,一时倒忘了九幽在侧杀机已伏。

    只脑海中不断的闪过那丝浅笑,那眼眸光,和那声曾在恍然里似喃喃在耳的一抹情殇......

    “风尘哥哥,小羽以后就不能陪你了,你要替小羽好好的活着,不要去报仇……”

    “不要……”

    “不要太想着小羽……”

    ……

    小羽!!

    啪~

    一滴泪,一抹殇。

    泪在心头,殇也在心头。

    那泪中有悲,那殇里有情,可心头却只剩悲情……

    九幽!!

    悲中烧起了怒火,那火又烧在心头。

    似难捱,似不舍,似无奈的愧疚,也似深深的自责……

    却,终化了一腔断往一切的杀机!!

    杀!!

    风尘恨到绝然,撩起了一股冰冷无前的杀意,那杀意与作神念,由心而出,衍神而动,随一身血液走灌,只倾刻便凝在周糟,也灌满百骸。

    呃~啊!!

    一时间,他被九幽魔侵的大半脉络,竟开始有了些微微的动荡,不仅往欲间的墨染前行变缓,就连原本的漆象,也动起了一丝回旋的征兆。

    只是,风尘的杀机意透与在神念中卷动了半天,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那血脉中的墨染翻腾,在被撩起了一丝微微的涟漪后,就再也不能被他阻挡分毫。

    “嗐!!到底是太弱,也怪我一身多有阻碍,又被他九幽侵夺大半,否则我元神之躯,单凭这点,他九幽在我体内,就是不能抵挡,也得有些作用。”

    风尘念在己身,察之当下,见方才他一番心神骤动,其元神之力虽有些微效,却也所奏不大。

    暗恨之余,想了想还是得借白羽的云凰血脉,才能抵住通天箓之能而挡九幽,便在之后亦起了心神。

    “小娃娃,没用的,你怎么拼都是挣扎,又何苦无谓。”

    九幽也察觉到了风尘的变化,方才那元神一动,其心神所到,竟让他冥帝之尊,借着通天箓鬼魔篇布出的魔念,有了些微微的涟漪。

    这让他不免惊异,但也只是惊异,他九幽自信魔千万古,虽只剩残元,可也绝无可能被一个绝脉无修的少年,仅凭着一腔怒火,就抵住他通天箓两卷在手。

    尽管这少年有先天之灵福泽,也有云凰血脉庇佑,可他终究只是少年,说到底,不过是借了些机缘,也借了些帮衬。

    等再有一瞬,那叫白惜梦的贱妇残留的血脉之障一破,自己的魔念尽染,他还是逃不过元神被吞,身躯被噬。

    到时再借新归手中的神壶篇,凝出一个暂时之躯,不仅能出得困境,更能把那柄魔炎锋也一并带走。

    至于那丫头的后辈......

    哼!!算计本座,待他日恢复一些,本座再来取那东西时,亦叫他吃些苦头。

    九幽言过心间,暗自打好了主意,接着转回念探与风尘,等着他所应方才。

    然风尘却犹不理他,不仅毫不搭言,就连神念也处于无视,这让九幽觉得多少有些被轻视,也多少带起了一些怒意。

    “小娃娃,跟本座玩心术,你且不配!”

    话音落,九幽再添了一股魔念与在风尘的血脉,令其原本的黑气为之更盛,也更具侵染。

    他这般,一是要碾碎风尘的傲慢,二也是觉得此番再拖,恐怕会多有变故。

    且不说外头还有个雷家的小辈也是了得,单就那个叫庄陌的小子,他身为故人的后辈,保不齐会知道什么克制自己的法子,就看他屡次偏帮外人,这小子还指不定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真要是因为这点而横出变故,那就有些得不偿失,考虑如此,九幽觉得还是早些将风尘吞噬的好,以免夜长梦多。

    “老狗,心急了?”

    风尘到现在是打定了主意,你九幽越烦,我就越给你来这套,管他有没有用,反正气势上是决不能输,再不济,能搅动你心境,它就不是白费之举。

    然事实也正如九幽所言,风尘要一味的摆弄心理,再没什么实际的举动,也就真的是何苦挣扎了事。

    于这点,风尘自然知晓,也于当下立起变动,不等九幽回怼,他就再出了一股心神之力,衍在元神里,辅在神念上。

    这一次,他没有像方才那般,将心神一体的元神之力奔向九幽的魔念,反将其凝动,与向府内七贤之心、肝、脾、胃、肾,这人身所重的五贤而往。

    此五贤,眼下还没被九幽侵染,也是他一身周糟仅剩的几处固有,除此之外,其百骸上下已尽数被那股漆黑的魔念浸蚀,也就都归了九幽掌控。

    只有这几处,因为是重中之重,他母亲的真灵在消散前,凭着最后的一点执念,硬留下一丝血脉之障将此间暂时护住,九幽才没能侵夺,风尘也有些转机。

    “小羽……”

    风尘的神念与在五贤间稍一有动,那白羽的执念就跟他这道心神应起了共鸣。

    彼此感受下,那流淌在五贤脉络中的温温血液,其金、白、红三色相辉之间,自有股意染之情,也有种圣然之感。

    那意染当是白羽的执念,而圣然则是云凰血脉的鸿远圣尊之意,至于他金、白、红三色的血液,乃是红为己身固有,金、白以云凰护佑。

    “小羽……”

    念之当下,风尘稍加感受便动起了意唤,过一丝心神映给白羽的执念,也映给云凰的血脉。

    嗡~

    锵~~

    金、白两色的血液受此呼唤,有似听懂一般,自脉络中淡淡的闪烁了两下,其一前一后,虽不甚晰了,却也都纷纷的作了回应,那应中有一抹忧伤,也有一声清透的意鸣。

    风尘自有感应,知道是白羽念听,也知是圣祖有意,赶忙又把心神过下。

    “小羽,圣祖,眼下遇到些急迫,需借圣祖的血脉一用,还望随我一助!!”

    嗡……

    神念一过,金白相映的血液就开始不断的闪烁,其中的意透也随之更加明了。

    不过稍待一瞬,那股忧伤之情倒是转为了决往,可那声长鸣的意志,却始终不见有何回应。

    “这……”

    ......

    “是了。”

    “这道执念只是一丝残留,并非小羽本身,又因三年之耗,已变得有些微弱,可能祭不动圣祖的血脉。”

    “而圣祖的血脉,也只是当年被小羽唤起了本能,并非是完全觉醒,也就不那么灵动。”

    “如此,就得让圣祖知道我非外人才行。”

    风尘念中有察,明白是云凰的血脉未在觉醒,其本能意愿只护圣缘,轻易不会与救外人。

    想到这般,他便把自身的血液稍起了一些,将之祭给了金白之血。

    此举,意在令其感受到自己亦有白家的血缘,以至亲近中愿往一助。

    果然,他自身的血液随着神念祭祖,在与金白相交又作祭熔后,那圣然的意志,就当真有了回应。

    其感受到风尘祭熔的血脉里,似乎星星点点倒也有些金芒,立时就消去了疏远,随之亲近感也渐有淡出,再由白羽的执念一带,亦跟着嘹起了一声,那上古云凰九天为尊的圣语长鸣。

    锵~~

    这一声,响震风尘府内,令他原本的颓势少去大半,也令他在之后的一瞬,动起了与九幽的反抗之争。

    “老狗!待得够久了,这就滚出去受死吧!!”

    金白两色的游光自血脉中乍涌而出,搭在风尘的神念,也搭在他五贤中未被侵染的血液,其涌动间那股圣灵之力,似有夺天之耀,也带鸿远之颠,让他不觉间信心百倍,更与九幽道恨言出。

    九幽被激似怒,语在冷冷间回之骂道:“呵,小娃娃,别以为有那贱人撑腰,你就能反了天去,岂不知,这世间还有绝望二字。”

    残音荡下,九幽御起通天箓之能,祭出一股万法不侵,诸般不灭之理,嚣在魔念中,衍动青黑里,跟原本的魔念一道走灌在风尘的血脉。

    与此同时,先前护住风尘五贤的血脉之障,也已是撑到尽头,自摇摇欲坠间啪~的一声,便在他府内轰然碎裂。

    点点的荧光消散,风尘再也感受不到来自母亲的温暖,而此消彼长间,那九幽侵夺的威势,他才算真正领教。

    “好个九幽,加上方才的魔念,再有这通天箓之能,那血脉中竟好似冰窟,连神念都险些冻住,要没有圣祖的血脉,只怕我顷刻就得被夺。”

    风尘衍动血脉,借云凰之力,又学他母亲之法,也在府内布起了一道血脉之障,意在先保当下,再图回往,只是他这道跟他母亲相比,倒差了许多威能,刚跟九幽的魔念一碰,就差点被染又蚀。

    “不行,得想个法子才好,否则能不能夺回都在后话,只怕这眼前的抵挡就撑不了太久。”

    堪堪挡住了九幽,风尘眼下吃力,心中更急,他虽得云凰相助,可他毕竟年少,其元神也实在太弱,无法将云凰的圣灵之力发挥极致。

    此刻他血脉中流淌的金白两色之光,在与其墨色的抗衡间,不仅颓势尽显,更无丝毫胜算,甚至片刻后,竟连仅存的希望,也随着墨然大举和他血脉间又缺几分,而有些宣之欲破。

    “小娃娃,如何?”九幽此时讥出一言,虽有些淡淡之意,可怎么听,都已是胜券在握。

    风尘自不愿理,也无暇再理,眼下那源源不断的魔念,在他一身大半的血脉中奔涌,掠八方而凝,夺四糟而聚,压的他根本就喘不过气来,其神念颓然,能维持血脉之障不破就已算不错,哪还有精力再跟九幽斗嘴。

    可他话语不出,九幽却偏起讥言:“呵呵,看来你已是说不出话,也罢,到底还是个娃娃,本座就再给你个机会,你若就此撤去力道,那本座就还你一丝真灵,你有先天之灵福泽,自可有往生的机会。”

    “别急……等下要你……狗命!!”

    风尘的性子,自当随他爹娘,虽有几分白惜梦的乖张,可更多的,则是风万霖的倔强。

    那叫一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越说他不行,他就越给你一犟到底,如眼下就是这般,他已被九幽逼到了绝境,可话里话外却依旧喊着索命之言。

    “嘴硬。”九幽轻蔑一语,之后再不理他,反正于此间来看,这风尘已是早晚被夺,既如此,没了趣味,也就没了兴趣。

    反观风尘则多有不甘,他不信自己大劫不死之命,竟连后福都还没到,就要在此间交待,要真是这样,那何苦还要让他苟活三年,当初随父母族人等一同去了,岂不团圆?

    可再有不甘,他也是没辙无奈,那九幽借通天箓而出的魔念,强之又强,横之又横,与在他血脉中奔涌侵夺,已将他一身浸染了近有六成之多。

    而且就在方才,那九幽一语过后,其血染魔念的攻势,更是将他费力维持的血脉之障,都险些攻破。

    要不是紧要关头有白羽的执念从中协助,恐怕靠他自己祭动的云凰之力,在内有不善外则无往之下,那血脉之障立时就得变作无谓的抵抗。

    “好在有小羽帮衬,可这一次是挡住了,下一次却不好再说,看那魔念的势头,只怕酝酿不了片刻就得再次袭来,到时......”

    该要如何应对?

    风尘自问在心,却是毫无办法,他想来想去,也不知还有什么手段能解此困。

    嘶~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

    就给他来个一拍两散!!

    终到无奈,风尘不由得透起了决绝,也终于想起了自己体内,还有他父亲的本命神兵护佑。

    那雪夜飞鹰枪随他父亲生杀多年,早已被祭炼的有如上古神兵,其本身也有器灵产生,而且心智不低,亦如常人一般。

    否则他父亲当年身陨,它也不会一直自主的护佑风尘,更不会在乱局时枪挑魔渊,又在随后的三年隐在魔气,直到此前逼出九幽。

    不过那神兵虽强,眼下却已被九幽借通天箓之能,给压制了灵觉,此刻正化一团似带锋锐的利气,飘荡在风尘血脉之障的边侧,暂时无法为动。

    风尘正是察觉到神兵所在,又想起它往锋所向,这才要在无望下欲定决绝。

    这份决绝,是要在最后关头,觉得自己无力再跟九幽对撤,便借云凰之力将其神兵的器灵唤醒,再把那云凰血脉尽数祭给,让它以此为能,尽出一锋。

    如此,当有神兵亦出,那一抹寒枪孤影也将再现。

    他父亲的本命一击由神兵而为,绝非先前可比,又有云凰血脉可抵通天箓之能,这两两相论,纵然是最后多有遗恨,换了个一绝两命,也总好过全被九幽占去便宜。

    “只是,要真到了这步,想到以后不能为爹娘和族人们报仇,也不能见着小羽醒转,这心中......”

    好恨呐!!

    念到黯然里,恨意掩苍天。

    风尘痛中带痛,怨中带怨,更恨这万般浮与,再世间苍生,为何那天道茫茫,只把他一人戏耍,总叫他多运多福,却偏偏伴灾伴祸。

    “想我风尘之福,千人争万人抢,那天道大运有谁不见眼馋?”

    “可又有谁,愿抗我风家一门灾祸相抵?”

    “如今,父母不在,族人不在,小羽亦恐不在,这......”

    呵呵!

    贼老天!!

    休叫我躲过此灾,否则他日登玄,必跟你清算清算!!

    恨到意起,风尘猛然绝怒,不觉得又是一股无往的杀机过出心神,搭与神念,再循着他心窍中缓缓流出的三色之血,灌进了血脉之间。

    嗡~

    锵~~

    佳人亦起,圣祖一祭。

    那血脉之障竟由此而变得明亮了几分,其护守之力也随之更强了几分,可纵有再强,也是难挡九幽之横。

    那自风尘体内八方齐动的魔染之血,还没等他此意过消,就在同时间攻向了血脉之障。

    咔~

    似有东西碎裂,一声轻响伴之脑海。

    风尘忽念在心,猛的一沉,暗道一声不好,却是真的不好。

    他五贤中隶属土行的脾之脏器,竟在碰撞下抖然失守,那护守它旁的血脉之障,被九幽的魔念一侵,不消片刻抵挡,就登时碎裂,那撩染一切的魔念跟着就浸蚀而入。

    好在风尘反应够快,也够果决,稍感不对就立马弃车保帅,舍掉了脾之脏器,将其附近尚未被牵连的血脉之障往紧一缩,再又一合,总算抵住了魔念一染而过,将将保下了余下四贤。

    可这等变故,却是宣告着风尘五贤中又失一贤,同时他一身的血脉也随之仅剩四成,且其中还有三成乃是白羽的云凰血脉。

    如此,风尘再想要抵抗九幽,已不是难上加难那么简单,他元神之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番丢失,就不仅仅是血脉和脏器,随之一起,更有他元神也被消一分。

    这样的局面,风尘想要活命,只怕真要在绝然里挣扎一番,才有望搏出生机。

    “小娃娃,方才嘴硬,似眼下又当如何?可还能再挡本座一念?啊?呵呵,不如再听一劝,快些与本座填补来吧。”九幽此时心情大好,口中轻言也不觉而出。

    在他看来,这风尘只剩四成血脉,其中亦有三成乃属云凰,这样的劣势,他元神已到竭时,最多只需一念消过,他也就无法再动云凰之力,那血脉之障也就自然告破。

    风尘也明白眼下之局,若是按旧抵挡,只怕再有心也难以回天,即如此,那就只好险中一搏,赌一赌生死两较,各安之命。

    想到这,风尘暗暗凝起了心神,备出一丝神念渡在云凰的血脉,将其悄然敛聚,旨在稍时一动,一举将那雪夜飞鹰枪给唤醒祭动。

    “给你填补,是不是我就没命了?”风尘语在拖延,故意在话中藏上了许多不甘。

    同时又趁九幽不察,忙暗中把攒作一团的云凰血脉,悄悄渡到了雪夜飞鹰枪所在的边侧,令二者以血脉之障为凭,一在其里,一在其外,好彼此相对而待。

    “算是吧,不过你若主动投诚,本座念及于此,亦会留你一丝真灵不灭,待他日苍玄一路,也叫你小娃娃视得一目。”九幽见风尘话似动摇,不由得念中一笑,语中一傲。

    “这样的话......那就......”

    说到这,风尘故意顿了一顿,又假作了一番犹豫和挣扎,最终似有些颓然,又有些无奈的撤去了血脉之障。

    九幽一见,以为风尘自知无望,眼下已然放弃,刚要把魔念一分为二,既吞风尘的元神,又护他真灵一丝,可还不等有动,就听一声怒火烧来。

    那就一起死吧!!

    镗~

    绝然带过,风尘把所有的云凰血脉,尽数祭给了雪夜飞鹰枪。

    那神兵受此金白一动,立时就醒转了灵觉,随之寒锋中一声惊芒乍现,其所化的利气抖然一旋,不仅护住了风尘仅剩的四贤,更连附近所在的魔念,也一时搅碎。

    “死?哈哈哈……”

    “小娃娃,本座魔千万古,纵是有赴黄泉,又哪能跟你一道......”

    突起变故,九幽先是一愣,随后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娃娃戏耍,不由得怒极反笑。

    只是,他笑声刚起,就被一言骤出,伴着一道似往断天下的意志,给横插打断。

    “帝君这话,确是不假!!”

    “恩?”

    “是你?”

    “是我。”

    ……

第三百一十五章 寂寥

    一语云淡,一念风轻。

    那句‘是我’而落,一道绝强的神念,伴着一股苍玄独往的气势,自雪夜飞鹰枪所化的利气中夺然而出。

    其涌荡在风尘府内,自席卷而过,那一直在他血脉中肆虐无往,又令他百感无奈的九幽魔念,竟在一瞬间尽被逼退。

    不仅倒折而回,就连其魔染的大半血脉,也被同时净化,随着一阵滋滋声作响,他血脉中的墨色浸染,亦被消去大半。

    “这气息……这气息……”

    “……”

    风尘此刻激动的无以复加,根本顾不上眼下如何,也顾不得眼下该要如何。

    因为那往断天下的神念,那滔天虚里的气势,那无比熟悉又血脉亲连的感觉,竟然就是他的父亲。

    风万霖!!

    “爹……”

    一念起,一念落,风尘道尽了委屈,也哽咽着苦楚,这一声,恍然隔世。

    少年人心性倔强,本就要强,这三年他虽在娘亲,可也终究算寄人篱下,少不了会有些孤苦伶仃。

    可如今,这神念中有过,竟是他久违的依靠,曾几的挂牵,风尘怎能不乱?

    他乱!!

    乱了心境,乱了神绪,也乱了一身的委屈......

    “爹,尘儿......”

    喃喃声又是哽咽,风尘倔强着,也强忍着,似要把心里的苦通通藏下,可少年始终是少年,万般的委屈来到父母之颜,又能往哪里去藏?

    “这三年......尘儿......”

    “好苦啊!!”

    终究没有忍住泪水,风尘,眼里决堤。

    “尘儿,为父在这。”

    短短的一语,如有万钧,也像千沉。

    风万霖这句‘为父在这’,饱含着山高,也尽显着霸气,似乎有他在此,那一切也就不再是一切。

    “爹,我娘她......那九幽……”

    风尘彻底溃决,再也守不住心头的倔强,念中的委屈也泣不可言……

    “尘儿莫哭,且待为父与他。”风万霖念中一语,随后便动。

    嚐啷啷~

    一声锋芒乍响,似抹平了一切哀伤。

    万千的锐气,自雪夜飞鹰枪所化的利气中撩衍而出,一到进风尘血脉便化为两股威能,一股锋绝不挡,一股万与不惊。

    其两道一斩一护,只稍下一瞬就把风尘的血脉彻底净化,那九幽也被压回了识海。

    “你竟没死?”

    残破中,九幽也是念中错愕,一时倒忘了自己竟被如此逼退。

    只惊讶于风万霖的神念,为何他当初无有真灵,却能在形魂俱灭后依旧可现。

    这……

    “死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彰显着风万霖此人一生为傲,根本不屑于摆弄心机。

    不过他这话虽无二心,可此言一出,却也让九幽更加疑惑:“死了?”

    “不错,风某确已逝者,如今所现,不过是借了些手段罢了。”风万霖随即说道。

    跟着他话音稍落,那雪夜飞鹰枪所化的利气也随之有动,原本墨中透雪的一团朦雾随着他神念一过,其墨然间的那抹霜晕竟开始凝滞而透。

    又稍时一瞬,待其尽现到风尘府内,自本该是经脉俱全者的紫府所在间再又凝动,竟隐隐现出了一道似有些虚幻,又渐渐凝实的身影。

    一袭白袍,一抹傲然。

    九幽念中有察,随即为探,那眉宇中盖世的豪情,其当下里与对的淡然,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小辈,他又是何人?

    “手段吗……”

    九幽观察着这道身影,似要把他瞧遍看透,可怎么看,他也不像是真灵,而且三年前九幽就已知晓,这风万霖无有真灵。

    嘶~

    莫非他当时也有残元遁出?

    不像!

    当年本座真身陨落,那爆起的余威,即便是通天箓作挡,也只遁出了一丝残元,这小子当时手无一件,他决计无法生还有命。

    且看他眼下一身虚幻,也并没有元神的灵动,反倒像借着什么而假托于凝,即如此,那他应该就不是本体。

    可要不是本体,他又……

    恩?

    原来如此!!

    难怪那破枪这几年一直的搅扰本座,还道是被施了什么特殊的手数,或是那器灵主动而为,想不到竟是这般。

    九幽疑惑间神念再动,又一次扫过风尘府内,把那团雪夜飞鹰枪所化的利气也再又察看。

    这一次,倒是有些瞧出了端倪,他发现那团雾气所含,虽同样是锋芒不改,可其中的灵性,却随着风万霖方才衍化凝神,而显得暗淡无赢。

    这一发觉,九幽立时而明,也一语道中了关键:“好小子,想不到你生前竟把真灵给炼成了器灵,就这份魄力,那世间庸徒千万,也唯有你,可让本座高看。”

    原来风万霖当初并非没死,他本身也并非是没有真灵,相反,他的真灵远比旁人要更早修出,只是当初他真灵一成,就被他炼进了本命神兵,作了雪夜飞鹰枪的器灵。

    如此另辟蹊径,确实让九幽意想不到,也让他不免高看,可话说回来,这也就是风万霖,换成旁人,谁会有这般的魄力,宁可不要来生之希,也要叫本命神兵可随苍路有望。

    “帝君谬赞,不过眼下也正如先前所言,小儿大好的前程,确是不该跟你一道,那黄泉路上,就只好帝君独往了。”风万霖神搭一念淡淡说道,其言语间,那九幽已是囊中之物。

    这份气度,确非旁人可比,哪怕是雷功先前,其身在雷池有妙到顶峰之力,也不敢如此轻易就说能绝杀九幽,何况他还有通天箓在手,又躲在风尘府内。

    “哼!!小子,夸你两句,也别太过狂妄,虽说本座如今只剩残元,可你衍身一器,自也好不到哪去,要不是方才这小娃娃给你过了些那贱人的血脉,恐怕你连通天箓的囚灵之力都抵挡不住。”九幽冷冷一哼,跟着说道。

    风万霖则笑而一语:“不错,帝君所言也是在理,不过风某既已醒转,那也就再没所谓。”

    “哦?本座倒想看看,你是怎么个再没所谓。”

    “帝君莫急,风某自有手段。”

    “好,那就让本座看上一看。”

    “好说。”

    风万霖轻搭一语,随后又把神念动起,却是涌向了风尘府外。

    “老哥,那真阳图借来一用!!”

    ......

    风老弟!!

    一念有现神坛,雷功已是满面惊愕。

    这惊愕,是惊喜,也是错愕。

    他老友已去三年,眼下竟有神念乍现,这雷功怎能不惊?

    既有惊,若再盼得老友当年未死,那雷功又怎能不喜?

    如此,当盼惊喜。

    可惊喜间雷功转念一想,他又不免愕然。

    不对!!

    若风老弟当真未死,他绝不会三年无信,也不会任由小风子孤苦,和眼见着小梦消散。

    于此于彼,只怕风老弟多半无望。

    可要是无望,这神念又......

    莫非他跟小梦一样,也是一道真灵未走?

    那也不对!!

    要是真灵蕴府,庄陌那记天音渡应该会将他一同唤醒,而不是偏叫小梦醒来。

    这,都不对......

    算了,还是问他一问。

    雷功本不知老友早就把真灵炼成了器灵,故想来想去也未能得出所以,最终抬手撘言,又衍流光:“风老弟,你这可是......真灵未走?”

    说着,雷功抬手间光芒涌落,取出了先前收起的泊阳谷至宝真阳图,随后掂了一掂,再抖手一翻,那真阳图便被他衍作流光奔去了风尘头顶。

    “老哥,此事说来惭愧,也有些话长,等解了九幽自当细说。”风万霖神念又出,只眼下急迫,也就未与详细。

    接着他话音不落,又另衍一道三色相映的决引之光,自风尘体内徐徐而出,想来当是他欲动真阳图所起。

    确实,那金白带引又加墨色的光华稳作一探,便把真阳图吸在其中,随后往内一扯,亦将其化作了万彩流光。

    如此几相随动,再又迸涌,这数种的仙芒竟犹自凝结成了一道似玄奥,也似大简的符文决咒。

    此咒时大时小,大起可贯神坛,小来掌中不见,其内里似有一画卷,为图谱玄册,既是真阳图为证。

    另万彩间又有两道浓烈的金白相映,此乃先前由风尘祭给雪夜飞鹰枪的云凰血脉,当时共有三成,眼下只被风万霖衍出两成为用,欲挂真阳图上,以挡通天箓之能。

    至于那图谱外包裹着一抹淡淡的玄青漆墨,便是他风万霖自本命神兵中衍化而出,意在锋绝不挡,以助真阳图可对九幽。

    这一番所动,说时迟,那时快,不等风万霖话音落尽,就已倾刻完成。

    此时雷功撘眼一旁,又听得老友所言,心知他眼下急迫定是无暇,也就未再追问,只于当下相候。

    嗡~

    扑啦~扑啦……

    稍待一瞬,神坛上金风一响,那符文决咒便定为百丈不动,其雄光大起,又悬于风尘头顶再作一阵衍化,不消片时就已化成了万彩的光华涌满整个神坛。

    这一下搭眼再瞧,那原本被雷功衍作囚牢的神坛,竟已是另一番天地。

    郁郁间山川在摆,浓浓处水河在卧,有仙林,有雾泽,也有头顶漆墨。

    墨中亦有银光洒洒,映照下独把一轮高过,其仙芒大起,又把这方圆铺落。

    端的是美中隐仙境,妙里藏洞天。

    “小子,你这般可是叫本座看不太懂,此图虽有一方道则,可也对本座无用,只等那贱人血脉一尽,它不还是照样被破?”九幽被困在风尘残破的识海,其神念扫过神坛,察觉到风万霖此举,不禁疑惑中更带不屑。

    而风万霖则轻带一笑:“呵呵,帝君想的忒多,此图并非全都为你。”

    “哦?哼!!”九幽闻之一愣,紧接一哼,心说这小子太过狂妄,自己于他们而言可说大害,照理应该手段尽出而早些除去,可他倒好,不仅不急,还另想着旁的目的,这可有些小瞧本座。

    “小子,也别太狂!!”九幽越想越气,随之怒道。

    听那恨恨的意思,要不是眼下正被风万霖借着云凰血脉,将他暂时逼在了识海间出不来,恐怕他立时就得杀将而上。

    “呵呵。”风万霖只再一笑,自不理他。

    跟着转念一起,又与雷功借之说道:“老哥,再借你神雷一用。”

    “好说。”雷功无有二话,直接就把九天神雷决运到了极致。

    轰隆隆~

    惊雷炸响,这神坛上,这方圆里,十余道九天神雷凝结滚动,其天威之势,把那似幻犹真的山林水秀都压的冽冽作响。

    “风老弟,可还够用?”问出当下,雷功就有些明白了老友的意图。

    这风万霖放出真阳图来整个铺落,又把云凰的血脉和雪夜飞鹰枪的本源凝种其上,看着是要应对九幽,实则却并非如此简单。

    虽不知他具体要如何施为,但此举想来,应该是要把这真阳图与在风尘身上做些打算。

    “够了,老哥受累,且稍时一刻,待老弟念起为讯,再把这神雷落下。”风万霖神念涌荡,先是搭出一语,随后又把神坛扫过。

    唰~

    一鼎神壶有带玄苍,风万霖一念而过,那山林间,那水秀旁,那悠悠漭漭的垠垠星河,便有一道远古洪荒般的意志,似要在鸿蒙里远远醒来。

    锵~

    “这是小白羽的......”

    “贱人!!”

    一声凤鸣响彻此间,震的雷功和九幽心头各异,只是一个在惊,一个却然在怒。

    “圣祖为上,晚辈风万霖以白家后婿之身,借圣女之血,有请圣祖相安为助!!”

    九幽骂声刚起,就被风万霖一语盖过,其神念之间,有如晨钟灌鼎,也像晓拂泼面。

    那意志受此一激,好似被敲打而醒,渐渐透出了一股跨长河而来的悠远之意。

    只是这意念好像并不完善,虽声势浩远,可其中的灵性却所乏匮多,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灵智未开的仙妖神兽,只有本能在动,却无心智跟走。

    不过它毕竟是上古圣灵云凰的意志,尽管只是本能在动,可也非常理度量。

    在感受到风万霖念中所含,又触碰完风尘之后,便似有所悟般将自身的意志化成了潮汐涌动,过满此间方圆。

    随之那真阳图所化,不管是山林水秀,还是玄宇诸天,都被其蒙上了一层金白两色的淡淡之光。

    光华浸泽而动,好似徐徐间竟有几分断解神兵之能,把这真阳图的内里洞天,给带动的几欲溃散。

    “老哥,眼下正待!!”

    “来了。”

    风万霖此时激出一语,雷功亦紧随其后。

    只听二人声待不落,便见雷功动衍雷霆,其手中两方决印一齐掐过,那十余道滚滚神雷便作八方间纷纷落下。

    轰~

    天威过响神坛,十余道神雷尽数砸在了真阳图所化的此间方圆。

    咔~

    噼啪......

    又是一阵雷声爆起,接着便是电光火闪,其雷火炼电有在方圆,持续了能有半刻左右。

    待半刻之后,雷隐息罢,电闪不动,那真阳图所化却是又变了模样。

    先前的万般景象已然不在,随之而改则是一片灰洞洞,雾蒙蒙,除了头顶上方的那轮明月依旧高悬,其他的已是混沌般目之难视。

    如此,这真阳图内里受先人衍化之乾坤,便被风万霖借上古云凰的圣灵祖意,以及雷功的神雷之火帮衬,其两两炼合,近乎炼归了本来的虚无。

    只要那天中的明月再破,真阳图也就真正摆脱了先前数任主人所留的痕迹,再又恢复其原本一念可衍洞天,一卷可藏乾坤的神兵之用。

    “老哥,万事欲备,待我夺回残卷,便可为尘儿淬体炼元!!”

    ......

    唰~

    话音不落,风万霖又是一念横扫而出,其所携之势带着一股衍动玄机之能,直奔天中的明月而去。

    雷功闻言再瞧,其神念裹住高悬,又衍动那月光一晃,便把这真阳图内里一阵搅动。

    “看来风老弟欲把此图祭回,如此,也该离去。”

    心道一语,雷功脚下一跟,再又一跺,似有风雷过后,亦出得真阳图内里,落回神坛。

    嗡~

    嗡鸣声中,雷功刚一站稳,那神坛上亦有万彩的流光似再度敛聚,随着金白相蛰又裹墨然,其真阳图所化,也再次凝回了先前的符文决咒。

    此时咒有百丈,亦放着豪光雄在神坛,雷功眼见其光芒涌落,心知该到了用它之时,便起一言问在当下:“风老弟,眼下如何?”

    “老哥稍待,等尘儿海内一成便可继续。”风万霖随即搭出,之后又把神念跟起。

    一股略带吸扯的力道,自神念中涌涌而出,其涌在豪间,再引墨然一祭,那符文决咒便由百丈之大,慢慢缩成了指甲大小。

    等再不为聚,便已是凝中带透的混圆一珠,其晃悠悠,飘荡荡,自浮在风尘的头顶眉心,距有三寸之间。

    “难怪你要把此图的内里归虚,原来竟是要把它炼与小风子修补识海。”雷功此时已全然明白了老友所图。

    他是要借云凰祖意的可灼神兵之能,把这真阳图内里所有的痕迹尽数抹去,尔后虚无混沌便可任由衍化。

    如此,再以雪夜飞鹰枪之能,把它绞引成一股神兵之力,另合白羽的云凰血脉作稠,父子间的亲连为引,便可同风尘的识海两两相熔。

    等二者合而为一,彼此再不可分,即共同炼成了风尘的识海神基,不仅能修补残破,更能让他由此而得一个可衍诸天,又敛诸天的神海一玄。

    “不错,尘儿他一身多有滞碍,虽有老哥助他淬体炼元,可也只能缮得大半,于识海却无有筑基,眼下正好有这真阳图可用,索性就把它炼了修阙海内。”

    说着,风万霖衍动神念,把那真阳图所化的碧珠缓缓御动,令其旋在当处犹自而转,随后又把之前凝种的云凰血脉,和雪夜飞鹰枪的本源也逐一分络。

    等两股威能丝丝缠绕再缓缓渗入,其神念猛然一震,那雪夜飞鹰枪的本源立时就化为一股锋绝无往的绞煅之力,自其中纵横百炼。

    而白羽的云凰血脉则随之透起了一股似浸泽,似灼铩的凝源之力,也跟着穿插其中,又反转而动。

    如此,这两道一煅一凝反复相与,只把那碧珠凝灼的好似烈阳饮落雪,偏遇苦中寒。

    不出片刻,就化成了半露半雨亦半冻的似流非流之样,且观其凝转的速度,怕是再有片刻,也该完全凝成了一滴涓稠与在。

    “那,可需老哥援手?”雷功眼瞧着真阳欲化,明白就到了修缮之时,担忧那九幽尚在识海,恐他趁机为乱,便出言,想要做些帮衬。

    然风万霖却不当作回事:“放心,老弟一念足矣,只是这一番过去,将来泊阳谷那,怕是要给老哥惹来麻烦。”

    “无妨,他金乌大帝也并非不讲理之人,再说他门中贵宝又不是我雷功盗出,他要真拉的下脸,你老哥也就给他撕破脸去。”雷功也把傲气一提,口中回道。

    至于他话中并未担忧风尘将来可否会遭遇讨要,乃是他自信有苍云大帝之面,那泊阳谷一脉必定不会强炼真阳图而伤了风尘性命。

    于这点,风万霖也知,故他方才只提了怕给雷功招惹麻烦,也未说丝毫的担忧爱子。

    而雷功的傲语豪情虽叫他多少放心,也还是免不了会有几分愧色:“话是这么说,可到底是老弟惹出的麻烦,不如......”

    “行了,此事就这样,先顾小风子要紧。”不等他说完,雷功就直接打断,其话中的微怒,正是他二人关系深厚。

    “也罢,那就稍后再叙。”风万霖也不拖泥带水,老友间的情谊,自然无需多言。

    故说完之后,他也就暂不管雷功如何,只将神念沉在应间,与真阳图专注衍化。

    咚~

    不多时,一声清脆的涓滴细响如水流般轻轻荡开,正是那真阳图所化已被煅凝成了一股神兵之力。

    其墨中透染,染中透墨,墨染中又带金白,金白里再裹千万的夺彩之稠,正悬在风尘的头顶眉心,似水滴般微微颤动。

    “来!!”

    风万霖神中一语,念中一祭,那真阳图所化的神兵之力便随着神念过走,自风尘的眉心处开始缓缓渗入,其当下往奔,正是风尘残破的识海。

    正所谓天庭无极土,寸过三有五,人身识海所在,便是这眉心处往深一点,约有一寸三五之间。

    其内里乃是一处缥缈不见,却可感及存然的玄奥所在,不仅小芥中可藏须弥,更有沧海玄天等衍化其间,且由经身通百道之勾连,亦可叫人之灵魂以海内之存而得控己身。

    端的是神奇莫测,奥中有玄。

    不过此间之妙,也并非只有修道之人才可感其玄奥,寻常人亦可同样感受其间。

    若有心相试,只需探出一根手指轻搭在额头处的印堂穴所在,便会感受到眉心中往深一点,也就是额头内里约寸余之间,会有一种微微发胀,又有些滞碍的异样感,这感觉散发之所便是识海。

    只是寻常人大多未开灵觉,只能这般的微微感受,其内里如何却是无从得知,唯有入了玄门者,或是有一些奇遇之人,他们灵识已开,灵念已成,方可由内视法一窥究竟。

    然天公之大相,又岂是修了几年道法,亦或是借了什么机缘,就可轻语道极。

    这识海的玄妙,纵是修道者已通元神又可幻此间,也不过只是循之乃用,至于所深之精妙,却只能感叹其大道之难,吾辈不通。

    若非如此,风尘的识海破碎了三年,何至于连苍云大帝都无法轻易修补,虽说这其中大半的原因乃是风尘已成了元神之躯,其识海也许多半无用,可到底也是白老爷子无奈与之。

    否则纵使无用,也总是寥胜于无,毕竟天公意出,大道生人,谁又能保证这识海间会不会藏着什么尚未被发掘的惊人奥秘。

    正是考虑到这点,风万霖以器灵之身,自觉九幽为患下恐所剩不多,才急着要替爱子先修识海,再除九幽。

第三百一十六章 同道

    “爹,您的真灵……”

    风尘此刻喃喃出一语,似哀伤,似悔恨,也似深深的自责。

    他方才听的明白,也瞧的明白,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父亲的真灵竟早已是器灵,如此,便要跟他母亲一般再无来生。

    曾几何时,那一袭白袍,一杆寒枪,是多么的显耀世间,玄门中提到风沙堡堡主,谁人不服,哪个不赞。

    可如今那一抹傲然竟只剩器灵之身,如此的英雄落暮,风尘身为人子,又想到这一切皆都因他而起,他自是无比愧疚,也无比的难当。

    “傻孩子,为父这般乃是当初异想天开,哪能算在你身,再说你母亲她要是真灵未散,也必定不愿见到你如此自责,还是莫叫她灵散不宁,快些收了苦痛,好与为父为你修补识海。”

    正所谓知子莫如父,风尘的心思,风万霖只听半句就已知晓,想到那海内修阙若风尘心境混乱无法配合,他纵有夺天之功,也只能眼看着急,故言语道出,想叫他敛好心境。

    可风尘听完,却是更加悔恨,也更加自责,要不是自己一身残命,哪会有这许多的变故,所有人也不会因他受累,更不会连累的母亲真灵消散。

    想到母亲,风尘悔恨中又不免担忧,眼下他父亲只剩器灵,如此还要为他修补海内,再与命相搏,那种种的威能欲动,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毕竟天下没有白来之食,那识海间的玄奥,那真阳图的高妙,那云凰血脉的非比寻常,和九幽通天箓在手的难缠难挡,这种种之间,哪一个都不是那么就好相与。

    如此,这代价恐怕不小,说不定他父亲会由此而难保自身也未可知,要真是那样,他宁可不要识海,也宁可己身溃败也不愿他父亲以身相换。

    “放心尘儿,修一修海内,不碍事的,再说他九幽一缕残元,也是无妨。”风万霖见他久不撘言,心知这孩子必在担忧,故念起一言,好叫他心中笃定。

    而风尘闻之虽多有不信,但想到他父亲生前举世无双,一生从未有过空话,也就多少放下心来。

    可放心归放心,他还是忍不住要多说一句:“爹,您可千万别要蒙骗尘儿,否则尘儿此生可是要难解难安。”

    “傻孩子,为父几时骗你,好了,且收好心绪,以神念裹住识海,为父这便与你修补。”

    “好。”

    ......

