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杀王
白惜德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喜,眼神也跟着一亮:“雷堂主,是否能将尘儿安稳的带到雷鸣山即可?”
“不错。”
“那就好办了,我这正好有一件宝物,可将活人装在其中,用它带着尘儿中途应该无事。”白惜德说完,手中多了一件画卷模样的事物。
“阳泊涣的真阳图?”
“正是,这真阳图本是泊阳谷三宝之一,内藏一现洞天,自成一地方圆,当年阳泊涣叛逃泊阳谷时将其盗走,三年前雷堂主又将他击杀,此图便散落一旁,当时雷老哥你看不上这些,我就将它给捡了回来,本想着此番出山将其送还给泊阳谷,没想到此处正好可用。”白惜德面带微笑,有些庆幸的说道。
雷功闻言,不绝的点头:“恩,如此甚好,待用过之后再送不迟。”
说完,他伸手接过了真阳图,又在手中掂了一掂,接着眼神一定看向风尘,随后猛的一抖,手中真阳图呼啦啦抖转开来,两尺半长的小巧画卷顺风而涨,转瞬之际便已是十余丈大小。
夜幕中隐约可瞧,其上绘有山川水泽,天灵物秀,或高阳在顶,或斜月在头,或繁星有落,或萤河半挂,寥寥间,竟有几多生禽猛类栖栖在中,又有诸般浮雨苍生也显于然,真可谓自现一天,了成一地,好一幅方外之颜。
雷功抬眼而望,不觉感叹:“用它将小风子带走,确可保万无一失。”
话音将落,真阳图已是涨到了二十丈有余,到此再不见起,只反折而上又铺盖华天,映在了风尘头顶,再挂下一抹清光,正好将风尘连同游龙大阵一起罩在了当中。
白惜德见状,心知已到用时,赶忙出言提醒:“雷堂主,可以了。”
“好。”
一个好字落罢,雷功单手挂出一盏寅字决,随后一身真元鼓荡,再缓缓集在掌中凝作一团,紧接着,雷功法决撤去,掌心处一团墨蓝色雷霆之力幽幽飘起,奔着风尘衍荡而去。
行进中,雷霆之力劈啪作响自幻犹真,待到风尘身前数尺,已是化作一条手臂粗细,两丈来长的墨蓝色锁链,锁链盘固而行探进大阵,又探进魔炎黑雾,将风尘牢牢捆住。
“恩,有雷堂主这道伏虎印,再加游龙大阵,尘儿他纵有魔气也无法冲破。”白惜德眼见雷功施为,不禁大为赞赏。
雷功淡然一笑,随后两指并拢掐为剑诀,对着空中的真阳图单手一指,一道急光奔射而去。
伴着一声:“收!”
真阳图立时而动,挂下的清光猛然一吸,光晕流转而回将风尘带进了图中。
风尘尤不自知,还以为他被大仇人接连戏耍,愤恨间破口大骂:“狗贼好恶,竟联合旁人......”
叫骂声响到一半便没了动静,与此同时,真阳图已将风尘展在画中,只见其山氓之间,一叶偏峰之上,似有一道身伴蓝黑两色的人影,突现在郁郁之旁。
啪~
画起而收,图落为还,真阳图反卷而来,幻回了本来模样,啪~的一声落在雷功手中,跟着流光一闪便被收进囊去。
“白四爷,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回雷鸣山去吧。”雷功担心迟则生变,起身就要回转山门。
“雷堂主,此间事干系重大,小弟得抓紧回去同家父秉明,就不去叨扰了,尘儿这有您照看必无可失,等他日再出之时,小弟必携重礼往去雷鸣山,代亡妹一家谢过雷堂主大恩。”白惜德双手抱拳郑声言道,说完又对着雷功深施一礼。
雷功搭手相扶,口中言道:“白四爷快起,莫要折煞与我。”
待扶起白惜德,雷功亦同样双手抱负:“既如此,咱们就此别过,待小风子确已无恙,我便亲自送他回转苍云。”
“那就有劳雷堂主,咱们青山不改,小弟这便去了。”
“后会有期。”
二人两两别过,白惜德转头带人回奔南海苍云宗,雷功亦同样抖化一阵流光,消失在西北之边......
呜~呜呼~嗷呼呼~
身影消罢,愁觉往还,偌大的北疆大漠,寥寥的残垣古城,似有一阵疾风掠过,带着不知凡几的尘沙,将已被盖过半遮的断墟,又添上了几多的寒凉。
镗啷啷~
疾风再过残败的城门口,又似晃动了几下斜插在地上的半截牌匾,幽幽的风字,在夜幕中铮铮而立,似挣扎着曾经的荣耀,也好像,在期盼着他朝的辉煌......
......
“君主,那雷功已回雷鸣山去了。”
极北寒川,幽冥血海。
仙魔岛,寒门总舵,魔君许亦稳坐高中,底下部将分立两旁,其正当中空余间此刻正有一黑袍暗影缭绕而言。
“恩,知道了,去吧。”许亦点了点头,似有些意料之中。
黑影听命而回侧转身形,不过他刚要离去就被许亦出言叫住:“等等,七杀堂那,可有消息传回?”
“禀君主,确有消息,不过杀王陆枭桀骜不求,说您........”黑影话到一半,有些迟疑的顿在了当处。
“讲!”许亦淡淡而决。
“他说您……说您不配代掌门主,想让他回归,除非……除非门主之位相让,否则莫要贪图他的门堂。”看样子,这黑影颇有些惧怕许亦,故话语间虽不是本意之言,却也带着几分犹豫之态。
许亦听后倒是不气不恼,也并未对这黑影发怒,只淡淡一笑轻声问道:“你本是杀王的弟子,想必对他也有所了解,如你所看,此事该当如何?”
那黑影闻言一滞,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可许亦问他又不能不答,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属下愚钝,不敢妄断君主之意,不过属下当年若非君主收留,怕早已死在了风万霖手中,如此再造,此生不敢相忘,蒙君主不弃,属下愿听一切吩咐,万死不辞!!”
说完,他一身袖袍撩动,其身形也随之矮了大半截,看样子,像是跪在了当中。
“算了,不过随口一问,起来说话。”许亦但见决心,一摆手命他起身,黑影也听命而动,恭立在旁。
“杀王终究是杀王,能在那样的大战中有幸,确实值得高看,不过他既是当年的七王之尊,怎么说也得将他请归山门,也罢,此事我亲自决断,你们暂且去吧。”许亦说完,眼中多了些淡淡的倦意,跟着一挥手示意周遭部将,若无事便可自行退去。
底下众人各分领命,无事者深恭有礼随后退去,不多时,大殿内近无旁人。
此时许亦的身旁,隐有一抹黑芒闪动而现,随之一道空幽的声音,自隐动处轻轻传出:“君主,东西和人都已找到,不过遇到些麻烦,恐怕得两位圣尊出手方能有获。”
“恩,那人确实棘手,且告诉老鬼他们盯住即可,一切,只待两位圣尊前往。”
“是……”
第十六章 雷鸣
栖霞九耀看雷鸣,伏阳八百为谁行,
胆有妖魔乱天穹,齐下苍远带浩霆。
雷鸣山。
伏阳山脉之首,九耀八连之巅,其巍峨直插天穹,其大势遍摆西延。
绵绵千起,多有仙云雾罩,滔滔万下,独过水洪“望川”,山林旁,常见走兽禽行,怡然处,自挂飞缎绝岩。
惜美景天下难找,叹奇珍世间少寻,端的是,幽奇险峻,名动于悬。
然这名,不仅仅是九耀八连的巍峨大势,更有那仙颠还道的天顾门玄,霹雳堂。
霹雳堂,玄座雷鸣山顶,栖霞涧边,前有悬河倒挂,后惹洪源望川,其左登天之石,可上云顶道天,其右踏仙之路,可下九方为间。
正当中宗门所在,亭宇楼阁,云端海阔,遥遥乃望,真可是仙家之所,神眷之堂。
待过近前,其山门大宝乃是缎白玉青石一气而成,上有万民所请,帝苑亲书的四句德言:“栖霞九耀看雷鸣,伏阳八百为谁行,胆有妖魔乱天穹,齐下苍远带浩霆。”
说得便是这霹雳堂众弟子,常以一身霆撼浩然的玄门高修,于尘世间除魔卫道苦救苍生,世人感其大义,故上请人皇,着帝苑亲笔,题刻在山门之上,以誉其德行有道,大义为先。
再入此间,仙霞缭绕,乃一处数百丈见方的偌大天坪,其上铺有缎白色青石方砖,走连开来,直通四方大面,其正东、正西两处各观云海,正南则为山门所进,独玄北一处,贯通一道接天。
天行处,斜上而走,足过八百零八道青阶,便见一座宏宇巍峨的仙宫神阙,紫霄大殿。
此为霹雳堂寻常往议,迎送八方的通院之所,凡宗门大事,亦或宾客往来,皆在此处相商相待。
不过雷功此人孤身自傲,不屑往来宵小,而霹雳堂门下又大多都随其秉性,很少跟其他宗门有过多的接触,故往来于此的宾客一向很少。
至于霹雳堂内务,也基本都是雷功一言而决,鲜少有举棋不定,着全族以商的机要大事。
故两两而得,这紫霄大殿平常除一些值守的弟子外,几乎少有人来,偌大的仙宫,倒常是一副冷冷清清之态。
可今天却是有些不同往日,大殿上人头攒动,庭廊下五三为伴,俨然一副热闹非凡......
......
“唉,听说雷堂主正在闭关,恐怕咱们这些人是要白来一趟。”
“闭关?嘶~~这可如何是好,我家主人那还等着我回去报信呢。”
“嗐~莫说是你,你看看这四周,哪个不是面带焦色着急回往?都是等着复命的。”
“那......咱们就这么干等着?总得想个办法才是。”
“能有什么办法,人家堂主闭关,你于老三还能去强叩不成?”
“可......”
“龙姑娘......”
“龙姑娘,我等此来是想求见雷堂主,不知......”
“嘘,龙姑娘来了,这雷堂主的侍女一出,没准有戏。”
“呃~对,对,对......”
......
往常清净少人的紫霄大殿,此刻乌泱泱足有两百之众,除一些霹雳堂的弟子待守两旁,余下者皆为外来之客。
这些人形色有异扮相有别,老少间亦有男女之分,看样子,他们都来自不同的门派,不过听其言语,似乎都为了求见雷功,至于所来何事却是不得而知。
“龙姑娘,大伙远道而来,是想跟雷堂主打听一些要紧的事,还请有劳代为通传。”
“正是,烦请龙姑娘有劳通传.......”
“有劳龙姑娘......”
......
嘈哗渐息,一半大老者分拨左右而出,对着高台上刚刚到场的黑衫女子,拱手间谦谦过道,身旁众人随之附和,也跟着望向高台,眼中皆是一副期盼之色。
循众而望,高台上堂尊大位旁,一芊芊玉影玄青飘荡,眉宇中,透着绝貌的风华,孤傲里,带着百悬的清霜。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雷功雷堂主的贴身侍女,龙铁心。
她虽与雷功各为主仆,但却是情胜兄妹,霹雳堂上下也从未将她当过下人而待,相反,但有门中要务偶得雷功不便,尽是她代为执掌。
可以说雷功不在,龙铁心便可当起霹雳堂之家。
今天亦是同样,雷功远赴大漠未归,偏赶上十余家宗门拜山而上,都想要求见雷功。
龙铁心便命值守的弟子将其打发,可几番下来这些人就是不走,非要在此等候相见,众弟子无奈,只好将她请出。
“堂主尚在闭关不能见客,诸位请回吧。”
除对雷功之外,龙铁心一向是寡言少语,清冷高悬,而且,她也心知这些人所为何来,不过都是想自寻其利罢了,如此,她就更不愿搭理眼前众人,只想一言而绝,劝其就走。
只是她有逐客之意,底下众人却都不领待走之言,依旧是不依不饶,一心想见雷功。
“龙姑娘,按说雷堂主正在闭关,我等不该强做打扰,只是众家所来,实在是有要事,想求雷堂主几句明言,烦劳,还是再给通传一声。”
适才说话的那位半大老者,显然在这些人中辈分最高,资历最老,故龙铁心言过,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向其看去,老者左右一扫心领神会,便再度拱手替大伙充当发言。
龙铁心闻之,眉头微动了一下,似乎颇为不悦:“敢问阁下可是千叶门的童老?”
“不错,老夫正是童还山,但不知龙姑娘问起,可有明示?”童还山面带疑惑,以为她有要事相说。
“岂敢。”龙铁心微带双颦,摇了摇头,接着竟与他晾在一旁,反奔众人言道:“诸位,并非是我不肯相帮,只是堂主闭关之初,有过严令交代,此番所为者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打扰,众家之事不妨说与我听,稍时自会向堂主转达清楚,若堂主有明言示下,也定会巨无不细的转呈各位。”
“这......”
