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谎言
雷功说着,习惯性两手护插再又抱起,眼中涌现期待。
风尘跟着再问:“哦?那造化是......?”
“往后看。”雷功眼神一挑,示意他看往身后。
风尘循之望去,这一望,却是难掩震惊。
好一座玄奥大阵!!
九天雷池旁,黑压压七百余众,各领一方,各占一玄,就在这天工圣迹布起了一座玄之又玄,深之又深的绝奥大阵。
大阵分九方为证,除中央无极位尚未妥当,其正东、正西,正南、正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此八荒位上各有八十一人按布一方。
每一方分作九卦,每卦上分镇九人,如此,九卦按三才布,得天地人为局,另起一座阵中之阵,且八荒八阵勾连开来,竟又是一座太清玄虚的阴阳大阵。
不仅如此,稍待无极位上的五方局定,如再要勾连,则又可衍动一座五行绝阵。
这阴阳有合五行得聚,再接天地人三光,又衍九霄神浩然,终以大荒为证夺绝一体的千玄大阵,正是霹雳堂护道为首的看家之本。
九耀合荒仙绝阵!!
此阵意在不攻偏载于佑,可保雷池之行险无大伤,乃霹雳堂三十余代千锤百炼之功。
寻常只需一二十人,便可护门中弟子入雷池炼体,似眼下这般七百余众,霹雳堂近百年来,也只有上次雷功欲探周天境时方之一用。
如今为保风尘无虞,霹雳堂再又拿出,可见雷功之心当之决矣。
“雷伯伯,这大阵.....?”
“保你进雷池,专门备下。”
“这......”
眼见霹雳堂这么大阵仗只为助他炼体驱魔,风尘的心里说不出的温暖,可又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竟给旁人添了如此麻烦,他又无比愧疚。
“雷伯伯,都怪我考虑不周,才惹出这般麻烦,小侄给您磕头了。”说完他向前一动倒身就拜,却被雷功欠身托住。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你一身魔气该除哪有不周。”说着,雷功抬手间将他扶起。
“可如此劳烦众位叔伯兄长,小侄实在不忍。”风尘满脸的愧色,诚心再道。
雷功则摆了摆手,道:“这事你不用多心,眼下趁着功夫,正好与你交代交代。”
“那……也罢,雷伯伯这么说,小侄再不矫情,一切等将来再报。”风尘本欲坚持,可又一想说的多了反倒外道,不如先记心头再图往后。
雷功眼含着笑意,口中道:“报不报的却不打紧,你且听好就是,那第二条路虽叫造化,可也多伴凶险,需得作好决断。”
“雷伯伯请说。”风尘赶忙竖耳。
雷功继续道:“此番下雷池意在魔气,但却不为驳出,而是要将它炼化。”
“炼化?”
“恩,炼化。”
雷功点了点头,道:“当初那魔渊残魂遁走,留在魔气中的邪怨可由紫霄神雷将之殆尽,这魔气也就成了一团至纯至极的上古灵力,它不仅无害,更能助你修缮己身,只是那三绝炼体凶险异常,其痛苦也非常人能挡,说不好还会由此丧命,这么说,你可明白?”
说罢,雷功眼神一动,似有些深意的盯着风尘,洞则中仿佛要透过魔炎看进他内心所在。
风尘抬眼被瞧,知道雷功等他决断:“雷伯伯,小侄愿往!!”
这一声掷铮有力,说的毫无犹豫,雷功听完不住的点头:“好!那你便听真此言。”
“小侄就听。”风尘一应。
雷功再道:“稍后你下了雷池,记着有三处不往,一是我方才所说的大阵,那阵旁有一股诡异之能凶险莫测,你现在身无玄修尚且不能靠近。”
“另外两处则是靠近边缘的一座牢笼,以及往深之间的一处祭坛,这两处前者关押着一位邪道之人,此人于你或有凶险不可轻近,后者封镇着一把上古魔兵,恐与你魔气相引生出祸端,同样不可靠近。”雷功交代完抖立一旁。
风尘听无二话:“小侄记下了。”
“好,接下来我便传你九天神雷决,你虽绝脉习之不可玄修,但你有元神之躯为证,亦可暂时强运以顶雷池间护身保命。”说完,雷功向后斜撤半步,与风尘相对而立。
随之,这雷池边仿有无尽的神雷开始滚荡,其隐隐作响,似连整个天地都为之颤动。
气机牵引着一旁,龙铁心也是眼神一肃,跟着向后飘走,落出两丈来远方之站定。
他二人一动,落在风尘眼中,心说此事还是罢了,玄门中常有门户之别,不管是哪家宗派对于本门绝学都极为看重,他风雷两家关系再好,这传功之事也不可小觑。
“雷伯伯,小侄已亏欠太多,这功法我看就算了吧,我还有些爹娘留下的手段保命,此下雷池应该无碍。”风尘说着摆了摆手,示意雷功从长计议。
雷功听闻,转头看了看龙铁心,二人相视一笑,均有些赞赏之意。
说到赞赏,玄门每遇高绝妙法,哪有不图之妄之,可风尘却能心中不贪,就这份定力,如能开修己道,将来必有大成。
“不用推辞,这雷池炼体没有九天神雷决无法为继,况且此决也不白给,盼你将来玄修有成,再替雷伯伯开解那阵法就算抵过。”雷功说着,不等风尘搭话,已是掐起了手中印决。
只见他右手高抬食指一点,中指微屈作靠,其稍稍并拢间,涌真元,渡雷霆,又在空中一阵兜画,之后一道道墨蓝色的玄奥印记好似符箓般飘然而起。
又过一阵,雷功所画完成,空中已是密密麻麻的符箓篆印,再之后轰鸣声大起,又跟雷功一声‘凝’字。
遂有流光漫天闪动,那些洋洋洒洒的印记亦随之千起百过,聚向了当中一点,最终凝结成一个雷字印记悬浮而动。
此时雷功抬手一召,那墨然湛边的雷字便激落而来悬在指尖,又慢慢凝聚,缩成了一点微不可视的细小灵印。
灵印在手,雷功食指单凝,口中沉道:“小风子,准备了。”
风尘随之正色:“雷伯伯,大恩不谢,小侄将来必报!!”
话音落,雷功正好将食指透过滚滚魔炎,点中他眉心所在。
轰~嗡~轰隆隆......
心境一动,风尘脑海中炸起了一片惊雷,无数的印咒、无数的法决、无数的意境......一遍遍流转于心。
“九天之道,当守其浩,浩之霁然者,如拨开之月,如艳首之揭,如远远长河,如衍衍无歇......”
“遂九天有分,又分九天有魂,魂者,中钧苍玄幽顥天,朱阳元首衍作仙,此仙当坠身,然则难最身......”
“中天引雷动、钧天衍雷行、苍天夺雷势、玄天越雷阙、幽天淬雷体、顥天隐雷魄、朱天落雷鸣、阳天神雷过、元天九归化,化饮紫霄炁,炁动混元体.......”
“......”
不知多久,风尘终于从功法中脱出了心神,待睁开双眼,正瞧见雷功面带微笑:“小风子,如何?”
“雷伯伯,这功法真是玄奥,眼下我只能粗略懵懂,如将融会不知得多少时日。”风尘如实作答。
“够用了。”雷功说完,转头又对龙铁心道:“告诉老二,大阵一成即刻起阵。”
......
镗~镗啷.......
仙魔岛,寒门总舵。
魔君许亦依旧在他常往的密室中,望着眼前的血池久久出神。
忽有一阵金锋大响,自寒门的圣境苦窑中影影传出,撞击着整个仙魔岛。
“君主,寒魈已动,霹雳堂那怕是得接应一番。”金锋拜耳,团雾影落,黑雾中一道模糊的人影敬声说道。
“恩,是该走动走动,只是那雷功也并非好惹......”许亦闻之转身话到沉吟,其眼中闪动,似有些异光流转。
“那属下亲自走一趟。”那黑影随之请命。
“不。”许亦沉声而拒,接着高深一笑:“你虽三绝之首,可也不如仙妃适合,这一趟,她是最好的人选。”
“她确实有些手段,可属下担忧她修为不及恐生变故。”那黑影闻听,有些担忧的说道。
许亦单手一摆:“无妨,给她些助力也就是了。”
“君主的意思......是请两位圣尊先走一趟雷鸣山,再去援手鬼王?”那黑影猜测说道。
许亦摇了摇头:“非也,老鬼那机会难得不能耽搁,霹雳堂这头自有旁人。”
说罢,他又抬头看了看苦窑的方向,意味深长道:“说起来,他也该动一动了。”
“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安排。”那黑影循着目光即刻了悟。
“去吧。”
烟消影过,许亦转回身又一次看向了血池:“快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了......”
......
“姓白的,你把那孩子放出了山门?”
南海南,南海岸,苍云颠,九现仙。
南海苍云宗仙门大宝,九现神堂白云殿中,一声责问怒向了首座为端的玄门绝顶苍云大帝。
白乾一正襟危坐闻之不怒:“洛老弟稍安勿躁,尘儿他福缘深厚不会有事,再说那卦象你也是方才看过。”
话音往至,大殿中尊客位上斜靠一人,此人古稀之颜周身潦草,邋里邋遢的苍须墨然松松散散,脏里脏气的玄漭青衫皱皱延延。
乍一看,这老头潦倒至极无甚为端,可大殿中白家的高玄虽多,却无一人敢稍加不敬。
此人正是玄门五帝中最为神秘的一位,春秋大帝洛红尘!!
洛红尘此生无门无派孑然一身,独传下三名不算弟子的弟子,其中他最为得意的,正是当初风沙堡的堡主风万霖。
三年前风家大劫,洛红尘有碍于行不得赶救,这也成了他此生的撼事,后听说风万霖的遗孤万幸得活,已被带回了苍云宗,他也就先顾眼前。
又耽误了两三年解了困事,立马就火急火燎的奔来南海,可刚到这就听说风尘已被放出了山门,此刻不知身在何处。
这一下关心乱起,怒火也跟着拱上了心头:“放屁,那老杂毛的话能信?当初他还说风小子能开苍路,最后怎么样?开了个尸骨无存满门被屠!!”
“今天你要是没个交代,来,来,来,要么咱俩就比划比划,要么你就跟我去仙魔岛杀了那姓云的两口子!!”说着,洛红尘腾然起身势要相逼。
眼见其怒,大殿中白家众人赶忙相劝,都知这春秋大帝性情古怪,这么说,没准两人话赶话真就能动起手来,那就有些忒不值当。
“洛老爷子先请息怒,暂听晚辈一言。”话音稍待,人群中分出一人,正是白家的老三白惜元。
这白惜元乃是苍云宗名悬天下的苍云七宿之首,亦是正道中身披顶梁之人,如今他父亲久不掌舵,他二哥又身往他处,这苍云宗自然由他主事,眼下也该当插话。
洛红尘转头一看,这小辈的说话他倒有些不好发作,故而冷冷一哼:“哼!小子,你倒是快说。”
“老爷子容禀,此番尘儿出山确有些凶险,可晚辈倒能保他前路无恙。”白惜元拱手说道。
“你?你爹都不敢说万无一失,你能保个屁。”洛红尘一副余气不消。
白惜元颇感无奈,这老爷子名为大帝,却完全没有高人之风,从来都是一副凡尘市井的泼拔之相。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得恭敬说道:“老爷子莫急,等晚辈说完您再怒不迟。”
“说。”洛红尘压着怒火单点一字。
白惜元赶忙再道:“晚辈要说的乃是尘儿的命途,这孩子生来福祸两全,此前十余年已遭大祸,往后总归要有些福缘,另外天通道君卦不出象,就说明尘儿的机缘终在己念,那他此番主动出山也就必定是有惊无险。”
话音落,大殿中人人点头,唯独洛红尘眼神不换:“小子,说完了?”
“回老爷子,晚辈说完了。”白惜元拱了拱手退在一旁。
“好。”洛红尘口搭一言再不理他,转回头对着白乾一冷冷说道:“白老头,你说。”
话中藏着怒火,白乾一哪能不知,这老朋友一生不信命途,故他三子白惜元所说也就权当未听,可又不好向小辈发火,这才把怨气又撒了回来。
想了想,白乾一轻声一叹:“唉~洛老弟何必较真,当初咱们都没赶上,谁心里能是好过,既然事已发生,还是得想想以后如何。”
“再说尘儿这趟也不是自己出去,还有老二、老四带人跟着,另外那雪夜飞鹰枪也在他身上,你那弟子你比我清楚,他这杆神兵有几人能挡?这一前一后能出什么大事。”白乾一说完眼神一换,跟着仙风一摆道骨一动,自高台上飘然而下。
洛红尘一看,以为他要跟自己前往仙魔岛报仇雪恨,当下怒气立消一半:“这个话多少还靠点谱,既如此,咱们这就动身,等杀了姓云的两口子,再去找小风尘不迟。”
“唉~老弟啊,小羽那孩子残命待续,我哪能走开。”白乾一说着往前走动,脸上略起了愁容。
洛红尘当即不明,上下打量了白乾一能有片刻,方之问道:“那你这一惊一乍?”
闻声不落,白乾一已到大殿中门,抬头远望间,似把那苍云山顶的缥缈云烟一洞而则。
“唉,是外面来人了。”
“谁?”
“禀师公,西昆仑瑶池仙主携门下九天元君前来拜山。”
“哈,我说你怎么老脸上一副愧色,敢情是债主来了,哎呀,该!叫你跟古元扯出那糊涂账。”
......
“晚辈姬瑶,见过白真人。”
“见过苍云大帝......”
白云殿中,姬瑶仙子携众而至率先一礼,众仙子随后紧跟万福。
白乾一尊为主家自当回应,只是他一见到姬瑶仙子,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往事。
这当年的准儿媳眼下为客,老爷子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言语中也就多了几许叹然:“诸位仙子请起,五大宗同气连枝无需多礼,倒是姬瑶丫头,你这般......可有些见外了。”
“姬瑶不敢,晚辈乃是后学,哪能忘了礼数。”姬瑶仙子似冷非冷,说罢携众起身。
之后盈盈一转,带着门下众人又对洛红尘万安一礼:“洛老爷子,姬瑶这边礼过去了。”
“好说丫头,咱老头子不兴这套。”洛红尘笑着抬手虚隔,空出一股柔劲将她托起。
“老爷子厚爱。”姬瑶仙子一改之前,含笑间顺势起身。
“唉,看座。”白乾一看在眼中,明白姬瑶仙子心怨往昔,犹自叹了一声吩咐招待。
话不待落,自有道童前来奉茶摆仙,众人搭手言谢,后分宾主落座。
刚一稍稳,姬瑶仙子转头示意,随之九天元君中走出一人,正是她的小徒弟白鹭仙子。
白鹭本是白家之后,此刻虽为瑶池弟子,可既回宗家,理当亲族同悦。
“爷爷在上,几位叔叔在上,小白鹭给你们磕头了。”白鹭快至近前,与众位长辈见礼。
白乾一起身相托:“好孩子,快起来,你许久未回,可叫爷爷好生想念。”
白鹭眼含着雾气随之起身:“爷爷,孙儿,孙儿也想您啊。”
说着一把扑到白乾一怀里,哽咽难言:“爷爷......”
“好孩子......”白乾一顺势搂过,手搭着后背轻轻安抚。
此时白家众人也都围了上来,亲族相见,自有一番嘘寒之暖,而洛红尘和姬瑶等人也都识趣的未起打扰。
过了一阵,白鹭稳了稳神绪,有些犹豫的问道:“爷爷,我娘她......她还是老样子吗?”
“傻孩子,你娘半年前已然过世,再大的怨恨也该了了。”白乾一说着摇了摇头,眼中尽是无奈。
白鹭已是怔在当处,脑海中似有无数的画面往复流转,最后定格在一张模糊不清的脸上,久久喃喃:“娘.......”
一声苦情悲染,大殿中为之一黯,虽有人不明就里,但也知白鹭当归苦命。
唉......
有人轻叹,有人感念,却都不知如何相劝,就连她师父姬瑶仙子,也是愁容间眉头紧皱。
最后还是白乾一出言斩断黯然:“孩子,去给你娘上柱香吧。”
“恩......”
白鹭怔怔的点点头,又转身看了看姬瑶仙子,便缓缓的往去后堂。
可刚走一半,她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再问:“爷爷,小羽妹妹怎么样了?孙儿想去看一看她。”
“小羽的事等你回来再说,眼下且先去吧。”
“好。”
白鹭苦涩着转去后堂,如何祭拜自不必提,却说大殿中宾客尚在,白乾一继续招待。
“姬瑶丫头,你远道而来,除了带鹭儿回山祭拜,想必也为了小羽的事吧?”
“真人明鉴,晚辈确为此事,还请真人准予得见,另外小妹的命牌也盼您归还,好叫晚辈放进瑶池,守她一缕残魂有望轮回。”姬瑶仙子起身答道。
白乾一点了点头:“好说,老二临行前有过交待,你若前来探望可破例得见,稍后我便引你进浮云洞看望小羽,至于命牌,倒不用还了。”
“真人此言何意?”姬瑶仙子瞬间一冷,眼中挂起了寒霜。
白乾一面色一苦:“泷儿那丫头一身决绝令人敬佩,尽管有些不合祖规,但我已在三年前就将真位相让,辅以半数大庙之运,将她命牌中残存的灵魄送进了九现神谕。”
这……
此言一出,不仅姬瑶仙子为之动容,就连一旁的春秋大帝也是满脸敬服。
他苍云宗九现神谕名为族谱,实乃是一件上古神兵,这神兵旁的不提,单有一样最是神奇,可将神形俱灭之人寄存在命牌中的一丝灵魄,化羽为炁,炁再为魂,魂者可再入轮回。
只是它威能虽巨,却也有着诸多限制,其中属两点最为关键,必须身负其一方得享用。
这两点,要么身负白家血脉,要么有享万民天运,这也就意味着,不是白家嫡系,就得是身为帝尊。
因为大帝所享的大庙之运,正是万民由起天道有下,如此才能运感上苍,借天道之力衍动九现神谕往盼来生。
当然,如有大帝之尊愿意耗损己身,以大庙之运相送,寻常者亦或有望得此玄机,但此一途不说能不能成,就是白家上下也未必肯让。
因九现神谕实属逆天,故往盼来生之机也并非长有,系白家每耗九次,那九现神谕便需在浮云洞中修养万年。
于此,白家甚为珍视,将这每耗之功称为真位,并为之留有祖训,往历间唯有功绩丰巨者方解其妙。
另九现神谕前经万载,现已仅剩一道真位,若被耗去便要再养万年,如此,白家上下便将这道真位备与苍云大帝之需,以防万难之患。
这也就无形中判了姬泷仙子与此不合,然白乾一却是不顾,不仅让出真位,更以自身半数的大庙之运相送,运天道之力化羽渡魂,生生为其开盼来世。
这样的恩情不可谓不大,故姬瑶一听赶忙起身要拜:“真人如此大恩,姬瑶当替小妹叩谢,先前多有冒犯还望莫怪。”
“丫头,不必如此。”白乾一说着袖袍一摆,也同洛红尘一般将她托起。
姬瑶仙子起身感念,心道小妹姬泷有望来生,便又是一通千恩万谢,白乾一同作回应。
二人话语往来难免多时,一旁的洛红尘却已坐不太住:“白老头,这姬瑶丫头有事为重,你先顾她就是,咱俩的账以后再算,我要寻那小风尘去,少陪了。”
说完,他又跟姬瑶仙子点头示意:“丫头,回去给古元说,老头子过些日子找她有事儿,眼下就先走了。”
“洛老爷子,您要找尘儿可往雷鸣山一去。”姬瑶听说他要找风尘,想起之前白惜墨所说,赶忙出言提醒。
“丫头,听这话,你是见过那孩子?”洛红尘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那倒没有,只是昨夜白宗主来访瑶池,说已将尘儿托给了雷堂主照看,这么算应该是去了雷鸣山。”
“那好,咱就先去雷鸣……”
“父亲~孩儿有要事禀告!!”
洛红尘话未说完,就被大殿外一声高呼匆忙打断。
众人转头循看,只见殿门处一人身形壮硕长袍抖展,急匆匆,匆匆急飘落而至,正是白家的老四白惜徳。
白惜徳待过殿前,分别与洛红尘和姬瑶等人先后见礼,随后快步来至白乾一近前颇显激动:“父亲,尘儿这孩子可能有救了!”
此言一出,洛红尘眼神一挑,倒也不着急走了,返回来端坐细听,姬瑶仙子也是一脸关切。
白乾一摆了摆手:“别急,慢慢说。”
“是,先前二哥命我护着尘儿,后来……”白惜徳缓缓而叙,将大漠间所发之事略说一遍。
说完,还有些兴奋的看了看众人,可视线之下他却发现,大殿中满眼悦色,唯独他父亲和春秋大帝两人面色阴沉神现颇忧。
“白老头?”
“晚了,好在那小雷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说不定他能拖到你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归来
雷鸣山,九天神雷池。
天威肆虐,神象浩然,风尘此刻身在其中,忍不住多生感叹:“好个雷池,要不是雷伯伯授我功法,恐怕我现在已成飞灰。”
话音中,风尘神念不怠,始终以元神之能强运着九天神雷决,以靠其时不时引开险虐周身的紫霄神雷,得以在雷池中者善其身。
然而他初学乍练,且又不在己修,故运转之间也就难保不畅,这不,只稍加纰漏就被一道紫霄神雷无意波及。
咔~
天威虐下,震的风尘一身魔炎翻滚内里吃痛:“呃~还好有魔气挡着,否则我一身无修,光这余威我都未必能抗。”
“可也正好,这紫霄神雷越是神妙,那雷池炼体也就越有希望,说不定此番得成,我就能玄修有望。”跟着期盼,他又掐了掐手中的颜玉,飘身直奔雷池正中的神坛掠去。
那神坛乃是霹雳堂弟子历来炼体之所,也是他此番唯一的希望,行进中他又想起了雷功的交代:“小风子,下了雷池莫要逞强,如有不济就捏碎玉符,雷伯伯自会救你。”
适才雷功送他进雷池,给了他一青一红两块玉符,这两块玉符各主一道讯念。
其中青者持在左手,待魔气的怨念尽化时掐手捏碎,到时雷功得讯,自会叫雷腾等人全力运转大阵,以护佑之本辅动九天神雷的淬达之功炼其三绝合一,好将他残破的元神之躯补全修缮。
而另一道朱红之玉则在右手间以备不患,万一雷池中出了变故,或他淬体时身有不济,亦可将其捏碎,雷功也同样会以大阵相护,并亲下雷池将他救回。
只是叮嘱之言尚在耳旁,风尘却是又想其他:“这一遭虽说凶险,可也是眼下唯一的机会,如连头道险关都心生怯步,往后的路还拿什么走?”
别忘了,你还有大仇没报,还有小羽在等着你救!!
想到这,风尘把心一横,竟将雷功给他护命的玉符决然抛落。
罢了,往前不过生死,往后却生不如死!!
心中一戾,他彻底敞开了元神之力,衍动九天神雷决之功,裹起周身魔炎飘荡荡往奔神坛。
这一趟,他纵是拼上性命,也不会轻言退路!!
“哈,这小子可够绝的,竟把大哥的玉符给扔了。”雷池外,力驻仙绝大阵正南方的雷家老三雷罡,一见到风尘所为不禁爽朗一笑,其眼中神情也多了几分赞赏之意。
“无妨,左右是个心安之物。”雷功闻之,淡淡的说道。
说完,他又在心中暗自惦念:“这小风子,可真能惹事儿。”
别看雷功嘴上如何,其实他心里一直不稳,这也难怪,九天雷池太过凶险,莫说风尘尚无修为,就算他已至天阶,怕也难挡那紫霄神雷肆虐无情。
这点早已被霹雳堂三十余代,无数在雷池中陨落的天阶弟子惨绝为证,然前车之下他还敢将风尘送进炼体,除了对仙绝大阵多有把握,便是要赌一赌风尘的前身大运。
他不信这万古独有的元神之躯到头会是个贻笑之谈,他始终觉得风尘将来必能得上苍为证,而且他也一直相信老朋友风万霖的抉择。
“呼~到了。”好一阵,风尘躲过中途不少无谓的纠缠落至神坛。
看着眼前八棱八磴的八荒绝位勾连着一点仙央无极,风尘不由得意气而发:“这一趟,就看你了。”
说着一跃而起,落在了正当中无极位的高台之上,尔后环顾左右,四周围八根石柱各对一方,每一方都雕着一头上古异兽端坐其上。
这八头异兽口中各叼一件法器微微前探,指向面前的一座玄火石祭,风尘明白这是对应雷池外仙绝大阵的牵引之机,也是雷池炼体的根本所在。
那万千的紫霄神雷正是经由这八件法器,才被引到了神坛当用,同理,那八荒仙绝的大阵之力,也正是借着八件法器才得以掌控雷霆淬体炼元。
“呼~”看了片刻,风尘长出口气,接着眼神一定涌起神念。
其元神之力随之而动,照雷功交代的方法,以九天神雷决第一重的法门,引动雷池中浩然的雷炎之火,将八头异兽身前的八座石祭轰然点起。
嘭~
赤焰一动,八朵仙苗之火冲盈而上,其光芒折返,原本昏暗的神坛,顷刻间明里透亮。
风尘待立当中,又左右一扫,见八头异兽原本暗淡的双眼,此刻也绽起了炯炯的神光,其口中之物亦跟着泛动起淡淡的波纹。
“解。”
见此情形,风尘明白时机已到,口中一个“解”字,手上随起决印。
这印决乃是雷功所授,如经施展,压制劳心咒的雷霆之力立时便撤,雷霆一撤,搅乱之力随之肆起,魔气中的怨念也就跟着伺动,这才好将它彻底炼化。
“老二。”
“是,大哥。”
印决一动,雷池外的雷功立时有感,忙叫雷腾衍动大阵。
雷腾应声亦起,手中三方大令随之而动:“老三、老五、老七,引天地人浩,下沉魔有炼,三动紫霄神雷。”
“得令!”
同起一言,仙绝大阵嗡声迎动,其正东、正南、正西三方各有一道玄光,伴着轰轰的雷霆直射进雷池上方的赤炼紫云。
轰~~
哧啦~噼啪~啪~哧咔~
似乎酝酿了许久,又好似眨眼之间,却见那仙云中一道紫红色雷霆,挂着些许的黑芒漆边,划开了雷鸣山娆然的烈空。
咔~
一声宸响震在了所有人的心头,也震醒了神坛上那个刚刚又入魔怨的执念少年。
啊!!
风尘猛然醒转,适才他刚撤雷霆,转头就被拉进了心魔幻象,好在他眼前一晃不等再次消迷,就被一道紫霄神雷劈散了怨茫。
灵台一肃,感受到周身魔气伴着神雷之威滚滚烈动,风尘只觉得要被随时撕裂,那千肢万解的苦痛险些令他直接昏厥。
这也不怪他如此不济,旁人炼体最多只需扛住周身的剐痛,可他却要同时面对身魂一体的两道灼创,这也正是他元神之躯的弊端所在。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元神之躯固然神妙,可也注定了他先天之灵的元神灵体熔与肉身之间,必会一方受创,另一方同受牵累。
呃~好厉害!!
“这还只是沉魔炼心,三霄试体,等下三道试炼一过,仙绝大阵再不压制神雷之威,才是真正的难捱。”风尘自高台上踉跄着缓了几步,心中不免感叹。
不过下一瞬,他艰苦的面色又猛然一换,眼中也激起了无比的期待,原来他神念之下,那魔气中搅动他心神的魔怨,似乎有了些退缩之意。
再来!!
兴奋之余恶吼而出,风尘又是仰天长笑。
哈哈哈......
大笑声久悬不止,带着几分快意,几分恨然,和几分一直憋在他心底的怨气。
只是这笑声虽畅,却也同时掩盖了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咦。
“咦......”
......
“错觉吗?”
长笑中,风尘转头一愣,显然他已经发觉了那声细无可察的轻咦。
这声音来的诡异,似乎响在他心底,可想要深究却怎么也寻不到踪迹。
风尘不解,他周身上下除了那股魔气中的怨念能与其乱,也就只剩他父亲的本命神兵尚不知潜,可这声音却明显不是他父亲所有。
难道是许亦在劳心咒上动了些手脚?
不对,我幼年时曾随父亲外出,期间同他打过照面,那声音绝不是许亦。
可既然不是,这念起心头的又会是谁?
......
轰隆隆~
正自琢磨,雷池上猛然一亮,第二道紫霄神雷已然探下,眨眼间便由正南方那尊异兽口中的法器引落而来。
眼看着夺到近前,风尘心头一禀:“且不管他,先顾眼前再说。”
念头转瞬,那紫霄神雷已然落下,“咔”的一声,随跟着魔气剧烈一晃,风尘的周身霎时间爆起了一团雷光电弧。
惊芒下他再次痛绝,且比先前要过之而甚,这一遭他身魂一体不仅痛觉着千刀万剐,更多了一道抽茧剥丝之痛。
仿佛他血脉中有什么东西正被逐渐的抽离,那痛苦如不亲身经历,绝对是无法形容,也无法理解它个中的滋味。
另外,风尘能明显的感觉到第二道神雷,其威势和浩然远不是上一道能比,如果说之前的神雷已被仙绝大阵压制了七成威力,那这第二道显然又放开了三成。
照此推断,下一道试炼应该会是九成天威的紫霄神雷,其威能怕已达到了寻常圣阶者所能出手的全力。
这样的威势,要没有天阶的修为衍动九天神雷决之妙,将其中的威能化为己用,那这天下确实少有人能够安然。
“到底是天阶之下不可轻入。”风尘苦笑着趴在高台上,慢慢的缓着身糟体乏。
他现在虚懦无力百骸痛沉,周身上下几乎都要散架,连抬一抬手指都成了奢望,只能暗眨着双眼又自琢磨,想他能不能扛住那第三道试炼,也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炼体功成,终令三绝得证。
就方才的一记,怕已接近他所能承受的极限,这还是以魔气的怨念为首,若轮到本体,那淬体炼元可就真在两说。
不过生死大判,他却无半点的犹然,眼下只是动弹不得,实在不能起身,这才无奈的趴在那等待身缓......
......
“大哥,我就说这小子太弱,现在还经不起折腾,你看看,这都半个时辰了,老七那头可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不行......”
“三哥你少说两句,没看大哥正一脸担忧?”
“我这不也是好心嘛,那小子现在还有魔气扛着,等下......”
“老三,守好你的方位,大哥他自有决断。”
“我这......行!!”
......
仙绝大阵中,雷腾训斥完三弟雷罡,转头又对雷功问起:“大哥,刚刚那气息......?”
“恩,确有道神念一闪而过。”
雷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只是魔炎锋的器灵早被封镇,这气息又并非是庄陌......看来是有旁的人混进了魔气......”
“不行!老二你主证大阵防着变故,为兄下去一趟。”
“大哥自去。”
两兄弟话落,雷功已在原地消失,再出现时,正是九天雷池中,那座关押了阎君百年的牢笼之畔。
“哈,雷堂主可是稀客。”
雷功刚刚现身,就听一声冷嘲自牢笼内幽幽传出。
“看来你这些年怨气不小啊。”雷功听了却也不恼。
“诶~雷堂主此言差矣,你这霹雳堂圣境旁人想进都进不来,我庄陌能有幸在此悟道百年,可算雷兄你大仁大义,哪来的怨气一说。”声起声落,昏暗中走来一人,正是百多年前搅动风雨的阎君庄陌。
但见那庄陌身高伟岸盛貌俊颜,一身青黑色素袍虽无尊饰也无贵嵌,却依旧难掩他苍生为子的俯览之象。
雷功看着他缓步而来,又隔着无形的困障与其对望,眼中竟多了几许意味深长。
庄陌也是同样,似有些深意的打量着雷功,好一阵,方才稍一侧身口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雷堂主数十年不见,如今突然现身,可是为了那个孩子?”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风尘所在的神坛,显然他虽在牢笼,其修为却并未被雷功封镇,此刻依旧能神念外放,自然也就察觉了一切。
雷功不搭此言,却问其他:“这么说,那神念你是知道?”
“算是吧,不过......”
话到顿处,庄陌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雷池某处,方继续说道:“我倒是有些好奇,那孩子一身毫无无修,又非你雷家血脉,如何能让他进雷池炼体,又如何能让你雷堂主放下身段跑到我这来询问隐患,他与你究竟是何关系?”
“不愿说,就算了吧。”雷功自来生性傲然,一向只说上句,从不搭下来之言,庄陌这么说,他也就再不多问。
不过那阎君许是困绝的太久有些寂寞,又或对风尘实属好奇,总之雷功转身刚要离去,他便又一声出言问起:“这孩子一身似有圣灵之气,又有神壶之息,该是风家的小辈吧?”
雷功身形一顿,背对着牢笼轻轻一叹:“唉,确是风老弟的遗孤。”
“果然,难怪你……你是说……风万霖死了!!”
惊呼之下,庄陌立在当场,其眼中不信又满是不甘,似乎他跟风万霖之间倒有些旁人不知的故交往念。
“他......谁能杀得了他?”
“三年前有人破了诛魔大阵,他夫妻二人与九幽同归于尽。”
“竟是这样......怪不得…………”庄陌听完,似有些回忆又有些了然的自语起来。
雷功并不理他,只道了句别言就要转身离去:“半年后我再来接你,到时生死两判,就看你造化如何。”
“雷堂主且慢!!”庄陌见雷功要走,再次出言将他叫住。
“有事儿?”雷功只顿住身形并未回头。
庄陌犹豫了一下,略带些不易察觉的愧色轻声问道:“阿离她……过得可好?”
“她已经嫁人了。”雷功断然回道,眼中不动不波。
“嫁人了?”庄陌一愣,接着喃喃自语:“嫁人了好,嫁人了好啊……”
“那,夫家是谁?”
“寒门七王之首,妖王猫妖。”
“是他?也好,也好……”
......