    父子二人神搭念过,那真阳图所化的神兵之力,也正好被风万霖给完全引进了风尘的识海。

    此刻那团凝着而动的涓滴所稠,正悬在风尘识海的正中间,化作一汪源源不竭的泉涌,向四外迸涌着一股似蚕源,似衍化的动辙之能。

    其所到之处游经四漫,再水过八方,不消片刻就已将风尘的识海尽数铺落,也将其内里所有的诸般亦尽数囊括。

    哪怕是九幽此刻正身在其中,纵有一身魔焰滔天,也丝毫不挡其缓缓流动的威能过满脚下,更被它源源的水流给带进了真阳图所化的内里乾坤。

    “尘儿,动心血,衍物兵,引着海内。”风万霖衍身在风尘府内,其神念一语祭出,便叫当下正是时机。

    风尘一听,立时就把神念动起,引出心窍中几分灌走之血,将其自玄天血脉里走入识海,又把它跟真阳图内里的云凰血脉作连,等彼此借白羽残留的执念一熔,此番修补便算正式开始。

    锵~

    凤鸣声嘹亮,白羽的云凰血脉一感受到风尘的气血,便开始彼此熔合。

    这个过程,因二者间早已在风尘的体内汇有三年,再加上白羽的执念心声往在,故相护之下也就没有任何阻碍,只一瞬间便就完成。

    风尘念沉己身,神在识海,只见一抹金白闪过,他方才激引的气血,便借白羽的云凰血脉作连,一齐熔进了真阳图内里那道则所在的明月高悬。

    “爹,尘儿接下来该要如何?”风尘见眼下已成,便问他父亲如何继续。

    “好。”风万霖念中一察,随即说道:“接下来等着就是。”

    “等?”风尘闻听一愣,不免一问。

    风万霖跟着就回:“不错,就是等,等小羽的圣祖血脉带着你的心窍精血,在真阳图的道则中烙满血印,到时为父自会把真阳图内里彻底崩坏,再助你把小羽的血脉和真阳图一齐炼化,它也就自然归你,有它为证,玄天百道一修,海内残垣一筑,彼此最后一熔,你残破的识海就算修成。”

    “原来如此,可尘儿......恩?”风尘本想说还是不太放心,可忽觉得之前激引的心血中所带之神念,似乎在真阳图的道则里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那炎炎的热灼感透过他神念的勾连,竟烫的他一体元神好一阵炽痛,故心下不明,也就随之一惊。

    “尘儿,可有变故?”风万霖一直把神念紧跟着风尘,此刻察觉到异样,赶忙就问。

    同时又怕事出有变,立时就动衍化之身,带着雪夜飞鹰枪的本体,循着风尘通往玄天的血脉,直奔他残破的识海而去。

    行进中,风尘一念搭来:“不确定,只是感觉那道则所在的明月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竟能透过神念的勾连,灼伤尘儿的元神。”

    “能灼元神的东西?”风万霖疑惑之余,已是入到了风尘海内。

    此前他之所以不来,一是怕自己器灵之身携规带则,万一不到时机提前而入,搅乱了真阳图内里,或是对其道则有何影响,却是不太好办。

    二来,他也怕九幽在此,二人一言不合再动起手来,他锋芒纵横暂且不说,肯定是要耽误修补识海,如此,也是不太划算。

    故他衍身化形,也就一直未往,只在风尘府内以神念御动着雪夜飞鹰枪的本源,作此前的种种衍化。

    “尘儿,先引小羽的血脉一同撤出,且待为父探个究竟。”

    风万霖一身凝之又幻,站在风尘残破的识海,抬眼望着那轮朦胧里依旧高挂的清悬,是左看右看,也未瞧出有何异样之处,不过为保万一,他还是先叫风尘撤出,等自己探过之后再行定夺。

    ......

    明月,高悬,一袭白衫!!

    风万霖袍风四动,定摆八方,其一身傲然衍在风尘的识海,也衍在真阳图内里。

    嘶~

    太阴中竟有太阳,难办呐!!

    犹自凝望,他抬眼瞧着那轮清冷幽悬也带寒霜的明月,了然中却是越发的凝重。

    这真阳图本是泊阳谷三宝之一,其本身应带有太阳真意,否则何以要冠真阳为名。

    可奇怪的是,风万霖自打方才接手,就一直没感受到那股真阳道意。

    他开始以为此图早被泊阳谷叛逃的阳泊涣盗走,又随着他在寒门中流经百年,可能其中的道意早被抽离。

    哪知那太阳真意不仅还在,而且就在这应对着太阴而生的明月当中。

    如此,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却似乎更是怪事。

    好则好在真阳图完善,其内里阴阳不缺,以此修全识海,必不会留有瑕疵,可坏也坏在这点。

    那太阳真意焚举一切,最是伤灼灵体,如是圣阶之人以本身修为道成的元神应对,倒也无妨,可像风尘这般只是先天之灵所带的元神,却是不好炼化。

    一个不慎,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终被太阳真意的烈焰焚灼湮灭。

    不过风万霖自信有他出手,这点倒不用太过担心,因此他才会决心笃定要用此图为爱子修补识海。

    但这好坏间虽是无妨,可风万霖此刻再一次左右权衡,却是越发的感到奇怪,也由此而越发担忧。

    此图既能衍化乾坤,照理应该是阴阳调和,五行得俱,可它偏偏就以真阳为冠,又偏偏独把真阳敛藏。

    这......

    不行,得把这明月挑开看看,要真有异样,趁它没被炼化,还能及时驳出。

    反之无有大碍,再助尘儿炼化也就是了,左右多费些周章而已,定不能叫尘儿有任何凶险。

    唰~

    想到念到,风万霖身形亦到,但却不是直奔明月,而是反奔到九幽之间。

    他觉得,那明月欲破可能会生出变故,既然福祸不定,就得先把九幽拔出,否则真有祸端,再赶上两头为患,那可有些说不太好。

    “小子,你忙活了半天,到底还是得先找本座,早知如此,何必白搭这许多功夫。”九幽此时多出一语,似有些讥笑的意味。

    他方才一见风万霖现身就已明白了此中有变,不过他也未去打扰风万霖出神念探察明月,倒不是他突发好心,也不是要端看好戏,而是他眼下另有打算。

    然风万霖却不理他心思如何,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是啊,还是得先跟帝君比划比划。”

    说完,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只神念一过,这真阳图内里就刮起了一阵猛烈的罡风,其身形所在,往四面八方皆有一股刀枪剑戟般的锋芒凛冽吹动。

    不多时,锐气泄满真阳,风万霖亦向前一步,手中也多了一杆其身如墨,又霜樱带雪的饮饮寒枪。

    “小子,反正也耗到了此间,又何必着急动手,不如听本座一言,咱们各退一步,再打个商量,总比一拍两散要划算的多。”九幽再出一言,颇有些蛊惑之意。

    “哦?你待如何?”风万霖本不想多说,可听九幽这话,觉得听听倒也无妨,毕竟动起手来确实要比兵不血刃凶险不少,何况这还是在他爱子的体内。

    “简单,只要你撤开那贱人的血脉,本座即刻就走,绝不搅扰你此间修补,也绝不再图这娃娃的性命。”九幽跟着说道,其笃定之意,倒不像有任何的欺假。

    风万霖听之,于当下微微点头:“恩,倒也可议,只是这赔本的买卖,想必帝君也不会做吧?”

    “条件嘛,确实有,不过也简单,只需一条而已。”九幽故意卖了一道,似要看一看风万霖的反应。

    “且说来听听。”风万霖说着,将手中的寒枪向四外一动,随之周遭所在便凝起了一股绝杀的气机。

    这气机受牵引意动,作四漫而行,再凝汇而走,最终聚集在九幽身旁,将他牢牢锁定。

    “好。”

    九幽好似浑不在察,一声定言后跟着继续:“本座只要你真灵为器的神兵相换,往后你随本座征伐,那今日便替你出手来给这娃娃修补识海,且将来还会送他一场更大的造化,好叫他可图苍路,如此,你可愿意?”

    嚐~

    没有作答,一点寒芒透起,就是风万霖最好的回应。

    笑话,你九幽冥帝害的风家一门近乎被绝,也害的风万霖一身道死命消,更害的他妻儿有殇,眷属有累。

    如此之局,还妄图他以器灵之身带着本命神兵随你杀伐,岂止是异想天开就能言了!!

    故风万霖此刻话语不出,只把寒枪挑起,又动转了方才凝络的杀绝往意。

    “小子,你衍身一器已无来生,若随本座杀伐,将来必有那万劫不与的机会,你当真不要?”九幽言语间再出蛊惑,风万霖却已携锋带芒挑将杀到。

    其手中寒枪带着锋绝不挡,万与不惊,更把那杀机意透,直裹的九幽一身魔炎不抖,滞碍不动。

    九幽见风万霖直不撘言,就只管动手,心说他小辈狂傲,不叫他吃些苦头,总是无用:“好小子,本座就跟你动上一动。”

    话音落,九幽也欲动转一身,其魔炎所裹,内里便是他本体元神,而这元神中就有两卷通天箓在手,且两卷都已被九幽炼化,此刻他欲动之,便是那本为风家残卷的大道神壶。

    眼见中,但看那九幽抬手一动,先是凝出了一团漆黑浓烈的炎炎魔气,并以此裹在风万霖的枪尖,暂时迟缓了一些锋芒的势头。

    随后抬起的手中又作握拳之样,其五指微屈间亦有丝丝的光华流转,且随着光华凝动,又渐渐涌落,便有一物现在手中。

    此物一掌半长,形似卷,样似册,古朴中带着残破,残破上走笔龙蛇,似符文高妙,也似箓字玄奥,且有几许的清光透出,更伴一盏夺彩的霞动。

    其两方滢动,再滢动两方,竟犹自化出了一道好似诸般不灭,也像万法不侵的绝护之障,挡在了九幽身前,也挡住了寒枪亦往。

    “小子,可还认得此物?”

    九幽见风万霖一枪被挡,再无丝毫的寸进,便把神壶篇自手中掂了一掂,似有些炫耀,又有些意嘲。

    ......

    “帝君既拿了出来,那就给风某拿回来吧。”

    风万霖一枪被挡随即抽回,接着眼神微动,扫了扫九幽手中已还复成通天箓的风家残卷,口中淡然说道。

    九幽闻之,却也不屑:“小子,想要可得自己来拿,不过这神壶篇原也是本座之物,只后来本座身困才流转到尔等手中,值眼下,却得看你能不能拿走。”

    “帝君小心了。”

    风万霖自不与他争辩,什么你的我的,此物关系到爱子稍时炼体,和他将来玄修大计,哪怕你九幽句句是真,此刻也得强抢夺回,故沉声一语便动手中寒枪。

    镗啷啷~

    金风声挂耳,白袍亦动。

    风万霖手中一提,那雪夜飞鹰枪便猛然一激,其雪白的霜缨也随之一颤。

    紧接着,枪尖处寒芒一闪,亦好似兴奋般吞吐出无尽的锐利,饥如獠牙,饿如猛狼,循着风万霖往前一递,狠狠的咬向了九幽。

    九幽搭眼为看,心说罢了,这一枪虽无声势,却贵在敛藏,别看它平平无奇,好似凡尘间武者的招术,可那只是旁观在看,似眼下落在己身,便能深切体会。

    那牢牢锁定的杀机,其内里绝透的往意,真可谓直透心神,也震残元,就连神壶篇所化的屏障,都好似不能抵挡分毫。

    “好枪。”赞赏随之而出,九幽也开始动手招架。

    只见他单手一化,便有一团炎炎的魔雾自周身而出,再凝往他手中的神壶篇而去,随着神壶篇上的清光亦起,又两两凝祭,一杆由魔炎所化的长枪便被他拎在手中。

    接着有样学样,他九幽也好似技痒,竟同风万霖一般将手中的长枪衍作游龙,再往前一捣,亦对上了迎面而来的雪夜飞鹰。

    镗~

    两两相遇,只看谁芒。

    风万霖这杆雪夜飞鹰枪,不愧是可抵上古神兵,那九幽仓促衍化虽也了得,又带着些许的通天箓之能,但与之一碰,还是只作了稍稍的抵挡,便寸寸碎裂,之后更是前势不阻,任凭风万霖人随枪至,枪随人到。

    噗~

    耳轮中只听噗~的一声,风万霖这一枪,竟是扎透了九幽借神壶篇布出的护体神障。

    不过,也仅仅只是扎透而已,却没有真正的动及到九幽本体,哪怕是风万霖再较一劲,也还是无法再进分毫。

    “呵呵,小子,看来这神壶篇,你是拿不走了。”九幽言带冷笑,似在嘲讽。

    随后又把手中一抛,将神壶篇悬之头顶,再冷眼一抬,面带讥笑般但凭风万霖如何着使。

    风万霖瞧在眼中,心知通天箓万法不侵,诸般不灭,此刻那清光罩下,已是将九幽牢牢护住。

    如此,他本命的神兵虽利,可同大道神兵一较,恐也无法破之。

    故身形一动,亦把寒枪撤回,紧接着一抹白芒掠影,风万霖已如穿云之箭犹奔天穹。

    “拿不拿的回,帝君言之太早。”话音落,人影过,风万霖身至半空。

    背悬着影影孤月,脚踏着蒙蒙天苍,他眼神一定,盯上九幽的同时,手中的墨然亦开始衍化。

    但见那天中有明月,月前有一孤,孤里且带傲,傲然却把天来渡。

    玄天法象!!

    风万霖手立当胸,寒枪亦横,随着周身鼓荡,这真阳图所化的内里乾坤似要被撑破一般,竟有些招架不住他欲出玄天法象的气势。

    不仅如此,那身后高悬的明月,此刻也好像被他一直暴涨的气势,给摇曳的微微晃动,且晃动间更有些许细小不察的碎裂声,自内里隐隐透出。

    “不可,如今我器灵之身,本体既是神兵,再要妄动,怕是这明月也该碎裂,到时真有变故,恐对尘儿不利。”

    感及明月有变,风万霖不由的心道一语,随之身形的暴涨,气势的猛增也都被停在当下,而玄天法象也就没能出尽威芒,大概只有全盛时的九成左右。

    不过这九成虽不在全,可就风万霖来看,只眼下应对九幽,想也是应该够用。

    别看他通天箓在手,其本身终究只剩残元,且神壶篇也只是仓促炼化,还不能全力祭动,这一来一去,也就未必不能一举破之。

    主意打定,风万霖直接就动,如此前九幽利用他留在残卷中的本命一击时那般,此刻这真阳图内里也仿似一道遮天在走,更像一掩踏仙而夺,且手中亦有巍巍的寒枪摆动,其锋芒直指月下。

    “小子,你出全力都未必能破,这九成左右,怕是还得让本座再看笑话。”九幽在下搭眼,见风万霖如此行事,明白他心有顾忌,不敢放手施为,想到他越有顾忌,就越对自己有利,忍不住幸灾中又带乐祸。

    而风万霖却不跟他多做计较,只把手中犹带万钧,亦同千丈的雪夜飞鹰枪自明月高悬间祭动神出,又脱手而去,一击绞向九幽。

    同时也怕他两人对拼,但有余威迸出,恐波及眼下,万一透出真阳图再伤到风尘,可就得不偿失。

    故神念亦走,以器灵可通本体的优势,在雪夜飞鹰枪中瞬间挂出半数的本源之力,将其化成一股护佑之能如水流般裹在了风尘的识海,且在真阳之外,以力保他不被所累。

    另又怕身后的明月有变,亦分出一丝护佑把那轮天中明月也跟着护在当下。

    做完这些,那巍峨如山岳般的雪夜飞鹰枪也已压到了九幽头顶,其威芒所下,令九幽所在的周遭尽数被凝,且凝滞间更让他空有通天箓在手,也无力再动分毫。

    呃~

    “想不到......真灵作器,竟让这寒枪,隐隐......超越了上古......”

    九幽话中吃力,周身也运转不灵,此刻他残元所化虽有神壶篇护佑,可风万霖这一枪实在太盛,那清光所衍的大道之能,纵有万法不侵,诸般不灭之理,可也得有相应的力道支撑。

    若是九幽全胜,哪怕不用通天箓,风万霖也难以对他构成威胁,可如今只剩一缕残元,他堂堂的上古魔族,九幽冥帝,也同样是有心无力。

    故风万霖虽也只是器灵,且玄天法象也仅有九成,但这天出一枪却依旧能透过神壶篇护下的清光,将纵横摆铩的锋芒过下,而将九幽诛伤。

    唰~唰~唰~

    先后三道的枪芒自清光而过,穿插于九幽一身,将他残元所化的身躯一阵绞动。

    其所铩之能,绞的九幽残元虚晃,魔炎颤动,一身的气息也紊乱无常,更开始渐渐衰弱。

    不过那九幽虽在劣势,但其眼神却好像不慌不忙,且隐隐透出了一丝兴奋:“小子,本座可是越来越想要你这杆......本命神兵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交易

    啪~

    九幽话音待落,风万霖那道遮天般的法象,就已消失在蒙蒙天穹。

    随之而现,便已是九幽头顶,更抬手一搭,握住了那杆巍巍欲下的雪夜飞鹰枪。

    “帝君想要,拿去就是。”

    嗡~

    这一声过后,金锋长鸣。

    风万霖手握着枪身,眼随着心瞧,他巨大的身影亦紧跟着就动。

    傲然里,只见他袍风一摆,手中一较,那巍巍如峨的寒枪孤影,便在幽月的映照下猛然袭落。

    杀!!

    月光洒满此间,寒芒亦走在前。

    风万霖一枪玄天有戮,带着绝往无前又万与不挡之意,悍然间对上了似已在瓮中的九幽冥帝。

    九幽也不甘示弱,眼见风万霖如此威势,也跟着动转其能与之相对。

    嘭~

    撞击声久觉不止,他二人一较之下,这真阳图内里宛如一记宸雷炸响,漫起的余波更是把周遭附近震荡的混沌一清,朦胧一净。

    仿佛有数十里所在皆已是真正的虚无,空洞间只剩那一袭白袍带着他手中墨然,直直的碾在一团清芒雾煞的缭绕之颜。

    只是,待余波散尽再仔细一瞧,竟发现风万霖这记玄天有戮,其声势虽猛,力道也足,可效果却倒不如先前的寒芒掠下。

    那枪下的九幽,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只掌中一抬,就靠着微微透起的一点漆光,挡住了风万霖这记绝杀一枪。

    而且更让人惊异的,则是九幽抬起的掌中,竟丝毫没有神壶篇的大道之能,有的,就仅仅只是他残元所带的一点幽冥之意。

    “小子,逼得本座动用此道,你到底不枉本座高看。”

    说着话,九幽掌中不动,另抬起一手运衍流光,随之一身倒悬的清芒,竟被他于此刻敛起,连头顶的神壶篇也一并收回。

    这当下的举动,虽有些意不太明,可观其眼中的神情,淡然里带着稳胜的把握,当是另有绝强的手段亦出,必是强过他眼下尚不能全力运转的通天神壶。

    “呵呵,帝君也是不差,竟能把大道神兵给炼成本命,真叫风某闻所不闻,也好生钦佩。”风万霖言过收力,手中一带,雪夜飞鹰枪撤回己身。

    九幽见他如此,亦把抬起的手掌缓缓落下,其掌中的漆光也渐渐收敛,如此,他二人对决当下,暂时息罢。

    “哼!你小子身处法末,不知道的多了,倘若随本座征伐,将来......”

    九幽话到一半竟犹自停住,虽不知他往下要说什么,但想必也是一些不可为外人所道的隐秘。

    然风万霖却好像猜出了什么,不过他接下之言倒也没说破什么:“呵,帝君所谋,可跟风某无关,还是把神壶篇一还,再出小儿残躯做个了断。”

    话音落,他已是收了玄天法象,又身形飘摆,再回到九幽近前。

    九幽见其回往,似想要再度拉拢,便随之又起一言:“小子,本座实在爱才,如你这般,真乃失之可惜,说起来本座与你家族眷属皆无仇怨,三年前那是各自为活,且最后相换绝命也算两清,而今本座再问一遍,许你将来万劫不与,再许这小娃娃道窥苍玄,如此,你可愿追随?”

    这话一出,风万霖当即不屑:“帝君不必海口,也不用再打心思,只风某眼下,不会叫你躲过今朝。”

    说完,他又抬眼瞧了瞧顶上高悬的明月,也看了看周遭被他和九幽肃清的方圆,跟着眼中一晃,似要在心头有些抉择。

    这九幽也不知是何出身,竟能把天佑人族的大道神兵给炼成本命之物,若说他只是上古魔族,谁人能信?

    可三年前我挑碎他本体真身,倒也看不出他跟我人族有何渊源,那一身幽冥鬼魔的本源之能,绝不是人族可能拥有。

    既然不是,他又是如何......

    嗐!!

    许是我风万霖孤陋寡闻了吧,这天下之大,又哪有什么能是绝对。

    不过,这也正好,他九幽能把鬼魔篇炼成本命神兵,那他的元神也就能跟人族契合。

    如此,他这缕残元也就能给尘儿做个嫁衣!!

    心中一决,也就再不去想,风万霖本不是拖沓之人,既有了主意,也就开始着手。

    随之他眼神一换,竟好似打量起精雕美琢一般,把九幽一身上上下下看了足有三遍之多,最后目光幽寒,落在了九幽似有些微怒的脸上。

    反观九幽听之言语,又见他眼神如此小瞧,其心头的怒火正被勾起:“小子你一再狂妄,真当是本座不忍动你?”

    “或许吧,不过也再没所谓,眼下风某已拖得够久,总不能叫小梦等的太急。”风万霖这话,说着说着竟是一副身绝往去的坦然。

    落在九幽耳中,不禁的有些怒中带惑:“你这话何意?”

    “意思嘛,是该送帝君上路了。”

    一语残言声未落,风萧亦起神兵过。

    风万霖话中带狠,眼里落霜,手中的血夜飞鹰枪也分摆寒芒,其枪尖处犹自一抖,便出两道天锋所向,一对九幽,二奔月长。

    九幽闻之待瞧,也察之待看,却见那风万霖一身白袍亦动,竟隐隐缭绕起一团透之不视,却明灼在身的无垠之火。

    那火烧在他器灵之身,其衍身化形虽变化不大,可九幽却能明显的感觉,此刻的风万霖已是越来越强。

    “小子,这可是你那娃娃的体内,能不能拉得本座都在两说,你这一枪,他是铁定没命。”九幽声起一言,似有些慌乱之意,同时心头也开始咒骂。

    这小子跟个疯狗一般,二话不说,直接就燃起了本源灵体,这是要跟本座同归于尽,好把那两卷通天箓都留给这娃娃炼体。

    哼!想到倒美!!

    哪怕你燃烧器灵,实力可翻一倍,也休想拉上本座!!

    九幽虽多不屑,可也明白眼下该到了决绝之时,否则任凭他风万霖施为,那最终也真不好说。

    毕竟他当年就是被风万霖如此绝然,给换走了本体真身,故前车之鉴,他也就赶忙应对。

    “你小子还想发疯,本座可不再陪。”话出之际,九幽已是动辄一身。

    但见他周糟魔炎缭绕,其残元之身顷刻间一化为二,其中大半作之本体继续保全,有两卷通天箓护他欲走真阳图,另有少许,则被他绝然而祭,也同风万霖一样,燃起了灵源之火动至魔颠。

    随后又把这少许的残元当做是神兵祭出,狠狠的向着风万霖撞去,且快到之时,更被他以灵觉念引,使之身体自爆,妄图以此将其阻挡。

    然风万霖已是决绝而起,且又心中笃定,不惜燃烧全部的灵体与之对决,又岂是这般就能拦下。

    “风某眼下如此,帝君已拦不住我,不过为了小儿将来,你倒也能多活一阵,等风某破了明月,再给小儿补全识海,就叫我老哥送你上路。”

    此言一过,风万霖再不多话,只把他灵源之火催到了极致,也把他雪夜飞鹰枪运到了极致。

    那两道分作的寒芒,一透一凝,几乎同时掠到了九幽和明月之间,而九幽祭出的残元,却被风万霖以绝强之态,动神兵本体只一扫便就溃散。

    接着玄清一明,月下一惊,风万霖动辄手段,竟使那奔向九幽的一枪,猛的挂上了一团烈火,火中虽无灼热,却仿佛能撕裂一切,这是他灵源之火有挂其上。

    九幽一看便惊,心说这风万霖也是太绝,这一枪,他纵有两道神兵,也恐难抵挡。

    果然,他仓忙间神壶附体,又鬼魔祭身,却依旧没能挡其分毫,被枪决穿身入体,一击而破,且在之后的一瞬,更被那枪决自化成一条无解之锁,给牢牢的捆在当下。

    由此,九幽周身不动,只能眼里隐透着怒恨,瞧着风万霖的另一道枪决已奔明月。

    只不过,随着风万霖一枪刺破天宫,那高悬的明月一碎,他们二人却又是同起惊言。

    “这是......”

    金乌!!

    ......

    果然是它!!

    还好叫尘儿撤走,否则被它一灼,不死也得神伤。

    只是,这上古的神种怎会在小小的真阳图里,且看它一身热灼乃是真正的太阳真火。

    这竟是真正的上古神兽!!

    风万霖此刻心头一悸,也难免后怕,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真阳图内里竟会有一只上古的金乌蛰伏。

    如此变故,若方才莽撞而行,莫说是身无玄修的风尘,哪怕是他风万霖生前全盛,面对这样的上古神兽,说不好也得抽身而去。

    毕竟那上古之时,这金乌一族虽数量不多,可但有其出,再祸有其乱,就必定得是玄门中好一番大动方能应对。

    由此,可见其实力之强,当在异兽神种间,非之比之。

    好在眼下的这只金乌似乎正在沉睡,其灼满真阳的炽热感只是它无意释放,否则它一但惊动,哪怕是未必针对,这真阳图也会多半不保。

    真阳一破,第一个遭殃的,就得是身存此图,且等着将其炼化再修阙海内的风尘。

    “哈,小子,你燃烧了器灵本源,不专心应对本座,反去招惹这个畜生,呵呵,这贪心的果子,且看你如何咽下。”

    九幽被困身形,也在明月碎裂的一瞬间就发现了异常,不过他好像并不担忧,反而竟有些小小的庆幸,更忍不住嘲讽般出言挤兑。

    风万霖一听,怎会不知他九幽的心思乃是趁乱脱逃,跟着也把弄语一回:“帝君残元被困,你都不急,风某又急什么,说不得,等下还得叫帝君也尝一尝这果子滋味如何。”

    “呵,只怕本座有心,却也无缘品尝,那金乌被困在此已不知多久,必对你人族怀恨颇多,如此,你可得盼着它千万别醒,否则你灵源一尽,这娃娃也得没命。”九幽言语再激,冷笑说道。

    “那可未必。”风万霖斗上一句,再不理他,只盯着明月碎裂处,那身虽小,意却强的金乌,一脸凝重。

    这九幽的话倒也不无道理,那金乌看着好像蛰伏在此,可方才明月一震,似乎有一股破败的封蛰之意稍显既逝。

    那应该是一道久远失修的封印,虽不知何人所布,又何时所布,却正好借我一枪之威,加上小羽的圣祖血脉与之断裂。

    如此,它多半是被困在此处,否则它纵是懒得衍化真阳而作大日,怕也不会在天生相克又带有封印的太阴明月中蛰伏己身。

    这么一算,得抓紧想个法子,不能叫它醒来,还得请出此间,且不能连累老哥。

    如此......

    哇……哇……

    风万霖正自琢磨,却听有两声微微的凄苦,似梦呓般幽幽而啼,竟是那金乌欲待醒转。

    坏了!!

    心头一挤,他也顾不得再去多想,那金乌一身的真烈已动,且双眼虽在迷离,可扫过此间竟不理九幽,只把自己紧盯,却不知意在如何。

    可再有不明,眼下也得紧出应对,毕竟它此前被困,忽得猛一脱还,谁又能保证它会不会动辄祸乱。

    故风万霖不敢去赌,也不能去赌,万一算盘打错,这金乌一祸,可是比现在的九幽来的更乱。

    刷~

    一身袖袍倒摆,伴着灵源之火猛一蒸腾,风万霖眼神凝重,握紧了枪身。

    “小子,本座可得劝你两句,这金乌此刻大梦初醒,神觉尚未回完,你要现在动手,说不定还能一枪杀之。”

    九幽本在一旁乐得看戏,却见风万霖气息凝缩,似要酝酿什么绝强的招术,想到他要是动手不成,反将激怒,那这金乌一乱,自己绝对能借机脱身,故赶忙出言蛊惑。

    只是他这话不说还好,一经说出,风万霖却是忽改主意,他本来还真就打算趁着眼下金乌未动,试一试可否能杀,但九幽一言却让他想到其他。

    按说这金乌乃上古神种,其本身诞于混沌,纵是不敌白家的圣祖,怕也相差不大,如此实力,又怎会轻易被囚。

    再者,它就是真被封印,哪怕其实力也跟九幽一样,如今已十不存一,怕此刻脱困间也必是猛兽出笼,还是别去触这个霉头。

    万一不成,我燃烧器灵之身,恐怕护不了尘儿许久,到时尘儿也得一同身陨,连老哥的霹雳堂亦会多受其累。

    那雷池间一动牵扯不少,最终受益的,还得是九幽冥帝,或者是寒门许亦,这么看,就得让九幽先出助力。

    打定主意,风万霖敛去了一身攀升的气势,作气息凝缩间备而不患,却不外放下主动招惹。

    待一完毕,他又转头看向了九幽,似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素闻帝君远在上古时就已是魔千万古,想必眼界自非常人,既如此,就帝君来看,这金乌的实力该当如何,且眼下又剩之几何?”

    “小子,你少来这套,你那点心思,本座岂会不知,休想在本座身上打什么主意,去帮你应对眼下。”九幽人老为精,不用想就已知道风万霖所图。

    可知道归知道,他此刻正被困阀,一身实力虽有,却不听自己做主,自然也就由不得他不去应对。

    “帝君说这话可有些推卸,如今都在小儿体内,且根源也都帝君由起,如此,你不出力,那等金乌彻底醒转,风某就只好先把帝君抛出。”

    风万霖嘴上说着,手头也掐起了一道印决,跟着威能随动,那九幽一身捆之不破的枪决神锁,也随之更紧了几分。

    九幽周身吃紧,滋味再不好受,那枪决锁神困元,本就是利气纵横,搅的他几多痛苦,此刻更多锋芒,却叫他一身有如万箭分穿,自比刀割。

    不过九幽到底是九幽,度上古而来,什么阵仗没见过,区区的几分穿身剐痛,他堂堂冥帝又岂会妥协:“呵,随你如何,本座也绝不相帮。”

    “帝君话别太绝,风某又不是叫你去跟金乌一争,只是盼帝君把神壶篇交出,好叫风某护住小儿,也好专解眼下。”风万霖随即说道。

    可九幽还是口中继续:“休想!本座宁可叫你扔给金乌,也不会交出神兵。”

    风万霖一听,这九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任你如何也是油盐不进,他也就再不多言,只冷冷一语便要将其抛诸,好稍时应对金乌,可他话未说完,那金乌已是彻底醒转。

    “帝君冥顽不灵,风某......”

    哇......哇......

    哇犴~

    ......

    月落乌啼,金满大地。

    有黎明破晓之意,也有海内高升之极,却最终,只有真阳一出,大日一啼。

    正是那金乌神兽翱然而翼!!

    穹野间,那金乌形似墨鸦也像金雉,其身躯一尺半长,双展亦有四尺挂零,一身的乌中透墨,墨里透金。

    金中亦有金羽、金翅、金翎、金觜,更带胸口处一记真阳金印化下玄奥,且第三足金乌真谛更衍作印形,虚显于真阳之间。

    再有其外,则是一身的太阳真火缭绕于烬,其热灼之意,竟是连周遭所过都燃之一烬,也烬之一祭。

    好个金乌,真不愧动辄九天,又辄虚意,当不负遥远之名!!

    风万霖撘眼一瞧,不禁感叹,适才他言之被断,此刻也无心再说,那金乌勾爪较力,正抓止在一块明月的碎片上偏头侧看,其眼运间好似扫过真阳,也像只盯一方。

    目之袭来,风万霖不由得眼神一缩,那灭之天下的恨意,不用问,它此前绝对是被人封镇在此,如此才会有这般莫大的怨气。

    唉......

    尘儿这命途,果然又是个灾劫!!

    风万霖心道一语,叹息出多少的无奈,也盼望着风尘过了此劫就能灾满祸消,可此劫之大,却连他也不知能不能过。

    然再觉不济,风万霖身为人父,此刻也是又一次握紧了那杆,曾伴他一生为傲的本命神兵。

    雪夜飞鹰枪!!

    哇犴~

    金乌声再起,天中一动,风万霖提了提手中的寒枪,欲要破空与对,不过待走之前,那金乌竟是口吐人言,而令他身形息落。

    “人族?你震碎月蚀,破了太阴,也是要贪图本皇?”

    话音中似有恨怒荡起真阳,金乌问出之时又扇动了两下乌金双翅,随之一阵无比炽热的感觉席卷而出。

    其当下灼之,竟烫的真阳图内里一阵滋响,不仅月碎的残骸尽数化之,就连这内里的一片混沌,都仿佛要燃烧殆尽。

    “不对!你化身器灵,又燃烧本源,已是末路难回,这么看,你倒无有贪欲,可你为何要助本皇?”

    不等风万霖撘言,那金乌再次说起,说完又是一副饶有兴致般看了看风万霖手中的寒枪,且在同时似有意似无意也似诧异的扫了扫一旁被困的九幽。

    九幽见它目过,也不等风万霖先说,直接插话:“哈,本座还道你金乌一族哪个被囚,原来竟是你金乌皇残化一缕,呵呵,也该,叫你当初背信弃义,害的大伙皆陷囫囵。”

    这话一出,风万霖在旁听出端倪,敢情这金乌跟九幽竟是旧识,且听九幽话中之意,似乎他们本该一体,却叫横出周折而分道扬镳,又最终皆落的身困被囚。

    只是九幽刚才的话,似乎这金乌也并非是本体真身,其当下所现,怕仅仅只是残躯,或由神通所化的分身。

    既如此,那眼下的局面,哪怕就到了最坏的结果,叫金乌和九幽联手,其双双残则,也未必是风万霖此刻的对手。

    想到这点,风万霖反倒看戏,在一旁只做撂听,不与插言,也思索着稍后该要如何。

    此时反观金乌,其翱展于天听得九幽之言,竟不在愤怒,也不在愧疚,只言语间出声感叹,似乎颇带隐情:“唉,当初有人横插变故,若本皇不走,恐怕大伙都得陨落,再说硬要追究,还不是你九幽挑唆着众人非去动手。”

    “本座挑唆?呵呵,不去主动出击,难道要等着人家下好了手段,再来一个一个的将你收拾?”九幽冷笑着回怼,意气带愤。

    而金乌却不甚气恼,也不愿争辩:“算了,跟你也说不出个对错,不过看你眼下怕是难逃一祸,也罢,左右就帮你一帮,好叫你少些怨气。”

    说着,那金乌震双翅而动直扑九幽,其所携之势,欲口吐太阳真火,以灼断他一身为困的枪决神锁。

    “慢着!!”

    风万霖此刻终出一语,又在说话时动衍一枪,先出锋芒扫退金乌,随后更是一指点出直向九幽。

    待一缕似烟似雾的淡青色玄芒,自指尖处飘然而起,再钻入九幽体内,风万霖继续说道:“这九幽此刻关乎小儿一体残躯,你纵是上古神兽,哪怕就是真身所至,也休想在风某手中带走于他。”

    嘭~

    吱嘎~吱嘎~咔~咔......

    随着风万霖话音起落,方才的那缕淡青色玄芒一进到九幽体内,立时就化为一股熔蚀之力不断的在他残元中涌荡而侵。

    自回转之下,不仅那困神锁元的枪决一阵紧缩,更有一股另起的绞杀之能夺命而行,那滋味痛在九幽一身,让他觉得,好似有一把剃骨的亡刃割在残元,也祭满周身。

    “好个人族的小辈,确实厉害,本皇眼下虽残身所化,可也非一般的玄门能应,此人一枪逼退本皇,莫非你只剩残元,就是这人族的小辈所为?”金乌这话意分两头,前半句先赞风万霖,转到一半又去问向九幽。

    “你......知道还问。”九幽听之,本想多说两句,可被风万霖方才施展的手段一绞,痛割的一身难求,只扔下句恼怒,便去转头强压苦煞。

    而风万霖则是淡淡一语:“前辈莫赞,风某此番只在九幽,你本是上古神种,九天神兽,虽不知因何落入此图,却跟风某无牵,也同小儿无连。”

    “故眼下还请前辈暂敛真阳,出此图,再过小儿残海,外到雷池间自有我老哥雷功招待,等稍时海内一成,风某自会随出感谢,到时前辈但有心愿,风某纵已不济,也会叫我老哥亦之相帮。”风万霖说完,一身灵源之火嘭然撩动,手中的寒枪也更紧握。

    其当下之意,已是再明白不过,你金乌此刻就走还则罢了,如若不听,那这奋起一枪就得先作你身,毕竟九幽被困,一时无法为乱,而你金乌眼下却是比他凶险。

    听到此言,再看此举,金乌立时明白,跟着一双墨眼金瞳微微一缩,其灵摆的金翎也稍稍有颤,随之一身的太阳真火也跟着抖了一抖。

    待稍加一瞬,它似乎权衡出了心中抉择,便开口回道:“按说你小辈助了本皇脱困,但有所请,应当一概应允,可这九幽,本皇也是不能不管,如此......”

    “你有这废话的功夫,还不紧着动手,没看到本座正被斩元剃魂?”不等金乌话尽,九幽已是着急的出言打断。

    金乌却不理九幽埋怨,只对风万霖带有歉意:“小辈莫怪,本皇也无意为难,只是眼下不得不为,待此一过,倘若有幸亦会做些补偿。”

    说完也不做拖沓,直接双翅一展兜画九天,跟着它胸前那记真阳金印猛然一亮,其左右分摆的金乌真谛也犹自一起,再作金光闪耀间往内一合,第三只金足亦勾爪而动。

    随后口中一张,足下一点,便有团团的太阳真火紧接逾动,其热灼之能烧至穹颠再抖然折反,又缩回它第三只金足中猛加威能,那燃烬一切的意境已是动满真阳。

    此时再看,那金乌已化身大日,就在这真阳图内里普照一玄,其光芒耀过,自有剥云削雾,也散朦胧,更有灼断真阳图道则之意。

    风万霖感及身受,那摇摇律动的炼火,其漭漭所过的灼煞,不出片刻就已烧的真阳图内里滚烫,道则混乱,连此前跟它神兵之力暂合的云凰血脉,以及雪夜飞鹰枪的部分本源,也在同时跟起异动。

第三百一十八章 烟火

    “补偿就免了,等九幽一死,可别坏了小儿修身大计。”

    一语将过,风万霖手中一动,他先前酝酿了许久,本打算应对金乌的一枪,随着傲然里一袭白袍掠过,其寒芒已是直指九幽。

    攻敌所必救,风万霖最是知道,你金乌如何动转,也是意在九幽,只把他杀了,那也就再无多虑。

    只是风万霖想的明白,也做的明白,却有些看不明白,那金乌化起真阳,自天中烧了半天,也不见它前来破解九幽一身困神锁元的枪决。

    如他这般,就是把真阳图整个烧了,那九幽一身依旧被困,也依旧被斩元剃魂,终究还是无用之举。

    不过他不明白,九幽却是已然看懂,跟着口中说道:“你可真是叫人打怕,到了现在还跟本座防着一手,也罢,本座乃被救之人,哪能不出代价,你且收了真火吧,反正那贱人的血脉已被你熔开一角。”

    嘭~

    说话的功夫,还不等九幽有动,风万霖一枪不挡已然杀到,只是这一枪虽起威芒,可威力却有些出乎所料。

    原本照风万霖所想,这一枪有到,纵是九幽已然末途,也应该会有些苟延残喘,再不济,也不会被他如此诛灭。

    可眼下寒芒所过,那九幽竟已是魔炎消散,来不及任何举动,其一身的幽冥之意便随着残元湮灭而逐渐逝去。

    这竟是一代冥帝陨落之象!!

    死了?

    不对,叫他跑了!!