话到这个份上,底下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于情于理也确实不好再做打扰。
可方才被龙铁心故意晾晒的童还山,此刻却有些面色不悦,身为千叶门五老之首,走到哪都被人高看一眼,几时受过这样的恶气,更何况他方才还多半是替众人说话,故此心中不痛,言语上也就带了些微怒出来。
“这雷堂主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第十七章 阎君
“龙姑娘,大伙远道而来同样也是所为者大,这可不是你一句堂主闭关就能轻易打发。”
“那,你待怎样?”
龙铁心清冷一言,脸上瞬间蒙起了一层寒霜,其身后一众随行的弟子也跟着骤然一凛,皆面带微怒的盯上了童还山。
看情形,只要龙铁心一声令下,这些霹雳堂弟子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
毕竟在他们眼中,雷功乃是天人一般,旁人辱及自己可以,但有丝毫的对堂主不敬,就是大帝之尊他们也敢上前拼杀。
“呵!”
童还山冷冷一笑,却是毫不在乎,他此刻已是心中暗定,既然雷功不出面,那就把事情闹乱,乱到雷功出来为止。
反正他临行前已跟掌门师弟寒叶真人韩百川打过保票,此番必要面见雷功,否则便无颜回见山门。
想到如此,童还山竟有些赌气的有样学样,如方才龙铁心一般不理霹雳堂众人,转奔身后说道:“列位,咱们十几家宗派所为何来,想必不用我多说什么,若此番见不到雷堂主,恐怕在座的各位回去也是不好交代,既然他霹雳堂说堂主闭关不便见客,那咱们就在这死等,直到雷堂主出关为止。”
“不错,童老所言在理,当年那恶贼没少荼害咱们各家宗派,这要是得不到雷堂主出面明示,那咱们就不走了。”
“对,不走了,咱们等着雷堂主出关......”
“......”
童还山一言,令原本已有些犹豫的众人,再度坚决了起来。
龙铁心看在眼中怒在心头,这些人所为何来她是心知肚明,无非都为了后山雷池中关押的那个阎君庄陌。
要说这阎君,当年可谓是血债累累,据说此人同魔君许亦一般,百多年前横空出世,谁也不知他到底是何来历,只知他当年跟许亦并称为邪道双君。
当时许亦大掌寒门声势滔天,而这阎君庄陌也是不落旁后,甚至他的凶名对于正道来讲,比许亦更为过之。
尽管他不像许亦一般独掌大势,也无身后助力,但只孤身一人却可搅的玄门正道好一场血雨腥风。
许多正道中有名的高手,甚至不少的宗派掌教、一家之主,当年都死在了此人手中,而且他每杀之初,都会先下一道拜帖,告诉被杀之人,自己几时会来,任你如何准备,最终都逃不过亡魂陨命。
如此,众人才送他阎君的称号,意比幽冥九下的阎罗帝君,可说是阎罗君下三更帖,哪个敢命到五更。
一时间,阎君庄陌之名,搅的玄门正道人心惶惶,很多人生怕自己会是下一个收到拜帖,终日不敢出山门一步,甚至有不少人为了躲避庄陌,更是三五结群出走宗门,在外寻山隐迹暗中躲起。
可即便如此,也总会有消息传出,说有哪家之人在外被杀,何派之长身首异乡。
再后来,此人的血债越积越多,正道众人也越来越惶恐,统领正道的帝苑见如此下去,终归不是办法。
便以除魔为名,派出帝苑四大圣堂之首的青龙堂堂主殷无常,和白虎堂堂主殷无寿,二人各率五十名弟子,联合同门被杀的正道各宗,开始四处围剿庄陌。
但庄陌这人修为奇高,每遇险境总能凭借修为抽身而去,众人围剿屡遭不利又多有折损。
无奈,帝苑又发布告令,联合整个正道一同缉拿,正所谓人有失手马有漏蹄,天罗地网之下,阎君庄陌就是修为再高,也终被生生擒获。
而生擒庄陌的,正是霹雳堂的堂主雷功。
但雷功将他擒下之后,竟不知为何并没有将他交给帝苑,反将其囚禁在自家后山的雷池中,以九天神雷为作镇压,于今已有将近百年。
当年雷功的这般做法,自引得正道众家颇为不满,帝苑也曾责令雷功给与解释,但不管压力如何,雷功就只说此人乃他亲手所擒,该有决断之权。
不过雷功也同时给出了承诺,说此人在霹雳堂最多镇压百年,百年后自当亲手交出,到时如何处置,他便不再过问。
当时有风万霖和白惜墨等人作保,又有白乾一和太瑶仙帝等大帝说情,帝苑也就暂且答应,余下各家虽颇有微词,但此事如定,他们也只好暂拖血仇等候百年。
如今,百年之约还剩半年,那些当年被阎君血染过同门的各家宗派,便开始有些坐不住了,最近都陆陆续续的赶来霹雳堂询问此事。
本来应该是各家的掌教宗主亲身而往,但其中有不少人,因为三年前的内乱,正被帝苑责令禁足,所以此番前来,多是些各宗的长老之流。
这童还山,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他在这些人中资历最老辈分最高,而且他所在的千叶门虽不是五大宗门,但也同霹雳堂,和当年的风沙堡一样,都是镇守一方的玄门高修,在正道中举足轻重。
故此,所来的众人才会多以他为首,毕竟千叶五老之名,在玄门中也算是份量十足。
但,他这份量在旁处固然管用,对于同为九耀仙门的霹雳堂来说,自然就有些不大灵光。
“放肆!”
嘈杂声中,一道沉言怒耳,随之大殿上流光闪动,待光华涌落,龙铁心身旁已然多出一人。
此人面赛红铜,眼似灌铃,天庭处一对青锋般苍松剑眉,于下隆鼻在前,方海在后,阔口旁几分墨然随言而动。
再看其身,倒披缎蓝色流光大氅,内挂漆墨履冕带长袍,大殿中虽无风过,但其然隐隐掠动,往那一站,自有百步的威风,千般的锐利。
众人抬眼一看,来的正是霹雳堂雷泽十二仙之首,雷罡。
这雷罡,与堂主雷功乃是同胞兄弟至亲手足,修为上虽不及雷功,但也相差不大,在玄门中也算是名震八方的人物。
原本他正在后堂教授门徒,听闻前殿有人搅闹,担忧兄长不在,恐龙铁心一人应付不来,便抽身赶来大殿。
果然,一到殿前就听到众人吵闹不休,故而不等龙铁心言语,他就先怒喝而出。
“霹雳堂岂是尔等撒野打泼之处,哪个再要捣乱,休怪我雷罡不客气了!!”
第十八章 回山
雷罡一双怒目扫过全场,凡与之对视者,皆有些浑身不得自在,眼中多现出躲闪之光。
不过人群中倒有一人鱼众而出,口中恨带微言:“当年就是你大哥横遮竖挡,老夫才没能替小儿一家报仇雪恨,如今期约将至,雷堂主却迟迟不肯现身明言,难道,你霹雳堂还要再庇护那恶贼不成?”
这说话之人乃是大衍阁六位长老之一唐广龙,当年他儿子唐贤一家,就是死在了阎君庄陌的手上,而且死状凄惨,一家十三口,皆被剥皮抽骨做成了人形草偶,悬挂在院落当中。
当时唐广龙眼见惨状,差点当场气绝,等还赢过来,大恨中发下毒誓,余生必要报得血仇。
为此,唐广龙这些年没少奔霹雳堂来,不过他每次前来都被雷功给婉言回绝,他也心知自己硬闯不过,倒也没怎么纠缠。
这次他听说有不少宗门都派人赶来,再加上约期将至,以为机会已到,便一马当先第一个赶到。
可没曾想此番这么多人同时拜山,还是给吃了顿闭门羹,而且还不如他以往只身而来,之前好歹还能见到雷功,这次倒好,人家直接闭关不见。
唐广龙憋了半天越想越气,正赶上雷罡一语戳中怒火,这才言语中带上了怨愤。
可他这般怨愤,同样也惹恼了雷罡,雷罡这人性如烈火,平时稍有不对便一点就着,而且犯起混来就是雷功在此,他也照发不误。
“姓唐的,你也配在我霹雳堂叫嚣?就你那混账儿子,当年死了也该,否则还不知会有多少良门善女遭了他的魔爪,依我看,那阎君不杀他,早晚也得死在别人手上。”
雷罡本意虽好,想帮龙铁心撂场压阵,可话到劲头,他说什么也控不住自己的脾气,立时发起火来。
“哎……”
一旁的龙铁心见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心说是哪个不开眼的,给这惹事精送的消息,他不来还好,众人最多只是纠缠吵闹,他这一来,不动手都是怪事儿。
果然,对面的唐广龙已是兵刃在手,口中恶言恶语:“好一个该死!!好一个雷罡!!你霹雳堂是厉害,可也只是雷堂主一人而已,至于你,呵呵!老夫还瞧不上眼!!”
“哈哈,那咱们就手底下来个真章!!”雷罡也是毫不让步,说完把袖袍一摆,甩起流光大氅就要欺身上前。
不过,他一身雷霆之力刚刚涌起,就被一声震耳之言给生生喝退。
“老三,退下!!”
这一声,带着无上的威严响在了紫霄大殿,喝退雷罡的同时,也震在了所有人的心头,令众人不敢妄动。
“雷……堂主?”
唐广龙也被这一声压的动弹不得,费力般抬头望去,那高台上堂尊大位前,赫然便是雷功幽幽而立。
众人闻声而动,也跟着勉强观望,只见雷功如往常一般,双手互插在袖袍之内抱在怀中,定定的,看着场中的所有人,有些佝偻的身形下,似有万钧的威压隐隐而出,无形之力令所有人都有些动弹不得。
“大哥?你怎么……”
雷罡被震退之时,就已知道是他大哥折返回山,疑惑中刚要问起怎么一人归来,可话到一就被龙铁心悄手拦住。
这雷罡脾气虽暴人却不傻,被龙铁心一拦,立时便想到关键,那风尘牵扯颇重,此番他大哥孤身而回,想必其中有变,如今有外人在场,不好多作失言,故话锋一转倒问其他。
“你怎么……出关了?”
“老三,带人回你的后堂。”雷功面色不动,也未搭理雷罡,只淡然一语令他回返后堂。
“这……嗐!”
雷罡倒也听话,扫了一眼唐广龙和他身旁几个方才有些蠢蠢欲动的别派之人,随后大手一挥,领着刚刚随他而来一直守在殿外的众弟子,呼啦啦数十人回奔后堂。
雷功见其走后,向前又跨了一步,撤去力道的同时,口中轻轻一叹:“唉,各位远道而来,恕雷某有些招待不周,不过今天我霹雳堂有要事该办,就不留各位了,诸位回去之后自可向宗门交代,说半年后我雷功必定亲自将那阎君押送帝苑,到时剐龙台上,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雷功再不阻拦。”
说完,也不等众人搭话,转头对着龙铁心轻声说道:“铁丫头,送客。”
“是。”
龙铁心欠身微应,随后面带众人,芊手一抬,遥指着殿门说道:“诸位,请。”
“这……”
“雷堂主,这,这……”
“唉,唐老,走吧……”
“唉!!”
“……”
一场怒火,随着雷功三言两语掩声熄去,这些人来时吵闹不休,走时却是一片唏嘘,虽有人不服,也有人不悦,但面对雷功,他们谁都没敢与之相对,看来这世间之事,果真还是强者为尊胜者为大。
不过,就在众人各自散去,还未出得大殿之时,却有一声带着几分阴恨的问询响在当中。
“呵呵,雷堂主,可还认得我吗?”
众人一听当即转身,再搭眼一瞧,这不是千叶门五老之首的童还山童老吗?
他之前站出来替各家说话,大伙还好一顿感激,毕竟没有他几句灼言,大伙也不会齐心相逼,说不定雷功也不会现身相见。
如今既得雷功明示,大伙此行的目的就已算达成,虽然有些不痛之处,但以雷功之名,众人也就不觉得如何丢人。
可他此时站出来说话,就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他想跟雷功找些场子回来?还是他另有目的?
众人疑惑,雷功也骤起了眉头,他自然认得眼前之人,两家同为九耀仙门,少不了会有一些交道可打。
而且三年前内乱之时,他千叶门也历在其中,当时童还山虽然没在,但他唯一的弟子顾涛却身在大漠,还差点死在了雷泽大阵之下,听说至今也是伤重未愈,莫非他要为此事不平?
雷功心里想着,嘴上却并未搭话,这样的人,他打心底不愿搭理。
不过一旁的龙铁心倒有些看不过去,要不是他开始挑唆,也不会有后续的争吵。
想到此处,龙铁心冷言冷语,冷若寒霜:“怎么?你千叶门还有要事?”
“呵呵,不敢。”
童还山面带讥笑,也是冷冷而过,接着不理龙铁心微怒,只对雷功言道:“只是童某有一言提醒,说过便走,不知雷堂主可否听之。”
“讲。”
“好!雷堂主,童某此言万望心中暗虑,那阎君虽好,却是大祸之根,岂不知当年强如风万霖,也差点死在了巨树之上,雷堂主也要好自为之,童某言尽于此,这便告辞了。”
童还山这话没头没尾,说完之后双手抬过一礼,便带着自家门徒转身离去。
余下众人见雷功淡然而处,心知再无热闹,便也各自散去,但不乏有人听到此言,而作暗中联想。
“方才童老的意思,是那阎君跟沧海巨树有关?”