“呃~半个多时辰,总算能活动活动了。”
风尘艰难的爬起身形,略微在高台上动了一动,好一阵,他周身的痛楚才有些褪去。
又过了一阵,待全身都运转自如,风尘才探出神念,察验起自身的状况。
“好家伙,这紫霄神雷可真不是人扛的东西。”神念下,风尘不禁苦道埋怨。
此刻他周遭百骸,几乎没有完好之处,或多或少,或轻或重,都已被雷霆灼伤,就连他府内七贤,也隐隐一副焦败之相。
看样子,若没有龙铁心的三分定元珠为护,恐怕他已是七贤有伤,动及根本。
不过有得必有失,有失也就必然有得。
这一记六成天威的紫霄神雷,虽将他波及灼伤,但带来的益处,也是所受匪浅。
原本不尽完善的元神之躯,阻碍间已有了贯通之象,几道血脉断竭、运转不畅的地方,也渐渐开始了勾连彼缀,此外他一身伤结血痂下,同样也有些新生复得。
这一切迹象,无不表明着此番所过,正在向预期的轨迹,有盼而行。
“看来这神雷虽具毁灭,却也伴着破而后立的生机,这应该就是物极必反的道理。”
“恩,再看看那股怨念如何了,它才是此番的关键。”
探完了身体,风尘转念涌起,小心翼翼的将元神之力,缓缓的渗进魔气。
这么做,他是怕其中的怨念自绝反扑,搅乱了自己的心神。
那样的话,外有魔念,内有诡咒,二者为祸为患,再相引相难,恐怕用不了片刻,他就得再入心魔。
到时魔象当中,他耗损的就不只是心神,连元神之躯,也会被魔气蚕食,而源补其怨。
这点风尘早就领教,他之前陷入心魔,虽不得由己,但周身的状况,还是有些察觉。
当时他浑浑噩噩间,稍微能感觉到自己的元神,一直被附体的魔炎给隐隐蚕食,连带着,他一身百骸的血脉,也在细不可察般点点流逝。
这明显就是魔气作祟,肯定是其中的怨念,要将他尽数吞噬,好以此壮大己身,毕竟先天之灵的元神之力,可不是修真所得的元神而能比拟。
更何况风尘所有,还是个古今绝一的元神之躯,其中自有奥妙神在,若能将之吞噬,说不定那股本能的怨念,便由此而生出灵智。
如此血脉已足,百骸已有,再生以灵性,又卓绝一道上古魔气,活脱一个上古魔族衍生。
虽然那魔气乃是臣帝魔渊死后所化,将来有可能被他残魂收回,但也丝毫不影响他风尘的先天之灵,最终会沦为嫁衣的苦局。
“还好雷伯伯想到此法,否则被许亦一顿搅乱,说不定我已经成了它嘴里之食。”
风尘扫探魔气,发现那魔怨满是惧怕,正龟成一团隐在魔气深处微微颤抖,显然刚才的天威,已令它生出胆怯。
“这紫霄神雷不愧是邪魔克星,它如此害怕,肯定已有所损伤,看来等三探一过,用不了几道就能将它炼化,这样就能淬炼体魄了,只是……”
想着想着,风尘突然一愣,心里的话也跟着顿住不前,他想起了一个到现在都疑惑的不解关键。
那就是许亦这一趟,究竟是利在何往?
要说他暗算自己,或者是有所图谋,那他明知有雷伯伯在旁,为何还孤身而至?又为何只下了道劳心咒就匆匆而去?
可说他没有打算,又为何帮自己把魔气勾出?这魔气连外公都没有办法,他是怎么做到仅凭劳心咒就能引动?
难道说,自打三年前开始,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算计当中?
那这盘大棋,他是为谁而下?
肯定不是我风尘由起,自己绝脉残躯,虽有先天之灵,却也没什么大的价值,这点我还是有些自知。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他到底为了什么?
莫非,他真就只为帮自己剔除魔气?
不能!决计不能!!
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满门近绝,又怎会如此好心,这恶贼肯定有什么阴谋。
只是这阴谋藏的极深,竟连雷伯伯都看不出来,想必定是个......
恩?雷伯伯?
坏了,就目前来看,恐怕雷伯伯已有所洞悉,只不过为了助我,才不得不无奈而行。
对,应该是了。
这么算,他许亦果真阴险,这阴谋阳谋,算得应该是雷伯伯的霹雳堂。
或者,是这雷池中有什么,值得他千筹万划。
......
嗞啦~嗤咔~
正琢磨着,西方大荒位上的异兽口中,传出了几声微弱的雷电吱响,细则入耳,风尘明白那第三道九成威芒就要落下。
方才第二道就是如此,正南方异兽口中的法器刚隐雷鸣,不到十余息就有神雷降下。
现在最后的试探眼看就到,风尘却无比担忧,他若想不明白倒还好说,不知其里,也就不懂忧患。
可方才他一路心转,有些想到了关键,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为妥。
偏偏这炼体所用的神坛,又是进来容易出去难,一但有人引动雷炎,点起八荒灵火,那雷池中无尽的雷霆,便会围而聚之,将神坛裹在其中。
旁人不说,反正风尘是无法扛过那万千神雷,独自跃出雷池。
“哎呀呀......风尘呐,风尘,你怎么不早点琢磨,也好与雷伯伯商量一番。”
“再说那玉符,你扔它作甚,这要还在手中,不正好能叫雷伯伯停下此间,一样能说与清楚。”
“这眼下什么都没有,我又元神尚弱,神念透不出雷池,可该如何是好......”
风尘此刻已顾不得炼体之事,满心都是许亦的阴谋,和对霹雳堂的担忧。
“恩?”
嗤~嗤啦~
轰,轰,轰隆隆……
这一次的紫霄神雷,似乎酝酿了许久,风尘犹自着急了半天,也不见有天威落下。
“停下了,看来雷伯伯要来接我了。”
嗡~
就在风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雷功要来之时,一道绝长天际的浩然紫电猛然划来。
这一次不愧是九成力道的神雷,整个神坛上,随着天出紫芒,有下了一股绝强的威压。
这威压,几乎要将人挤碎一般,压的风尘根本就站不住身形,直接趴倒在了高台之上。
“好……厉……”
咔~轰……
风尘话不待落,已是张不开口,连想法都来不及闪过,就被震的昏厥过去……
也不知过来多久,大概是一瞬间吧,或者是几个时辰,总之这期间风尘是全然无知。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还在那高台上,身上却没有了伤痕,自然也就没什么痛楚。
“这……不对啊?”
风尘惊觉怪哉:“那神雷明明已经落下,我都被震的晕了过去,怎么身上的伤却突然好了?”
难道是第三道威能不在毁灭,而在乎绝处逢生?
“小风子。”
风尘疑惑在心,忽听一道熟人呼唤。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古籍
“雷伯伯?”
“您是发现了不对,才下来出手的吗?”
一见雷功现身,风尘想当然的以为,刚刚是雷功出手挡下了神雷,又将他灼伤治好。
至于如何治好的伤势,肯定是借着龙铁心三分定元珠之能,毕竟那宝珠本就是神果所炼,其两界虚的名头,一向有活肉白骨的至尊为寿。
这点风尘自信笃定,可事实就偏偏是他想错了关键。
“非也,刚刚是你自己所扛,而你的伤势,也是那神雷将其治好。”
“想不到它还真就能绝处逢生。”
“殊不知毁灭的尽头更藏无限的生机。”
说着话,雷功抱负起双手,口中继续:“那紫霄神雷由经八荒灵法为引,勾连着仙绝大阵,早已附上了大阵的护佑之力,虽不能完全保证,但也能护得半数以上险无大伤,否则任由其天威肆虐,那我霹雳堂一脉又能剩下几人。”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那么强的威势,肯定是好一顿苦头。”风尘一副恍然之色,又有些庆幸的说道。
说完又想起了方才的担忧,赶忙再又说道:“对了雷伯伯,刚才小侄正犯愁......”
风尘正要说许亦的事,却见雷功一脸温润且带笑意的看着自己,立时明白,他都能想到的事,雷功又怎会不知。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想再确认一遍:“您早就知道那许亦的阴谋对吗?”
“倒也不尽知,不过他左右谋划,无非要救走牢笼中关押的阎君,此外,我霹雳堂也没什么值得他算计一番。”雷功见风尘满是担忧,语甚关心,欣慰之余,便与他稍作解释。
“看来我猜的没错,果然跟雷池有关。”风尘听完,稍稍的放下心来。
可转头则想起他风家一脉,就是许亦谋划才满门近灭,如今又换成了霹雳堂,不免又关心再起:“既然雷伯伯心中有数,那您可有什么后手准备?”
“小家伙惦记的倒是不少,也不枉雷伯伯疼你一场,不过你放心,区区一点算计不碍事的,你雷伯伯早已布下了大阵等着他来。”雷功轻笑着说道,言语中,透着无比的自信为傲。
“雷伯伯是指外面的仙绝大阵?可您不说那是为了护小侄炼体才布下的吗?”风尘不知那大阵玄奥,以为它只是霹雳堂护佑炼体所用。
“若它只在护佑,又怎能对的起仙绝之名,好了,且让雷伯伯再看看这魔气可有异样,其他等稍后再叙。”说着,雷功大踏步走到风尘近前,抬手一股真元涌动。
墨蓝色的真元,隐含着雷功九天神雷决的浩然,更带着他至强至尊的元神之念,二者为辅为成,缓缓渗进了风尘周身的魔炎。
风尘对雷功自是无比放心,见他动手施为,也跟着就收敛起自己的神念,好让其不被干扰,而能仔细探察。
“雷伯伯,说起这魔气,我之前好像听到过什么声音,而且是在我心头响起,您要探察的,可是跟它有关?”趁着雷功出手,风尘抽空问道。
对于那声轻咦,他也一直担忧,只是他元神尚弱探察无果,这才无奈不理,如今雷功出手,他也就重拾再起。
“不错,那神念一闪而过,我跟你二伯都有所察觉,我怕魔气中藏有不妥,不放心,这才下来看看。”雷功说着,已将魔气探察了一遍。
可他圣阶至尊的元神之力,加上九天浩然的神雷真元,两两为动间,在魔气中仔细的转了一圈,除了那股怨念之外,同样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恩?”雷功不信邪的又探一遍,也依旧是毫无结果。
“嘶~难道不在这魔气当中?”雷功偏又不信,再次出手,这一次,他连风尘的周遭百骸也一同囊括。
只不过他左探右察,再里里外外,忙活了又有三遍之多,还是除了那股怨念和劳心咒之外,就再无其他。
这样的结果,雷功不由得大惑不解:“我跟老二不可能全都出错,可不在此间,它又隐在何处?”
“雷伯伯,连您都找不到,它应该不在我这,可能是您这雷池中还有什么不解之物,说不定是那神秘的大阵中有什么东西,对这魔气感了兴趣,这才有神念扫过。”风尘见雷功都探察无果,疑惑之余,便开始琢磨起其他的可能。
雷功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若非我修为不到,那就是真不在此,不过这神念绝不会空穴来风,一定跟许亦有关,如此,便要多加小心,绝不可因它祸乱,而将你牵连。”
“小侄倒是不惧,就只怕您和霹雳堂会因我遭乱,那才叫心中无安,要不这炼体的事等一等再说,或者把魔气直接拔出,索性就不要它了。”风尘也怕其中有变,又不愿拖累雷功,故眼神一决,坚定的说道。
雷功则抬眼一傲,口带断然:“不行,这机会绝无仅有,不可因小失大,你若能炼体得成,将来便有机会道破苍玄,如此大运,今日纵有再多的祸乱,你雷伯伯也一力扛之。”
“再说他许亦的寒门虽强,但在我雷鸣山所在,你雷伯伯的霹雳堂,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雷功说完,抬头看了看雷池外天边的赤云,眼中傲然之色,也随之更盛了几分。
“既如此,雷伯伯说如何,小侄便就如何。”话到了这个份上,风尘也再不多言,一切全凭雷功做主。
“好,那咱就接茬再动,前面三探已过,你也有了些适应,稍后八荒游起,再仙央无极,将会是九道神雷先后落下,等九雷一过,魔怨和劳心咒必会同时殆尽,到时你捏碎玉符,雷伯伯便叫大阵同起,为你淬体炼元。”
“记着,淬炼之时凶险异常,务必要守住本心,方能不灭,另外我刚才所说,那毁灭的尽头,更藏着无限生机,只要你一念不消,雷伯伯便可保你生身不死。”雷功说完,转身待立,等着风尘应声为定。
风尘自无再询,便应声说道:“雷伯伯所言,小侄已尽在心头,您且放心施为便可。”
“好。”
一个好字落罢,雷功飘然而走,独留下风尘,抬眼等候。
只是那神坛上形单倔强的少年,也不知等来的是福,是祸……
......
赤练漭漭,紫云华上。
雷池下神坛中的风尘,挑望着雷功杳去的身影,有些心琢暗商。
雷伯伯寻常少言寡语,今日却不胜其烦,看来此番所为,在他心中也是没多大把握。
否则方才那些话,早在雷池外就已交待又交,说了又说,又何必与我再说一遍。
嗐~
风尘!!
此番你若不成,何以对得起旁人甘冒大险来护你前行!
又怎么去面对已魂消命散的父母族堂!
和那个,
连梦里都要救她回来的萦绕颜殇!!
呼~
来吧!!
管你有多大的威能,都尽管来吧!!
要是皱一皱眉头,那就算我风尘白来这世上走他一趟!!
轰~轰~隆隆.....
咔~~
第一道毫无压制的紫霄神雷,带着它全部的天威,携起它无尽的浩然,划过紫芒,有坠赤练,劈在了雷池正中的神坛之上。
啪~
扑~扑~扑......
八荒位绝,正东有炼,那好似三头怪鸟的异兽口中,叼着一件棱角夺目的仙锥法器,这第一道紫霄神雷,便是由此而过,跃在高台。
高台上,风尘确无惧色,眼睁睁看着它肆虐己身,那灼身的痛楚,煅魂的苦煞,比之先前要强了不知多少为倍。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忍着痛苦,以元神之力运起九天神雷决第二重的法门,来尽量的衍化神雷,去灼炼周身魔气。
风尘这么做,虽说意义不大,但多少也能减缓一些自身的痛苦。
别看他嘴上挺硬,但其所受的煅蚀之苦,却实在难扛,可又不得不受,没办法,只能想些招术来稍作缓解。
还别说,他这么折腾,到底是有点作用,最起码,没有像上次那样,毫无察觉就晕了过去。
这一趟,风尘看的明白,也感受的清清楚楚,抛开身上的苦痛不提,那一身的魔气,在紫霄神雷的肆虐下,已开始有了些少许的变化之意。
原本漆黑洞洞的魔炎翻滚,此刻现出了一些细小不察的星星点点,星点呈淡灰色,似乎是在魔气内部浸透而出,随着黑雾蒸腾不断,也跟着变换位置。
用神念去察,细小的灰色间,已经没有了原本魔气所带的怨念,其中充斥着神雷天威的浩然之意。
显然,这些星星点点,都已被神雷化去了魔性,而其中残留的浩意,也阻挡着那股怨念再次掌控为患。
“呃~再去看看那魔怨怎么样了。”风尘忍着疼痛,将神念探进了魔气深处。
涌动之间,原本缩在一团凝实无比的怨念,似乎黯淡了一些,其大小也好像缩减了几分,只不过看上去没有那么明显罢了。
而那股怨念,也同时感受到了风尘的神念,隐隐的透过来一股似乎是憎恨的意念,看来它虽是本能,但也懂得基本的仇敌之分。
“要不是因为你,这三年早把小羽给救醒了,说不定连我都能玄修有盼。”
“恨我?哼!你也配!!”
风尘暗骂一声,缓缓的收回了神念,转头又察看起自己的伤势。
刚才他只顾着关心魔气的变动,对于神雷灼伤本体之事,倒是先放暂缓,此刻再细细察验,不由得苦涩中带起了几分坚决的期盼。
他苦涩的是这一身伤痛,属实是有些过惨,全身上下焦里焦气,里里外外糊过炎炎,周糟百骸满是伤结血痂漆黑犹炭,府内七贤尽为皱起褶落干断难源。
“哎,惨呐......”叹了口气,又活动活动,风尘无奈在言。
不过这惨状换来的希望,却是值得期盼,风尘一身的断碍,经由此下,比先前那三道试探,又多了几道隐隐贯通之处,而且,基于他元神之躯的特殊,肉身如此,元神也同样如此。
这就是雷功所谓毁灭中伴着的无尽生机,正所谓惊蛰雷起,天地复苏,紫霄神雷作为九天浩然之首,自然也是万千生机之巅。
刚刚那道威能尽出的紫霄神雷,虽在一瞬间就将风尘灼伤,但其内里所伴的浩然生机,随后就被仙绝大阵所引,灌之以周糟百骸,缓缓修补伤势。
这个过程,不仅修复灼伤,更将风尘体内原本多有阻碍的不通之处,打碎重铸,如此,便可破而后立。
只不过眼下所为,乃是针对魔气,并非直达肉身,所以效果还不太显著,等到了淬体炼元之时,便会洞则于明,显得欲彰。
但那个时候的滋味,可不是现在所能比拟,其个中的凶险,也不是波及下的灼伤,所能企及。
到时风尘该要如何面对,便要看他一身的决绝所在,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则同样在他究竟能决绝到什么程度。
长话短叙,风尘察验完毕,刚刚有所恢复,那第二道紫霄神雷,便猛然落下。
紧跟着,待风尘再又恢复,那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直到第八道紫霄神雷,接连怒下。
天威浩荡,神雷涌动,风尘伤泽又复,复则又伤,来来回回,折腾的彻底趴在了高台上呼呼直喘。
呼~呼~呼~
……
“这……这……唉,算了,等会儿再说吧。”一连扛了八道天威,风尘实在是提不出一点力气,只能无奈的趴在高台。
现在他一身魔气已然灰蒙了大半,只剩两成左右的墨然,还在负隅顽抗。
其扑扑的响铩声蒸腾在耳边,提醒着风尘,他还有最后一点冥顽尚未衍灵。
可风尘缓了又缓,也未能探出一丝的神念去察验他此刻的成焉。
无奈,方才八道神雷有下,他需要对行九天神雷决的法门,不仅体力疲乏,更是掏空了他本就不多,也不算太强的元神之力。
尽管他有元神之躯为证,二者可同相一缓,但他现在毕竟太弱,还不能快速的恢复己身,只能一点点靠着时间的推移缓缓有润。
好在他体内还有仙绝大阵的护佑残留,能帮他快一些恢复疆赢,可即便是这样,风尘也足足缓了能有大半个时辰。
期间他不得有动,雷功等人也就并未将最后的神雷引下,原因很简单,这最后一道紫霄神雷,乃是此前的八道合一,其威势绝非之前可比,更是由仙绝大阵的掌控者,霹雳堂执道仙尊雷腾出手。
到时,他会以仙绝掌令旗为控,合起八荒之力共铸一道九仙神引,再将其打进雷池上的赤霞紫云当中。
赤炼得此为令,便会蕴出八道神雷同坠雷池,尔后经神坛内镇守八荒的八头异兽为融,共成一道绝强的天威。
这天威,将会在神坛正中的高台有起,再至苍穹而落,如此往复肆虐,直到威能耗尽。
整个过程,痛苦至极,无奈至极,所受之长短也是因人而异,具体便要看遭受之人究竟如此。
说白了,就是修为越强耗时越短,所遭受的苦痛,也就随之越少。
像风尘这般毫无修为,只怕几个一时三刻,都未必够他熔炼灼化。
不过前路再苦,风尘也决计向前,此刻他基本复原,又一次在高台上缓缓站起。
“来吧!”
“这一道过去,前路就能自己做主!!”
风尘决然由起豪言一掷,抬起头,望向了漭漭的苍天。
可就在此时,那隐秘不见诸般不察的神念,却又再度出现。
“小辈可恶!竟敢坏我大事!!”
......
“是你?”
风尘猛然一惊,这一次,他不仅清晰的感觉到那股神念所在,更由此想起了一个关键之事。
此前他在大漠中身探诡咒,陷入幻象,就在最后无奈的时候,突然有一道苍老的声音指引而动,这才将体内的魔气彻底勾出。
风尘一直以为,那声音乃是劳心咒的幻象所致,如今看来却是真有其人。
这人,就是刚刚那两次神念的主人,此刻就藏在魔气深处的怨念当中。
难怪之前怎么察都察不到他,敢情竟是躲在了灯下一黑。
“你究竟是谁!!”风尘惊中带怒,怒中带惊,惊怒之间又是满心的疑惑。
他想不通这人是如何藏在魔怨当中,又是怎么在其中不被发现,更重要的。
是他到底是谁?
难道是臣帝魔渊还有另外的残魂?还是这魔气的本源早已生出了灵智?又或者,是当年大阵中还有旁人窥伺,又趁乱而入?
“我?”
“我不就是你要找的大仇人吗?”
“啊?嘿,嘿,嘿嘿嘿……哈哈哈……”
正想着,那人神念再动,苍老之言伴起了一声嘲弄的狂笑。
狂笑声长久不止,似乎在笑话风尘所经的幻象,看来他对风尘的心魔,竟是了如指掌。
“仇人?”
“呵呵!你配吗?”
“能为我风家当仇,岂会是个藏头露尾的无胆鼠辈!!”
风尘虽听不解却也阵脚未乱,他知道,不管这暗中之人到底是谁,此刻雷池外的雷功肯定已有所察觉,只要能将他拖住,或者是将他激出,那等下雷功一到,便自有办法与他相对。
念及如此,风尘反将讥笑,又忙在心中思索应对。
这人隐身不出,应该是有所顾忌,或是在谋划什么。
可他不敢现身,刚刚又为何含恨怒骂?
还有,他恨骂所指又是谁人?
是我?是雷伯伯?
还是......
雪夜飞鹰枪!!
风尘豁然一醒,他体内还有他父亲风万霖的本命神兵为护。
这杆神枪当年隐匿,就一直消踪体内,虽不知所在何处,但如生死大险它必会现身为助。
眼下尽管还不到两判之境,可风尘却多少觉得,恐怕这情况已经不远。
毕竟这暗中之人旁的不说,他肯定跟许亦脱不了干系,否则那许亦又何必苦心费力的将这股魔气勾出。
嗡~嚐~
金声鸣耳,锋芒乍泄。
似印证风尘的想法,那魔怨中透起了一股锋锐无比的威芒之气,寒光有动间千衍夺幻。
“原来我爹的神兵竟也在那魔怨当中,怪不得这三年一直都感受不到。”
“可是……这人他……?”
风尘立时大喜,又登时大惊。
喜的是,那衍作寒光之间,正是他父亲的本命神兵所化。
惊的是,雪夜飞鹰枪衍化的锐芒,逼出了一道似多苍老,几现虚幻,又好像在哪见过的不悦之颜。
“小辈!!”
“你屡屡坏我好事,真是可恨!!”
“今天,就拿这孩子来以作偿还!!”
那人被逼现身,似乎被打断了什么重要之事,显得异常愤怒,可面对那团寒枪所化的锐芒,他又有些颇多无奈,故含恨之间,便要将怨气发泄到风尘身上。
几声恨言一过,他有些虚浮的身影,也跟着凝实了几分,尽管还是看不清他本来面目,可风尘却已是隐约间将他认出。
“你是……”
“九幽冥帝?”
风尘呆立当场,眼前这人正是当年大阵中破禁而出的上古魔族,九幽冥帝。
他风家历来镇守着北疆诛魔大阵,对于大阵中封其本体的冥帝印雕,风尘自然知晓,而且这九幽才是害了他风家满门的罪魁祸首。
当年要不是九幽乱起,他父母二人又怎会身死,风家又岂能被灭,往历血仇在心,风尘哪里敢忘了九幽的模样。
可一眼认出,他更加的殇绝往痛,这九幽还活着,那他父母族亲岂不是白白枉故?
“你!你为何没死!!”
数不尽的惆然悲欢瞬涌心头,风尘恨语言言,面越狰狞。
“笑话,本座魔千万古,岂是几个小辈就能逼落,倒是你这娃娃,一身的元灵血脉正好拿来。”
说着话,九幽冥帝单手为探,一股吸扯之力迸涌而出,但却不在手中为现,而是在风尘周身已所剩不多的魔炎当中。
原来这被逼出现身的九幽冥帝,不过是他元神的一部分而已,其大半本体竟还在那魔怨中为祸为乱。
“呵!你也不过是条丧家之犬,想的倒美!!”
风尘自知不敌,但为在拖延,恨绝中同样运起了元神之力,固守着一身百骸,以图抵挡那吸扯周身的吞噬。
但他终究太弱,拼尽全力之下,也还是难挡分毫,眼看着血脉周身就要有所剥离。
嗡~
便在此时,一旁雪夜飞鹰枪所化的锐芒携锋而入,熔进了风尘体内,并随他血脉之涌贯通周身,顷刻间护起了一道牢坚不破的任尔之障。
这一记下来,风尘压力大减,那源源不绝的吸扯,也被挡的停滞不前,任凭九幽如何催动,也是再难有噬。
其外的九幽一看,顿感大怒:“哼!区区一杆寒枪就想挡我,小辈太狂!!”
“狂,自有他该狂的资本。”
“别忘了,当年就是这寒枪的主人,挑碎了你堂堂九幽的神魔冥体。”
九幽话音刚落,还不等再有驱行,便多一道傲然之立有现神坛,墨蓝色长袍摆动,正是雷功。
“雷伯伯!”雷功一现,风尘心中大定。
他父亲的神兵纵然厉害,可说到底还是死物,面对凶名无上的九幽冥帝,多少有些显得被动,眼下雷功已至,就是再出变故,也能一概而应。
“又一个狂妄的小......”
咔~
九幽话未说完,他这缕元神就被雷功一道神雷轰散。
在这九天雷池中,雷功所动,每一道,都是真正的紫霄神雷,浩然绝顶的天威,正是他九幽邪魔的克星。
这缕元神一破,其大半所在的吸扯也暂时中断,魔怨中的九幽怒极反笑:“呵呵,好!小辈够果断,不过这孩子的元神,本座今天是要定了,谁也强留不住!!”
“留不留的住,可不是你说了算。”
说完,雷功暂不理九幽为乱,转对风尘说道:“小风子,想不想知道当年的事?”
“想!”
“那好,雷伯伯这就给你问出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祭品
九天雷池中,雷功傲立神坛,目运华巅,墨蓝色长袍摆动,显得那么的苍远世间。
其身旁,便是风尘有驾侧伴,原本一身抖抖展展的魔气,此刻已然灰蒙了大半,仅剩下两成左右的漆炎,尚在突突乱颤。
而那栖身浓烈的魔怨之暗,更藏有凶名为首的上古魔族九幽为患。
“呵呵!小子,你倒是够狂!!”九幽冥帝隐身在魔怨中,探出神念听说雷功要与他强行逼问,不由得冷笑连连。
他堂堂的上古魔族,远古遗脉后裔,几时被人这般小瞧,莫说是现在的玄门之修,就是当初那几个仙修为证的眼中小人,为了用恶阵坑害自己,也不知使了多少的卑鄙手段,才勉强能将他有所封镇。
可那也只是无奈囚困,对于想斩杀自己,却是千难万难,只能含恨。
如今这眼前的小辈,竟想靠几分微末道行,就企图与自己为难,在他九幽一看,却是有些太过狂妄。
“你九幽当初自然是魔古万千,可那也只是当初而已,无数年的封镇诛魔,你堂堂冥帝又剩下几成实力?”
“别说你现在没了肉身,只剩残破的元神,就是三年前你破禁而出,不一样被我风老弟挑碎了本体肉身?”
“那时能侥幸逃脱,只怕也借了我风老弟救子心切之利,才躲在这孩子体内藏身为患,若我所料不差,恐怕你这逃出的元神,也只是残破不全的一部分吧?”
雷功这一连三问,怼的九幽好半天都未搭半句,也不知是他哑口无言,还是在暗中有所谋乱。
总之魔怨中的九幽,此刻就是默不作声,连探出的神念也已经完全收敛,看那意思,好像任凭你如何之说,他也是毫不为动。
九幽不动,雷功和风尘都以为事实如此,他已是穷途末路,便想着如何才能令其开口,也好问出当年之事。
毕竟当年曲折,其中藏有不少的疑惑,更牵扯到大仇得报,或是找谁去报。
念及如此,雷功威逼利诱再度出言:“不说话可是拖不过去,这孩子最后一记炼体神雷,乃是八道合一,这样的威力你待如何?”
“若再不出言,只好令神雷有下,反之,如能将当年说清,那今日就叫你暂脱由身,至于这孩子的大仇,将来再找你报。”说着话,雷功心想此事到底是风尘的生死大仇,不好独作主断,而且风尘不点头,恐九幽也是不会为信。
转回念便与风尘再打商议:“小风子,若他说出当年之事,今天雷伯伯就替你做主,大仇的事,将来雷伯伯与你一同去报。”
风尘自明白雷功的用意,不过他往历血仇在目,此刻仇敌在前,若说真要放走,心中实在不甘。
可为了当年的真相,眼下又只能如此,故犹豫了一下,才把话茬接上:“如真能得出当年的经过,那今日之事,就但凭雷伯伯做主,只是......”
说到这,风尘还是有些不甘的顿了一顿,待权衡片刻,又狠了狠心神,方才继续说道:“只是这恶贼害我全家,今天就是饶了他也不能太过便宜,否则宁可不问他当年真相,也要把他诛灭在此。”
此言一出,雷功心中一叹,这孩子小小年纪背负深重,确实有些难为他了,不过他这话倒是歪打正着,不仅能让九幽放松警惕,又能以图他削减其力,不出意外,还可能知道所心之事,也算是一举三得。
“理该如此,有什么要求就说出来吧,你雷伯伯能听到,他九幽也能听到。”雷功说完,有些心中不忍的看了看风尘。
风尘则语带暗恨:“只要他说出当年的经过,再留下一半的元神叫雷伯伯以神雷诛灭,那小侄就答应放他。”
“好,且等雷伯伯准备一番再与他说道。”雷功点头一动,手中九天神雷决的引雷大印随之而起。
轰~轰隆~轰……
无数道围拢神坛的雷霆之力,伴着一阵轰隆隆震耳绝响,开始了彼此间融汇交聚,勾连捭阖,不到片刻光景,就已合络出八头由雷霆衍化的异兽。
这八头异兽,与神坛上各守一方的八荒雕像一般无二,分对之下,又纷纷与之相融为应。
得此相应,八座雕像瞬间犹如活过来一般,眼中暴起一阵摄人的神光,神光所过,给人一种天威浩烬的雷鸣之意。
最后这八荒大位上共计十六道雷鸣之光,尽携着一股泯灭万物之势,盯在了风尘已所剩不多的魔炎之上。
看那意思,但凡是其中有所异动,立时就会遭受这八头异兽同绝一击,尽管不知它威力如何,但雷功能在此刻施展,又是应对九幽之用,想来必定不凡。
“好了,装聋作哑也该适可而止,你堂堂的冥帝之尊,不会只有这点心思吧?”雷功准备完毕,对着魔怨中的九幽一语激言。
一旁的风尘也跟着把话说尽:“不错,要不是为了当年的经过,哪还跟你如此废话,早就把你打杀了事,再不说,也就不用说了。”
风尘话音刚落,一股冰冷的气息自魔怨中翻涌而出,转瞬间便将两人笼在当中,随之一道苍老的声音,正是九幽。
“小娃娃,求人办事该有求人的样子,好说好商,说不定本座看在你等下要填补于我,还能说道说道,可你眼下这般却是无用。”
两人说了半天,九幽终于是搭出一言,不过他话里话外,显然早就识破了两人威逼利诱,更是一副全然无恐又胜券在握。
其实想想也不觉奇怪,他九幽冥帝乃是何人?那是大道之争以前统御血海魔族的无上之尊,抛开其他不说,那幽冥血海里万千的邪魔恶首,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力压。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寒门祖师幽月大帝,还只是九幽身边一个毫不起眼的喽啰而已,待到大道之争以后,寒门才渐渐成为了一方独霸的不世之雄。
由此可见,这九幽冥帝当初该是何等样的心智高绝,又魔压万古,这样的人物,即便如今已十不存一,怕也不是就好相与。
“哼!虚张声势!”雷功袖袍一抖,伴着一声含带天威的冷哼,瞬间就把神坛上九幽带起的冰冷尽数扫去。
只道他九幽当初如何如之何,我雷功却只叹生不逢时,屈在这法末之下,若换作九幽之年,也不见得比他就差什么,更何况他现在只是个残元败命,何足尔尔。
想到这,雷功单手一翻挂带雷霆,携着几分霹雳堂主的傲然,探向了风尘一身已仅剩不多的魔炎当中。
与此同时,魔怨中的九幽亦是神念涌起,道出一声云淡风轻的不屑之言。
“是不是虚张声势,小辈你试上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
啪~
九幽话音待落,雷功已探掌而入,噼啪作响的雷霆,浩然为引的天威,奔着九幽藏身的魔怨便欲虐起肆动。
可下一瞬,雷功还是生生的止住了前行,他终究没敢拿风尘的性命去赌,不确定九幽有没有底牌,也就不得不顾忌风尘的安危。
说到底,九幽毕竟是九幽,他雷功心中再有什么,真到了实际还是得保风尘无恙,这才是首要之重。
“呵呵,不敢就躲到一边,且看本座是如何夺走这娃娃的元神!!”
呼~唰啦啦~哗......
九幽一声讥笑,跟着就大起寒劲,刺骨的冰冷自魔怨中无尽而出,千涌的杀意如钢刀般剐进神坛。
呃~
这血戮一动,雷功倒是无妨,任他杀意在盛,也影响不到分毫,可一旁的风尘就有些捉襟见肘。
没办法,他本就被劳心咒浊引,在神坛上未见入魔乃是雷功的手段凝滞,如今搅乱之力再被九幽的杀机牵动,自然就有些心智不控。
不过风尘到底还是先天之灵,察觉不对立刻就以元神相抗,趁着还算清醒,又赶忙与雷功说道:“雷......伯伯,只管动手,小侄……倒要看看他……还剩几斤几两!!”
“好说小风子,你雷伯伯心里有数。”
其实不用风尘发狠,雷功已是瞧出了端倪,这杀机所动,除了能引动劳心咒和影响心智,其他就再无用处。
至于说夺走风尘的元神,在雷功看来,纯属无稽之谈,既然如此,那九幽所欲便就只在拖延。
想通这点,雷功反撤单手,再衍雷霆,口中同起嘲意:“呵,我还道九幽帝君如何高绝,如今一看也不过尔尔。”
“你想拖得寒门到来却是打错如意,他寒门虽强也未必能在我雷鸣山救你脱走,更别说再图谋这孩子的元神。”雷功说着,手中浩然之力涌进风尘体内,将有些伺动的劳心咒再度凝滞,风尘亦随之回转。
“未必就未必吧,本座也指不上那些不成器的后辈,反正这娃娃的事眼见就成。”九幽看似被雷功识破,却还是一副老神在在,好像他真有什么手数即快要成。
雷功眉头一皱,本以为九幽是在拖延时机,可他这话却不像空穴来风,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神念一动探向了风尘。
风尘也是颇多不解,自己有何异常连他都不知,九幽凭什么就说有事将成,不过探察一下倒也无妨,跟着便元神泛起自究体内。
“恩?”
“这是……刚刚的杀意带进来的?”
二人一里一外,左右一探,再上下一察,还真就在风尘体内发现了隐患,他对应木属性的肝器所在,不知何时竟藏进了一丝毫不起眼的邪魔怨念,这怨念就是魔气本源的那股怨念所出。
想来应该是刚刚被九幽牵动而出,再得劳心咒为辅,由搅乱之力暗中带入,最终藏进他府内七贤。
“还好发现的及时,否则内起祸乱还真不知会有什么其他变故。”风尘暗道侥幸。
可转头又觉得此事蹊跷,按说他九幽现在残元败命,有何异动应该暗中而行,为何要明张起罗,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提醒。
难道他如此自信,以为凭残败的元神,就能在雷伯伯面前明取强夺?还是他另有打算,只想借此来佯作迷惑?
不行,不管他目的何在,都不能再此下去,拖得久了对雷伯伯和霹雳堂都没好处,那许亦的寒门很可能已经窥在当侧,此刻没动,说不定是在等什么契机或者讯息为引,要是真出了事儿,那我该于心何安?