    风万霖本就不信,这九幽跨上古而来,自有他种种的算计,虽叫他三年前挑碎真身,也与在当下一枪绝然,却是绝不会如此被灭。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九幽身藏后手,此前好似被困,也身在痛灼,但仔细想来,他绝对是在等待时机,或是拖着灵源之火偏烧殆尽,而解己身困局。

    果不其然,风万霖上前一察,那九幽湮灭之所哪有两卷通天箓的影子,就仅仅只是魔元消散,幽冥逝去的痕迹而已。

    如此,这九幽必然遁逃,只是他如何脱壳,却令风万霖不解当下。

    没有一丝的征兆,也没有气息走漏,就这么消失真阳,也不在尘儿体内,这九幽确有手段。

    不过他纵是逃脱,也当有不小的代价付出,且看他留下作惑,又抵挡我枪决锁神的残元魔炎,少说也有他此前所剩的半数之多。

    既是这样,他仅剩半数的残元,虽出了真阳图内里,又出了尘儿体内,恐一时也走出不老哥借神坛所布的绝困。

    这么看,眼下正好追出,我与老哥联手,他再有后招,也管叫他活不过此间。

    打定主意,风万霖抬眼瞧了瞧天中高悬的大日金乌,见它正敛一身的热灼消散,其太阳真火已所收无几,此般举动当是无有破绝此间而害风尘之意。

    放心的同时,口中也跟起一言:“前辈既无加害之心,风某该要谢过,与先前的种种,自也不再多较,不过九幽脱逃,眼下风某欲出将诛,如此,还请前辈稍时亦往。”

    说完,他便稍隐灵源之火,以图长久燃之,随后抖展身形,便要衍化间出真阳,再残海,以去神坛诛杀九幽。

    只是他刚有所动,其白袍一抖还不等化衍虚形,就被那金乌一言打断,也阻了他欲走之意。

    “那人族的小辈,莫要急着去追,本皇有言在重,皆是隐情。”

    话音落,那金乌已然尽收了真火扑展而下,且衍化间竟又幻成人形落至近前,道是个风度霄起,亦在玄间的俊朗之颜。

    “哦?前辈此言何意?”风万霖心在疑惑,口中搭言,同时也把那金乌打量一遍。

    但见其三十多岁的容貌傲骨英仙,一身鎏金挂烫的凤羽长袍,漆墨中摆动尊颜,透金里影影贵前,自往那一站,偏有八风不动,亦夺百荒独先。

    真可谓苍玄一搅吾为天,金乌一过道何边,果不负圣远之名!!

    “小辈莫急,本皇还不知你姓甚名谁,是玄门哪家道缘。”金乌见风万霖留下不走,倒不急着往下细说,反问起家世,也不知是何打算。

    而风万霖却多有焦虑,他眼下与金乌撘言,其神念已扫过神坛,却依旧不见九幽踪迹,这如何不让他担忧紧迫。

    故口中也就再不拖延:“风某只玄门一迷道,不足为提,却眼下前辈再要不说,风某可就少陪。”

    说完,他又把神念一动,过于风尘,也过神坛,叫雷功当知,也叫爱子当明,那九幽已然脱逃,却不晓究竟哪往。

    神坛上二人念之所感,双双对视,一个再惊,一个面则带惑,却是风尘惊异,雷功不解。

    随后二人各把神念过起,一察自体,二究此间,可也是双双无有收获。

    “雷伯伯,您都没发现,他不是已出神坛了吧?”风尘见雷功眉头未展,心知他神念中也无察觉,想到雷功的本事,那九幽应该无所遁形,可却偏偏不见,故有此一问。

    雷功也觉不保,但他自信这神坛已是牢笼,莫说九幽残元剩半,就是他先前元体无差,且持两卷通天,一时也破不开此间绝困。

    想了想,觉得九幽还是隐身在侧,就是不知他如何躲过自己神念探察:“应该不能,这神坛并非凡物,我若不开,他不会无踪而走,况且你爹已斩了他半数残体,他此刻元气大伤,也没有本事出逃,想必念中不察,定是跟通天箓有关。”

    “通天箓......”

    “对了,父亲他一时急迫,应该是忘了这茬。”风尘一听雷功的话,忽想到早年旧事,心中说道。

    跟着又对雷功说起:“雷伯伯这话倒令小侄想起早几年我爹曾说过一事,当时他说我风家的残卷自有敛身藏炁之能,倘若他将来万一不在,或是我风家出了变故,而小侄又依旧无修,那凡遇险境时周旁再无有庇护,便可凭借于此或许脱身,当时我爹春秋鼎盛,小侄也就未当回事,如今看来,那残卷就是神壶篇,想必九幽正是凭借这点才能隐身不察。”

    雷功闻言面色一展,接着点头说道:“应该是了,不过你爹他一生为傲,这敛身藏炁自用不上,也不屑于用,故此事倒未与你雷伯伯说过,只眼下却需此道的用解法门,你要不会,那就得等他出来再做打算。”

    “小侄也只知用法,不会破解,我爹又在真阳图里不知和那金乌说着什么,看来只能是等一等了。”风尘一听,也跟着点了点头。

    接着又好像触及往事,令他想起了曾经的温情,不觉的有些感然泪殇,眼中稍稍的多了些湿润,手里也开始无助般搓弄起衣角,却脸上依旧倔强的偏过头去,似不想让雷功察觉什么。

    然雷功座守雷鸣,又在这神坛中天峰独我,故他不用特意,这雷池里也是少有事能瞒过耳目,眼下风尘的反应,自然也落在一念。

    想到这孩子因过三年,本该好了些心殇,却偏逢今日母子难离,父语未求,更加的痛往恨昔,便摇了摇头,开解说道:“小风子,往事不挡,前路难求,岂不知,你爹娘他们宁可不要己身,也换你一体无虞,可不是为了让你活在苦痛,莫要负了此念。”

    “雷伯伯的意思,小侄心也明白,只是一想到爹娘他们......”风尘说着说着,没再往下,倒不是哽咽难言,而是他此刻的心情,仿佛没有什么话能够表达,不知所言,也就渐渐的没了声息。

    雷功见他不说,似也懂得其心,想再度开解,可又自觉他毕竟外人,什么话也不如父子一叙,跟着也就再没多言,只叹息间看了看风尘,也看了看神坛某处。

    其眼中望然,似透过玄边一点,看到了那轮自破晓而来,也将天明一方的冉冉红日......

    ......

    “前辈的意思,这九幽杀不得?”

    “不错,他一身所牵颇多,你把他杀了,将来可就再难开解。”

    真阳图内里,风万霖面色霜疑,口中凝惑,金乌跟解说道。

    先前风尘与雷功同在神坛上双双不察,风万霖就已在真阳图内里听得了金乌好一番道解。

    他二人与在内间,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隐情,总之风万霖听罢,却是脸色一寒,口中一戾,不过那金乌接下来再要搭话,却又叫他不免犹豫。

    “前辈这话,风某难从,那九幽要只害风某,倒也算技不如人,可他累我爱妻,侵我爱子,又害我风家满门近绝,却是不能放过。”风万霖一语道在恨处,也道出了他天生为傲,自敢与上古争锋。

    话音落在金乌耳中,轻轻一叹:“唉,你小辈的仇,杀他千遍也是该报,可眼下却实在不行,不如你把他困住不能为乱,等将来一切开解,再叫你这后人杀他报仇,岂不比死在你手更得欣慰?”

    “话是在理,然风某却担忧将来难度,恐小儿未必能成,况且他一身所在皆利,图之者不在少数,那九幽就是其一,为保不患还是杀了的好。”风万霖感听心到,觉得也是这话,不过他自有忧虑,也就如此说道。

    金乌一听,倒也未去多想,只道他为人父母偏多溺爱,可好奇之下他神念荡出真阳图扫过风尘,却是猛然一惊:“先天之灵?”

    “正是,如此风某才更多担忧,恐他遭人所害。”风万霖紧接说道,同时也偷眼瞧了瞧金乌的反应,似要看看他可有贪欲。

    金乌感及目至,立时便知他心中所想,随之晒然一笑:“嗨嗨~小辈不用如此,本皇可不比九幽,他当初被人夺走了灵真需要填补,本皇却是不用,而且......”

    话到此处,金乌不觉得顿了一顿,好似回想起什么遥远的往事,眼中多了些向往,也多了些缅怀,直到最终似有了某些抉择,方才坚定般开口继续:“而且本皇亦需先天之灵者牵动命途,以助本皇寻回真身。”

    “寻回真身?”风万霖不解,当下立问。

    “不错。”金乌笃定一言,随后又说:“本皇如今元神被分,真身被藏,且尽被封镇,要不是你方才一枪震碎太阴,恐怕眼前的这道元神和这滴本源精血,还不知被困几时,说起来,此事倒承了你不小的人情,待将来寻回真身,本皇自有报答。”

    “那倒不用,风某已是末路,还图什么后报,再说方才也只是顺手,前辈无需挂牵。”风万霖听罢,回应说道。

    接着又想起他方才所说的牵动命途,觉得此中或有关隘,便继续追问:“不过风某却想知道,前辈所谓的命途,该要如何牵动?”

    金乌一听,心知他牵系爱子,生怕此事多有凶险,故赶忙解释:“放心,命途一事无有大碍,不过要说的明白,需得从当初说起......”

    说到这,金乌又是一顿,接着往前走了两步,待仔细看了看风万霖手中的寒枪,随后才说:“当初本皇曾与你人族的一位相士有些交情,那人推衍之道可御千古,他曾言过本皇将有三元断日,九寻难离之局,也就是如今的元神被分三处,真身被藏九玄,此灾无有破解,唯一的出路,就是有幸得遇大气运之人,或可靠其相助才能有道。”

    “适才本皇一念扫过,得知令郎乃是先天之灵,如此天顾,当有大气运在身,正是本皇助力,只是不知你父子二人可愿助本皇寻回真身?”说完,金乌眼神不动,一脸期盼的盯着风万霖,只等他接下之言......

    风万霖听罢,了然中多带担忧,旁的不说,单就这金乌如此身份都能被分化封镇,那他牵扯而出也就不言而喻,怕多半已是超脱天地的人物。

    那样的人物出手,岂能允许旁人搅扰,若他就此答应,那将来惹出祸端,莫说他风万霖已然消散,就是他往生复颠,只怕也难以应对,如此,最终吃亏的还得是风尘。

    想到这般,风万霖觉得此事不妥,但反过来一想,他又觉得这或许是个契机,毕竟有句话说的在理,富贵险中求。

    正所谓大福中常伴大祸,而大祸里又往往可求大福,他爱子风尘天生两全,其福祸相结一身,必不是寻常可度,否则他当初也不会甘赌一门之祸,也要为其搏求先机。

    再者,少年人总要长大,什么事也总该去面对,何况他父母的羽翼已然不在,与其将来事不能为,倒不如趁着眼下还能有亲眷老友等照拂多多历练。

    “前辈所求,风某一时不好作答,不过此事倒可看小儿自愿,等下风某叫他衍神念化形此间,前辈问他即可,只是在此之前,前辈需得跟风某交代两件不明。”风万霖想了一想,如是说道。

    金乌闻之,心道有望,口中跟着回应:“好说,好说,小辈且问就是。”

    “好,这头一件,前辈需得叫风某知晓此事的凶险,也好有个权衡,再者,便是那九幽元神早缺,这点关系到小儿将来的遭遇,也决定着风某眼下要不要杀他除患。”风万霖说完,手中寒枪一动,作流光化出真阳图内里,出外间护在了风尘一体,以防九幽暗中再乱,随后便等着金乌作答。

    金乌听言,明白不说清楚也就不会有应,便一一作答:“小辈所虑,本皇该当说明,那头一件,当初封镇本皇者,虽不知何故,也不知何人,但却都死在当场,无一人超脱而去,故这点无需担忧,只相助本座找到真身所在即可。”

    “至于第二件九幽之事,他元神早缺乃是被你人族所害,当初他本是魔族至尊得天独厚,正该超脱天地以享鬼魔,却信错你人族一人,将其秉为知己,又最终为那人所害,被夺走了元神中最具灵真的部分,他也就失了那份超脱的机缘,如此,他才会偏恨人族,更对人族做了这许多恶事。”

    “另外他元神所缺无法靠修炼得回,只能夺天顾的灵真补养,这灵真偏就先天之灵才有,因此他才一心要夺令郎的性命,否则他一个上古魔族,堂堂的九幽冥帝,就算对人族再有怨恨,又岂会如此纠缠一个身无玄修的少年。”

    几番话落,风万霖终听明白,也多少有了抉择:“原来如此,难怪他九幽暗中三年只图小儿残躯,说起来,他或许也是无奈为之,不过他再有无奈,也不该我风家抵偿,故眼下还是不能放过,但前辈之前所说的隐情,却又多跟他有关,这两相之下......”

    也罢!!

    “等下风某只出一枪,他能活就活,活不了,也算他该死当下,至于将来的事,自有将来人渡,却不是风某和前辈该要操心。”

    风万霖说完眼中一断,随后自把神念涌起,出真阳唤来风尘。

    而金乌在旁闻听,却是轻轻一叹,也轻轻一嘲:“唉,呵呵,好个将来的事自有将来人渡,想不到本皇上古玄来,倒不如你这海内中小辈洒脱......”

    ......

    “雷伯伯。”

    “您说那背后的仇人会是谁?”

    “他为何要害我风家?”

    神坛上,风尘眼中恨然,口中相问。

    其一身飘摆,循着雷功动衍神念而起的雷霆之意浮与摇荡,彷如汪洋大海中乱起的激浪,将他拍打的好似一叶孤舟,纵有不甘,也却无奈。

    雷功闻言回念,又想了一想,却不答反问:“小风子,我且问你,此番你为何要出山门?”

    “先救小羽,再报大仇!!”没有犹豫,风尘一脸的坚定。

    “恩,然后呢?”雷功点了点头,继续又问。

    “然后跟小羽完婚,护她一生一世。”风尘依旧笃定。

    “恩。”雷功再次点头,接着顿了一顿又是一问:“再然后呢?”

    “再然后......”话到此处,风尘没有了声音。

    雷功也没再追问,他知道,方才老友的神兵出真阳护住爱子,必会有一番大的动作,这就有可能需要风尘的心境稳固。

    如此,就得把他有可能的心结隐患都尽量勾出,好做到先而有备,再图无患。

    至于他能否想明要害,雷功也无法作保,更不能多说提点,毕竟一切的其中都得他自己去想,旁人说的再多,也终究还是旁人。

    而风尘受雷功简简单单的几句追问,虽眼中再陷迷茫,可心里却多少有了些明朗。

    是啊,再然后呢?

    小羽她身为圣女,此生不可修行,倘若终究无法觉醒血脉,那几十年一过,她还是难逃黄土一抔。

    到时我风尘又该如何?

    是在那云凰岭中残生相伴?还是带着小羽的期盼敢问天苍?

    或许,连我也不知道吧......

    不过不管怎样,总不能负了小羽此生,哪怕她将来人瘦一枯,也不过只是皮囊一具。

    小羽还是小羽,我风尘也还会是风尘!!

    想到这,风尘抬起头再与雷功说道:“雷伯伯,小侄也不知将来如何,不过它既是将来,那就等将来再说吧。”

    说完,他好似脱开了枷锁,也像是放下了什么,显得周身一轻,连脊背也跟着一挺。

    雷功瞧在眼中,心说这孩子心性罢了,身负血海深仇,又恐无力担之,却依旧能悟到本心的那份洒脱,光就这点,只怕他父亲当年都多有不如。

    “好孩子,你能想到这些,雷伯伯也就放心,稍后你爹必有一番大的动作,到时若遇到心境混乱,记着你方才所说,将来事,将来做,莫受眼下的空谈而自忧天。”雷功说着,又打出一道印决过于风尘,却是那紫霄沉魔印循着他头顶眉心钻入体内。

    风尘被种而明,心知他雷伯伯这是怕稍后有变,提前保下道手段:“雷伯伯放心,小侄......”

    “尘儿,化来真阳一念,为父有事。”

    风尘刚要言谢,脑海中就有神念一语,道是他父亲相唤前往。

    “雷伯伯,我爹唤我入真阳该是有事。”风尘不及言谢,转头说道。

    雷功把头一点:“去吧,真阳入海,金乌大日,当有好事将至。”

    “借您吉言,小侄先往念去。”话音落,风尘神念一沉,衍去了真阳图内里。

    反观雷功却是在此刻眉头一皱:“恩?这铁丫头动了大阵,她这是......”

    算了,先不管她,且不说眼下一出恐九幽跟随,只风老弟这就正是紧要,这个关头不可出了岔子,她那有老三帮着,一时也该没事,真要不济,再损些修为也就是了。

    只是这丫头向来沉着,怎不等我堂主金印,就去妄动大阵?

    莫非......

    ......

    “爹,您这是......”

    真阳图内里,风尘已是哽咽。

    他虽一直无修,可身出名门,自然有些见识,故一念而入,其身形刚化,乍见到风万霖一身缭绕着淡淡的灵源之火,立时便知他父亲将会如何。

    随之也就忘了其他,只剩满眼的自责,满心的痛然,和口中喃喃哽咽的恨与绝望。

    而风万霖则一副坦然:“尘儿不必如此,想为父器灵之身虽能长久,也未必是好,再说你娘她真灵已去,为父也不放心她身旁无我。”

    这话一过,风尘更是哽咽:“可......都怪......都怪尘儿......害的你们......害的你们......”

    喃喃声化在悲间,殇情也染满了真阳,其内里的混沌蒙蒙都仿佛被这份苦痛给镀上了一层抹之不去的黯然,显得更加的昏暗,也更加的浑浊。

    风万霖眼瞧心叹,也在自责:“唉,傻孩子,这哪能怪你,要怪,也只怪你爹太过自傲,当初非拉着你娘逆天改命,才害的她真灵消散,也害的你独自孤苦。”

    想着想着,风万霖又多不舍,有心探出双手想把爱子搂过,可掌中一抬刚要搭在风尘的肩膀,却又猛然惊醒。

    不可,我一身灵源之火最伤元神,尘儿他稍沾一碰就得多遭苦痛,还是莫要害他。

    心中一语,风万霖颤颤的收回了双手,可风尘一看,自明白父亲所想,随后竟不管不顾,一把扑到了风万霖怀里,紧紧的抓着袖袍哭声带语。

    “爹!!”

    “尘儿快撒手,晚了可元神不保。”风万霖立时大惊,看着爱子沾染了灵火也有燃烧之相,赶忙出言断喝,又抬手去推。

    可风尘却犹自不听,反倒搂得更紧,也抓的更牢,任凭那灵源之火循着他元神之力所化的凝形,燎出真阳,再过识海,最终燃起他一体周身。

    扑~

    无色的焰火悄然而起,雷功自神坛上猛然一惊:“这小风子怎会如此,莫非风老弟已然不在?”

    心中大急,雷功便怀疑这是那金乌作祟,想到老友方才还有神念唤出,为何这一瞬间就有如此变故,又想到那真阳图正在风尘的识海,不好真身前往,便要出元神而入真阳。

    不过他刚要动出,其神念也刚刚探入风尘体内,还不等跟真阳图两作勾连,就又察觉到似有不对:“这火烧在小风子一身虽有伤灼,却不甚严重,且看其熔煅之意倒跟我雷池炼体颇有相似,难道是风老弟故意为之?”

    暗道一语,雷功也就不那么着急,可这灵源之火毕竟是绝命不回的手段,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故撤回神念的同时,也是犹自担忧,更暗语间猛的想起了关键:“这风老弟也是,修阙海内怎却出如此手段,他不知......”

    不对!!

    这火该是风老弟烧起,那他......

    嗐!!

    随着重重的一叹,雷功已是明白了老友的处境,他方才已在风尘的口中得知,其父风万霖乃是真灵化身器灵,如此虽断失了那份往生的机缘,可也能长留世间。

    本来这一番倒也还说的过去,毕竟那往生之事也看机缘,可这灵源之火一出,雷功刚刚才拾起的欣慰也就瞬间破碎。

第三百一十九章 典籍

    “傻孩子,为父能好好的看看你也就知足,何必要白遭这灵火灼烧。”

    真阳图内里,风万霖已把爱子推开,但其周身所沾的灵源之火却还没及时清除,看着他一身颇有灼伤,不免有些心疼的说道。

    风尘却是不管不顾,也丝毫不觉周身有痛,只眼中恨然,口中同样心疼:“不,尘儿先前都来不及见我娘最后一面,现在能跟您亲近亲近,吃点苦又算的了什么。”

    说着,他就要再次上前,却被风万霖狠心动出一股绵柔之力给挡在了身前,说什么也没让他再靠一步。

    “好孩子,算了,为父知你有心,可这灵源之火非你能受,还是待为父替你消去。”

    风万霖说完单手一抬,手中卯、戌两字晨昏决随之掐过,一股吞撤周遭的吸力便自掌心迸出,之后五指一屈,掌心一带,对着风尘一身就要把灵源之火由经他凝形所化再度吸回。

    风尘本要坚持,但见他父亲已动辄手段,也就没再执拗,毕竟他也明白此刻他父亲已是末路,其一身所能动之则少,能留一点,他器灵之身也就留存的长久一点。

    可下一瞬,风尘刚刚动衍起神念,想配合他父亲把灵源之火稍稍的敛聚一些,就有一言打断了他父子二人当下所欲。

    “小辈且慢,这火不用收了。”话音响自一旁,却是那金乌口中说出。

    “哦?前辈的意思......”风万霖闻之一愣,随后便有不小的疑惑,只是他手中稍罢也刚要转头,还不等问出就已察觉到那股灵源之火正渐渐熄灭。

    “原来如此!!”一言过,风万霖散开了手中决印,也掩去了吸扯之能。

    接着神念动起,罩住了风尘所化的凝形,又循着他元神所化勾连其本体周糟,把他元神之躯也一并罩住,这般探察的同时亦转身看向了金乌。

    “想不到先天之灵竟有这等神效,自可吸收灵源之火熔煅己身,这倒和我老哥的神雷炼体颇有相似。”说话之时,那灵火已彻底熄灭,风万霖也彻底察明了爱子无恙,故话音稍落,也就放心的又把神念撤回。

    而金乌也是含笑间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先天之灵自有天顾,若非他自愿燃起,旁人的灵源之火又岂能灭之,真要如此,它又何以名绝万古。”

    话音落,金乌又向前走了两步,一副等着你说的神情看了看风万霖,随后便转头打量起风尘。

    风尘也转身看向了金乌,方才他心思全在他父亲身上,直到此刻才想起来身边还有旁人。

    “尘儿,这位前辈乃是上古时金乌一族的皇者,眼下有事相说,你当以晚辈之礼相待。”风万霖此刻心领神会,遂将金乌引荐。

    风尘虽有不明,可也听话的上前施礼:“晚辈风尘,见过前辈。”

    说着双手一抱就要深搭一礼,却被金乌袖袍一动,出绵力将他扶住:“小娃娃无需多礼,说起来本皇此番倒还有事求你。”

    “有事求我?”风尘随之不解,他尚不知金乌此刻只是残元附着于精血所化,还以为他上古之名,怎会有求于自己绝脉无修。

    “不错,确实需要你相助本皇。”金乌随后撘言,同时柔劲一动,亦把风尘扶起。

    风尘起身相待,又转头看了看他父亲风万霖,见其点头示意确实如此,也就听信此事。

    可他想到自己无有玄修,又如何能有助力,跟着便把疑惑再问:“可晚辈一身绝脉残躯,至今不能玄修己道,恐将来也未必能成,这又如何相助前辈。”

    这话问出,风尘又偷眼瞧了瞧金乌的反应,似要看看他神情中可有侥幸,毕竟他金乌上古之名,说不定就知道什么解决的法门。

    再者他也是留有一心,且不说自己有没有能力,即便有,我又为何帮你,更值不值得帮你,说白了,你金乌再怎么样也是个没有交情的外人,想要助力总得拿些诚意。

    反观金乌何等人物,不用想也知道风尘的目光代表什么:“小娃娃倒是机灵,知道跟本皇要些条件,也罢,只要你帮着本皇达成所愿,条件嘛,但凭你选。”

    “前辈的意思,是要空手套了?”

    风尘本就不傻,加上他一直绝脉无修,他父母当初为保最坏的打算,找人教了他不少尘世间的生存之法,这其中少不了会有些心术权谋,故眼下他一听金乌之言,也就不觉得动起了心思。

    只是这金乌本也为上古时一族的皇者,于此道自然一眼看穿:“小娃娃,不用算计,本皇既有所求,自然有些诚意,只是你尚未答应,也就不便拿出。”

    “那得看前辈的事要如何相帮,晚辈才好决断。”风尘不慌不忙,随即答道。

    金乌眼神一动,紧跟就说:“好,那本皇就说道说道,叫你小娃娃做个考量。”

    说着,他暗中与风万霖打了个眼色,似有些赞赏之意,随后便娓娓道来:“本皇的事,先前已跟你父亲说过......”

    话音转过,金乌又把那三元断日,九寻难离的灾局再说了一遍,风尘听罢,倒和他父亲的反应差不太多,也是担忧中带着犹豫。

    只是他的担忧和犹豫都是做出来的,这点不同于风万霖,他父亲为人父母自然万事都从安危考量,而风尘则是破罐子破摔,反正自己已是这般,再坏也不过一死。

    但反过来再看,倘若自己万一有幸,那这破局免灾的过程,就说不定是个机会,谁知道这里边会不会有什么机缘存在,所以他乍一听说,就已在心中答应了此事。

    可他之所以又表现出担忧和犹豫,就是想在金乌的身上多谋些价值,在他看来,此刻表现的越是犹豫,那金乌就越可能拿出更多的筹码。

    虽不知他究竟能拿出什么,但以他上古之名和他非凡的见识,也应该不会太差,弄不好,还没准是个意外的惊喜。

    想到这,风尘便有些为难的说道:“前辈的事,晚辈已知,只是晚辈身负大仇,又急着救人,恐一时无暇帮到,再者晚辈一身也遭人惦记,更怕将来遭难而无力相帮,故两下一判,与其有可能食言,还不如不作应允,如此,也就不太好答应前辈。”

    说完,他又故意的对着金乌施礼作歉,并在口中继续:“这个中的难处,还望前辈有所体谅。”

    “哈哈哈......”这话一出,金乌却是哈哈大笑,直笑的风尘疑惑,风万霖摇头不语。

    待笑声过罢,金乌这才说道:“小滑头,心里已经答应却偏说不好,行,本皇就给你添些好处,省的你老是惦记。”

    “这可不怪晚辈,前辈连一点好处都还没说,晚辈又怎不惦记。”风尘被戳破心思,倒没有一点的窘态,反而更加直言。

    金乌则又是一笑:“哈哈,好,你小娃娃越是聪明,本皇就越是放心,那就给你说说条件,你且听好。”

    “前辈但说。”风尘一应,金乌随后继续。

    “这条件有两点,其一是助你修补识海,好叫你父亲能多留一阵,其二,方才你父亲已把你之过往与本皇说明,那此番就助你将云凰的血脉之引隔出,暂存你识海中将来为用,这两点已是本皇眼下所力的极限,你可自作考量。”金乌说完便在一旁不做催促,只看着风尘如何决断。

    风尘一听点了点头,心说照他所言,父亲能多留一阵,小羽也能凭着血脉之引激活她血脉中的圣灵之力,虽不能保她醒转,也不能保证她将来血脉觉醒,但却能护住她性命无虞。

    如此,再有外公他老人家压制那魔渊老贼凭总纲作祟,那就能稳稳的拖到舅舅寻回解救,这么看,这两点正合心意。

    想到这,风尘也就再不贪心,直接开口答应:“前辈早这么说,晚辈哪还有犹豫,此事晚辈应了,还请前辈告之该要如何。”

    此言一出,金乌眼神一跳,暗道此子虽有些贪图却不贪婪,且考虑的也都是旁人,这点最是难得,也正跟自己对上了脾气。

    不过他欣喜间刚要说话,却被风万霖抢先一步:“尘儿,你可想好了此事?”

    “爹,尘儿想好了。”风尘自明白父亲的担忧,说实话,他也也怕这事牵扯过多,但考虑到眼前最切实的好处,他也就放掉了一切考量。

    “好,那你便万事小心,将来莫要逞强。”风万霖听罢只是嘱托,既然风尘已有了决定,他也是不再多劝。

    “尘儿记下了。”风尘点头答应,随后又想起他父亲所剩不多,眼中的悲情再次涌出。

    “恩,记下就好。”风万霖自也不舍,但考虑到眼下急迫,便转头去跟金乌交代。

    “前辈虽得小儿应允,然风某亦有约法,如前辈做不得保证,那小儿所应也就自然作废。”风万霖说完,眼中杀机一显,颇有随时动手之意。

    金乌一瞧,明白他担忧爱子,生怕自己将来反悔,对其先天之灵心起贪念,也就跟着回应:“小辈不用多说本皇明白,你且放心,如本皇将来食言,那便有天道为证,叫本皇一身填补令郎。”

    听到这般,风万霖稍感放心:“如此就好,那前辈就开始动手吧。”

    ......

    “好,不过动手之前需得做些准备,本皇也得交代一番。”

    金乌说着,转头又对风尘示意,叫他上前几步好做些交代。

    风尘自无不应,跟着走上前来口中说道:“前辈吩咐就是。”

    “恩。”金乌点点头继续说道:“此番修补虽是本皇动手,却需你父子尽心配合,方可力保无缺,如此,就得叫你二人知晓这真阳图的过往。”

    说完也不等他二人开口疑惑,便犹自说起:“这真阳图并非只是封镇本皇才唤真阳,它原本亦有其原来的出处,也更有它本来的面貌。”

    “本来的面貌?”风尘一听这话里似有不小的隐秘,忍不住开口问道。

    金乌被他打断也不在意,反而耐心解释:“不错,它的来历可谓不小,乃是你玄门开创之先祖,苍穹大帝的苍玄令,当初那苍穹大帝超脱天地而走,为保后世无虞,便将此令流传于继,却不想你玄门竟有内乱,一场灾祸此令便被有心人所得,更将其一分为二,化成了一阴一阳两件神兵,阴者太阴镜,不知在何人之手,而那阳者便是这真阳图。”

    “想不到它还有这般来历,倒是风某小瞧了它。”听到这些上古的隐秘,连风万霖也不免搭话。

    而风尘已是听得一片神往,不过他眼中出神,却又忽想起三年前大劫过后,正是那帝苑老太师携人皇剑而来,以苍玄令止住内乱,心里就多有疑惑,也不免再度相问:“可晚辈听说现今的人皇手中就有一道苍玄令,莫非他那道是假的?”

    这话一问,不等金乌撘言,风万霖已是开口:“他那道自然也是真的,但却是人族的气运所化,并非如苍穹大帝一般,以力开苍夺天道而回,这其中差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

    “原来如此。”风尘听完他父亲一说,也就明白了区别在哪。

    可接下来他又有疑惑:“那照前辈所说,这真阳图该是阳之极首,为何前辈会在这真阳图里被困太阴?”

    他这一问,风万霖也有同样的疑惑,便一同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金乌本就要解释清楚,此刻再看二人的目光,也就开口说道:“这就是本皇接下来要说的重点,也是此番修补的关键。”

    一听说关键二字,风尘立时打起了数倍的精神等他细说,风万霖也是更加专注,眼神不动的直盯着金乌。

    金乌倒也不卖关子,直接就说:“那明月并非是真正的太阴,乃是当初害了本皇的那些人,借由真阳图阳之极首,以负阴守阳,再守阳抱阴之法,吸扯自天地中的阴炁合则真阳图的道则,所布的一道封印大阵,那明月就是阵眼所在。”

    说到这,金乌不觉得看了看风万霖,眼中似有些感激,随后便对着他继续又说:“说起来,此图能衍化乾坤,皆是那大阵不断吸扯天地间的阴炁,方能合以太阳而作阴阳衍化,至于先前的内里乾坤便是那些人为布大阵所化,而你先前动辄云凰的意志断解了此间一地,正好无意中暂时切断了大阵的中连,再加上你燃烧了本源,实力已翻一倍,如此才能一枪震碎明月,否则也是不好破之。”

    风万霖听完点了点头,接着似有所悟开口问道:“前辈的意思,这大阵尚有残留,此番如将它修补,正好为小儿所用?”

    “正是。”金乌一言笃定,跟着又说:“那大阵若不修补,纵是炼化了真阳,令郎的识海也不尽完善,反之则正好衍化,以筑识海神府,而且云凰的血脉之引,也刚好暂时存放于明月当中,至于本皇便身化大日,暂时与那明月往复海内,这也就更保无缺,哪怕将来本皇寻回了真身,也会留下一滴精血暂保依旧,直到令郎有幸寻得太阴镜,便以这滴精血为谢,助令郎炼化阴阳达成无缺。”

    这一番解释下来,风万霖不免感谢,照他先前所想,只是把真阳图跟风尘的识海相熔,虽能修补,却是难登大雅,而金乌这般则再好不过,尽管其中还差了太阴镜一事,可凡事总得有个知足,太过贪心,说不定反倒招祸。

    “如照前辈所说,风某万恩难谢,只是眼下该如何继续,还请前辈明示。”风万霖说着抬手一恭,以表其道谢之意。

    金乌则摆手一拦,客气说道:“欸~,此乃本皇该做的承诺,小辈不用言谢,至于接下来要做,且待本皇一看,再一一道来。”

    说着,金乌抬眼扫视了一圈,把这真阳图内里寻看一遍,观其时不时的眼神一缩,似乎是要确定什么。

    风尘一旁不解,风万霖也未出打扰,父子二人只看着金乌眼神转动,暗自琢磨。

    待有一阵,那金乌似定好了一切,眼神凝回间开口说道:“接下来本皇要去布下九道印记,加上本皇自身,好作金乌十日,海内苍穹之法,此法稍后可焚真阳图所有,以保其神兵之力尽数跟识海相熔。”

    “在此期间,你父子二人依旧如先前所想,借云凰的血脉之能,把这娃娃的血印烙在真阳图道则之上,之后等本皇妥当,再和你小辈联手将大阵修补,等明月亦出,本皇便起太阳真火助小娃娃修补识海,不过......”金乌说道这,似有些犹豫,看了看风万霖,也看了看风尘,却是一副欲言又止。

    风万霖一看,以为他有什么难处,便开口说道:“前辈有话但说无妨。”

    风尘也跟着应道:“是啊,前辈要有难处说来就是。”

    金乌听闻,摇了摇头:“难处倒是没有,只是这修补之间欲达更善,你父子二人需得出些配合,这配合,就不免有些代价。”

    “有点代价也是应该,前辈只管放手,剩下的交给风某。”不用金乌解释,风万霖就已明白了什么,跟着一语淡然,眼中亦现坦色。

    “好,那本皇就去准备,你父子二人也该动手。”金乌见风万霖已然明了,也就不在多说,只看了一眼风尘,便转头某奔一方。

    反观风尘虽在云里雾里,但也是隐约猜出,跟着神情复杂一瞬而起,似不愿,似不舍,似暗恨,也似自责。

    可更多的,却是那份心疼,也是那份倔强,更有父子情深间话语难言,既动残云,亦动天苍。

    “爹,尘儿宁可......”

    “好了尘儿,为父心意已决,不用多说。”

    风尘话到一半就被风万霖打断,其所欲之情也被哽在咽喉,一时竟不知如何再说,只好喃喃的怔在原处。

    风万霖眼中随动,看着爱子悲意难绝,又何尝不是心中不忍,也颇多不舍:“唉,傻孩子,为父已是末路,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分别,能换得你将来更好也就足矣,再说你母亲也等的够久了。”

    “可尘儿三年来心中大憾,无时不想念着您和母亲,也为当年的事深深自责,眼下好不容易能多些最后的亲近,可我娘却……您也......”风尘还是没能再说出口,其话中的不舍已将他彻底哽住。

    风万霖眼含着泪意,也同样没能说出什么,且他器灵之身,也是淌不出一滴泪水,无奈,只好惆然间轻声一叹。

    唉......

    ......

    叹息声一起而瞬,可落在风尘的心头,却好似荡然了许久,也惆然了许久。

    方才那金乌所言,虽不知具体如何,但稍加一想,风尘也是明白了其中关键。

    那代价绝对是要我父亲损耗自身,以在修补时多做帮衬,如此,父亲他器灵之身,且已燃烧了灵源之火,其存留的时间必定会大大缩减。

    若非如此,那金乌也不会作犹豫之态,他是觉得这点有些与答应的条件不符,故而惭愧,才不愿明说。

    可你说与不说,我父亲也已是末路难回,这点总不能偏怪你身,要怪,也得怪我风尘灾殃相伴,更怪那九幽动出祸乱,以及那寒门趁乱添怨。

    对了,还有那暗中的仇人,他才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他当年暗中出手,诛魔大阵岂会被破,大阵不破,九幽不出,也就惹不来寒门,更招不出渔利。

    如此,就得查出此人是谁,再杀他报仇,或者他背后亦有势力,也该一并拔出,谁知道他是不是也被指使。

    想到这,风尘又想起方才雷功跟他提到,自己身陷囚灵时,他母亲真灵现出说过他父亲可能知道那仇人是谁,便猛的一扫悲情,开口问道:“爹,您可知当年那暗中之人究竟是谁?”

    风万霖正自压下伤感,准备叫风尘念动白羽的云凰血脉,忽听此问,眼中光芒一闪,随即回道:“那人为父知道,却不能直接就说?”

    “为什么?”风尘听到一半,以为拨开云雾,却不想他父亲竟不直说。

    随后偏不理解的再又追问:“您既然知道,何不把他告诉尘儿,也好将来找他报仇。”

    一提到报仇二字,风尘眼中的血戮一闪而过,其周身的杀机也开始冰冷起伏,动荡间更凝结着有些入魔之象,这是他三年来因血仇而起的心结所至。

    先前他只顾着父母之念,这仇怨也就被殇情和自责给暂时蒙住,如今问起仇家恨意迸出,自然就勾起了心结,也带动了一身血戮引发魔念。

    风万霖瞧在眼中,不觉得心中一叹,也暗下了决定:“唉,尘儿这孩子虽有些执拗,可原本也是个洒脱的性子,这三年我敛藏魔气瞧的真切,他一身心结所至,又被那本源魔念影响了心魔,如今已是性情有异,照这么下去早晚出事,正好,趁着他眼下问起,就把这隐患给他拔了。”

    打定主意,风万霖开口说道:“傻孩子,你只想着报仇,却可曾想过那仇怨本身意味着什么?”

    风尘一听,他父亲不回反问,一时倒不知如何作答,不过其父有言,其子就得如实回应:“尘儿不管这些,尘儿只知道父母大仇,族人大恨,还有小羽的遭怨,都是该报的血仇。”

    “不错,确实该报,可也不是非保不可,这其中的衡量便是你有没有能力去报,又如何去报。”风万霖点头说道。

    风尘一听似有所悟:“您是怕尘儿将来敌不过仇家,还是担忧尘儿依旧无法修行?”

    “都不是。”

    “都不是?”