“应该是,而且他还提到了风万霖,可能风家的那个先天之灵也跟此事有关,但他是如何得知?”
“管他呢,我说霹雳堂怎么当初不明不白的,非要护着那恶贼,原来竟是为了这个,那可有些……”
“……”
……
嘘声渐行渐远,百多人各驾流光各回山门,霹雳堂一场吵闹彻底消声。
大殿内,龙铁心眼见众人离去,心中暗恨童还山阴险,且不管他所说真假,单这消息一出,恐怕霹雳堂此后再也消停不得。
“堂主……”龙铁心有些担忧的看向雷功。
“无妨,是非对错总有直,岂是言言就能曲,铁丫头,招呼所有人来雷池见我。”
雷功说完,转身奔后山而去。
“是。”
身后的龙铁心应声而道,不过下一瞬,却又是惊案在言。
“所有人……?”
第十九章 雷池
乌华盖顶,紫云遮目。
赤炼中,一道绝幕涌落,如九天悬河般倒怒,砸进了一座深不见底,阔大无延的天池当中。
轰隆隆,震耳欲聋,乌泱泱,漭灌绝垠,好一处天工美景,仙夺圣境。
只是这怒涛般倒挂,又周起复然的天悬涌注,竟不是一灌神河之水玄外苍来,而是无数道九天浩然的紫霄神雷,自无状中彼此交据互缠,拧成的一股倾绝飞瀑。
那天池中也无半滴池水,翻涌间皆是九天神雷勾连熔烬,又肆虐往复。
如此天地异象之所,正气浩然之巅,便是霹雳堂禁地所在。
九天神雷池!!
这九天雷池,乃霹雳堂至高绝学,九天神雷诀的出处之所,其中更有大道威能,蕴藏着万千浩机,自可淬达凝炼,锻绝百骸,卓有不世之功。
霹雳堂历代弟子,如有将九天神雷决修练至第六重顥天境者,便会有资格在此观天之浩,悟己之道。
若再进一步,修炼到第七重朱天境,便可由霹雳堂执道仙尊为引,入雷池淬体炼元,从而锻灼己身,煞绝百骸,最终可修成百邪不侵的神雷之体。
如此,第八重阳天境便可修成,阳天之后,入雷池有越无人之境,到时那紫霄神雷虽凶,却再不会伤灼己身,反助修行之人多多为益。
不过,终有大道至公,天衍无茫,这世间事往往福泽越厚,其内里也就凶煞越深。
九天雷池虽好,可一个不慎,或自身稍有不足,都将惨绝于万千雷霆当中,而致尸骨无存,烟消魂散。
霹雳堂往历三十七代,光这雷池中,就不知折损了多少的天骄子弟。
故此,霹雳堂才将其视为禁地,严令那些修为不足,或自身有碍的弟子踏足其中,更有历代的执道仙尊为座,镇守此间。
一来可防弟子门徒贪功冒落,而至陨坠其中,再者更防一些别有用心的外来宵小,因偷进私入而惹出大乱,毕竟万年祖规在上,霹雳堂圣境之所,外人不得入内。
但今有雷功雷堂主,为救友侄,又欲窥探苍玄,这霹雳堂万年有下的先祖遗命,只怕是要破一破了......
......
“大哥,如你方才所说,倒确实是个办法,可抛开祖训不提,就这雷池中凶险万分,他风家的小子能扛过去吗?”
九天雷池旁,一身形样貌皆酷似雷功的中年男子,眯缝着双眼,望着雷池中肆虐的雷炎,有些担忧的问道。
雷功闻言而动,转身说道:“放心吧老二,这孩子临行前,那白老爷子亲自找天通道君为他卜过一卦,当时连天通老头都算不出他前路如何,你说他会不会有事?”
原来这酷似雷功的中年男子,就是霹雳堂镇守雷池的执道仙尊雷腾,此人于行间排为第二,同样也是雷功的同胞兄弟。
“原来如此......”雷腾点了点头,自在心中暗道。
那天通道君乃是玄门中星相卜卦一学为之最者,他称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连他都算不出来,恐怕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是有人搅乱天机,使其不得为判,要么就是那风尘可脱大衍,无法被窥测分毫。
这两点而论,前者不太现实,有苍云大帝亲身护道,又是天通道君亲手施为,他二人联手,这世上有谁能搅得动如此天机?
既如此,那必定就是后者,想不到这风尘竟有莫大的气运在身,大到足以霍乱天机搅断鸿蒙,令天通道君都无法窥探分毫。
这样的命途,确实是福到极致,可话说回来,他虽有大福相伴,却也同样是祸到殃端,先天之灵伴生绝脉之体,如此亘古未有之例,都偏偏为他所开,这又该如何作判?
而且谁又能保证他身上的魔气不会在雷池里惹出灾乱?想我霹雳堂万年祖训有下,难道就真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结果,而违背先祖遗命?
雷腾想了又想,判了又判,始终也不能定下决断,只在一旁沉吟思虑,暗中为念。
雷功看在眼中,心知他二弟不好下决,也明白他作为执道仙尊的苦衷,毕竟雷池干系重大,若真由那魔气惹出祸乱,确实有些不好收场。
但雷功心里已是无比执着,且不说福祸两栖之事,也不论命途难断之判,单单是风尘想独开万古的修行己道,就足以令雷功甘冒大险。
更何况,他还有万古皆无的元神之躯为证,此一途,谁敢说就不能走成?
“老二,为兄有些话,听完你就着人准备去吧。”雷功身为堂主,万事自可一言而决,此刻他见二弟迟迟不定,便替他下了决断。
雷腾闻言,虽有万般忧虑,但也明白他大哥心意已决再难更改:“既然大哥已经定下此事,那做兄弟的听着便是。”
“好。”雷功点了点头,接茬说道:“老二,你可知风老弟当年为何不要那大帝之位?”
“这个......确实不知,还请大哥明示。”雷腾忽听此问,冷不防有些茫然,不过茫然之后,又带上了几分期翼。
在他心里,此事也一直是个疑惑,只是他这人有些淡泊在身,这些年雷功不说,他也就一直没问。
可有些时候,他也会想起此事,总觉得心中不解,按说以风万霖的天资,和他一身的修为,早在百多年前就可跻身大帝。
当时的玄门正道,五帝中正缺一席,以风万霖的威望修为,皆正当合适,可谁能想到,这万人天仰的大位,竟被风万霖于封禅台上断然而拒,还没有丝毫的理由,就飘然离去。
举世哗然间,谁也不知他到底如何作想,这么多年过去,尽管风万霖已魂消大漠,但也总会有人暗中揣摩。
只不过想来想去,谁也没能想出个所以,最终都只剩心中疑惑。
雷腾也是其中之一,这些年他始终没能想通关键,一直好奇风万霖为何如此。
如今听雷功再提此事,想到他二人的交情,心知他大哥应该知道些什么,自然就有些期待之意。
第二十章 隐秘
“明示倒谈不上,这里边牵扯颇深,许多事连我也不尽知晓,不过有一点重中之重,风老弟曾与我有过言明。”
“哦?但不知是哪一点?”
“便是他所修的功法,跟五帝有享的大庙之运两两相冲,这般彼此为拒之下,当初风老弟才拒为帝尊。”
“竟是这般......”
……
九天雷池旁,雷功双手护插抱负而立,看着赤炼中倒砸而下的紫霄神雷,眼中满是惜恨。
一旁的雷腾,得见大哥如此,心知他故念起老友,有些神伤往忆,也就并未打扰。
如此,两兄弟默然而立,一个看天,一个望地,各自想着心中所念。
片刻后,雷腾见大哥幽然回转,方又继续追问:“大哥,究竟是什么功法?竟会被大道如此排挤,连万民所起,天道有下的大庙之运,都跟它两两犯冲。”
“唉……”
雷功轻轻一叹,转头说道:“这般逆天的功法,乃是风老弟博众家之所长异想而出。”
“自创的?”
“不错。”
雷功笃定一言,幽幽再道:“早年间,他曾受春秋大帝点拨,参悟过洛老爷子的仙游大道,后又在剑隐门遗址中,窥得剑道至尊薄凉子的毕生所留青锋徐来,再之后,他竟在残山上遗存的剑意中,悟通了剑隐门至高绝学,藏剑术。”
“如此,三绝取其要,再由他风家所传的半部残经为引,彼此融合,揉碎贯通,最终开下了逆天而起的独己之道,大风决,不过此一道最初还不尽完善,真正能令其无碍的却是另有隐情,可这隐情......”说到这,雷功似想起了什么难言之隐,不觉得顿在当处。
雷腾听得正起,却见他大哥话到一半,转头望向了极北天边,心想这隐情应该是牵扯颇深,否则以大哥的秉性,不会连他都难言就里。
念及如此,雷腾强压下万分疑惑,摆手说道:“大哥既有不便,那就算了吧,反正这孩子也不是外人,我这就去着人准备,稍时大阵一起,便可动手施为。”
说完就要离去,但却被雷功出言叫住:“老二,无妨,有些事你也该听一听了。”
“既如此,大哥请说。”雷腾闻言,转身待之。
雷功点点头继续说道:“恩,提到隐情,你可还记得当年风老弟被困仙魔岛之事?”
“当然记得,当时是大哥等人身先被围,风万霖后去赶救,以己身被困换回众人性命,要不是白老爷子又再前往,恐怕后果难料,如此大恩做兄弟的万不敢忘,可......难道大哥所说的隐情,跟此事有关?”提起过往,雷腾感念之余,似有些想到了关键。
“正是,当初风老弟被困其中,历下几番游斗,最终躲进了寒门禁地苦窑当中,那苦窑乃其门主闭关之所,为他寒门圣境,历代除门主外绝不可入,寒门的人虽生性妖邪,但于门中圣往却是无比敬畏,因此风老弟才能躲过一劫,至于我方才所说的隐情,便是由此而起。”
呼~
说到这,雷功长出口气,捋了捋思绪,接茬又道:“风老弟在苦窑中不得而出,索性就参悟起石窟上篆刻的寒门隐籍,这一下,之前他功法中许多的滞碍,皆在此处找到了应对,而且他还发现寒门的功法,竟有诸般奇异都能跟正道之妙彼此互补,作相圆齐润,如此风老弟越发痴迷,半年的参悟不仅功法大成,更让他悟出了一个惊天的隐秘。”
“什么隐秘?”听到此处,雷腾心知一切的关键,就在这隐秘当中,忍不住惊异而出。
但雷功却是摇了摇头,道:“这点风老弟一直未说,当初他只道这秘密关乎着整个玄门和天下苍生,等时机到了自会与我细分,后来大劫而至,也就未及交待。”
雷腾眉头一皱:“这么说,其中所藏竟连他都吃不准如何而定,那极有可能是个天大的阴谋,否则以大哥的交情,他断然不会有所隐瞒,只是他已应劫而逝,这隐秘倒无从知晓了。”
“那也未必。”
说着,雷功抬手间清光涌动,取出了一卷赤金色的画轴,画轴莹光绝闪瑞彩夺目,正是装有风尘的泊阳谷至宝,真阳图。
真阳图在手,雷功掂了一掂,叹了一叹:“唉,当初风老弟苦心造铸这先天之灵降生于世,想来这其中必有莫大的关联,若能令小风子成长起来,到时应该能开解一切。”
“恩,大哥此言在理,可方才大哥说这孩子的先天之灵,是当初风万霖为解开隐秘之碍以秘法灌注而成,难道他真如传闻中一般?用了紫玄经.......”雷腾话说到此,不知该如何继续,要是真跟紫玄经有关,他倒不知该如何处之,毕竟那九子灌嫡实在是太过邪恶。
但想到风万霖的为人,此事又有些不太可信,可若不是紫玄经所载,又会是何种手段?难道是苦窑中另有他法?还是他风万霖有别的本事?
雷腾越想越惊,越想越异,满脸的疑惑惊奇。
雷功瞧在眼中,知他二弟犯起了嘀咕,这也难怪,换成谁也难信他风万霖会有这样的本事,能造铸先天之灵福泽降世,就是他自己当初乍听此事,也同样是满脸震惊,甚至比雷腾还要过之。
想了想,雷功出言说道:“老二,风老弟何人自不用说,如九子灌嫡那般邪术,他岂会为之,这小风子的先天之灵,乃是他夫妻二人以毕生衍化的十八道紫玄二炁温养而成,是为耗己之法,并非夺人之术。”
“原来如此,想不到他竟有这般手数,大才,真乃大才,只是......唉!!”雷腾听闻此法放下心来,再不必担心道义所在,不觉得由惊转喜,再由喜转惊,惊喜间往返几复,到最后喜笑而出,可又忽想起如此人物竟遭天妒而魂消大漠,不由得满心惜恨重重哀叹。
惆怅间,细琢就里,他似又想起了什么:“大哥,按说他夫妻二人自斩紫玄二炁,其境界修为应该是有所跌落,或是停滞不前才对,可风尘降生之后,咱们去千贺恭祝,就只见到他夫人白惜梦有如此状况,那风万霖不仅没有,反倒隐有精进,这又是为何?”