想到此,风尘对着正帮他驱魔的雷功定言说道:“雷伯伯,那真相小侄不想问了,他九幽说不说寒门也脱不了关系,等我将来修为到了杀去仙魔岛,真相自然就有,不差再多等几年,反之我要没能力报仇,那真相也是要来没用。”
“眼下就请雷伯伯叫叔伯们动手,继续那紫霄神雷,正好把九幽同魔怨给一起炼化,也算先报了一半血仇,至于我能不能玄修己道,就看等下的造化吧。”风尘说完,眼中恶狠之光一闪而过,显然在他心中报仇还是首要,所谓的己道,不过是为了有此能力。
雷功也明白久拖无益,只是有些觉得可惜,本想着问出些过往,谁知这九幽铁了心胡搅蛮缠只为拖延,偏偏那怨念包藏着魔气本源,淬炼未成暂时还不能乱动,否则早把九幽揪出来另作拷问,岂会跟他如此废话。
“也好,那就先行炼体再说其他,雷伯伯就在神坛边等着你大功而成。”说话的功夫,雷功已将刚刚渗进的怨念尽数拔出,并以雷霆一捻泯灭殆尽。
随后又看了看四周,确保八荒位上十六道雷鸣之光绝无异常,这才翻回头再与风尘关照:“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一念不消,雷伯伯就能保你生身不死,记着,你还有大仇没报,还有小白羽等着你救。”
“小侄记下了。”风尘点头为应,抬手为敬,口中再言而定。
雷功点了点头,一摆袖袍划开了神坛外护佑的屏障,便要飘身而去,可九幽的声音却在此时再度响起。
“小娃娃够绝,不过你不想知道当时是什么人里应外合助我破开了封印?”
这话一出,风尘和雷功更加确信他已是穷途末路,刚刚绝对是在故意拖延,等待着寒门强援。
“呵呵,你也知道怕了?不过没用了,刚才不说也就不用说了。”风尘语带嘲言,讽意犹现,决绝吟往更胜之前。
他也不是不想知道当年真相,只是九幽刚才一直不说,现在又突然变卦,虽然极有可能是为了自保,但谁知他又在耍什么心思,与其要跟他浪费口舌,还不如将他直接诛灭,报仇的同时也免去了夜长梦多,怎么看都是利大于弊。
“小娃娃年纪不大,这份果决倒是不小,不过本座要说有办法救醒那昏睡的女娃,你可还是这般?”九幽见风尘不允跟着又抛一言,这一次就连雷功也是为之一动。
“小风子,不用顾忌,且听听他所说如何,其他事自有雷伯伯在此,出不了乱子。”雷功知道风尘是担心祸起久长,才甘愿不闻当年之事,可九幽这话关系到白羽之难,管他是真是假,先听听也是无妨。
但风尘却还是一副态度坚决,不愿搭理:“雷伯伯,算了吧,我怕听了之后下不去狠心杀他,毕竟关系到小羽,就算是假我也宁信是真,况且因此再拖出变故,小侄实在是心中难安。”
“唉,罢了,那就依你所言。”风尘如此,雷功也就不再坚持,轻轻一叹,欲起再玄之动。
可这一趟他还是没能走成,一声意外之言打断了雷功飘然之意。
“雷堂主,再有神雷落下,这风家的小子可就没命了……”
......
这一声,裹在一道神念中徐徐而来。
听其言,似远犹近,如急恰缓,也如千朵音莲绽落,有现神坛。
“恩?”
“哼!!”
风尘闻之一愣,九幽听则一哼,雷功却已询开一问:“怎么说?”
这一问,道出了雷功与那人定不陌生,且对其出言提醒也未感多异,显然这说话之人,雷功早就知晓。
可一旁的风尘却有些不明所以,免不得心中暗惑。
这人是谁?
他说我神雷下有死无生,究竟何意?
难道他比雷伯伯还要了解雷池?
还是他这话另有所指......
......
“欸~雷堂主关心则乱,沉下心,也就不用我说。”正想着,那神念再次传来,似乎就在这雷池中言言络出。
雷功眉头皱起,眼现琢光,袖袍摆动下略显思虑之情,转看风尘时渐带疑现之意。
风尘也是愈发不解,但见雷功眼中满是思绪,也就并未打扰,只在一旁静相而候。
稍时片刻,待雷功已有些了然之色,风尘这才问起:“雷伯伯,这位是......?”
“阎君庄陌。”雷功一语道出其人。
原来那人竟是雷池中关押百年的阎君庄陌,只是他先前与雷功不说实情,现在又出言提醒,却不知是真是假,又所为何故。
但这事风尘自是不知,他只道雷功说过这阎君乃是邪道中人,既如此,岂会有好心相帮,肯定是有所图谋,或者有何算定。
心里想着,口中也就说了出来:“雷伯伯,他的话咱们能信几分?”
“那得看他能说几分。”雷功眼神一动,再搭一言。
尔后也不等风尘再问,转头又对庄陌说道:“你是说九幽他在假装拖延,故意示弱,就是想引小风子偏行炼体?”
“正是。”另一头庄陌笃定回应。
“何以见得?”雷功再问。
“因为他炼化了魔气本源,已被那怨念给困在其中脱身不得,而且......”
“小子,你一身魔灵圣体,非要帮着外人不成?”庄陌话到一半,就被九幽冷言打断。
这九幽不愧是上古魔族冥帝之尊,仅仅几句残言就能看出庄陌的深浅,果真厉害。
不过他这话已是不打自招,原本庄陌所言,雷功与风尘还有些将信将疑,现在却是信了大半。
若他所言非虚,那今日之事恐怕就是许亦跟九幽之间,一出不谋而合的脱壳之戏。
这戏码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最重要的就是以风尘的绝脉玄修为引,这才能让雷功明知有诈也甘愿中计。
雷功一但着相,那一切就都好办,只要他让风尘在雷池中淬体炼元,等功成之际,就是九幽脱困之时。
到时内有九幽借风尘之体突起祸乱,外则再有寒门强手力盖为援,那脱身雷鸣山可说是易如反掌。
只是这般猜想皆根据庄陌之言有所推断,真相是否如此,尚还不得而知。
最少他刚才就有什么想说之话被九幽打断,那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晦,却是不明。
不过有一点倒可确定,就是风尘的一身魔气,此刻应该是要不得了,先不管他庄陌能话到几分,单单是九幽为患,就显得异常棘手。
如果他未将魔气的本源炼化,就是再藏十个九幽,雷功也有把握一同诛灭,又不伤风尘分毫,可眼下却是不行,得知九幽已将其本源炼化,就不得不深重而为。
若再行炼体,那怨念固然能除,可九幽也会同时脱困,更会在顷刻间熔炼魔气,化为己能。
到时他再遁入到风尘体内祸起而行,就是雷功也无法保证在不伤风尘的情况下灭杀九幽,这一点无法做到,也就不能冒险。
想通这些,雷功觉得眼下唯有将魔气拔出,才能保风尘无恙,更能将九幽诛灭。
可那样一来,魔气的本源也会随着九幽被灭,而消散虚无,没了魔气,又没有替代之物,风尘也就没有可供的威能而行淬炼之道。
如此,可该如何是好?
雷功想了半天,始终有些不太甘心,毕竟这机会绝无仅有,又关系到风尘能否玄修,故犹豫了一阵,他还是选择再问庄陌:“你是如何得知?眼下又为何帮忙?”
雷功的意思,是想看看庄陌的话能信几分,另外也想多些了解,好作全面的考量。
可另一头庄陌却是迟迟不见回应,过了好一阵,就在雷功以为他终究还是心系魔道不愿再说之时,一声长叹姗姗而来。
“唉......雷堂主可还记得当初正是这孩子的母亲舍命救下的阿离?偏就这点,你还有何不信?”
“至于我如何得知,乃我魔道隐秘,恕庄某不能多言,总之今天能救下这风家的孩子,便算替阿离还了当初的人情。”庄陌一念飘荡再无言语。
小小的神坛上,似有几许惆然掩过,也像几分恨意涌落,却最终只见一抹叹然回首,凄凄喃喃。
“唉......嗐......”
雷功摇摇头一声长叹,转回身再看风尘,则又是满眼的无奈,满心的自责。
看来今天是要跟小风子食言了。
若是旁的缘故,就算再有凶险,我雷功也会一力扛之,可这般情形却万不能为,可叹这大好机会偏偏就失之交臂。
唉,算了,再想别的办法吧......
雷功想了又想,叹了又叹,最后无奈的说道:“小风子,这炼体的事,恐怕......”
“雷伯伯,小侄明白您担忧所在,可我偏想再赌上一赌,我就不信他天道苍苍,当真要绝我一切!!”风尘眼中发狠,口中现恶,一脸的倔强之态,打断了雷功之言。
刚刚他听的虽有些一知半解,但也多少明白了关键,也知道雷功的担心和此间的凶险,可他又同时觉得机会难求,绝不可失。
纵然以后有可能会找到替代那魔气之物,可谁又能保证它会在何时?而且能不能找到也在两说,与其苦等痴盼,还不如搏上一搏,说不定福缘有顾,真就能天公有成。
“傻孩子,这可不是逞强的时候,他九幽到底是九幽,再怎么残败也不是现在的你所能应对,我虽能将他灭杀,却无法保证会不会因此而伤你性命,还是算了吧,雷伯伯再给你想别的法子。”其实雷功比谁都希望他能炼体成功,但考虑到其中凶险,也只能是一番无奈的语重心长。
可风尘却是铁了心要行此道,不仅因为机会难得,更因他是风万霖的儿子,风家的血脉容不得见硬就回。
倔强中,风尘再持己见:“雷伯伯,他九幽是厉害,可小侄还有我父亲的神兵相护,未必就有生死大险,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殒身在此,也好过碌碌无为,有恨难言。”
“唉。”风尘话音待落,残言在耳,雷功不免又是一叹。
这孩子怎么不像他母亲更多一点,偏偏就跟风老弟一样的犟种,之前九幽未现,他还说要拔出魔气的话,现在却一犟到底,非要炼体。
这可.......唉......
“雷伯伯,小侄心意已决,您就成全了吧。”风尘见雷功犹豫难定,便再次出言,有表决绝之态。
雷功考虑半天,终是眼神一定,口断一言:“也罢,那就赌他一赌,不过有言在先,真到了命危之时,我还是会强行打断,到时切记要听我号令,莫要逞强行事。”
“小侄明白。”风尘得雷功应允,眼中倔强之色又挂出了几分期待之意,略显单薄的身躯,自魔炎中微微一震,好像也挺拔了几分。
而雪夜飞鹰枪所化的屏障,似感受到风尘那绝往无前之心,竟有些欢喜般的一声金喝。
嚐~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远行
山中无岁,甲中有时。
雷池下一路有转,几番波折,此刻已是金乌待落,银勾催跃。
寥寥的神坛上,风尘一袭黑衫,裹挂魔炎,眼中尽是决绝,口中誓往无前:“雷伯伯,小侄苦渡十六载,无一日不想破开绝障,现在终于有了些眉目,您看,连这神兵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急,既然定下了要走险途,那雷伯伯再与你补上个万全。”说着话,雷功抬手间真元涌动,携起一股绝强的威势灌注到神坛当中。
随之而动,便是神坛上八荒八位的八头异兽雕像眼中各起神光,共计十六道雷鸣之光顷刻间同汇一处,由风尘脚下的高台而集,再折起直上,瞬间勾连起包裹神坛的层层雷霆,形成了一道有似牢笼,又像绝护的淡紫色神雷屏障。
与此同时,雷池外座守仙绝大阵的霹雳堂执道仙尊雷腾,也跟着似有所感,号旗一摆,令决一动,随起了一声同济之言:“堂主有令传来,八荒听命。”
“在!!”
“尊令!”
“仙尊吩咐!”
“二哥尽管道来……”
……
仙绝大阵亦同而待,八荒八位各有一雷泽十二仙之列口中应出。
紧跟着,雷腾沉声再动,言音着耳:“现有雷池下九幽为患,藏身魔气载怨,欲夺风家后人残躯,我霹雳堂必要诛之,另忧寒门恶首恐已奔赴雷鸣,如此,命雷罡、雷傲各抽两百弟子脱身大阵,往雷池外镇守中玄,力保此间无外敌可入,余下人等随我筑九耀仙决,辅堂主困杀九幽,护守风家小辈。”
“得令!!”
雷罡、雷傲同声一应,随后再由雷腾为号,仙绝大阵中九处关隘,各出四十余精锐弟子随之而往,分驻两旁下,力守雷池外来犯无虞。
折回首再看仙绝,原本大阵中雷罡、雷傲镇守之位,此刻已由另外的雷泽之仙顶身替命。
这二人各为雷远、雷昊,皆是修为高绝之辈,于镇守八荒自然不在话下。
二人绝位一定,雷腾一晃手中仙绝掌令旗,八荒之上数百人同起声言。
仙绝有道吾为尊,九耀八荒衍雷真,
雷鸣有过尘绝起,一点霄芒欲待身。
轰隆隆~
沉声在耳,雷音大动,仙绝大阵上泛出数百点滢滢散散的淡蓝色光华闪烁,尔后再由各方同起的九道仙决为引,将这些暗带雷霆的光点吸汇而聚。
不多时,待九道仙决逐渐壮大,雷腾单起左手两尖并拢,右手摇旗一指,口中一个“引”字而出。
九天上赤炼紫霞之间,随着一阵轰隆作响,落下九道紫霄神雷分熔进九道仙决当中。
“凝。”
雷腾单字再动,九道紫霄神雷与九道仙决同成一体,纷纷凝形,化成了九个玄奥至极的符文样体,随后雷腾衣衫鼓荡,真元之力不断涌出,分作九处与九个符文连作勾结。
此时余下镇守八荒之处,由雷云等人各衍阵法之威,引出各自镇守间所起的天地人三光汇在一处,先后二十四道三色神光聚化成九朵异彩玄莲,并分别与九道仙决作托为衬。
嗡~
宸声而过,有熔为证,大阵上九道蓝紫色符文闪动,其下九朵三彩玄莲托衬,那雷腾口中的九耀仙决此下便成。
这九耀仙决乃是霹雳堂一脉,除雷泽大阵外另一道绝强杀器,其有紫霄神雷之威,可灭杀邪魔,更绝天地人三神之能,尤断阴阳五行,可说是苍远之内,太玄之间,凡未脱此道者,皆为可诛之徒。
当然世事无绝对,也有一力降十会的至强之人,可凭绝胜的修为以力破之,比如正道的几位大帝,或是帝苑的老太师,以及邪道的几位大能和一些方外逍遥的闲散高人,他们便可凭借修为不惧此术。
只是这些人虽强,却不是今日的霹雳堂该要应对,眼下的九耀仙决只为九幽,对他一个残元败命,自然是绰绰有余。
闲话少叙,雷腾眼见此状,神念随之而起,口中再出一个“落”字为伴,仙绝掌令旗顺带一引。
扑~扑~扑~扑~扑......
九耀仙决逐一落进雷池,直奔神坛而去。
“来了。”
待至近前,神坛中雷功念有所感,手中十二道天辰大印衍落其九,最后单手定为申字决,再运起神念往盖周间,引九道仙决分六合之位,与方才他所施展的八荒牢笼熔成一体。
噼啪~咔~
轰~轰~隆隆......
伴着一阵噼啪带响,雷鸣震耳,神坛外已是牢不可破。
这一道,雷功所欲便是要将九幽死死的困在当中,即便他等下能脱身魔怨又能如何?
走不出神坛,越不过雷池,就得乖乖的与雷功两两相对,那也就代表了雷功与九幽之间,有了绝对的话语权。
“雷伯伯,这手笔放的有点大了吧?”
风尘元神虽弱,但神坛周围数十丈之内,他还是能尽数察觉,方才他前前后后感受的明明白白,雷功这一手,已是将九幽给逼到了极致。
不出意外,哪怕是最后他被九幽吞化,而陨身雷池,后者一样是活不出雷鸣山半步。
“不大了。”雷功散去印决,口中为应。
说完之后,不待话音将落,雷功再现杀机斩言而出,对向了魔怨中藏身不语的九幽冥帝:“这话我只说一遍,等下神雷有落,你九幽若不与我这苦命缠身的小侄为难,那今日便与你行了方便,放你出雷鸣山受寒门接引,反之,纵是你魔道尽出,我雷功也担保你九幽葬身雷池!!”
雷功这话,说的傲然无比,一旁的风尘闻听,竟有些触景动情,想起他父亲风万霖生前,也是同样的绝然世间,甚至犹有过之。
他还记得年幼时,每次父母双亲带他和白羽二人回苍云宗探亲,一路上所遇玄门,见了他父亲皆是一副自矮半头,恭敬不如。
即便是那次赶上突发事端正邪两争,有魔君许亦携寒门七大高手现身,也同样被他父亲给一语惊退,那风采有如高山一般,令风尘无尽向往。
唉......
要是当初我再晚几年筑经续脉,或者当时没出变故,那爹娘和族人他们也就不会......
唉,可叹父亲他那般的惊才艳艳,最后竟落得如此,只剩这杆寒枪作......
寒枪?父亲?
这......
风尘想着想着,忽的心开神悟,好像抓到了什么,但又有些不太确定,可他刚要继续深究,却被九幽冷言一震,打断了思路。
“小子,有本事便就使来,何必如此废话。”
九幽话音刚落,雷功还未等撘言,风尘已是怒喝而道:“哼!!老狗别狂,等下新仇旧恨一起算,就是燃掉这残躯不要,也得将你诛杀在此!!”
风尘说完,脸上怒意许久不散,刚刚他被打断思路,再想接却是怎么也续接不上,冥冥中感觉那事极为重要,如此被阻,他恨不得马上就杀了九幽泄恨。
雷功不懂风尘所想,以为他只是怨恨过往,血仇在目,便跟着出言劝解:“小风子莫急,不可逞愚蠢之力,你只需固守住性命便可,其他皆有雷伯伯在此,切不能亲者为痛,仇者为快,你可记下了?”
“小侄记下了,刚刚只是有些心事被打断,忍不住恼羞成怒,雷伯伯放心,等下小侄定有分寸就是。”风尘也明白自己不能轻言生死,又见雷功一脸担忧之色,便如是说道。
雷功闻言面色一缓,点了点头:“恩,好了,也该开始了,雷伯伯一身雷霆太盛,恐扰乱神雷之力,不宜在此,我便在神坛外为你护道。”
“有劳雷伯伯。”
“好说小风子,万事小心,切莫逞强......”
......
“商量好了,那就开始吧,本座也等的太久了。”
“呵,老狗......”
……
九霄一怒神雷动,万般诸法皆无用。
这话果然不假,风尘一声咒骂未出,即便他有元神之躯为证,也同样被铺天袭来的莫大天威,压得半字皆无。
他一身灰中缀墨的魔炎,也跟着紧缩而滞,有些抖展不开,稍显单薄的身躯,此刻亦曲将就下,眼看着就要被压倒神坛,趴在高台。
“来......吧,过了......这关,呃~哼!管他天大......地大。”
“都!有!我!风!尘!一席!!”
强忍着周身被碾的痛苦,顶着神雷凝聚时所带的威压,风尘喝怒心生,一言震上九霄。
满腔的屈辱,无奈的血恨,都在这一声迸涌而出,不过他嘶吼之后,还不等豪情再盛,就被更强的威压直接拍倒在高台之上。
啪~呃~
“小娃娃,认命吧,你注定是本座填补之物,何苦作无谓的挣扎,等下本座给你个痛快也就是了。”
风尘吃痛间,正要硬撑起身形,去迎接即将而来的紫霄神雷,便有一言九幽的嘲讽响在心头。
“哼,聒噪。”
风尘压根就不想再理九幽,只等着神雷过后他真正现身,自有雷功出手将其诛灭。
至于他欲夺己身之危,风尘也是打定主意要力尽能事,再听天由命,他偏就不信大道茫茫,真要戏耍自己。
先天之灵有伴绝脉残躯,三年前又下大祸为黯,如今给了希望,再绝望到被人吞噬,这般被捉弄,他也只能无话可说。
“算了,等......着吧。”
风尘艰难了几次,也努力了几次,还是顶不住那股绝强的威压,始终也起身不得,最后索性一翻,就地一滚,直接躺在了高台上,就那么等着最后的神雷。
而九幽也好像识趣般再未出言,也不知他身在魔怨,是自持尊傲还是懒得再说,总之神坛上已无声话。
有些肃寂下,只剩几道雷鸣隐动,和几缕残威侧虐,嗤啦之声,噼啪之隐,合着风尘呼呼的喘息,期期而待......
......
“雷堂主,这孩子不懂,连你也由着他胡闹?”
神坛外,雷功身待雷池,正跟着一同等候,忽一道神念过耳,言中几现担忧,正是先前提醒相帮的庄陌所传。
雷功眼神一飘,口中回应:“怎么?你如此关心,莫非不止是要还人情?”
“随你怎么看,反正我替阿离还了就是,只不过......唉。”庄陌话半不出,却转作一声轻叹,似有些悔之其中,又恨之其中。
待有片刻,庄陌苦叹中再转一问:“雷堂主,这些年你后悔过吗?”
“有用吗?”雷功不答,只是反问,这一问看似无意,却将一切都尽在其中。
庄陌反之一笑:“呵呵,不错,倒是没什么用,就是有些可惜罢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不过是......”雷功言搭半句猛的一顿,似有所感应般神念动起,眼中回忆之色也随之退去,袖袍摆动间往前一探,死死的盯向了神坛。
另一头身困牢笼的庄陌,也同时感受到一股至强至浩的天威,正在隐隐怒成。
“要来了吗?”
……
此间庄陌话音未落,雷池外执掌仙绝大阵的雷腾已是高声而震,布起大令:“引八荒,过九重,聚紫霄神雷,起!!”
“得令!!”
言出法随,仙绝而动,掌令旗再摆八方,只见仙绝大阵上正东、正西、正南、正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此大荒八位各起一道紫中带蓝,蓝中带紫,又泽几许墨然为边的符字雷印。
这雷印乃雷字的八种不同表法为样,其或符、或箓、或吟、或墨、或开染、或宝润、又或是衍决而动,总之万法不离,皆意在为引。
待八道雷印同引空中,又凝聚而成,大阵上猛起了一阵雷鸣轰啸,啸声有过九天,夺在赤炼,再沉声而落,响彻雷池。
轰隆隆~
夺人心魄,震煞诸间。
雷池中万雷为引,千随跟至,有如周天上星辰岳起衍动玄苍。
不多时,待雷池中声隐迹定,其外大阵上八方雷印也同时严固,雷腾一摆手中仙绝掌令旗,由他镇守的仙极大位上随之涌起了一道有些虚幻的无色雷印。
此印初时仅为巴掌大小,随着缓缓升起间雷腾不断的灌注大阵之力,变得越来越巨,最后定在空中时,竟涨到九丈之高,八丈为宽,又厚约六丈。
得见如此,雷腾再掐一记引字决定在手中,接着真元涌动,神念过起,顷刻间扫遍大阵,眨眼时力衍决仙。
“九仙神引,结!!”
残音待落,八方神雷真印猛然一滞,随后激射般奔向无色。
嗤~嗤~嗤.......
没有任何停顿,八道蓝紫色墨然雷印直接熔进了无色当中,跟着一同而进的,还有仙绝大阵绵绵不绝的护佑之力。
这是保风尘险无大伤的关键所在,也是引动紫霄神雷泽物苍生的生机之引,正因如此,泯灭间才会有一线生机望留。
“去!!”
待无色转为紫蓝,再彻底化成紫样,雷腾令旗一指,口中一定,那已是九仙神引的决印呼啸而起,奔着雷池上压盖群山的赤炼,漭漭撞去。
静。
对,就是静。
没有威势,没有声响,也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九仙神引仿佛泥牛入海一般,陷入赤炼紫云中声息皆无。
就像,根本就没有发生。
嘎~
好半天,一声细微的响动终于传出。
紧跟着狂风大起,雷云卷动,一抹不知从何处酝酿的黑云缓缓而现,华盖苍穹。
黑云中隐有雷声,也势带浩霆,更透着些许的紫芒将现。
原本雷池间仅仅能碾动风尘的威压,此刻已是连雷腾等人,也有些吃力应对,大阵上数百余霹雳堂弟子,更是各运起自身玄功以作抵挡。
而雷池中的雷功却是毫无所惧,几乎无甚影响,莫大的天威下,依旧是淡然而处,傲然而立,由此可见其修为,该是怎样的高绝。
不过雷池中也另有一人同雷功一般似无所感,此人便是牢笼中关押的阎君庄陌,他的修为,百多年前就令无数正道为之望风,此时更已是深不可测。
“雷堂主,现在住手还来的及,等下神雷一落,恐悔之晚矣。”天威下庄陌再出一言,他似乎对风尘的生死颇为关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劝说,也不知是真要还情,还是另有目的。
雷功本欲“无妨”,却忽想起一些题外之话,便随之说道:“你曾拜过天机子为师,何不亲自算算这孩子的命途?”
“算过了,算不出来,想必是我道行尚浅,根基不够,测不动天道茫茫。”庄陌回了句惭愧之言。
雷功则淡淡一语:“未必,这孩子来此之前,有苍云大帝护道,天通道君推衍,也一样没算出来。”
“难怪......”庄陌话隐思虑,想了一想,继续说道:“雷堂主的意思,是叫我别打这孩子的主意?”
“算是吧,今天注定是个乱局,若寒门到来,这孩子有了闪失,你也就随他去吧。”雷功这话意在其中,他明知寒门会借此机会来相救庄陌,这般说就是要借庄陌之口,到时告与寒门,谁要敢拿风尘要挟,他便立将其诛。
“雷堂主倒是想多了,当初要不是白惜梦身闯帝苑,引得风万霖塔中救人,哪来的阿离绝死又生,这大恩,我怎会加害他们的遗孤。”庄陌坦然为应,并无半点做作。
雷功点了点头,眼神一动,带着几分忆色继续说道:“记得就好。”
话音正落,将散未散之际,一声酝酿许久的天威咆哮,响彻了整个雷鸣山。
轰~咔~
......
这一声,不仅震退了伏阳山脉那许许多多的天禽猛兽,也同时惊醒了不少深山中蛰伏的怪妖异族,更是连苍远之间的玄门高修亦大多有感。
“恩?这是......?”
昏暗中凄凄然然,也不知是谁的口中,喃喃一问.......
……
咔~
轰隆隆......
八道绝强为引的紫霄神雷同坠雷池,这威势可非赤炼中常年倒挂的紫霄雷瀑能比。
那雷瀑只是天威浩然的过盛宣泄,虽有肆虐,却盲目无端不甚其为,并不能真正的发挥作力。
而这八道,则是由仙绝大阵引落,胜有其目,过之乃御,其九仙神引更是由霹雳堂执道仙尊雷腾出手,仙绝掌令旗下自有其衍化非常。
少说多看,只见那八道数丈粗细的紫霄神雷,携着漫天的威势,透着无尽的霞光,映满长空之际,终于是砸进雷池,奔向了神坛。
伴着耳轮中久久不衰的轰鸣绝响,整个九天神雷池都为之一颤,其万千之多的雷霆之力,有如臣俯君王般纷纷让路,为神坛有道避之乃去。
八雷八动,八荒有应,神坛上各守一处的八座雕像随之当引,原本死盯着魔气的十六道雷鸣之光,此刻倒转而去回接神雷。
每两道一体,透过神坛外准备困杀九幽的淡紫色光幕,将神雷接引而入。
噼啪~咔嚓~
一阵雷弧响过,八道紫霄神雷循着雷鸣之光,转瞬间熔进了各自所对的雕像当中。
雕像得此威能,真是活络而动,纷纷跃到了自己面前的八方雷炎之上,赤焰一灼,八头异兽已是栩栩如生,再无丝毫的死寂模样。
“嘿!终于...到了......”
风尘强顶着威压,稍稍的偏过头,扫了一眼周遭之象,眼见八头异兽沐在雷炎,身透霞光,好似上古的火神仙兽威风凛凛。
嗷呜~
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又好像该当此为,那八头异兽竟颇带灵性般仰天一吼,其口中的八件法器也同时被它们吞入腹中,随之便骤起了一股震人心魄的威严之势。
“呃~”
啸声卷过神坛,风尘被震的心神一颤,周身的魔炎也跟着晃了三晃,元神之躯所带的神念,亦随之被压回逼退,连身前三尺都不能放出。
“这......竟有这般神效?”
感及如此,风尘先是一愣,有些不解其中之意,可他刚要琢磨,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元神之力,竟比之前要凝实了几分,也厚重了几分。
原来这八头异兽带着紫霄神雷之威,并未着急替风尘炼体,乃是雷池外的雷腾,借由仙绝大阵的勾连操控而行。
目的是要替风尘先行凝练一番元神之力,也好后续间九幽脱困,他能多一些抵挡的资本,虽然时间有限,方式有限,免不得有些杯水车薪,但也寥胜于无。
说不定正是多了这一点厚重凝实,他就能多撑一瞬,而让雷功借这一瞬之机,将九幽逼退或是诛杀,救下风尘性命。
“看来是雷家二伯的手段,不过眼下紧迫,应该也就这样了。”稍过一阵,风尘感到那逼退神念的压力正缓缓敛去,心中感慨如是。
他已经明白了此中之目,也知道生死大险,必该万全准备,又想起雷功之前说过他一念不消,便可不死的保证,和方才教与他应对九幽的法门,当以元神强运九天神雷诀,尽量引神雷入体多作为护。
如此,趁着眼前神雷未动,他又抓紧思量起可有遗漏:“除了父亲的神兵护佑,等下不管怎样,都要守住清明,万不得以,就把半数的精血祭炼,说不定小羽的血脉之力,能有什么出奇之效也未可知。”
“只要能拖住片刻,雷伯伯就能逼出九幽,到时.......欸?开始了......”
吱嘎~
吱~吱~嘎~嘎~嘎......
风尘正想着补全应对,忽听周遭八方皆出异响,立时便知这是神雷将动,往汇身下高台之兆。
果不其然,那八根石柱上脚踏雷炎之火,身透夺目霞光的八头异兽,此刻已盯向高台,眼运神通,对着风尘再出怒吼。
嗷呜~
一声震耳掀过,八头异兽同时退下雷炎,回到其原本所在的位置,跟着又将法器同时再出,叼在口中,随后身形鼓动,开始倒衍出蕴在体内的紫霄神雷。
紫芒色雷光涌动,八道神雷顺着法器所指,似缓又急般灌进了突突而动的雷炎当中。
仙苗闪烁,火光有盛。
嘭~的一声,八朵雷炎之火,顷刻间有如添上烈油,壮大了能有数丈之高,其原本赤红色的火光,也随之转为紫芒。
随着紫霄神雷不断的灌注,火光越来越盛,焰涨越来越巨,紫色的玄芒也越来越深,不过那八头活络的异兽,却是越来越现死寂之象。
有过半刻,待八头异兽已是再回成雕像模样,其体内的紫霄神雷也随之断尽。
此时焰火冲天,似有九丈九长,其中雷弧电闪,轰鸣扑朔,亦有无尽的天威扑扑乱颤间逼在神坛。
风尘能明显的感觉到神坛上本就离谱的威压,此刻随着火光颤动愈发强烈,其每闪一下,那压力就更盛几分。
只三四下,风尘就觉得呼吸有困,血脉滞流,全身的骨骼也跟着咔咔作响,要不是大半的压力尽被魔炎所阻,他毫不怀疑自己在火光颤动的一瞬间,就得被碾碎爆亡。
呃......咳、咳......
好在雷炎九闪之后,那威压瞬间退去,连最初神雷酝酿时的天威,也跟着一齐敛去,这让已到极限的风尘,好一顿大喘长气。
呼~呼~呼~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天地
嗡~
下一瞬,风尘稍稍有缓还不等站起身形,八头异兽便齐齐而动,共合一道嗡鸣声响过耳间,十六道雷鸣之光也再次激射,又汇在高台之上。
高台得此一照,猛的亮起红光,丝络赤芒,条条的纹路眨眼间顺着四方八面连到神坛,再接上八根雷炎荒柱。
彼此勾连下,整个神坛骤起一团紫红色光幕冲上苍巅,待到雷池外穹顶云幡,又转折而下,直直的落向高台。
与此同时,风尘心头也传来一声雷功的提醒:“小风子莫要忘了魔怨尽化时,马上捏碎手中之玉,好让其中的道引熔进己身,你二伯才能将大阵和神雷的生机引到血脉,切记!切记!!”
唰~哗~
雷功话音不过,那折返而回的牵引之光已落在高台,随之而起,便是整个神坛再次一震,其上的条条纹路也猛然一亮,勾连起一座玄奥无比的牵引法阵。
法阵一成,一股极强的吸扯自风尘脚下的高台源源迸出,勾在神坛,连至八方,再通到八根荒柱。
此时风尘已站起身形,顾不得细想雷功的提醒,也顾不得察看方才遭受挤压时所受的轻伤,只一心要看那八朵雷炎之火。
但见周遭的雷炎正疾之而去,迅之而缩,只三息不到,之前九丈多高的焰火,就已萎缩成原本的团团小苗,其中含带的紫霄神雷也已不知去向。
不过风尘却是知道,那八道神雷眼下已汇成一股,随时都会肆虐而起,而且冥冥中他也感觉到自己脚下,好像有一头上古凶兽正在隐隐翻动。
嗷~
似合心中所想,神坛中一声吟啸。
一条由紫霄神雷所化的雷龙,自风尘脚下的高台摇摇而起,透体而过,逾百丈开外的巍巍龙身,循着牵引之光盘旋间扶上天穹。
啊!!
被雷龙穿胸透体,风尘实在是忍不住痛出惨叫,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人都被撕裂,来自元神深处的痛楚,令他都有些忘了自己所在何处,又所欲何行。
“呃~不行,绝不能昏厥过去。”风尘告诫自己千万要守住清明,不可沉沦,更将手中的玉符捏了一捏,紧了一紧。
嗷~
龙吟再震九霄,那巨大的雷龙携威带能自天际而下,又奔风尘。
这一次没有直冲肆虐,而在神坛上顿在了当处,盘在牵引间端看起风尘,稍加有过,一双龙目中暴起精光,两旁龙须摆动,对着风尘就是一口龙炎之火。
那火灼在魔炎,也烈在其身,其中浩然无尽,又威芒引虐,却更是久久不息。
“......”
风尘已经疼得叫不出声,也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雷炎之火还在灼烧,但却越来越弱,原本巍巍百余丈的巨大雷龙,此刻也再无泰势,仅剩数丈大小,尚在往首而虐。
风尘也有些恍惚,一身的黑灼煅象已不知是痛是苦,是伤是重,还是暗带生机,隐藏玄妙。
他只知道有些灰蒙的魔炎,已渐渐透明,连其中的本源魔怨,也已淡而难见。
叮......
恍恍中,似有什么东西碎裂,轻声响过脆在细无。
风尘心头一震,猛的一激,他知道这是魔怨到极眼看就化,那九幽也该即将脱困。
反应过来,风尘忙运起周身所能,想要为待而备,却在此时,一声癫狂般大笑由心而出,响彻雷池。
“哈哈哈......”
嗤......
狂笑未止,缕缕浓烈的黑雾,自风尘周身已近乎透明的魔炎中突兀而现,徒徒间亦有冰冷的杀意随之掠出,并卷神坛。
风尘尚在苦灼,忽听大笑声不绝,又见周身如此,不用想也知道是九幽冥帝借着紫霄雷龙之力,破开了既要虚散的本源魔怨,从而得脱其身。
只是他有些不解的是,这九幽之前话说的挺满,为何现在脱困却不急着动手侵夺,反去魔气外现身而置险境。
难道他自觉有持,不惧雷伯伯现身相恶?还是那魔气的本源未出,他不合之下无力破开父亲的神兵?
又或者是他跟许亦的阴谋,才刚刚开始?
嘶~不管他,反正雷伯伯马上就到,况且我雷阙已备,只要挡住他......