    “不错。”

    风万霖轻声一语,又抬起头不知看了看哪方,待眼中傲然方才说道:“你有先天之灵为证,纵是绝脉,却已成元神之躯,这天顾的机缘万古独有,自然不会埋没,将来必定能走出一条自己的苍路。”

    说到这,风万霖眼中豪情更盛,直盯着风尘继续说道:“如此,也就不愁其他,至于报仇一说,为父相信,咱风家的儿郎,区区一点仇怨不算什么。”

    这一番说完,敲在风尘的心头,直叫他信心大增,往前他还有些担忧自己的玄修所想未必能成,现在却再不忧患。

    无他,风尘对他父亲乃是一种盲目的崇拜,其随意说出都是至理名言,何况还是这般用心,故他心结所至,那隐藏的自卑和对报仇的无望,也就无形中消去大半。

    可他心中的自责以及对殇情的悲苦却依旧然在,这点他还是不觉隐患所在,更不晓自己已被仇恨拖累,有些偏离了既定。

    “爹,您都这么说,那就更应该告诉尘儿仇家是谁,也好做到心中有数,更把他刻在心头,提醒自己离报仇还剩多远。”

    风尘说着,眼中又是一阵无比的恨然,更伴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紫黑色血气一闪而逝,这是他本身心结所起,怨恨掺杂着魔念经本体所连渡在神念所化。

    风万霖眼中搭看,明白那心结顽固,非一言两句就能说清:“尘儿莫急,且听为父再说,那当年的事,抛开九幽和寒门不提,只暗中那人就牵扯甚巨,其背后也隐藏不小,故眼下说给你听也是无用,反倒累你心境不定而挡你前路,更有可能平添变数,不如等将来你自己去查,也正好做个历练。”

    “做个历练?”听到这,风尘好像听懂,也好像不懂,喃喃的重复了一句。

    风万霖跟着笃定:“正是,这也是为父要跟你说的仇怨本身,你且细细听之。”

    “尘儿谨听教导。”风尘随后有应。

    风万霖点头继续:“恩,所谓仇怨,不过是痛失间流于不甘,其血债相偿对幸存者未必有益,故为父希望,你不该只挣扎于苦痛,要分清辨明再作权衡,亦最终不负众人所托。”

    话到此处,风尘已知大半,他父亲是想给他定一个目标,好叫他将来不管遇到什么难处,都以此为动力挣脱绝境,更把这报仇的过程当个机会,以磨炼自己修为有成,并有望道破苍玄。

    “爹,尘儿明白您良苦用心,您放心,只大仇不报,尘儿便不会有事,另外尘儿一定会查出那人是谁,并亲手杀了他以报血仇。”风尘说到最后,其隐隐中的杀机又一次显露而出。

    风万霖眼见依旧,先是点头,再又摇头:“好,为父相信你定能做到,不过方才所言,你却只明其一不晓关键。”

    说着,他又抬眼瞧了瞧往折奔复的金乌,见其已布下四道印记,明白时间不多,便把话随之挑明:“为父要说的关键,乃是你欲报大仇先得学会权衡,那权衡之间就会有舍有得,舍之则抛掉仇怨本身,得之便取回本心依旧。”

    “也就是说你要最终报仇,就得抛掉束缚不理仇怨,做回你本来该有的样子,以不动之心,往不欲之念,修不绝之体,达不世之功,如此,待天孤问鼎,也就什么仇都能报了。”

    风万霖说完眼神不动,直盯着风尘犹自感悟,见他脸上的神情自迷茫到渐渐的了然,并伴着一身冰冷凝滞再又动荡,终多了些少年人该有的生气,和那份他本来就有的洒脱淡然,方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反观风尘也已彻底明悟,他父亲所言并非是叫他当真就不理仇怨,而是叫他以本心相待,再以本性相持,莫要被仇怨所累,以至挣扎于苦痛只陷心魔。

    到此他才猛然发觉,原来自己三年来执念太深,已是无形中走进了歧途,再这么下去,莫说报仇,恐怕连仇怨是什么他都无法企及,只能被困在心魔中无法自拔。

    要真是这样,哪怕他将来修为再高,也终会被魔念所染,亦被有心人利用,到最后深陷血戮,沦为旁人手中的棋子。

    “爹,尘儿知错了,先前只顾着自己如何不甘,却忘了报仇本身该做什么,现在想来,再怎么怨恨也不过是累我前路,终害我修为不成无法报仇,更辜负了众人舍命相托。”

    风尘说着,他神念所化的凝形间竟有一股紫黑色的雾气,被一道无形之力给逼络而出,且缭绕在周身不及片刻,就被一阵淡淡的清芒给瓦解崩散,最终荡然无存。

    风万霖眼瞧心明,知道这是风尘的心魔所化,其心结开解,心魔也就无处依存,跟着点了点头,放心的说道:“好孩子,你明白了就好,为父也能放心的去陪你母亲。”

    听到母亲,风尘又想起了什么,跟着问道:“爹,您跟我娘还有救吗?”

    风万霖一听,摇了摇头:“这个恐怕不能做到,最起码为父是不知有何办法,或许那仙神一途可有解救,但那已是超脱天地之外,为父也不敢妄断,只能盼你将来有望窥探。”

    “仙神一途......”风尘听到父亲所言,虽知未必能成,也未必能有,却也喃喃的跟着重复。

    在他心中,已是把仙神一途当成了报仇之后更大的目标,亦把那超脱之事化成了希望,更化成了动力,深种在心底鞭策自己。

    那就仙神一途!!

    世人都说天路不苍,大道隐退,可我风尘就偏给你走出一条!!

    不为别的,就为父母能回,族人能救,小羽也能相伴左右!!

    心中意起,眼中也就光芒绽动,风尘神采涣然,一身的活力也更充沛,随之更把豪言亦出:“爹,那仙神之道尘儿记下了,哪怕再难我也要看上一看,您就等着尘儿道破相见!!”

    “好!!”

    一个好字道出了风万霖以子为傲,更把他一生的豪情也一并勾出:“稍时海内一成,为父便去找那九幽一枪两命,之后冥冥中寻你母亲等着你来,记着,我风万霖的儿子,不会被万事阻挡。”

    “尘儿绝不辜负!!”

第三百二十章 盗贼

    一袭白袍,一抹傲然。

    风万霖眼中随动口中一语,风尘紧随其后亦起豪情。

    “尘儿绝不辜负!!”话音落,风尘也是意染天苍。

    其神念虽在真阳图内,却似有一股绝强的意志迸体而出,更透出于神坛之上,直震得雷池不稳穹颠不静,亦有紫霞随动轰隆随行。

    雷功座守于神坛,不免感叹:“风老弟果真神人,这小风子心结顽固,竟被他就此开解,看来他等下凡行,也再不用担忧小风子心境不稳。”

    说着话,雷功脚下一动,双手随之抱负,定然间亦有神念顿出,抚平了雷池,安下了赤炼。

    “风老弟,莫说小风子如何,便是老哥也直后悔当年去的晚了,否则你我联手,纵有不济也不会落得如此,再坏也是你老哥先走,哪轮到你有望苍玄的人天妒而亡。”

    雷功叹然一语再不多想,定定的站在风尘身旁,只等着老友替爱子修阙海内,好出来现身一叙。

    此时残海之间,真阳之内,风万霖眼瞧着爱子已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朝气中迸满着活力,其眼中所现也更恢复了原有的本性,洒脱淡然亦有不羁,和那份隐隐透着的倔强,以及了对万事的果敢,不由得心下慰然。

    随之也就道起了此间为重:“好了尘儿,你心魔已除,为父也该带着你修阙海内,眼下你且念动神起,待为父凝起道则,便可烙上血印。”

    风万霖说完,不等风尘作答,抬眼扫了扫真阳图内里,见那混沌间似有丝丝的游离动荡,便知这就是真阳图的道则。

    此前他震碎明月,其中的道则本在那月之残骸中分别凝固,却又因金乌一展,其太阳真火灼烈所动残骸尽灭,道则也就散在了朦胧之间。

    故眼下若要风尘烙种血印,就得由风万霖先将其凝结一处,否则太过分散,一是不好烙刻,二也是怕风尘动辄云凰血脉走遍真阳,万一搅扰了金乌刚布的印记,又得平白的耗费时间。

    如此,风万霖稍加一看,便动起了神念亦往,其所行之下,如有绵绵无尽的意志,似水流般源源荡开。

    那股看似无形却偏偏有意的神念,转瞬间就涌满了真阳图内里,整个混沌间仿佛已是风万霖主宰,其一言一行都牵动着此间的一切。

    风尘身有所感,明白他父亲已把真阳图的道则尽数勾连,并强做压制,跟着也把神念衍化,出心神之力,开始念动白羽的执念。

    随后又把之前祭出的心窍精血再度凝回,且收在他神念所化的本相之间,再借白羽的执念御动其云凰血脉,并做两两相熔。

    锵~

    待一声凤鸣响彻,风尘已是准备妥当,此刻金白相交,亦熔在他腥红的精血间赤热一滚,便只等他父亲凝回道则。

    而风万霖也已在同时扯拽神念,伴着阵阵的撕裂感,那真阳图内里仿佛遭遇了什么巨大的动荡,数以万计的透明丝线自八方而回,过九间而聚,最终尽归到风万霖手中再又凝聚。

    吱~嘎~嗡......

    吱吱嘎嘎,再又嗡鸣,那道则好似不甘,竟开始犹自挣扎,就像是颇有灵性,又或是略带本能,得知到自己要被炼化,便开始了抵挡逃窜。

    可它毕竟只是道则,纵有些本能,其灵智不开,也始终无法跟风万霖器灵之身相提并论,故它再怎么逃窜,也只是在风万霖掌中不甘跳动,且无法遁出分毫。

    “呵呵,别以为你出身不小就多有不服,岂不知小儿将来也未必不如你先前的主人,况且你前身不在器灵已失,现在也不过是道则而已,还是乖乖的叫小儿炼化了吧。”

    风万霖一语将落,其神念猛然一动,仿如万钧的压力随之迸出,更有灵源之火亦到掌中。

    这两者相较再又一凝,那道则的灵性顷刻间就被压制,其挣扎之象也渐渐掩息,面对灵源之火,它本能的不敢妄动。

    “这才对嘛,你只乖乖的听话,小儿将来必不会辱了你的名头。”风万霖说完手中一动,其万钧的压力便团团而缩。

    那道则也好似听懂一般,再不做丝毫的抵抗,任凭风万霖将它压缩凝结,直到最终凝成了一颗宝石般的菱形印记,随后飘然起落,被风万霖以柔劲御起,过到了风尘眼前。

    风尘抬眼一瞧,那印记似有万彩又只现无颜,其飘然间犹自转动,竟伴着一股鸿远般的太荒之气幽幽绽荡,不由得心中一叹。

    不愧是脱身上古,又是那苍穹大帝夺天道而回,仅仅一个道则就沾染这般的气息,它都尚且如此,想那苍玄令该是如何,恐怕也未必就比那通天箓差。

    若能寻回太阴镜,叫他阴阳两成恢复本体,那我的识海必能更上一层,到时真正的衍化一地,说不定就能在此间窥出玄奥,也没准能窥出天地之妙。

    既如此,将来若有机会,说什么也得找到那太阴镜所在,并将其收归熔炼,好叫我更有机会道破苍玄,也更有机会一窥仙神,好看看能不能救回父母。

    想到这,风尘眼中的希望之火燃之更盛,想要炼化的欲望也更迫切,随后便动起心神之力,御动他方才凝好的血脉,泽合之间亦把这菱形的印记层层包裹。

    风万霖在旁一看,也撤去了手中力道,任由风尘借白羽的云凰血脉为其烙上血印。

    滋~滋~

    滋滋声轻轻透起,那滚烫的心窍之血合着风尘的神念之印,再借着云凰血脉可断神兵之能,约有不到一刻之间,便开始渗进浸泽。

    等再有半刻,青烟不起,滋声不作,风尘的这缕心窍之血已是彻底的熔了进去,再待白羽的云凰血脉一撤,风尘不等撘眼就已隐隐感受到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这感觉就像那印记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风尘神念一沉,仿佛真阳图内里所以的一切都尽在心头。

    不用去看,他就能感受到父亲身在一旁眼中关切,更能感觉到那金乌所往,已是布下了九道印记正自折回。

    “尘儿,如何?”此时风万霖见其有成,虽知无碍却依旧不放心的再问一遍。

    风尘闻听抬眼,口中回应:“应该可以了,尘儿已能感受到金乌前辈布下的九道印记,仿佛九个太阳一般正越发的赤热。”

    “那就是成了,稍后便可开始。”风万霖点头一应,随后刚要再说,便听金乌回往一言。

    “不错,血印已成,本皇也布好了印记,正可开始修阙。”

    ......

    话音稍待,一点墨然飘飘而落,其凤羽长袍鎏金挂烫,正是那金乌此刻折回。

    风万霖抬眼一过,手中跟上一礼:“有劳前辈辛苦,那咱们这就开始?”

    “好。”金乌单字一搭,同时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随后转对着风尘,开口说道:“小娃娃,你且稍待一阵,本皇同你父亲去修补大阵,在此期间你可先熟悉真阳图的道则,等下炼化时你要能做到彼此相济,令它主动祭炼,那可比强行炼化来的更好。”

    “晚辈明白,前辈只去动手。”风尘跟着回应。

    他身出名门,自然懂得神兵意主的道理,虽然此番所为是要把真阳图整个炼化,将其跟自身熔为一体,但熔炼的过程还是要神兵自主才更完好。

    毕竟主动投诚和强扭之瓜,这两者怎么看也是前者更为妥当,而且真阳图出身不凡,说不定就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好处。

    “好,那你便在此感悟,小辈与本皇分作两路,咱二人一来一往也好省下时间。”金乌先应风尘,随后又跟风万霖定路。

    风万霖自无不应,点头答允后又跟风尘交代一番,便同金乌一左一右分然飘走。

    他二人此去如何修补却可不提,只听那金乌走时跟风万霖言语交代,说此阵虽源出上古却无甚繁重,只需勾尖搭连便可为继,后续亦等真阳图被彻底熔炼,便可由风尘衍化自行恢复,也就无需担忧。

    于这些风尘不懂,他眼下也是太弱实帮不上,况且他首要为重还是跟真阳图的道则彼此熟悉,这才是正理,故他沉心浸念,也就暂不理其他,只一心相与为济。

    然而他神念所动几番尝试,那真阳图的道则也是对他毫不搭理,根本就不作任何回应,这让风尘稍有不解,不过他随后一想也就明白了关键。

    是了,神兵意主,良禽择木,先前它犹自挣扎,父亲只言语几句它就放下了傲气,定是感受到父亲之强才任凭施为。

    到了我这,一身绝脉无修,哪怕是先天之灵它也未必愿意叫我炼化,既是这样,那就得给你下点猛药。

    打定主意,风尘心神一动,另起了一股元神之力,过残海,透真阳,凝到他神念所化的本相之间。

    嘭~

    充盈一起,他神念本相气势一涨,随之亦有更强的神念由经往出,再被他心念一祭,便循着方才的血印勾连,浸入了道则所化的菱形印记。

    不仅如此,他神念中所带更有他此前大半的经历,有先天之灵相伴绝脉之身,也有风家血染之仇和佳人不醒之难,当然,还有他父母难殇以及他孤苦无伴......

    无数的画面伴在神间,被风尘念动着轮番往复于印记当中,他这么做是考虑到真情所染,意极所化,那真阳图虽是神兵,可它既有灵性就说不定会被他念中所感。

    呜~呜~咿~呀~

    果然,浸之不久,风尘就听到了几声好似梦呓般的声音,这让他多了些欣喜,也多了些希望。

    看来这方法确实可行,先前我神念再动也只是感觉到自己可跟道则相连,虽能由此感及真阳,也能动及真阳,却感受不到那股灵性的灵心所在。

    现在能听到灵心有动,就说明沟通有望,也就有希望叫它主动祭炼,可听到是听到,该怎么沟通我却不知,另外它虽有回应,却也未必能愿意主动祭炼,这才是重中之重。

    风尘又一次犯难,也开始了又一次思考和又一次试验,这期间他想了很多,也试了很多,却始终都不得其要,就只能彼此感受却无法深入。

    唉,这真阳图要是有个器灵也就好了,说不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它就能......

    等等,器灵?

    对啊!!

    父亲他真灵化器,我何不有样学样,给这灵性的灵心渡上元神之力,把它化成我风尘自己的器灵。

    想我元神之躯,把那真阳图一经炼化,这器灵也就不算是器灵,反倒成了我识海间的另一道元神。

    既能座守识海,又是我本身一体,哪怕是将来横出变故令我身遭不幸,说不定也能凭借于此再图希望,这一来一往岂不妙哉。

    想到这些,风尘随即便动,待元神之力不断涌出,他又想起他父亲赶去修补大阵前所说的话,以己之身,动己之念,衍沧之形,化海之灵,如此可夺一苍,也夺一玄。

    我就说父亲怎会放任有旁的灵性在我体内当作隐患,原来他早就想到了这般,之所以不明说,是想让我自己去悟。

    看来这次还真是歪打正着,否则我元神之力再怎么涌入,感受不到灵心也同样是无处依存,那也就无法再化出一道如器灵一般的元神座守海内。

    风尘呐风尘,这就是你踏往苍路的第一道考验,说什么也得达成。

    心中窃喜,风尘也更加卖力,源源不断的元神之力被他使劲的灌入到印记当中,随之一起便是他一身气血不断的涌入。

    他元神之躯既要动辄化形,就得有血脉所带方可万无一失,否则他元神之力灌注的再多,也是给那灵性平添嫁衣。

    另外风尘也多留了心眼,他怕自己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又在血脉中加了不少白羽的云凰血脉,以求其断解神兵之能,防止那灵性趁机反噬。

    如此,风尘好一番下来,他一身的血脉已去之能有三成,到此也就再不用多做灌注,只需等着稍时一瞬,那灵性分化与他血脉相熔,彼此再做衍化,最后由他血脉所带的元神之力犹自凝结,也就如愿而成。

    只是风尘想的简单,也做的简单,可变故却不简单。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灵性眼看着就要分崩开化,竟犹自暴起了一股不知名的能量,把他灌注的血脉尽数迸开,又把它自己完全封闭,任凭风尘如何再动,或是借白羽的血脉如何断解,也是丝毫不破。

    这等变故,风尘始料不及,也不知如何处理,好在他灌出的血脉倒也未做嫁衣,那灵性对此丝毫不要,否则可就是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坏处没有,好处也同样没有,难道要白白的费力一回?

    风尘偏自不甘,可再有不甘他也毫无办法,那灵性所出的屏障他无力破开,自然也就无法如愿。

    “嗐,还是得等父亲修完大阵才好定夺。”风尘摇了摇头犹自说道,随后颓然般就要暂时收手。

    不过他念头一起,还不等血脉凝回,就听他父亲一语道来:“尘儿莫急,为父这就助你。”

    ......

    话语声将落,风万霖亦回,随之那金乌也一同折回。

    他二人先前修补大阵,此刻已是尽数完成,不过那大阵虽缮,却还需稍等一阵,等那阵法自天地间吸扯到足够的阴炁,才会运转自如,故眼下无事,也就正好帮风尘衍出器灵。

    “爹,您可有什么办法将它断开?”风尘一见到父亲归来,心中立时有望,赶忙出言问起。

    风万霖却是一笑,接着把头一摇:“办法倒有,只是为父不好动手,还是得靠你自己去破。”

    风尘一听,有办法就行,接着再问:“那尘儿眼下该如何动手?”

    风万霖继续又说:“好办,为父给你一缕灵源之火,你去燃之便可。”

    说着,风万霖上前一步,抬手搭在了风尘的肩头,其手中燎燃亦有灵源之火随之饶动。

    焰火扑然摆下,再碰到风尘元神所化,只听扑~的一声,他这道神念本相也跟着燃起了一身不大不小的灵源之火。

    呃~

    风尘顿觉吃痛,不过他先前已受过灵火烧灼,也就有了些适应,故眼下抬手翻看,只一瞬间就能用神念将之御动。

    随后他感之能用,便把这灵火驱使着凝成一团,令其凝结在左掌的掌心处飘然嘭动,再之后他眼神一定,盯上了面前正自悬浮的道则印记。

    那印记此刻正被一团赤黄色的能量包裹,且风尘先前灌注的血脉也被隔绝在外,亦在它周遭飘然游动。

    “这回我看你还如何抵挡。”

    一语跟出,风尘右手一抬,随之心念一动,那飘然的气血便自游动间凝回了右掌掌心,并凝缩成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球状悬起浮动。

    见机已成,风尘分别看了看左右两掌,随后掌心朝上,两掌往内一合平端着并在一处,再又神念驱动,其两方一团灵火一团气血,便自掌心处相互燃结。

    待不多时,伴着一阵滋滋啦啦和几缕青烟冒出,那灵源之火便被他熔进了满带元神之力的气血之间,并以气血为燃又自壮大,再被风尘持在单手摇摇晃动。

    这一套一气呵成,风尘接下来也是毫不犹豫,其单手猛然一翻,带着那灵源之火,和附带他元神之力的三分气血,对着眼前的道则直接拍下。

    嗤~

    没有想象的撞击,也没有火焰烧动的嘭然,就只是一声嗤响,那包裹在道则之外的能量,竟没有丝毫抵抗就被他掌中的火焰蒸无。

    “这,也太快了吧。”

    风尘不免感叹,他先前几番努力都不为所动,还以为纵有灵火也会费些时力,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给断破,换成谁也难免有些不适。

    风万霖在旁一笑,不过他没等搭话,就听金乌抢先一言:“小娃娃别不当回事,要不是你父亲先前决然,这灵源之火岂是可求,没有它,纵是本皇出太阳真火助你,一时也难以灼破它当初夺天而回的灵心本源。”

    “不过话说回来,你父子二人也是够绝,老的真灵化器,小的竟想着把神兵的灵心夺来化身器灵再反化元神,倒是叫本皇另眼高看。”金乌本是上古大能,自然见识非凡,故一看之下便知风尘心思如何。

    说起来,这也正是风尘占了元神之躯的便宜,否则换成旁人,纵是圣阶之尊,其元神再强元神之力再盛,没有身魂一体的血脉凝炼,就是夺来神兵的灵心,哪怕是夺了器灵,也无法反化元神。

    这也是为什么天下玄修何止万千,却无一人能行举这般,并不是所有人都想不到这点,而是即便想到也没人敢试。

    无他,旁人修法三绝,元神就是元神,肉身就是肉身,其两者各为所证,虽能相辅相成,却断不敢熔为一体。

    否则招灾引祸暂且不说,单是那熔合的过程,就得需元神和肉身都先行崩坏,然后才可借外力再行修补,这其中的凶险可不是说说而已。

    若只是肉身倒还好办,一但元神崩坏,那天下间能将其修补者,恐怕不会超过两人,这还得是排除所有可能搅扰的因素,且赶在及时,又正好有逆天而存的天材地宝作辅,方才有些许救回的机会。

    如此苛刻的条件,试问谁敢轻易尝试,哪怕是当初风尘的母亲白惜梦身闯帝苑至元神衰败之时,有长生大帝出手,又有风万霖寻回圣药,也只敢将元神救治,却不敢两下崩坏后再试修补。

    那么绝佳的机会都不敢去赌,也就不用再提旁人,另外纵是有人异想天开,想到在修出元神前就把自身的灵魂跟肉身相熔也是无用。

    那样做只会断了自己修出元神的根本,一但元神不出,按照正常的玄门之道,其三绝者无法为证,也就断了此生玄修再进的前路。

    故而这身魂一体旁人是无法尝试,只有像风尘这般得先天之灵为证,且在变故间有种种的机缘巧合,再加上他天大的气运相伴,才能于大劫中独得了这万古未有的元神之躯。

    如此,也就只有他夺来神兵的灵心,才能以己身化器,再反化元神,这其中看似简单,却需要不小的机缘。

    不过这世间原本还有一人倒也可行,正是风尘的父亲风万霖,他一身大风决神壶问鼎,算起来却也有一部分身魂一体的妙处。

    只是他当初也仅仅把真灵化成了器灵,并未反过来炼化本命神兵,而再把器灵反化成另一道元神,这里边要说有什么其他的考量却是不知,恐怕也就只有风万霖自己知道。

    “小儿能得前辈高看,却是他的荣幸,稍时他器灵一成,还望前辈多费心力。”方才金乌撘言,风万霖也就未去打断,眼下其话语将落,他这才回应说道。

    “好说,本皇自有所求,该当多出些力,不过本皇方才所言确也是出自真心,先前只叫他熟悉道则,他却能想到化灵反虚,其天资聪慧竟是连本皇都自叹不如。”金乌点点头颇带赞赏。

    风万霖闻听再又撘言,也把那金乌称赞一番:“前辈跨上古而来,竟能不骄不躁,也是让风某好生钦佩。”

    “好了小辈,咱们莫再互相吹捧,眼下这小娃娃已到关键,还是看看他可用帮忙。”金乌说着摆了摆手,随后颇有兴致般盯起了风尘。

    风万霖也是晒然一笑,跟着再不多言,只一瞬不瞬的关注起爱子,手中亦暗运着力道,准备随时相助。

第三百二十一章 漠北

    反过来再看风尘,他此刻神情专注,正盯着眼前旋自浮动的道则印记运衍神念,其念中感受着灵心,亦把他方才灌进的血脉徐徐凝动。

    而那印记已是完全透起了一片赤红色的光芒,且光芒之间又印记之外,更有一团视之不目却实然烧灼的焰火亦随缭动。

    这是他方才灌注血脉所至,其蕴含着灵源之火的元神血脉,一经断开那灵心的本源之障,就被他暂时把二者先行分开。

    那灵源之火被他饶动在印记周遭,等着稍后化形器灵时用以凝炼,而他身魂一体的三分血脉正被他以神念御动,跟那灵性的灵心相作熔合。

    这熔合的过程需要他时刻专注,不得有半分差池,也就不得有丝毫懈怠,故方才金乌所言,风尘虽听其称赞,却已是紧在要处无暇搭话。

    不过他眼瞧心看,或是闻得旁听,亦或有神念中自言自语,倒是没什么大的影响,所以风尘凝动着血脉其到艰时,也就没有顾忌的暗自感叹。

    嘿!这灵心不愧是当初随苍穹大帝夺天道而回,它确有不凡之处,单看我先天之灵的元神血脉,竟跟它凝结的这般艰难,照这么下去恐怕没有几个时辰是无法办到。

    要是平常也就罢了,可眼下最缺的就是时间,父亲正燃着一身灵源之火,且已烧之了许久之长,要是再耗上几个时辰,恐怕我器灵还不等化形,父亲就早已是湮消于灭。

    这可该如何是好?

    风尘心底一问,转念又开始琢磨起如何应对,他说什么也得尽快化形,最少也得赶在他父亲灵火消烬,其身湮灭之前把血脉跟灵心两两凝合。

    如此,才好有时间和精力去送他父亲最后一程,这是他身为人子恨在无奈中唯一想尽,也是最应该去尽的一点孝心。

    然风尘绞尽脑汁苦想了半天也是毫无办法,那灵心中滞有的一股万法不沾之意,跟他血脉凝结之间,好似一朵青莲落在了淤泥,进得去出的来,就是意染难沾。

    这也是风尘运衍了半天,就只凝结上一丝血脉的缘故,其根本就是你给的再多,它也只要分毫,且无一丝贪婪,这就难免让他渐渐失去了耐性。

    算了,没工夫在这按部就班,直接上灵火凝炼化形,哪怕是多些凶险,也总好过要痛失了父亲最后一面。

    有了决定,风尘就想直接衍动灵源之火,把他方才的元神血脉和灵性的灵心两作烧灼,以求将二者熔为一体。

    可这般做法虽是最快,却也是最为凶险,其凶险中那两两凝合一时不成,由灵心所出的灵性也就一时不受风尘掌控,那也就有意味着风尘随时都有可能遭受灵性的反噬。

    而反噬间一但灵源之火由经烧起,再燃之更盛,必会循着他血脉勾连波及本体,虽然风尘乃先天之灵不惧灵源之火,但凡事也总有个限度,一但超之亦会引就祸端。

    到时万一出错,风尘元神之躯一体为燃,其先天之灵再烧起为助,恐怕他父亲风万霖连同金乌一齐出手,也是难以救援。

    好在风尘刚有心思,还不等神念真正动起,就被他父亲一眼看穿:“尘儿莫急,等为父教你,不可先行莽撞。”

    风尘一听,他父亲此时出言必有深晦,虽不能作答,却也同时止住了神念,接着便等他父亲往下再说。

    风万霖见爱子动往灵火的神念已停,也就没那么急迫,跟着关忧中提点说道:“尘儿你只顾着凝形,却忘了立心为本才是正理,记着,苍远虽高,却自有垠,吾心为界,方得无疆。”

    苍远虽高,却自有垠,吾心为界,方得无疆……

    吾心为界,方得无疆……

    ……

    风尘听的懵懂,却好似有悟,暗自在心头喃喃重复起最后几句。

    这几句听着简单,也尽在明面,可其中的意境却非寻常间就能参破。

    那是风万霖毕生所修对己身道心的感悟,也是他苍玄一世总在绝巅的倚仗,别看风尘子随父性,且常被熏陶,然其心境却远远达不到他父亲那般,弃天下于无物,攘苍玄独我在的大气魄。

    故风万霖言语虽简,其意也明,可风尘却依旧是窥不到那意境中所带的真要,自然也就解不开他父亲所说的立心为本该当如何着手。

    “小辈你如此气魄,未免有些难为令郎,这小娃娃尚在年少虽志有凌云,可也难以悟得你道心之壮,”金乌也对风万霖的话颇为惊讶,不过他想到自己虽能理解其中的意境,可风尘却是难懂,也就赶忙出言提醒,好让风万霖多做教诲。

    然风万霖听之,却是不作同想:“前辈说得确也在理,不过小儿他欲担大抱负在身,就得走些非常之路,故这道心之间就得让他自己去悟,如此才能有机会窥一窥风某也未曾探过的苍天大道。”

    这话一出,金乌点了点头,跟着也表示赞同:“小辈言之不假,令郎如能在此间得悟,将来确实有可能把你超越,那也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更有机会窥探霄玄,只是那超脱之间却并非心想的这般简单,其个中的曲折方才……”

    “前辈的担忧风某明白,然风某倒觉得前辈先前所说或许正是个契机,小儿他先天之灵,这天顾的机缘已不知多少岁月未降玄门,如今却福泽小儿,说不定他偏就是为此而应。”风万霖想到之前金乌所说的隐秘干系太大,暂且不好让风尘知晓,也就不等他说完,犹自把话语跟住将其打断。

    金乌也反应过来时机不到,确实不该让风尘在此时多想,便不再往下继续,转头又说起了其他:“或许吧,本皇也希望这小娃娃将来能有大成,好破一破那无上之局,也清一清这天地浑噩。”

    “说起这浑浑噩噩,风某倒想去破一破那所谓的无上,也好为小儿看看前路,只是眼下纵非末路,也已只剩器灵,如此之身终究难有作为。”风万霖说着眼中一傲,其言语间亦流露出不少的遗憾。

    只是这遗憾却并非寥对己身,而是心念他爱子孤苦,恐前路少有人助,且又有心无力,再不能替爱子趟一趟凶险,过一过前路。

    金乌听出他话中之意,也似被其所染,跟着就想说两句慰寥之言,可他开口间不等说出,就又察觉到风尘气息有动。

    ......

    咚~

    一声轻响,如水滴入池。

    风尘一袭黑衫烈烈鼓荡,其面部神情两眼紧闭,嘴角微微的上翘,似乎他心中此刻正有许多的清明,将要渐渐浮现。

    不多时,又是一阵水流般的声音动荡开来,自他周身而起,随他神念涌落,再由经他神念过走亦往复折回,又好似在真阳图内里回响起不少的涟漪。

    这是他方才借父亲提醒,又感悟过后第一次动衍神念,其念中所动,他一身元神本相也彷如罩上了一层水流般的光幕。

    那光幕犹自滢晃,泛着淡淡的微光,也泛着层层的波纹,虽不知如何而成,却叫他神念涌出竟有如实质,更叫他神念所渡亦好似能签改真阳图的道则。

    使之衍运而起,又反化真阳,并随着他神念来回往复,而在这真阳图内里渐渐凝蕴着万般的景象。

    “这小娃娃好叫人羡慕,未成器灵仅凭血印的勾连就能念动道则,看来他对小辈的道心已有了些自己的感悟。”金乌眼瞧着风尘赞赏说道。

    随后他神念往出,又把这真阳图内里扫探一遍,在感受到风尘借道则之力御动了先前他同风万霖一起修补好的大阵,眼中赞赏之色不觉得又盛了几分。

    风万霖在旁紧接搭话:“前辈夸的倒急,然小儿先天之灵偏逢绝脉,如此桎梏可不好打破,别看风某话说的挺满,可直到眼下也毫无头绪。”

    说着,他也同金乌一般抬眼四望,看起了真阳图内里被风尘借道则之力,又借阵法之能,正渐渐衍化的诸般景象。

    循着他的目光,这真阳图内里先前的混沌已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则是如最初一般有苍有地的玄衍之象。

    其象中天有星河地有水泽,水泽旁亦起高山也多郁林,且林间似有鸟兽,又山中再掩功名,那功名欲把道心敛藏,却又叫风尘以神念化道。

    待起道成,便又作源源之力,不断的补善山中之影,端的是玄中亦在走,天工不过首,岂止美景一副。

    “欸~小辈不用犯愁,令郎有元神之躯为证,只要找对了方法,此事也好寻破解。”金乌打看完四周,又看了看风尘,似乎有些想法,便对风万霖说道。

    风万霖一听,他话中似有笃定,想到他金乌上古悠长,兴许知道些破解的路数,跟着开口问道:“前辈这话,可是有什么绝脉能修的法门?”

    金乌摇了摇头,道:“你玄门之法本皇哪知,不过要说破解,倒也有些眉目,只是不知能不能成。”

    “哦?还请前辈细说。”风万霖说着眼中一动,心道能不能成总得听上一听,再试上一试。

    “好。”金乌本就要说,此刻更是不藏,自一言应过便随之说道:“令郎已是元神之躯,那身魂一体如要再动恐凶险颇重,故为今只能修缮体魄,却不敢再行筑经续脉,既如此,他无望玄门,不如试一试圣灵之道。”

    “圣灵之道?”风万霖有些诧异,他身为人族,虽不明圣灵之法,却也知道些神兽仙妖的一脉相承,故乍听此言难免有些疑虑。

    金乌看出他疑惑,也看出他担忧,继续解释:“不错,我圣灵一途大多为远古遗脉,其本身虽是血脉相传,没什么明确的修行之法,但有一样却可作参考,便是那修身养元的法门。”

    说到这,金乌眼中流光一闪,又转头看了看风尘,也不知要作何想法,不过他只是顿了一顿,倒也不卖关子:“所谓修身养元,是以我圣灵间独特的汲取之法,不断的引纳天地灵气,使之化为精炁,也化为元炁,并用两者凝炼自身以达固体培元,这其中的道理,相信本皇不用多说。”

    金乌说完,也不等风万霖作答,又一次看向了风尘,其眼中流露,竟是隐隐中带着一分赤热,也带着一丝期翼。

    风万霖何许人也,那金乌一说他立时就知,这是要叫风尘参悟其修身养元之法衍生己道。

    待己道一成,抛开旁的不提,其中必有那固体培元之能可不断地凝炼自身,使之体魄泰然,再加上元神之躯一荣俱荣,说不定最终就能以此证道。

    而这道,又大半应在一体之身,当是以力证之,那以力证道,便就是万古玄门中人人渴求的至高荣耀。

    这份荣耀,除了当初开创玄门的苍穹大帝,也就只有后来的白帝、青帝等上古大能方有达成,而今这机缘摆到近前,风万霖身为人父怎能不喜。

    然心中有望,他也多少担忧,此法看着可行,却在悠悠玄门中无一先例,这并非无人想到,也并非无人尝试,可偏偏就无人能成,那就不得不考虑凶险如何。

    再者,与此类似的修行之法玄门中早已有之,且所修之间也不乏名山大派,更不少功高参绝,但那些精钻体魄的修真派别虽实力强悍,却从未听说其道统间能有一人以此证道,尽管这无法说明此道不行,可也能间接的说明它未必能行。

    另外就风万霖一身大风决之妙,走的也是相近之路,而且他生前已是玄门之巅,按说应该能察觉到天机所在,可他直到最终身陨也没有半分感应,这也不得不让他多做考量。

    想我风万霖一生缥缈无缘,很可能就是功法所致,再有那玄甲一门,他数千年所承名传高绝,却无一人能就苍巅,说不定也是走错了路途。

    这两相一较,也就不好让尘儿以身试道。

    可反过来一想,尘儿的情况又跟常人不同,他元神之躯说不定不可妄度,再加上我当初身陷苦窑参悟半月,虽不甚明了却也不会出错,相信那幽月大帝也不会给后人留下歧途,既如此,这金乌所言倒也值得考虑。

    想到这,一生果决的风万霖竟开始犹豫起来,自眉头紧皱,一时也不知如何决断。

    金乌眼瞧着风尘犹自一旁,其站立多时也不见风万霖有何回应,明白他牵系爱子有些举棋不定,毕竟牵扯到前路玄修,他为人父者有些顾虑实属正常。

    想了想,他又转头再起一言:“小辈的顾虑本皇明白,令郎绝脉之体前路仅有一次,这点确实不好走错,不过本皇倒有一判,你可听之再断。”

    “前辈请说。”风万霖回道。

    金乌点头继续:“好,本皇要说的乃是令郎的命途,他先天之灵自有大泽在身,这份气运虽不能作保他绝无意外,但也无需过多担忧,只一切随心,便可由天而定。”

    风万霖听罢眼中一决,他本就不是犹豫之人,此番不定乃是关心乱起,故金乌一语,他也就当下立断:“前辈这么说,那就让小儿自己来定。”

    “该是如此,不过眼下还是修补重要,等他海内一成,本皇再问他愿不愿意。”

    “有劳前辈,这份情谊风某记下,等下叫小儿将来报偿必尽全力。”

    “好说,好说......”

    ......

    吾心为界。

    短短的四个字,简单,纯粹,却难以体会。

    风尘在心中不住的自问,这四个字究竟蕴藏着怎样的意境。

    方才我动辄神念,有一瞬间感觉自己放空了一切,仿佛周遭的所有,甚至连我父亲和金乌前辈都不复存在。

    那一瞬间光幕轮出,罩在我身上就好像这天地万物都能为我掌控,那种无所不能的感觉,或许就是父亲所说的无疆之意。

    至于这光幕应该是父亲的道心所化,可能是他提醒时怕我不好参悟,这才把道心的意境藏蕴在话中,好让我能在紧要关头借其参透。

    只是那感觉稍纵即逝,不等我细细体会就随着念动道则而消于无形,虽然光幕还在,但那点灵光却不好抓住,这可有些......

    不行,我得再好好的感悟一下,不能辜负了父亲的厚望。

    风尘心中如是,随后沉心动念又一次深陷到方才的意境当中,去体会他父亲的道心所在。

    同时又怕耽误太长,想到自己万一不成,索性就暂时放弃,直接动灵源之火炼身化器,尽管这有些凶险,可一但挺过就能尽快的修补识海,也好跟他父亲多呆一阵。

    于是又留出来一丝神念,继续御动着真阳图的道则,再借其推动,利用他父亲和金乌之前修补的大阵,加速吸扯着天地间的阴炁,以及万象诸般的衍化。

    这是......

    一念刚沉,风尘就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似乎是一道天光,不知从何而起,却偏偏映照在心头,那光芒异常的明亮,也异常的温暖,仿佛能照亮一切,也能融化一切。

    风尘稍有不解,随后又心中暗喜,这哪是天光,这分明就是刚才那道一闪而过的灵光,此刻乍现心头,当是我父亲所说就要悟出。

    暗中一语,风尘赶忙将大半的心神敛起,循着灵光而走,再奔指引而行,其心中一瞬便已了无杂念。

    父亲说吾心为界,方得无疆,这无疆我明白,那为界我也明白,可唯独这心之一字,我却参悟不透。

    要说它是父亲毕生的修持,也对,也不对,父亲一生以大风决为耀,立之根本,方得绝颠。

    可父亲他生前功高震宇,就只是靠了大风决吗?

    当然不是!!

    记得外公曾评价过父亲,说他一生为傲,纵使没有大风决,哪怕只是修行了玄门中最普通的功法,他也一样能达旁人所不及,亦最终冠鼎玄门。

    这其中靠的,除了那颗往道不渝的决绝之心,就是那份敢与天下争,又敢苍为敌的不世之卓。

    这份卓然,才是父亲真正的道心,也是他能自法末之年,独创出三绝一体的神壶大道,并以此撬开一缕玄奥的立之根本。

    只是他机缘不到,或是苍路有碍,才没能感应天机,后又因大劫乱起,最终无缘天机。

    如此,父亲的一生最为倚仗,并非是什么逆天的功法,也不是那些外物神兵,其根本,正是那颗独往苍玄的道心。

    这道心,自比天高,自比道坚,虽不是什么明确的手段,可它冥冥中衍生的意境,却能让父亲有夺天化再推八方,这才是父亲想要传授。

    想到这,风尘几乎抓到了那抹灵光,更在心念中随着灵光指引,来到了一处三分岔口。

    眼下我有三路可走,就是不知哪条可行,或是哪条更好。

    其一,仿父亲之路,承他道心为准,化己身为炁,当天地为鼎,以大风决之妙,将那三分血脉和同道则的灵心一齐化成海内神壶,之后当它为灵作神壶一器,再炼化真阳图将器灵反化成元神,这海内一玄便有一鼎神壶可问苍天。

    其二,同以道心为承,却用雷伯伯所教,起苍远之浩,落九天之妙,行九天神雷决之功,淬血炼心化不灭之灵,最终海内一成,同样有一紫霄化炁,可问周天的元神玄座神府。

    其三,守心问道,化出我风尘自己的道心,将其熔在血脉灌入灵心,使之纳其为本,臻其与垠,再夺心之大界,亦享道者无疆,如此,当有真我座玄,将来也能凭此问天。

    这三条,我该往哪走?