“这就是风老弟大风决的威芒所在,当初为兄听闻,也是惊为天人呐。”
第二十一章 教门
说到风万霖的功法,需得从悠悠万古的玄门大教说起。
自古玄门一途,不论正邪,莫管哪派,其修行本身,俱为殊途同归。
凡修真炼道者,皆以三绝为妙,五阶为耀,十三道夺境为教。
其中三绝者,是以灵元之绝、炁体之绝和周身百骸之绝。
三绝各有其道,各为其要,但又相辅相灼,再相炼相得,实乃互添广厦者,缺一不可。
而五阶则为,灵、羽、玄、天、圣,五大阶段,也就是灵虚、羽化、道玄、天通、至尊入圣,这五大境界。
五大境界逐芒而起,归真为落,待真道绝巅,亦可再窥苍玄,另图霄天。
至于十三道夺境之教,便是对应五阶的十三道细分小境,分别是灵源、汇虚、灼本、凤初、洞玄、安玄、道玄、乾元、晖阳、太初、寂灭、无相、混元。
将之对应而起,则为:
灵阶对灵源、汇虚;
羽阶对灼本、凤初;
玄阶对洞玄、安玄、道玄;
天阶对乾元、晖阳、太初;
圣阶对寂灭、无相、混元;
如此十三道由起而落,逐一而夺,是为玄门大教。
教者,万般诸法,千多玄妙,然其根本,却尽归一道。
此一道,当从三绝一体的灵元而起。
灵元者,海内之灵魂,府内之元炁,二者同为天顾,又共名就理,乃玄门一途的开御之机。
所为者,是以韧琢之功凝炼海内灵魂,使之有出念力,念力成,即可灼断府内的先天元炁,令其一分为二,化为灵、源二炁。
如此二炁皆成,有入灵源,灵源境位在灵阶,由此而开玄门大教。
但这仅仅只是敲开了教门,往后的修行却是越发而难,若无一颗往道不渝的决绝之心,此一途将会难于青天。
闲话少叙,之后的五阶十三境勾连错乱内里颇繁,为表其明,当略分如下。
灵阶,夺灵源、汇虚两境;
灵源境:
引灵炁入识海,与灵魂相熔,二者化为灵体,也作玄元灵炁,念力随之精为灵识。
灵识可引动源炁,以此游经转脉,与周身百骸为佐,府内七贤为佑,衍化出人身所属的阴阳五行精炁,这七道精炁再与源炁相熔,炼成归真己道,座守中田的紫元真炁。
二炁成,紫玄动,可夺汇虚。
汇虚境:
灵识沟通天地,纳天地灵气入体,由紫元真炁剔除驳杂,化为己修所属的灵力,并以此游经转脉,温养己身。
直到经脉中积蓄已满,再无可进,此时将朦朦胧胧的灵力不断凝炼,使之滢滢而雾。
灵有灼,己温善,可夺灼本。
羽阶,夺灼本、凤初两境;
灼本境:
此前所修,亦再为之,待经脉中灵力涓流,潺潺而动,便灼行淬己之道,以灵力走炼周身,淬达百骸,紫玄二炁也随之一同为道。
直到经脉中灵力滔滔,往往而复,周身百骸和紫玄二炁也已淬炼有达。
经千折,历百弑,可夺凤初。
凤初境:
潜修凝炼,而至经脉中凝羽胶着,熔滞于沥,不见流转,又生生不息。
此时将玄元灵炁的真灵引下三分,以作灵衍之力与紫元真炁相熔,再将经脉中灵力拘空,引三分入识海以补玄元,余七分守中田再熔紫元。
凤初盛,衍灵动,可夺洞玄。
玄阶,夺洞玄、安玄、道玄三境;
洞玄境:
以温灼之法,将灵衍之力逐渐熔炼成一道印记,烙刻在紫元真炁上,以此作为灵印。
再次将经脉中灵力拘空,辅以紫玄二炁有动,将己修功法的感悟,化成一道法衍之力熔进紫元真炁。
灵印出,法功明,可夺安玄。
安玄境:
同以洞玄之理烙刻法印,并将感悟苍玄的道衍之力熔进紫元。
法印出,道玄苍,可夺道玄。
道玄境:
同理烙刻道印,尔后辅周身灵力合三印为一。
紫元真炁也随之衍化成符合己修,或是契合己道的形态,这形态千般万别多有不同,具体可凭喜好,或是己修所欲。
三印起,天光至,可夺乾元。
天阶,夺乾元、晖阳、太初三境;
乾元境:
一身灵力已蜕为真元,真元暗合天机,可辅衍其道。
如此,取一层识海神基为引,辅周身真元为筑,自中田处,仿天地之机,运行之理,衍化府内乾坤,这乾坤名为紫府,乃紫元真炁座守之处。
紫府现,阳神动,可夺晖阳。
晖阳境:
引玄元灵炁中阴阳二魂的三分之灵,落紫府而合紫元真炁,以求真炁有灵。
再以紫府的运衍之功,温养损缺的灵魂,直到紫玄二炁双双而复。
阴为阳,阳为阴,可夺太初。
太初境:
同上而为,引三魂中的主魂,神魂无极合进紫元。
紫府判有真灵,衍出一道紫元精炁,以供三魂归位,尔后黯淡中隐带鸿蒙,似有大寂灭之相。
鸿蒙隐,寂灭出,可夺寂灭。
圣阶,夺寂灭、无相、混元三境;
寂灭境:
破而后立,鸿蒙有道,紫府寂而复得之机,将会衍生出一道寓有万物之始的鸿蒙之力。
将其引入识海,与神基相熔,二者化为神府,后紫府一般,在其中衍运周天。
神府成,大相踪,可夺无相。
无相境:
同紫府一般,将神府中衍出的玄元精炁,与玄元灵炁相熔,二者蜕为元神。
尔后神府寂而复明,亦会再出一道鸿蒙之力,将其三分合进元神,余下七层熔炼百骸。
无相止,无极生,可夺混元。
混元境:
分别在紫府和神府中衍化精炁,并与之相熔,其所出的鸿蒙之力,也同此前一般,三分归己,七层炼身。
这般九次而为,玄门之道已是了为真时。
紫元真炁,化成混沌元炁;
神府元神,凝实体,化太虚,成混沌元神;
就连周身百骸,也随之而得混元真身。
到此,三绝有妙,五阶同耀,十三境玄门大教已了得真要。
玄门一途,尽归此道。
不过传说中在此之上,更有那仙神鬼魔之道可图为之。
但自大道之争以来,不知多少的祸乱,几度的灾殃,早已致玄门衰败,盛渐而微。
如今的玄门,仙踪隐于后世,鬼魔道为妄谈,悠悠间,已是数万年不见有人超脱寰宇,道破九霄,玄门一途早已挣扎在法末之年,窥不得苍玄之颜。
这茫茫天下,也不知多少人为此癫狂祸乱,而引鸩弥端。
如此前的风万霖,便是因此而被搅在殃间……
第二十二章 神壶
耀之巅,鬼魔仙,神壶一鼎问霄天,
霄之路,谁人铸,雪夜寒鹰夺苍悟。
风万霖此人,一生传奇无数,玄门中每有遇之,从来都是稳压旁人,其本身也是天纵大才,生前一度被誉为天下间最有希望道破寰宇之人。
相传他四岁学文,六岁习武,九岁便可独善修行,于大道真理一点就通,玄门妙法稍学即会。
待到一十七岁,便已是北疆玄门中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纵然放眼天下,也是万古难寻的不世奇才。
常言说,谁人年少不轻狂,纵有心高亦何妨,风万霖如此天资,自当是不甘浅底之人,便在十八岁这一年辞别了家中长辈,孤身一杆雪夜飞鹰枪独闯江湖。
六十余年间,与天下群雄争锋,与万千妖魔死战,游走在杀伐之巅,往来于弥留之畔,虽不知恍恍几度生死可怖,却终得玄天开悟蓦首苍路。
可谓是,大风起孤身落苍穹,七十载雪夜冕黄沙。
功成之后,风万霖身退北疆幽于大漠,此后内教族人外镇邪魔,保一方黎民百姓,护一道世间沧桑,悠悠漭漭便是两百年匆匆有过。
这两百年,风万霖力盖群雄独断八方,令原本声威黯淡的风家一脉崛起北疆,威震天下,一跃成为正道中九耀仙门之首,仅居帝宗之下。
不过这也是百多年前他拒为帝尊的结果,若当初风万霖冕为大帝,风沙堡一脉早已是大帝宗门。
奈何当时错综复杂,内里牵扯颇多,加之他本身功法受制,风万霖这才拒为帝尊。
其实当初他若肯放下一些其他之事,倒也不是不能冕为大帝,至于功法一说,当时帝苑也自有其破解之道。
只是风万霖这人,既有天纵之资,就必伴桀骜之性,他自问修行本是逆天,若就此妥协,必将失了那颗往道不渝的决绝之心。
如此,则有违己道不可取之,故而封禅台上,他才飘然离去不屑帝尊。
在那之后,风万霖潜心己修醉问天苍,恍恍不过二十载,便已至圣阶之巅,修为直逼他岳父苍云大帝,隐有玄门夺首之象。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窥不到丝毫的天机所在,总感一片天意茫茫,大道蒙蒙。
对此,风万霖一直以为这是功法所至,毕竟他所修之道实在是有些太过异想。
旁人玄门修道,不管其正邪与否,皆以十三道夺境之法,而行修真炼己之道。
可风万霖却是另起蹊径,同样是夺境而走,他走的竟是个神壶问鼎之道。
所谓神壶问鼎,是以天地为府,己身为炁,终炼三绝合一的大衍之法。
此法玄阶之前俱无大异,修至天阶起,便开始有别其他。
乾元境,不衍化紫府,反将紫元真炁尽数炼化,归周身百骸所有,府内七贤得证,以此而作己身为炁。
晖阳和太初两境,则将引出的三魂归进百骸,再由天地间捕捉一道先天精炁,以令三魂归位,又得圣体。
到了寂灭境,同样不行神府之举,只将识海神基一分为二。
其一熔进百骸,衍府内七贤作神壶之用。
其二炼合神元,化玄元灵炁当神魂为重。
尔后将神魂引下中田,以御神壶之鼎,而推七贤化炁。
这般无相有夺,七贤有炁,又将七道精炁合一,并与神魂相熔,便可同样化出元神,元神出,则有夺混元。
混元之巅,衍而复之,终能化三绝一体,百骸一仙。
如此,便是风万霖玄修己道,另改为天的神壶之法,大风决。
这大风决说来容易,修行起来却是万分而艰,纵是风万霖自己也没能将其修到绝颠。
当年他有夺混元,本欲大风决所想,应该再捕九道先天精炁与自身相融,神壶中也当再衍九次七贤精炁合一,并将其尽数炼化。
尔后便能得三绝一体仙躯有道,说不定更能一举玄破九霄,可谁想此意虽妙,实则竟难成就理。
九道先天精炁倒是无碍,风万霖很快就将其捕捉炼化,唯独那七贤精炁,头一道衍化合一,他就发现自己竟无法再炼分毫。
不管他怎样尝试,再如何反复,其结果都是一样,一直到九次衍化均以完成,他也没能熔炼一道。
眼见着九道精炁在体内游荡,风万霖心通关隘,这其中必定是少了一点关键为引。
鸿蒙之力!!
大风决所修之善,已近乎完泽,独缺一道鸿蒙之力为三绝相引,想必问题就出在此处。
可鸿蒙之力,乃是寻常法门中衍化紫神二府所得,为大寂灭之象,似他这般神壶之法,哪里有大寂灭可供衍化。
难道要等着己身崩坏,或者天地归蒙?
还是,另有旁处可寻?
不管怎样,大功就在眼前,却偏偏就无可奈何,风万霖多少有些心中不甘。
若说办法,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抢夺旁人之力,风万霖不屑为之,而且行与不行也还在两说。
无奈,风万霖只能再图他福,为此他遍寻古迹屡犯险境,又与师长友辈等诸多推衍,却始终都不得而志。
直到十六年前,他夫人白惜梦孕泽有身,风万霖这才豁然而转。
罢了!既然己修无道,那就把希望托给后世!!
念头一起,风万霖一发不可收拾。
他想到自己夫妻皆是圣阶之尊,如此而得,其后代必定是资质不凡。
又想起当年在寒门苦窑的过往,和之后在两仪门祸乱中的发现,再加上这些年他所遇之感悟,以及......
千般万想,万般千虑,后又与夫人白惜梦两两相商,最终夫妻二人定下个紫玄养胎,神壶灌鼎的夺世之法。
九转圣元渡!!