呜~扑~扑~唰......
积!!
正想着,一点沉音过耳打断其念,风尘抬头往看,只见那缕缕浓烈的黑雾,此刻已在他八尺近前,半裹着一道苍洪荒远般的意志虚妄敛聚,且影影中更是个少年模样,仔细看竟与自己一般无二。
“你?”
“呵,老贼......不敢......真面示人?”
得见九幽之相,风尘强忍着一身苦灼,与其痛声讥骂,言语中又带着些许的暗恨,和一丝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愿的别扭之意。
“小娃娃,魔本无相,何来真面一说?”九幽淡而轻问,语透笑言,其话中之意,正是天下无魔,又尽在魔中之说。
表的是天下本无魔,其念自在心,正所谓人心叵测,世间糟粕,这世上之人,又世间之事,大多都是利在其往,也往在其利,利往之间,就免不得会有魔在心生,恶向胆边之欲。
如此,这天下涂涂才会有熙熙攘攘的芸芸之相,和那所谓正邪的心分两道。
不过九幽这话乍听上去,好像不无道理,可风尘自小受他父亲影响,对此却是闻之不屑,管他什么世间叵测又人心难求,只要自己无愧于心,那就不枉尘世。
况且眼前之敌,乃是所害他风家全族的生死大仇,风尘哪有心思去跟他掰扯许多:“无所谓了......相不相的......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杀了你才是正事。”
“小娃娃看的倒开,却也是个人才,不过你偏附灵性,本座就不得不将你元神吞噬,以填补残元。”九幽带着风尘的样貌,稍显稚嫩却老气横秋般点头说道。
说完,又好像感应到了什么,转头偏看斜上而定,有些苍凉又有些悠远的眼神中,隐隐透出了一丝期待之色。
而风尘此刻已是无暇顾念九幽之言,他头顶上方的紫霄雷龙虽不剩两丈来许,但其威芒引虐却是越发难扛。
眼下正是那股本源魔怨愈衍愈灭之际,能不能将它彻底殆尽,就要看神雷衍化的最后关键。
这一点,风尘明白,九幽也同样明白。
“差不多了,小娃娃,本座......”
嘭~
一记毫无花哨的对撞,打断了九幽漫语轻言,其前行妄夺之态,也被同时阻隔。
黑雾翻滚,雷鸣衍煞。
正是雷功傲现神坛,护在风尘身前,其衣衫鼓荡下尽脱方才余力,眼神微妙中料显此间觎嫌。
再看九幽,猛受雷功一击,不由得身形暴退,落有十余丈远过下高台,还未等站稳,又被雷功一道绝引天威,轰的一身黑雾颤动,几欲溃散。
“小辈还是有些本事,也不枉本座等你片刻。”九幽言语间破去雷霆,一动黑雾翻滚再回高台。
雷功眼神微动,扫了扫风尘头顶那已住龙炎,正待扑杀的紫霄雷龙,方才回头与道:“你,在等我?”
一语问出,九幽却是笑而不答,反抬眼望向风尘,似要随时再掠,可其黑雾中隐隐的几分枭然待首,却又像在等待什么。
雷功见九幽如此,以为他要等雷龙扑杀,欲趁最后之机灼合本源再侵夺风尘,赶忙出言提醒:“小风子,换幽天境守住本体,那魔怨寂灭在即,莫被这九幽趁乱。”
风尘闻听偏信,也未去多想,就直接将此前吸纳神雷之力而积蓄的雷阙之功,尽数转推起九天神雷决第五重的法门。
待体内淬达之功走循血脉灌全身,风尘又起言问道:“雷伯伯,等下怨念消去,是否要捏碎玉符熔道引入体?”
风尘的意思,眼下九幽在外,何不借此机会等魔怨一消就直接炼体,也好早脱隐患,到时纵有九幽将魔气本源炼化在前,也应该是竹篮一场。
可雷功却有其心中担忧,他九幽冥帝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尽管还不知他为何要在脱困时不去侵夺风尘的元神,反在魔气外现身相待,但有一点却可知晓,就是他此番所为,必有其不可为道的目的。
想到这,雷功眼神一定,口中再言:“等灭了九幽再说。”
说完,雷功倒摆袖袍,单手一印,随着一阵噼啪作响,其周身上下尽衍雷霆,浩然附着,威芒乍现,宛如甲胄般的神雷,将他烘托的好似九天雷神降世,真真威凛。
这一式,乃是九天神雷决第九重元天境的威能所在,正所谓元天九化炁,炁动有雷鸣,鸣下苍之远,远绝天地仙。
雷功的九天神雷决已是登峰造极,除传说中的周天仙境,其上再无可进,当年就是这九重神雷附体,配上雪落苍穹之威,才一举击杀了阳泊涣等人救下风尘。
如今九幽残元在前,虽比那阳泊涣等要强上不少,但终归还是无本无体,太过孱脆,只怕也同样挡不住雷功天威浩体的绝强一击。
风尘得见如此,不由得心中向往,眼神大定,跟着又点了点头以示应首,便转念去应对那即将要扑下肆虐的紫霄雷龙。
反观对面的九幽,见雷功一身浩霆,威风八面,忍不住也是点头赞许,可他眼中淡然却是毫无畏惧,甚至连一丝的担忧也未有呈现,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有恃无恐。
“恩,以天威浩然来灌鼎三绝,这雷法用的确是有几分见地,不过也只是尔尔,还是那句话,这娃娃的元神,本座要定了,你若想留,就出手试试吧。”
这话也就九幽能说,换成旁人,纵使雷功不提,也会被世人笑掉大牙。
霹雳堂威震天下的九天神雷决,被天孤绝顶的堂主雷功亲自施展,又是在雷池当中有紫霄神雷加持,如此之威,试问这天下间能有几人敢轻言接过?
这般都被称作尔尔,世人岂有不笑。
“那就试上一试。”
雷功一言过耳,九幽便如箭梭穿云般离弦而起,拽裹着黑雾翻腾,扑噜噜~过走高台。
只是他这般所去,却不是夺奔风尘,而是被雷功一掌击飞,且到坠落之时,那“试”字尾音才刚刚到尔。
这一下,雷功实在太快,连一丝残影都未曾见到,就一掌浩浩然衍带着雷霆拍在了九幽肋前。
嗖......哐~
九幽受此一击倒出高台,恨恨砸在了神坛边困绝此间的淡紫色幕墙,又掀起层层的涟漪,后重重的摔落神坛。
咚~的一声,残元坠下,黑雾滚落,直到此刻神坛上才隐隐有一丝墨蓝色影觉闪过,可见雷功九天神雷决附体,该是怎样的迅之有极。
难怪他雪落苍穹一出,心之所往必为绝杀,这般速度似已越过了时空的阻隔,确实是少有人能挡其妙。
话不多说,方才九幽所受可谓重之有甚,好半晌也未能起身,且周身上下皆被雷功的九天神雷侵掘而入,麻痹困元,就连他一身所裹的黑雾,也是滋滋啦啦的电光雷闪。
隐络透过,九幽面色挣扎眼现痛狞,显然九天神雷的灼蚀之苦并不好受,只不过肆虐之间,他一身黑雾中似有不知的名目一般,稍加粘连就搅的神坛上勾转八荒的赤芒法阵丝丝波动。
这一幕被雷功瞧在眼中,不由得神情一动,不过他并未多想,眼下只顾着杀人趁早,要命趁急,不等九幽起身,便又作流光消失。
下一刻,雷功再现九幽身旁,带着苍远为浩的雷霆之势,抬右手稍并两指而出,余下三指微作勾爪,一把探向了九幽的元神后脑。
这要被抓实,其所带的神雷之力,转瞬间就会循着两指一点穿进元神,再由三指所控灌走其中而行灼灭之道。
到时神雷寂灭天威不挡,他九幽冥帝就是之前再强,现在仅凭着这缕残元,不死也得重在垂危。
可九幽到底还是九幽,堂堂的上古魔族,远古遗脉后裔,虽已是残元败命,也不是那么就好击杀。
果不其然,就在雷功这一击将落未落眼见要中之时,一杆漆黑如墨的长枪掠影,携着点点寒芒自九幽元首所在含锋而卷,力衍而出。
其中更带着一股断解真元又阻隔灵力之能,后发而至,逼向了雷功周身要处。
得见如此,雷功面色一惊,眼中带惑,跟着变爪为挡破去寒枪道影,同时摆身倒退。
嚐~嚐~嚐~嚐~嚐.......
唰~
硬生生折反而回,墨蓝色长袍有动,披风挂荡,待有两丈之远,雷功定住回看,只见九幽已是手持墨色长枪而立,淡笑着摆动黑衫,随之便是一股吸扯之力翻出,将此前侵掘入体的神雷尽数断解。
不仅如此,更让雷功惊异的是,九幽方才借黑雾所衍的枪法,竟然是他老朋友风万霖的枪决意道,这如何不让他心生疑惑,又惊在眼前。
“你会我风老弟的招术?”雷功口中带言,眼中疑惑,更有杀机待盛,却又无奈先问。
要说风万霖的枪道,雷功一直叹服,衍杀伐而生,秉隆武以极,这世间无出其右,也少有人能将其参悟,即便是风万霖亲传的弟子,也是难以领会。
可九幽却是将其使出,而且还是老道异常,雷功自然惊异,也自然疑惑。
“区区几招小把戏,本座一看便会,何来大惊小怪,不过你说的那个小辈确是个人物,若非他当年与人对拼震碎了封印,本座还就无法脱困,说起来,倒是承了他一个人情,也罢,等下就给这小娃娃留下一丝真灵,叫他往生去吧,也算还了这脱困之宜。”
九幽含笑间摆动寒枪,又看了看风尘所在,随后定出一点锋芒指向雷功,口中继续:“本座念你修为不弱,且与那小辈关系不浅,如此,就用他的枪法送你一程,管保你二人齐下团圆。”
“大言不惭!!”雷功话音一起,周身雷霆再盛,墨蓝色精芒闪过,又是杀向了九幽。
这一次两人一摆寒枪,一挂雷霆,抽招换式间竟打了个难解难分,好半天也未能见出高低。
这九幽胡搅蛮缠,行事毫无章法,他究竟要干什么?
雷功打着打着越觉不对,可不对在哪,他却说不出来,只是心中一丝隐隐的不妙,令他有些不放于心。
其实眼下之局,并非是雷功修为不及,也不是九幽真有多强,他一个残元败命,在这九天雷池的神坛当中,说到天去也必定不是雷功的对手。
此番之所以斗成旗鼓相当,一来是九幽枪中所衍,尽是风万霖的毕生高妙,这点可疑至极,雷功想要解此疑惑,这才争斗许久。
二则雷功虽与九幽争杀斗狠,但其大半心神却不在此间,此刻他正以元神之力勾连着整个雷鸣山的灵脉本源,以此来掌控雷鸣山的一草一动,这般做法乃是提防着随时都有可能攻山祸乱的魔宗寒门。
毕竟九幽现身,那许亦的寒门就肯定不远,这二人不谋而合,再里外相应,必然是有着什么牵连所在,否则九幽又怎会着急现身而置险境,如此胡来应该为了给许亦传递着某种讯息。
可这讯息是什么,或者是有没有讯息,雷功也只是猜想,一直不通其道。
算了,人说攻敌所必救,那反之就是救敌所必攻,管他谋略如何,肯定都跟九幽和小风子有关,只要护住小风子再诛杀九幽,那一切变故就都有挽回的可能。
想到这,雷功眼中恶然一现,再不顾忌其他之事,随后猛的一掌逼退九幽,跟着神念一动,收回了半数多分出在外的元神之力,仅留下两层左右的神念勾连着灵脉本源。
紧接着手中掐动印决,口中跟喝一言:“九幽!你害我风老弟一家满门近灭,今日便诛你报仇!!”
“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九幽倒退之余,也明白雷功这是要鸩落杀招,伴着淡然一语,将手中寒枪的道意催到了极致。
杀伐之气随之而出,寒气亦卷而袭,不等雷功动手,他九幽已是先发绝至。
那风万霖的枪道不愧是冠鼎玄门,虽不是亲身施展,可在九幽的手中,同样是威芒大显。
雷功决印在手,还未等动力,便觉一抹天降寒芒,如自云端而下,势将灭杀诸般。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苍穹都为之一暗,漆墨色寒枪有过,小小的神坛似如凝固,就连雷功都有些滞手滞脚,若不是九天神雷决附体,又是在雷鸣山所在,只怕这一招下,雷功也是不好应对。
“这,真是九幽所展?只怕风老弟亲自出手也强不了太多,这......”
啊!!
惨叫声惊断了雷功所想,原来是风尘头顶的紫霄雷龙还不到时机,就提前落了下来。
此刻正将他扑倒在地,大张着龙口好一顿撕咬虐行,时不时还伸搭龙爪撤拽着风尘,和他一身所挂的魔气,看那意思像是要把他撕开挒碎,好扔进口中大快朵颐。
“不行,小风子已到关键,不可多受波及。”
雷功一言而动,及时收住了欲诛九幽而起的真元鼓荡,随后又是一道印决打进雷龙体内,方才转回头再看九幽。
原本那雷龙应该等到风尘将此前吸纳的雷霆衍动,并与龙铁心借三分定元珠之能,驻进他体内的的七贤护体之力相互融合,作裹铩之行以护住体内七贤之时,方才引虐而动,好无所顾忌的爆发其最后的力道,彻底将魔怨殆尽。
可坏就坏在九幽这一枪声势太盛,或者说风万霖的枪决太过霸道,逼得雷功不得不动用更强的修为以作抵挡,如此才能将那道天降寒芒所带的禁锢之力尽数破去。
正因如此,那紫霄雷龙受雷功运衍雷霆引动,和九幽这一枪的威势搅扰,有些偏离了仙绝大阵对其的掌控,而至提前落下。
此前雷功就是担心这点,怕自己雷霆过盛,侵扰了紫霄神雷的动向,而引出什么不必要的变故,才一直不在风尘的身边看护他淬体炼元。
谁知竟出了九幽这档子变故,乃致眼下怕什么就偏偏给你来什么,以紫霄神雷的毁灭之威,一但彻底脱离了仙绝大阵的掌控,即便是风尘有魔气作挡,雷功也不敢保证在他出手相救的前一瞬,会不会出现意外。
毕竟风尘实在太弱,连一丝的修为都不曾有,仅凭他那点元神之力,在紫霄神雷面前,恐怕连杯水车薪都未必能算。
好在雷功收力及时,又将那雷龙与仙绝大阵的勾连再行续上,这才未出什么大的变故。
“恩,先困住九幽,再破了这道神通,等小风子过了险境再行诛杀。”
雷功抬眼处心中暗定,手上随之而动,卯字决掐而又散,雷霆之力聚而又载,随跟着神念涌过,再伴一阵嗡鸣声震耳,和轰隆隆九天神雷炸动。
只见神坛上八荒为守的异兽雕像骤然而动,其眼中共计十六道雷鸣之光,带着熔断万物之气再一次席卷而出,汇在神坛。
其光华涌落,自风尘脚下的高台凝聚,在抖出一团淡红色光雾,助风尘将体内的雷霆衍动与七贤护佑作裹铩之后,又在一瞬间将整个神坛上丝丝络起的法阵点之更亮,随后法阵中徒然般升起一张符文大网,这网如炮制阵法之样勾连玄奥。
待之掠起升有数丈高时,猛的又赤芒大盛,雷功眼见一沉,抬手间一股真元涌出暗带神雷奔其所往,墨蓝色雷光闪过,熔进了符文法阵。
法阵得此而进,顷刻间红中透紫,紫中透暗,暗中又带墨蓝几许,渲染之间再又凝聚灼变,其形其貌亦随之有改。
扑~的一声,原本与神坛上一般无二的符文法阵,竟在眨眼间衍成了一团外罩紫红,中透墨蓝的鸣炎之火,火心处隐有电光闪动,且暗中之威似藏无尽的毁灭。
“去。”
此焰一成,雷功口中一定,单手指向九幽,那衍在半空的鸣炎之火与得其令,徐徐然,飘飘荡,似不急不缓又转瞬即至,祭向了九幽残元。
嘭~
龙蛇吐信,火光有缠,雷鸣亦震灼元。
“呃~小辈!!”
九幽烈在其中,好似莫大难捱,却又无奈间脱身不得,只能挣扎着恨恨之怒。
那鸣炎之火,点八荒有起,借神坛而威,更携天公为浩,本是霹雳堂弟子往日雷池下炼体有成,作熔元固本之用,若没有仙绝大阵的生机护佑,则最是伤灼元神。
反之却益在其多无有大害,不仅伤不到元神或者灵魂所成的玄元灵炁,更能将其精纯净凝,使得淬元炼体的功效愈加无碍。
此前逼问九幽之时,雷功就曾有过打算,欲以鸣炎之火对之与其,以圆风尘所提的条件。
只不过当时不明其中,不知他九幽已被魔怨所困,只道他隐在其中宁叫不出,故当时只布下雷鸣之光,并未出焰火灼煞。
后听庄陌出言,得知九幽身困被囚,这鸣炎之火也就暂未用上,但雷功也多留一个心思,为防后续出乱或是有所脱逃,便将此法隐之未撤,眼下却正好得用。
“莫急,待我破了此枪,再同你一番相与。”
雷功说完,暂不理九幽如何,周身雷霆一闪,单摆袖袍间冲天掠向了锋凝待落的巍巍寒芒。
巨大的墨色枪影华天盖幕,却又一点而透,其锋芒所显霸道至极,也强横至极,仿佛在它面前就连整个苍穹都可尽诛尽戮。
这绝强之态虽是九幽所展,却饱含着风万霖的运衍为决,和他对苍穹大道的毕生感悟。
寥寥苍生下,恍恍穹顶间,独我与之,独我以之。
这就是风万霖的道!!
当真是为人所叹,又为人所服。
只不过世事难料,谁也未曾想到,似他那般令整个玄门都为之暗淡的不世之才,竟会是个茫茫之局。
“唉……耍的倒是有模有样,只是可叹我风老弟大才竟遭天妒。”
可恨!可恨!!
雷功仿佛看到了那一抹寒枪孤影,隐隐而过,纵横间谁人能挡,捭阖前几世待回。
“想不到我雷功此生竟能对上风老弟这招,唉......先护住小风子再说吧。”
雷功惜恨之余,又怕风尘受此波及,忙捻一道神念划过,引动雷池中万千神雷将寒枪之势暂时凝住,又将神坛外的淡紫色幕墙向内一缩,继续困绝神坛的同时,亦将那寒枪之巨迎在其外。
随后无所顾忌,便将一身雷霆催到了极致,周身鼓荡,真元涌落,雷鸣亦在其附。
“开!”
口喝一言,雷功威凛凛,戚堂堂,携噼啪电闪,带九霄雷鸣,单掌化指,指尖一破,以万钧不挡之势,点向了眼前寒芒。
这一击,两强相遇,绝者为敌,九天雷池中震然响过,无尽虐起,层层的余波下竟是一毁一伤。
毁的是巍巍寒芒,漆锋炸落,伤则是堂堂傲然,雷鸣恨过。
“这……”
“竟是风老弟亲手封存!!”
“他九幽......嗐!!”
第二百三十章 变天
雷功压着伤势抚平雷池间震荡之余,想到自己竟趟了九幽的恶道,忍不住悔之恨之,又惊之叹之。
放才他破去九幽那记所谓的神通,竟发现其中另藏一道风万霖生前亲手封存的枪决道意,猝不及防下,又被它牢牢锁定,雷功只能硬着头皮与之相对。
好在险之又险,危之又危,总算赶在了关键之前,强借九天雷池之能,又衍不灭雷体之威,将将然拼其对破,但也因此而身受其伤。
被枪决透体而入,穿身而过,其祸乱中衍藏的杀伐果意,更搅的雷功一身经脉不宁,血脉不静,七贤亦有不定,就连他真身紫府和其中的紫元真炁,都差点被那道锋绝不挡的寒芒给洞穿捣碎。
要不是紧要关头雷功凭借他绝强的修为,和一身登峰造极的九天神雷决护体,恐怕这一枪不死也得重伤。
说起来,这也就是雷功,换成旁人,那蕴有风万霖九成修为的绝世一枪,早将其轰杀的形神俱灭,哪还有什么生还受伤之理。
“嗐~倒是有些高看了九幽,想不到他竟藏着风老弟......”
不对!!
“应该是上当了......”
雷功想着想着,猛的心头一觉,眼神一惊,随后也不管伤势如何,慌忙忙折返于回,莽掠神坛。
刚才他只顾想着九幽此番如何阴险,如何诡诈,却忘了其口中所图,风尘才是正主,他雷功只是陪衬。
即是陪衬,也就没有必要在他身上耗费周章,最多只需拖到寒门来接即可,但九幽却在现身后不去侵夺风尘,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企图坑害雷功,这就有些耐人寻味。
另外他九幽冥帝为何能藏有风万霖的枪决道意,他是如何而得?又在何处而得?更于何时而得?且得之所为又在于何?
这一连串的疑惑,皆在雷功的心头云云待解,一时捉摸不透,但雷功也心知反常即为妖,九幽自打身藏败露,就一直不安常理。
你说他残元败命,应该有所忌惮才对,他就偏偏是一副态度强硬,始终都不见下首。
再说他所谋风尘,却迟迟不见动手,只在口中叫嚣如何,可要说他意不在风尘,雷功却也不信,那先天之灵的天顾灵真,于任何灵体元物都是大补,他九幽元神破败,岂会无有觊觎。
既如此,这其中就肯定有诈!!
有诈就有诡,有诡亦有谋,谋者当在图,图之必唯利,可利之所往,雷功却尚还不明。
但有一点雷功现已确晓,就是他九幽所谋者多,并非只是风尘。
九幽如此,那与他不谋为合的魔君许亦,肯定也是如此。
想明这点,此前自大漠间就已开始的种种疑惑,也就愈发的明朗。
原本雷功只道那许亦勾出魔气,是算准了他必会带风尘入雷池炼体,如此趁机祸乱雷鸣山,或可将牢笼中的庄陌救走。
后来九幽败现,庄陌出言相告,雷功又以为他是想借紫霄神雷之能,助九幽脱困,尔后再一同接应两人。
因此雷功才将雷罡等数百弟子抽调雷池外,以备不患,自己又放出大半的神念,勾连雷鸣山的灵脉本源,以图万全。
可眼下再看,恐怕远没有那么简单,他雷鸣山所在,或者此刻的九天神雷池,肯定还有什么是九幽跟许亦两人,都志在必得之物。
而且此物必跟风尘有关,也与九幽相联,否则他九幽冒险提前现身,许亦的寒门却迟迟不见踪迹,这明显有些不通情理。
雷功坚信不管是九幽还是许亦,都不是什么善与之辈,他二人绝不会行无端之举,这般做,肯定是有其独特的谋定。
说不准,其中还有什么连环暗道,也未可知.......
嗷~
龙吟声沉风挂耳,直透九霄云巅。
神坛上,雷功心随意到,意随身到,墨蓝色长袍摆荡,衍附着雷霆有看风尘。
风尘此刻面色疾苦,眼神痛然,周身上下破破烂烂,碎裂的衣衫处透着不少的抓痕裂伤,和许多因雷烧电灼而起的焦败之象,显然都是那紫霄雷龙肆虐而至。
不过如此惨状换来的结果,倒也值得欣慰,他一身魔气挂腾,除了心口一点和眉中一间,尚还有些许的淡灰色暗痕,其他处已再无凝色。
看来其中的本源魔怨,十层中已化去了九层之九,只要将最后这一点丝丝的魔性再驱散殆尽,那此番灼炼也就大功而成。
“雷......伯伯......”
风尘无力的躺在高台上,隐约中感到一阵浩然随伴,有人落在于旁,不用看也知是雷功所到。
“恩。”雷功点点头,上前看了看风尘的伤势,又瞥了瞥那已随吟啸声跃至半空的紫霄雷龙,口中关切:“小风子,如何?挺过这一哆嗦还能否继续?”
“能......雷......”风尘本想多说两句,奈何他一身苦痛甚巨,且元神之力也损耗太过,能守着清明已是不易,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行多言。
雷功自然体会,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能继续就好,等下魔怨除尽你就捏碎玉符直接炼体,至于九幽这自有雷伯伯应对,无需担忧。”
风尘闻听,先是眼神中闪过不明,随后不到一瞬,便有些会意般微微颔首。
他知道眼下应该是出了岔子,否则雷功不会忽该主意,之前还说要等诛杀了九幽再行炼体,现在却叫他直接继续,这其中肯定有变。
想来不是跟九幽那记仿衍他父亲的神通有关,就是许亦的寒门已在雷池外攻山祸乱,除此之外,就只剩牢笼中的庄陌可能出岔。
这三点,风尘想了想觉得还是第一种最有可能,原因很简单,要是被困的庄陌出岔,雷功不会改变主意,毕竟他之前还在出言相帮,即使现在脱困,也不必担心他会有什么加害之意。
而许亦的寒门如果攻山,雷功也肯定不会让他冒着风险趁乱炼体,一定是等到祸乱结束再行继续。
如此看来,后面两点皆都不是,那就是九幽这层出了变故,而且就方才的情形,必定是雷功在破去神通后发现了什么,否则也不会放任九幽不杀,而叫他先行炼体。
难道是九幽之患掩藏了什么关键?还是他那道枪决里露出了什么……
......
“啧啧~小辈命倒挺硬,那小子如此一枪你都没死,看来本座还是小瞧了你。”
风尘躺在高台上正自猜想,忽听不远处九幽一言,还不等疑惑,就觉身旁雷声一震,电光一瞬,道是雷功欺绝往至。
“你九幽不死,雷某又岂能先之,再说我风老弟枪下怎会多老友亡魂。”话音落,雷功衍一身雷霆炸动,早已在九幽近前。
九幽则道尽杀机,口中随言:“哦?也对,那本座就拿出些本事,好叫你这小辈等下死的心服口服。”
说着抬手间一抹流光衍动,似有一物隐在其中,随后又起一缕黑雾裹上,待其两两相交,再彼此为聚,竟于掌心处幻起了一团细小却强的飓风之烈。
飓风灰中透白,白中透灰,灰白纠缠下噬断有无,九幽将托在手又点灵决,一股绝强的吸扯由之迸发。
不多时,那团焚引雷决、灼煅烬元的鸣炎之火,便被尽数的搅动卷入,翻滚在疾风中挂烈鸣动,任其如何挣扎,也是无法脱出,只能随着飓风卷动渐衍渐灭。
此时再看九幽,一身烈焰熄无,滚滚魔雾翻腾,俨然已是破道脱困。
雷功撘眼一瞧,其与风尘一般无二的容貌,虽显稚嫩却透沧桑,细品之,几分望穿无往,几分参觉苦凉,若再细之,则又多了几分鸿远道荒,和几分悠悠漭漭。
“大话不必多说,够胆就随我出雷池,免得生死一动搅了小侄关键。”雷功见九幽一副高深莫测,知道他所图在即,考虑到风尘此刻必不能再被打扰,故一言激出,同衍雷决当下,旨待九幽不与,好作强加逼退。
九幽闻之淡笑:“呵呵,小辈如此心急,就先解决了你吧,反正那小娃娃眼下未成,本座也不好出手。”
“请!!”
雷功傲然一点,神坛外淡紫色幕墙随之荡动,如静潭池水般激起涟漪,又漩开一许涡缝供九幽掠出。
九幽抬眼一看,也不管前路如何,更不等雷功相退,反手间倒裹黑雾与上,化漆芒而走,唰~的一声,掠出神坛。
雷功点头为动,转回身再与风尘一言,便抖长袍抬首跟上:“小风子,安心炼体,莫管他悬,一切自有雷伯伯相对。”
“雷......”
“嗐~也不知雷伯伯想没想到。”
风尘欲道其忧,无奈身体力竭口中难言,另想着强涌神念为继,却已不见雷功身影,只能在心头暗自惦念。
方才雷功与九幽的对话,他听的是一清二楚,自然也就明白了那道枪决乃是他父亲所留,更由此想起了枪决的可能出处,和其所之用途。
若他所料不差,那应该是他父亲风万霖生前以雪夜飞鹰枪为引,封在他风家所传的半部残卷之内,用以护守其不被外人所图的封决道印。
除此之外,风尘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至于他风家的残卷为何能在九幽手中,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三年前九幽暗逃之时趁乱收起,这点毋庸置疑。
不过风尘眼下倒不关心于此,他只担忧雷功是否也有所想起,更担忧他能否应对其中的凶险,毕竟于风尘所记,他父亲风万霖曾跟他有过交代,说是残卷中先后共封有三道枪决,且一道比一道更强。
其中第一道是为风万霖九成功力所衍,意在震慑诸般莫行贪欲,而第二道则是十成功力,重在杀伐诛心断绝妄念。
乃至第三道枪决,已是超越其修为的本命一击,此一击如同风万霖亲手施动雪夜飞鹰枪之威,其锋芒所向势必抹平一切。
除非所中之人修为远高于他,或是有什么专绝护体的至宝神兵,可挡住雪夜飞鹰枪绝命一击,否则将必死无疑,只是这两点说起来容易做到却难,至少当今的玄门,必是两难寻一。
无他,风万霖的修为实在太高,高到他岳父苍云大帝白乾一,被誉为玄门绝顶都不敢说稳对胜之,更何况旁人所修。
再者,凡是有可能挡住风万霖本命一击的至宝,最少也得是九天神兵之上,还得是专绝护体之用,以及所用之人修为够强,否则也是枉然。
然而如此条件放眼整个玄门,恐怕能达到者决计超不过一掌之数,且无一不是玄门泰斗之辈,方外高玄之能,那样的人物,其本身功法就已非等闲,何必去贪图风家的残卷,更不会因此而对上其中的枪决。
可造化却无端弄人,就在方才尔过,与风万霖生死相交的雷功雷堂主,就偏偏对上了第一道枪决,虽然是被九幽蒙骗所至,但终归还是被其所伤。
尽管他方才所伤不重,风尘也并不知晓,可此事到底是关乎雷功的安危,风尘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尤其是不放心那最后一道枪决,那可是相当于他父亲的本命一击,恐怕雷功有整个神雷池为继,也是不好应对。
“唉,算了,想必雷伯伯应该心中有数,否则也不会引九幽出雷池争斗,与其跟着着急,还不如专心炼体,也好叫雷伯伯少些担忧。”
一愿乃至,风尘摒掉杂念,以仅剩的一些元神之力,有些艰难般运衍起九天神雷决的法门,想要将体内之前吸纳的雷霆之力,从幽天之法转成第六重颢天之道,意在此中汲取些天地浩然的丝丝灵性,以补自身的元神枯涸。
只不过他刚有所动,那九天云幡上的紫霄雷龙,便已携天威当下,浩劲而落.......
犴嗷~
咔~咔嚓~咔啦啦......
龙吟震起,紫红炸落,高台上贯通苍顶的紫红色牵引光幕,随着紫霄雷龙骤然激落,如薄履潺冰般碎裂开来,又之后坠向神坛。
片片的光幕各有其样,也各有其形,纷落中,有的坠在高台隐入其中,有的透过魔气化进了风尘体内,也有一些伴着紫霄雷龙大口为进,被其吞到腹中。
咔啦啦一阵响过,似百成千的光幕碎片各在其向,纷纷皆无,那紫霄雷龙也随一声重重之响,嘭~的一下,落在高台。
“好快,这仙绝大阵的护佑果然强悍。”
风尘躺在高台上眼见为惊,耳听为异,神念再感玄迹,此刻他周遭一身仿有温泽复润引灌于潜,随之走动几番,一身元神之躯竟得有复。
所伤处尽得善故,力竭间沛然冲物,近乎干涸的元神之力,也在一瞬间灌涌如初,犹犹然,风尘便想起身,可还不等他有所为探,就被雷龙一啸再次掀翻。
犴嗷~
声浪碾过高台,卷至神坛,有到八荒雷柱间又折返而回,余波中似有淡淡的生机,自神坛上络起的法阵中丝丝敛聚,随后又着余波当下汇到风尘体内。
风尘得此温润,元神之体再又疆赢,片刻后,随着龙吟声渐渐息落,风尘已是绝盛之前。
此时紫霄雷龙威凛再动,傲然间单出一只龙爪将风尘按在高台,随后龙目中便有神光于澈,将他一身魔物洞穿,紧接着龙须摆动大口微张,隐现出一团淡紫色絮絮泛红的精芒衍在其中。
“这......不是要再来一遍吧?”
风尘被其天威所御压制的动弹不得,挣扎间回想起方才的一阵撕咬扯虐,不由得有些心头犯怵。
那滋味痛断周身更浸元神,要不是他一心执念拼命着抵挡,恐怕片刻间就得昏厥消弭,而至神念溃散,如此两煞之苦,他实在不想再来一遍。
可不想归不想,他也同时明白,眼下关键即便是真给他再来一遍,他也得硬着头皮咬牙继续,没办法,谁让他灼炼未成,魔怨未消。
嘿!来就来吧......
......
嗷~
风尘刚做好心中准备,那紫霄雷龙便已有所行动。
大口一张,此前它衍在口中的紫红色光团,便被一股万钧八方的凝炼之力压缩而固,不到半息就被缩成了一颗拳头般大小的紫红色光球。
光球浑圆似珠,通体透滢,半紫半红间又作分汇交融,其光华闪耀随着龙吟声徐动,竟好似阴阳无极,两仪之意。
风尘搭眼一瞧,忍不住心中暗奇:“这东西衍化而出竟然也有内丹,它该不会是个活物吧?”
惊异之余,风尘竟有些怀疑眼前的雷龙并非死物,不过他转念一想,忽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那雷龙动荡捭阖,看上去一副栩栩如生,却实实在在是由雷霆衍化,怎么可能会是真兽,或许它神情样貌有些太过真实,自己才有此错觉吧。
呜~犴......
正想着,那雷龙双须一摆,口中一动,将已成内丹模样的紫红色光球含入其中,随后声声低吼间积攒着威势,又怒看向风尘,看那架势,似要隐隐待出几欲诛杀。
“这是真要当内丹来用?”
眼见如此,风尘不免又奇,他以为那雷龙要像妖兽间争斗时那样,厮杀到最后双方都奈何不得,便会祭出自己的本命玄丹,也就是所谓的内丹,以此来作最强一击。
眼下魔怨殆除已到关键,那雷龙既是圣兽模样,说不定真如神龙一般,将紫红色光球当成是内丹来祭,从而爆发其最后的威能捣尽魔怨。
只是风尘此番还是想错,那雷龙一阵低吼中威势攒足,却并没有像他所想那样将光球砸落,反倒是口中一吐,将其引到了风尘上方两丈来许悬虚待动。
随后龙爪一握猛的用力,待风尘一身噼啪作响,似要骨骼碎裂又血肉崩坏时,那雷龙方轻轻一松,他才稍稍一缓。
此时雷龙再度昂首,眼中神光一牵,如犀牛望月般对着悬动的紫红色光球,就是一声龙吟久震。
犴嗷!!
啊!!