    风尘再又一问,他始终有些抉择不定,要说这三条,其实哪一条都有可能走成,区别就是哪条路更加适合。

    那第一条,走他父亲的老路,既简单又省力,也耗时最短,于眼下来讲能跟他父亲呆的最久,且将来要再玄修有成,就有望达到他父亲的高度,甚至有可能将其超越。

    而第二条,以他父亲的道心衍行雷功之道,也是同样耗时不长,亦将来有望雷鸣,只是这两条看着都好,却总叫风尘心有顾虑,也多有不甘。

    不可,父亲的道心终究还是父亲所化,再怎么父子相承,它也不是为我所证,也就未必对我适合。

    况且父亲出言提醒,又衍化意境供我参悟,也绝不是让我就此相承,他的苦心必定是要我以此为鉴,最终证化出自己的道心。

    既是这样,那前两条就决不能走,否则不仅白白耗去了父亲的好意,且一步踏错,恐将来也再难寸进。

    再者,神兵可以传,道法可以修,唯独这道心,需得循之本意,洞之本明,这才能走出一条自己的苍路,并以此往证无疆。

    打定主意,风尘心头一动,随之那三分岔口也一消去二,就只剩一条不归路明在眼前。

    他又心中抬眼,借着那灵光一照,这条路坑坑洼洼,崎岖坎坷,真可谓一路难平,难平一路。

    呵,想我风尘年岁不大,可这十余载竟也算灾横不断,而今绝脉之体应那血仇在身,又有心殇待盼,你纵是再难走又之如何?

    滔然一问,心境中一点尘光悄然伴起,风尘好似了悟。

    原来自己为心被困,所囚者还是对绝脉的执念,这执念令我心生恐惧,怕自己终究无修,报不了血仇,救不回小羽。

    可再怎么忧患,那前路也得就走,恐惧无用,执念也无用,它只会让我缚之枷锁,不敢面持本心。

    唯有挣开束缚,了脱决然之意,才能在无我中搏回真我,之后循之本意,再洞之本明,方得心之真谛,亦证化出自己的道心。

    想明了这些,风尘忽感到心境中豁然一亮,那抹灵光也被他搏然之意给拉扯的由远而来,再由近而化,最终凝结成一颗夺目的碧珠,晃悠悠,飘荡荡,落在了掌心当中。

第三百二十二章 相逢

    大漠无尽,终年不见来人,延绵近万里的黄沙掩埋着逝去的一切。

    牢笼般的血云遮天蔽日,黑压压的盖在心头,残破的古树早已没了枝丫,孤零零的倚在沙石之间。

    不时有刺骨的寒风掠过,伴着几声悲鸣,似鬼哭狼嚎,亦如沉冤写照,诉说着过往的种种......

    了无生机的荒凉深处,一袭黑衫的少年低着头,匆忙忙一路北去。

    少年走的很快,此一去黄沙尽头血海之滨,有一残破的古城,斜靠着万里黄沙,引伏在寥寥的苍茫之下。

    此城不大,可也不小,唤做风沙堡,本是玄门中威名赫赫的风家一脉久居之所,奈何三年前一场茫茫大祸尘封故去。

    世间传言,昔日风沙堡的堡主风万霖与其夫人白惜梦,三年前为了给他们天生绝脉的儿子风尘筑经续脉,携风家一门强行引动了护守北疆的诛魔大阵,欲要借其大阵的万千生机为之逆天改命。

    却不想,紧要关头偏有邪道魔宗寒门之人出手偷袭,致使诛魔大阵被破,不仅阻断了经脉之事,就连曾被镇压在大阵下的上古魔族九幽冥帝,也被一并放出。

    那九幽一出,天下必将生灵涂炭。

    决绝之下,一场惊天大战引动八方,九幽冥帝长眠血海,风万霖夫妇战死北疆。

    危难之时,虽有天下群雄赶至击退寒门,救下了风家寥寥血脉,却也终究无奈一向仁风侠义的风沙堡已惨遭覆灭。

    可叹三百年苦囚大漠独镇北疆的风氏一族就此陨落,着实令人惋惜。

    事发之后,风沙堡仅存的几个小辈,皆被白惜梦的兄长,南海苍云宗宗主白惜墨尽数带走,却又不知何故,苍云宗此后竟是封隐了山门避世不出。

    此外,西昆仑瑶池仙境的主人姬瑶仙子,自大漠归去后不久,亦是同样封山不出退隐不现。

    就连余下那些援驰漠北的各大宗门,回归之后也都极少谈及个中细节,对外只说是寒门阴狠,暗算了风沙堡。

    再后来,此事虽众说纷纭,可也依旧是不了了之。

    如今恍过三年,就只剩破碎的风沙堡,伴着种种流言,孤零零的躺在漫天黄沙之中......

    ......

    “三年了......”

    残破的城门口,少年手抚着斜插在地上的半截牌匾,喃喃之声似有些哽咽。

    牌匾上锈迹斑斑的风字已有些看不真切,寒风缭乱着少年有些宽大的衣袖,掀起的沙尘令他不得不眯起双眼,却也正好掩盖了隐隐间倔强的泪水。

    “不孝的尘儿,回来了......”

    终究是未能忍住心中的苦痛,少年有些踉跄的跪在了地上,怔怔的望着已是残垣断壁的风沙堡,眼中寒芒闪动。

    一股比这血海吹来的寒风还要冰冷的气息隐隐浮现,随着微微颤抖的身躯翻涌升腾。

    终是一声长啸直撞九霄,猛然间便是那漫天的血云,都跟着泛起了层层涟漪。

    原来,这少年就是当初风万霖夫妇那绝脉的儿子。

    风尘!!

    据说他当年侥幸活命之后,就被他舅舅白惜墨给带回了南海,三年来一直隐居苍云宗,如今不知为何竟又跑回了大漠。

    “唉......”

    漭漭的血云上,幽幽一声长叹,抚平了震荡的云层。

    一身素袍的苍云宗宗主白惜墨,俯览身形看着自己这苦命的外甥,不由得连连摇头。

    恍然间,似有一抹颓然之色,悄无声息的将他已有些斑白的两鬓,又压上了几道沧桑。

    “白老弟,此刻放他出来,终究是有些早了。”白惜墨身旁,一个骨瘦如柴长相怪异的中年男子,望着下面悲愤的风尘,有些担忧的说道。

    这说话之人,乍看上去佝佝偻偻,一副痨病之相,可隐隐间却是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浩然之意。

    常言说人不可貌相,实乃至理名言,别看此人长相怪异,他却是天下间赫赫有名的人物,雷鸣山霹雳堂的堂主雷功。

    霹雳堂,独座西北雷鸣山,享九天神雷之道威震天下,堂主雷功更是天孤绝顶,一身的玄功参天造化,世间少有敌手。

    据说三年前的风家大劫就是他雷功第一个援驰赶到,一现身便以霹雳堂绝技九天神雷决化为法阵,及时护住了已经昏迷的风尘等人。

    随后更是直接祭出了自己的独门绝技雪落苍穹,一举击杀了寒门副门主阳泊涣,外加两大护法和一众门人。

    相传雷功的雪落苍穹一出,配上九天神雷决附身,心之所往必为绝杀,世间少有人敢触其锋芒。

    当时正是这两大绝技齐出,方才震慑住寒门众人未敢上前,堪堪保住了风沙堡残存的血脉。

    “唉~老哥你有所不知,这孩子如今魔障愈深,再关下去恐对他不益。”白惜墨轻声一叹,言语中尽是无奈。

    接着不等雷功搭话,他又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况且......唉~算了,总之老弟如今已是分身乏术,无奈,只好请动老哥前来代为照看。”

    雷功面色一苦,似乎知他所想,有些不忍的试探道:“这么说,你那丫头......?”

    话到此处,白惜墨周身一震,眼中划过一抹强烈的挣扎,本就有些颓然的神情,也随之越发的黯淡,背负的双手亦慢慢的垂了下来。

    “不瞒老哥,小羽那孩子怕是够呛了,当年她为了救尘儿血脉耗尽,要不是老哥到的及时,和泷儿她......以命相换,恐怕三年前就......唉!!如今虽有老爷子强行续命,可也一直不见醒转,亦不知还能再撑多久。”白惜墨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神情复杂的望向了天边某处。

    眼神中,似无奈,似不舍,似淡淡的期盼,也纠缠着一些愧疚和迷茫,却最终又都被一抹决然冲散......

    “唉,命也,命也......”雷功看了看白惜墨远望的方向,摇摇头并未打搅他,只默默的转过身看向了下面的风尘。

    许久之后,白惜墨似又敛起了心神,有些惆然的问道:“老哥,你说我错了吗?”

    这一问,看似问向了雷功,却更像是喃喃自嘲,又或者是在纠葛着什么前尘往事。

    “是非对错本无垠,何来妄故亦妄心,白老弟,问心无愧也就是了,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儿,这孩子就交给我了。”雷功此言虽寥寥寡寡,却是直窥本心。

    果然,白惜墨闻听过后,眼中的决然犹盛了几分,随之面色一正扫去颓态,冲着雷功一抱拳:“那就有劳老哥,此一别山高水长,若能留得残躯,他日定去雷鸣山当面拜谢。”说罢也未做拖沓,转身决然离去。

    望着老友远去的背影,雷功默然良久,待转回头再看着下面已宣泄多时,正缓缓起身的风尘,不由得又是一阵摇头苦叹......

    ......

    “君主,当年那个风家的孩子,三天前进了大漠,用不用带回来?”

    极北寒川,幽冥血海。

    孤岛上,被誉为邪道魔宗的寒门总舵内,其寒门代门主魔君许亦,正侧身站在一间密室的血池旁犹自出神。

    忽觉身后异动,许亦不禁眯了眯双眼,随之一道空幽的声音便自昏暗处隐隐传来,同时那幽暗中似有一抹黑芒,隐约的闪动了几下。

    “哦?那白惜墨竟肯放他出来?”许亦眼神一跳,似乎颇有兴致。

    不过他转身沉吟了片刻,却又是一副似有所悟道:“那孩子的事儿你们不用管,先办要事,紧要关头不可出了岔子。”

    “是......”

    ......

    九十月份的北疆已有些朝短暮长,此刻申酉交替便已是斜阳西去,常年被血云笼罩的北疆大漠,则更是显得有些昏暗。

    如游魂般踉跄了半晌的寒风,兜兜转转,虽不剩几缕,可也终于是吹了过来,夹带着些许的沙尘,晃悠悠,飘荡荡,摆进了风尘此刻所在的院落。

    长风苑,昔日风沙堡堡主风万霖一家的起居之所,也是他风尘自小长大的地方。

    自院中愣愣的站了好一阵,风尘才走上前扶起散乱在黄沙中的石桌石凳,有些不舍的坐了上去。

    环顾着四周,他想好好的看一看往日的温情,可仅仅只是瞥了眼前堂门外的青石台阶,就再也躲不开那错乱纷杂的陈希过往。

    恍然中,似母亲温暖宠溺的怀抱,也如父亲那久望欲穿的归期,又或者是两小无猜互诉衷肠的美梦......

    “娘,再过两天父亲又要出去了吧?”

    “尘儿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我是想,要不这次把尘儿也带上吧,说不定机缘所至,我这绝脉的事就解决了呢。”

    “傻孩子,哪有那么容易,不过娘相信你爹必能寻回那解救之法。”

    “可是......”

    ......

    “风尘哥哥,是连你也不要小羽了吗?”

    “小羽莫哭,从小到大你都知道,我哪舍得不要你,我是怕......”

    “我不怕!!反正苍云宗的圣女也不得修行,到头来一样是几十年身化枯骨。”

    “但......”

    “没有但是!爹说过白家之人言出必践!而且......而且小羽将来,也是愿意嫁给哥哥的......”

    ......

    风尘缓缓的摇了摇头,想要从无尽的悔恨中挣脱出来,怎奈潮水般的回忆却压的他越陷越深......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天光都已被夜幕吞噬。

    咕~咕噜噜~

    几声聒噪惊醒了他有些模糊的视线,风尘抬起袖袍擦了擦似已干涸的泪痕,起身找了些枯木干柴,就在已是没有门窗的前堂内点起了一堆篝火。

    不多时火光见亮,他便斜靠着正对门口的屏风,随意的坐在地上,又拿了些吃食出来,就着幽幽的火光,慢慢填补着空落落的肠胃。

    焰火飘零,光影摇动。

    望着眼前飘飘摇摇的暗红色火苗,幽幽的映照在夜幕中,风尘的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历数过往,寒苦风凉,他恨,恨自己残命殃及了父母族堂,也恨这苍天厄难苦灼着一方佳人。

    大劫无妄,佳人不舍,他又怨,怨这世间熙攘,怨那刀俎无常,犹百味苦又千般痛,似弥天大石般憋堵在心头,也压在了他单薄的脊背之上。

    越想越恨,越恨越怨。

    不觉间,他的双目之中竟开始密布起暗红色的血丝,渐渐的交融着……

    杀!!

    某一刻,风尘猛然而起,一股冰冷的杀意翻涌而出,顷刻间席卷了整个厅堂。

    只是弥漫之间的滔天大恨,眼看着就要攀升到顶点,竟又突兀般的颓然散去。

    哼!!

    与此同时,前堂外,血云中,不知名处传来一声冷哼。

    风尘如遭重击,背靠着屏风无力的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眼中的血红之色也开始慢慢散去。

    “呼~”

    豁然醒转,风尘暗道好险,方才不知怎的,竟完全控制不住心中的杀意,险些灵台失守堕入杀伐。

    好在紧要关头似有人出手相救,只一瞬间就扫去了心头正被无限放大的执念,又稳稳地压住了自己已经控制不住的杀机。

    这人当真高绝,会是谁?

    唰~唰啦~唰啦啦~~

    就在他疑惑之时,一阵寒风咬动袍袖的破空声,自门口处悠悠传来,风尘心头一动,忙循着响动望去。

    不知何时,那个瘦小枯干却一身浩然的雷功雷堂主,已然出现在了门口的石阶上,此刻正佝偻着身形,两只手互插进袍袖又抱在怀中,定定的看着风尘。

    看情形似乎刚刚才到,可又像已守候多时,若不是墨蓝色的长袍随风摆动了起来,只怕风尘还未有察觉。

    “雷伯伯?”

    待看清来人,风尘先是一愣,接着便知是何人方才出手,激动的赶忙起身上前行礼。

    对于雷功这个长辈,他自有说不出的亲切,当年他父亲风万霖与雷功乃是生死至交,此前他风家尚未遭难,两家曾多有往来,故风尘自小便与雷功相熟。

    此外,一生孤傲的雷功因为某些陈年往事,一直未有婚配,也就一直无后,爱屋及乌下便视风尘有如子侄,向来多有疼爱。

    “雷伯伯......”

    风尘哽咽了半天,就只道出了一声轻唤,可也就是这一声轻唤,方能饱含尽他此刻心中的苦楚。

    “好孩子,起来说话。”好一阵,雷功见他已有些稳住神绪,方才手托臂膀将之扶起。

    风尘随之起身,却猛的又想起适才只顾着激动,倒还未谢过雷功救他之情,便又要拜行谢礼。

    “算了小风子,几年不见倒学会客套了。”说着,雷功袖袍一抖,一股绵柔的无形劲力将其托住。

    久不常笑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略显怪异,但却无比温润的笑容,看得出,他对风尘这个晚辈乃是实实在在的关爱之情。

    风尘心中温暖,忍不住又是泪眼朦胧,而雷功眼见他如今苦命世间,又何尝不是暗伤心头。

    如此,这一老一少惆怅了许久,方才双双收敛了神绪。

    “对了雷伯伯,您怎么也来了?还有方才那是......?”直到此刻,风尘才想起问雷功怎会突然现身,又正好救下自己。

    “魔君许亦亲自出手,你能抵挡片刻已是不易,至于我嘛......是给你这小风子跑腿来了。”雷功说着,自顾自的走到火堆旁随意一坐,又伸手指了指风尘之前的位置,示意他坐下说话。

    风尘与雷功自不见外,便依言坐回一旁。

    “竟然是他?”

    “不错。”

    “想不到他竟能引动那股魔气……那,我舅舅去哪了?”

    “他?他有要事去办......”

    ......

    二人围在火堆旁,你一言,我一语,聊起了过往......

    ......

    另一头,辞别雷功的白惜墨并没有返回苍云宗,而是路转西南,直奔西昆仑云顶的瑶池仙境。

    此刻正在姬瑶仙子的寝宫外,默默等待着屋中主人的答复。

    瑶池仙境,自三年前大漠之战,便一直封隐山门不显世间。

    如今莫说是凡尘百姓,就是那玄门中修真之人冒然到此,没有瑶池主人的允许,也是踏遍山巅不见仙,扫却残云亦枉言。

    可白惜墨却能很轻易的进到瑶池,足见他与这瑶池仙境关系匪浅。

    吱嘎~~

    等候多时的白惜墨并没有见到想见的人,推门而出的,乃是姬瑶仙子的小徒弟白鹭仙子。

    这白鹭仙子本也是苍云宗白家之后,不知为何竟是拜在了姬瑶门下。

    “唉~二叔,师尊她还是不愿见您。”白鹭仙子一出来就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

    白惜墨点了点头,显是已有所料,可眼中还是闪过一丝失望,不觉得轻轻一叹。

    “唉......”

    一声低惆,似无奈,似愧疚,也似喃喃的不舍.......

    叹息过后,白惜墨手中流光一闪,取出来两块暖黄色玉符递给了白鹭:“此中各自封存了一丝小羽和泷儿的血脉之气,上面有她们的气息,替我交给你师父,告诉她小羽可能时日无多,想看就去看看吧,此间过后我就要赶往落神峰了,另外尘儿也被我放出了山门,这孩子魔障缠身路途坎坷,看在小羽的份上,还望照拂一二。”

    “这......”白鹭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玉符,低着头,紧紧的搂在怀中。

    良久,方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她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满目沧桑的二叔,一脸坚定道:“二叔,师叔她老人家在天有灵,一定能护佑住小羽妹妹平安无事!”说完已是泪湿眼底。

    “唉.......”白惜墨又是一叹,随后眼含雾气,望向了寝宫的房门。

    他二人谈话之声虽然不大,可在这瑶池之内,却是没有什么能瞒的过那身为主人的姬瑶仙子。

    此刻瑶池仙主的寝宫中,姬瑶仙子无力的靠在云床上,微微的抽搐着,绝美的脸上已尽是泪水。

    “......”

    白惜墨有所觉察,深深的望着姬瑶仙子的寝宫想要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黯然转身消失在茫茫天际......

    “九天元君听令!撤阵!开山!!”

    许久之后,清冷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西昆仑,随之天下间许多玄门宗派的顶尖人物也都有所察觉,纷纷神色复杂的望了过来……

    ......

    “雷伯伯,怎么了?”

    长风苑,前堂内,风尘正待与雷功说到关键,忽见其眉头一皱,有些不明所以。

    “无妨,你接着说。”雷功手拿枯枝示意风尘继续,接着漫不经心的向火上添了些干柴,又随意的扫了扫西南方遥远之处。

    风尘不觉有异,继续道:“哦,那天过后,外公他老人家就亲自出手替我护道,起初倒还算顺利,生机流转之间多少能有些血气回旋给小羽,可后来......”

    “后来我体内的魔气时常发作,又跟那阵图相互激引,好几次都差点害了小羽,外公怕有变故再不让我倒灌血脉,转而由他出手替小羽强行续命,不过......”两次停顿,风尘已是眼中湿润。

    待忍了忍泪水,方之继续:“唉~即便是外公出手也效果甚微,那阵图的吞噬之力竟连他老人家也毫无办法,最后只能把小羽带进了浮云洞,借着九现神谕的威能,拖一天,是一天,在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小羽......”

    呼~

    风尘再也说不下去,强忍着泪水望向了漆漆的夜空。

    恨绝的眼神中,透出了许多的无力和不甘,也有些不易察觉的屈辱隐隐划过。

    “唉......”

    雷功看在眼中,知他往历大劫执念深固,有心开解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又总觉的有些不妥,转而轻轻一叹,拿起一根枯枝,慢慢敛动着散乱的星火。

    好半晌,这一老一少都未再言语。

    小小的前堂内一时倒安静了许多,萧萧的秋夜里只剩几缕残风拜耳,幽幽然,飘晃晃,又不经意的摇动着焰火扑扑作响......

    “雷伯伯,跟我说说当年的事吧。”

    某一刻,风尘似乎想通了什么,一脸正色的问向雷功。

    “怎么,白老弟没跟你说过?”雷功敛动着焰火,并未抬头。

    “舅舅只说了当年的经过,却未必就是真相。”风尘有些不甘道。

    雷功眼神一动,似有些深意的看了看他,之后摇摇头略带感慨道:“傻孩子,哪有什么真相,所谓诸般过往,也不过是这世间的熙熙攘攘。”

    “可我总觉得大仇之下必有隐情,那世人皆知,不过尽是些说辞。”风尘说完,转头看向了摇摇的焰火,眼中的不甘也越发之深。

    “是不是说辞又有什么关系,你能活下来,就不枉他们舍命相护。”雷功说着,随手往火上又添了些干柴,已有些微弱的火光,也因此又明亮了几分。

    点点的星芒,勾勾连连,摇摇荡荡,伴着一缕轻风徐过,扑~的一声,再一次汇在了一处,森森然摇晃在小小的前堂。

    风尘的双眼也随之泛起了丝丝血戮:“是啊,能有什么关系,只盼我将来玄修有成,把他们通通杀了也就是了,呵呵......”

    他笑的有些森然,也有些凄惨,更带着恨意,绵绵不绝。

    “唉......”

    雷功见他好端端的忽又血杀四溢,心知那许亦暗中未走,继而轻轻一叹,起身走向门边。

    噼啪~噼啪......

    随着他缓缓而行,其身后渐渐的浮现出数十道浩然无比的雷霆之力,纵一现身便化作条条游龙盘旋而动,捭阖之间就已将风尘的里里外外,护了个严严实实。

    待到门口时,雷功更是一指点出,遂有九天神雷涌动,一条由雷霆衍化的墨蓝色巨龙腾身而起,逾百丈开外的巍巍龙身首尾盘连,顷刻间就将整个前堂围在当中。

    犴嗷~~

    一声龙吟,响震夜空,巨大的龙头自下而上怒视着血云某处,一双龙目中寒芒暴起,亦同样蔑视诸般。

    “舍不得走,就下来聊聊吧。”雷功的话很轻,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可下一瞬,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如平静的水面上抛下颗巨石。

    轰隆隆~炸响于天际,自漫天的血云中掀起了层层激浪,尔后又漭漭远遁,再恍恍于延。

    似乎,这偌大的北疆大漠,不论身在何处,皆能听的一清二楚,可即便如此,也依旧是好半天无人搭话。

    雷功习惯性的两只手互插进袍袖,又抱在怀中,定定的站在门边,抬起头,死死的盯着血云某处,久久不动。

    又过了一阵,雷功见还是无人搭话,便转身欲回,想去照料身陷魔障的风尘。

    “雷堂主。”

    便在此时,一声清淡的问候自血云中悠悠传来,随之一抹漆芒划过,院落中多出一位气度非凡的中年男子。

    此人四十多岁的容貌,一身玄青,短墨素留,两鬓间透着些许的灰丝,眉宇中缀着淡淡的傲然,君可见满誉孤枭,实乃是犹胜然哉。

    雷功转身一瞧,眼前这人,不是许亦又是谁来?

    “雷堂主,上次一别,该有三年了吧?”许亦一现身就冲着雷功先过一礼,从容间似乎他二人乃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久逢别离,再见惜叹。

    雷功眉头一皱,不搭此言:“只身前来,纵然是你也带不走这孩子。”

    许亦傲,雷功比他更傲。

    许亦闻言一愣,尔后轻轻一笑:“雷堂主怕是误会了,此番前来不过是有些话想跟这孩子说道说道。”

    “那也不行!”雷功断然而拒,接着袖袍中微微一动,似打算随时动手。

    反观许亦倒不甚在意,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雷堂主莫要小家子气,何况我跟这孩子还是有些渊源。”

    雷功两眼微眯,直盯了许亦好一阵,方淡淡说道:“你走吧,东西不在他这。”说罢转身就回。

    “其实,我更好奇他绝脉的事。”许亦在背后不紧不慢道。

    “哦?”雷功身形一顿,却并未回头,只略带冷冷道:“没用的,除非你愿意化去那一身魔功。”

    说完再不理他,只奔着风尘走去,同时那前堂外盘转而动的百丈雷龙,也跟着悄然散去。

    只是院落中雷霆虽隐,却又飘起了扬扬洒洒的萦萦细雪,而那九天之上,亦轰轰的骤起了风雷之声......

    “哦?倒也未尝不可......”

    许亦也不纠缠,扔下句模棱两可之言,转身消失在苍苍凉凉的夜色之中......

第三百二十三章 五老

    这人百多年前横空出世,大旗一挑就是寒门的代门主,要说他此前寂寂无名,让人难信。

    可他,究竟是谁?

    雷功晾晾的站在屋中,自有许多的疑惑,诸般的不解。

    此刻那许亦已然走远,且无回头之意,风沙堡周遭也是一片肃寂,亦无算计之嫌。

    可雷功还是好一阵未有动作,连护佑风尘的游龙决也并未撤下,直到许亦的气息渐渐消失,他仍旧是一副眉头紧锁。

    这许亦当真只想跟小风子聊上几句?

    不!

    这些年他能把四分五裂的寒门重新拼凑,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这样的人,不会做无用的事。

    那他此行的目的又在何处?

    难道就为了给小风子种下道劳心咒,他堂堂魔君就亲自跑这一趟?

    还是,他想探听些什么......

    ......

    算了,想不通就以后再说,先顾小风子要紧,且看他能不能过了自己这关。

    想到这,雷功摇摇头再不自扰,又左右一探也确无异动,便转回身一副饶有兴致的看向风尘。

    风尘此时正被游龙决的浩然天威层层包裹,他体内隐伏的魔气和被许亦勾起的杀机,也都被雷功的九天神雷压到了极致。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副两眼血戮杀意迷恨,其面目狰狞,正奋力挣扎着游龙决的束缚。

    “这苦情劳心确有独到,不过也正好,就借你许亦的手替我炼一炼他,倒省去我再费周章。”雷功自一旁感慨说道。

    此番他未撤游龙决,也没替风尘破解魔障,一是他闹不清许亦究竟要卖什么药,稳妥起见还是先行护着,再也想看看风尘能否抗住这道苦情劳心的绝命之术。

    在他想来,风尘由经往事执念深固,且当年又被诛魔大阵内的上古魔气蛰伏在身,常有被其左右欲失本心之象,正好可借许亦这道亲手引鸩的劳心咒与他磨炼一番。

    说到劳心咒,就不得不提一下此咒的厉害。

    正所谓苦情伤本劳心伤命,劳心咒便是将人的七情六伤尽数挖出,尔后将其放大,再回心头往复,最终使人心神溃决,坠入到无尽的怒火之渊再难自拔,实乃绝本绝命的诡邪之术。

    而且它初时不显威势不察,待发觉时已深陷其中,若无真正的高人出手搭救,或有绝强的心境硬作抵挡,但凭你修为再高也终堕入心魔,从而身陷到杀伐血戮直至力竭而亡,端的是难防难守诡异莫测。

    据说此咒本是当年寒门中七王之一的杀王陆枭所创,初创时原为血戮杀心决。

    当时恰逢正邪两道存亡之争,杀王创出此决意在遍教门徒,使之战场上激引胆魄生死搏杀,其志在己身,并未图他人之效。

    后来许亦代掌寒门,觉得此决似有大用,便将其反复改良衍化非常,最终成了可控旁人心境的斩元之术,血戮杀心决也就此改名为劳心咒。

    闲话少叙,且看此时的风尘。

    他从最初的一身血戮,到后来的茫然无措,再到一阵屈辱无力又夹杂着愧疚不甘,直到现在的愤恨、决绝,和一丝隐隐渐出的挣扎,可谓几经有转几度峰回。

    显然他内心当中,此刻正有一段段痛苦决绝的心殇往忆,尚在反复流转......

    “不可能!!我爹他英雄盖世如何能死,他要在,又怎会让我娘......”

    “尘儿。”

    “舅舅?您来的正好,我怎么到了苍云宗?还有,他们说......”

    “尘儿!”

    “恩?”

    “老七他们,没骗你。”

    “......”

    “你已经昏睡了半年,半年前有人偷袭大阵放出了九幽,你爹娘为了不让他祸害世人,与那魔头同归于尽,后来寒门杀到......风家的人就剩下你们几个。”

    “爹娘他们......还有族人......”

    “那小羽呢?小羽没在这,是不是也......”

    “小羽,唉~当时那九幽捣禁而出,震得你魂飞魄散肉身崩坏,小羽为了救你,用她一身的云凰血脉为引,勉强祭动了一丝阵图的生机,将你修补回来,而她.......唉!!她在你外公那,你自己去看吧。”

    “小羽!外公,小羽她怎么了?”

    “孩子,小羽睡着了,让她睡一会儿吧,等她醒了,外公再让她陪你。”

    ......

    杀!

    一声怒吼,前堂内冷风骤起血杀弥漫。

    风尘两眼通红死死的盯着雷功,在他眼中,似已没有了护他性命的霹雳堂主,只剩那害他全家的生死仇敌。

    “是有些难为你了。”雷功见他已不认眼前,显然是要迷失本心,想想这咒术的厉害,便打算亲自出手将其破解。

    随之他两手一抬法决变换,十二宫天辰大印转过其三,待印决定为午字,数十道九天神雷所化的游龙瞬间一滞,接着嘭~的一声炸裂开来,融成了一团墨蓝色光晕将风尘裹在当中。

    之后雷功法决不动,转将午字决持为单手,其右手空出单开食指,指尖处随着他口中念念有词,开始泛起了层层的淡紫色宸芒。

    宸芒越聚越多,不多时就已凝结成小小的水滴状,此时雷功眼神一定,再将食指一点又顺势一带,奔着风尘的头顶眉心直接按去。

    这一式乃是霹雳堂的绝学紫霄沉魔印,此印意在秉气凝神沉魔消心,为霹雳堂弟子修行时固守心境之用。

    当下被雷功灌以九天神雷决施展而出,更是非比寻常,如一指点中,顷刻间就能破去劳心咒的搅乱之力,将风尘猛然点醒。

    “嘶~”

    只是下一瞬,雷功的指尖刚过雷霆,那一点宸芒还未触碰到风尘,就又猛的停了下来。

    他发现风尘的眼中骤然间闪过一丝清明,而风尘也在这片刻间冲着他微微的眨了下眼,似乎想说,他还要再试一下。

    “也罢,左右再等你片刻。”

    雷功说着,散开了手中决印,撤去一身力道,独留下包裹风尘的雷霆之力继续护佑,尔后退到一旁等待着随时搭救。

    反观风尘,他因雷功的出手之机,引得游龙决浩然天威渗透入体,短暂凝滞了劳心咒的力道,这才得以片刻的醒转。

    趁着一丝清明,勉强与雷功打过招呼,还不及再图其他,就又被劳心咒的搅乱之力撕扯的难以抵挡,转瞬之息就已是心境难守面现苦恶......

    ......

    “好在赶的及时,否则被雷伯伯破去咒术,也就没法再试。”

    挣扎中,风尘心知他此番深陷会比之前要更加深重,这一次,他想主动跟这道苦情劳心纠缠一番。

    倒不是他想以身试咒锤炼心境,而是他两次深陷都隐隐察觉,这许亦的劳心咒,除了能让他身陷迷乱难以自持,更能令他体内蛰伏的魔气有了几分伺动之意。

    要知道,那股魔气龟在他心窍中三年之久,连他外公苍云大帝白乾一,被誉为玄门绝顶都不曾引动分毫,更无法将其驳出。

    三年来只有在它蛊惑风尘的心魔时,才会主动的搅闹一番,可那也只是渗透出一些能量而已,其本源始终龟缩在心窍中,任你如何着使它就是不动。

    可如今,这困扰他许久的魔气,竟能被劳心咒的搅乱之力隐隐带动,而且他坠陷的越深,那魔气的本源就越发躁乱,这让风尘不免心动。

    “不管他许亦如何打算,这机会也是不好错失,说不定自己迷失本心坠到焚渊,那魔气就能被彻底引动,到时有雷伯伯在旁,既能救我醒转,又可将其驳出,岂不两全之美?”

    想到这,风尘彻底撇开了心境固守,任凭那往昔绝然肆虐往复......

    “娘,尘儿听说那沧海巨树上有一上古神兽守护,凶险异常,父亲他......”

    “放心,你爹他盖世无双,区区一头异兽……不碍事的......”

    “......”

    “小十三!你快去看看,大伯回来了,听说他好像伤的挺重......”

    “娘,您就让尘儿进去吧......”

    “胡闹,你爹他正在闭关给你参悟筑经续脉的关键,不可打扰,去吧,带着小羽回去,等你爹出关自会回去看你。”

    “......”

    “尘儿,明天大阵内紫玄道机一动,你自会陷入昏迷,到时梦境里如有万般,记着守住灵台间一念不消,剩下的交给为父便可。”

    “孩儿记下了。”

    “好。”

    “......”

    “风尘哥哥,等过了明天,小羽就要回家了......”

    “小羽,你知道我不会答应,不管将来如何,咱俩的约定绝不会变......”

    “不!小羽不能拖累哥哥,明天大事一成,咱们......就是两路人了......”

    “到时恍恍几十年,小羽风中残烛......而且小羽也不忍心哥哥会跟七姑父一样,在云凰岭中白白的延误一生......”

    ......

    不!!

    风尘眼幻迷妄,脑海中无数的画面恍恍而过,耳轮旁不知多少的声音延延于行。

    那幻象里,似温情、似期盼、似梦境、也似虚幻,似悲欢中透着一丝点点不觉的茫然,也似离恨间带着几分喃喃无措的伤叹......

    一时间,他竟有些痴迷,尽管他明知这幻象皆是缥缈虚妄,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被染。

    这里,是梦。

    是噩梦,也是残梦。

    是他三年来一直窝在心头,始终也无法挥去的惊魂噩梦,更是他三年来日夜期盼,想做却偏偏就做不到的一缕残梦。

    而今这一缕残梦,他要靠着虚迷的幻象才能勉强奢望,风尘怎能不恨?

    他恨!!

    恨自己三年前恍恍不觉,未能见得父母双亲最后一面,也恨他悠悠里痴心妄念,害死了风家数百余老少族堂。

    更恨这一身浑浑噩噩,始终也窥不到报仇的希望,又终究是寻不回那一抹灿若繁星的滢滢眸光......

    恨!既有恨,便有仇。

    仇!亦是他心中仅剩的执念。

    恨与仇,仇与恨,仇恨之间似有些迷乱,迷乱中又带着几分驳然,也带着几分纷困......

    渐渐的,风尘几乎忘了他为何会身探诡咒,又为何会记得仇恨二字,茫茫间就只剩嗜血的杀念。

    对!只有杀!!

    这一刻,风尘没有了一丝的挣扎,完全被怒火推向了焚渊。

    杀!!

    “杀?呵呵......小子,你配吗?”

    风尘一身杀意刚起,就听一声冷嘲缓缓而落,冷漠中满是不屑。

    “谁?”

    猩红的视线里,似有道模糊的身影缓缓而来,风尘看不清他,好像他本就不在,可他确确实实正自走来。

    “我?我不就是你要找的大仇人吗?”那声音再次响起,那人影也停在近前。

    “大仇人......?”风尘还是看不清,尽管他已经身在咫尺,却依旧好似天边。

    “不错!你父母大仇,你风家绝灭,那白羽长眠不醒,她母亲决绝枉故......这一切都因我所害!!”

    “你,不想杀我吗?”

    “我,杀了你!!”

    风尘早已是杀意蔓延,此刻怒火烧天再听得此言,哪里还管他是真是假是虚是幻,恶吼之间已然扑了上去,恨不能将其撕为千段。

    可他心在幻象,却忘了自己正被雷功的九天神雷层层包裹,不管他如何拼尽全力,也始终是无法挣脱。

    幻象里他同样觉得,自己面前似有堵无形的屏障,一直在阻挡着他,不管他如何愤怒,亦不能逾越分毫。

    “旁人随手布下的牢笼你都挣脱不开,如何杀我?”

    “杀......”

    “说到底,只是个废物罢了!!”

    “我......不是!!”

    “不是?哈哈哈......区区一个绝脉,连玄门的门槛你都踏不过去,就是放你出来,又拿什么杀我?”

    “我......”

    “废物!不如死了去吧!!哈哈哈......”

    狂笑声久觉不止,风尘渐渐的没了声音,满腔的怒火,一身的杀机,也随之黯淡皆无。

    是啊,自己绝脉之身为苍穹所弃,入不得玄门修真,也就没有本事,又拿什么杀他?

    父母的仇,族人的恨,长眠的小羽......

    呵呵!!

    或许,他说的没错,不如死了的好。

    风尘忽有些心灰意冷,竟想要一死了之,可绝望的双手刚刚探扎到咽喉,却另有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般响在他心底。

    “你,想杀他吗?”

    “想。”

    “那就去杀了他吧。”

    “我过不去。”

    “你过得去......”

    ......

    嘭~

    一声巨响,伴着一阵魔炎翻滚,护佑风尘的游龙决转瞬被破,数十道雷霆之力一齐炸碎,连带着长风苑前堂也被一并毁去。

    残墟中,风尘面似狞笑眼放凶光,有些兴奋又有些癫狂的盯上了雷功:“嘿嘿嘿......这就过来杀了你......”

    ......