此一渡,风万霖借由当年两仪门中残存九子灌嫡的痕迹,和仙魔岛苦窑中所载的寒门之法,彼此相合再又融汇而成。
其内里所行,无伤天和,只耗己身,自有两处为重。
一是将风万霖衍化合一的九道七贤精炁,以九子灌嫡的方式,分每月逐一灌养给腹内胎寰。
二则由白惜梦在己身所修的紫元真炁中,自斩出九道紫元精炁,以代九子灌嫡的温元和合炉之用。
尔后待阳道所成,九阳将落,再将剩余的紫元精炁之能,合以自身衍化的鸿蒙之力,二者熔成一道尽数灌进腹内胎宫,以此而渡那天顾人族的先天元炁更为精合,又补将来少缺鸿蒙之力的弊端。
这般九转而落,圣元有渡的夺世之法,不仅令风万霖修为再进,更让那先天之灵福泽降世。
十六年前的九月初九,一缕天穹之光携无尽天威而至,撕开了大漠中漫天的血云,又打碎了长风苑由风万霖亲手布下的法禁,直没入白惜梦腹中,又待一声啼哭,天降福泽的风尘往落世间。
风沙堡全族而动,举方大庆,真可谓喜上眉颠,悦染盛间,可谁又能想到,这大喜之中竟有大悲。
风万霖搭手一探,那伴生异象的风尘竟是个绝脉之身。
消息一出,所有人如坠冰窟,风万霖夫妇更是自恨不已,认为此祸必是自己所酿。
要不是他们夫妻非要强运改命,恐怕这孩子就算不是逆天之资,也必定不会差到哪去。
错已铸成,夫妻二人狠狠发誓,说什么也要给这苦命的孩子寻来破解之道。
决然起,也就引出了许多后事之变,更在三年前惹下了满门近绝的无妄大祸,要不是雷功所到及时,恐怕当时的风沙堡将无一人活口……
……
往历在目,雷功幽谈苦暗,一旁的雷腾也是闻之感叹。
两兄弟彼此对望,均现惜叹,惜叹中,又在眼神里掀起了决断。
这决断,就是雷功掂在手上的图中之人。
风尘!!
第二十三章 准备
唉......
那风万霖天骄于世,竟落的如此之局。
着实可叹呐!!
好在他还有一丝血脉传下。
也算,是个万幸吧。
九天雷池旁,雷腾闻明就里,心生感叹。
转头看了看雷功手中的真阳图,似要狠下决断:“大哥,你说这孩子,他能行吗?”
“行不行,且看他以后的造化,眼下做咱们该做的,也就是了,将来......”
“大哥!!”
雷功话未说完,就被一声高呼打断。
循而望去,前山处三道流光有过,裹着三条人影,匆匆而来。
唰~唰~唰~
首当为落,正是紫霄大殿中,险与唐广龙交手的雷泽十二仙之首,霹雳堂雷家老三雷罡。
余下两人,一名雷云,二日雷傲,两人皆是雷功的堂亲手足,于行间各排老五、老七,同雷罡一般,也在雷泽十二仙之列。
此前三人各在后堂教授门徒,忽有龙铁心差人来报,说是堂主有令,命霹雳堂上下尽到雷池,三人一听,这是有大事发生,赶忙撇开其他,先行而来。
“大哥,这么兴师动众,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雷罡一向的急性,人还没等落稳,话就先问了出来。
“是啊大哥,龙姑娘说叫所有人来,莫非......是您决定好那最后一步了?”
“大哥!老七说的可能当真?”
“......”
雷云、雷傲随后而至,也跟着出言问起,两兄弟说话时带着无比的期待,似乎他们口中的最后一步,对于雷功或是霹雳堂来讲,显得极为重要。
雷功闻言,却一摆手:“叫你们来,是有旁的事办,稍后老二自会细说,你们且随他先去。”
说着,转头又冲雷腾一抬眼色:“老二,此番由你亲自主阵,先带他们准备去吧。”
“大哥稍待。”雷腾应言而过,招呼起三人转奔一旁的高台。
“二哥,大哥他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不会是大哥此去大漠跟人动过手脚受伤了吧?”
“三哥你别瞎猜,听听二哥怎么说......”
......
兄弟几人如何布置暂且不提,单说此刻的雷功。
刚刚吩咐过后,眼前又一抹仙芒划过,玄起飘荡间,伴着一声堂主之言,一道芊芊玉影缓缓而落。
“堂主。”绝貌之颜,正是雷功的贴身侍女,龙铁心。
龙铁心有到雷功近前,一身清冷之态转瞬皆无,随之又悦起一抹灿人的微笑,莞尔间对着雷功盈盈一礼。
“恩。”雷功点头为应,随即问道:“怎么样了?”
“禀堂主,霹雳堂八百三十九众门徒子弟,除必要值守和外出未归,以及闭关不出者,余下七百七十二人,尽在雷池外听候尊令。”龙铁心沉言肃尔,斩钉说道。
说完,又偷偷瞧了一眼雷功手中的真阳图,嘴角也跟着微微一动,似有什么想说之话,或是想问之事,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雷功瞧在眼中,知她心有疑惑,但想着稍后动手施为,可与她同行而道,也就并未解释,转又问向其他:“铁丫头,你的三分定元珠带没带着?”
“带来了。”龙铁心想都不想,应声说道,随之单手托出一颗玄青勾墨,文缠符绕的清芒碧珠。
碧珠上,青玄流转,精光有落,徐徐间,似有几多的符文咒箓,和一股满带沛然的生机闪隐烁动。
雷功撘眼一瞧,正是他此番所需的护体之宝,三分定元珠。
此珠乃是雷功早年间,采自沧海巨树上一颗三千年而成的果实所得。
据说那果实名为两界虚,有避死延生,活肉白骨之效,一向为玄门所争。
当初巨树上共长七颗,仅三颗有成,这三颗,也不知多少人欲待囊中,一番争抢下,雷功独得其二,另外一颗,为大雪山凌烟阁的阁主凌啸风取走,后事不知。
雷功这两颗,其一送与一位故友疗伤所耗,剩下这颗,当时顾念龙铁心初入玄门,根基尚浅,便将其送之与用。
龙铁心得为所重,一直不舍服下,后又怕长久败散,负了一番美意,便又求雷功出面,请沧海青离宫掌教帝君,长生大帝长春子亲自出手。
于长春鼎中,合阴阳五行之力,玄外真精之体,彼此泽熔再炼,最终炼成这培元固本,安绝保命的护体神兵,三分定元珠。
对于此珠,龙铁心甚为珍视,将之作为本命神兵一直祭炼,从不拿来当之所御,有旁人问起,她也不愿将视,总是一副藏着掖着,不肯托出为看。
然今雷功有问,自当分待别论,不管其所欲为何,龙铁心也是毫无犹豫将之托出。
雷功心中暗定,又掂了掂手中的真阳图,再起交代:“稍后我将小风子放出此图,你出手护他七贤,剩下的自有我来。”
“这......好。”龙铁心乍听此言,猛的一愣,之前大漠种种,她还尚不知晓,也就不明风尘之事,不过雷功有令,她从来都是听之命之,很少多问。
雷功与她也是少有隐瞒,何况此番本就要如数相告,故而真阳图抖转之间,雷功三言两语,略相与解:“此前许亦出手,小风子身坠心魔,连带着魔气也被勾出心窍,眼下情况有些棘手,需得送他下雷池炼体以图解救,不过得先将他唤醒交代一番,才好动手施为。”
“原来如此,这么说堂主已跟那魔君交过手了?”龙铁心一听,以为这其中免不了一场苦斗,毕竟风沙堡所在紧邻血海,离寒门实在太近,保不齐,雷功还是在围斗中救回的风尘。
“那倒没有,许亦只身前来,只下了道劳心咒,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不过他所图为何,我还尚不清楚。”
唰啦啦~啪~嗡~
二人说话的功夫,真阳图已如大漠时一般,长到了二十余丈,其山水玄霄间,赫然便是那风尘,满身魔炎,黑气缭绕,正被游龙大阵和伏虎决衍化的锁链,困在一处山林旁隐隐挣动。
“还好用了真阳图带他回来,否则半路上可能真要出些变故。”雷功抬眼一看,两道枷锁已被魔气侵蚀的几欲溃散,看情形,若没有真阳图内里玄天的道则压制,恐怕片刻间就得被风尘挣脱而出。
一旁的龙铁心,也有些惊异那魔气的威能,雷功出手,她比谁都清楚,这两道手数之下,就是圣阶之尊,恐怕一时三刻也休想挣脱,但那魔气仅仅只是本能的抵耗,就有如此威能,可见它确实有些棘手。
担忧之余,龙铁心似又想起了其他之事,忍不住出言问道:“堂主,这魔气本是邪道之物,若这般下了雷池,会不会被那阎君给利用而惹出变故。”
“无妨,万事皆有我在,何况老二他们已去布阵,就算天大的乱子,也能就时化解,你只管护他就是。”雷功说着,手中决印再起,卯字决意为天开,又灌一道满含雷霆的真元衍化为印,两印合一之时,墨蓝色精光一绽,直奔真阳图而去。
龙铁心虽有担忧,但对雷功她向来自信,既然雷功说没事,她也就顺命而为,真元涌动间,也催起手中的三分定元珠待在一旁。
反过来再看真阳图,受雷功引动之能,眨眼间倒挂出一束清光悬照,片刻后伴着一声怒骂咆哮,清光中抛下一团黑炎滚滚。
正是风尘!!
第二十四章 醒来
嘭~
风尘刚被放出,其周身笼罩的魔炎,就被一股暴起的杀机引动,肆虐之下,雷功亲手所布的两道神通转瞬被破。
魔雾中,风尘面色狰狞,眼尽血戮,满腔的杀意,摇摇的指向雷功,捎带着,一旁的龙铁心也被笼在当中。
哼!
就算我毫无修为又能怎样,有这魔炎相助,一样能报得大仇!
这狗贼害我全家,今天说什么也得将他诛杀!!
风尘坠在心魔,自不认眼前之人,也不记大漠之事,在他眼中,只有害他全家的恶贼,此番必诛的仇敌。
心决恨起,风尘杀意更甚,往昔无数的温情,此刻尽化源动。
狂啸中,也不管行与不行,胜与不胜,风尘已是杀将而出。
“狗贼,拿命来吧!!”
杀!!
魔炎翻滚,邪风有煞。
浓烈的黑雾,似血盆大口般席卷而奔,满含的煞意,凝如实质,锋赛钢刀,纵横百起间,欲将雷功两人撕碎当下。
“铁丫头,准备动手。”
“好。”
二人话落,雷功率先而动,也不见如何作势,只单手向前一指,口中一个“凝”字有出,这雷池边仿佛天地都为之一滞。
数不尽的天地灵气猛然一顿,随后如潮汐般乍泄而聚,待聚到风尘所在,立转为无形之压将那魔炎尽数逼镇。
风尘也同样被源源不断的灵气禁锢当处,任凭他如何催动,就只见魔炎翻滚,黑气蒸腾,却始终不能再越分毫。
这一手,乃是雷功作为圣阶之颠,最基本的控灵之法,衍天御地。
玄门中每到圣阶,自无相境起,便可由元神之能强运天地,迫使周遭灵气御为己用,此为元神独有之功,也是圣阶强大的根本。
理论上,风尘有元神之躯,同样也能御使灵气,可他之所以会被雷功轻易压制,一来是他迷失本心,一时想不起如何为之,二来他现在元神太弱,做不到雷功这般可御天地。
要知道元神也有强弱之分,往往圣阶所争,彼此除修为和手数外,元神越强者,胜面也就越大,其个中原因,就是天地灵气最终为谁所御的道理。
当然,这仅仅只是理论,若真到了生死两搏,一切都是未知。
有些时候,并不是修为越强,元神越盛,就能碾压一切,也有修为不及者,可凭特殊的手段,或是神兵利器之威决胜强敌。
如眼下既要出手的龙铁心,她就是刚入圣阶,仅到寂灭,还尚无元神可御,但其一身两件至宝,三分定元珠和寒月之牙,这一守一攻皆为九天神兵,自有莫大威能,大可弥补修为不足。
如此,就是修为强过她者,也不敢说稳操胜之,没办法,九天神兵这等逆天之物,可不是谁人都有,其优势也太过明显,并非一般的法宝可敌。
凡九天神兵,皆有无往不利,无坚不催之能,更在某些方面有着独特之功,而且本身又颇具灵性,可与持有者心神相通,发挥其最大威能,乃是法宝中人为炼制所能达到的极致。
若再往上,也就只有天地所成身具器灵的上古神兵可在头前,其下如法器、灵器、道兵、神兵等样法虽多,却都无一可比。
不过在此之外,却另有一道神兵或可与之为抗,便是祭炼有成的本命神兵。
本命神兵,初时可为任何品级,全凭修行者精血为养,后随主人的修为而有别高低。
据说此物若到极致,当可超脱在上古神兵之上,并随主人一道身破寰宇,但这也只是存于传说,如今的玄门却是无缘得见。
如今莫说是超越上古,就是能达到九天神兵,也都少之又少,且无一不是玄门中人尽皆知的至宝。
其中名头最响的,便是当初风万霖的本命神兵,雪夜飞鹰枪。
此枪随风万霖一生杀伐,功战无数,早已在九天神兵之上,甚至有传言它已生灵智,可到上古神兵之列。
但传言毕竟只是传言,其究竟如何,却是少有人知,且当年随风万霖身陨之后,它也只在枪挑魔渊时惊鸿一现,其后便一直藏在风尘体内不见所踪。
这一点,就连风尘也不知它藏在何处,他只听外公白乾一说过,如遇将死之险,此物必会现身相助。
扯得远了,且看龙铁心见风尘已被镇压,手中三分定元珠立时祭起,随着真元涌入,眨眼间绽出七道异彩之光夺奔风尘。
这七道颜光,分别对应着阴阳五行之机,每一机,又各对人身所属的七贤之理。
七贤有驻,泽入为护。
七道颜光绽起而行,交叉于往,渗过滚滚魔炎,直接钻进了风尘体内,之后又各自找寻其对应之理分作相护。
风尘本在愤怒,受劳心咒和魔气影响,他始终处于幻象,突然被这七道颜光透体而入,劳心咒的力道稍稍一动,搅乱之力微微的缓了一下,他也随之愣了片刻。
这片刻的光景,雷功已将一道九天神雷之力,用绵柔之劲打进了风尘体内。
风尘再受此力,只觉体内一阵躁乱,似有数般之能正在彼此相冲,随伴着,周身上下有如千刀万剐般痛忍难当,脑海中更是涌出了无数的画面轮番错扰,搅的他头痛欲裂。
身在迷妄,风尘以为这是仇敌狡诈,阴险邪恶之法,忍不住破口大骂:“狗贼!!你他娘忒不要......”