彻耳在畔,惨叫声亦绝随起,风尘怎么也没想到那紫霄雷龙最后的手段,竟不是以丹击之法硬灼在身,反倒是以丹御噬,如抽茧剥丝般将魔气内的怨念,和他体内残留的魔性一起拔动。
那滋味如果不是亲身体会,恐怕谁也无法理解其中之痛。
打个比方,如果将炼化魔怨比作是削肉剔骨,那之前的过程就是千刀万剐般凌迟剃落,虽然痛苦异常,却也并非是无人能抗。
而风尘眼下所受,则是相当于生拉硬拽,也就是先把一部分血肉割开,再以蛮力强行将一身粘黏着血肉的筋骨生生拽出。
这般抽离之痛,想想都让人有些头皮发麻,何况风尘还在切身感受,可想而知他这声惨叫,该是怎样的痛不欲生,又是怎样的绝望难求。
“呃......”
“还不如......不如......叫它再来一遍.......”
风尘强压着神念溃散,有些自嘲的喃喃苦道,他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苦,只觉得周身上下所有他能感受到的地方,此刻都有一种被钢钩倒刮的铩铩之感。
尤其是心口一点和眉中一间,这两处魔怨尚留,又循着魔气勾连府内,所遭受的抽离也就最大,不过相对而言,心口处比之眉中却要更加明显。
那一点勾在心窍,也贯连全身,之前又是魔气本源的蛰伏所在,之后更被劳心咒不断搅乱,自然就被侵蚀的最为严重。
除此之外,那魔气本身的怨念,也多少有些残留隐在心窍,其中暗藏的祸根若不尽数清理,即便是能将魔气转净为上古灵气,恐怕后续的炼体也得出现变故。
同理,他三年来受魔气侵蚀而至的魔性残留,也该同样拔出,所以雷池外座守仙绝大阵的雷腾,才操控着紫霄雷龙御丹而噬,将风尘一身囊括。
否则单行炼体之道,哪会有这般麻烦,只要将紫霄神雷肆虐周身,再以仙绝大阵护佑,便可达淬体炼元之效。
簌~簌~
滋~滋啦~滋啦......
好一阵,魔气中仅剩的怨念缕缕而出,一身残留的魔性也丝丝剥离。
高台上灰蒙蒙的煞雾,淡若青烟,游似离绳,自风尘周身而起,划过飘飘于芒,最终汇聚到紫红色光球上被天威一烬,便如烈阳灼落雪一般,滋滋啦啦消散虚无。
风尘躺在高台上始终未动,并不是因为紫霄雷龙将他死死按住,而是他痛到绝处实在无力。
好在他一身魔怨最强,魔性最烈的心口处已然完全透明,更无丝毫的异样,这就说明最大的隐患已被拔出,眼下只要等眉中一点彻底净化,那魔气就算化成了真正的上古灵力。
到时风尘就可以捏碎玉符直接炼体,至于九幽的隐患,他身在雷池外被雷功挡着,一时也掀不起风浪,即便他已将魔气的本源炼化也是无用。
紫霄神雷下,连魔气的本源都被烬煅灼化,而与风尘熔炼合一,更何况他九幽留下的元神印记,只怕顷刻间就得被天威寂灭。
如此一来,只要风尘自己不出变故,那有整个霹雳堂为护,纵使寒门来袭,他九幽也照样会竹篮打水,眼望嫁衣。
另外雷功若能将其诛杀,他风家的残卷也会跟着就物归原主,这也算了去了三年前丢失之憾。
可想归想,说归说,风尘痛绝中又总觉得有些事不太对,那心口处乃是魔气本源连通心窍的关键,也是魔怨祸乱的重中之重,照理应该最难根除。
可实际却是眉中那淡而难见的灰蒙,竟比它还要顽固,任凭紫霄雷龙如何催动上方的紫红色光球,其眉中的一点灰蒙之色,也始终不见有丝毫的清淡。
这让风尘不得不怀疑是九幽之前在暗中动过什么手脚,否则他又怎会有恃无恐的掠出雷池,去跟雷功厮杀。
其中肯定有什么除他九幽之外,这雷鸣山上的所有人都想不到,也不得知晓的一点关键。
这点关键,绝对是九幽自打身藏败露后,他所有底气的来源,同时也是他跟许亦两人都在图谋的利中之利。
只是,这利之所往,又隐在何方?
风尘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任何头绪,无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祈祷着别真出什么大的变故。
否则牵连他自己事小,要是连累了霹雳堂上下遭受什么无法弥补之失,那他心中再怎么引咎,也是难平悔恨。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取舍
“二哥,大哥那真不用帮?”
九天雷池外,仙绝大阵中,霹雳堂执道仙尊雷腾,座首中玄,运衍仙央。
忽听身后一言,有声担忧过耳,不用看,就已听其声知其人,这话乃是他身后玄北一席,他雷家的老四雷啸问出。
“不用,咱们顾好风家这孩子就行,其他的,大哥自有应对。”雷腾手摆令旗一动,口中随应,同时打出一道仙决往去雷池。
“可刚刚那两道枪决明显是风万霖亲手封存,想必定是他风家残卷所留,既如此,那九幽要是再把风万霖的本命神击给弄出来,我怕大哥也不好应对啊。”
担忧声再起,循之乃望,正北方玄领一席有个高大的身影异常显目,此人就是雷啸。
那雷啸,三十多岁的容貌,点金缀墨,刀劈斧凿,天庭处剑眉倒竖虎目圆睁,地盖旁青须罩海墨染于鬓,其一身玄青色贲羽长袍,披风挂带,凛凛堂堂,敛动之间藏有不小的雷鸣浩意。
要说这雷啸此人,与在玄门中可谓名气不小,单就霹雳堂而言,仅在雷功、雷腾之后,其一身修真了道,早在数十年前就已是无相初境,如今则更是深厚,实乃霹雳堂上下除雷功、雷腾外,修为最高之人。
据说他在九天神雷决上的造诣,已是极为的接近雷功,甚至在某些方面,就连雷功都有些自叹不如,更曾坦言其悟性极高又见解独到,恐将来的成就必在他雷功之上。
此外玄门中近些年也多有传言,说雷功欲把堂主大位传给雷啸,自己则专心炼道参悟高玄,虽不知这话所传真假,但既有此风,兴许就真有此浪。
“恩,是有些棘手,但也不必过分担忧,别忘了,大哥他乃是堂主。”雷腾点了点头,与之言道。
不过他说完之后,似乎也有些不太放心,便带着几分凝重抬头一瞥,看了看天边赤云下,那一黑一墨蓝,横贯两交错的争杀斗影。
“对啊二哥,你瞧我,一着急倒把这茬给忘了,咱大哥身在雷池随时都能……”雷啸眼神一亮,忽的恍然大悟,只是他刚说一半,就又猛的把话停住,转而一副略显忌讳之态。
看样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也好像触及到了什么,总之他闭口住言,应该是关乎着某些门中绝密,虽然此间无外人,但还是少说为妙。
“好了,心中有数即可,眼下且坠好阵玄,只等那孩子撑过这关。”雷腾淡然间扫了雷啸一眼,示意他接下来要行重要之举,不可再行分心。
雷啸也明白其后关键,一但风尘除魔殆尽再捏碎玉符,那就要开行炼体,到时紫霄神雷灼身他却无有修为,这般欲在雷池活命,就得靠仙绝大阵险中为护,如此,可得好一番耗费精力。
“二哥放心。”雷啸答应一声,便欲收敛目光,转去待衍仙绝大阵。
可谁知他残光未落,就见着雷池上方那星斗参半之间,竟有一抹漆芒隐隐过月,巍巍中更多一道巨大又模糊的身影,遮天而来,踏仙而至,其手中寒枪亦动,自有了夺万千的气势,压过天苍,透满星云。
“这玄天法象......坏了,怕什么来什么。”
风万霖的本命一击!!
雷啸眼中惊异,口中跟着就喊:“大哥小心!谨防身后袭来!!”
这一声夹着神念裹在真元,更由他雷啸以圣阶之尊心急而出,倾刻间就已响震雷池,不仅雷功有听,就连这雷鸣山后山内外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仙绝大阵中,雷腾首当为看,眼现于惊,霹雳堂数百弟子紧随其后,亦目隐担忧,就连先前被派驻到雷池外待守的雷罡等人,此刻也是数百副凝重之态,齐齐遥望。
而大阵外一直中庭调度的龙铁心,自看到这天穹月下的寒枪孤影,其担忧间却是愈发猜疑。
她怀疑那九幽借风家残卷之利,尽数导出风万霖的枪决,很可能是为了给暗中待乱的寒门,传递什么重要讯息。
这讯息十有八九是要告与寒门,他九幽已然脱困,召其速援接应,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目的,龙铁心一时也拿不太准,不过多做些准备,还是有些必要。
想到这,龙铁心遥遥一眼,见雷功已将九幽困住,且动衍雷霆一身,转去欲向风万霖的法象虚影,知他心中多有把握,也就再不过多担忧,继而身形一飘,倩影一动,奔去雷池外安作部署。
她此去如何布置暂且不提,单看雷功此刻,其抬眼望处,见老友虚芒当下,似风采依旧在畔,心中不免一叹:“唉,老弟啊老弟,想不到咱哥俩也有这么一天。”
“也罢,老哥就豁出性命跟你对上一对,总不能叫你害了自己的孩子。”雷功心里想着,手上也没闲着。
只见他单摆袖袍一动,手中法决跟上,瞬息间三决衍过,浩然同下,满出一身真元护体,又带神雷之力,随后左手并住两指不换,再往雷池轻轻一划,那雷池间便有数百道紫霄神雷翻涌而起,奔滔而至。
待到雷功近前,再又凝神而聚,敛身而戟,数百道紫霄神雷自雷功体表周糟,开始层层包裹衍意化形,不多时,浩然的天威固御,雷功亦有法象诞出。
此时再看雷功,好一个天神降世,其玄天法象也不知多少之高,多少之巨,总之原本有些透亮的夜空,此刻已是真的黑了。
雷池间,漫天星斗不现,诸般残云不卷,那赤炼紫霞颠,也只有一角微微透出的冰山一见。
“呵呵,小辈,别白费力气了,那小子当初能换掉本座真身,这一枪,必能令本座达成所愿。”
九幽被困雷阙法阵,见雷功动衍雷霆,使出混元境才有的玄天法象,欲破风万霖所留再由他导出的这记本命神击,讥笑间似嘲又激,掩其自不量力。
在他看来,当年的风万霖要比眼前这雷功强上不少,毕竟他真身冥体就是风万霖当初所破,更差点被其以命换命,要不是他有秘宝护住一缕残元,恐怕当时危急,他真就得命绝于恨。
而眼前的雷功,却连他这缕残元都拿之不下,虽然几番纠缠都是雷功怕牵连风尘,乃至放不开手脚,也出不了全力,但事实就是事实,说到底,还是他雷功有所不及。
那既有不及,同是玄天法象,孰强孰弱,自然也就决定了谁将胜出。
然这仅是九幽之想,实际却是风万霖虽强,但也只是生前了得,如今身死道消,仅靠这封存的本命一击,就未必能将雷功如何。
况且雷功也是天孤绝顶之人,不比风万霖差上许多,否则九幽刚出雷池,就导出那第二道蕴有风万霖十成功力的枪决,也不会被他轻易就破。
......
“未必。”
雷功真身御在法象,玄座眉心一点,衍玄元灵炁之用,也化元神之能,操衍间听闻九幽这话,只寡出二字便再不理会。
九幽则轻带言笑,再出挤兑:“哈,小辈还真是犟,那你可得自求多福了。”
话音渐落,雷功未搭一言,他也无暇再搭,此刻风万霖的法象虚影虽未落下袭杀,但那尚在积蓄就天满苍穹的气势,已压的雷鸣山顶呼啸间烈烈涌动。
赤炼翻滚,紫霞随应,雷池中万千的紫霄神雷也跟着隐隐炸动,就好似滚锅热油里泼下瓢凉水,任你如何想压也是无从下手。
“算了,本打算留着应对寒门,还是先保着小风子要紧吧。”雷功感及于此,念到雷池中的风尘,觉得还是再多一道保障才叫上策。
毕竟他这道玄天法象,虽有雷池中数百道神雷加持,或可挡老友一击,但等下两两对撞,他却不敢保证会不会波及风尘,这点怎么说也是重中之虑,绝不可掉以轻心。
想到此,雷功抬眼扫了扫仙绝大阵,见其阵中诸般此刻并无异样,也就稍加放心,随后轻抬右手掌心为上,五指微屈间作半握状,口中念念有词。
惶惶天威,以鉴之灵,
远远苍下,衍浩于精,
千起当归无铩,百斩煅有玄听,
今吾雷家浩首,有雷功当下,欲之……
片刻后言咒过尔,雷功再断一喝:“来!!”
好一个“来”字,打雷功口中喝出,可真是言出法随,法随言至,雷池间以雷功为首,方圆八百里雷鸣山皆起动荡。
漫天的灵气轩卷,山中的仙脉走然。
雷鸣山顶,那八百里天地灵气有如宣洪乍泄,奔着雷功的玄天法象疯涌而聚。
同时,整个雷鸣山山体下穿插过走,盘根错节的大小灵脉,其内中的仙灵之力,也跟着龙蛇走炼,过引云川。
滔滔起,一时间整个雷鸣山八百里当下,也不知多少的仙踪灵气,自群山各处腾腾而起,蒸蒸而上,待到长空浩宇,再又同天地灵气一齐凝归法象。
眼见中,赤、橙、黄、绿、青五色游光,合着雄雄的黑白二气,再加诸般不明其色的道迹诡循,顷刻间便与雷功这道玄天法象彼此为熔。
周糟有魄,体骸为铩,法象得此充盈,似夺五行为御,又驾阴阳有证,浊浊间更满诸般道迹,万象诡循,可谓一举一动尽合天机,又暗蕴法理。
“恩,这一下,差不多能跟风老弟这招儿撞个对灭。”
雷功有感于言,再抬头望天,随后便御法象冲绝而起,直奔那道朦朦胧胧的老友虚影......
这一去,月如勾,影如梭,今许前路不可捉。
另一头,寒风起,血雾中,一点尘戮几霄空。
天穹漭漭,有风于绝,有鸣与落,这二位生死故交昔年两隔,虽不知谁人能胜,却也证几句寥寥的残诗为映。
月下影一尊,寒与孤在玄,
自可道其芒,不得辨其真,
所谓天下尽,涂了见何人,
唯有雷鸣起,方解祭下魂。
......
“大哥到底是动用了灵脉法阵,那风万霖真乃人杰,吾辈当窥不尽尔。”
“是啊,我自打执道仙尊以来,就再没见过风万霖出手,只听大哥说他如何了得,原本还有些替大哥不服,现在一看,却是不得不服啊。”
仙绝大阵中雷腾、雷啸两兄弟,眼见其大哥囊走了此间灵气,又动用霹雳堂的灵脉法阵,借得雷鸣山灵脉本源的半数仙灵之力,二者熔助法象,方才御衍而起,去应对风万霖那道本命神击,当下不由得有些唏嘘感叹。
他们原本以为其大哥雷功纵使不及风万霖,但也在伯仲之间,可如今看来却是大错特错,尽管他们再怎么高看,也是把风万霖想到低了,恐怕雷功的修为,与之相差应该不少。
“不过大哥既出此道,那也就不必再忧,这一枪,怎么说也是挡下了。”雷腾眼望苍穹,看着月盏下两道身披夜斗脚踏星云,又势均力敌的巍巍身影,口中笃定说道。
雷啸也是点点头,闻言再道:“不错,大哥这应该无虞,接下来就看龙姑娘怎么布置了,她那头再有妥当,就是寒门现在攻山,不出意外,三哥他们也能拖到这孩子炼体完成。”
“正是如此,好了,眼下且顾好相待吧,这孩子也快到淬体炼元了。”
“好。”
......
两兄弟话音刚落,就听雷池中一声龙吟震起,打断了风尘心头那句满含期待又透兴奋,再多几许担忧为念的喃喃之语。
“嘿!折腾了大半宿,总算是要成了,到底没辜负雷伯伯一番苦心,只是不知雷伯伯那怎么样了,想那九幽有残卷在手,要是将父亲的本命......”
犴嗷~
“呃~这是......要连我也一起吞掉?”风尘被震回转,心神敛聚,目光也由之所向。
就见那紫霄雷龙,此刻虽依旧将他按倒在高台,不让他有所行动,但其口中之引,却已随方才那声吟啸熄掩罢去,其悬在上方呈内丹模样的紫红色光球,也随之暂停了吞噬。
反回头,一双龙目中绝然带怒紧紧的盯了盯风尘,随后龙首一抬,龙口一张,与出一股吸扯,将紫红色光球吞入腹中。
此时,紫霄雷龙再度转目,眼神微眯中,原本威严浩首的灼灼之光,竟渐渐透成了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决绝之凶,风尘正是有感于此,才会觉得它要将自己也一齐吞下。
犴嗷……
疑惑间长啸亦起,龙吟再震,紫霄雷龙低头探首,正顶在风尘面前,大口一张,就是一声长久不息……
这一声,震的风尘一身血脉奔涌,周糟魔气滚荡,其眉心处那点一直都不见有何动静的灰蒙之淡,竟在这时有了些小小的伺动之意。
“欸?这……呜……”
只是风尘还不等惊奇,就已被紫霄雷龙一把抓起再往上一扔,竟真的给吞去了腹中。
说起来,他自打跃进雷池,又过在神坛,几番波折不断,几度猜想不断,虽然前面诸般还不到揭晓,尚不知对错如何,但这一次却是毫无悬念,让他猜了个正着。
眼下那紫霄雷龙仅剩不到两丈,这个身度,将裹满魔气的风尘吞入,怎么看都显得有些臃态,其腰身处细长间,更是鼓出了一团不小的凸起,令它有些盘转不便,不过这也丝毫不影响它接下来要展之事。
犴嗷……
还是一声龙吟久久不息,伴在响彻之间,那紫霄雷龙摇身一摆,拖着有些笨重的身躯,带着风尘一起,循神坛上原本牵引之光所下,直钻入苍顶云间。
轰隆隆.......
赤炼里千雷万动,紫霄雷龙已摆在其中,纵横下如久盼终归的游子,欢腾起一抹抹悦人的精光。
风尘在其腹内,也不知眼下如何,更不感其外之变,他只觉周身尽被一股强烈的挤压,碾的他几欲破碎。
“不行,还是得上动一动。”痛绝起,风尘想默玄一道神念为应,好将此前一直维持,刚才被险些中断的九天神雷决继续为运。
可下一瞬,还不等他再度相继,就被一声响绝苍下的轰鸣,震的神念一散再难聚拢。
嘭!!
声浪掀过,赤炼中卷起残云,那紫霄雷龙竟在方才抖展间盘成一团,毫无征兆的猛然炸开,其爆起的余波掀过雷池,也动满苍巅,在一片期翼中凝望而散。
点点的雷光飘然,仔细看,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的蒙雾于暗,这蒙雾一触到赤炼中紫红色的云霆,立时就挥散泯灭,溃无踪迹,这显然是他最后的魔怨正被炼化。
好一阵,分崩的紫云再度归拢,赤炼中渐还如初,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依旧是暗透着雷光翻卷敛动,其蕴有天威之力,也如往常一般隐隐悸落。
又过了一阵,就在仙绝大阵中雷腾等人已有些怀疑此番功成与否时,一点尘鼎之光无色无异,终于自云中渐渐涌出,随后便是一道周身裹着透明雾气的虚弱少年,被一团青绿色的云朵缓缓托落。
不用问,正是风尘!!
此刻他一身魔气已完全透明,那眉心处一点最后的顽固也已半异皆无,这就说明那魔气本源的怨念已被尽数殆灭。
缠绕他三年,也困扰他三年,更令此前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上古魔气,已真正被炼化成了一团上古灵气。
如此,借这团上古灵气为能,便可灼行其炼体之道,以补全修缮他尚有断阙的元神之体,到时大功再成,那被判无修的风尘,说不定就真的能天开一隅,走出一条万古独有的玄修己道。
“那是……雷伯伯?”
......
风尘随云团虚落,顾不得兴奋,心急的就想捏碎玉符,好快行炼体。
可他手中刚一较劲,那淡青色道引之光也刚有耀动,还没等进到体内,就见着云霆上星光漫里,正是雷功飘然而回。
风尘虽有不解,但犹在兴奋,也就忙起大呼:“雷伯伯!!”
此时雷功也已瞧见风尘,不过他方才为挡风万霖那记本命一击,使出玄天法象耗力不小,更在两两对灭时受了不少的反噬,故眼下隐带暗伤又虚然脱力,并未马上搭言。
等稍时片刻,雷功缓了一缓,再压了一压,才与风尘遥首问道:“小风子,如何?”
“成了!!”风尘眼中带笑,口作回应。
同时青云托落正降高台,风尘顶着余痛强行起身,还不等站稳,道引之光就已熔进体内,生机一瞬而起,连通了八方的雷炎荒柱,再由经一带,直接便与仙绝大阵再续勾连。
扑~
八朵雷炎之火受得一激,已有些黯淡的光晕,转瞬间又放大彩,其后的八头雷兽雕像也跟着缓缓有动,眼中神光再运同照向高台之间。
到此,丝络着整个神坛的赤芒法阵,亦随之再起重源,而雷功也刚好于此刻落在一旁。
“成了就好。”雷功言语中透着欣慰,脸上挂满了笑意,待走到近前又把风尘打量一遍。
风尘正值兴头,一时有些忽略了九幽之患,自然也就忘了问雷功为何于天穹折返,只语道千恩,又再感谢言,便于当下间身形扭动,前后察看,又放出神念里外作探,忙的不亦乐乎。
雷功晾在一旁,却是满不在意,他是打心底里真替风尘高兴,也替老友欣慰。
看着眼前这个苦命的少年,从先天之灵伴绝脉无修,到三年前因筑经续脉而引出祸端,再到如今解了魔怨之患,雷功的心里免不得一番叹之又叹。
好在如今终于有了希望,只要将这团上古灵气再炼化入体,那一切的苦恶,也就终有期盼。
想到这,雷功心中一语,抬眼望天,似回老友之面,也像盼之所言:“风老弟,你夫妻二人若有一丝的真灵归道,且就看看这小风子,将来是如何道破苍玄,问鼎霄天。”
心头念过,风尘也已察验完毕,自己周身上下除了有一些震伤和灼痛外,就只剩那道许亦的劳心咒还没顾得上破去,其余已是并无异样。
至于那团原本的上古魔气,现已被彻底的清除了魔怨,眼下已真正化成了一团蕴有无限威能的上古灵气。
当然,其本源早已被九幽给偷偷炼化,内里附着的一道元神印记,还得在炼体时由紫霄神雷寂灭,不过这点有同许亦的劳心咒一样,倒是好办,只要令九幽无法作乱,那也就不用担忧。
即便退一万步讲,他九幽另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后手,或者是许亦安排了什么相作的手段,那也同样有雷功和整个霹雳堂为应,自己则只需听命。
“雷伯伯,大恩在前,请再受小侄一拜。”风尘心中高兴,又想到此番恩情该当再行言谢,便在说话时上前一步,撩起衣袍倒身欲拜。
雷功单手托出将他接住,口中随着说道:“不急,等过了淬体炼元再谢不迟。”
说完已将他轻轻扶起,之后又手搭肩膀,将风尘一身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再探出神念好一番察验,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恩,妙极,妙极!!”雷功一连两赞,道出了心中颇多喜愿。
风尘一听,则更显安定:“看来雷伯伯也没发现有何问题,那就是真的没了,既如此,只要将九幽......”
誒?九幽?
哎呀呀呀呀......忘了,忘了,倒把这茬给忘了,净顾着高兴,还没问过雷伯伯方才如何。
风尘一脸歉意,忙跟雷功问起:“雷伯伯,方才您与那九幽出雷池争斗,我看您最后是在天穹折返,可是遇到了我父亲的本命一击?”
“不错,想不到你风家的残卷竟落在了九幽手上,不过也还好是在雷池间被他导出神通,否则你雷伯伯今天,可就要吃大亏了。”雷功有些叹然,又有些自嘲的直言说道。
“那您......?”风尘话到嘴边,忽又咽了回去。
他本打算问雷功可有受伤,但又觉得这话问出,恐有些小瞧之嫌,毕竟他雷伯伯也是天震一方,玄修绝顶之人,且一生孤傲,并不比他父亲差上多少,又在这雷池间最强之态,怎会有轻言不济。
而雷功何许人也,一眼就看出了风尘所想,更由此想到了一些隐患,心说这孩子三年来变化不小,以往他的秉性,跟我相处哪会有这般犹犹豫豫,从来都是毫无顾忌。
可如今倒好,自大漠中开始就有些顾前顾后,看似全面着想懂了些人情世故,然坏就坏在这本不是他真性率为,要知道修行一途重在其心,若是连本心本性都不敢直问,那又何谈大道。
看来那血海的仇怨当真难捱,不仅抹杀了他少年人该有的心境,更在他心中埋下了祸根,这祸根因绝脉而起,饮无望而长,终与自卑为垠,怕已深扎其内。
“唉,等此间事了,得想个办法开解开解,否则这孩子如此下去,早晚得出问题,到时一但心境垮塌,恐将来难成大器。”雷功心中暗道,随后又念。
那九幽尚在雷池外困身未诛,另有寒门也隐在暗中不知何时才动,其虎视眈眈当比那九幽更加难防,也更加难测,眼下还是早些炼体,免去夜长梦多。
“小风子无需担忧,你雷伯伯不碍事的,倒是你,生机道引已完全入体,这就开始淬炼吧,有什么话,咱爷俩之后再说。”雷功说着,抬手打出一道印决,将神坛与仙绝大阵的勾连加了一加,又固了一固。
随后又作最后确定,看看风尘可有异样,其神念扫过,在确保他无事之后,便摆袖袍一动,欲往雷池外困杀九幽,又防寒门祸乱。
反观风尘也明白眼下炼体为重,只要他这边一切顺利,直到最后成功,那就算替雷功免去了累赘,到时甭管是九幽为祸,还是寒门为乱,整个霹雳堂都能放开手脚,与作应对。
心想着,风尘便要拱手间口中作答,可他一个“好”字刚出,还没等再说应言,就被一声骤起的狂笑,震得有些神念涣散。
“哈哈哈......小娃娃,你这条命,本座拿走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豪赌
嘭~
残音不落,高台上掀起了一股滔天的气浪,这气浪自风尘周身而起,带着腥风血戮,卷过神坛,意透雷池。
其骤然间迸发之势,不仅令风尘意识昏沉,更把他元神意念也锁在了身躯之内,任凭他如何聚拢,又如何尝试,也无法再掌自身主动。
而一旁欲待就走的雷功,也在同时未等起身,就被那一瞬间的迸涌,震得倒退了半步。
“坏了!!”惊忙站定,雷功心头一紧,猛的神念动起,又抬头回看。
其神念下,那九幽已在雷阙法阵中突兀消失,没有一丝的征兆,也没有破阵的痕迹,更没有外力旁助就那么凭空消失,好似从未被困。
不过雷功也明白九幽所图首在风尘,果然,他抬眼处风尘已是神情大变,气息也随之有改。
原本一脸的亲善,此刻却冷若寒霜,其周身敛藏的温润,也已消散于无,取而代之则如鸿远道荒般透起了无尽的苍凉,更夹着几分邪气,几分狠恶,和几分似断天下的睥睨往意。
“嗐!大意了!!”雷功眼中懊恼,悔然中心生一叹。
这风尘显然已被九幽所控,就是不知他用了何种手段,竟能悄无声息的遁出雷阙之狱,又躲过神坛外作固守困杀的雷荒法牢,最终在雷功眼皮子底下侵夺回灵气本源,并隐在其中以那团上古灵气为能,强控着风尘一身为之所御。
“好一个九幽,我雷功小瞧你了。”雷功抖转恨然,眼角绽出凶光,其目中之意,随着上前一步,手中掐动法决,变得越发狠辣,大有随时准备雷起法行,欲强逼九幽出风尘一身。
九幽则淡而不惧,神念中动起一抹傲然:“早就跟你说了,这先天之灵本座要定了,你小辈再狂也是保他不住。”
话音落,那裹在风尘一身的上古灵气便被九幽御动,以其本源为首操之所御,并以此为随强控着风尘亦动。
但见风尘此刻身不由己,抬手间衍出了三决不明其法的魔道冥印,随后又指尖划过,彼此相作割破,待出三滴精血散没于灵气中,他才停住不动。
而灵气由此却似被猛然激活,原本只是有些缭动,现已变得突突狂颤,跟个上古凶兽一般,随伴的几声撕咬乱响,仿佛数万年未曾吃人,饿极了张开血盆大口,欲将风尘吞噬。
雷功一见登时大急,口中高喝一言,便衍雷决于浩,动一身前行,更抬起袖袍与向风尘罩去:“你若动了这孩子,我保你魔千万古也必死今朝。”
“呵,反正也是个你死我活,怎么拼,都是拼。”九幽不以为意,但凭雷功发狠,他依旧隐在本源中暗控于行,没有分毫停滞。
“哼!!”冷哼亦起,雷功脸色更急,他此刻万分后悔,也无比内疚,其面中之恶,是真怕风尘出了差池。
方才他破去老友神通时折返而回,神念扫过九幽,见他依旧在雷阙法阵中无力脱身,以为他穷途末路已到竭时,便未把他当作首要,转而先顾风尘。
毕竟他九幽自打现身以来,虽看上去态度强硬,一副有恃无恐,但实际却一直在倚仗着风万霖的手段,才能与雷功相作周旋。
雷功正是因为这点,加上九幽如今残元败命,这才想当然的以为他所谋再多,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最多不过虚张声势拖到寒门来助。
可谁知他竟是反其道而行,一直在佯耍心机,此前种种的表现,乃是故意让雷功这般以为,他好趁其不备,再抓准时机,一举侵夺而回。
如此看来,那团上古灵气中原本的魔怨,应该是对他有所克制,或者是有所威胁,甚至有可能是那魔怨最后恨他九幽抢夺其本源之能,要拉着他一起消亡。
否则他之前被困其中,何必要在魔怨欲尽时冒险现身,又与雷功耗费心机,这般的多行,岂不是倒逆之举?
雷功相信,以九幽的心智,绝不会多行此道,更不会多做无用,这般做,肯定是除了避难外,另有其他的目的。
可这目的何在,雷功还暂时不明,而且还有一点令雷功颇为不解,便是他九幽一缕残败的元神,是如何能破开自己借雷池和仙绝大阵两方之力,又以自身绝强修为布下的两座法阵作挡,就那么大赤赤的夺回本源。
这其中要说没有隐情,雷功打死不信,可真要说有什么,他又丝毫想不通,也半点辨不明,不过眼下疑惑再多,也应了不在当处。
他一记九天神雷荡魔印,已是眼见着就要拍到了风尘身上,这要给拍实,那霹雳堂万法真要的镇与除魔,灼饮邪煞之能,且不说能不能逼出九幽,最少也能让他半个时辰无法祸乱。
如此,能将他逼出最好,若是不能,也好再准备旁的法子,然而意料中想法虽好,真到了应中时,却又遭遇了此番雷池下,自炼体除魔起最大的变故。
轰隆隆~
浩然绝响,动与不济,雷功惊异的发现,他这道九天神雷荡魔印,竟不知为何,其手掌间欲到风尘近前,还没等探入灵气,就被一股不挡之能,诡异的把他真元断解,又将神雷吞灭。
而且紧随其后,那风尘一身已有些活络的上古灵气,竟好似被这股消弭的神雷给再度点醒,彻底的活了过来。
内中一道似远似苍,似穹似上的鸿蒙意志,骤然间突兀而现,其灵动下敛起一股无上的威能,带着那团上古灵气如潮汐般脱出风尘一身,又旋起而上直奔天苍。
呼啦啦~呜延延~
又是一阵轰隆隆......
那灵气潮汐,走仙海,过云端,再搅动赤炼中神雷翻涌,方呈漩涡状猛然折回,其倒卷之势,如飓风般迸开无边气浪,直卷的雷池间万雷鼓荡。
最终,在雷功惊异的眼神中,自粗由细转回到风尘一身,又包裹而起,再缭绕于行。
片刻后,徐徐然掩势息罢,雷功以为它再不所动,却没想它凝滞间竟又再度络起,沿着风尘周遭百骸上下齐动,抖转徒过坨向其掌心之间。
与此同时,风尘右手轻抬掌心为上,五指微屈间作光华一闪,竟显现出一卷似有些残破,又有些弥奥的玄箓古册。
雷功撘眼一瞧,正他风家的残卷,此前被九幽所得,如今风尘被控,自然也是被九幽拿出,可这上面的气息随着灵气汇入,却愈发与之前他在风家见过时大不相同。
嘶~
这股气息......
嗡~
......天之谕......地之教......无极之道......鬼神之妙......
......
雷功正待疑惑,猛的又察觉神坛上似有天风挂耳,又像道语长鸣,耳轮中无尽的梵响,脑海里绵绵的音唱。
这残卷......竟是......
通天箓!!
雷功怎么也没想到,这风家的残卷,竟是那玄门教根,大道神兵。
传说中天道赐予人族的万古至宝。
通天箓!!
虽然这只是其中的一卷,且不知究竟是哪一卷,可它到底是通天箓,怎么讲都是玄门中人人梦寐的无上之求。
尽管这事风万霖生前从未提及,雷功也从来不知,可他自信其二人关系深厚,想必定是连风万霖也不知他风家所传,竟会是如此至宝。
难怪那许亦的寒门直到现在都不肯现身,原来竟是在等着这道关隘。
好算计!
好算计!!
看着风尘手中那本是风家残卷的通天箓,随着他一身上古灵气徐徐而入,其悠远中渐现的那股鸿蒙天道之意,和光华闪动下万法不侵,诸般不灭之象,雷功恨然中也总算解开了一切谜团。
那九幽所图,于风尘只是佯道,或者只是顺带,他最终的目的,绝对是这卷风家所传的通天箓。
毕竟大道神兵之能,望有不测之威,这通天箓一十三卷一但集齐,便能借大道天泽再塑他神魔冥体,更让其恢复巅峰,从而再回他万古魔尊的不世之威,甚至犹有过之。
如此看来,那许亦应该也是这般,一道劳心咒勾出魔气,使得雷功心系风尘的玄修大计,不得不带着他入雷池炼体。
待除魔欲尽,九幽再身脱其困,并与雷功假作周旋,便可借其所力,破去残卷中由风万霖所留的三道枪决。
枪决一破,赶在魔怨尽消,九幽再夺回风尘一身的上古灵气,御之两两相熔,这风家的残卷,也就复还成了原本的大道神兵。
到时寒门外乱,九幽内祸,霹雳堂却因风尘的缘故,引得雷功等人投鼠忌器,无法放手施搏。
这一来一去,再不出意外,便可同时救得九幽和庄陌,更将通天箓给一并带走。
这样的算计,果真是立在其心,又攻在其欲,令人明知有诈也不免上当,一但中招颇深,亦无法强扭局面,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去往既定。
不愧是魔千万古的九幽,和立在枭雄的许亦,这二人不谋之下,竟能合如此默契,确是了得,就连雷功也是偏到此时,才多少想明。
不过这其中也另有一些玄机,令雷功多为不解,也颇为不辨。
便是那许亦因何知道这风家的残卷就是通天箓,这点所疑甚巨,而且它似乎也关系着三年前风家大劫,其内中真正的隐谋。
另外风尘一身所裹的灵气,原本乃是臣帝魔渊死后所化,为何在炼化了怨念后,竟能跟风家的残卷相熔,又两两合还成通天箓,这也同样待解。
莫非是风家的哪位先祖跟寒门有何关联?他许亦才能自门中典籍内得知此事?