    这魔气……

    “嗐~倒是小瞧了他。”

    骤起突然,雷功也不免有些惊异,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关键。

    此前许亦神秘现身,雷功只道他想借劳心咒套些隐秘,万没想过会跟这魔气有关。

    倒不是雷功想不到这点,实因那魔气太过难缠,让他跟本就没去想过,那许亦能仅凭一道劳心咒就将其勾出。

    毕竟那魔气三年蛰伏,就连苍云大帝都不曾引动分毫,更别提旁人如何。

    再者它当年骤起发难,雷功可是亲身在历,更联手七八位玄门高修都没能将之如何,亦不能将其拔出。

    说起当年,雷功一救下风尘,就发现他体内有一股森然可怖,又隐含滔天的邪雾蛰伏在血脉中。

    奈何当时周遭危急,且身旁另有白羽命悬一线,风尘虽置险症却于生机无碍,孰轻孰重雷功也就暂缓未究。

    后白惜墨等人赶到,出了姬泷仙子舍身救女之变,风尘这头就又被耽搁。

    再后来寒门败退再去深探,那股邪气已然龟缩到心窍任尔不出,且有外力强加亦会勾连起风尘的府内七贤,叫人不敢妄之。

    所谓府内七贤,乃是人身五行则合阴阳二炁,其中五行者,金木水火土各主一道腑脏,是谓心肝脾胃肾,有日心属金、肝属木、肾属水、胃属火、脾属土,此为五行齐聚。

    另阴阳二炁,则阳主神元之耀,阴夺血精之虚,自有阴阳和合者,道可齐,身自妙,如此阴阳相合五行得聚,是友七贤通体府内自达。

    反之七贤有失,轻则立伤己身,重则亡魂殒命,可谓险中之险重中之重,故而雷功等人才不敢冒然施为。

    然当时隐患在身却也不能不管,众人便商量着万事灼其果必先了其因,先弄清这股邪气所为何物才好决断。

    就这样,雷功等人救醒了几个风家小辈,细问之下才隐约猜到,那邪雾应该就是诛魔大阵中封存了不知多少年的上古魔气。

    据那些小辈们东拼西凑之言,说大阵被破时九幽冥帝捣禁而出,纵横之间就打断了筑经续脉,更连风尘的肉身灵体也一并崩坏。

    之后阵中苦斗,风万霖等人脱身不得,是一旁毫无修为的白羽,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祭出一身血脉生机,强行引动一丝诛魔大阵的阵图之力,勉强替风尘修补了肉身以及破碎的灵体。

    不过白羽毕竟弱小,强撑着一点心中执念,也只能令他肉身补全灵体糅合,却已无力再将偏缺的经脉延续,亦无力筑基破碎的识海。

    无奈,她只能将风尘的肉身灵体彼此相熔,又把仅存的几分血气灌给风尘以作延续,她也因此耗尽了生机,眼看着就要化为飞灰。

    却在此时,风尘体内突然飘出一缕金白相间的两色游光,自游经诛魔大阵的阵图,带起一抹墨绿色的光晕,转头融进了白羽体内。

    光华透体而出涌动而为,生生圈住她逐渐烟剥的残躯,而大阵的阵图也在此时飘跃到白羽怀中,迸放出一抹墨绿色光芒将飞烬完固,之后也未再离去,随着白羽一道倒在了残墟。

    白羽刚刚倒下,原本盛放阵图的灵坛突然炸裂,一阵携腥带墨的黑雾扑扑而出。

    那黑雾在残墟中兜画一圈,直接罩在了风尘身上,跟着就是一阵魔炎滚烫,好似饿虎扑食欲将他整个蚕尽。

    这一幕正被远处同九幽大战的风万霖瞧见,大急之下忙把自己的本命神兵雪夜飞鹰枪,衍成一道流光打进了风尘体内。

    一声悲鸣过后,魔炎消尽,黑雾隐没,雪夜飞鹰枪所化也跟着倒回进风尘体内踪迹不见。

    再后来九幽怒起,风万霖夫妇与之同归,他二人一死寒门杀到,风家无人能挡也无处可逃,只能拼死护着几个仅存的小辈,直到最后一人倒下,风家近乎绝灭才总算拖来了雷功到场。

    听到此处,当时所有人都已明白,那灵坛下暴起的黑雾,绝对是诛魔大阵中一直封存的上古魔气。

    想想它的来历,众人皆摇头苦叹,那是大道之争时,玄门先辈大能斩杀魔道先祖臣帝魔渊所留。

    相传那臣帝死后不化,其身躯缭为一股邪怨,纵是先辈大能也无力驱散,只能将它封进诛魔大阵,以靠阵法之威逐渐消弭。

    这魔气连先辈大能都无力驱散,他们这些后学就更是无奈,何况它躲在心窍中不肯出来又强取不得,只能从长计议。

    故众人反过来便要先救白羽,那白羽跟她母亲一样,也施展了不回之法焚生易心决,之所以没死,应该是她身为苍云宗圣女的缘故。

    据说苍云一脉源自上古,乃上古大神白帝与上古圣灵云凰的后裔,因此白家后人便有一丝云凰的血脉传承,不过也不是谁人都有。

    这云凰血脉只传女不传男,且被族谱九现神谕选定的女子,才有可能觉醒血脉,而每代族人中也仅有一名女子会被选定,这名女子便被苍云宗尊为圣女。

    圣女之身此生不得玄门修道,只能专待着血脉觉醒,因而无数代下来只听说圣女有换,却不见能有谁觉醒血脉。

    渐渐的,圣女之尊亦成悲哀,旁人玄修己道寿元悠长,身为圣女却只能寥寥几十年,且大多都是孤独终老,身旁无有陪伴。

    正因如此,白惜墨自觉心中有愧,才将白羽送到了风沙堡,跟着风尘一同长大。

    考虑风尘绝脉无修,二人互做玩伴,说不定将来感情深厚亦可结为夫妇,到时凡尘一世也算良缘一段,哪知好景未至就遭了无妄大恶。

    唏嘘间众人一番商议,觉得要救白羽或可在风尘的身上着手,毕竟她湮灭在即,是风尘体内飘出一缕游光将其护住,这才能拖到姬泷仙子命换决绝,那游光应该就是云凰所传的一丝血脉之力。

    既然白羽的血脉大半都在风尘体内,说不定内里还有不少,不如布下一道回转长生阵,将那血脉倒灌一些试上一试。

第三百二十四章 禁令

    想到便做,众人布阵的布阵,护道的护道,待准备妥当,便由白惜墨出手掘引气血。

    随着血脉倒灌生机回逝,白羽果然有了些复苏的迹象,惨白的脸色渐透红晕,一身的冰冷也渐温灼。

    众人见此法可行,决定继续施为,哪知白惜墨再引一道血气不等散尽,那白羽怀中一直没人关注的阵图,竟突然涌起一阵幽墨色绿光。

    光华转瞬间席卷周遭,阵图也随之暴起一股吞天噬地般的吸扯之力,直接吸走了白惜墨掌心处飘然的血气。

    得此血气,那光华更盛,竟又吞噬起白羽体内的血脉,眨眼间刚刚倒灌的气血就被吸走大半,连长生阵中因转换血脉而滞留的生机,也被一并搜刮。

    众人霎时大惊,忙施手段各作压制,白惜墨更是第一时间抓向阵图。

    可那阵图竟好似长在了白羽身上,一股吸着之力死死的将她们捆在一起,任凭白惜墨如何相与也是不动。

    无奈,白惜墨便想以己之血供其吞噬,说不定可挡白羽之苦,随之苍云剑划过,手腕处淡金色血液滴滴飘落。

    尽管白惜墨修为高绝,血液中蕴藏威能,那阵图也丝毫不理,转而大快朵颐般奔着风尘袭去。

    难道跟云凰的血脉有关?

    众人疑惑之机,两个孩子已是危急,风尘倒还好说,尤其是白羽,刚刚倒灌的血气已所剩无几,连她原本残存的生机也快要消无。

    眼见她刚有所好转就要再次消弭,白惜墨等人心头大急,然几番压制也都毫无功效,只能再想他法。

    可那阵图乃是诛魔大阵的枢要,谁也不知它是何来历,只听说此图源自上古,为当时玄门先辈布阵所留。

    如今后辈愚钝,也仅知它所枢之阵镇压着九幽冥帝,以及魔渊所化的魔气,对于大阵本身却只能稍作利用。

    至于阵图的运转之功,连镇守大阵的风万霖都不甚清楚,旁人就更是不知。

    既无驱使之道,它又颇具灵性,且威能莫测亦不好强作压制,真可是急煞了众人。

    关键之时,人群中赶来援驰风家的沧海青离宫术数门掌教玉阳真人,以及他师兄符箓门掌教青阳真人,二人挺身而出。

    以青离宫至宝清霄琅玉珏和五色洞元旗为引,分别在阵图上布下了四十八道囚灵大禁,将阵图的灵性加以权制,后又合雷功紫霄沉魔印之力,这才勉强封禁了阵图的灵觉。

    灵觉被封,阵图立时消沉,总算赶在了白羽陨殇前将其救下,白惜墨千恩万谢自不必提,可转头却是刚按下葫芦瓢又起。

    谁能想到,那被先辈大能斩杀化怨,又死困阵中不知多少年的臣帝魔渊,竟还有一丝残魂尚留,就附在风尘体内的魔气当中,并选在此刻突起发难。

    呼延延一阵魔气冲天,原本待在一旁昏迷不醒的风尘突睁双眼,其周身并起滚滚雾炎,缭绕间腾身而动,直奔白羽怀中的阵图抓去,欲要夺其就走。

    白惜墨当时也正待取走,惊觉身旁有变,不待思虑就是一剑,抬手间怕伤着风尘,以剑身横拍在腰身将之震退。

    随之雷功等人也已反应过来,跟着几道流光掠起,将已被夺舍的风尘团团围住。

    “小侄绝脉残躯,阁下借去也是无用,不如此刻弃之就走,我可担保无人阻拦。”

    几番争斗后,众人投鼠忌器竟拿不下他,雷功又见他魔炎附体乃是为了蚕食风尘,想到久拖必为害,便要先劝离去再做打算,身旁众人也都相继应允。

    岂知那魔渊不为所动,还透出个仅有几人知晓,却闻之就能祸乱全场的绝情隐秘:“嘿~尔等小辈无知,这孩子可是个好东西,先天之灵的元神之力于我这缕残魂正好大补。”

    先天之灵!!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一乱,除白惜墨、雷功和姬瑶仙子,所有人都惊言失色。

    难怪他风万霖赌上一门之祸,也要为爱子筑经续脉,这绝脉残躯的风尘竟是个先天之灵!!

    所谓先天之灵,是指人一出生,识海中就有本相的元神灵体存身在内,而寻常人莫说灵体,就是本相的灵魂都未必见有,大多都只是一团混沌朦胧的灵魂之力附着其中。

    这也是为什么人一出生懵懵懂懂,只对父母双亲有本能的感知,对外界却没有明显的意识,唯有随着慢慢长大,识海中的灵魂之力逐渐凝结成本相的灵魂,方才晓人理通万事。

    而先天之灵却是不同,其元神灵体有如修真之人道绝巅峰时凝结的元神一般,外通寰宇,内敛神修,可谓玄奥无方,甚至许多妙处就连先天之灵本人也不甚知晓。

    古往今来,凡先天之灵者,无一不是震古烁今的惊世之人,旁的不说,单就苍云宗白家的先祖上古大神白帝,传言中就是先天之灵有现苍穹,故才能独占玄天道破九霄,又最终超脱而去。

    反观风尘,虽是先天之灵福泽降世,却偏偏是个绝脉之体,绝脉者无有经脉,如此即为苍穹弃子,入不得玄门修真。

    自古玄门一途,凡修真炼道者,不论正邪,莫管哪派,皆躲不过游经转脉之法,便是将人身生来所带的一道先天元炁一分为二,一化灵炁,二衍源炁。

    灵炁者,走玄天入识海与灵魂相融,结成玄元灵炁,源炁者,夺阴阳化五行座守紫府,此为紫元真炁。

    二者相辅相成,又相源相俱,同游过奇经八脉,共转下四肢百骸,继而灌达己身淬成己妙。

    待妙到巅峰,即可了为真道,真之后,可脱轮回大相,亦夺九霄之耀,是谓苍玄大道。

    此为玄门一途,亘古一教。

    可这风尘,先天之灵偏逢绝脉,实在是福祸两难全,喜忧半自咎。

    有人唏嘘,有人感叹,也有人为之惋念,然更多的则是有人想到了关键,继而面出异色眼放馋光。

    先天之灵何其难出,自玄门开创也只是传说中的寥寥残数,且无一不是名山大派的开道先祖,从没听说哪个绝脉之人,会傍有先天之灵纠缠于世。

    既如此,有人就不得不怀疑风尘的情况,会跟一个令人心贪妄念的传言有关......

    ......

    紫玄经!!

    传言中,由三百年前玄门正道之首剑隐门覆灭,而引发出正邪两道持续六十余年的甲子之战中,突传骤出的一部邪作恶典。

    据说此经乃当时的寒门门主狱中人座下,其三绝之首的道君神木所著,内里森罗万象囊括百家,可谓集天下玄门之大成,若平心而论,此经倒也不失为一部旷世之作。

    可它之所以被称邪作,除了因著此经时,寒门大肆抢夺、偷盗玄门各派的经要典籍,更多的还是因为其中记载了不少阴邪歹毒的利己之术。

    这其中就包括一道有可能造就先天之灵的养胎之法,九子灌嫡术!!

    此术乃紫玄经中最为人所不耻,也最让人心生贪欲的阴邪之法。

    若以此灌养胎儿,需先找齐八十一位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的童花少女,再将这些少女授以玄门修行,使之体魄姜赢。

    观等其尽过凤初,另择八十一位童男之修与之婚配,待孕有腹胎,便每日以天灵地材拘做药辅精养母体胎寰,直到天精厚顾。

    寻常人怀胎七月都会有一道天地精炁藏进腹内,此为天厚人族所独有之顾,幼胎得此精炁,衍化阴阳,造御五行。

    尔后又经二月七贤汇友,得此九月之满可为阳道,是谓九阳,九阳后人身俱成,随时都有可能凡生降世。

    此时幼胎的精炁衍而复还留身为继,便是人身生来所带之先天元炁,紫玄经中九子灌嫡所需的重中之重,就是这道先天元炁。

    八十一道母体胎寰所带的先天元炁一但有成,不等胎儿落地就生生剖开腹内胎宫,趁着幼胎阳元未散魂消未灭,自胎宫内强行剥出这道先天元炁。

    尔后八十一道分作九环,九环一体各熔为一,得出九道子元,此为九子先元。

    之后再将八十一对残生未死的母体胎寰,尽数炼成一鼎温元和合炉,将这九子先元温中待用。

    接下来便是欲养此法的夫妻二人天公雀梦孕成子嫡,嫡子养在胎宫,每月灌注一道九子先元温作爻用,直至九元尽下九阳待出。

    此时九子灌嫡的母体静在温元和合炉中等待着嫡子降世,期间九元同体泽和己道,己道一成,这九子灌嫡的幼胎即会出生,若机缘足够,以此术降生便有可能伴着先天之灵则落苍穹。

    此术虽过歹毒,可当年消息一出却是天下争抢,当时正邪两道战火如荼,一时间除了与寒门开战的正道各宗,也另有不少原本中立的修真派系,以及许多的方外散修,均以名为除魔实则抢经的心态加入到讨伐之列。

    大战整整打过甲子春秋,最终不可一世的寒门寡不敌众,门主狱中人重伤身陨,其座下,一仙二圣三绝四,友贤五老六合殇,七王待有八荒乱,九殿十臣杳杳音。

    五十五位绝顶高手仅剩九人,数万门徒子弟或死、或伤、或逃、或亡、或被俘、或诛效、或恍恍躲在丑亥之间,余不过百千之数。

    后大军搜刮了寒门总舵十日之多,仙魔岛上莫说神兵至宝法箓典籍,就是一片残页也未有所获。

    那隐隐推动了寒门落败的紫玄经,也同样下落不明,悻悻然一场旷日持久的正邪大战,于不欢中悄然落幕。

    在那之后,大概百余年前,陆陆续续又有消息传出,说不少宗门常有外出历练的女弟子神秘失踪。

    起初所有人都不以为意,后来传的多了,有心人便将此事跟当年声诱八方的紫玄经勾在一起。

    这样的猜想一经被传,肃寂了百年的玄门又一次动荡开来,紫玄经的诱惑实在太大,自引出许多的熙攘怨徒。

    统御天下的帝苑为防祸乱,与正道的几位大帝商定,分别派出当时的风沙堡堡主风万霖、南海苍云宗宗主白惜博、沧海青离宫金鼎门掌教紫阳真人、以及泊阳谷谷主金乌大帝的胞弟邬灼,四人联手彻查此事。

    几人得令而往,历经几番波折,又遇诸多变故,终于发现了此事竟跟一个叫两仪门的小宗派紧密相关。

    四人找上门去,两仪门却已被人所灭,不过残留的种种迹象,倒确实跟传言中的九子灌嫡颇为相似。

    线索到此中断,四人追查无果,也不知两仪门被谁剿覆,便将实情回禀帝苑,交令后各自回山。

    此事虽有不明,但随着两仪门覆灭,紫玄经又一次下落不知,也算掩息了一场玄门隐乱。

    帝苑见事有平息,也就未再深究,只为丢失弟子的宗门补偿了一些羊补之物,便就不了了之,那惊鸿一现的紫玄经,也随之再无消息。

    三年前,又是百多年匆匆而过,风家大劫骤起,众人援驰北疆,竟在变故中闻得风尘乃是先天之灵。

    联想到绝脉之身岂会福泽两伴,再想到当年受令追查的四人中正有风万霖身在,这一道道串联起来,不得不让人心生怀疑,也不得不让有些人利欲在心......

    “诸位,风老弟何人,岂会下作,莫听这魔头信口胡诌,万事且等拿下再说。”

    雷功当时一声断喝,打断了所有人心头杂念,随后率先出手,一身雷霆涌动间誓要将夺舍风尘的魔渊禁锢当场。

    他这一动,白惜墨紧随其后,手中苍云剑入鞘,跟换出一件缎紫色披风。

    那披风迎风而涨光华闪耀,却是他父亲苍云大帝随身了道的紫云袍,自有绝魔唤本禁身法随之功效,白惜墨将之抖出意同雷功所想。

    “不错,风万霖的为人,我邱某信得过他。”

    场中另有一人附和雷功,乃是天泽山九方水阁的阁主邱瑾邱明堂。

    只见邱瑾话音未落人已跃出,手中玄元控水旗布下五方大泽,温润之力哗啦啦绞向魔渊。

    “雷堂主所言甚是......”

    “对......”

    ......

    邱瑾之后,另有几条身形也跟着飞跃而出,其各施手段抖展神兵,分作周遭逼向了滚滚魔炎。

    “呵。”

    臣帝见场中人众虽多,却只有几人出手,讥笑一声跟着嘲起:“看来这小娃娃身上倒有不少的隐秘,不过尔等小辈即便能难住本座,怕也摆不开身后那些道貌岸然之徒。”

    轰~~

    说话的功夫,四周八条身影随伴着各色流光已到近前,魔渊处也旋起了一道裹着魔炎的飓风,迎上了众人的神通,噼啪一阵响动分落在旁。

    那魔渊不愧是魔道先祖开山大能,即便是雷功等人有些投鼠忌器不敢下手伤敌,可八人联手竟还是被他一缕残魂所控的魔炎挡住不前。

    几人脸色难看,刚要再度出手,却听一声哀嚎自魔雾中猛然传出。

    啊!!

    “小辈!好手段!!”

    惨叫之余,一杆漆身如墨霜樱带雪的八尺长枪,自风尘体内幽幽伴出,一点寒芒之上端挑着一道虚幻之颜。

    雪夜飞鹰枪!!

    “不错,正是风老弟的本命神兵,看来它之前护在血脉,应该是在等着破绽。”

    雷功说着,五指化爪翻带雷霆,人已奔枪身侧畔,既无顾忌,余下几人也都紧随其后杀招尽出。

    “嘿!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寒芒上,魔渊的虚影一声苦嘲,随后竟不理身旁杀招,只两指并拢立在胸前,口中一声:喝!

    那魔渊竟在原地消失,再现身时已浮在白羽怀中的阵图之上,又扔下句蛊惑之言,便舍掉了滔滔魔炎,转头扎进了阵图消失不见。

    “没了先天之灵,有这通天箓的总纲倒也可行。”

    坏了……

    这老贼好生阴险!

    惊变一波三折,雷功当时恨不能破口大骂,白惜墨也是暗暗叫苦。

    那魔渊老贼必定打的是引心鸠欲,祸乱而逃的勾到!

    当时场中大半,其宗门早年间或多或少都曾有过典籍失窃、经要被夺的耻辱,也因此折损过不少门内高手和宗派顶梁。

    想当初寒门祸乱可谓血债累累,否则甲子之战中也不会有如此多的门派一齐参与,尽管有不少人是为渔利,但也确实是寒门惹下了众怒。

    而究其根本,还是那部紫玄经闹下的祸根,至于说剑隐门覆灭和各派的伤亡,只明眼人看也多半就是个说辞。

    臣帝魔渊虽不知详情,可他身为搅动大道之争的罪魁祸首,必是最会愚弄人心。

    一个先天之灵就能让他看出利欲,要再出一个惊天隐秘,只怕已有些微妙的局面立时间就会伺动。

    果然,有人听说阵图就是通天箓的总纲,眼中顿时激起了数倍的光芒,紧接着就是一阵交头接耳暗中商议......

    唉~

    当时白惜墨与雷功相视一苦,俱知眼前的局面已是不好收场。

    抛开风尘的先天之灵可否牵扯到紫玄经暂且不提,单就一个通天箓乍出,莫说旁人,就是他跟雷功都有些惊在当场。

    传说中上古时天道赐予人族的继存之法,其玄门开创的教根所在,通天箓。

    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相传那上古年间灾祸不断异族横行,弱小的人族难以在恶灼间存身立命,天道不忍其受苦断绝,故有厚爱独赐一卷通天箓以续存亡。

    箓者,集万千道机诸般玄教,其蕴有神奇异法冥决诡效,习之可防周天异祸,御之能挡妖魔为殃,实乃天道苍苍鸿泽万御的无上大道。

    人族先辈正是凭借此卷,知晓天理,通达于万,也正是凭借此卷开创了悠悠万古的玄门大教,更以此教化族人兴旺有传,乃至如今长存永继。

    后虽经一场不知名也不知因的动乱,被断成一十三卷散落天下,但听说凡得其一的有缘先辈,皆能以此道破功玄身脱九霄,并留下一支道统悠传百继。

    这样的诱惑谁能抵挡?

    何况那诛魔大阵已破,其阵图已是个无主之物。

    “白老弟带人先走,此处我来应对。”望着蠢蠢欲动的人群,雷功心知大利当前,什么都有可能。

    “也罢,我跟老四带人先走,白家剩下的人交给老哥调度,他日雷鸣山上再去道谢。”白惜墨也知意气不可为,他虽不惧宵小,但久拖为害只会坑了两个孩子。

    “去吧,姬瑶妹子你也一并,也好在途中有个照应。”

    “好。”

    一番商定,白惜墨深深的看了一眼姬瑶仙子,随后便同他四弟白惜德一起,分带着风尘、白羽和几个风家的小辈转身就走,姬瑶仙子也是召过门徒准备随行。

    “白宗主!”

    却在此时,一声高呼随伴着呼啦啦人群攒动将之拦下,之后更是一阵众口责问。

    “白宗主,此前令爱千金重体危沉不好打扰,眼下暂保无碍,可否能将今日之事与大伙有个交代?”

    “不错,那孩子的先天之灵可能关系到紫玄经的勾当,其中牵扯众家,还望白宗主万要言明。”

    “对,还有阵图的事,诛魔大阵已破,那通天箓理应玄门共有,白宗主这么带走怕是不妥......”

    “......”

    ......

    白惜墨抬眼一过,双手抱负:“诸位,恕白某此刻实在无心,万般事他日帝庙当中自有交代,眼下就告辞了。”

    白惜墨说完转身就走,可场中乌泱泱何止百千,既有牵头那就少不了会有附和。

    一时间你我之言与他之话,乱哄哄吵作一团,搅得白惜墨心烦意乱几欲怒狂,却又脱身不得。

    最后他心切爱女实在是忍无可忍,高喝一言断立当场:“呔!哪个再要纠缠误了小女性命,就是我苍云宗的死敌!!”

    这一声,惊住了不少人,也激怒了不少人。

    “呵呵,白宗主好大的威风,我等只是问问那先天之灵是否牵扯到自家仇怨,你就恼羞成怒,难道这其中真有什么不可告人?”

    “说不定当年两仪门的勾当就是他风万霖所为,否则绝脉之身岂有伴生先天之灵的道理......”

    “呵,你苍云宗再强也强不过天下悠悠,那通天箓既归玄门,就不能由你一家带走......”

    “当年小女就是让两仪门掳去,才遭了九子灌嫡的厄难,今天说什么也得当面对清,要真是他风万霖所为,哼!这风家的小子,你白宗主还就带不走了。”

    ......

    世人大多如此,每遇随波之流,总以为牵扯众家可互壮声威,却忘了是非对错而侥幸在心。

    当年这些人就是如此,尽管都明白风尘的先天之灵未必就跟紫玄经有关,且白惜墨也不一定知道内里详情,而通天箓更是眼见着不能立时取出,但凡事不总有个万一?

    万一真是紫玄经的缘故?万一他白惜墨偏就知道?万一到最后一乱通天箓有变,又正好被自己所得?万一......

    总之最后一无所获,也好过眼睁睁失之交臂,毕竟众怒在前,他苍云宗也不好回头再做追究。

    而且那通天箓就在眼前,要真被自己侥幸得去,到时找个没人之所,说不定他日道破苍玄,谁还用顾忌其他。

    雷功当时眼看心明,瞧着不少人已开始蕴藏神通抽搭兵刃,暗道苦斗事小,要因此误了两个孩子性命却是追悔。

    念及如此,雷功抬手一招,已到多时的霹雳堂众弟子随即听命:“隐下雷泽大阵,稍时听我号令。”

    吩咐过后,他又转奔场中说起:“诸位听我一言,此刻两个孩子生死无知,白老弟又痛失爱妻,且逢胞妹家族巨变,确无心思再顾其他,不如卖个人情去往帝庙相候几日,届时有帝苑做主,不会失了各位公允。”

    “不行,他苍云宗乃是大帝宗门,帝苑碍于情面,即便不会袒护只怕也潺啰不清,到时如我等这些小门小派再去哪里说理?”

    “呵,咱们屁颠屁颠的的赶来救援,真要救个恶人之后,岂不叫那些邪魔外道笑掉大牙?”

    “说不定他苍云宗也有一份儿......”

    “没准儿霹雳堂也少不了......”

    “费什么话,今天说不清谁都走不了......”

    ......

    “呵呵,我看你们报仇是小渔利是真,也罢!索性连帝庙也不用去了,跟尔等宵小还有何话?哼!老四,走,我看他们谁敢动手。”白惜墨满腔的悲愤本就无处发泄,又被一再相逼,正中了心头怒意。

    只是他这要走,众人哪里肯让,自有带头之人迎上拦住,其身后随众也跟着陆续而动,则合白惜墨放狠决言,一场正道内乱箭已在弦。

    “白惜墨,你......”

    呜~啊!!

    一道玄绫飘飞而过,如万朵千花绽在当空,靡靡间一声惨叫,有人跌落云层生死不知。

    “再有阻拦者,杀。”清冷的声音震慑当场。

    谁也没想到,白惜墨不等发怒,倒是姬瑶仙子率先出手,将那出头之人重伤击落。

    这一下乱局已定,众人稍愣片刻,转过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微微示意便就一拥而上。

    “雷泽大阵,起。”

    轰隆隆~噼啪,噼,啪......

    万丈游龙越当空,捭阖而绝缚千匆,恍恍有煞祸因功,漭漭无延捻为终。

    当年这一击而起千铎而行,随跟着纵横团剎诡决罔替,可真是好一场苦斗,最后还是帝苑来人布下帝令,才掩息了这场正道内乱。

    当时帝苑老太师殷太虚,奉人皇帝泽之命,携人皇剑亲身而至。

    苍玄令下,众玄门各归己家不得再闹,亦不可再言此过,苍云宗需将先天之灵所牵诸般释于清明,另阵图通天箓,因涉及苍云宗圣女死生大事,暂归其代保十年,十年后,无论其生死几何,皆由帝苑另作定夺。

    此外,余下各宗因搅动乱事,其宗门掌教禁足十年,十年内不得外出山门,如违敕令,帝苑诛之。

    再有西昆仑瑶池仙境与雷鸣山霹雳堂,两家虽无大过可也参与其中,折伤了不少玄门同道,考虑风家一脉惨绝遭祸,其北疆大漠无人镇守,暂由两家代守十年,十年后亦由帝苑选定接替。

    敕令出时即效,各宗门不得违抗,如违者视为狡脱正道,将于十年后讨伐寒门时一并诛之。

    老太师一言而决以代帝苑,各家虽多不服,却也只能无奈听之。

    没办法,玄门开创便以护佑人族为本,保驾苍生为念,而帝苑乃人族之首人皇所立,人皇又为统御人族之正统大帝,受苍生之仰万民之敬,更有天道无极之照,历来可束玄门。

    只是诸如寒门等一些邪道恶派,或是许多方外的逍遥之人不听其号令罢了,可在场的众人却不能不听。

    悻悻中各自散去又各回山门,再不提此间之事,凡有未经大漠者问起,都只说寒门阴险暗害了风家,对于后来的事却是少提。

    至于白惜墨与姬瑶两人,其两家为大帝宗门,帝苑确实有些号令不动,白惜墨只扔下句先天之灵与紫玄经无关,就带人回转了南海,之后更是怒隐山门不与宵小。

    姬瑶仙子也是含怒间身回瑶池封山不动,亦不见往来宾客,就连白惜墨几番前去也都拒之门外,至于镇守北疆更是不理,凡有帝苑前来催问,也都被太瑶仙帝派人打发。

    碍于大帝情面,帝苑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大帝之尊可不听人皇号令。

    瑶池不听,只能是雷功的霹雳堂代为镇守,好在三年来这血海边也算清净,海中的妖魔一直未犯,仙魔岛上也是肃寂无声。

    故雷功虽镇两地,倒也无甚多劳,只是偶尔派驻弟子折返查探,自己则一直闭关,等着将来讨伐寒门。

    直到前几日,白惜墨突然来信说要带着风尘北行祭拜,雷功这才出关,又接替白惜墨照看风尘。

    可谁知这风尘刚接到手,就让那许亦给搅出这么个棘手的乱子……

第三百二十五章 云雾

    滚滚尘江似海深,掩掩浊光比梦沉,

    从来一念穿心假,哪有六形躲欲真,

    身披百道着恶昏,红悬几盏妄亦嗔,

    秽同虚里秽同根,也在乾先也在坤。

    唉!

    人心多为贪,妄欲亦在前,可笑这天下有正邪,却不知何处是分!

    看着眼前心智已失正陷魔杀的风尘,雷功愁容间不免有些睹现思魂。

    当年正是那滔滔虚里的混嗔痴相,害的老友一家惨绝苍缘,独留下绝脉的风尘背负恨冤,也正是这魔炎所伴的魔渊老贼搅乱人心,才引出了许多后事之变。

    直拖得最后回转苍云,小风子已被魔炎灼伤,虽是大劫下独得了元神之躯,却叫绝脉间再难修缮,而小白羽也是身困蚕源,纵有苍云大帝出手,也依旧在死生间徘徊不断。

    如今白老弟以身犯险,去往绝地落神峰九霞涧,寻那渺渺无希的解祸之道陨灵台,多半也是九死一生。

    唉!!

    这世间的恶浊可真害人,难怪风老弟当初宁可耗损己身,不惜冒着自斩修为的凶险,也要以苦修的精炁灌养爱子。

    他定是厌倦了世间熙攘,又自觉无缘苍路,继而转托后世,将小风子铸成先天之灵以欲大道真玄。

    想必白老弟也是如此,这才忍痛应允了白羽继定圣女,以图先祖遗泽,再耀鸿先世间。

    而我,悠悠逛逛,苍玄里犹自不悟,又何尝不是被困尘渊?

    也罢,且不管许亦算计如何,这小风子已是魔炎尽出,又赶在我雷功接手,想必当是命数。

    既如此,老哥我纵是撇掉这一身不要,也得送他一场造化,与他看一看能否挣脱这浑浑噩噩的苍漭周天。

    想到这,雷功打定主意要带风尘回山,以他雷鸣山九天神雷池的淬达之功,为风尘淬体炼元。

    到时借助雷池中真正的紫霄神雷,以上苍浩然之力,或许能将这魔气中残留的怨念化去。

    没了驳杂,它只会成为一股至纯至强的上古灵气而再无隐患,至于其中蕴藏的威能,也正好能与风尘熔为己身。

    如此一来,不仅难题得解,就连他当初受白羽拼死所铸,却又并不完善的元神之躯,也会由此补全。

    所谓元神之躯,乃是风尘于大劫下幸得的独有之道,当初白羽决绝,以一身血脉当铸,使其先天之灵的元神灵体与肉身相熔。

    这便有了他其身为元,其元作躯,其身魂一体,其元神一躯,如此元神之躯可谓万古独一。

    此举虽是无意却乃万幸,只是那白羽太过弱小,当时也太过危急,没能将其真正修缮,残留下不少驳杂和不通。

    正是考虑这点,雷功才想着把风尘带回雷鸣山,以借雷池之能为他补全修缮,不过眼下还得再看一看,以保证那魔气间确无隐患。

    “狗贼!拿命来!!”

    雷功正自琢磨,风尘已是恨恨而动。

    只见他抬手一晃裹起周身魔炎,缭绕间单掌为勾指尖森然,携着几分怨气,几分杀念,和几分娆动的愤恨,奔着雷功的心口猛然就探。

    雷功一未躲二未闪,又怕伤着他也未出力硬撼,只探出两根手指㧅在风尘的手腕,再走一股绵柔之力斜上着将他抛诸一旁。

    风尘一击不中,气的魔炎翻滚,自落在当处倒回头脚下又蹬,再一次奔向雷功。

    不过他攻势虽猛,却奈何与雷功相差太大,一个在天,一个或许在地,故几次三番都被雷功淡然化解。

    “怎么,你作下大恶,却不敢一战?”

    风尘心困杀颠自不认眼前之人,只道仇敌险诈不与他逐决斗狠,面现大恨的同时再奔袭来。

    这一趟似与魔气暗合,其抬手间竟自周身的黑雾中幻化出十余只漆身如墨、形云鬼魅的幽罗魔煞,那魔煞猛一现身,饥如饿狼般直奔雷功撕咬而去,看那架势不将他撕扯粉碎誓不罢休。

    “哦?衍气化形,看来他二者确能契合,那雷池炼体多半可行,不过他毕竟是风老弟的遗孤,不能太过冒险,且看看他究竟能契合到什么程度。”

    雷功心头一动,也未见他有何动作,那十余只魔煞就已在途中消散,待黑气散尽,原本魔煞所过隐有一抹雷弧一闪而没,噼啪一声细不可察。

    “呵,倒是有些本事,不过今天说什么也得杀你报仇!!”风尘话音刚落,人已到雷功近前。

    恨绝的眼神中血色弥漫,死死的盯着雷功,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柄魔气衍化的魔光利刃,其锋芒在手,对着雷功的紫府丹田分心就刺。

    这一下要被刺穿,府内真炁有失,一身的真元必遭泄乱,到时纵以雷功之身,只怕也得多吃苦头。

    但雷功乃是何等高人,且不说风尘毫无修为,就是这魔气当年由魔渊掌控,也没能伤其分毫。

    而今他心魔祸乱,也只是借助了一点魔气的威能,哪怕这魔气自有阻隔灵力断解真元的本事,可落在风尘手中,与当世一等一的雷功相比,终究还是萤萤之暗。

    但见雷功自有定数,从容间与他见招拆招逐一探解,几经试过见风尘与这魔气确能契合,也就不作纠缠,只抬手一动再出游龙阵将其圈禁。

    风尘身形被囚,大恨一句‘好手段’,接着动衍魔气,想跟之前一般,靠其断解真元之能一举脱困。

    可这次却是未能如愿,任凭他如何着使,那魔气又如何翻腾,也依旧不能撼动分毫,始终被游龙阵困在当中。

    “给我破!!”风尘偏自不信,再一次猛使力道,然结果却是不变。

    无奈,他又试了几次尽皆如此,最终恨怒间犹自大骂:“狗贼!你......”

    “嘶~劳心咒一破小风子立时会醒,可这魔气......会不会也跟着回到心窍?”雷功在旁搭瞧不理叫骂,也不担忧他阵决能否被破,只暗中琢磨着该如何把风尘带回山门。

    说起来,他此番所动比之先前要差上不少,之前的游龙阵为防许亦重在护佑,这一次却只为囚困,故而力道所需也就不甚强烈。

    之所以没被再次震破,乃是他先前冷而不防,才叫风尘以魔炎骤起钻了空子,只要他源源不断的往阵上引渡灵力,或灌注己身真元,那魔气纵能阻断也无法超出限度,毕竟再好的东西也得看谁人在用。

    “不行,说不定许亦已在暗中,强带回去难保中途不会有变,还是得想个办法......”

    雷功琢磨着要把风尘暂时唤醒,好让他神智清明配合自己回返雷鸣,可想归想,真要做上却不好办。

    眼下风尘心在血戮,把他唤醒不难,紫霄沉魔印一动立时可解,但雷功却不敢保证劳心咒与这魔气可有牵连,若冒然破去引得魔气回还,那这良机只怕再难遇到。

    可要强行带回,他又怕中途有变,再者就是回到了雷鸣山,想进雷池也得先交代好个中利害,怎么着也得把风尘暂时唤醒。

    如此,既不破咒又得让他暂时醒转,那就得像之前一般,将劳心咒的搅乱之力暂时凝滞,可难就难在这点。

    风尘已被魔炎附体,且两者间暗有契合,那魔气又能断解真元,要作压制就得比先前力道更甚,如此外力过多入体,三者间相互纠缠顽抗,就是雷功也不敢说万无一失。

    一但府内有变,真要是伤着风尘,闹不好就是生死大事,故雷功迟迟不敢动手施为,只在一旁思虑

    ......

    “嗐~该叫铁丫头一起来的,她的三分定元珠必能保小风子府内无恙。”

    雷功思来想去觉得动手强为太过冒险,唯有先用一件至宝护住他府内七贤,再以一股阴柔之力缓缓的渗进体内,绵锁住劳心咒的力道才可万无一失。

    可一提法宝,这天孤绝顶的雷堂主却有些囊中羞涩,无他,雷功一生自信傲绝,向来将法器神兵等视为赘己之物,觉得外物在手便会有了依靠,从而失了那颗天锋无往的锐决之心。

    故雷功寻常对敌,从无法器在手,亦无神兵在旁,只是眼下当用,却竟一个也拿不出来,这可叫雷功好道苦恼。

    “雷堂主。”

    “哦?白四爷。”

    正自犯难,一声轻唤道进了雷功耳中,正是苍云宗白家的老四白惜德。

    此前他跟随白惜墨而来,受命在暗中护佑风尘,本来也在四周,但雷功一到他觉得必无万一,就带人在大漠间兜兜转转,察看着有无可疑。

    方才他远远的瞧见风沙堡所在似有雷光涌动,又隐约听到了雷功那声茫茫之言,心知雷功这头必有来犯,赶忙带人回转而来。

    “雷堂主,尘儿这魔气……”白惜德落在当处,瞧见被困的风尘一身魔炎竟与三年前无二,惊异之余忙又问起。

    “许亦干的,不过你回来的正好,身上可有什么法宝神兵能护住府内七贤?”雷功答中带问。

    “这个......倒是没有,不过雷堂主要用神兵,是否要护尘儿的命脉,好将这魔气彻底拔出?”白惜德修为上不比雷功,可身为大帝之后,其眼界自非常人,故稍作疑惑也就有些想到了关键。

    “算是吧,我要把他带回雷鸣山,以九天雷池为他炼体驱魔,只是这般模样强行带走又怕中途有变。”雷功略一道出了心思。

    白惜德听罢沉吟起来:“要把他带走......”

    有了!!

    片刻后,白惜德似乎想到了什么,跟着眼神一亮:“雷堂主,是否能将尘儿安稳的带到雷鸣山即可?”

    “不错。”

    “那就好办了,我这正好有一件宝物可装活人,用它带着中途应该无事。”白惜德说完,手中多了件画卷模样的事物。

    “阳泊涣的真阳图?”雷功眼神一动。

    “正是,这真阳图本是泊阳谷三宝之一,内藏一现洞天,当年阳泊涣叛逃泊阳谷时将其盗走,后在三年前又被雷堂主击杀,此图便散落一旁,当时雷老哥看不上这些,我就把它捡了回来,本想着这趟出山将其送还,没想到此处正好可用。”白惜德面带微笑口中庆幸。

    雷功也不绝点头:“恩,确是正好,那就用过之后再还不迟。”

    说完他伸手接过,又在手中掂了一掂,接着眼神一定看向风尘,待猛的一抖,手中真阳图呼啦啦抖转开来,两尺半长的小巧画卷顺风而涨,转瞬间就已成十余丈大小。

    夜幕中隐约可见,其上绘有山川水泽天灵物秀,或高阳在顶,或斜月在头,或繁星有落,或萤河半盏。

    寥寥间竟有几多生禽猛类栖栖在中,又有诸般浮雨苍生亦显于然,真可谓自现一天了成一地,好一幅方外之颜。

    雷功抬眼观望不觉感叹:“用它带着,确无万一。”

    话音将落,真阳图已是二十丈有余,到此再不见起,只反折而上又铺盖华天,映在了风尘头顶,再挂下一抹清光将其罩住。

    白惜德见状赶忙提醒:“雷堂主,可以了。”

    “好。”

    一个好字落罢,雷功单手挂出一盏寅字决,随后真元鼓荡间集在掌中又凝作一团,接着法决撤去,掌心处便有一团墨蓝色的雷霆之力幽幽飘起,奔着风尘衍荡而去。

    行进中劈啪作响自幻犹真,待到其身前数尺,已化作一条手臂粗细又两丈来长的墨蓝色锁链,锁链盘固而行探进游龙阵,又探进魔炎黑雾将风尘牢牢捆住。

    “有雷堂主这道伏虎印,再加游龙阵两道束缚,尘儿他纵有魔气也无法冲破。”白惜德眼见施为,不禁大为赞赏。

    雷功一笑,随后两指并拢掐为剑诀,对着空中的真阳图单手一指,一道急光奔射而去,再伴一声:“收!”

    那真阳图立时就动,挂下的清光猛然一吸,光晕流转而回将风尘带进图中。

    风尘尤不自知,还以为他被大仇人接连戏耍,愤恨间一直叫骂:“他娘的好不要脸,竟合旁人......”