“恩?”
风尘一个“脸”字未等骂出,就觉周身上下好一阵舒畅,于七贤所在之间,分别迸发着一股温泽浸润之力,将方才的苦痛一扫而光。
体内相灼的局面,也跟着掩声息鼓,似乎原本相冲的几种力道,皆被那股透体而入的雷霆之力给牢牢凝住。
顿感如此,风尘有些不明所以,他想不通眼前的恶贼为何要戏耍于他,不过既是仇敌,那就绝无二话。
管他有什么奸计,杀了他,肯定就一了百了。
想到这里,风尘再起杀机,想要催动魔炎突破禁锢,继而上前杀敌。
可他刚一动起,适才脑海中一同消失的画面,又一次搅乱而出,体内痛苦之感,也再次出现。
同样,此番痛忍难当,还是被方才的温润之力一扫而去,那再度为祸的几种力道,也依旧是雷霆之力稳冠胜出。
“哼!想叫我饶你狗命?门都没有!!”
“自古杀人抵命,你就受死吧!!”
风尘两次受苦,以为这是仇敌的奸计,肯定是之前入体的那些外力所致,目的是让他饶过对方,因为他杀机一动,那痛苦立时就来,只要痛苦一消,一身杀意也随之隐去。
这不是奸计,又是什么?
风尘以为他想通了关键,想要再度而行,可结果还是一样。
如此,他不信邪般几番再动,最终实在是痛到绝处眼前一黑,便就再无所知。
好半晌,风尘渐渐醒转,待视线有所恢复,首当而入正是雷功那略显怪异,又无比温润的笑容。
“雷......雷伯伯?”
第二十五章 祖训
“雷伯伯,咱们这是......?”
风尘刚脱幻象,一时还不太适应,故见到雷功在前,倒显得有些惊疑。
“小风子不急,先想想此前之事。”雷功看出他眼神迷茫,还未完全清醒,也就并未多说,只带着龙铁心静立一旁,等着风尘回想过往。
风尘闻言揉了揉双眼,又看了看自己满身的魔炎,再想想大漠间所历之行,好半天总算想起了一切。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这东西真就被他给勾了出来。
不过也幸亏有雷伯伯在旁,否则舅舅不在,说不定我当时已被许亦带走,那后果就不敢想象了。
想到这,风尘抬起头看向雷功,脸上带着感激之情向前跨出。
待走到雷功近前,撩衣襟就着满身的魔炎,倒下便拜:“小侄又给您添了不少麻烦,这一趟多劳雷伯伯费心了。”
“算了小风子,与你雷伯伯还客气什么。”雷功说着,抬手间附上雷霆之力,探进魔炎中将他扶起。
风尘随之起身,又转向一旁的龙铁心,同样躬深一礼:“尘儿见过龙姨,方才多谢您出手相护。”
对于龙铁心,风尘也早就相识,此前他风家尚在,龙铁心没少跟雷功随往大漠。
那时候他跟白羽都尚在年幼,自需要有人看护,而雷功每到之后,又常跟他父母同研闭关,或是与他父亲一起外出寻探,以求解救他绝脉之事。
这个时候龙铁心便常常自告奋勇的照看两人,倒不是风家之大无人可行此事,而是龙铁心因雷功的关系,对两个孩子甚是喜爱,加上她也想替雷功多施关照,所以雷功不便,她就多行照看。
因此,风尘自小对龙铁心也同样是倍感亲切,而且方才他坠在心魔,许多事虽记不太清,但他毕竟为先天之灵,隐约中自有不少的印象在心。
他记得自己痛苦难当之时,正是龙铁心先前打入他体内的七道颜光相护,他才免遭绝痛,这一前一后,再于情于理,他出于什么,也该当躬言道谢,施礼在行。
而龙铁心也知风尘虽生性顽劣,但却是个懂得感恩,深明大事的孩子,故抛开雷功不谈,她后来对风尘这个晚辈也是真心喜爱。
如今见他在面前施礼,想到他苦命的过往,自有些不忍于心,赶忙同雷功一般将他扶起:“好孩子,起来说话吧。”
风尘再次起身,接着考虑到自己满身魔炎恐多不便,又向后退了几步,等到不远处站定又抬头再看,见雷功两人皆一脸的亲切之意,不由得一阵温暖,心头也涌上了许多想说之话,可到了嘴边,却又是哽咽难言。
“雷伯伯......龙姨......”
“好了小风子,有什么话等稍后再说,眼下我且问你,此番心魔之中可有什么想到之事?”雷功见风尘满是感伤,怕他再触心魔而多遭苦痛,又考虑到稍后雷池中大事在计,需得先交代一番,故作出言打断。
风尘见雷功问起,以为其中甚有关隘,忙敛起神绪,仔细回想。
不多时,风尘眼神一定,抬起头满脸正色的说道:“我还打不过旁人。”
雷功闻之一愣,接着又立时想明,他这话意思很明显,不管眼下有多少困境,他都要踏过高山,捣下残辕,最终报得血仇,再救回白羽。
“好!好小子,既有此心,那雷伯伯就送你一场造化。”
“造化?”
“不错。”
雷功说着,一身雷霆附体,上前拉过风尘,待二人面向雷池,又抬手斜下一指:“小风子,你来看。”
风尘听话般望了过去,只见那雷池中九天神雷翻涌异常,其中大半皆为雷中之首,紫霄神雷。
那紫霄神雷端的是天然浩荡,神威莫测,观这雷池所在方圆数百里之势,想来此地原本也是个绝顶之峰,之所以会成如今模样,恐怕就是这紫霄神雷无意间侵灼所致。
惊叹之余,风尘不免又有些心中疑惑。
这名传天下的九天雷池虽然浩荡,可它跟雷伯伯所说的造化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驳出魔气非得用它不可?
还是这里边跟我想修的己道多有关连?
风尘看了半天,也想了半天,却始终不明白雷功的用意,只好如实说道:“雷伯伯,你这雷池虽好,我却什么也没看出来啊。”
“呵呵。”雷功轻轻一笑,并未解释,反继续又问:“小风子,你可知道这雷池对我霹雳堂来讲意味着什么?”
“这个小侄不知,还请雷伯伯解惑。”风尘确实不明,只能抬手恭道。
雷功转身看了看一旁高台上,正在着手准备的霹雳堂众弟子,口中轻言说道“这雷池,乃是我霹雳堂想要道破寰宇的唯一希望。”
“哦?雷伯伯此话怎讲?”雷功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本就疑惑的风尘,听完更是一头雾水。
雷功恬回身有些憧憬,又有些向往的看向了天边:“我霹雳堂一脉虽人丁稀薄,却个个强悍,正因如此,仅有数百弟子的霹雳堂,才能有高于大多宗派,位在九耀仙门之列,而这,便要归功于先祖所传的九天神雷决。”
“此决乃先祖开山之道,为先祖雷雄于这雷池中参悟所得,据说他老人家当初得此功法,在这雷池中修历千年方才出关,出关之后,原本以他的修为,恐应该超脱九霄道破寰宇,可他却没能如愿,最终含恨在这雷池中兵解归天,无缘大道。”
说到这,雷功抬手指了指雷池中西北面一处紫霄神雷最盛的地方,继续说道:“当初先祖就是在此处兵解,他老人家临终时曾传下一道祖训,凡我霹雳堂后世子孙,需以镇守雷池为重,如此,方可雷鸣九霄,福泽两至,反之弃者为祸,恐必遭殃端,此一道,临终了悟,绝明而起,望后世子孙切记万千!!”
“照雷伯伯所说,他老人家当初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而且肯定跟大道苍玄有关,只不过,他老人家直到临终也不太确定那到底是什么,所以才将希望托给了后世。”风尘听的惊异,心中也有了些感悟。
雷功闻言,正色一道:“确实如此,霹雳堂有历三十余代,这雷池中不知多少人亲身探过,却没人能解开它其中隐秘,不过有一点倒能确定,那就是九天神雷决必为此中的关键,但据我所察,恐怕不只是这么简单。”
听到这,风尘似乎明白了雷功的用意,忍不住出言问起:“雷伯伯跟我说这些门中隐秘,莫非,我的先天之灵能解开它其中关键?”
“是,也不是。”
第二十六章 大阵
“先天之灵固然神妙,可也未必能解开这雷池之秘。”
说着话,雷功抬手间召回了一直飘在空中的真阳图,转头继续:“而你,却一定能行。”
“我?”
“不错。”
雷功这话,不仅风尘一愣,就连一旁的龙铁心,也跟着一脸茫然。
且不说风尘至今仍是绝脉,单就这魔气隐患,也不知雷池中一番凝炼能否解救。
退一万步讲,即便能彻底解决,那他所谓的独修己道,当真就能行于世?
再退一步,此一道也能先开独修,可将来能修到什么程度,谁又能保证?
既得不到保证,那凭什么说风尘就能解开奥秘?
难道这其中另有牵连?
雷功心知他二人疑惑,也就不等发问再续解释:“当年你受小白羽阴差阳错之利,得了这元神之躯,这,就是希望,也是其中的关键。”
“小侄还是不明,且请雷伯伯细说。”风尘听罢,仍旧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故。
龙铁心倒是明白了个中细由,不过她并未说话,只待在一旁,静等雷功之言。
雷功捋了捋思绪,接茬说道:“这雷池所藏,尽在一处凶险神秘之所,就是当初先祖兵解所在的下方,那有一座大阵守护,其中封印着一切答案,但想入阵一探,却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将九天神雷诀修至九重之上,以此......”
“九重之上?”听到这,风尘忍不住惊异出言,打断了雷功所述。
在他的印象里,有关九天神雷决之事,早些年他曾听母亲白惜梦略有提及,说此功乃霹雳堂至高绝学,其对应九天之名共分中天、钧天、苍天、玄天、幽天、顥天、朱天、阳天和元天九重,每一重都有莫大威能,只小有所成便可名震一方,若修至绝顶,说不定可一窥仙神。
当时风尘年幼,听完之后满心的向往,便一直记在心头,如今又听雷功说起,那九重之上竟还有境界,自然就有些惊异。
雷功话被打断,想到风尘对此不甚了解,便与他先行解释:“正是,世人皆知我雷家功法九天九重,却不晓,那九天之上更有周天,周天境,已窥仙神之道,如能到此,莫说大阵,就是寰宇周天也能一探究竟。”
“只可惜,我霹雳堂三十余代,天骄无数,却无一人能到此境,就连先祖当初也是未能如愿,否则,他老人家又岂会兵解在此,含恨于斯。”雷功说完,有些感叹的摇摇头,想要接着再叙。
可风尘却想再了解一番,毕竟按雷功所言,这雷池可能关乎着己道之修,能多些了解,终归是没有过错。
念到如此,风尘再又问起:“雷伯伯,能否跟小侄说说它阻碍是何?还有,以您的修为想必也尝试过九重之上,这里边可有什么心得能跟小侄一道说说?”
雷功闻听,摇头一叹:“唉,说到阻碍,你雷伯伯也不知它究竟在哪,仅有些猜想可与你告之,便是此中的关键,可能与修为无关。”
“跟修为无关?”风尘听的惊异,再度出声。
“应该错不了。”雷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虽然功法典籍上关于周天境所载,仅有一个名字为证,但霹雳堂前人先辈,无数桀骜,大多皆如此猜想,应该是不会错的,至于说心得,唉......”