此外他风家的残卷,与魔渊所化的魔气,难道正好各是一篇通天箓的其中半卷?
还是那魔气的本源,本就是魔渊自通天箓中抽离所得?
这......
哼!!
管它是什么,妄图我风雷两家都作嫁衣,何止休想!!
风老弟独子孤悬,已惨痛绝矣,今天说什么也得留下九幽,夺回通天箓保小风子玄修可期!!
一念乃至,雷功抬眼绝恨,口中毅然:“罢了,尔等如意算盘打得确实绝妙,可我雷家一门也不是白给之徒。”
“怎么?小辈的意思,你已伤痛之身,带着这些个小鱼小虾,能留得住本座通天箓在手?”回言起,神念动,九幽隐在通天箓中,以灵气勾连,御动风尘抬眼相迎。
此时风尘一身的上古灵气,已近乎灌进了手中的通天箓内,仅有不到两成左右,正被九幽以神念御动,勾连其周糟百骸,强控他听命于事。
雷功眼瞧着风尘挣扎,担忧中口带恨然,手中亦有随动:“留不留得住已是小事,杀了你,才是正经。”
说着,雷功抬手间现出一抹雷霆,这雷霆勾仙带御,不同以往,其内有天威浩意,却更藏寂灭杀机。
小小的巴掌之大,被雷功掂在手中,竟隐着毁天灭地般夺人的气势,令整个雷池都为之一淡,更让这天地都瞬间一凝。
顷刻当下,随着雷功手中一握,这雷霆虚沿而上附满其身,仿佛这天、这地、这雷池、这整个的雷鸣山,都已不复存在。
萧萧然,浩浩霆,此时任何人能感受到的,就只剩那抹枯瘦的身影,天孤意傲……
……
“这是......”
雷池外,龙铁心刚与雷罡等人布好暗控,又多作了一分保障,还没等折返雷池,就觉一阵凝透的杀机,自雷池间夺魄而出。
二人心生骤然同起为看,只见那漫天中萦撒细雪,周边已尽是落然。
每一片都带着一许雷鸣电意,更透着一缕无尽杀机,飘飘荡荡,荡荡飘飘,只眨眼间就已抚满雷鸣山颠。
“大哥的......”
“堂主的......”
雪落苍穹!!
二人同起惊言,雷罡随即意往,龙铁心却摆手示意他守住当下,确保此间无虞,自己则身飘单走,且看堂主如何。
雷罡随后便懂,那雷池里不管是什么变故,能逼的他大哥自玄天法象后,又出祭身血脉之技,想必他去了也是再添多余,还不如镇守此间做好当下,免得被寒门趁乱搅扰其中。
“好个九幽,一缕残元就能让大哥如此对待,怪不得当初连风万霖都没能拼死诛杀。”雷罡看着龙铁心面色忧急,匆匆而去,想到那九幽竟有如此难缠,禁不住拍手咂言。
一旁同他为镇的雷傲闻听,更是恨意大起:“嘿!!只怪咱们兄弟不及大哥一半,哪怕跟四哥一样也行,否则这些年每遇重大,何至于让大哥屡屡施展这伤身之法。”
“是啊,咱大哥本也是俊朗英貌,意气当年,如今却成了这副痨相,看着真让人揪心,唉!!”雷罡接话茬勾起往事,想到他大哥这些年为兄弟、为朋友屡次施展这雪落苍穹,遭受那祭炼精血之苦,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唉,等此间事了,咱们就跟大哥请邀闭关,务必赶在讨伐寒门前道破无相。”
“你这话正说到三哥心里,到时再拉着老五他们一起,外有二哥和老四帮衬,想来无虞。”
“但凭三哥做主,到时......”
……
“哦?小辈竟有这等手段,方才那小子枪决道下怎不见你拿出应对?”九幽话音起落,雷功已至近前,其手掌猛然探到,眼见着就要将风尘手中的通天箓夺走。
此时风尘被九幽所控,欲抬手间一挡二躲,好以通天箓诸般不灭之能,抵去雷功发难,可谁知他指尖刚起,再与下,却是无法再动。
雷功的雪落苍穹,心之所往,必为绝杀,其神念所至,眼下这雷鸣山已整个被他所掌。
换言之,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又或是何人的一举一动,已尽被雷功所指,只要他不准,谁也无法妄动。
不过那通天箓到底是大道神兵,即便是如此局面,亦能借万法不侵之能,躲过雷功强硬。
但见那风尘掌中一耀,猛有豪光遁出,淡而无色之颜,转眼间挂满一身。
随着光华一凝,风尘亦之能动,堪堪在雷功一掌探到时将将躲过,随之倒出三四丈远立在高台,又自原地一抖,周身光华闪动,逼退了周遭飘然雪落。
“咂咂~意动法随,身合道力,小辈厉害啊,不比那小子差上多少,本座认可你了。”
话音起,言未落,那通天箓中猛的骤起一股似玄似道,又似苍似悟的鸿蒙悠意。
这意念一动,竟让雷功生起一股徒然无力,恐与不敌之感。
随后还不等雷功惊异,又自风尘眉心骤出了一道丝中带络,络里挂红的暗芒光柱。
光柱游似盘龙,网赛蛛罗,一点先头勾在通天箓上,其丝丝网挂携满剩余灵气。
紧接着,一声沉言过耳,那光柱紧缩而聚,不到瞬息就已归拢回进,连带着通天箓和风尘一身剩余的灵气,亦同时随之而入。
“本想给这娃娃留一丝真灵,好叫他投往来生,却叫你横遮不让,那就算了吧。”
......
九幽语到音沉,已是声息不见。
神坛上,就只剩一袭黑衫的风尘,飘摆着漠然,自与雷功两两对立。
雷功撘眼一瞧,此时的风尘,眼中已无挣扎,竟是真正的无本无我,只剩九幽狞相。
“欸!到底是晚了一步!!”
恨然中,雷功心知他已被九幽夺舍,那缕骤出之光,定是带着九幽随通天箓亦往,驻进了风尘体内。
只是,那丝连勾络又搅带缚力之芒,似乎竟是那劳心咒的搅乱之力。
想不到它竟能挣脱我之束缚,又破开风老弟雪夜飞鹰枪的护佑,直达其外又敛回其内。
看来他许亦早已算定了一切,从始至终都知我先不敢冒然破咒,后又不屑破之,偏留它直到此时为解九幽之难,而在其中留了些谋定的手段。
雷功心下叹然,直恨又遭了许亦的恶道,适才那九幽虽有通天箓在手,可他雪落苍穹已出,再拖下去,必能将神兵夺回,而叫九幽于难。
其后,且不论他能不能逼出九幽,或是将那团上古灵气抽离,单就是通天箓落在手中,不仅能救得风尘性命,更能将此番所遭之算计破解大半。
若真如此,怕是寒门再怎么祸乱,也终是竹篮一场,水中看月,最多只叫霹雳堂遭受些损失罢了。
可眼下却已实在难办,那九幽同三年前的魔渊一般,夺在风尘体内,不仅要蚕食他一身血脉,更将他元神也欲并吞噬。
而且更要命的,这九幽如今有通天箓在手,绝非当初魔渊可比,那魔渊再怎么狂妄,终没有神兵庇佑,最后还是被风万霖的本命神兵给一枪挑出。
然九幽却与不同,他残元躲在通天箓内,借其万法不侵,诸般不灭,恐怕就是风万霖亲手,也不敢在风尘体内冒然施动,何况就只是一条雪夜飞鹰枪护在其中。
至于雷功和龙铁心两人先前护在风尘体内,用以压制劳心咒和庇佑他府内七贤的两股威能,已在方才随着九幽侵夺,而被通天箓破去。
不过话说回来,他二人所镇之力就是没被破去,此刻怕也没什么大用,那通天箓万古至宝,纵是其中的一卷,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善与,更何况它还被九幽所御。
“唉,只希望天通道君所言非虚,这小风子命到绝时真有转机。”
雷功纵有心急,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只能暂时无奈寄希望于风尘自己,盼着他大运有护,可逢凶化吉,或是他先天之灵有什么奇异之能,正好可解此番之恶。
“堂主......”
却在此时,一声轻音过耳,浅言到心,只简简单单的堂主二字,就道出其声音的主人,内里担忧之念。
雷功心头一暖,知道雪落苍穹之威已震动雷鸣,此刻正是龙铁心身在雷池外,以神念相询。
他霹雳堂一脉,自有万年祖训,凡女子者,不得入雷池半步,否则当引大灾于下,而祸殃雷鸣。
正因如此,龙铁心重在担忧也未敢入雷池一探,只在仙绝大阵旁与雷腾问过,便于当下间元神化念过与雷功。
“无妨,且随老三他们守好仙门,此间有我足矣。”雷功口回一言,搭在神念中道给雷池外龙铁心一听。
龙铁心听完,知道雷功无恙,放心之下忽又眉头一皱,她方才折转刚回,问起雷腾当下,听说是九幽与乱,竟拿出了通天箓这等至宝,又夺舍了风尘一身。
这样的局面,她总觉得纵有不甘,也该先保风尘,至于天通道君的卦象,她之前并未听到,也就自然不知。
故稍加考虑,她便口中相劝,再与神念:“堂主莫使性子,这孩子如此危急,还是先救下要紧。”
这话一出,雷功心头一怔,暗道铁丫头今日竟与我这般说话,看来她是真惦记小风子性命,而着了心中所急。
也罢,她说的也是在理,与其冒险赌命,盼着什么莫须有的机缘,还不如救下再说,反正小风子一身的魔气已除,固疾已去,且等之后再给他图求玄修之法。
想到这,雷功灵决一动,掩去周身血脉祭炼,又在抬手间动衍雷霆,敛回其附体之象。
待稍时片刻,漫天的飘然虚过,几度的杀机息落,雷池间已是风消意隐,血戮皆无。
尔后雷功又定住一点辰决,其两指并在胸前,口中亦动欲跟九幽知言。
可他话到嘴边,还没等说出,那已夺舍风尘的九幽,就已盗其所体率先开口:“小辈当下,说起来本座与你倒还有些缘分,不如就用这娃娃的性命,换你一物可好?”
“哦?说来听听。”雷功闻言有惑,不知他九幽为何忽该主意,但此言中既关乎风尘性命,到底还是该听上一听。
“好!!”
九幽兴奋中略带着几分期翼,开口继续:“你这雷池底有座祭坛,本座便要它其中之物。”
“魔炎锋?”
“不错!!”
“一个死物放在尔等手中也是无用,不如拿来跟本座一换。”
“这个......倒也不是不可,但我如何能信你之轻言?”雷功故作了片刻沉吟,方与九幽说道。
他听说九幽意在此物,第一反应就是他贪心妄欲,此言绝不可信,那魔炎锋乃是一上古魔兵,内有玄策,御之可立不世。
早在大道之争时,无数的正义人士,皆是死在了此物之下,更被其吞噬而化成了内中厉鬼,冤里囚哭,又助其威能再斩苍苍。
要不是后来此物当时的主人,一代魔头枭首,北辰宫天魔宫主秋心秋海棠,被同期的海外三仙岛岛主龙御麟,以命换绝将之诛杀,恐怕还不知会有多少人再陨于间。
自那往后,这把魔炎锋就被三仙岛传人龙震云送来雷鸣山将其封镇,欲借九天神雷之能,渡引一座祭坛为炼,以化其冤死诸魂,和内里所聚之戾。
此举万载有过始终如此,从来未有变动,而且这期间三仙岛为感霹雳堂劳苦,每遇其堂主既定,皆会送来一位他龙家后人女子,奉其为尊专待侍女,只等堂主鼎力,方才回返由中。
到了这一代雷功为浩,便是龙铁心召然奉待,只是当初龙铁心年幼而来,又恰好出了些家门变故,引得她绝然断情,与三仙岛恩断往来。
这才有了雷功两百年堂主当下,她龙铁心始终在侧,一直奉在其案。
雷功也一直视她如亲,照她如故,将她当做己家舍妹,不仅多有照料,更是许她特权,凡堂主不在,霹雳堂上下除雷腾外皆听其号。
当然,这事说起来就有些扯得远了,于此刻尽是题外,也就不好在多,眼下且只看雷功如何。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天平
那九幽于神坛上分说要换,雷功先作将疑,随后稍加一想便有了心头暗定。
此物虽说是魔道绝寐,人人图之,可跟小风子性命一比,就显得不那么打紧。
况且它已在我雷池间淬炼万载有余,早就没了内中凶戾,即便是它百年前由其中冤魂再化之恶灵,也被我封镇消煞。
如今就只剩一点邪魅能侵夺人心,此外已再无他用,既如此,真要与他换了倒也无妨。
至于三仙岛那里,只等他日找个机会再去登门细琢,大不了撇下这张老脸不要,给他来一个胡搅蛮缠也就是了。
谁让他龙吟当年欠了风老弟天大的人情,光就这点,谅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充其量大家一齐想招儿,再把这魔兵夺回就是。
恩,就这么办!!
不过,他九幽倘若不能作保,那也不能轻与,否则小风子没等救回,再逢了寒门祸乱,只怕这魔炎锋也得白白搭上。
想到这,雷功不等九幽茬言,又再度开口:“此间事干系重大,你若肯立下绝誓咒与本道魔心,那这誓言下,我便与你将换。”
“好!小辈够痛快!!”
九幽快语轻赞,随后又道:“不过本座既要立下绝誓,那小辈你又如何?”
“自当同起咒言。”
雷功亦同样快人一语,紧接再说:“稍时你交出小侄若完好无缺,那我雷功便以道心作誓,担保你出雷鸣山绝无阻拦。”
说完之后,雷功眼中断然,手头掐起一决天道言咒,欲把方才所说,同九幽一齐立在保誓。
所谓天道言咒,乃玄门中最是作数的道心之约,一但所立而成,其发咒的双方便会同起一道契约为证。
这契约冥冥中直勾天道,有苍为鉴,有穹为监,映着彼此所发之誓,了下一缕道心之隶。
隶在期间,双方若信守誓言,彼此相兑承诺,那便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最终所咒事了,这道心之隶亦随之消去。
可要是哪一方在此期间毁言弃誓,不理天道之则,那这背信之人,立时便遭天道绞杀,不仅道心崩塌,更绝一身修为废弃,且生生世世再也无缘玄修己道。
此外,若有人胆敢相帮,那这助弃之人,亦会同样被天道绞杀,冥冥中同毁诺一般,摒弃大道之外,永生不得再入。
如此,这毁诺的一方,自然也就躲不过另一方兴师问罪。
这样的誓约,可谓牢不可破,雷功眼下欲起,意在同九幽相守信诚,以换风尘完璧归来,且不伤一体分毫。
然九幽闻之,却是把头一摇:“不可,本座如今残元一身,虽有通天箓在手,也无法保证出了你雷鸣山后,会否遇到其他变故,到时要再碰上什么如你这般的小辈,那本座这趟岂不白费了心机?”
“那照你所说,该要如何?”雷功抬眼一扬,把手中决印一撤,颇有些不耐的说道。
他心知九幽这么说,无非是想多换些筹码,什么怕逢变故,哪个人物了得,不过尽是些托词而已。
“该由你小辈亲出雷鸣,一路送本座回返幽冥,届时血海边两别一换,自当归还这娃娃与你带回。”九幽说着,以风尘之体回首看了看东北方玄边之上,其眼中之意,暗戾间竟多了几分盼往期归。
雷功瞧在眼中,自不理他心事如何,只牵系风尘,口中一断:“此言当真?”
“当真!!”九幽随即回道。
“好!!”
雷功再断一声,跟着继续:“口说无凭,你我同起言咒,稍时约契一成,我雷功便随你走他一趟。”
说着,雷功抬手间袖袍摆动,并左手两指而立,其掌间空出半缺,随着灵风一祭,又把那天道言咒再次掐起。
这一次,九幽也再没迟疑,他夺舍在风尘体内,带其一身紧走,与向雷功过来,期间出右手为探,挂衍他本体残元于上,待掌间凝滞,又两指并剑,也已走到雷功近前。
此时雷功左手间印决前探,口中跟起誓言。
天有苍苍为上,道有涂涂为证。
今我雷功、九幽二人,欲解小侄风尘之难,情甘互换其欲,愿所各图其利。
此言起,我雷功将送九幽折返幽冥血海,待于血海边,自以魔炎锋为利,换回小侄性命。
所换之图,九幽需保小侄身体无伤,元神无缺,且换归后不可再夺其身,亦不可再图其欲。
“咒成,我雷功甘托道心之隶,请苍为鉴,请穹为监,直至所誓其终......”
“我九幽以冥帝之尊,亦随雷家小辈所咒......”
约矣!契定!嗡~
二人同起声落,便听一道嗡鸣轻过,隐隐中,似有一则无垠般的意志,如自星河而来,又像己身而生,敛心头乍起,更卷雷鸣于过。
雷功和九幽闻声抬眼,其二人互看之下,均知这言咒已通天道,眼下他二人只将手中决印一合,便可达成互契。
印灵合!!
没有迟疑,二人眼神一动,口起同声,跟着两印一祭,便要合决而上,同赌对方约誓。
却在此时,一道神念传来,挂着几分担忧,打断了此间约契。
“雷堂主且慢,此番若无命符在手,切不可轻言相送。”
“哦?这话何意?”
雷功虽有疑惑,却也谨慎般撤回了决印,更把气机一动,牢牢的锁定了九幽,以防他随时有变。
“雷堂主非我魔道中人,虽多打交道,却也不知我内中隐秘,这......”那神念亦起,正是先前出言相帮的阎君庄陌。
只是他这趟依旧如上次一般,话不到尽就被九幽从中打断:“小子,你又来搅扰,莫非你真敢偏帮外人?”
九幽这话,冷然中带着几许轻漠,看来他对庄陌两次出言,已是动了隐隐杀机。
“不敢,帝君所谋者大,晚辈自不敢扰,可您千不该万不该,既能从雷堂主这换走圣器,就不该再去图谋这孩子的性命。”庄陌沉言意动,念过九幽。
九幽闻听过后,好似被戳穿了心事,显得有些恼怒:“小子,你还说不敢?”
这话一出,雷功立时就明,且不管他二人所说何指,这方才一番言咒约契,已必定是假。
如此,这九幽之话则再不可信,趁眼下寒门不到,得抓紧再想他法图救小风子性命。
念头起,雷功语中透恶,口随嗔言:“想不到你九幽竟有手段躲过天责,还妄图以此蒙骗雷某,既如此,那也就不必再走。”
“哼!本座想走亦走,你小辈如何能留?”九幽语中带狂,说完便以通天箓之芒附满风尘一身。
随后抬手间又衍灵风御起,欲奔东北方玄边而行,想以通天箓万法不侵之能,撕开神坛上雷功所布的雷荒法牢,随心而去。
可他这一动,雷功又哪里肯让,只见他雷满周身,孤影一玄,漫天的飘然再起,神坛上雪封亦戮。
那九幽虽有神兵了得,可也被雷功一记挡住,杀机凝动之下,立时就被雷功的意动法随,给禁在当处,任凭他通天箓宸光如何催动,也是难以脱身。
“呵呵,本座就陪你耗上一耗,等到你精血不济,法随不侵,看你还如何再囚通天,到时本座亦走,这小娃娃也已被噬而绝。”九幽周身被困,并无丝毫慌乱,也无半分恼怒,只与雷功两两相耗。
雷功也心知他雪落苍穹之下,虽能暂时将九幽困住,可他始终顾忌风尘周全,不敢决然动手,时间一长,到底还是无法为继。
但要说九幽如此就抽身而走,雷功也担保他决计不能,即便是没有雪落苍穹,他也有其他办法,令九幽走不出此间雷池。
可这拖来拖去,也终究不是个办法,他雷功能拖,那风尘却是万不能拖。
眼下九幽还只是将他夺舍,并没有侵蚀他一体元神,真要到了吞噬之时,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得神消魂灭,只剩躯壳空空,而被九幽所得。
到时雷功绝然,却难以将九幽诛杀,他有通天箓在手,若不能两两拆离,就只能想办法将他封镇,而且,即便能将他诛杀万遍,那风尘已死,这又有何用?
这可有些难办,杀不得,留不得,偏偏他也拖不得。
可该如何是好?
雷功暗中忧愁,面上自不与相,但九幽却好似看穿,脸上一副饶有兴致,直盯着雷功淡淡邪笑。
一时间,这神坛上雪飘雾里,杀机瓮中,竟有些掩声息罢,又有些稍显寂落。
雷功傲然孤影,默恨当处,其脑中急转,捉想着破局之道,而九幽则一副悠然在在,虽暂时被困不得有动,却任凭你如何作想,他也不甚担忧。
“雷堂主,我有一法子能救这孩子性命,你可愿听?”神念动,一声道语轻言打破了此间宁静,正是庄陌开口,欲帮雷功解破。
雷功闻之一动,眼神跟着一换,心道他此言之意,当是有破解之道,却需有条件相抵,且听听他有何办法。
“说吧。”雷功搭言一过,双手互插进袍袖,等待其说。
庄陌得之愿理,继续说道:“雷堂主当局执迷,心藏顾忌,此番应作两绝之法,当破此局。”
“小子!你敢!!”
......
庄陌话音刚落,九幽就跟起怒言。
显然,他所谓的两绝之法,应该能解此间困局,否则那九幽悠然在在,又何必涌怒含杀。
“你的意思,叫我不论小风子死活,终杀九幽?”
雷功此时横插一句,故意打过九幽怒言,其话里透话,看似在回问庄陌,实则却与九幽道听。
适才他听到当局执迷,就已明白了庄陌所言,哪有什么两绝,所谓的,不过是叫他抛掉顾忌,以绝杀九幽之心,逼着他顾本残元而作妥协。
说白了,雷功心系风尘,九幽欲则脱逃,这两者既有所纠,又有所缠,其纠缠下不仅九幽在掌,也更有雷功主动。
只要他撇开心忌,不理风尘死活,那最后九幽为保自活,就必定得拿风尘换命。
如此,困局当破。
雷功斟明其中,又偏给道听,就是要借与庄陌搭言,暗给九幽施压,让他明白,自己已动了破釜之心,若他绝无沉舟之念,还是趁早的归还风尘,免得两遇绝然终究殒命。
“正是,雷堂主眼下恐无他法,当此一道能救则救,救不回,就算给这孩子报仇了吧。”庄陌亦明白雷功所图,也跟着把话递起。
九幽为困一旁,听他二人一唱一和,本就对庄陌含怒,此刻就更是气恼:“小子,你一再搅扰,待本座脱困,第一个就杀你泄愤!!”
“帝君要下得去手,有杀便是。”庄陌这话,回的有头没尾,令九幽和雷功同时一愣。
“恩?”
“你这小子……”
雷功疑惑间眼神跟动,不由的盯去了九幽,似要在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然九幽顶着风尘样貌,自是看不出许多,不过他眼中神情随着神念过走,又探明庄陌归来,竟自愤怒间荡然无存,反倒多了几许了然之意。
“算了,看在你先祖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不过……唉!”
九幽说到这忽的顿了一下,不知为何又叹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你一身魔灵圣体,偏学的道家法门,又多有佛宗迹象,看来你跟那丫头一样,也是个可怜人呐。”
此言出,不仅道出了庄陌深浅,其话中更透着一段,似有些不愿回首的尘封往念。
庄陌闻之,也跟着一黯:“想不到帝君竟还念着老祖,既如此,莫不如再卖个人情,放这孩子活命如何?”
话音落,九幽未与撘言,雷功却自一旁暗暗点头,心说他庄陌这是要借祖上之光,而救风尘性命。
虽不知他先祖为谁,但既是上古魔道,又与九幽相识,想也是个不凡的人物,而且看九幽的反应,似乎他二人当初应该所缘颇深。
只是,光凭这点,那九幽真能与他卖这个人情?
雷功只觉不定,可眼下除了他绝然相逼,似乎这庄陌游说,倒也更是办法,考虑如此,雷功眼中闪动,只在一旁撂听,并未出言打断。
“小子,你一心要救这娃娃,究竟为何?”片刻后,九幽依旧不搭前言,反问庄陌目的何在。
庄陌则道引一叹:“唉,晚辈身囚在此哪有什么奢求,所图的,不过是要还一个人情罢了。”
“人情?”九幽疑惑再问。
“不错,这孩子的生身父母早年间曾有大恩于下,那恩情可同再造,晚辈该当偿还。”庄陌说着,其神念过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隐隐透出了一股恨绝往昔,又黯然带殇的染染之意。
这意念被九幽所察,似乎也被其感,眼中不觉得多了一抹叹然,不过他稍时一瞬就还复正常,更在口中称赞:“好小子,不愧是魔灵圣体,修起旁家的法门也是不善,这念中所载的天音渡,竟让本座都险些遭道。”
“惭愧!惭愧!!晚辈一时心黯,无意间带起此道,还望帝君嗔多勿怪。”庄陌似怕九幽误解,而立生与断风尘之念,故撘言赶忙作歉。
“好说,小事而已,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娃娃于本座确有大用,否则单凭你先祖之缘,作后辈的张一回嘴也该应允,只是眼下嘛……”九幽话到顿处,并未急着往下,只抬眼看了看天穹,似要与作决断。
待稍有片刻,又似念着旧情,口中继续:“罢了,左右就卖你些人情,免得将来被人埋怨,也正好让你小子还一还亏欠。”
说完,也不等庄陌再言,转头又对雷功说道:“那雷家的小辈,本座念你也算个人物,就与你直说了吧,不过你听完之后,也就再莫纠缠。”
雷功一听,心说没准有戏,只要九幽松口,那风尘就能安然有望,至于庄陌这法子能否可行,还得再看一步。
说实话,他也真不愿意此番要作绝然相逼,毕竟那里边的尺度,实在不好掌握。
逼的急了,九幽狗急跳墙,弄不好一拍两散,力度不够,他又笃定你不敢痛下杀手,到头白费心机。
故相比之下,雷功更希望这困局能由庄陌开解,说到底,温和舒下怎么着都比强行动手,要来的稳妥。
但雷功也明白恩威并施,软硬兼下才是正理,故假作犹豫,又盯着九幽能有片刻,方才开口:“说说倒是无妨,不过有句话得摆在头前,你九幽说完若放了小侄,那我先前所旧也还能作数,保你出雷鸣绝无阻拦,可你话到尽时要还是顽固,那雷某也只能痛下无情。”
“呵,小辈莫狂,一切等言后再论。”
“讲!!”
雷功单字一语,九幽随后说起:“这小娃娃一身上古灵气,本是那魔渊小儿当初于本座处盗走通天箓所得,后他被人诛杀,这通天箓才流于外间,不过他也算够绝,竟把这通天箓本源抽离,又合己身魔体而化魔气,故那魔气才能万法不侵,诸般不灭,他也因此残魂不死。”
“三年前有人破开大阵,那姓风的小子一出手,本座就察觉他身带这卷神壶篇的气息,后再魔渊遁出,也就更为笃定,只是那大阵令本座十不存一,又有姓风的小子确也了得,无奈才借秘宝躲过身亡,又随那寒枪敛进魔气,这才有了后面诸般,如此,当叫你小辈知晓,这通天箓乃是物归原主,至于这娃娃的性命......”
九幽说到这故意把话顿了一顿,其念中亦起透过风尘的双眼,紧紧的盯向雷功,似要在他的眼中,看一看他此番可有痛下绝然,也好以作心中暗定。
但雷功感目之下,却并未任何反应,其眼中狠在犹自风摆不动,根本看不出还有旁的什么。
九幽一见,也就不知他内心如何,跟着又把话继续:“本座既答应卖些人情,就给他留些生机,只断走他七成真灵,余下三成与他活命,但能活几分,就得看他命该几何,要全然无活,也是他之命该绝矣。”
“一派胡言!!”
雷功闻之勃然,随后大怒:“这孩子先天之灵,有大劫不死之命,虽多出舛折,可又哪里该绝?再说那通天箓本是我人族所有,你九幽身乃魔族,何来物回?似这般花言巧语,依我看,只怕你是妄图不成,呵呵,又来蒙骗。”
“冥顽不灵!!”
九幽不屑一语,又神念过起与对庄陌说道:“小子,你这人情怕是还不上了,并非本座不允,实乃小辈不通,要怪,就怪这娃娃命该绝此。”
说着,他眼中精芒闪动,缕出两盏幽幽之光,这光华又照在两掌之间,随着掌中凝决,竟自敛动下把那卷通天箓给倒掂手中。
雷功见状,以为他要借通天箓施展什么秘法而强行脱身,顾忌的赶忙掐动手中天决,欲对囚绝之法困镇九幽。
可他眼神刚搭目前,还不等法随心动,就已是惊异而出:“这......”
竟不是方才那卷!!
雷功没想到九幽除了风家那卷神壶篇,竟然还有一卷通天箓藏在手中,而且看那完整之象,竟是一篇无损无毁的诡冥真意。
“想不到你竟还有一卷,只怕当初躲过风老弟诛杀,靠的就是这个吧?”雷功此时惊异中带着恨然,也带着些许无奈。
他恨通天箓这等至宝,本该人族所有,却被九幽敛藏二卷,更由此躲过风万霖以命诛杀都换绝不死,想到老友一生往绝天下,却白白枉故,他怎能不恨。
可再恨,眼下也已是无用,那九幽两卷通天箓在手,雷功再怎么自信,也怕自己挡不住大道神兵的天芒往去,最终含恨无奈。
唉!!
想不到老友已去,独留下一子孤悬,而我雷功却又照看不力。
想到这,雷功不禁叹了口气,正被九幽瞧见,当下高起狂意。
“哈哈,若无这鬼魔篇在手,当初焉能命出,小辈,既已自知无力,那本座也就少陪多过。”
走矣!!
哈哈哈......
九幽狂笑间衍动风尘之体倒摆而去,欲就此脱逃其身。
谁知他身形刚动,其两卷通天箓的大道之力也刚刚泽合,还不等破去雷功的雪落苍穹,就在为困下被一股自风尘体内而起的不知之能,震的残元欲坠,念散神坛,更随之跌落高台。
与此同时,雷功眼疾手快,挂起一道天决作向神坛,随着轰隆隆~雷声大起,神坛上八荒座守的雷兽雕像紧接就动。
其眼中十六道雷鸣之光,抬眼于天又倒载于前,合汇之芒照在神坛上,那神坛便自周荒齐动,诸合同涌。
咔咔咔~响动之间,不消一瞬,就演变成了一个牢壳不破的绝狱,将九幽和雷功同时困在其中。
“你走不了了!!”
炸响间,雷功恨绝一语,笃定断然。
而九幽却抱着头痛欲裂之体,睥睨待举之相,掀起了一声滔天怒意。
贱妇!!
你还敢来搅扰本座!!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宿命
哼!!
“敢动我的尘儿,莫说是你,就是这天,我也得给他捅破!!”
恨绝随后就到,清冷间竟是风尘的母亲,那已故的白惜梦意透言出。
只是,这并非白惜梦死而复生,也并非她当年有残元侥幸,这不过是她当初留在风尘体内的一点真灵醒转。
三年前,她夫妻二人与九幽死战,境到绝时自感有生无望,又见爱子当时被魔渊侵夺,情急之下,二人便由风万霖作首,将其本命神兵衍作护佑打进风尘体内,而随之一起,就有这白惜梦的一点本道真灵。
这真灵乃是修道之人若有缘间窥得大道之妙,便可得天顾侥幸修成,其有身死命消却依旧能保真灵归道之妙用。
据说真灵一但归道,再有幸得遇仙神之眷,也就那些已然超脱天地之人的青睐,就有可能被其解救,继而脱出道则,自玄之又玄间带着今生所历投往来世,端的是玄妙无方,世人渴求。
当然,如此美事并不是人人都成,这里边强求不得,也贪图不得,凡有成者,除了自身的修为和悟性符合,最重要的,还是得看机缘二字。
比如三年前那为救爱女而身换绝然的姬泷仙子,虽已至圣阶之列,可她不到无相境,本身没有元神也就无法修成。
只有道破无相修出元神之人,才有可能凭着自身对道的感悟,而合玄里玄间之妙,了出一道天缘之引,在元神中引出人之初始,那最纯最粹的一缕真灵,并将其养在神府以图不患。
如此,才算得成,这也是为什么圣阶之人,只有道破无相后才敢称至尊不灭,无相之下,最多只是虚名,如有大险,还是难逃身陨湮灭。
不过世事也无绝对,并非是到了无相,就一定能够引出真灵,也有许多修为高绝之人,穷一生之功,直到陨落也未能达成。
这其中最具代表的,就是那苍云大帝白乾一,他有超脱混元之功,巅峰绝顶之妙,被誉为玄门第一,可直到今日也是无有真灵,此事玄门尽知。
说起来,若非如此,先前姬瑶仙子率众去苍云宗索要姬泷的命牌,听说白乾一已将自身的真位相让,也不会那般动容。
那可是将他仅存有可能用到的来生之希,换成了一缕后托之望,让给了姬泷仙子,虽是长幼相厚,或是根本就用其不上,可到底是一番大大的恩情,自比天高,自比水长。
姬瑶感恩如此,当时才没拉下脸在苍云宗搅闹,反之若无此情,她必定是要好一番发泄,以表她心中怨气。
那样的话,当日如何局面也就不可而知,说不定,两大宗门会因此而彻底翻脸,也犹未可知。
好了,话说的有些远,还是且看那白惜梦为何会比他父亲幸运,能引出真灵为证。
说起这点,其大半的功劳,皆得益于风万霖当年为她冒险寻来的一株灵药。
那灵药名为苦中甜,也叫甘中胆,其意苦,其味甜,其深却又难苦难甜,自有锻长鸿元之奇效,可医元神灵体之大损大伤,担保服用之人一念不消,便可活残元败魄。
不过此药虽是神奇,却仅仅只有一株,且长于险中绝地落神峰九霞涧内,在一处虚无罗有,又时隐时现的法坛之间,据说那法坛乃是上古时有天神陨落在此,其神力凝结而成。
至于这苦中甜,就是由其鸿蒙悠远的神之念力,则合那法坛的空灵玄奥,再借落神峰每千年一现的九霞之光普照万载而生。
当初,大概是一百五十年前,白惜梦为救那庄陌口中的阿离,不惜身犯大忌以闯帝苑,虽将其暂时护住,却无力脱身,更由此而大打出手,又身受重伤导致一同被困。
要说那时的阿离,本也是瑶池仙境的九天元君,乃当时的瑶池仙主玄姑子亲自敕封,享仙元君之名首领玄位,更被当时的人皇圣君帝江看中,许她作母仪之尊。
可谁知她竟不领之情,也屡屡不就,按说此事倒也无妨,但后来她不知为何竟突然叛出瑶池,更在之后不久,有传言说她暗中联合寒门害死了帝江。
此事一出,天下哗然。
帝苑四大圣堂倾囊而动,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堂主亲率各堂,剿天下之间将她捉回。
审问时,再多的酷刑她也只承认叛逃师门,于暗害之事却始终不认。
后有人到帝苑拿出屡屡铁证指认,帝苑也就不管她承认与否,只当她是做了此事,便将她暂囚在锁神塔内,以等新任人皇继位,好亲下斩杀令为先帝报仇。
而白惜梦就是再此期间闯来帝苑,她坚信自己的好友不会做如此之举,故帝苑怎么说她都任之不理,只想在塔中带走阿离。
这般下,帝苑当然不肯,双方也就言语不和大打出手,要不是后来风万霖含怒而来,以绝强之态强行将二人带走,恐怕白惜梦重伤久拖,那阿离不等救出,她自己就得先搭一命。
再后来,风万霖发现白惜梦的元神因重伤而现衰败之象,已有些无力回天,无奈,只好带她赶往青离宫以求长生大帝可有解救。
然长春真人虽有医道不死之名,可眼见白惜梦伤情也是无奈摇头,只限风万霖两日内于落神峰下寻回灵药,方可活命。
如此,风万霖只身赶往九霞涧,独闯凶险异常的法坛,自虚空乱流间冒着被绞杀之危采得此药,白惜梦才因此得救。
此间过后,她便因祸得福,受灵药之缘,不过半年就引出了自身真灵,这才有了三年前一点真灵护爱子,两情玄修落绝然的半缕残梦。
当年她这点真灵,带着她毕生的决绝,和对爱子的愧疚,以及她大半的修为,合着真元一道随雪夜飞鹰枪蕴进风尘体内。
本意在厄难间为命一护,可她刚跟风尘的血脉相熔,还不等有所作为,那魔渊所化的魔气,就已被风万霖的神兵给强行压制。
如此,白惜梦放下心来,便转回身同风万霖一起应对九幽,可九幽当时实在难挡,她夫妻二人恐因自己之过,而叫天下苍生受累,自觉有愧下恨然对望,便双双与之同归于尽。
后来魔渊暴起,雷功等人联手围剿,又有雪夜飞鹰枪自行护主,一枪挑出魔渊,她这真灵也就暂没用上,之后就一直沉睡在风尘的血脉中,以防他体内的魔气暴走而被其怨念侵蚀,三年来始终如此。
不曾想大漠间许亦一道劳心咒作乱,竟把那本该陨落的九幽给勾了出来,原本她以为自己夫妻当初决绝身换,必定能换得九幽同往,谁知他当时竟有通天箓的鬼魔篇在手,以此遁走了一缕残元,更在之后的乱局下躲进魔气本源,又在今日妄图吞噬。
白惜梦真灵蕴在血脉,冥冥中对此自有感应,但先前有雪夜飞鹰枪作制,她也就放心未动。
可后来变故连连她再想动时,却因九幽借通天箓之能,压制了风尘体内的所有灵觉,她无力破开囚灵之禁,也就一直无法醒转。
好在方才有人暗中协助,这才得以还来,一经醒转,立时便借风尘体内由白羽当年留下的云凰血脉为能,筑起了一道血脉之障,暂时挡住了九幽的侵夺,亦渐渐剥离他对风尘的掌控。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毕竟白惜梦跟九幽比起来还是太弱,况且她虽是白家后人,但也不是圣女之身,对于云凰血脉的契合还是太低,如今能动用,只是她凭着后人之故强行带动。
若时间一长,那可不好再说,另外九幽两卷通天箓在手,又岂会任由她随意钳制。
......