    叫骂声响到一半他就被真阳图展在画中,声消之机但见那山氓间一叶偏峰之上,似有一道身伴着墨蓝两色的人影,突现在郁郁之旁。

    啪~

    画起而收,图落即还,真阳图反卷而来幻回了本来模样,啪~的一声落在雷功手中,跟着流光一闪被他收进囊中。

    “白四爷,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雷功担心迟则生变,转身就要回返雷鸣。

    “雷堂主,这事干系不小,我得抓紧回去跟家父秉明,就不去叨扰了,尘儿这有您照看必无可失,等他日再出,小弟必携重礼往去雷鸣山,好代亡妹一家谢过大恩。”白惜德说着双手抱拳,对着雷功深施一礼。

    雷功赶忙上前搭扶:“白四爷莫要折煞与我。”

    说着便将他扶起,之后又回礼再道:“既如此,咱们就此别过,等小风子无恙,我再把他送回南海。”

    “有劳雷堂主,咱们青山不改,小弟这便去了。”

    “后会有期。”

    二人别过,白惜德转头带人回奔南海,雷功亦是抖化一阵流光消失在西北之边......

    呜~呜呼~嗷呼呼~

    身影消罢,愁觉往还,偌大的北疆大漠,寥寥的残垣古城,忽有一阵疾风掠过,带着不知凡几的尘沙,将已被盖去半遮的断墟,又添上了几度苍凉。

    镗啷啷~

    疾风再过残败的城门口,又似晃动了几下斜插在地上的半截牌匾,幽幽的风字在夜幕中铮铮而立,好似挣扎着曾经的荣耀,又像期盼着他朝的辉煌......

    ......

    “君主,那雷功已回雷鸣山去了。”

    仙魔岛,寒门总舵。

    魔君许亦稳坐高中,底下部将分立两旁,正当间空余处此刻正有一黑袍暗影缭绕而言。

    “恩,去吧。”许亦点了点头,似有所料。

    那黑影随之听命,转身刚要离去就又被许亦出言叫住:“等等,七杀堂那边可有消息?”

    “回君主,确有消息,不过杀王陆枭桀骜不求,他说您........”那黑影话到一半,有些迟疑的顿在当处。

    “讲!”许亦淡淡而决。

    “他说您……说您不配代掌门主,想让他回归,除非……除非让出门主大位,否则莫再贪图他的门堂。”看来这黑影有些惧怕许亦,故话语间虽不是本意,却也带着几分犹犹豫豫。

    许亦倒是不气不恼,听完之后淡淡一笑:“你本是杀王的弟子,想必对他也有所了解,如你看此事该当如何?”

    那黑影闻言一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可许亦问起他又不能不答,只能硬着头皮谨慎说道:“属下愚钝,不敢妄断君意,不过属下当年若非君主收留,早已死在了风万霖手中,如此再造此生不敢相忘,蒙君主不弃,属下愿听一切吩咐,万死不辞!!”

    说完,他一身黑袍撩动,跟着身形矮半,直接跪在当中已示其诚。

    “算了,不过随口一问,起来说话。”许亦一摆手命他起身,那黑影随之恭立。

    “杀王终究是杀王,能在那样的大战中幸存,确实值得高看,不过他既是七王之尊,怎么说也得请归山门,也罢,此事我亲自决断,你们暂且去吧。”许亦说完,眼中多了些淡淡的倦意,跟着手一挥示意周遭。

    底下众人随之领命,深恭道礼后各自退去,不多时,大殿内近无旁人。

    此时许亦的身旁忽有一抹黑芒隐隐闪动,随之一道空幽的声音轻轻传出:“君主,东西和人都已找到,不过遇到些麻烦,恐怕得两位圣尊亲自出手。”

    “恩,那二人确实棘手,叫老鬼他们盯住即可,等两位圣尊到了再图一切。”

    “是……”

    ......

    栖霞九耀看雷鸣,伏阳八百为谁行,

    胆有妖魔乱天穹,齐下苍远带浩霆。

    雷鸣山。

    伏阳山脉之首,九耀八连之巅,其巍峨直插天穹,其大势遍摆西延。

    绵绵千起多有仙云雾罩,滔滔万下独过水洪“望川”,山林旁常见走兽禽行,怡然处自挂飞缎绝岩,端的是幽奇险峻名动于悬。

    然这名,不仅仅是九耀八连的巍峨大势,更有那仙颠还道的天顾门玄,霹雳堂。

    霹雳堂,玄座雷鸣山顶栖霞涧边,前有悬河倒挂,后惹洪源望川,其左登天之石可上云顶道天,其右踏仙之路可下九方为间。

    正当中宗门所在,亭宇楼阁,云端海阔,遥遥乃望真可是仙家之所神眷之辕。

    待过近前,其山门大宝乃是缎白玉青石一气而成,上有万民所请帝苑亲书的四句德言:“栖霞九耀看雷鸣,伏阳八百为谁行,胆有妖魔乱天穹,齐下苍远带浩霆。”

    说得便是这霹雳堂众弟子,常以一身霆撼浩然的玄门高修,于尘世间除魔卫道苦救苍生,世人感其大义,故上请人皇着帝苑亲刻,以誉其德行有道大义为先。

    再入此间,仙霞缭绕乃一处数百丈见方的偌大天坪,上铺缎白色青石方砖,走连开来直通四方大面,其正东、正西两处各观云海,正南则为山门有进,独玄北一处贯通一道接天。

    天行处,斜上而走,足过八百零八道青阶,便见一座宏宇巍峨的仙宫神阙,紫霄大殿。

    此乃霹雳堂寻常往议送迎八方的通院之所,凡宗门大事亦或宾客往来,皆在此处相商相待。

    不过雷功此人孤身自傲,不屑往来宵小,霹雳堂门下又大多都随其秉性,很少跟其他宗门有过多的接触,故往来于此的宾客一向很少。

    至于霹雳堂内务,也基本都是雷功一言而决,鲜少有举棋不定,着全族以商的机要大事。

    故两两而得,这紫霄大殿平常除一些值守的弟子,几乎少有人来,偌大的仙宫倒常是一副冷冷清清。

    可今天却是有些不同往日,大殿上人头攒动,庭廊下五三为伴,俨然一副热闹非凡......

    ......

    “唉,听说雷堂主正在闭关,咱们这些人怕是要白来一趟。”

    “闭关?嘶~~这可难办了,我家主人那还等着我回去报信呢。”

    “嗐~莫说你,看看这四周,哪个不是面带焦色着急回往?都是等着复命的。”

    “那咱们就这么干耗着?”

    “不然呢?人家堂主闭关,你于老三还能去强叩不成?”

    “那倒是,可......”

    “龙姑娘!!”

    “嘘,龙姑娘来了,这雷堂主的侍女一出没准有戏。”

    “恩~对,对,对......”

    ......

    往常清净少人的紫霄大殿,此刻乌泱泱足有两百余众,除一些霹雳堂的弟子待守两旁,余下皆为来客。

    这些人形色有异扮相有别,老少间亦分男女,且都来自不同的门派,可听其言语似乎都为了求见雷功,至于所为何事却是不知。

    “龙姑娘,大伙远道而来,都想跟雷堂主打听一些要紧的事,还请有劳代为通传。”

    “正是,烦请龙姑娘代为通传.......”

    “有劳龙姑娘......”

    ......

    嘈哗渐息,一半大老者分拨左右而出,对着高台上刚刚到场的黑衫女子拱手谦道,其身旁众人随之附和,也跟着望向高台。

    循众而去,只见高台上堂尊大位旁,一芊芊玉影玄衫飘荡,其眉宇中透着绝貌的风华,孤傲里带着百悬的清霜。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雷功雷堂主的贴身侍女,龙铁心。

    据说她与雷功名为主仆实胜兄妹,霹雳堂上下也从不拿她当作下人,相反,但有门中要务偶得雷功不便,也尽是由她代为执掌,可以说雷功不在便是她龙铁心掌教当家。

    今天亦是同样,雷功远赴大漠未归,偏赶上十余家宗门拜山求见,她便叫值守的弟子将其打发,可几番下来这些人就是不走,众弟子无奈只好将她请出。

    “我家堂主尚在闭关,诸位请回吧。”

    除对雷功,龙铁心一向寡言,加上今天这些人又大半都在当年的风家之变中搅过乱局,那其中的利欲牵伴,她就更不愿多做搭理,故一言而绝只想劝其就走。

    只是她有逐客之意,底下众人却都不领待走之言,依旧是不依不饶,一心只见雷功。

    “龙姑娘,按说雷堂主闭关我等不该打扰,只是众家所来实在是有要事相询,烦劳,还是再给通传一声。”

    适才说话的那位半大老者,显然在这些人中辈分最高资历最老,故龙铁心言过,众人都不约而同向其看去,老者左右一扫心领神会,便再度拱手替大伙充当发言。

    龙铁心闻之眉头一动:“敢问阁下可是千叶门的童老?”

    “不错,老夫正是童还山,不知龙姑娘问起可有明示?”童还山面带疑惑口中相询。

    “岂敢。”龙铁心微带双颦摇了摇头,接着竟与他晾在一旁,反奔众人说道:“诸位,我家堂主闭关前有过严令,此番所为者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扰,众位有事不妨说与我听,稍时问过堂主,若有明言亦当巨无不细转呈各位。”

    “这......”

    话到这个份上,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于情于理也确实不该强做打扰。

    可方才被龙铁心故意晾晒的童还山,此刻却有些面色不悦,身为千叶五老之首,走到哪不是被人高看,几时受过这样的恶气。

    故心中不痛,言语上也就带着不快:“这雷堂主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大伙远道而来同样也是所为者大,这可不是你一句堂主闭关就能打发。”

    “那,你待怎样?”龙铁心脸色一寒,瞬间蒙起了一层清霜,其身后随行的弟子也跟着骤然一凛,皆面带微怒的盯上了童还山。

    “呵!”童还山冷冷一笑却不在乎,他此刻心中已定,既然雷功不出面,那就把事情闹乱,乱到雷功出来为止。

    反正他临行前已跟掌门师弟寒叶真人韩百川打过保票,此一番必要面见雷功,否则无颜回见山门。

    想到如此,他竟赌气般有样学样,如方才龙铁心一般不理霹雳堂众人,转奔身后说道:“列位,咱们此行的目的不用我说,若见不到雷堂主,只怕在座的回去也是不好交代,既然他霹雳堂说堂主闭关,那咱们就在这死等,直到雷堂主出关为止。”

    “不错,童老这话言之在理,当年那恶贼可没少荼害咱们各家宗派,这要是得不到雷堂主明示,那咱们就不走了。”

    “对,不走了,咱们等雷堂主出关......”

    “......”

    童还山一言,令原本已有些犹豫的众人,再度坚决了起来。

    龙铁心看在眼中冷笑心头,这些人所为何来她心知肚明,无非都为了后山雷池中关押的那个阎君庄陌。

    说到那阎君,当年可谓血债累累,据说此人同魔君许亦一般,百多年前横空出世,谁也不知他来历如何,只道他当年跟许亦齐名,并称为邪道双君。

    当时许亦大掌寒门声势滔天,而这庄陌也是不落旁后,甚至他的凶名对于正道来讲,要比许亦还犹有过之。

    尽管他身无大势亦无后力,但只孤身一人却可搅的玄门正道好一场血雨腥风。

    许多正道中有名的高手,甚至不少的宗派掌教、一家之主,当年都死在了此人手中,而且他每杀之初都会先下一道拜帖,告诉被杀之人几时会来,任你如何准备也逃不过亡魂陨命。

    因此众人才送他阎君的称号,意比幽冥九下的阎罗帝君,可说是阎罗君下三更帖,哪个敢命到五更。

    一时间阎君之名搅的玄门正道人心惶惶,多少人生怕自己会是下一个收到拜帖,终日不敢出山门一步,甚至有些人为了躲避庄陌,更是三五结群的寻山隐迹。

    可即便如此,也总会有消息传出,说哪家之人在外被杀,何派之长身首他方。

    再后来,此人的血债越积越多,其凶名也越来越盛,终于惊动了统领正道的帝苑出手。

    苍玄令下,四大圣堂派出有二,由青龙堂堂主殷无常和白虎堂堂主殷无寿,二人各率本部联合那些同门被杀的正道各宗,开始围剿庄陌。

    奈何庄陌这人修为奇高,每遇险境总能凭借修为抽身而走,众人围剿虽多却屡遭不利,又常有折损。

    无奈,帝苑又发告令,联合整个正道一同缉拿,正所谓人有失手马有漏蹄,天罗地网下,那庄陌修为再高,也终被生生擒获。

    而生擒他的,正是霹雳堂的堂主雷功,只是雷功将之擒下,不知为何竟没有交给帝苑,反将他囚禁在自家后山,关在雷池中以九天神雷为作镇压,于今已有将近百年。

    当年雷功的做法自引得众家不满,帝苑也曾责令他给与解释,可雷功不管压力如何,就只说此人乃他亲手所擒,该有决断之权。

    不过他也同时给出了承诺,说此人在霹雳堂最多百年,百年后自当亲手交出,到时如何处置再不过问。

    当时有风万霖和白惜墨等人联名作保,又有白乾一和太瑶仙帝等大帝说情,帝苑也就暂且答应,余下各家虽有微词,但此事如定也就只好暂拖等候。

    如今百年之期还剩半年,那些当年与庄陌结下仇怨的宗派,也就开始坐不太住,最近都陆陆续续的赶来霹雳堂询问此事。

    本来应该是各家的掌教、宗主等亲身而往,但其中有不少人因为三年前的内乱,正被帝苑责令禁足,所以此番前来多是些长老之流。

    这童还山就是其中的代表,他在这些人中资历最老辈分最高,而且他所在的千叶门也同霹雳堂一般,都是仅在五大宗之下的九耀仙门,于正道中举足轻重。

    因此众人才以他为首,毕竟千叶五老之名,在玄门中份量十足。

    只是他这份量在旁处固然管用,对于同列九耀仙门的霹雳堂而言,却就有些不大灵光。

第三百二十六章 囚徒

    “放肆!”

    一声沉言盖过嘈杂,随之大殿上流光一闪,龙铁心身旁多出一人。

    此人身材高大俊朗刚毅,其淡金色的脸上,苍松剑眉,目炽朗星,眼运间如有电光远慑八方,之下隆鼻在前方海在后,阔口旁亦有墨然随言而动。

    再看其身,外披缎青色流光大氅,内挂漆墨履冕带长袍,值大殿中虽无风起,却威然隐隐掠动,叫他往那一站,自有千般之傲万里之耀。

    众人抬眼一瞧,来的正是霹雳堂雷泽十二仙之首,雷罡是也。

    这雷罡与堂主雷功乃是同胞兄弟,修为上虽有不及,却也相差不大,在玄门中亦是名震八方的人物。

    原本他正在后堂教授门徒,听闻前殿有人搅闹,担忧兄长不在,恐龙铁心一人应付不来,便抽身赶来大殿。

    果然,他一到殿前就听到有人吵闹,故而不等龙铁心发言,他便先声夺怒。

    “霹雳堂岂是尔等撒野打泼之处,哪个再要搅闹,休怪我雷罡不与情面!!”说完,他一双怒目扫过全场,凡与之对视,皆有些浑身不得自在,眼中多现出躲闪之光。

    不过人群中倒有一人鱼众而出,口中微言带怨:“当初就是你大哥横遮竖挡,老夫才没能替小儿报仇,如今期约将至,雷堂主却迟迟不肯现身,难道你霹雳堂还要护着那恶贼不成?”

    这说话之人乃是大衍阁的长老唐广龙,当年他儿子唐贤一家就是死在了庄陌手上,而且死状凄惨,一家十三口皆被剥皮抽骨做成了人形草偶,悬挂在院落当中。

    当时唐广龙眼见惨状,差点气绝当场,等还赢过来,大恨中发下绝誓,余生只为报仇而活。

    为此唐广龙这些年没少奔霹雳堂来,不过他每次前来都被雷功婉言回绝,他也知道自己硬闯不过,倒也没怎么纠缠。

    这次他听说有不少宗门都派人赶来,加上约期将至,以为机会已到,便一马当先第一个赶到雷鸣山。

    可没曾想这么多人同时拜山,还是给吃了顿闭门羹,而且还不如以往,之前他好歹还能见到雷功,这次倒好,人家直接闭关不见。

    唐广龙憋了半天越想越气,正赶上雷罡一语戳中怒火,这才言语中带上了怨愤。

    只是他这般同样也惹恼了雷罡,雷罡这人性如烈火,平常稍有不对便一点就着,而且犯起混来就是雷功当面,他也照发不误。

    “姓唐的,你也配在我霹雳堂叫嚣?就你那混账儿子,当初死了也该,否则还不知会有多少的良门善女遭他魔爪,依我看,那阎君不杀他,早晚也得死在别人手上。”

    雷罡本意虽好,想帮龙铁心撂场压阵,可话到劲头,他这脾气说什么也压制不住,立时发起火来。

    “哎……”

    龙铁心在旁颇感无奈,心说哪个不开眼的给这惹事精送的消息,他不来还好,这些人最多只是吵闹,他这一来想不动手都是难事儿。

    果然,对面的唐广龙已是神兵在手口中相恶:“好个该死!!好个雷罡!!你霹雳堂是厉害,可也只是堂主一人,至于你,呵呵!老夫还瞧不上眼!!”

    “哈,那就手底下来个真章!!”雷罡也是毫不让步,说完把袖袍一摆,甩起流光大氅就要欺身。

    只是他一身雷霆之力刚刚涌起,还不等动转身形,就被一声轻喝生生震退。

    “老三,退下!!”

    这一声带着无上的威压响在大殿,喝退雷罡的同时,也震在所有人心头,令人平生出不敢妄动的念头。

    “雷……堂主?”

    唐广龙也被这一声压的喘不过气,费力般勉强望去,只见高台上堂尊大位前,赫然便是雷功幽然而立。

    众人循之,见雷功如往常一般,双手互插进袖袍又抱在怀中,定定的看着场中,有些佝偻的身形下,似有万钧的威压隐隐而动,其无形之力令所有人动弹不得。

    “大哥?你这……”

    雷罡身被喝退,知道是大哥折返回山,疑惑中刚要问起怎么一人归来,可话到嘴边就被龙铁心悄手拦住。

    她这一拦,雷罡立时想到那风尘牵扯颇重,甭管如何都不好当外人面说,故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带人回你的后堂。”雷功面色不动,也未搭理雷罡,只一语令他就走。

    “这……嗐!”雷罡倒也听话,扫了一眼唐广龙,便大手一挥领着一众刚刚随他而来一直守在殿外的弟子,呼啦啦回往后堂。

    他这刚走,雷功又向前跨出一步,撤去力道的同时口中轻道:“诸位远道而来理应招待,但我霹雳堂今天有要事该办,也就不留各位,诸位回去后可向宗门交代,说我雷功半年后必会亲自将阎君押往帝苑,到时剐龙台上,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说完也不等众人搭话,转头对龙铁心说道:“铁丫头,送客。”

    “是。”

    龙铁心微微颔首,随后芊手一抬遥指殿门:“诸位,请。”

    “这……”

    “雷堂主,这,这……”

    “唉,唐老,走吧……”

    “唉!!”

    “……”

    一场怒火随着雷功三言两语掩声熄去,这些人来时吵闹走时唏嘘,虽有不服也有不悦,可面对雷功,却谁都不敢与之相对,看来这世间事果真还是强者为大。

    不过众人眼见散去,还未出得大殿,就听一声冷冷的问询,带着几分阴恨响在当下。

    “呵呵,雷堂主,可还认得老夫?”

    众人一听当即回转,又搭眼一瞧,这不是千叶五老的童还山童老吗?

    他之前替各家说话,大伙还多有感激,毕竟没有他几句灼言,众人也不会齐心相逼,说不定雷功也就不会现身。

    如今既得明示,大伙此行的目的就算达成,虽有些不痛,也有些不快,但以雷功的名头,也就不觉得有何丢人。

    可他此时说话,就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他想跟雷功找些场子回来?还是他另有目的?

    旁人疑惑,雷功也骤起了眉头,这童还山他自然认得,两家同为九耀仙门,少不了会有些交道。

    况且三年前内乱他千叶门也在其中,当时童还山虽然不在,可他唯一的弟子顾涛却身在大漠,还差点死在了雷泽大阵下,听说至今也是伤重未愈,莫非他要为此事不平?

    雷功心里想着,嘴上却不见回应,倒是一旁的龙铁心冷言冷语:“怎么?你千叶门还有事?”

    “呵呵,不敢。”

    童还山面带讥笑不理龙铁心微怒,只对雷功说道:“只是童某有一言说过便走,不知雷堂主可愿听之。”

    “讲。”

    “好!童某此言望雷堂主心中甚虑,那阎君虽好却是大祸之根,莫忘了当年强如风万霖都差点死在巨树之上,雷堂主亦要好自为之,童某言尽于此这便告辞了。”

    童还山这话没头没尾,说完更是双手一抬,直接带着自家门徒转身离去。

    余下众人见雷功淡然处之,心知再无热闹,也跟着各自散去,但也不乏有人听到此言动起了心思。

    “方才童老的意思,那阎君跟沧海巨树有关?”

    “应该是,他还特意提到了风万霖,可能风家的那个先天之灵也跟此事有关,可他又是如何得知?”

    “管他呢,我说霹雳堂怎么不明不白,当初非要护着那恶贼,原来竟是为了这个,那可有些……”

    “……”

    ……

    唏嘘声渐行渐远,百多人各驾流光各回山门,霹雳堂一场吵闹彻底消声。

    大殿内,龙铁心眼见众人离去,暗骂童还山阴险,不管他所说真假,单这消息一出,霹雳堂往后怕是再难消停。

    “堂主……”

    “无妨,几句是非罢了,去吧,招呼所有人来雷池见我。”雷功说完,转身直奔后山。

    “是。”龙铁心随之一应,可紧接着又是一愣。

    “所有人……”

    ......

    乌华盖顶,紫云遮目,赤炼中一道绝幕涌落,如九天悬河倒怒,砸进了一座深不见底又阔大无延的天池当中。

    轰隆隆,震耳欲聋,乌泱泱,漭灌绝垠,好一处天工绝景仙夺圣境。

    只是这怒涛般倒挂又周起复然的天悬涌注,竟不是一灌神河之水,而是无数道九天浩然的紫霄神雷,自无状中彼此交据互缠,拧成的一股倾绝飞瀑。

    那天池中也无半滴池水,翻涌间皆是九天神雷肆虐往复,如此天地异象之所,正气浩然之巅,正是霹雳堂禁地。

    九天神雷池!!

    这九天雷池乃霹雳堂至高绝学九天神雷诀的出处,其中更有大道威能蕴藏着万千浩机,自可淬达凝炼锻绝百骸,卓有不世之功。

    霹雳堂历代弟子,如有将九天神雷决修练至第六重顥天境者,便会有资格在此观天之浩悟己之道。

    若再进一步,修炼到第七重朱天境,便可由霹雳堂执道仙尊为引,入雷池淬体炼元,继而锻灼己身煞绝百骸,最终可炼就百邪不侵的神雷之体。

    如此,第八重阳天境便可修成,阳天之后入雷池有越无人,到时那紫霄神雷虽凶,却不会再伤己身,反助修行者多多为益。

    不过大道至公,终有天衍无茫,这世间事往往福泽越厚,其内里也就凶煞越深。

    如九天雷池虽好,可一个不慎或自身稍有不足,都将惨绝于万千神雷中烟消魂散。

    霹雳堂往历三十余代,光这雷池间就不知折损了多少天骄,因此才将其视为禁地,严令那些修为不足或自身有碍的弟子踏足其中,更有历代的执道仙尊镇守此间。

    一来可防弟子门徒贪功冒落,再者更防一些别有用心的外来宵小,因偷进私入惹出大乱,毕竟万年祖规在上,霹雳堂圣境外人不得擅入。

    然今有雷功雷堂主为救友侄,又欲窥探苍玄,这万年有下的先祖遗命,怕是要破一破了......

    ......

    “大哥,你方才所说倒确实是个办法,可抛开祖训不提,就这雷池里凶险万分,那孩子能扛过去吗?”

    九天雷池旁,一身形样貌皆酷似雷功的中年男子,眯缝着双眼,望着雷池中肆虐的雷炎,有些担忧的说道。

    雷功闻之,转身回应:“放心老二,这孩子临行前,白老爷子亲自找天通道君卜过一卦,当时连天通老头都算不出他前路如何,你说他会不会有事?”

    原来这酷似雷功的中年男子,正是霹雳堂镇守雷池的执道仙尊雷腾,此人于行间排为第二,亦是雷功的手足兄弟。

    “原来如此......”雷腾点了点头,却在心中又虑。

    那天通道君乃玄门中相卜之最,他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连他都算不出来,恐怕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是有人搅乱天机,使其不得为判,要么是风尘命遮大衍,无法被窥测分毫。

    这两点,前者不太现实,有苍云大帝护道,又是天通道君推衍,他二人联手,这天机谁能搅动?

    既如此,那就是后者,想不到这孩子的气运竟有莫大,足以遮盖天机掩蔽鸿蒙,连天通道君都无法窥探。

    这样的命途确实福缘不小,可他虽具大福却也祸到殃端,先天之灵伴生绝脉,如此先例都为他所开,这又该如何作判?

    而且谁又能保证他身上的魔气不会在雷池里惹出灾乱?想我霹雳堂万年祖训,就当真要为一个模棱两可的结果违背先命?

    雷腾想了又想,判了又判,始终也不能定下决断。

    雷功看在眼中,明白他二弟身为执道仙尊多有苦衷,但此事他心意已决,也就无需商议:“老二,为兄有些话,听完你就准备去吧。”

    “大哥请说。”雷腾纵有顾虑,但听大哥这话已然定下此事,他也就再不多说。

    “好。”雷功点了点头,接着起话茬先行问道:“老二,你可知风老弟当初为何不要大帝之位?”

    “这个......确实不知,还请大哥明示。”雷腾忽听此问,冷不防有些茫然,那风万霖的事,当年可谓震动玄门。

    当时正道中五位大帝偏缺一席,风万霖威望修为皆正当合适,可谁知这万人天仰的大位,竟被他于封禅台上断然而拒,还没有丝毫理由就飘然离去。

    举世哗然间谁也不知他如何作想,这么多年过去,尽管风万霖已是魂消大漠,也总会有人暗中揣摩。

    雷腾对此也难免好奇,只是他这人有些淡泊,这些年雷功不说,他也就一直没问。

    “明示倒谈不上,这里边牵扯颇深,许多事我也不知,不过有一点关键,当初风老弟却是说过。”雷功眼望着雷池轻声说道。

    “哦?但不知是哪一点?”雷腾紧跟一问。

    雷功随后说起:“他所修的功法跟五帝有享的大庙之运相冲,这般不容他才拒为帝尊。”

    “竟是功法的缘故......”

    雷腾一听,饶是他一向淡泊,也难免被勾起了兴致:“那究竟是什么功法?竟会遭大道如此排挤,连万民所起天道有下的大庙之运,都跟它两两犯冲。”

    “这功法乃风老弟博众家之长异想而出。”

    “自创的?”

    “不错。”

    雷功笃定一言,紧接继续:“早年间他曾受春秋大帝点拨,参悟过洛老爷子的仙游大道,后又在剑隐门遗址中,窥得老门主剑道至尊薄凉子的青锋徐来,再之后他竟在残山上遗存的剑意中,悟通了剑隐门至高绝学藏剑术。”

    “如此,三绝取其要,再由他风家所传的残卷为引,彼此融合,揉碎贯通,最终开下了逆天而起的独己之道大风决,不过此一道最初也不尽完善,真正能令其无碍的却是另有隐情......”说到这,雷功好似回想起什么,不觉得顿了一顿。

    待捋了捋思绪,方又问道:“提到隐情,你可还记得当初风老弟被困仙魔岛之事?”

    “当然记得,当时大哥等人身先被困,风万霖后去赶救,以己身落难换回众人性命,要不是苍云大帝亲身又往,恐怕后果难料,这恩情兄弟不忘,可......难道大哥所说的隐情跟此事有关?”提起过往,雷腾感念之余也有些想到了关键。

    雷功点了点头,道:“正是,当初风老弟被困岛中,历下几番游斗,最终躲进了寒门禁地苦窑当中,那苦窑乃是寒门圣境,历代除门主外不得擅入,寒门的人虽生性妖邪,但于门中圣往却无比敬畏,因此风老弟才躲过一劫,后来他久困不出,索性就参悟起内中石壁间所载的寒门圣典,这一参悟,他发现正邪之法竟能彼此间印证互补,他功法中许多的滞碍也就找到了应对,这让他越发痴迷,之后的半年不仅功法大成,更发现了一个惊天隐秘。”

    “什么隐秘?”听到这,雷腾忍不住惊异而出,他心知一切的关键就在这隐秘当中。

    可雷功却是摇了摇头:“这点风老弟一直没说,他只道这隐秘关乎着整个玄门,等时机到了自会与我说清,后来大劫忽至,他也就未及交待。”

    雷腾听完眉头一皱:“这么说,他应该是吃不太准,或是怕连累了大哥,否则以你二人的交情他不会有所隐瞒,只是他应劫已去,这隐秘倒无从知晓了。”

    “那也未必。”说着,雷功抬手间清光涌动,现出一卷赤金色的画轴,画轴上莹光绝闪瑞彩夺目,正是装有风尘的泊阳谷至宝真阳图。

    真阳图在手,雷功掂了一掂:“当初风老弟苦心造铸这先天之灵必有深意,如能令小风子成长起来,或许就能开解一切。”

    “大哥的意思小弟明白,风万霖如此行事,那隐秘应该跟先天之灵有关,可你方才说这孩子是他当初以秘法灌注,莫非.......”话到此处,雷腾有些不愿继续。

    他是一万个不信风万霖会跟紫玄经牵扯不清,可这事种种迹象似乎都跟传言咬合,这又不得不让他心生怀疑。

    “老二,风老弟何人自不用说,如九子灌嫡他岂会为之,这先天之灵乃是他夫妻二人自斩十八道紫玄二炁温养而成,是为耗己之法,并非夺人之术。”雷功话不听完就知他二弟犯起了嘀咕,随即解释说道。

    “原来如此,想不到他竟有这样的本事,大才!真乃大才!!”雷腾恍然间满是惊异,口中更是连连称赞。

    雷功搭在眼中摇了摇头,这也难怪,换成谁也难信他风万霖会有如此手段,能造铸先天之灵福泽降世,哪怕他雷功当初乍听此事,也是满脸的震惊,甚至比雷腾还犹有过之。

    好半晌,雷腾似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照大哥所说,他夫妻二人耗损己身,其境界修为应该有所跌落或是停滞不前,为何当初就只见他夫人白惜梦有此状况,而风万霖却不退反进?”

    “这就是风老弟大风决的威芒所在,当初为兄听了也是惊为天人......”

    ......

    说到风万霖的功法,需得从悠悠万古的玄门大教说起。

    自古玄门一途,不论正邪,莫管哪派,其修行本身俱为殊途同归。

    凡修真炼道者,皆以三绝为妙,五阶为耀,十三道夺境为教。

    其中三绝者,是以灵元之绝、炁体之绝和周身百骸之绝。

    三绝各有其道,也各为其要,却又相辅相灼,再相炼相得,实乃互添广厦者缺一不可。

    而五阶则为灵、羽、玄、天、圣五大阶段,也就是灵虚、羽化、道玄、天通、至尊入圣,这五大境界。

    五大境界逐芒而起归真为落,待真道绝巅,亦可再窥苍玄,继而另图霄天。

    至于十三道夺境之教,便是对应五阶的十三道细分小境,分别是灵源、汇虚、灼本、凤初、洞玄、安玄、道玄、乾元、晖阳、太初、寂灭、无相、混元。

    将之对应而起,则为:

    灵阶对灵源、汇虚;

    羽阶对灼本、凤初;

    玄阶对洞玄、安玄、道玄;

    天阶对乾元、晖阳、太初;

    圣阶对寂灭、无相、混元;

    如此十三道由起而落,逐一而夺,是为玄门大教。

    教者,万般诸法,千多玄妙,然其根本却尽归一道,此一道,当从三绝一体的灵元而起。

    灵元者,海内之灵魂,府内之元炁,二者同为天顾,又共名就理,乃玄门一途的开御之机。

    所御者,是以韧琢之功凝炼海内灵魂,使之有出念力,念力成即可灼断府内的先天元炁,令其一分为二,化为灵、源二炁。

    如此二炁皆成有入灵源,灵源境位在灵阶,由此而开玄门大教。

    然这仅仅只是敲开了教门,往后的修行却是越发艰难,若无一颗往道不渝的决绝之心,此一途难于青天。

    闲话少叙,之后的五阶十三境勾连错乱内里颇繁,为表其明当略分如下。

    灵阶,夺灵源、汇虚两境;

    灵源境:

    引灵炁入识海,与灵魂相熔,二者化为灵体,也作玄元灵炁,念力随之精为灵识。

    灵识可引动源炁,以此游经转脉,与周身百骸为佐,府内七贤为佑,衍化出人身所属的阴阳五行精炁,这七道精炁再与源炁相熔,炼成归真己道座守中田的紫元真炁。

    二炁成,紫玄动,可夺汇虚。

    汇虚境:

    以灵识沟通天地,纳天地灵气入体,由紫元真炁剔除驳杂,化为己修所属的至纯灵力,并以此游经转脉温养己身。

    直到经脉中积蓄已满再无可进,此时需将朦朦胧胧的灵力不断凝炼,使之滢滢而雾。

    灵有灼,己温善,可夺灼本。

    羽阶,夺灼本、凤初两境;

    灼本境:

    此前所修亦再为之,待经脉中灵力涓流潺潺而动,便灼行淬己之道,以灵力走炼周身淬达百骸,紫玄二炁也随之一同为道。

    直到经脉中灵力滔滔往往而复,周身百骸和紫玄二炁也已淬炼有达。

    经千折,历百弑,可夺凤初。

    凤初境:

    潜修凝炼,而至经脉中凝羽胶着熔滞于沥,不见流转却生生不息。

    此时将玄元灵炁的真灵引下三分,以作灵衍之力与紫元真炁相熔,再将经脉中灵力拘空,引三分入识海以补玄元,余七分守中田再熔紫元。

    凤初盛,衍灵动,可夺洞玄。

    玄阶,夺洞玄、安玄、道玄三境;

    洞玄境:

    以温灼之法,将灵衍之力逐渐熔炼成一道印记,烙刻在紫元真炁上,以此作为灵印。

    再次将经脉中灵力拘空,辅以紫玄二炁有动,将己修功法的感悟,化成一道法衍之力熔进紫元真炁。

    灵印出,法功明,可夺安玄。

    安玄境:

    同以洞玄之理烙刻法印,并将感悟苍玄的道衍之力熔进紫元。

    法印出,道玄苍,可夺道玄。

    道玄境:

    同理烙刻道印,尔后辅周身灵力合三印为一。

    紫元真炁也随之衍化成符合己修,或是契合己道的形态,这形态千般万别多有不同,具体可凭喜好或是己修所欲。

    三印起,天光至,可夺乾元。

    天阶,夺乾元、晖阳、太初三境;

    乾元境:

    一身灵力已蜕为真元,真元暗合天机,自可辅衍其道。

    如此,取一层识海神基为引,辅周身真元为筑,自中田处仿天地之机运行之理,衍化府内乾坤,这乾坤名为紫府,乃紫元真炁座守之处。

    紫府现,阳神动,可夺晖阳。

    晖阳境:

    引玄元灵炁中阴阳二魂的三分之灵,落紫府而合紫元真炁,以求真炁有灵。

    再以紫府的运衍之功,温养损缺的灵魂,直到紫玄二炁双双而复。

    阴为阳,阳为阴,可夺太初。

    太初境:

    同上而为,引三魂中的主魂,神魂无极合进紫元。

    紫府判有真灵,衍出一道紫元精炁,以供三魂归位,尔后黯淡中隐带鸿蒙,似有大寂灭之相。

    鸿蒙隐,寂灭出,可夺寂灭。

    圣阶,夺寂灭、无相、混元三境;

    寂灭境:

    破而后立,鸿蒙有道,紫府寂而复得之机,将会衍生出一道寓有万物之始的鸿蒙之力。

    将其引入识海,与神基相熔,二者化为神府,后同紫府一般,亦在其中衍运周天。

    神府成,大相踪,可夺无相。

    无相境:

    有同紫府,将神府中衍出的玄元精炁与玄元灵炁相熔,二者蜕为元神。

    尔后神府寂而复明,亦会再出一道鸿蒙之力,将其三分合进元神,余下七层熔炼百骸。

    无相止,无极生,可夺混元。

    混元境:

    分别在紫府和神府中衍化精炁,并与之相熔,其所出的鸿蒙之力,也同此前一般,三分归己,七层炼身。

    这般九次而为,玄门之道已是了为真时。

    紫元真炁,化成混沌元炁;

    神府元神,凝实体,化太虚,成就混沌元神;

    周身百骸,亦随之而得混元真身。

    到此,三绝有妙,五阶同耀,十三境玄门大教了得真要。

    玄门一途,尽归此道。

    不过传说中在此之上,更有仙神鬼魔之道可再图之。

    然自大道之争以来,不知多少的祸乱,几度的灾殃,早已致玄门衰败。

    如今的玄门,仙踪隐于后世,鬼魔道为妄谈,悠悠间已是数万年不见有人超脱寰宇,玄门一途早已挣扎在法末之年,窥不得半点苍玄。

    这茫茫天下,也不知多少人为此癫狂祸乱引鸩弥端,如此前的风万霖,就是因此才被搅在殃间……

第三百二十七章 困兽

    风万霖此人,一生传奇无数,玄门中每有遇之,从来都是稳压旁人,其本身更是天纵大才,生前一度被誉为天下间最有希望道破寰宇之人。

    据说他四岁学文,六岁习武,九岁便可独善修行,于大道真理一点就通,玄门妙法稍学即会。

    待到一十七岁,便已是北疆玄门中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纵然放眼天下也是万古难寻的不世奇才。

    常言说,谁人年少不轻狂,纵有心高亦何妨,风万霖如此天资,自当不甘浅底,便在十八岁这一年辞别了家中长辈,孤身一杆雪夜飞鹰枪独闯江湖。

    六十余年间,与天下群雄争锋,与万千妖魔死战,游走在杀伐之巅,往来于弥留之畔,虽不知恍恍几度生死可怖,却终得玄天开悟蓦首苍路。

    可谓是,大风起孤身落苍穹,七十载雪夜冕黄沙。

    功成之后,风万霖身退北疆幽于大漠,此后内教族人外镇邪魔,保一方黎民百姓,护一道世间沧桑,悠悠漭漭便是两百年匆匆亦往。

    这两百年间,风万霖力盖群雄独断八方,令原本声威黯淡的风家一脉崛起北疆威震天下,一跃成为正道中九耀仙门之首,仅居帝宗之下。

    不过这也是他百多年前拒为帝尊的结果,如当初风万霖冕为大帝,风沙堡一脉早已是大帝宗门。

    奈何当时错综复杂,内里牵扯颇多,加之他本身功法受制,风万霖这才拒为帝尊。

    其实他当初若肯放下一些执着,倒也不是不能冕为大帝,至于功法一说,帝苑当时也自有其破解之道。

    只是风万霖这人既有天资就必伴桀骜,他自问修行本就逆天,如就此妥协,必将失了那颗往道不渝的决绝之心,如此则有违己道不可取之,故封禅台上他断然离去不屑帝尊。

    在那之后,风万霖潜心己修醉问天苍,恍恍不过二十载便已至圣阶之巅,修为直逼他岳父苍云大帝,隐有玄门夺首之象。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窥不到丝毫天机,总感一片天意茫茫大道蒙蒙。

    对此,风万霖一直以为这是功法所至,毕竟他所修之道实在太过异想。

    旁人玄门修道,不管其正邪与否,皆以十三道夺境之法,而行修真炼己之道。

    可风万霖却是另起蹊径,同样是夺境而走,他走的竟是个神壶问鼎之道。

    所谓神壶问鼎,是以天地为府己身当炁,终炼三绝合一的大衍之法,此法玄阶前俱无大异,修至天阶方开始有别。

    乾元境,不衍化紫府,反将紫元真炁尽数炼化,归周身百骸所有,府内七贤得证,以此而作己身为炁。

    晖阳和太初两境,则将引出的三魂归进百骸,再由天地间捕捉一道先天精炁,以令三魂归位又得圣体。

    到了寂灭境,同样不行神府之举,只将识海神基一分为二。

    其一熔进百骸,衍府内七贤作神壶之用。

    其二炼合神元,化玄元灵炁当神魂为重。

    尔后将神魂引下中田,以御神壶之鼎,而推七贤化炁。

    这般无相有夺,七贤有炁,又将七道精炁合一,并与神魂相熔,便可同样化出元神,元神出,则有夺混元。

    混元之巅衍而复之,终能化三绝一体百骸一仙,如此便是风万霖玄修己道,另改为天的神壶之法,大风决!!