说到这,雷功似有些触动往事,不觉的长长一叹,稍待一阵,方才继续说道:“那九重之上,你雷伯伯只冲击过一次,那一次不仅毫无所获,更成了此生之悔。”
“这......嗐~都怪小侄多嘴,此事就不提了吧。”风尘不知过往,以为勾到了雷功痛处,不由得一阵愧疚。
雷功摆摆手倒说无妨:“无妨,此事与你也颇有关系,说说也是应该。”
说完,雷功也不等风尘疑惑,犹自而道:“当初我冲击周天,正赶上你风家遭难,这才援驰晚到,否则当年我跟你爹联手,结局会大有不同,最少也能拖到众人赶来,到时反杀寒门也未可知。”
“如今再想此事,唉.......悔之晚矣!!”雷功说完长长一叹,随后一脸的悔恨无奈,久久不语。
风尘也是颇有神伤,回想起当年之痛,心中一阵悸动,不觉间,一身魔炎也跟着隐隐伺起。
这一幕,被龙铁心瞧在眼中,她怕风尘触觉往昔怨念再动,赶忙出言提醒:“堂主!”
雷功闻则回转,一声沉喝:“小风子!!”
这一声,蕴有九天浩然之力,猛的敲打在风尘心头,将之唤回。
啊!!
呜呼~~
风尘长出口气,立拔心神,又缓了缓神绪,再想起雷功所言尚未到尽,当即又问:“雷伯伯,方才您说还有一条,那一路又是怎样?”
“另外一条,就是我要送你的造化所在。”雷功说着,习惯性的双手护插,再又抱起,眼中涌现期待。
风尘一听,那另外一点竟跟他直接相关,登时兴致更浓:“哦?但不知它所在何处?”
雷功眼神一挑,示意风尘看往身后:“就在此处。”
风尘随之转身,循言而望,这一望,却是难掩震惊,立在当处。
好一座玄奥大阵!!
九天雷池旁,黑压压七百余众,各领一方,各占一玄,就在这天工圣迹,布起了一座玄之又玄,深之又深的绝奥大阵。
大阵分九方为证,除中央无极位尚未妥当,其正东、正西,正南、正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此八荒位上,各有九九八十一人按布一方。
每一方分作九卦,每卦上分镇九人,如此,九卦按三才布,得天地人为局,另道一座阵中之阵。
这阵虽小,可八荒八阵勾连开来,竟是一座太清玄虚的阴阳大阵。
不仅如此,稍待无极位上的五方局定,再要勾连,则又可衍动一座五行绝阵。
这,阴阳有合,五行得聚,接天地人三光,行九霄神浩然,终以大荒为证,夺绝一体的千玄大阵,正是霹雳堂护道为行的绝顶阵法。
九耀合荒仙绝阵!!
此阵意在不攻,偏行于佑,可保人雷池之行险无大伤,是为霹雳堂三十余代千锤百炼之技。
寻常之时,凡有门中弟子可入雷池炼体,只需一二十人,便可小有为护。
似眼下这般七百余众大行而举,霹雳堂近百年来,也只有上一次雷功欲探周天境时为之一用。
如今为保风尘无虞,霹雳堂又再宗门近出,可见雷功之心,当之决矣。
“雷伯伯,这大阵.....?”
“稍后送你进雷池炼体,专门备下。”
第二十七章 起阵
这......
看着雷池旁忙忙碌碌的数百人众,风尘惊叹中涌起了无数的温情。
情泽有润,润泽有故,故可再为故。
他,又是满心的愧疚。
想不到我一时兴起,竟给雷伯伯和霹雳堂添了如此的麻烦。
早知道,当时该让雷伯伯解了那许亦的咒术。
也好过......嗐!!
此刻风尘还不知雷功的用意,以为霹雳堂这么大阵仗,只为了给他驳出魔气。
想到自己大漠间天真的想法,妄图以邪咒勾出魔气,好让雷功将之剔除,不觉的有些可笑。
风尘呐,风尘。
你残身败命,净会给旁人增添苦恼,徒害亲朋。
此生,可真是苦然来哉!!
念到所为,风尘越发愧疚,转身对着雷功抬手一言,语中带歉:“雷伯伯,都怪我痴念执着,才引来这般的麻烦,眼下心中愧觉,小侄给您磕头赔罪。”
说完,风尘向前一动,便要倒身跪拜,可还未等他身形坠下,雷功就已欠身相托。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说着,雷功抬手间探进魔炎,将他扶起。
二人待立当处,雷功继续又说:“且不论风雷两家的交情,单就是咱们爷俩,你也不用多行此举,何况你魔气该除,哪来的愧疚之言。”
“可毕竟是如此周章,又劳烦这么多叔伯兄长来替小侄驱难,我心中实在不忍,总觉得愧疚难当。”风尘一脸的歉意,诚心说道。
雷功则摆手一言:“哪有那么多愧疚,他们都盼你福缘深厚,此番得解,你不必如此多心,好了,准备的也差不多了,趁着功夫,雷伯伯与你交代一番。”
“那……好吧,雷伯伯这么说,小侄也不再矫情,一切只等将来再叙,眼下就听您细说分之。”风尘一扫杂念,专心待闻雷功之言。
雷功点了点头,缓缓说起:“之前说到那第二条路,就是我要送你的造化,也跟这大阵有所牵连,不过有一点为重,你得自作决断。”
“雷伯伯请讲。”风尘闻之竖耳。
“此番下雷池,虽意在魔气,却不为驳出,而是要将它炼化。”
“炼化?”
“不错。”雷功笃定一言,继续说道:“那魔渊老贼残魂已去,魔气中仅留怨念,这怨念,可由紫霄神雷将之殆尽,如此魔气所存,便是一团至纯至极的上古灵力。”
“这灵力,不仅无害,可能还会助你修成己道,只是那三绝炼体之痛,绝非常人可挡,弄不好,大半之机也会因此丧命,这么说,你可有所决断?”雷功说完,似有些深意的看向风尘。
洞则中,仿佛要透过魔炎,看进风尘的内心,去探一探他究竟要如何决断。
可下一瞬,就在雷功以为风尘会有所考量之时,一声断然,已响在了耳畔。
“雷伯伯,小侄愿往!!”
风尘这话,说的掷铮有声,毫无犹豫,雷功听之,也是心中暗赞。
其实雷功话到一半,他就已经做好了决断,听说可能会修成己道,风尘再不考虑其他之事。
于他心中,爹娘故去,族人近灭,白羽生机暗淡!
这大仇待雪,要无法为报,再救不回白羽,那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义?
尽管雷功说此中凶险,自不是危言耸听,可那又怎样?
这世上能有什么痛楚,会比心死之苦更为沉重?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在眼前,说什么,也要搏上一搏。
哪怕赌上的,是这一身残躯败命!!
“好!果然没有看错,小风子,你且记好这第二条路,便是将三绝一体修成无极之妙,到时超越圣阶,虽不至仙神,却也能以力破阵。”雷功赞叹一声,随后说来。
风尘一听这第二条路,竟要以强力破阵,忽有些明白其中。
难怪那大阵一直没破,原来这两条路都是万难之选,既是这样,那等下入雷池若能得空,就先去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阵法,竟受得如此重视,又如此难破。
风尘正想着,雷功似已看穿了他的心思,出言提道:“小风子切记,此番你修为不到,还不可靠近大阵,那附近不仅有紫霄神雷肆虐,更有一股诡异之能,可将真元分崩,凶险异常,现在的你只需心中有数即可,至于破阵,且等将来再说。”
“小侄记下了。”风尘应声答道。
“那就好,接下来我再说之事,同样也要记在心中。”雷功沉声说道
“雷伯伯但说,小侄一一记下。”风尘继续为应。
“好。”
雷功点头示意风尘就听,随后说道:“这雷池中,除方才所说的大阵,另有两处凶险同样不可靠近,其一乃是一座牢笼,这牢笼贴在一处岩洞之间,外有我亲手布下的禁制为困,你下去之后一看便知,切不可近,另外一处则在雷池最深之底,那有一道祭坛,其中封镇着一把上古魔兵,恐与你魔气相引生出祸端,同样不可靠近。”
“此外,雷池炼体需以九天神雷决为辅,稍后我会将功法尽数传你,你就在此地习之,等略有融会,即可下雷池炼体。”雷功说完,抖立在旁,一脸郑重之颜,静等风尘为应。
龙铁心也是满眼肃色,随之而动,走到雷功近前,默然相静。
风尘见二人如此,明白这功法所牵颇重,有些不知该如何为处。
毕竟玄门以往,常有门户之别,不管是哪家宗派,对本门绝学都极其为重,他风雷两家关系再好,此事也不可小视。
想了想,风尘觉得还是从长计议为好:“雷伯伯,小侄已亏欠太多,这功法,我看就算了吧,毕竟是您门中绝秘,牵扯过大,我虽是绝脉,但也有父母所传的绝技在心,说不定,也能行那淬炼之举。”
雷功与龙铁心相视一笑,均在对方眼中看出了赞许,这风尘虽小,却是心性难得,抛开所有因素不谈,单此利诱还能稳持本心,就这份定力,若此番能开修己道,将来必成大器。
“小风子,功法之事你不用推辞,这雷池炼体当年你爹亲身试过,没有九天神雷决为继,无法行之,而且此决也不白给你用,将来你真能修到绝顶,替雷伯伯开了那阵法,当为抵过。”雷功说着,不等风尘搭话,手中印决已然掐起。
只见其右手高抬单指为中,食指略一为靠,待真元涌起雷霆有动,两指再又并拢,于半空兜画间,一道道墨蓝色玄奥印记,似符箓般飘然形在。
好一阵,雷功所画完成,空中已是密密麻麻的符箓篆印,伴着些许的嗡鸣轰响,飘飘冉冉。
再等片刻,洋洋洒洒的印记,随着雷功“凝”字有出,猛的一声嗡鸣,接着流光闪动,千起百过,聚向了当中一点。
嗡~
又是一声嗡鸣,正当中已是凝成了一个雷字印记,再不为动。
雷功抬手一召,墨然湛边的雷字激落而来,悬在指尖,又慢慢凝聚,缩成一点微不可视的细小灵印。
灵印在手,雷功食指单凝,沉言肃道:“小风子,准备了,这便与你传功授法。”
风尘随之注目,立然起敬,口中再作保证:“雷伯伯,大恩不言谢,将来我修有所成,必报此间深情。”
他话音刚落,雷功已透过滚滚魔炎,将食指点中眉心。
轰~嗡~轰隆隆......
心神有开,风尘脑海中炸起了一片惊雷,无数的印咒,化成九天神雷决的运转之法,衍动之机,一遍遍流转于心。
“九天有分,分之有故,故所其为,为所其浩,浩之则霁然有......”
“中天引雷动、钧天衍雷行、苍天夺雷势、玄天越雷阙、幽天淬雷体、顥天隐雷魄、朱天落雷鸣、阳天夺雷过、元天九为化、化衍紫霄炁,炁动神.......”
“......”
好半晌,风尘终于从功法中脱出心神,睁开了双眼。
“小风子,如何了?”忽见回转,雷功出言问起。
“雷伯伯,这功法真是玄奥,眼下我只能略有所致,如将融会,只怕得耗些时日。”风尘如实而答。
“无妨,你有元神之躯为证,此下雷池可用元神之力强行运之,至于你绝脉之事,变通一些,灌用你所谓的心血之法,也就是了。”雷功满意点头,风尘再又答应。
随后,雷功又对龙铁心说道:“告诉老二,大阵一定不必来报,自当引雷起阵!!”
第二十八章 糊涂
镗~
镗啷~~
镗啷啷.......
“君主,寒魈已动,霹雳堂那应该是有了动静,是否要去接应一番?”
“恩,确实该走动走动。”
“不过......”
极北寒川,幽冥血海。
仙魔岛上,魔君许亦依旧在他常往的一间密室中,看着眼前的血池久久出神。
忽然,一阵金锋锐利之声,撞击着整个仙魔岛,响遍寒门。
这声音,是在寒门的圣境苦窑当中影影传出。
金锋拜耳,团雾影落,黑雾中,一道看不清内里的漆墨之颜,敬声问向许亦。
许亦听之,似笑非笑,似冷非冷,又似往忆云烟般轻言自论,不过话至中途,他又改道沉吟。
又过了片刻,许亦沉吟再转,神现稳过,倒回身看了看眼前的黑影,言之又起:“此番接应险而又险,派谁去都是九死一生,眼下正值用人,不好损兵折将。”
“那,属下亲自走一趟。”黑影闻言,沉声请命。
“不。”
许亦断然而拒,随后低着头想了一想,稳了一稳,这才抬首言道:“既然三绝已归其二,那这一趟,就派仙绝前往,她,是最好的人选。”
“她确实手段颇多,可属下担心她修为不及,恐有变故,要不属下与她随在暗处,也好有个照应。”黑影闻听,有些担忧的说道。
许亦单手一摆:“不用,此番随去当另有旁人,而保其万无一失。”
“君主的意思,莫非是请两位圣尊亲随?”听到许亦如此笃定,那黑影不禁疑惑问道。
“非也,此番该让残剑同行。”
“确实,残剑大人绝有强扭乾坤之力,必可保万无一失,属下这就去安排。”
“去吧。”
烟消影过,雾散为茫,许亦转回身看着翻涌的血池,喃喃自语。
“快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了,只是,你可莫要埋怨与我......”