仙魔岛,寒门总舵。
昏暗幽长的走廊中,许亦缓缓而行,自内里往外走去,其身后跟着一个手托火把,又拄拐杖,走起路亦颤颤巍巍的老婆子。
顺着光亮瞧,那老婆子面色干枯,眼神浑浊,花白的苍发随意的挽在脑后,冷冷看去,却是毫无生机可言。
啪嗒~啪嗒~啪嗒......
老婆子随行而走,其手中的木质拐杖敲击在两人脚下的石砖上,发出声声的脆响,再循着两旁高大的石壁回荡在幽幽的长廊,似敲在心头,也扣在魂弦。
许亦闻声在前,走着走着,忽的想起了什么,眼中划过一抹异色,驻足当下。
转回身,似有些讶意的对着老婆子问了一句:“言婆婆,你说他上次回来,其内中的锋芒竟比他来时还要锐利,且一直念叨着‘找到了,找到了’?”
“君家容禀,是这么回事儿,那时他眼中的死气沉沉已然消去了大半,嘴里也一直念叨,不过,就他修为这点,老身还得再看,毕竟那人的修为本就不低,且时好时坏,老身也吃不太准。”
说完,老婆子动起手中的火把,往身旁的石壁间一探,将原本昏暗处照的透亮,露出了一截半尺来长的凹痕。
那凹痕深有数寸,削在石壁上切面整齐,像是锐物所至,许亦撘眼一瞧,有些惊讶的转头一惑:“这是?”
“那人上次想跟老身动手,牵动了气机,走出一缕锋芒所留。”老婆子淡淡的回道。
许亦闻言,眼中一惊:“这石壁虽是由岛上的普通顽石堆砌,可这上面却有先祖幽月大帝亲手布下的法阵作护,连我都不能轻易损之,他竟一缕气机留下如此,看来得早做打算。”
“那人确实该防,他看着疯疯癫癫,实则却心藏祸殃。”老婆子见许亦已不看石壁,便在说话时收回了火把。
许亦则听出她话里有话,脚下再动间继续问道:“言婆婆这话,是发现了什么?”
老婆子随许亦再走,口中回应:“倒也没有,只是他来了之后,那孽障就时常躁动,近来连老身都有些安抚不住,说起来,此前的两百年间,也就当初风万霖躲进来时,那孽障才发狂了一次。”
“这么说,那东西是在他身上?”许亦疑惑间,二人已走到尽头。
手搭在门边,他又回头看了看长廊深处,似乎那昏暗中有什么东西,将他的目光深深吸引。
片刻后,许亦回转心神,口中悠悠一语,便在老婆子目送下推门而走。
“如此,可是有些棘手......”
......
“龙姑娘,如何?”
“仙妖堂!!”
九天雷池外,仙绝大阵旁。
龙铁心手掐信符,玄衫飘荡,其言语间回向雷腾,竟带着几许寒霜。
只是,这寒意并非在指对雷腾,而跟她手中的信符有关。
那信符,乃是方才雷功将神坛衍作囚牢时,由暂守大漠的雷泽十二仙之一雷赢差人送到。
信上说:‘昨夜堂主回转,今早血海中就有寒门大举,约千余名魔宗妖孽出幽冥直下西延,观其貌,当是仙妖堂所属,料其行,只怕要远奔雷鸣,故此番恐多险恶,特以此讯为警,望总堂有察,慎之,待之!!’
龙铁心掐其在手,回想着信上所说,又看着雷池间那已成囚牢的神坛,担忧雷功的同时,似被勾起了什么令她颇为怨恨的往事,这才语中透狠,言里挂霜。
而雷腾座守在仙央无极,闻之听,又看那倩影清怨幽寒,其言中也添了不少耐人寻味的叹意:“唉,该来的终归要来,想躲,怕是躲不掉了。”
说罢,他又摇了摇头亦望向雷池,跟龙铁心一样也想起往事,更犹自轻叹:“唉,想不到许亦此番竟是派她前来,看来这一趟,既躲不开情,也躲不开义,早知如此,当年就该......”
话音虚落,已是弱不过耳,龙铁心只听到当年二字,就再不可闻,不过雷腾口中的旧事,她虽不经细,可也跟历不少。
故她心知大概,也就不用细听,只专注着神坛,独在心头暗断:“躲不开那就不躲了,反正也不是堂主的过错,大不了这次......就被堂主埋怨。”
似乎打定了主意,龙铁心深深的看了一眼神坛,又长出口气,便往雷池外赶去,也不知是要作何安排。
雷腾眼随其后,望着那抹清冷飘然,其玄衫有动,竟托得那倩影孤孤单单,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倔强在怨。
“唉,这丫头,你又是何苦。”叹然过后,雷腾转回念与向神坛,又叫仙绝大阵中诸般弟子做好万全,以备随时的听候敕令。
贱妇!!
“死了......还想搅挡本座......做梦!!”
神坛内,九幽含恨于吟,似许多的痛苦,诸般的难捱,不过他眼中神情,却是越发的狠戾。
此时身在一旁的雷功,和远在囚牢的庄陌,也都各起言语,只是他二人的反应,倒有些不尽相同。
“弟妹,你这真灵......?”雷功疑惑间道出一问,眼中满是担忧和于心不忍。
对于白惜梦这道真灵,他自然知晓,只是不知她当年大劫过后,竟一直沉睡在风尘体内,至今仍未归道。
一来是白惜梦的气息,因沉睡而显现微弱,且与风尘体内的云凰血脉太近,令雷功不易察觉。
二来则是真灵者一但身死魂消,其有归间向来都是主动虚然,或是任由天道与冥冥摄走,若长久不往,那真灵也会终消于散。
故凡有之人身遭大恶,为保其真灵无虞,几乎都是当即便往,很少有过多逗留,即使有,也是顾念着往历了些牵挂,只最多停留数日。
如白惜梦这般,形神俱灭后三年不走,大道不随,亦能留存至今,雷功从未听说,因而先入为主,他也就未曾想过。
但眼前此情就在,他又怎能不惑,然惊疑下他也想到这其中定有特殊,可再怎么特殊,也必定会有相应的代价。
这代价,恐怕不小,想到这点,雷功才不免担忧,也难免不忍。
反观庄陌却是言中笃定,一念远来似早就知道:“风夫人,你可算醒了。”
这一声,不等白惜梦作答,落在九幽耳中,登时大怒:“好小子!!到底还是......遭了你的道,那天音渡竟是......叫醒这贱妇,好!!和外人来......坑害本座,枉你还是......那丫头的后人!!”
盛怒一起,九幽决然并过,其眼中泽合之光再出两盏,跟着费力般抬起手中的通天箓,映在两道霞透上,霎时化作了一缕幽芒,再被眼中的神光一带,便自风尘眉心处一点灵觉间收回体内。
紧接着,霞光透体而出,迸涌在风尘一身,如此片刻间那九幽就好似压住了什么,其脸上难捱也随有好转。
等再之片刻,似已完全的缓了过来,再无此前的艰难,其口中也随起一言,却不知是对谁说道:“哼!!到如今还想算计本座,活该尔等死在头前,今天就是你觉醒复生,也休想再坏好事!!”
“呸!!先祖何等人物,用得着跟你算计?你连我夫君都尚有不敌,还有脸说往断上古?要不是我儿残躯庇佑,你今天还有命在?什么狗屁冥帝,依我看,不过老狗一条!!”
白惜梦自来性情泼辣,只对亲近之人才多柔情,如九幽这等仇敌,不撅出祖宗八代都算她搂着性子,哪还有什么善言可讲,更何况她唯一的儿子眼下都要遭其迫害,故这般怼起来自然就是恶语相向。
九幽被这话戳在痛处,心头更怒,然事实却多在所言,想驳斥又不知如何,况且他也不屑跟一个已死三年,只剩一点真灵的妇道作何辩解,故一时语不在言,只能含怒口吐一快:“哼!贱妇,你懂什么!!”
“老狗,等下撕烂你的狗嘴!!”白惜梦再出恶言,又怼一句。
“哼!!”九幽冷冷一哼,跟着再不理她,眼下还是抢夺风尘要紧,好令雷功等人投鼠忌器,再凭通天箓强行遁走。
这般心思,雷功知,庄陌知,白惜梦也知,不过知道归知道,想要阻止,却是不大好办。
别看白惜梦暂时是护住了风尘,可再拖一阵,等到她真灵损耗太巨,那护住风尘的血脉之障,不用九幽动手就得自行告破。
而雷功此时欲将九幽强行剥离,却忌惮他通天箓在手,不敢太过用力,万一伤到了风尘,这体内的变故,很可能就是致命。
另外那庄陌能将白惜梦唤醒,完全是占了九幽不妨,和天音渡无视诸般只对真灵的两方之利,到了风尘这身魂一体的元神之躯,他就毫无办法。
如此,要没有个对策想出,恐怕此间耗到最后,还是会白白费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九幽随了心意。
“老哥,弟妹这先去谢过,咱们稍后再叙。”白惜梦见九幽不再出言,也就不与理他,想着先谢庄陌,再同雷功商议对策。
“恩。”雷功点头一语。
白惜梦随后念起:“庄兄弟,此番大恩,我夫妻欠了你的,稍时若有幸救回小儿,这情,必叫他将来有所偿还。”
话音落,其语中带谢,言藏无奈,又多有对眼下的担忧,和对爱子的不舍。
庄陌听之,则稍显惶恐:“风夫人这话折煞庄某,当年要不是你们夫妻大义,阿离她哪有命在,这恩情,庄某苦求无报,如今总算能做些心安,哪有图什么后还。”
“一码归一码,阿离的事儿,就是换成今天我也照救不误,可尘儿这次,却是天大的恩情,这情该还,你不用客套。”白惜梦再感一言,由心而谢。
说完,她考虑到眼下急迫,也就不等庄陌回言,便对雷功转念续起:“老哥,尘儿这孩子,又给你添麻烦了,如今风哥他……”
“说什么胡话,这孩子我看着长大,跟自己的有什么分别?再说……算了,说说你这真灵如何不去归道?”白惜梦话说一半就被雷功打断,不过雷功也是言不到尽,就有些不忍的说不下去,转而一副微作佯怒般关心责问。
白惜梦自是心中一暖,可眼下那九幽正在奋力着使,想用通天箓破开风尘体内的血脉之障,好侵夺他一身残躯,再妄图离去。
这般下,已容不得她再与细念,故稍有一顿便言简意赅:“老哥莫急,当初我真灵随风哥的神兵而入,这三年魔气难除,也就一直未走,想着总得给尘儿做些什么。”
“胡闹!!你一缕真灵能做什么?听老哥的,把当年的事儿说清你就走吧,这里有我就是。”雷功依旧假作怒道。
第二百三十五章 巧合
白惜梦闻听,黯然中带着决绝,跟起一念:“老哥,走不成了,这三年我借圣祖的血脉强行留下,已经耗掉了机缘,否则凭我的本事,哪能抵的过天道冥冥。”
“你......唉!!”雷功甩甩手咬牙一恨,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惜梦的话,再明白不过,那所谓的机缘,就是她真灵归道,将来可图来生。
可她当年不走,其后又执意留下,虽借了云凰的血脉之能,强行躲过天道冥摄,也未能消散,但她早已失了那份天缘之引,如今再想走,却是走不成了。
因为真灵归道,其内中靠的,就是修道之人最初得天道幸顾,能引出真灵的那道天缘之引,一但这份机缘有所损耗,哪怕只有一丝,纵使真灵尚存,也会被天道抛诸在外。
雷功深感如此,这才咬牙暗恨,又无奈不忍。
而白惜梦却偏不当回事:“老哥不必如此,若能换得尘儿安泰,我这当母亲的,可比图了来生还更欣慰。”
“话是这么说,可你这般却要彻底的消散于天地,如此又是何苦,而且,你可曾想过小风子要是得知此事,该当如何?”雷功这一问,问的白惜梦半晌无言,也问的自己心中一黯。
唉......
当初白老弟说女子本柔弱,为母方为刚,想那姬泷如此,这小梦,也是如此。
苦叹过后,神坛内悄然息落,好一阵,除了雷功抱摆着袖袍扑扑细响,就只剩对面的风尘,似有几许挣扎之动。
不过。
这无言里,似乎还有人在暗中低泣。
那股悲染之意,直透的神坛一片苦然。
苦然中,又带着无奈,也掺着不舍,更伴着期许,终道与一叹:“唉......他终究是要长大的,什么事,也总该是要面对。”
“唉,你呀你,说你什么好.......”雷功咬着牙又是一叹,随后长长的出了口气。
“罢了,事已至此,再恨也是无用,等以后我找个机会,再与他说吧,眼下趁九幽不难,你且与我说说当年,老哥也好知道该去找谁报仇。”雷功无奈间颓然一语,又问起当年,其含恨下似也苍老了不少。
白惜梦感及如此,多有不忍,可她回起当年,却好似难言,竟沉吟了起来:“当年的事......”
“怎么?”雷功有些不解,断言再问。
白惜梦沉吟片刻,念中一定:“这个......当年曲折,我也不知是何人做局,不过当时有人暗中出手被风哥察觉,与之对拼下,我听风哥说了句‘原来如此,也不过如此’,之后不等细问,就有了种种的变故,也就无暇顾此,而那暗中之人,也在一击后远遁不见,从始至终,也不知此人是谁,想来风哥他应该知道,可他却......”
说到这,白惜梦再未往下,雷功也没再相问,他知道这话中多有隐情,可白惜梦不说,就应该是有她的苦衷。
说不定,那罪魁祸首牵扯太大,大到自己若卷其中,恐连霹雳堂都整个搭上,如此,她多有顾虑,又不忍牵连,这才不说。
可再有牵连,又能怎样?
我霹雳堂一门天浩,有传三十余代,几时怕与旁人?
想到这,雷功豪情一起,暗自打定,不管那罪魁祸首究竟是谁,他既有所图,就必定会再有所历,眼下白惜梦不说,那人也会终露马脚。
到时不论他牵扯哪般,也要给他来个生死两判,好为老友一家报仇雪恨。
“老哥,算了吧,那大仇记在许亦和九幽的头上,也是没错,再说尘儿以后还得劳你费心。”白惜梦似看穿雷功的心思,忙打话茬,想用风尘拴住他心下决然。
雷功哪里不懂白惜梦的意图,可他心中已定,就再难更改:“此事我已定下主意,弟妹莫再相劝,至于小风子,他将来的事,等我救下他再说。”
雷功一语而出,便衍雷霆一身,跟着寒风起落,口中再道:“弟妹且护好真灵,莫被伤着,老哥这便动手,稍时你母子二人,也好一见。”
“老哥且慢!!”
“恩?”
雷功刚要出手,就被白惜梦一语打断,不明就里下跟着一问。
白惜梦知他疑惑,立时就说:“老哥,你这伤身之法,还是少用的好,这次尘儿的灾祸,就由弟妹与他消吧。”
这话一出,雷功立时明了,她是要舍掉与爱子最后的相见,而换他雷功不因雪落苍穹再伤己身。
“不可,你母子二人怕只有这一面好见,与此相比,老哥就是换些什么,也都值了。”雷功了然下摆手拒绝。
可白惜梦却依旧坚持:“老哥,仿你刚才的话,此事弟妹已然定下,你就莫再劝了。”
“可......”
“老哥!!”
这一声,带着女子的柔弱,也带着为母的刚强,更带着那抹似无奈,似不舍,又似决绝的期盼,打断了雷功眼下欲说。
同时,一股温润无比,暖人心脾的潺潺之能,自风尘体内缓缓而出流淌在身。
涓涓的暖意也过神坛,融了寒风,融了雪飘,也融了那道枯瘦身形。
雷功眼中不忍,似有些潮湿,又有些润恨,却终究无奈,老友将去,故人不还,只剩耳旁的一句道别之言。
“老哥,我夫妻与你生死为友,真乃百世当幸,尘儿这孩子,就交给你了,稍时我与他残梦一别,只盼他将来安平一生,又盼风哥他来世再与你为谋,老哥,小梦去矣.....”
残梦在耳,寥染于心,钢铸铁打的霹雳堂主,此刻也是终有泪觉。
啪~
一滴莹莹泪珠掉在雷功的手背,碎在其上,又跌在神坛。
雷功恍然不觉,竟不懂,原来这就是泪水,亦不知,原来他那干枯的眼涸里,竟然也有泪出。
可谁又知道,他堂堂的霹雳堂主,已是两百年不曾如此。
如今,这泪水一珠,祭老友,祭往历,也祭那声与托前行,更祭那腔仇然血恨。
“小梦啊小梦,老哥送你一程,且放心,小风子与我当如子侄,风老弟将来必相与谋,那血仇,老哥必报,你这恨,却叹无垠......”
……
“我这是……在哪?”
风尘此刻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所在何方,更忘了他已被九幽侵夺,自然也就不觉他一身的灵觉已被囚禁,连意念也正被消沉。
迷茫间,他开始四下打看,想要弄清一切,可眼前诸般却是朦朦胧胧混沌一片,这让他有所不觉,也有所不辨。
“这......怎么到了这样一个地方?而且......我是谁来着?”
打量多时,他也没能瞧出所以,反倒由此而越发迷茫,他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身在此地,也闹不清自己是如何到了此地,甚至他连自己是谁,也已是浑然不知。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好像......也无关紧要,还是......啊~~好好的睡一觉吧。”
忽有一阵极其强烈的倦意袭过,风尘突感困乏,也冥冥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在此,也应该就此睡去。
“尘儿……”
便在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声音,恍恍惚惚,似乎很熟悉,也好像很温暖,正好打断了他既要如眠的睡意。
“谁?”
风尘似有些感应,那声音他好像听过,可在哪听过,他又想不起来,而且那种熟悉又温暖的感觉,也好像正被什么东西给阻隔着,叫他怎么努力也捉摸不到。
“呃~”
风尘有些烦躁,想快点听清,也想快点触碰,但那层阻隔就好像牢不可破,又无处不在,不管是他,还是那声音,似乎都难以逾越。
“啊!!”
风尘更加的烦躁,想要挣扎,也想去寻找,可该往向何处他又一时不知,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
“尘儿……”
那声音又起,正主动的与他寻来,让他隐有闻听,也稍有触碰。
“这是……?”
好像是一声呼唤,风尘由此抓到了一点灵光,直奔着冥冥所在感应而去。
“尘儿......”
“你是谁?你是在叫我吗?”
那声音更近,风尘还是听不太清,不过那种熟悉的感觉却已越发浓烈,也越发温暖,这让他消去了不少躁意。
“尘儿......”
“尘儿?”
这一次,风尘隐隐的听到了一丝,也开始有了些挣扎,摆脱了一点倦意,可也又一次的疑惑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在这?
那人是谁?那人口中好像叫尘儿的人又是谁?
还有......
“我到底是谁!!”
风尘忽的大吼,跟着发狂,又奔着某一处拼命跑去。
只是……
嘭~
下一刻,他没出多远就好像撞到了什么,被反震而回,重重的摔倒。
风尘不觉吃痛,只有些疑惑,可他抬头去看,却是什么也没有,眼前空空如也,连一丝影子都不曾见到。
他偏不信,起身又往前跑。
嘭~
再一次撞到,不过这次他显然有了些准备,并没有摔倒在地,反倒是抬手间摸到了什么。
一堵无形的墙。
对。
看不见,摸得着,明明存在又根本不在。
风尘左摸右探,确实有堵看不见的墙,无形中挡住了前路,也阻隔着那个温暖又熟悉的声音。
他眼中更怒,想要撞碎它,可一连三次的撞击,却都毫无所获。
嘭~嘭~嘭~
“啊!滚!!”
风尘彻底被激怒,倒出十余步远,大吼一声,就要再冲上前。
“尘儿莫脑,休做伤己之事。”那声音隔透而来,把他拦在当下。
风尘摆了摆身收住力道,跟着不解就问:“你好像……在叫着尘儿,那,是在叫我吗?”
“不错,你就是尘儿。”那声音终于清晰,正是风尘的母亲白惜梦,拼一己真灵而来与救爱子。
适才,她与雷功道别,之后就把心念作绝,耗真灵,补天缘,动云凰血脉,祭三起为能,又以母子间终斩不断的那缕冥冥之连,牵与风尘心头。
差不多耗去了大半的真灵,终于破开了一丝九幽借通天箓鬼魔篇布下的囚灵之障,总算赶在了风尘的灵觉既要被抹杀前,将他堪堪救下。
这一救,险之又险,危之又危,也急之又急,更迫之又迫,若再晚一瞬,风尘就此睡去,那也就真的睡了。
说起来,她心念爱子,也当真够绝,三年前为保其安,甘愿放弃与图来生之机,如今又为解救,更是连母子诀别的最后一面,也情愿舍弃。
这可正应了那句,甘甜一点宁换难,为母为娘涌难还。
“你说我就是尘儿?那尘儿是谁?你又是谁?”风尘尚被封镇着灵觉,自然不识己身,也不辨其他。
此前他被九幽侵夺,其神念灵觉就一直被封,始终被囚镇在自己的意识中,也就是他此刻只身所在。
不过这并非是他残破的识海中,他的识海,早在三年前就已成断垣一直荒废,如今所在,乃是九幽借通天箓鬼魔篇所布出的一个囚禁灵觉,又终作抹杀的牢笼。
至于这内里朦胧和诸般混沌,其大半皆是他先天之灵的意念所堆砌,倒不全是九幽所为。
另外还有一点也必须得说,风尘一身虽具先天之灵,却已无魂无破,他乃是身为魂,元作躯,身魂一体的元神之躯。
如此,那九幽才仅仅封镇了他的灵觉,并没有将他的元神整个封镇,也并没有急着去吞噬。
倒也不是九幽不想,实在是元神之躯太过特殊,不管对之如何,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封就得连同肉身一起,要吞噬也是一起。
而九幽眼下最主要的,就是想借风尘之体脱身雷池,再折返血海,于这个目的,那这两点也就皆不可为。
无他,若是整个封镇,那九幽眼下正在他体内,也会被一同为困,反之若要吞噬则更是不行,那元神之躯一损俱损,元神没了,肉身也就没了。
那样的话,九幽也就失了与雷功相制的筹码,一但风尘殒命,雷功势必要绝杀九幽,哪怕他有通天箓护佑,最终有可能侥幸不死,恐怕也得被雷功封镇起来,再送往苍云宗交给苍云大帝处置。
真要到了白乾一手上,别说他九幽自己脱逃,就是整个寒门来救,也休想再出南海,那玄门绝顶的名号,可不是他白乾一自己叫出来的。
故而九幽才仅仅圈禁了风尘的灵觉,并于抹杀之举,只敢在暗中缓缓进行,也正因这点,才给了白惜梦以相救的机会。
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将真灵走灌在风尘的血脉,自禁满囚灵间找寻到最薄弱处,凭着母子间的牵连,一举破禁而救。
“尘儿,你灵觉被囚,记不得自己,也认不得为娘,这便唤你醒转,一切自晓。”白惜梦言中明了,跟着就动。
一缕似绚烂多彩,又无色无样,也万里柔情的绵绵之光,如流水,如泉涌,自无根起,亦无垠落,也不知是如何透过那无形的屏障,迸涌在了风尘周身。
风尘言听在耳,如有醍醐,猛的想起了什么,也明白了什么,可他来不及细想,就被那绵绵之光,伴着周遭诸般混沌入体,而起的一阵猛烈震荡,给震的头痛欲裂……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间吧,不过风尘却感觉很长很长……
“尘儿,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贱妇!!你……”
嘭!!
……
无形尽碎,混沌虚无,眼前清明一片,痛苦也渐渐散去……
风尘似有些恍然,恍然里,有一声愤怒,更有一抹柔情。
那愤怒在耳,柔情却暖在心头。
风尘没去理会那怒言,因为那柔情,让他终于感受了久违的温暖。
那是母亲的怀抱,温暖又宠溺,也是梦中的柔情,久违却难言,更是曾几何时的一涌甘甜,冲掉了所有的苦痛……
“娘……”
风尘哽咽着,此刻他终于想起了所有,也恢复了所有,更由此而得知了所有。
他想呼喊,他想唤回,可终有一股无名堵在心头,也硬在咽喉,让他拼尽全力,也只剩这声久久不息的喃喃……
……
“尘儿,娘走了……”
“以后的路,一定要好好活着,你还有很多的美好该去经历,莫要被仇恨一直负累,记着,我的尘儿能安平一生,才是为娘最希望的......”
“还有,小羽那孩子自有圣祖庇佑,她定会没事,你不用担忧,也不用自责,将来......”
“将来......”
“娘会看到你们......”
......
娘!!
萦萦残言,绕绕诀别,那声声的交代,句句的离恨,字字砸在心头,点点终化云烟。
风尘抽空了一切,终于喊出了这声,他三年来一直想喊,却始终也没机会去喊的梦中挂牵。
“娘......”
“尘儿记下了,可尘儿......”
“尘儿,好想你啊......”
风尘由此虚然,无力的坐在了地上,就在这神坛上久久喃喃,喃喃久久......
此时他已脱开了束缚,自囚灵间往回了周身,那九幽也被他母亲于消散前拼着最后一点执念,所残留的血脉之障给暂时抵挡,一时还不能作乱。
虽然他不知这往回生机,和这短暂的安宁,乃是他母亲绝以来生相换,但他却依旧觉得,仿佛一切都已离之远去。
若叫他再选,他宁可三年前不去赌那渺渺之希,也不愿他父母族亲皆以性命相搏。
可眼下悲情已成,他又能如何改之?
只能恨苍天不公,再恨自己祸满灾星......
好半晌,风尘不觉一切,也不理一切,就那么干坐着,眼神空洞。
最后,还是那道枯瘦的墨蓝色身形缓缓而来,他才自恍然中有所回还。
“雷伯伯,我娘她......”
话到难时,终为哽咽,风尘到底没能说出什么,只眼里挂满了泪水,想滴却不知如何滴落。
雷功自明白他心中痛忍,也知他母子已成无望,可眼下却不能就说,只好惆然间带着悲苦隐瞒说道:“好孩子,哭吧,等你哭完了,雷伯伯再助你破解此间,也好将来玄修可期,说不定最后你能道破天穹,不仅大仇得报,更能由此而往道寻灵。”
“往道?报仇?”
“对!!先!诛!了!九幽!!”
风尘一听说报仇,心道要不是你九幽三年前和如今两次为乱,我又怎能失去父母族亲,又怎能两次都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还有小羽,她又怎能在浮云洞中躺了三年都无法醒转。
那许亦固然可恨,那暗中的仇人固然可恨,可与他们相比,你九幽却最是该杀!!
想到这,风尘悲中化怒,怒带绝恨,恨然起又在眼中凝上了血戮,血戮一出,嘴里的钢牙几近咬碎,那一字一顿恨不能生撕仇敌,再活吞血债。
雷功眼见,知他心中仇怨血泣,必是想立诛九幽,其实他雷堂主又何尝不想,但眼下情形却不为主念:“小风子,仇该报,却不在一时,此刻九幽难除,还是从长计议。”
“雷伯伯,索性就直接杀吧,您只管动手,小侄不惧生死!!”风尘偏性执拗,有些被杀机蒙染,故眼中恶狠,口中只想报仇。
“糊涂!!你要死了,你风家一门岂不白白去了?那小白羽不是也白躺了三年?”雷功断然拒道,沉声回问,其言中也带起了一丝雷霆,与有浩然之力响震蒙边。
风尘被敲心头,忽的醒转,是啊,雷伯伯动手,兴许能诛杀九幽,可自己怕也会多半死去,那就,真的辜负了所有人舍命相护。
“雷伯伯,小侄知错了,适才太过悲伤,差点就忘了主次,还是请您动手,先去了九幽再说。”想通这些,风尘口中回道。
同时,他眼中的血戮也跟着消去大半,再不提立时就报,也不讲生死两换,其当下只想驱除体内的九幽,再令周身完善,由此而图修己身,好将来但有道成,能有望一切。
“想通了就好,不过欲除九幽却是难办,他有通天箓在手,我若出手过重,恐伤你性命,反之力道不够,又恐难驳出,好在你母亲走时残留下血脉之障,还可抵挡一时,如此,趁他眼下暂不能乱,得抓紧想个两全的法子。”雷功说着,眼中带起了愁光,自思量起该要如何。
风尘在旁,也是一时犯难,那九幽该说不说,竟是如此难缠,连雷伯伯都毫无办法。
只恨那通天箓竟落他手,否则哪会有这般神兵不挡,法决不胜,要是能把他......
等等!!
通天箓?
嘶~通天箓,通天箓......
抛开他手中的鬼魔篇不提,那另外一卷,乃是我风家的残卷,这点或许能有转机。
还有,三年前的阵图,不也同样是其中一卷?
当年小羽能仅凭血脉就引动阵图,就说明她圣祖云凰应该与通天箓有何渊源,且不管它到底如何,只眼下来看,此处应该也能着手。
可怎么着手,却是不知,那小羽的血脉固然在我体内,但我非女儿之身,也更非圣女之体,恐云凰血脉不能为我所用,这倒有些不太好办。
嗐~~
风尘想了半天,虽抓到点灵光,可也是终究无奈,同样,毫无办法。
如此,这一老一少与在神坛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都各自思量,也于心中千万,却都一时苦无良策。
好一阵,风尘已觉得体内那股流淌在血脉中的温暖,正缓缓褪去,这是她母亲的护佑正逐渐消散。
雷功也同时察觉那道血脉之障似眼见就破,真要给耗尽,那九幽不挡,风尘又得被再次侵夺,不仅要重陷困境,那白惜梦先前的努力,也会白白辜负。
感及如此,二人一眼对望,也就更加急迫,可再怎么着急,也是没有绝好之策,那九幽通天箓在手,任你施展什么手段护佑,或是拿什么神兵作保,也都无济于事。
且不说先前雷功和龙铁心二人的护佑立时被破,就是风万霖的雪夜飞鹰枪护在风尘体内,此前都不能挡住分毫,更何况旁的什么。
这可有些急煞了雷功,也让风尘又起绝然:“雷伯伯,算了吧,看来小侄是命里多灾,活该如此,这眼下无有良策,要不您还是直接动手,是死是活,就看小侄的造化吧。”
“嘶~不可,不能叫你冒这个险,还是……”
“那风家的小子,你母亲亦非白家圣女,此前怎就能挡通天箓绝古断今?”
雷功正愁没撤,那许久未说话的庄陌竟再出提醒,这一次,便与风尘直接道说。
风尘遥听此言,心中一察,不错,方才母亲正是借了小羽三年前所留,这才以云凰的血脉祭出一道屏障,于危难间护住自己。
可母亲乃是白家后人,又是女儿之身,想必自来便与圣祖亲近,这才能绝然带起,眼下似我这般,恐怕难以引动。
“前辈的意思,晚辈自明,可我一身无修,且无圣灵祖脉,恐怕那圣缘难以引动。”风尘心中如是,与之回应。
庄陌则偏起一言:“我与你父母有些故交,叫我一声庄大叔就好,适才你说无法引动,按说也确实如此,不过,如我所料不差,你这体内圣缘,当是那白家的圣女决绝所至,若真如此,那血脉中自有那丫头执念固往,如此,便可由心而动。”
此言落罢,风尘豁然一起,虽不知具体如何,但还是先要谢过,随之遥手一抬,口中称道:“庄大叔几次相帮,小侄自当记在心头,他日若能有幸得遇,但之所需,小侄必当全力。”
说完,又遥遥对着庄陌来言处深深一礼,自感当下恩情,与谢相帮之意。
反之庄陌所在,亦有其神念所察,跟着回应:“好说,小子,你庄大叔可不图什么,再说我身属邪道,你正道欲人人屠之为快,你也帮不上什么。”
“邪道怎么?邪道他也未必全坏,正道也不定就好,当年要不是那些所谓的正道,我小羽妹妹也不会被耽搁的长眠难醒,要我说,只要心中无碍,那于正于邪也就无甚紧要。”风尘自记得当年怨气,故被庄陌一提,也就忍不住口吐恨言。
“好!!不愧是风万霖的儿子,颇有他一贯之风,不像那些道貌岸然之徒,口中仁义,实则满腹肮脏,也不像有些人,固守着执念,偏作违心。”庄陌这话,怎么听都是意有所指,而且就指在神坛之内。
风尘听罢,偏回头看了看雷功,心说他弦中所扣,就是在给雷伯伯道听,自己一个小辈,且不知当年旧事,还是别搭此言,故在一旁撂听为待。
而雷功则是一听就懂,口中跟起一哼:“哼!!一堆陈年烂账,你跟个孩子说道什么,还不快些教他如何应对。”
“既然雷堂主说教,那庄某教来就是。”
说着,庄陌也不深作纠缠,转头念起一瞬,映与风尘:“小子,你有元神之躯为证,此乃大利,当以神念唤心,再以心念唤神,终叫心神一体,可图一念而行周身,你周身血脉中有那丫头的执念固守,亦可唤起为随,如此,再加上你母亲本为白氏,你自有她白家半数的血缘,那云凰血脉感及亲近,自然也就为你所用。”
一番言语,风尘似懂非懂,不过其中关隘他也算听明,想借云凰血脉,除了他自身有白家的血缘,最重要的,需得靠白羽的圣女之名,和她留在体内的一抹执念。
那执念乃是三年前她决绝相护之心,只要将其唤起,便可得冥冥中再作护佑,其感受自己身有大险,亦会由此作引,而终动云凰血脉。
“小侄已然明了,再谢庄大叔出言相帮。”
“好说小子,盼你一切顺利,再来一叙。”
风尘又一次谢过,庄陌也语带答言。
二人说完,风尘便转头想与雷功酌定,好稍作准备,以趁九幽不妨,图之将其驳出。
可未等说起,风尘就察觉体内似有什么东西碎裂,跟着一声脆响,伴出了九幽低语谩骂。
咔~
“贱妇!!”