    然大风决说来容易,修行起来却是万分而艰,纵是风万霖自己也没能将其修到绝颠。

    当年他有夺混元,本欲大风决所想,应该再捕九道先天精炁与自身相融,神壶中也当再衍九次七贤精炁合一,并将其尽数炼化。

    尔后便能得三绝一体仙躯有道,说不定更能一举玄破九霄,可谁想此意虽妙,实则竟难成就理。

    九道先天精炁倒是无碍,风万霖很快就将其捕捉炼化,唯独那七贤精炁,头一道衍化合一,他就发现自己竟无法再炼分毫。

    不管他怎样尝试,再如何反复,其结果都是一样,一直到九次衍化均以完成,他也没能熔炼一道。

    眼见着九道精炁游于体内,风万霖心通关隘,这其中必定是少了一点关键为引。

    鸿蒙之力!!

    大风决所修之善,可以说近乎完泽,独缺一道鸿蒙之力为三绝相引,想必问题就出在此处。

    可鸿蒙之力乃是寻常法门中衍化紫神二府所得,为大寂灭之象,似他这般神壶之法,哪里有大寂灭可供衍化。

    难道要等着己身崩坏,或是天地归蒙?还是另有旁处可寻?

    不管怎样,大功就在眼前,却偏偏无可奈何,风万霖终归是难掩心中不甘。

    若说办法,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抢夺旁人之力,风万霖不屑为之,况且行与不行也还两说。

    无奈,风万霖只能再图机缘,为此他遍寻古迹屡犯险境,又与师长友辈等诸多推衍,却始终不得而志。

    直到十六年前,他夫人白惜梦孕泽有身,风万霖这才豁然。

    罢了!既然己修无道,那就把希望托给后世!!

    念头一起,风万霖一发不可收拾。

    他想到自己夫妻皆是圣阶之尊,其后代必定会资质不凡,又想起当年在寒门苦窑的过往,和之后在两仪门祸乱中的发现,再加上这些年他所遇之感悟,以及......

    总之千般万想万般千虑,又与夫人白惜梦几度相议,最终夫妻二人定下个紫玄养胎神壶灌鼎的夺世之法。

    九转圣元渡!!

    此一渡,风万霖借照当年两仪门中残存的九子灌嫡痕迹,和仙魔岛苦窑中所载的寒门之法,彼此相合再又融汇而成。

    其内里所行,无伤天和,只耗己身,自有两处为重。

    一是将风万霖衍化合一的九道七贤精炁,以九子灌嫡的方式,分每月逐一灌养给腹内胎寰。

    二则由白惜梦在己身所修的紫元真炁上,自斩下九道紫元精炁,以代九子灌嫡的温元和合炉之用。

    尔后待阳道有成九阳将落,再将剩余的紫元精炁合以自身衍化的一部分鸿蒙之力,二者熔成一道再尽数灌进腹内胎宫,以此而渡天顾人族的先天元炁更为精合,又补将来少缺鸿蒙之力的弊端。

    这般九转而落圣元有渡的夺世之法,不仅令风万霖的修为意外再进,更让那先天之灵福泽降世。

    十六年前的九月初九,一缕天穹之光携无尽天威而至,撕开了大漠中漫天的血云,又打碎了长风苑由风万霖亲手布下的法禁,直没入白惜梦腹中,后待一声啼哭,天降福泽的风尘往落世间。

    风沙堡全族而动举方大庆,真可谓喜上眉颠悦染盛间,可谁知大喜中竟有大悲。

    风万霖搭手一探,这天出异象的风尘竟是个绝脉之身。

    消息一出,所有人如坠冰窟,风万霖夫妇更是无比自责,认为此祸必是自己所酿。

    要不是他们夫妻非要强运改命,恐怕这孩子就算不是逆天之资,想也不会差到哪去。

    可大错已然铸成,夫妻二人只能狠狠发誓,说什么也要给这苦命的孩子寻来破解。

    决然起,也就引出了许多后来之事,更在三年前惹下了满门近绝的无妄大祸,要不是雷功所到及时,恐怕当时的风沙堡无一能活……

    ……

    唉!!

    往历在目,雷功摇头不已,一旁的雷腾也是颇有感伤,两兄弟彼此对望,不由得又是一阵摇头苦叹......

    ......

    “大哥,这孩子将来能成吗?”

    “成不成看他以后的造化,咱们做好眼下也就是了。”

    “好,大哥说将来,那就将来,眼下......”

    “大哥!!”

    正说着,一声高呼随伴着三道流光,自前山处远远而来。

    唰~唰~唰~

    首当为落,正是紫霄大殿中,险与唐广龙交手的雷泽十二仙之首,霹雳堂雷家老三雷罡。

    余下两人,一名雷云,二日雷傲,皆是雷功的堂亲手足,于行间各排老五、老七,同雷罡一般也在雷泽十二仙之列。

    此前他三人各有其事,忽得龙铁心差人来报,说堂主有令命霹雳堂上下尽到雷池,三人一听这是要有大事,忙撇开其他先行赶来。

    “大哥,什么事儿这么兴师动众?”雷罡一向的急性,人还没等落稳话就先出。

    “是啊大哥,龙姑娘说叫所有人来,莫非您定好了最后一步?”

    “大哥!老七说的可能当真?”

    “......”

    雷云、雷傲随后而至,也跟着出言问起,两兄弟说话间带着无比的期待,似乎他二人口中的最后一步,对于雷功以及整个霹雳堂来讲,显得极为重要。

    雷功闻言,却一摆手:“叫你们来是有旁的事办,稍后老二自会细说,你们且随他先去。”

    说完,又转头对雷腾说道:“老二,此番你亲自主阵,先带他们准备去吧。”

    “大哥稍待。”雷腾一应,招呼起三人转奔一旁的高台。

    “二哥,大哥他神神秘秘的,到底什么事儿啊?”

    “不会是大哥此去大漠跟人动过手脚受伤了吧?”

    “三哥你别瞎猜,听听二哥怎么说......”

    ......

    兄弟几人如何去布置暂且不提,单说此刻的雷功。

    刚一转头,眼前又是一抹仙芒划过,玄起飘荡间伴着一声‘堂主’,一道芊芊玉影缓缓而落,其绝貌之颜正是他的贴身侍女龙铁心。

    龙铁心有到雷功近前,一身的清冷转瞬皆无,随之悦起一抹灿人的微笑,莞尔间对着雷功盈盈一礼。

    “恩。”雷功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都到齐了?”

    “禀堂主,霹雳堂八百四十九众门徒子弟,除必要值守和外出未归,以及闭关不出者,余下七百六十二人,尽在雷池外听候尊令。”龙铁心沉言肃尔斩钉说道。

    说完,又瞧了一眼雷功手中的真阳图,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有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雷功瞧在眼中,知她心存疑惑,想着稍后动手可与她一同解释,便直接奔向主题:“铁丫头,你的三分定元珠何在?”

    “堂主请看。”话音落,龙铁心单手托出一颗玄青勾墨,文缠符绕的清芒碧珠。

    碧珠上青玄流转精光有落,徐徐间似有几多的符文咒箓,更蛰一股满带沛然的生机闪隐烁动。

    雷功撘眼一瞧,正是他此番所需的三分定元珠,此珠原是他早年间采自沧海巨树上一颗三千年而成的果实所得。

    据说那果实名为两界虚,自有避死延生活肉白骨之效,一向为玄门所争。

    当初巨树上共长七颗,仅三颗有成,这三颗也不知多少人欲待囊中,一番争抢下,雷功独得其二,另外一颗则被大雪山凌烟阁的阁主凌啸风取走,后事不知。

    而他这两颗,其一送与一位故友疗伤所耗,剩下这颗当时顾念龙铁心修为尚浅,便将其送之与用。

    龙铁心得为珍重,一直不舍服下,后又怕长久败散负了一番美意,便又求雷功出面,请沧海青离宫掌教帝君,长生大帝长春子亲自出手。

    于长春鼎中,合阴阳五行之力,玄外真精之体,彼此泽熔再炼,最终炼成这培元固本安绝保命的护体神兵,三分定元珠。

    对于此珠,龙铁心甚为珍视,将之作为本命神兵一直祭炼,从不拿来当之所御,凡有旁人问起她也不愿将视,总是一副藏着掖着。

    然雷功有问,自当分待别论,不管他所欲为何,龙铁心也是毫无犹豫。

    雷功心中暗定,又掂了掂手中的真阳图再起交代:“稍后我将小风子放出此图,你出手护他七贤,剩下的自有我来。”

    “这......好。”龙铁心乍听一愣,此前大漠的种种她尚不知晓,也就不明风尘之事,不过雷功有令,她从来都是听之命之。

    反之雷功对她也是少有隐瞒,故真阳图抖转之间,其三言两语略作解释:“此前许亦出手,令小风子身坠心魔,连带着魔气也被一并勾出,眼下情况棘手,需得下雷池炼体方图解救,不过得先将他唤醒交代一番。”

    “堂主跟他交过手了?”龙铁心听出原委忙起关心,她以为当时少不了苦斗,毕竟风沙堡所在紧邻血海,离寒门实在太近,保不齐还是在围斗中救回的风尘。

    “那倒没有,许亦只身前来,下了道劳心咒便就走了。”

    “这么说,堂主也没闹清他目的何在?”

    “不错。”

    “那可得早做提防......”

    唰啦啦~啪~嗡~

    二人说话的功夫,真阳图已如之前一般长到了二十余丈,其山水玄霄处一团黑气缭绕赫然便是风尘,他此刻正被游龙大阵和伏虎决困在一处山林旁隐隐挣动。

    “这真阳图算是用对了。”雷功抬眼一看,两道枷锁已被魔气侵蚀的几欲溃散,看情形,要没有真阳图本身自成一地的道则压制,恐怕风尘片刻间就能挣脱。

    龙铁心在旁也有些惊异那魔气的威能,她比谁都清楚,雷功出手就是圣阶之尊,一时也休想挣逃,可那魔气竟只是本能的抵耗就有如此威势,可见它确实棘手。

    担忧之余,她又不免再问:“堂主,这魔气本是邪物,若下了雷池会不会被那阎君利用惹出变故?”

    “无妨,万事自有我在,另外老二他们已去布阵,就是天大的乱子也能化解。”雷功说着,手中决印亦起。

    卯字决意为天开,又灌一道满含雷霆的真元衍化为印,待两印合一,墨蓝色精光一绽直奔真阳图而去。

    龙铁心虽有担忧,但对雷功她向来自信,既然雷功说没事,她就只当没事,跟着真元涌动催起手中的三分定元珠待在一旁。

    此时真阳图受雷功引动,倒挂出一束清光悬照而下,片刻后一声轰响抛下团黑炎滚滚。

    正是风尘!!

    ......

    嘭~

    风尘刚被放出,其周身笼罩的魔炎就被一股暴起的杀机引动,肆虐间雷功亲手布下的两道神通转瞬被破。

    魔雾中,风尘面色狰狞眼尽凶光,满腔的杀意遥遥的指向雷功,捎带着一旁的龙铁心也被一并罩住。

    哼!小瞧我绝脉无修?呵呵,有这魔炎相助,照样能杀你报仇!

    风尘此刻仍困心魔,自不认眼前之人,也不记大漠之事,故眼中只剩仇敌,该杀该诛。

    “呵呵,拿命来吧!!”

    心有恨,杀意盛,往昔无数的温情此刻尽化源动,狂啸中也不管行与不行胜与不胜,风尘已是杀将而出。

    杀!!

    魔炎翻滚,邪风雾煞,浓烈的黑雾彷如血盆大口席卷而奔,满含的煞意凝如实质锋赛钢刀,纵横间欲把雷功两人撕碎当下。

    “铁丫头,动手。”

    “好。”

    二人话落,雷功率先而动,也不见如何作势,只单手向前一指,口中一个“凝”字,这雷池边仿佛天地都为之一滞。

    数不尽的天地灵气猛然一顿,随后如潮汐般乍泄而聚,待聚到风尘所在,立转为无形之压将那魔炎尽数逼镇。

    风尘也同样被源源不断的灵气禁锢当处,任凭他如何催动,就只见魔炎翻滚黑气蒸腾,却不能翱越分毫。

    这一手,乃是雷功作为圣阶之颠最基本的控灵之法,衍天御地。

    玄门中每到圣阶,自无相境起,便可由元神之能强运天地,迫使周遭灵气御为己用,此为元神之功,也是圣阶之本。

    理论上风尘本是先天之灵,后又得元神之躯,同样也能御使灵气,可他之所以会被雷功如此压制,一是他迷失本心,一时想不起如何为之,二则他现在元神太弱,无法跟雷功相提并论。

    要知道元神也有强弱之分,往往圣阶间彼此争斗,除修为和手段外,元神越强者也就胜面越大,其个中原因就是天地灵气最终为谁所御。

    当然,这仅仅只是理论,真到了生死搏杀,一切都是未知。

    有些时候并不是修为越强元神越盛,就能碾压一切,也有修为不及者,可凭特殊的手段或是神兵利器等决胜强敌。

    如眼下既要出手的龙铁心,她就是刚入寂灭初到圣阶,还尚无元神可御,但其一身两件至宝,三分定元珠和寒月之牙,这一守一攻皆为九天神兵,自有莫大威能,大可弥补修为不足。

    如此,就是修为远强于她,也不敢说稳操胜之,没办法,九天神兵这等逆天之物可不是谁人都有,其优势也太过明显,绝非一般的法宝可敌。

    凡九天神兵,皆无往不利无坚不催,更在某些方面有着独特之功,且本身又颇具灵性,可与持有者心神相通,以发挥其最大威能,实乃法宝中人为炼制所能达到的巅峰。

    若再往上,也就只有天地所成身具器灵的上古神兵可在头前,其下如法器、灵器、道兵、神兵等,样法虽多却都无一可比。

    不过在此之外,倒也另有一道神兵或可相抗,便是祭炼有成的本命神兵。

    本命神兵,初时可为任何品级,全凭修行者精血为养,后随主人的修为有别高低。

    传说此物若到极致,当可超脱在上古神兵之上,并随主人一道身破寰宇,但这也只是传说,如今的玄门早已无缘得见。

    眼下莫说上古,就是能达到九天神兵也少之又少,且无一不是玄门中人尽皆知的至宝,而其中名头最盛者,当属风万霖的本命神兵,雪夜飞鹰枪。

    此枪随风万霖一生杀伐功战无数,早已在九天神兵之上,甚至有传言说它已生灵智,可入上古神兵之列。

    但传言毕竟是传言,其究竟如何却是少有人知,且当年随着风万霖身陨,它也只在枪挑魔渊时惊鸿一现,之后便一直隐在风尘体内不显踪迹。

    这一点就连风尘也不知它藏在何处,只听他外公白乾一说过,如遇将死之险,此物必会现身。

    扯得远了,且看龙铁心眼见风尘已被镇压,手中三分定元珠立时祭起,随着真元涌入,眨眼间绽出七道异彩之光夺奔风尘。

    这七道颜光,分别对应着阴阳五行之机,每一机,又各对人身所属的七贤之理。

    七道颜光绽起而落交叉于往,渗过滚滚魔炎,直接钻进了风尘体内,尔后又各自找寻其对应之理分作护持。

    风尘本在愤怒,受劳心咒和魔气影响,他始终处在幻象,突然被这颜光透体,劳心咒的力道稍稍一动,搅乱之力微微一缓,他也随之愣了片刻。

    这片刻的光景,雷功已将一道九天神雷之力,以绵柔的劲法打进了风尘体内。

    风尘再受此力,只觉体内一阵躁乱,似有数般的敌对正在彼此冲撞,随之周身上下便如千刀万剐,脑海中更是涌出无数的画面轮番错扰,搅的他头痛欲裂。

    “好狗贼!!你他娘忒不要......”

    “恩?”

    一个“脸”字未等骂出,风尘就觉周身上下一阵舒畅,于七贤所在分别迸发着一股温润之力浸泽而动,将方才的苦痛一扫而光。

    体内相灼的局面,也跟着掩声息罢,似乎原本相冲的几种力道,皆被那股透体而入的雷霆之力给牢牢凝住。

    顿感如此,风尘颇有不解,他想不通眼前的恶贼为何要戏耍于他,不过既是仇敌那就绝无二话,管他什么奸计,杀了他也就一了百了。

    想到这,风尘杀机亦动,想要催动魔炎破禁杀敌,可他刚一动转,适才脑海中一同消失的画面又一次搅乱而出,体内的痛苦也再次显现。

    同样,这难忍的痛苦还是被那股温润之力一扫而去,那再度为祸的几种力道,也依旧是雷霆之力稳冠胜出。

    两次遭苦,风尘心中一戾:“呸!想蒙我,门儿都没有!!”

    他以为仇敌诡诈,想让他痛苦间提不起杀机,也就不能动转魔气,却不晓他心有大仇,又怎惧寥寥苦痛。

    跟着几番意动,想要念走魔炎,可结果却都一样,只要他杀机一动,那痛苦立时就来,痛苦一消一身的杀意也随之隐去。

    “哼!杀人抵命,这道理亘古难还!!”

    风尘偏自不信,心中的恨意滔天而起,化作一身杀机森然可怖,可下一瞬,却被痛到了绝处眼前一黑,最终再无所知。

    好半晌,风尘渐渐的醒转,待视线恢复,眼帘中正是雷功那副略显怪异又无比温润的笑容。

    “雷......雷伯伯?”

第三百二十八章 玄甲

    “雷伯伯,这是......?”

    风尘刚脱幻象,一时还不太适应,故乍见到雷功倒显得有些惊疑。

    “小风子,不急。”雷功看出他眼神迷茫,还没完全清醒,也就并未多说,只带着龙铁心守在一旁。

    风尘揉了揉双眼,又看了看自己满身的魔炎和一身血戮气机,忽想起长风苑前堂的种种,好半天总算回还。

    这东西还真被他勾了出来,也幸亏有雷伯伯在旁,否则舅舅不在,说不定我已被许亦带走,那后果就不敢想了。

    想到这,风尘抬起头看向雷功,脸上带着感激和庆幸,就着满身的魔炎上前施礼:“多劳雷伯伯费心,这一趟,小侄又给您添麻烦了。”

    “算了,这小风子净学会客套了。”雷功含笑着将他扶起,又转头对龙铁心笑道。

    龙铁心一笑,以示回应,风尘随之起身,跟着又对龙铁心再施一礼:“尘儿见过龙姨,方才多谢您出手相护。”

    对于龙铁心,他也早就相识,此前他风家尚在,龙铁心没少跟雷功随往大漠,故一见之下也是倍感亲切。

    “好孩子,快起来说话。”话着,龙铁心也是抬手间将他扶起。

    风尘再次起身,又考虑到自己满身魔炎恐多不便,便又向后退了几步。

    待稍加站定又再次抬头,见两人眼中尽是温情,不由得一阵哽咽:“雷伯伯......龙姨......”

    “好了,有话稍后再说,眼下我且问你,此番你身坠心魔可有感悟?”雷功见他满是感伤,怕他再触心魔多遭苦痛,又考虑到稍后雷池大计也得先行交代,便出言将其打断。

    风尘听之问起,以为其中甚有关隘,忙敛起神绪仔细回想,不多时眼神一定,正色说道:“我还打不过他。”

    雷功闻之一愣,转而立时就明,这话很明显,不管眼下有多少困境,他都要踏过高山捣下残辕,最终报得血仇救回白羽。

    “好!好个小风子!既有此心,雷伯伯就送你一场造化。”

    “造化?”

    “不错。”

    雷功说着,一身雷霆附体上前拉过风尘,待二人面向雷池,又斜下一指:“小风子,你来看。”

    风尘随之望去,但见那雷池中神雷翻涌威能莫测,观其方圆数百里之势,想来此地原本也是个绝顶,之所以会成如今的模样,恐怕就是这紫霄神雷侵灼所致。

    惊叹之余,他又不免疑惑:“雷伯伯,你这雷池虽好,我却看不出有何玄机。”

    “呵呵。”雷功轻轻一笑并未解释,反继续又问:“你可知这雷池对我霹雳堂意味着什么?”

    “还请雷伯伯指教。”风尘自然不知,便如实请教。

    雷功转头看了看高台上正自准备大阵的霹雳堂弟子,口中说道“这雷池是我霹雳堂一脉道破寰宇的唯一希望。”

    “哦?雷伯伯此话怎讲?”雷功这话不可谓不重,风尘本就疑惑,听完更是不解。

    雷功恬回身有些憧憬又有些向往的说道:“我霹雳堂一脉人丁虽少却个个强悍,因此才能有高于大多宗派位列九耀仙门,这要归功于先祖所传的九天神雷决。”

    “此决乃先祖开山之道,是先祖雷雄在这雷池中参悟所得,当初他老人家悟得此法,又在此修历千年方才出关,原本以他当时的修为,出关后应能超脱九霄,可他最终却没能如愿,只能含恨在此兵解归天。”

    说到这,雷功抬手指了指雷池中西北方一处紫霄神雷最盛的地方,继续说道:“那就是先祖兵解所在,他老人家临终时传下遗命,凡我霹雳堂后世需以镇守雷池为重,如此方可雷鸣九霄,反之弃者为祸必遭殃端,此一道临终了悟绝明而极,望后世子孙切记万千!!”

    风尘听的意起,也多少有了些感悟:“照您这话,他老人家当初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超脱的关键,而且就在这雷池中,只是到了临终也没能解开,这才把希望托给了后世。”

    雷功面色一正,道:“确实如此,霹雳堂有历三十余代,这雷池里不知多少人亲身探过,虽是无人能解,却都知九天神雷决必为关键,可据我所察恐怕不只如此。”

    听到这,风尘似乎明白了雷功的用意:“雷伯伯跟我说这些,莫非是先天之灵能够破解?”

    “是,也不是。”

    说着,雷功抬手间召回真阳图,转头继续:“先天之灵固然神妙,可也未必就能开解此间,而你却一定能行。”

    “我?”

    “不错。”

    雷功如此笃定,不仅风尘一愣,就连龙铁心也是茫然。

    且不说风尘仍旧绝脉,单就魔气一患,也不知雷池中能否化解,退一万步讲,即便能彻底解决,他又靠什么玄修己道?

    且再退一步,他纵能独开一修,可将来能修到什么程度,谁又能保证?既不作保,他又凭什么开解此间?

    难道这其中另有牵连?

    雷功心知他二人疑惑,便不等发问又继续解释:“当年你受小白羽阴差阳错之力得了元神之躯,这就是希望,也是其中的关键。”

    “小侄还是不明,请雷伯伯细说。”风尘听罢仍旧茫然。

    龙铁心倒有些明白了关键,不过她并未说话,只待在一旁静等雷功解惑。

    雷功捋了捋思绪接茬又道:“这雷池所藏尽在一处凶险神秘之所,便是先祖兵解之下,那有一座大阵守护,其中封印着一切答案,可想要入阵却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将九天神雷诀修至九重之上,以此......”

    “九重之上?”听到这,风尘忍不住惊言打断。

    他早年间曾听母亲提过,九天神雷决乃霹雳堂至高绝学,其对应九天之名共分中天、钧天、苍天、玄天、幽天、顥天、朱天、阳天和元天九重,每一重都有莫大威能,只小有所成便可名震一方,如修至绝顶亦能有望仙神。

    当时风尘年幼,直听的满心向往,便一直记在心头,如今又听雷功说那九重之上竟还有境界,自然就有些惊异。

    雷功话被打断,想到风尘对此不甚了解,便与他先行解释:“世人只道我雷家之法九天九重,却不知九天之上更有周天,周天境已是仙神之道,如能到此,莫说大阵,就是寰宇周天也能一探究竟。”

    “可惜我霹雳堂三十余代天骄无数,却无一人能到此境,就连先祖也未能如愿,否则他老人家又岂会含恨兵解。”雷功说完摇了摇头。

    风尘跟着又问:“能否跟小侄说说它阻碍何在?还有,以您的修为想必也尝试过九重之上,这里边可有什么心得一道说说?”

    雷功摇了摇头,叹然说道:“阻碍嘛,你雷伯伯也不知,不过我猜想它可能跟修为无关。”

    “跟修为无关?”

    “错不了。”

    雷功点头继续:“虽然功法上关于周天境仅有一个名字,但先辈们却大多都如此猜想,应该是不会出错,至于说心得......唉!那九重之上你雷伯伯也只试过一次,那一次就是三年前你风家之难......”

    雷功说完不住的摇头,恨自己当初耽搁误事,风尘也是颇有神伤,回想起当年心中苦痛,一身的魔炎隐隐又动。

    这一幕正被龙铁心瞧见,她怕风尘触觉往昔再起怨念,赶忙出言提醒:“堂主!”

    雷功闻则回转,跟着一声沉喝:“小风子!!”

    这一声蕴有九天浩然之力,猛的敲打在风尘心头将之唤回。

    呼~~

    风尘长出口气,又缓了缓神绪,再想起雷功所言未尽,当即又问:“雷伯伯,您说还有一条,那一路又是如何?”

    “另外一条,就是我要送你的造化。”

    ......

    雷功说着,习惯性两手护插再又抱起,眼中涌现期待。

    风尘跟着再问:“哦?那造化是......?”

    “往后看。”雷功眼神一挑,示意他看往身后。

    风尘循之望去,这一望,却是难掩震惊。

    好一座玄奥大阵!!

    九天雷池旁,黑压压七百余众,各领一方,各占一玄,就在这天工圣迹布起了一座玄之又玄,深之又深的绝奥大阵。

    大阵分九方为证,除中央无极位尚未妥当,其正东、正西,正南、正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此八荒位上各有八十一人按布一方。

    每一方分作九卦,每卦上分镇九人,如此,九卦按三才布,得天地人为局,另起一座阵中之阵,且八荒八阵勾连开来,竟又是一座太清玄虚的阴阳大阵。

    不仅如此,稍待无极位上的五方局定,如再要勾连,则又可衍动一座五行绝阵。

    这阴阳有合五行得聚,再接天地人三光,又衍九霄神浩然,终以大荒为证夺绝一体的千玄大阵,正是霹雳堂护道为首的看家之本。

    九耀合荒仙绝阵!!

    此阵意在不攻偏载于佑,可保雷池之行险无大伤,乃霹雳堂三十余代千锤百炼之功。

    寻常只需一二十人,便可护门中弟子入雷池炼体,似眼下这般七百余众,霹雳堂近百年来,也只有上次雷功欲探周天境时方之一用。

    如今为保风尘无虞,霹雳堂再又拿出,可见雷功之心当之决矣。

    “雷伯伯,这大阵.....?”

    “保你进雷池,专门备下。”

    “这......”

    眼见霹雳堂这么大阵仗只为助他炼体驱魔,风尘的心里说不出的温暖,可又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竟给旁人添了如此麻烦,他又无比愧疚。

    “雷伯伯,都怪我考虑不周,才惹出这般麻烦,小侄给您磕头了。”说完他向前一动倒身就拜,却被雷功欠身托住。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你一身魔气该除哪有不周。”说着,雷功抬手间将他扶起。

    “可如此劳烦众位叔伯兄长,小侄实在不忍。”风尘满脸的愧色,诚心再道。

    雷功则摆了摆手,道:“这事你不用多心,眼下趁着功夫,正好与你交代交代。”

    “那……也罢,雷伯伯这么说,小侄再不矫情,一切等将来再报。”风尘本欲坚持,可又一想说的多了反倒外道,不如先记心头再图往后。

    雷功眼含着笑意,口中道:“报不报的却不打紧,你且听好就是,那第二条路虽叫造化,可也多伴凶险,需得作好决断。”

    “雷伯伯请说。”风尘赶忙竖耳。

    雷功继续道:“此番下雷池意在魔气,但却不为驳出,而是要将它炼化。”

    “炼化?”

    “恩,炼化。”

    雷功点了点头,道:“当初那魔渊残魂遁走,留在魔气中的邪怨可由紫霄神雷将之殆尽,这魔气也就成了一团至纯至极的上古灵力,它不仅无害,更能助你修缮己身,只是那三绝炼体凶险异常,其痛苦也非常人能挡,说不好还会由此丧命,这么说,你可明白?”

    说罢,雷功眼神一动,似有些深意的盯着风尘,洞则中仿佛要透过魔炎看进他内心所在。

    风尘抬眼被瞧,知道雷功等他决断:“雷伯伯,小侄愿往!!”

    这一声掷铮有力,说的毫无犹豫,雷功听完不住的点头:“好!那你便听真此言。”

    “小侄就听。”风尘一应。

    雷功再道:“稍后你下了雷池,记着有三处不往,一是我方才所说的大阵,那阵旁有一股诡异之能凶险莫测,你现在身无玄修尚且不能靠近。”

    “另外两处则是靠近边缘的一座牢笼,以及往深之间的一处祭坛,这两处前者关押着一位邪道之人,此人于你或有凶险不可轻近,后者封镇着一把上古魔兵,恐与你魔气相引生出祸端,同样不可靠近。”雷功交代完抖立一旁。

    风尘听无二话:“小侄记下了。”

    “好,接下来我便传你九天神雷决,你虽绝脉习之不可玄修,但你有元神之躯为证,亦可暂时强运以顶雷池间护身保命。”说完,雷功向后斜撤半步,与风尘相对而立。

    随之,这雷池边仿有无尽的神雷开始滚荡,其隐隐作响,似连整个天地都为之颤动。

    气机牵引着一旁,龙铁心也是眼神一肃,跟着向后飘走,落出两丈来远方之站定。

    他二人一动,落在风尘眼中,心说此事还是罢了,玄门中常有门户之别,不管是哪家宗派对于本门绝学都极为看重,他风雷两家关系再好,这传功之事也不可小觑。

    “雷伯伯,小侄已亏欠太多,这功法我看就算了吧,我还有些爹娘留下的手段保命,此下雷池应该无碍。”风尘说着摆了摆手,示意雷功从长计议。

    雷功听闻,转头看了看龙铁心,二人相视一笑,均有些赞赏之意。

    说到赞赏,玄门每遇高绝妙法,哪有不图之妄之,可风尘却能心中不贪,就这份定力,如能开修己道,将来必有大成。

    “不用推辞,这雷池炼体没有九天神雷决无法为继,况且此决也不白给,盼你将来玄修有成,再替雷伯伯开解那阵法就算抵过。”雷功说着,不等风尘搭话,已是掐起了手中印决。

    只见他右手高抬食指一点,中指微屈作靠,其稍稍并拢间,涌真元,渡雷霆,又在空中一阵兜画,之后一道道墨蓝色的玄奥印记好似符箓般飘然而起。

    又过一阵,雷功所画完成,空中已是密密麻麻的符箓篆印,再之后轰鸣声大起,又跟雷功一声‘凝’字。

    遂有流光漫天闪动,那些洋洋洒洒的印记亦随之千起百过,聚向了当中一点,最终凝结成一个雷字印记悬浮而动。

    此时雷功抬手一召,那墨然湛边的雷字便激落而来悬在指尖,又慢慢凝聚,缩成了一点微不可视的细小灵印。

    灵印在手,雷功食指单凝,口中沉道:“小风子,准备了。”

    风尘随之正色:“雷伯伯,大恩不谢,小侄将来必报!!”

    话音落,雷功正好将食指透过滚滚魔炎,点中他眉心所在。

    轰~嗡~轰隆隆......

    心境一动,风尘脑海中炸起了一片惊雷,无数的印咒、无数的法决、无数的意境......一遍遍流转于心。

    “九天之道,当守其浩,浩之霁然者,如拨开之月,如艳首之揭,如远远长河,如衍衍无歇......”

    “遂九天有分,又分九天有魂,魂者,中钧苍玄幽顥天,朱阳元首衍作仙,此仙当坠身,然则难最身......”

    “中天引雷动、钧天衍雷行、苍天夺雷势、玄天越雷阙、幽天淬雷体、顥天隐雷魄、朱天落雷鸣、阳天神雷过、元天九归化,化饮紫霄炁,炁动混元体.......”

    “......”

    不知多久,风尘终于从功法中脱出了心神,待睁开双眼,正瞧见雷功面带微笑:“小风子,如何?”

    “雷伯伯,这功法真是玄奥,眼下我只能粗略懵懂,如将融会不知得多少时日。”风尘如实作答。

    “够用了。”雷功说完,转头又对龙铁心道:“告诉老二,大阵一成即刻起阵。”

    ......

    镗~镗啷.......

    仙魔岛,寒门总舵。

    魔君许亦依旧在他常往的密室中,望着眼前的血池久久出神。

    忽有一阵金锋大响,自寒门的圣境苦窑中影影传出,撞击着整个仙魔岛。

    “君主,寒魈已动,霹雳堂那怕是得接应一番。”金锋拜耳,团雾影落,黑雾中一道模糊的人影敬声说道。

    “恩,是该走动走动,只是那雷功也并非好惹......”许亦闻之转身话到沉吟,其眼中闪动,似有些异光流转。

    “那属下亲自走一趟。”那黑影随之请命。

    “不。”许亦沉声而拒,接着高深一笑:“你虽三绝之首,可也不如仙妃适合,这一趟,她是最好的人选。”

    “她确实有些手段,可属下担忧她修为不及恐生变故。”那黑影闻听,有些担忧的说道。

    许亦单手一摆:“无妨,给她些助力也就是了。”

    “君主的意思......是请两位圣尊先走一趟雷鸣山,再去援手鬼王?”那黑影猜测说道。

    许亦摇了摇头:“非也,老鬼那机会难得不能耽搁,霹雳堂这头自有旁人。”

    说罢,他又抬头看了看苦窑的方向,意味深长道:“说起来,他也该动一动了。”

    “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安排。”那黑影循着目光即刻了悟。

    “去吧。”

    烟消影过,许亦转回身又一次看向了血池:“快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了......”

    ......

    “姓白的,你把那孩子放出了山门?”

    南海南,南海岸,苍云颠,九现仙。

    南海苍云宗仙门大宝,九现神堂白云殿中,一声责问怒向了首座为端的玄门绝顶苍云大帝。

    白乾一正襟危坐闻之不怒:“洛老弟稍安勿躁,尘儿他福缘深厚不会有事,再说那卦象你也是方才看过。”

    话音往至,大殿中尊客位上斜靠一人,此人古稀之颜周身潦草,邋里邋遢的苍须墨然松松散散,脏里脏气的玄漭青衫皱皱延延。

    乍一看,这老头潦倒至极无甚为端,可大殿中白家的高玄虽多,却无一人敢稍加不敬。

    此人正是玄门五帝中最为神秘的一位,春秋大帝洛红尘!!

    洛红尘此生无门无派孑然一身,独传下三名不算弟子的弟子,其中他最为得意的,正是当初风沙堡的堡主风万霖。

    三年前风家大劫,洛红尘有碍于行不得赶救,这也成了他此生的撼事,后听说风万霖的遗孤万幸得活,已被带回了苍云宗,他也就先顾眼前。

    又耽误了两三年解了困事,立马就火急火燎的奔来南海,可刚到这就听说风尘已被放出了山门,此刻不知身在何处。

    这一下关心乱起,怒火也跟着拱上了心头:“放屁,那老杂毛的话能信?当初他还说风小子能开苍路,最后怎么样?开了个尸骨无存满门被屠!!”

    “今天你要是没个交代,来,来,来,要么咱俩就比划比划,要么你就跟我去仙魔岛杀了那姓云的两口子!!”说着,洛红尘腾然起身势要相逼。

    眼见其怒,大殿中白家众人赶忙相劝,都知这春秋大帝性情古怪,这么说,没准两人话赶话真就能动起手来,那就有些忒不值当。

    “洛老爷子先请息怒,暂听晚辈一言。”话音稍待,人群中分出一人,正是白家的老三白惜元。

    这白惜元乃是苍云宗名悬天下的苍云七宿之首,亦是正道中身披顶梁之人,如今他父亲久不掌舵,他二哥又身往他处,这苍云宗自然由他主事,眼下也该当插话。

    洛红尘转头一看,这小辈的说话他倒有些不好发作,故而冷冷一哼:“哼!小子,你倒是快说。”

    “老爷子容禀,此番尘儿出山确有些凶险,可晚辈倒能保他前路无恙。”白惜元拱手说道。

    “你?你爹都不敢说万无一失,你能保个屁。”洛红尘一副余气不消。

    白惜元颇感无奈,这老爷子名为大帝,却完全没有高人之风,从来都是一副凡尘市井的泼拔之相。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得恭敬说道:“老爷子莫急,等晚辈说完您再怒不迟。”

    “说。”洛红尘压着怒火单点一字。

    白惜元赶忙再道:“晚辈要说的乃是尘儿的命途,这孩子生来福祸两全,此前十余年已遭大祸,往后总归要有些福缘,另外天通道君卦不出象,就说明尘儿的机缘终在己念,那他此番主动出山也就必定是有惊无险。”

    话音落,大殿中人人点头,唯独洛红尘眼神不换:“小子,说完了?”

    “回老爷子,晚辈说完了。”白惜元拱了拱手退在一旁。

    “好。”洛红尘口搭一言再不理他,转回头对着白乾一冷冷说道:“白老头,你说。”

    话中藏着怒火,白乾一哪能不知,这老朋友一生不信命途,故他三子白惜元所说也就权当未听,可又不好向小辈发火,这才把怨气又撒了回来。

    想了想,白乾一轻声一叹:“唉~洛老弟何必较真,当初咱们都没赶上,谁心里能是好过,既然事已发生,还是得想想以后如何。”

    “再说尘儿这趟也不是自己出去,还有老二、老四带人跟着,另外那雪夜飞鹰枪也在他身上,你那弟子你比我清楚,他这杆神兵有几人能挡?这一前一后能出什么大事。”白乾一说完眼神一换,跟着仙风一摆道骨一动,自高台上飘然而下。

    洛红尘一看,以为他要跟自己前往仙魔岛报仇雪恨,当下怒气立消一半:“这个话多少还靠点谱,既如此,咱们这就动身,等杀了姓云的两口子,再去找小风尘不迟。”

    “唉~老弟啊,小羽那孩子残命待续,我哪能走开。”白乾一说着往前走动,脸上略起了愁容。

    洛红尘当即不明,上下打量了白乾一能有片刻,方之问道:“那你这一惊一乍?”

    闻声不落,白乾一已到大殿中门,抬头远望间,似把那苍云山顶的缥缈云烟一洞而则。

    “唉,是外面来人了。”

    “谁?”

    “禀师公,西昆仑瑶池仙主携门下九天元君前来拜山。”

    “哈,我说你怎么老脸上一副愧色,敢情是债主来了,哎呀,该!叫你跟古元扯出那糊涂账。”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583/ 第一时间欣赏霄禁最新章节! 作者:廖苍生所写的《霄禁》为转载作品,霄禁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霄禁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霄禁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霄禁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霄禁介绍:
遥远之时,天地混乱人神不分,茫茫寰宇常有仙神显圣,恍恍周天亦多鬼魔横行。
周天异族为夺九霄之耀,彼此纷战不休,祸乱终致天地崩塌乾坤破碎,惹得上苍震怒天罚降世,诸般神魔寂灭,仅寥寥血脉者躲过天灾遁世不出,史为诸天大劫。
乾坤流转,岁月更替,世与人族当兴,奈何远古遗脉祸乱苍穹,无妄灾劫鬼神莫测,感天地浩然,终有大毅力、大智慧者窥循天道遂得其法,世称玄门。
玄门中道法万千,凡大成者,衍其道,辅其神,拒上古遗族,卜吉凶祸福,以教人族万与长存。
然后世贪婪多顾己身,诸般道法争其理,众妙之门了其真,漫长的大道之争终致玄门衰败,仙踪神迹失与后世,鬼魔之法沦为妄谈。
时至今日,修真一途虽宗派林立教门繁多,却早已似镜里繁花、水中明月,再难寻可脱天地之人,亦不详道破寰宇之法。
世间玄门,便只剩无穷无尽的明争暗斗......霄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霄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霄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