......
“姓白的,你给我说清楚,那孩子他怎么就能没事?”
南海南,南海岸,苍云颠,九现仙。
南海苍云宗仙门大宝,九现神堂白云殿中,一声责问,怒向了首座为端的玄门绝顶,苍云大帝。
白乾一正襟危坐,闻之不怒,反进笑脸相待,语中为善:“洛老弟稍安勿躁,尘儿他福缘深厚自然没事,再说那卦象,你不也看过了吗?”
循言而下,大殿中尊客位上斜靠一人,此人古稀之颜,周身潦草,扮相也有些随意,邋里邋遢的苍须墨然松松散散,脏里脏气的玄漭青衫皱皱延延。
乍一看,这老头穷困潦倒,无甚为端,可大殿中十余位名震天下的白家高玄,却无一人敢稍加不敬。
此人,正是玄门五帝中最为神秘的一位。
春秋大帝洛红尘!!
洛红尘此生无门无派,孑然一身,独传下三名不算弟子的弟子。
这其中一位,也是他最为得意的门生,就是当初风沙堡的堡主风万霖。
三年前风家大劫,洛红尘有碍于行,不得为救,这也成了他此生的撼事,后来听说风万霖的遗孤万幸得还,已被带回苍云,他也就先顾眼前,再图相询。
耽误了两三年,总算解了相困之事,马上就火急火燎的奔来苍云宗,可刚到这就听说风尘已被放出了山门,此刻已不知身在何处。
这一下关心而乱,怒火也跟着拱上了心头,言语中更是口无遮拦:“放屁,那老杂毛的话能信!当初他还说风小子能开苍路,最后怎么样?开了个尸骨无存,满门被屠!!”
“今天你要是没个交代,来,来,来,要不咱俩就比划比划,要不你就跟我去仙魔岛杀了那姓云的两口子!!”想不到这名传天下的春秋大帝,竟是个火爆脾气,他说着说着就腾然起身,前行而动,誓要与白乾一相论到底。
眼见如此,一旁的白家众人赶忙相劝,他们均知这春秋大帝向来火爆,这么说,没准两人话赶话真就能动起手来,那就有些忒不值当。
“洛老爷子且请息怒,暂听晚辈一言之后再论,您看如何?”
洛红尘回头一转,说话的乃是白家的老三白惜元,于他可算子侄,如此,他再有怒火,也不好跟小辈们一般见识:“哼!小子,你倒是快说,说完了,我好跟你爹犟个明白。”
“老爷子容禀,此番尘儿出山,确有些前途凶险,不过晚辈可保他险而无恙。”白惜元拱手施礼,笃定说道。
“你?你爹都不敢说万无一失,你能保个屁。”洛红尘一副余气不消,隐而怒道。
面对洛红尘,白惜元颇带无奈,这老爷子名为大帝,却完全没有前辈之尊,俨然一副凡尘市井的泼拔之相。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得恭敬说道:“晚辈有一情,老爷子听完,自会相信尘儿他确无忧患。”
“说。”洛红尘忍着怒火,憋着发作,单字提尔于言。
白惜元应声道来:“晚辈要说的,乃跟尘儿的命途有关,这孩子生来就福祸两全,此前十余年已是祸到极致,再往后总归要有些福缘来到,再结合天通道君前路不知的卦象,尘儿他一切机缘都要靠自行决定,那此番他主动出山,必定是有惊无险。”
“小子,说完了?”
“晚辈说完了。”
“好。”
“白老头,你表个态吧。”
洛红尘向来不信命之一说,故白惜元所说他权当未听,可又不好向晚辈发作,只好转头逼向了苍云大帝。
白乾一此时轻轻一叹:“唉,洛老弟,你何必要如此较真,当初咱们都未及救援,谁心里不是痛之又切,可事已发生,也只能无奈受之。”
“再说尘儿这趟也不是他自己出去,还有老二老四他们跟在一旁,不会有事的,再不济,他身上还有那杆雪夜飞鹰枪护佑,你那宝贝徒弟什么手段,自不用我说,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天下能有几人可挡住他本命一击,如此一前一后,能有什么大事。”白乾一说完,仙风一摆,道骨一动,自高台上飘然而下。
洛红尘见白乾一有落,以为他要跟自己前往仙魔岛报仇,当下怒气立消一半,口中随即说道:“这么说,多少还靠点谱,既然你想好了,那咱们这就动身吧。”
“唉,老弟啊,小羽残命待续,我哪里脱得开身。”
“那你这一惊一乍的突然起来。”
“是外面来人了。”
“谁?”
“启禀师公,西昆仑瑶池仙主携门下九天元君前来拜山。”
“哈,我还道谁能惊动你亲自出面,敢情是债主讨上门来了,哎呀,该!叫你跟古元扯出这糊涂账。”
第二十九章 救援
“晚辈姬瑶,见过白真人。”
“见过苍云大帝......”
白云殿中,姬瑶仙子携众而至,被迎进中堂,众仙子不等招待,便以晚辈之恭,对白乾一盈盈一礼。
白乾一尊为主家,自当为予回应,可他一见到姬瑶仙子,便不由自主的想起往事。
这当年的准儿媳,眼下却敬为宾客,老爷子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言语中也就多了几许感叹之意:“诸位仙子请起,你我两家本就同气连枝无需多礼,倒是姬瑶丫头,你这般......唉,有些见外了。”
“真人所言,晚辈该当听之,可姬瑶既是后学,便不敢废了礼数。”说完,姬瑶仙子率先答谢,起身为应。
众仙子随后而动,起身谢礼:“晚辈等,谢过大帝。”
主家礼过,姬瑶转身又对春秋大帝再施一礼:“洛老爷子,姬瑶这里有礼了。”
“好说丫头,咱老头子可没那些规矩,起来说话。”洛红尘笑着为应,抬手虚隔,一股绵柔之力,空将姬瑶扶起。
“老爷子厚爱。”姬瑶仙子随言起身,待在一旁。
“唉,来人,看座。”白乾一眼见,自明姬瑶仙子心怨往昔,犹自叹过便吩咐招待。
话音将落,自有道童迎上,奉茶摆仙,众人搭手言谢,再过礼数,随后分宾主落座。
刚一稍稳,姬瑶仙子转头示意,随后九天元君中分出一人,正是她的小徒弟白鹭仙子。
白鹭本是白家之后,此刻虽为瑶池弟子,但既回宗家,理当亲族同悦。
“爷爷在上,几位叔叔在上,小白鹭,给你们磕头了。”白鹭来至近前,与众位长辈跪倒拜礼。
白乾一起身而来,伸手相托:“好孩子,快起来,你许久未回,爷爷好生的想你啊。”
白鹭随命起身,眼带雾气:“爷爷,孙儿,孙儿也想您啊。”
说着,一把扑到白乾一怀里,哽咽难言:“爷爷......”
“好孩子......”白乾一将其搂过,手搭着后背,轻以相抚。
一旁的白家众人,也跟着围了上来,亲族相见,自有一番嘘寒之暖。
眼见此景,洛红尘和姬瑶等人,也识趣的待在一旁,未起打扰。
待过一阵,天伦悦起,白鹭稳了稳神绪,似有些犹豫的抬头问道:“爷爷,我娘她......她还是老样子吗?”
“唉,傻孩子,你娘半年前已经过世,纵有再大的怨恨,也该了了。”白乾一幽幽一叹,摇头苦道。
言之所过,白鹭怔在当处,脑海中往昔绝陈痛复而转,最后定在一张模糊不清的脸上久久喃喃:“娘.......”
这一声,苦情悲染,大殿中为之一黯,虽有人不明其里,但也知,这白鹭当是个苦命之人。
唉......
白家众人见之为叹,却不知如何相劝,她师父姬瑶也是眉头紧皱,眼现恨然。
最后,还是白乾一言出黯断:“孩子,去给你娘上柱香吧。”
“恩......”
白鹭怔怔的点头而去,可刚走到一半,似有想起了什么,回头再问:“爷爷,小羽妹妹怎么样了?孙儿想去看一看她。”
“小羽的事,等你祭拜完再说,眼下且先去吧。”
“好。”
白鹭带着苦涩转去后堂,如何祭拜自不必提,却说大殿中宾客尚在,白乾一转头而待。
“姬瑶丫头,你远道而来,想必也为了小羽的事吧?”
“真人明鉴,晚辈确是为此,恳请真人准予得见,另外,希望您能将小妹的命牌归还,也好放进瑶池,守她一缕残魂有入轮回。”姬瑶仙子起身答道。
白乾一闻言,点了点头:“恩,老二临行前曾有言在先,若你前来探望,可破例得见,稍后我便引你入浮云洞看望小羽,至于那命牌之事,却是无法归还。”
“真人此言何意?”姬瑶仙子瞬间一冷,眼中挂起了寒霜。
白乾一则苦苦一黯:“泷儿那丫头一身决绝,令人敬佩,尽管有些不合祖规,但我已在三年前就将真位相让,以大庙之运为护,送她命牌中残留的魂魄进了九现神谕,如此,也就不用还了。”
这……
这话一出,不仅姬瑶仙子为之动容,就连一旁的春秋大帝,也是满脸惊异。
他苍云宗九现神谕名为族谱,实乃是一件上古神兵。
这上古神兵,可将神形俱灭之人,残存在命牌中的一丝魂魄,化羽为炁,炁再为魂,魂者可再入轮回。
不过它威能虽大,却有诸多限制,其中有两点最为重要,一是要为白家嫡系,二则当有万民天运。
也就是说,只有白家的大帝才有资格为用,因为大帝所享的大庙之运,才正是万民由起,天道有下,而且,这妙用也不是长久有之。
白家中每用九次,那九现神谕便需在浮云洞中修养万年,方可再用。
如此,白家珍而视之,将这每次之功,称为真位,并为之留有祖训,历往只有功绩丰巨者,可享其妙。
如今这九现神谕仅存一道真位,若为有耗,便要万年修养,而这一道真位,也本该是玄门绝顶的苍云大帝所享。
可白乾一却将它拱手让出,更以自身半数的大庙之运相送,以护姬泷仙子真灵得修。
这份恩情不可谓不大,姬瑶仙子闻之则起,倒头便拜:“帝君在上,姬瑶替小妹叩谢大恩,先前多有冒犯,还望白真人莫要挂怀。”
“丫头不必如此,快起来说话。”白乾一说着,袖袍一摆,如之前洛红尘一般,空将姬瑶扶起。
姬瑶仙子起身之后,感念小妹姬泷有望来生,又是一通千恩万谢,白乾一则同作回应。
二人话语往来之时,一旁的洛红尘心念风尘安危,已有些坐不太住:“白老头,这姬瑶丫头多事为重,你且先算眼前,咱俩的账以后再说,我要寻那小风尘去了,少陪了。”
说完,洛红尘又跟姬瑶点头示意:“丫头,回去给你家古元代候一声,老头子这就走了。”
“老爷子稍待,您要去找尘儿,可往雷鸣山一去。”姬瑶听说他要找风尘,想起之前白惜墨去瑶池说已托雷功照看之事,赶忙出言提醒。
“丫头,听你这话,你是见过那孩子了?”洛红尘一听,顿时就来了精神。
“那倒没有,只是前几天白惜墨去过瑶池,说已将尘儿托给了雷堂主照看,如今想来应该是去了雷鸣山。”
“好,那老头子就去雷鸣……”
“父亲~孩儿有要事禀告!!”
洛红尘话未说完,大殿外一声高呼,便将打断。
众人循声而望,一人急匆匆,匆匆急,直奔中堂,正是白家的老四白惜徳。
白惜徳待至中堂,分别与洛红尘和姬瑶先后见礼,随后来到白乾一近前,有些激动的说道:“父亲,尘儿这孩子可能有救了!”
此言一出,洛红尘倒不着急走了,返回来端坐细听,姬瑶也是关心而起,一脸惊疑。
白乾一则单手一摆,言之令道:“别慌,慢慢说。”
“是,此前二哥命我护佑尘儿,后来……”白惜徳缓缓而叙,将大漠间发生之事略说一遍。
说完,还有些兴奋的看了看众人,可视线之下,他却猛然发现,大殿中几乎都高兴,唯独他父亲白乾一和春秋大帝两人,面色阴沉,神现颇忧。
“白老头,听到没?我得抓紧走一趟,去晚了,可能得出事儿。”
“唉,已经晚了,不过雷家那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说不定他能拖到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