“你耗没了真灵,也挡不了本座一时几刻……”
第二百三十六章 索命
“你再说一遍!!”
质问脱口而出,风尘的心,却是猛的一缩。
这九幽的话……
母亲她,竟是拼上了真灵,才换来自己一线生机。
那他九幽,该杀!!
不等作答,风尘眼中恨起,已是凝满了血戮杀机,一身的冰冷转瞬而出,眨眼间卷过整个神坛。
雷功撂在一旁,直觉一阵寒风扑面,那凝实的杀机,竟透的他一身长袍倒摆,扑扑作响。
“小风子!!莫受他蛊惑,而叫亲者痛,仇者快!!”雷功见风尘已至杀戮的边缘,眼看就要魔念心生,赶忙动衍雷霆,出一言震在他心头。
然风尘却尤不自知,似已被恨意彻底的拽入了杀渊,任雷功如何敲打,也是口中不改:“雷伯伯,您方才不说,小侄知你好心,可这九幽,还请您非杀不可!!”
再有大恨,他也知自己杀不得九幽,报不了血仇,故咬牙意透,只请雷功替他出手。
雷功哪里肯就,若作应允,岂不白白努力了一切:“小风子,想想你母亲宁散于天地也要崩开绝困,你可当真要负了,她此番决绝!!”
话音不落,雷功一指而动,其紫霄沉魔印已是点中了风尘眉心。
这般所为,乃是他已然瞧出风尘的杀机,并非都尽出本心,其大半皆受一股侵夺心神的搅乱之能,给暗中挑拨,这定是先前许亦的劳心咒未被及时破除,而被九幽再用。
若非如此,这孩子生性不傻,何以会想不通她母亲决绝相换,乃是盼他一生安泰,莫与仇敌两争长短。
轰隆隆~~
惊言炸响,如万千神雷摇动。
风尘被点而中,劳心咒立时就破,其眼中明了,其心头亦懂。
暗说,这搅乱一切的根源,终于被雷伯伯剔除,也还好是赶在了及时,否则再等片刻,自己心神被夺,就无法祭动小羽的血脉。
那就真的要跟九幽互看前路,恐怕也多半会是两两而绝,他九幽被诛,自己亦随之殒命。
“雷伯伯,好险,不过眼下急迫,小侄这就与那狗贼两夺自身,如我所遭不济,您就杀了他给小侄报仇,无需顾忌。”风尘心下决然,一念扫过自身,见九幽正衍一团黑气缭绕,与在他残破的识海中暗涌伺动,当下便与雷功交待。
“去吧,记得莫要犯痴。”雷功自当颔首,却在心中摇头不定,倒把风尘的绝念抛诸,只料想最坏的打算,可还能有什么其他解救。
于这些,风尘自然不知,他见雷功点头,转念又把话语跟绝:“老狗,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说完,他已是闭上了双眼,此刻他要做的,便如庄陌所教,神念起,心念用,心神一体,百骸亦动。
如此,当有执念随往,亦有圣缘跟动,那白羽的云凰血脉,便可为他所用,而至抵挡通天,再除九幽。
九幽听闻,却不与他念,反把讥言道给了雷功:“咂咂~小辈,那夺心的手段到底是叫你给破了,既如此,心神扰不得,本座也就自己动手,到时休怪这娃娃无有活命。”
“哼!!还是那句话,小风子不在,你,也就不在!!”雷功亦起威胁,答与九幽。
“呵。”九幽冷而不屑,再无过多言语。
之后便在暗中所动,起一股往断玄机的威能,自风尘眉心处迸出,破去雷功紫霄沉魔印的同时,又将风尘一身走遍。
唰~漱漱漱……
铩铩之感伴着他一身血液走灌,只顷刻间就已顺着他周遭脉络将之网罗当下,那一处处青筋暴起,其暗中又透的墨染于间,竟已将风尘的血脉侵染大半。
雷功眼见如此,心知九幽已借通天箓之能,压制了雪夜飞鹰枪的抵挡,亦开始准备起要吞噬风尘的元神,就此般来看,恐怕他一身血脉尽染,就是那九幽开琢之时。
“小风子,千万要守住自身,莫叫你雷伯伯痛下恨然。”雷功心下着急,却也不到他动手之时,只能在一旁紧盯,盼着风尘能祭动血脉。
“雷堂主莫急,这孩子不会有事。”此时庄陌又再出言,似与雷功寥作定心。
雷功却好似不爱搭理,也就未应此言,不过他转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跟着说道:“你总赶在紧要时相帮,这两次三番究竟有何意图?”
“雷堂主这是怪我把事情偏离?”庄陌随之回问。
“不好说,要不是你把小梦唤醒,她怎会这般消散?”雷功冷冷说道。
庄陌一听,似被无理埋怨而颇显无奈:“雷堂主这话,可是错怪,那风家夫人不用我唤,稍时她也自会醒来,我不过是叫她提前而已,再说,不也正好救了这孩子的性命,难道这也有错?”
“错不错,你心知肚明。”雷功不与他争辩,只再次冷然说道。
“你要这么说,那我也无话,反正就你来看,错事都是我做,要不然当年......”
“你少提当年,当年不是为了救你,阿离她哪能被擒,还差点害的小梦元神溃散,不是风老弟舍命,她拿什么回还?”
庄陌话说一半就被雷功打断,似乎他欲提旧账,反令雷功颇为气恼。
而庄陌亦是同样,说起当年也颇带怨气:“这事确实怨我,可你雷功也别把自己推的干净,你当年不守着那些个破规矩,阿离她怎会叛出师门?她身在瑶池,能遭了旁人陷害?”
“再说......”
“够了!!”
“怎么?恼羞成怒?呵,我就知道,你雷功根本不配!!”
“唉……配不配......随你说吧,我问心无愧也就是了.......”
“呵,无愧......”
......
按下他二人如何翻起旧账暂且不提,单说风尘此刻,他眼下神念浸染,皆渡在百骸当中,正与九幽抢夺着先机。
所争者,是要赶在九幽魔染他一身前,跟白羽的执念彼此共鸣,再由此祭动云凰血脉,以抵通天箓之能,再挡九幽吞噬,好让雷功动手剥离。
“小娃娃,你何苦挣扎,如方才那般昏昏睡去,不比痛灼而死要来的舒坦?”九幽此时横出一句,看似好言相劝,实则话里带暗。
一股寥染心神之力,随着他神念与过,竟令风尘刚刚借神念敛好的心念转瞬即溃。
风尘冷而不防,被摆了一道,本想口中回骂,却转念又觉该言笃定:“老狗,你怕了。”
这一声,轻而轻透,淡而淡透,带着无比的淡然,也带着无比的漠视,似乎他眼下情形,于九幽已是瓮中捉拿。
九幽听罢,当下一赞:“罢了!小娃娃心性够绝,不愧是先天之灵,倒跟本座耍起了心机,不过你这般装腔作势却也无用。”
“无所谓了,反正你这话说完,咱们也该算一算了。”话音将落,风尘已是抓到了关键。
他此前不懂,以为那庄陌所说,其神念唤心,再心念唤神之法,乃是叫他以元神念力唤起他心中所念,再将这心念搭在神念上转为一道心神之念,并以此去跟白羽残留在血脉中的执念共鸣相通,继而借她的圣女之名祭动云凰血脉。
可实际却是不然,那心神一体,并非是什么两两相唤,再又共鸣之法,按其上所说,根本就行不通。
他方才已转出过一道心神之念,却怎么尝试都无法跟白羽的执念产生共鸣,甚至连一丝察觉都无法做到。
这点不行,风尘正想他法,也刚刚再次敛起了一股心念之力,还不等尝试,就被九幽一言溃散,不过九幽这记暗算,倒也正帮了风尘一忙,令其倒转心思,猛然醒悟。
他发现那些溃去的心念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散在他一身血液的脉络中,并随之走灌而行满周身,更能在之后随神念有动,又往济神念中令其更盛。
这一发现,他就有些明白了庄陌所言,其真正用意,乃是叫他以神化心,再以心化神,其心神往复作终合一体,而令元神之躯正为大用。
说白了,他虽有元神之躯,可这三年来却从不会用,他一直所凭,都是先天之灵所带之元神灵体的特性,而并非真正的元神一途。
元神者,元为真,神为魂,元神即为真魂,真魂就是真正的灵魂,也就是真正属于人之本身,并非外来所得,也并非天顾而有。
如此,当有行时,一切念起心生,心生神动,动,则神之与念,念,济心之本根,其神念相与,再心念相济,可为心神,心神亦为人之主念,不受任何侵扰,不被任何掌控。
故元神府内,一切皆听自身主断,不滞于内,不碍于外,但有他物侵来,也必受自身掌控,不任旁人嚣张。
这才是真正的元神一途,也是元神者该有的威能。
当然,这也得看自身元神的强弱,比如雷功那般的圣阶巅峰,其元神之强,即便是九幽想夺,也不敢随意侵入,稍有不慎,就会被雷功绞杀其内。
反观风尘,一身无修,绝脉无玄,其元神只是先天之灵天生而成,并非有什么后天的修炼,也就不甚之强,九幽就可随意侵夺。
不过他一身元神之躯,虽挡不住九幽为难,却能因其特殊而作元神之举,故其内所行皆受自掌,不被任何滞碍。
只要他念头一起,便可由心而生,再由神而动,其心神一动,自有相与相济之能,而叫周身百骸亦作元神。
这就是庄陌所言的神念唤心,再心念唤神,如此心神一体,自然可图大用。
想明这些,风尘也就领悟了关键,随之便将他一身百骸真正的当做了元神,也将元神真正的当做身躯。
至此,其身为元,其元作躯,其身魂一体,其元神一躯,便算真正悟得。
......
醍醐一醒,百碍皆明。
风尘心神一动,辅以元神之能,将其熔进血脉,再灌走百骸,立时就感受到了那股似有些悲伤,又有些欣慰的喃喃之意。
不用问,这就是白羽那抹宁叫己身枯,也换心中郎的决往执念。
“小羽......”
风尘感受着那抹执念,不觉得有些悲情苦染,一时倒忘了九幽在侧杀机已伏。
只脑海中不断的闪过那丝浅笑,那眼眸光,和那声曾在恍然里似喃喃在耳的一抹情殇......
“风尘哥哥,小羽以后就不能陪你了,你要替小羽好好的活着,不要去报仇……”
“不要……”
“不要太想着小羽……”
……
小羽!!
啪~
一滴泪,一抹殇。
泪在心头,殇也在心头。
那泪中有悲,那殇里有情,可心头却只剩悲情……
九幽!!
悲中烧起了怒火,那火又烧在心头。
似难捱,似不舍,似无奈的愧疚,也似深深的自责……
却,终化了一腔断往一切的杀机!!
杀!!
风尘恨到绝然,撩起了一股冰冷无前的杀意,那杀意与作神念,由心而出,衍神而动,随一身血液走灌,只倾刻便凝在周糟,也灌满百骸。
呃~啊!!
一时间,他被九幽魔侵的大半脉络,竟开始有了些微微的动荡,不仅往欲间的墨染前行变缓,就连原本的漆象,也动起了一丝回旋的征兆。
只是,风尘的杀机意透与在神念中卷动了半天,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那血脉中的墨染翻腾,在被撩起了一丝微微的涟漪后,就再也不能被他阻挡分毫。
“嗐!!到底是太弱,也怪我一身多有阻碍,又被他九幽侵夺大半,否则我元神之躯,单凭这点,他九幽在我体内,就是不能抵挡,也得有些作用。”
风尘念在己身,察之当下,见方才他一番心神骤动,其元神之力虽有些微效,却也所奏不大。
暗恨之余,想了想还是得借白羽的云凰血脉,才能抵住通天箓之能而挡九幽,便在之后亦起了心神。
“小娃娃,没用的,你怎么拼都是挣扎,又何苦无谓。”
九幽也察觉到了风尘的变化,方才那元神一动,其心神所到,竟让他冥帝之尊,借着通天箓鬼魔篇布出的魔念,有了些微微的涟漪。
这让他不免惊异,但也只是惊异,他九幽自信魔千万古,虽只剩残元,可也绝无可能被一个绝脉无修的少年,仅凭着一腔怒火,就抵住他通天箓两卷在手。
尽管这少年有先天之灵福泽,也有云凰血脉庇佑,可他终究只是少年,说到底,不过是借了些机缘,也借了些帮衬。
等再有一瞬,那叫白惜梦的贱妇残留的血脉之障一破,自己的魔念尽染,他还是逃不过元神被吞,身躯被噬。
到时再借新归手中的神壶篇,凝出一个暂时之躯,不仅能出得困境,更能把那柄魔炎锋也一并带走。
至于那丫头的后辈......
哼!!算计本座,待他日恢复一些,本座再来取那东西时,亦叫他吃些苦头。
九幽言过心间,暗自打好了主意,接着转回念探与风尘,等着他所应方才。
然风尘却犹不理他,不仅毫不搭言,就连神念也处于无视,这让九幽觉得多少有些被轻视,也多少带起了一些怒意。
“小娃娃,跟本座玩心术,你且不配!”
话音落,九幽再添了一股魔念与在风尘的血脉,令其原本的黑气为之更盛,也更具侵染。
他这般,一是要碾碎风尘的傲慢,二也是觉得此番再拖,恐怕会多有变故。
且不说外头还有个雷家的小辈也是了得,单就那个叫庄陌的小子,他身为故人的后辈,保不齐会知道什么克制自己的法子,就看他屡次偏帮外人,这小子还指不定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真要是因为这点而横出变故,那就有些得不偿失,考虑如此,九幽觉得还是早些将风尘吞噬的好,以免夜长梦多。
“老狗,心急了?”
风尘到现在是打定了主意,你九幽越烦,我就越给你来这套,管他有没有用,反正气势上是决不能输,再不济,能搅动你心境,它就不是白费之举。
然事实也正如九幽所言,风尘要一味的摆弄心理,再没什么实际的举动,也就真的是何苦挣扎了事。
于这点,风尘自然知晓,也于当下立起变动,不等九幽回怼,他就再出了一股心神之力,衍在元神里,辅在神念上。
这一次,他没有像方才那般,将心神一体的元神之力奔向九幽的魔念,反将其凝动,与向府内七贤之心、肝、脾、胃、肾,这人身所重的五贤而往。
此五贤,眼下还没被九幽侵染,也是他一身周糟仅剩的几处固有,除此之外,其百骸上下已尽数被那股漆黑的魔念浸蚀,也就都归了九幽掌控。
只有这几处,因为是重中之重,他母亲的真灵在消散前,凭着最后的一点执念,硬留下一丝血脉之障将此间暂时护住,九幽才没能侵夺,风尘也有些转机。
“小羽……”
风尘的神念与在五贤间稍一有动,那白羽的执念就跟他这道心神应起了共鸣。
彼此感受下,那流淌在五贤脉络中的温温血液,其金、白、红三色相辉之间,自有股意染之情,也有种圣然之感。
那意染当是白羽的执念,而圣然则是云凰血脉的鸿远圣尊之意,至于他金、白、红三色的血液,乃是红为己身固有,金、白以云凰护佑。
“小羽……”
念之当下,风尘稍加感受便动起了意唤,过一丝心神映给白羽的执念,也映给云凰的血脉。
嗡~
锵~~
金、白两色的血液受此呼唤,有似听懂一般,自脉络中淡淡的闪烁了两下,其一前一后,虽不甚晰了,却也都纷纷的作了回应,那应中有一抹忧伤,也有一声清透的意鸣。
风尘自有感应,知道是白羽念听,也知是圣祖有意,赶忙又把心神过下。
“小羽,圣祖,眼下遇到些急迫,需借圣祖的血脉一用,还望随我一助!!”
嗡……
神念一过,金白相映的血液就开始不断的闪烁,其中的意透也随之更加明了。
不过稍待一瞬,那股忧伤之情倒是转为了决往,可那声长鸣的意志,却始终不见有何回应。
“这……”
......
“是了。”
“这道执念只是一丝残留,并非小羽本身,又因三年之耗,已变得有些微弱,可能祭不动圣祖的血脉。”
“而圣祖的血脉,也只是当年被小羽唤起了本能,并非是完全觉醒,也就不那么灵动。”
“如此,就得让圣祖知道我非外人才行。”
风尘念中有察,明白是云凰的血脉未在觉醒,其本能意愿只护圣缘,轻易不会与救外人。
想到这般,他便把自身的血液稍起了一些,将之祭给了金白之血。
此举,意在令其感受到自己亦有白家的血缘,以至亲近中愿往一助。
果然,他自身的血液随着神念祭祖,在与金白相交又作祭熔后,那圣然的意志,就当真有了回应。
其感受到风尘祭熔的血脉里,似乎星星点点倒也有些金芒,立时就消去了疏远,随之亲近感也渐有淡出,再由白羽的执念一带,亦跟着嘹起了一声,那上古云凰九天为尊的圣语长鸣。
锵~~
这一声,响震风尘府内,令他原本的颓势少去大半,也令他在之后的一瞬,动起了与九幽的反抗之争。
“老狗!待得够久了,这就滚出去受死吧!!”
金白两色的游光自血脉中乍涌而出,搭在风尘的神念,也搭在他五贤中未被侵染的血液,其涌动间那股圣灵之力,似有夺天之耀,也带鸿远之颠,让他不觉间信心百倍,更与九幽道恨言出。
九幽被激似怒,语在冷冷间回之骂道:“呵,小娃娃,别以为有那贱人撑腰,你就能反了天去,岂不知,这世间还有绝望二字。”
残音荡下,九幽御起通天箓之能,祭出一股万法不侵,诸般不灭之理,嚣在魔念中,衍动青黑里,跟原本的魔念一道走灌在风尘的血脉。
与此同时,先前护住风尘五贤的血脉之障,也已是撑到尽头,自摇摇欲坠间啪~的一声,便在他府内轰然碎裂。
点点的荧光消散,风尘再也感受不到来自母亲的温暖,而此消彼长间,那九幽侵夺的威势,他才算真正领教。
“好个九幽,加上方才的魔念,再有这通天箓之能,那血脉中竟好似冰窟,连神念都险些冻住,要没有圣祖的血脉,只怕我顷刻就得被夺。”
风尘衍动血脉,借云凰之力,又学他母亲之法,也在府内布起了一道血脉之障,意在先保当下,再图回往,只是他这道跟他母亲相比,倒差了许多威能,刚跟九幽的魔念一碰,就差点被染又蚀。
“不行,得想个法子才好,否则能不能夺回都在后话,只怕这眼前的抵挡就撑不了太久。”
堪堪挡住了九幽,风尘眼下吃力,心中更急,他虽得云凰相助,可他毕竟年少,其元神也实在太弱,无法将云凰的圣灵之力发挥极致。
此刻他血脉中流淌的金白两色之光,在与其墨色的抗衡间,不仅颓势尽显,更无丝毫胜算,甚至片刻后,竟连仅存的希望,也随着墨然大举和他血脉间又缺几分,而有些宣之欲破。
“小娃娃,如何?”九幽此时讥出一言,虽有些淡淡之意,可怎么听,都已是胜券在握。
风尘自不愿理,也无暇再理,眼下那源源不断的魔念,在他一身大半的血脉中奔涌,掠八方而凝,夺四糟而聚,压的他根本就喘不过气来,其神念颓然,能维持血脉之障不破就已算不错,哪还有精力再跟九幽斗嘴。
可他话语不出,九幽却偏起讥言:“呵呵,看来你已是说不出话,也罢,到底还是个娃娃,本座就再给你个机会,你若就此撤去力道,那本座就还你一丝真灵,你有先天之灵福泽,自可有往生的机会。”
“别急……等下要你……狗命!!”
风尘的性子,自当随他爹娘,虽有几分白惜梦的乖张,可更多的,则是风万霖的倔强。
那叫一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越说他不行,他就越给你一犟到底,如眼下就是这般,他已被九幽逼到了绝境,可话里话外却依旧喊着索命之言。
“嘴硬。”九幽轻蔑一语,之后再不理他,反正于此间来看,这风尘已是早晚被夺,既如此,没了趣味,也就没了兴趣。
反观风尘则多有不甘,他不信自己大劫不死之命,竟连后福都还没到,就要在此间交待,要真是这样,那何苦还要让他苟活三年,当初随父母族人等一同去了,岂不团圆?
可再有不甘,他也是没辙无奈,那九幽借通天箓而出的魔念,强之又强,横之又横,与在他血脉中奔涌侵夺,已将他一身浸染了近有六成之多。
而且就在方才,那九幽一语过后,其血染魔念的攻势,更是将他费力维持的血脉之障,都险些攻破。
要不是紧要关头有白羽的执念从中协助,恐怕靠他自己祭动的云凰之力,在内有不善外则无往之下,那血脉之障立时就得变作无谓的抵抗。
“好在有小羽帮衬,可这一次是挡住了,下一次却不好再说,看那魔念的势头,只怕酝酿不了片刻就得再次袭来,到时......”
该要如何应对?
风尘自问在心,却是毫无办法,他想来想去,也不知还有什么手段能解此困。
嘶~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
就给他来个一拍两散!!
终到无奈,风尘不由得透起了决绝,也终于想起了自己体内,还有他父亲的本命神兵护佑。
那雪夜飞鹰枪随他父亲生杀多年,早已被祭炼的有如上古神兵,其本身也有器灵产生,而且心智不低,亦如常人一般。
否则他父亲当年身陨,它也不会一直自主的护佑风尘,更不会在乱局时枪挑魔渊,又在随后的三年隐在魔气,直到此前逼出九幽。
不过那神兵虽强,眼下却已被九幽借通天箓之能,给压制了灵觉,此刻正化一团似带锋锐的利气,飘荡在风尘血脉之障的边侧,暂时无法为动。
风尘正是察觉到神兵所在,又想起它往锋所向,这才要在无望下欲定决绝。
这份决绝,是要在最后关头,觉得自己无力再跟九幽对撤,便借云凰之力将其神兵的器灵唤醒,再把那云凰血脉尽数祭给,让它以此为能,尽出一锋。
如此,当有神兵亦出,那一抹寒枪孤影也将再现。
他父亲的本命一击由神兵而为,绝非先前可比,又有云凰血脉可抵通天箓之能,这两两相论,纵然是最后多有遗恨,换了个一绝两命,也总好过全被九幽占去便宜。
“只是,要真到了这步,想到以后不能为爹娘和族人们报仇,也不能见着小羽醒转,这心中......”
好恨呐!!
念到黯然里,恨意掩苍天。
风尘痛中带痛,怨中带怨,更恨这万般浮与,再世间苍生,为何那天道茫茫,只把他一人戏耍,总叫他多运多福,却偏偏伴灾伴祸。
“想我风尘之福,千人争万人抢,那天道大运有谁不见眼馋?”
“可又有谁,愿抗我风家一门灾祸相抵?”
“如今,父母不在,族人不在,小羽亦恐不在,这......”
呵呵!
贼老天!!
休叫我躲过此灾,否则他日登玄,必跟你清算清算!!
恨到意起,风尘猛然绝怒,不觉得又是一股无往的杀机过出心神,搭与神念,再循着他心窍中缓缓流出的三色之血,灌进了血脉之间。
嗡~
锵~~
佳人亦起,圣祖一祭。
那血脉之障竟由此而变得明亮了几分,其护守之力也随之更强了几分,可纵有再强,也是难挡九幽之横。
那自风尘体内八方齐动的魔染之血,还没等他此意过消,就在同时间攻向了血脉之障。
咔~
似有东西碎裂,一声轻响伴之脑海。
风尘忽念在心,猛的一沉,暗道一声不好,却是真的不好。
他五贤中隶属土行的脾之脏器,竟在碰撞下抖然失守,那护守它旁的血脉之障,被九幽的魔念一侵,不消片刻抵挡,就登时碎裂,那撩染一切的魔念跟着就浸蚀而入。
好在风尘反应够快,也够果决,稍感不对就立马弃车保帅,舍掉了脾之脏器,将其附近尚未被牵连的血脉之障往紧一缩,再又一合,总算抵住了魔念一染而过,将将保下了余下四贤。
可这等变故,却是宣告着风尘五贤中又失一贤,同时他一身的血脉也随之仅剩四成,且其中还有三成乃是白羽的云凰血脉。
如此,风尘再想要抵抗九幽,已不是难上加难那么简单,他元神之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番丢失,就不仅仅是血脉和脏器,随之一起,更有他元神也被消一分。
这样的局面,风尘想要活命,只怕真要在绝然里挣扎一番,才有望搏出生机。
“小娃娃,方才嘴硬,似眼下又当如何?可还能再挡本座一念?啊?呵呵,不如再听一劝,快些与本座填补来吧。”九幽此时心情大好,口中轻言也不觉而出。
在他看来,这风尘只剩四成血脉,其中亦有三成乃属云凰,这样的劣势,他元神已到竭时,最多只需一念消过,他也就无法再动云凰之力,那血脉之障也就自然告破。
风尘也明白眼下之局,若是按旧抵挡,只怕再有心也难以回天,即如此,那就只好险中一搏,赌一赌生死两较,各安之命。
想到这,风尘暗暗凝起了心神,备出一丝神念渡在云凰的血脉,将其悄然敛聚,旨在稍时一动,一举将那雪夜飞鹰枪给唤醒祭动。
“给你填补,是不是我就没命了?”风尘语在拖延,故意在话中藏上了许多不甘。
同时又趁九幽不察,忙暗中把攒作一团的云凰血脉,悄悄渡到了雪夜飞鹰枪所在的边侧,令二者以血脉之障为凭,一在其里,一在其外,好彼此相对而待。
“算是吧,不过你若主动投诚,本座念及于此,亦会留你一丝真灵不灭,待他日苍玄一路,也叫你小娃娃视得一目。”九幽见风尘话似动摇,不由得念中一笑,语中一傲。
“这样的话......那就......”
说到这,风尘故意顿了一顿,又假作了一番犹豫和挣扎,最终似有些颓然,又有些无奈的撤去了血脉之障。
九幽一见,以为风尘自知无望,眼下已然放弃,刚要把魔念一分为二,既吞风尘的元神,又护他真灵一丝,可还不等有动,就听一声怒火烧来。
那就一起死吧!!
镗~
绝然带过,风尘把所有的云凰血脉,尽数祭给了雪夜飞鹰枪。
那神兵受此金白一动,立时就醒转了灵觉,随之寒锋中一声惊芒乍现,其所化的利气抖然一旋,不仅护住了风尘仅剩的四贤,更连附近所在的魔念,也一时搅碎。
“死?哈哈哈……”
“小娃娃,本座魔千万古,纵是有赴黄泉,又哪能跟你一道......”
突起变故,九幽先是一愣,随后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娃娃戏耍,不由得怒极反笑。
只是,他笑声刚起,就被一言骤出,伴着一道似往断天下的意志,给横插打断。
“帝君这话,确是不假!!”
“恩?”
“是你?”
“是我。”
……
第二百三十七章 麋鹿
一语云淡,一念风轻。
那句‘是我’而落,一道绝强的神念,伴着一股苍玄独往的气势,自雪夜飞鹰枪所化的利气中夺然而出。
其涌荡在风尘府内,自席卷而过,那一直在他血脉中肆虐无往,又令他百感无奈的九幽魔念,竟在一瞬间尽被逼退。
不仅倒折而回,就连其魔染的大半血脉,也被同时净化,随着一阵滋滋声作响,他血脉中的墨色浸染,亦被消去大半。
“这气息……这气息……”
“……”
风尘此刻激动的无以复加,根本顾不上眼下如何,也顾不得眼下该要如何。
因为那往断天下的神念,那滔天虚里的气势,那无比熟悉又血脉亲连的感觉,竟然就是他的父亲。
风万霖!!
“爹……”
一念起,一念落,风尘道尽了委屈,也哽咽着苦楚,这一声,恍然隔世。
少年人心性倔强,本就要强,这三年他虽在娘亲,可也终究算寄人篱下,少不了会有些孤苦伶仃。
可如今,这神念中有过,竟是他久违的依靠,曾几的挂牵,风尘怎能不乱?
他乱!!
乱了心境,乱了神绪,也乱了一身的委屈......
“爹,尘儿......”
喃喃声又是哽咽,风尘倔强着,也强忍着,似要把心里的苦通通藏下,可少年始终是少年,万般的委屈来到父母之颜,又能往哪里去藏?
“这三年......尘儿......”
“好苦啊!!”
终究没有忍住泪水,风尘,眼里决堤。
“尘儿,为父在这。”
短短的一语,如有万钧,也像千沉。
风万霖这句‘为父在这’,饱含着山高,也尽显着霸气,似乎有他在此,那一切也就不再是一切。
“爹,我娘她......那九幽……”
风尘彻底溃决,再也守不住心头的倔强,念中的委屈也泣不可言……
“尘儿莫哭,且待为父与他。”风万霖念中一语,随后便动。
嚐啷啷~
一声锋芒乍响,似抹平了一切哀伤。
万千的锐气,自雪夜飞鹰枪所化的利气中撩衍而出,一到进风尘血脉便化为两股威能,一股锋绝不挡,一股万与不惊。
其两道一斩一护,只稍下一瞬就把风尘的血脉彻底净化,那九幽也被压回了识海。
“你竟没死?”
残破中,九幽也是念中错愕,一时倒忘了自己竟被如此逼退。
只惊讶于风万霖的神念,为何他当初无有真灵,却能在形魂俱灭后依旧可现。
这……
“死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彰显着风万霖此人一生为傲,根本不屑于摆弄心机。
不过他这话虽无二心,可此言一出,却也让九幽更加疑惑:“死了?”
“不错,风某确已逝者,如今所现,不过是借了些手段罢了。”风万霖随即说道。
跟着他话音稍落,那雪夜飞鹰枪所化的利气也随之有动,原本墨中透雪的一团朦雾随着他神念一过,其墨然间的那抹霜晕竟开始凝滞而透。
又稍时一瞬,待其尽现到风尘府内,自本该是经脉俱全者的紫府所在间再又凝动,竟隐隐现出了一道似有些虚幻,又渐渐凝实的身影。
一袭白袍,一抹傲然。
九幽念中有察,随即为探,那眉宇中盖世的豪情,其当下里与对的淡然,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小辈,他又是何人?
“手段吗……”
九幽观察着这道身影,似要把他瞧遍看透,可怎么看,他也不像是真灵,而且三年前九幽就已知晓,这风万霖无有真灵。
嘶~
莫非他当时也有残元遁出?
不像!
当年本座真身陨落,那爆起的余威,即便是通天箓作挡,也只遁出了一丝残元,这小子当时手无一件,他决计无法生还有命。
且看他眼下一身虚幻,也并没有元神的灵动,反倒像借着什么而假托于凝,即如此,那他应该就不是本体。
可要不是本体,他又……
恩?
原来如此!!
难怪那破枪这几年一直的搅扰本座,还道是被施了什么特殊的手数,或是那器灵主动而为,想不到竟是这般。
九幽疑惑间神念再动,又一次扫过风尘府内,把那团雪夜飞鹰枪所化的利气也再又察看。
这一次,倒是有些瞧出了端倪,他发现那团雾气所含,虽同样是锋芒不改,可其中的灵性,却随着风万霖方才衍化凝神,而显得暗淡无赢。
这一发觉,九幽立时而明,也一语道中了关键:“好小子,想不到你生前竟把真灵给炼成了器灵,就这份魄力,那世间庸徒千万,也唯有你,可让本座高看。”
原来风万霖当初并非没死,他本身也并非是没有真灵,相反,他的真灵远比旁人要更早修出,只是当初他真灵一成,就被他炼进了本命神兵,作了雪夜飞鹰枪的器灵。
如此另辟蹊径,确实让九幽意想不到,也让他不免高看,可话说回来,这也就是风万霖,换成旁人,谁会有这般的魄力,宁可不要来生之希,也要叫本命神兵可随苍路有望。
“帝君谬赞,不过眼下也正如先前所言,小儿大好的前程,确是不该跟你一道,那黄泉路上,就只好帝君独往了。”风万霖神搭一念淡淡说道,其言语间,那九幽已是囊中之物。
这份气度,确非旁人可比,哪怕是雷功先前,其身在雷池有妙到顶峰之力,也不敢如此轻易就说能绝杀九幽,何况他还有通天箓在手,又躲在风尘府内。
“哼!!小子,夸你两句,也别太过狂妄,虽说本座如今只剩残元,可你衍身一器,自也好不到哪去,要不是方才这小娃娃给你过了些那贱人的血脉,恐怕你连通天箓的囚灵之力都抵挡不住。”九幽冷冷一哼,跟着说道。
风万霖则笑而一语:“不错,帝君所言也是在理,不过风某既已醒转,那也就再没所谓。”
“哦?本座倒想看看,你是怎么个再没所谓。”
“帝君莫急,风某自有手段。”
“好,那就让本座看上一看。”
“好说。”
风万霖轻搭一语,随后又把神念动起,却是涌向了风尘府外。
“老哥,那真阳图借来一用!!”
......
风老弟!!
一念有现神坛,雷功已是满面惊愕。
这惊愕,是惊喜,也是错愕。
他老友已去三年,眼下竟有神念乍现,这雷功怎能不惊?
既有惊,若再盼得老友当年未死,那雷功又怎能不喜?
如此,当盼惊喜。
可惊喜间雷功转念一想,他又不免愕然。
不对!!
若风老弟当真未死,他绝不会三年无信,也不会任由小风子孤苦,和眼见着小梦消散。
于此于彼,只怕风老弟多半无望。
可要是无望,这神念又......
莫非他跟小梦一样,也是一道真灵未走?
那也不对!!
要是真灵蕴府,庄陌那记天音渡应该会将他一同唤醒,而不是偏叫小梦醒来。
这,都不对......
算了,还是问他一问。
雷功本不知老友早就把真灵炼成了器灵,故想来想去也未能得出所以,最终抬手撘言,又衍流光:“风老弟,你这可是......真灵未走?”
说着,雷功抬手间光芒涌落,取出了先前收起的泊阳谷至宝真阳图,随后掂了一掂,再抖手一翻,那真阳图便被他衍作流光奔去了风尘头顶。
“老哥,此事说来惭愧,也有些话长,等解了九幽自当细说。”风万霖神念又出,只眼下急迫,也就未与详细。
接着他话音不落,又另衍一道三色相映的决引之光,自风尘体内徐徐而出,想来当是他欲动真阳图所起。
确实,那金白带引又加墨色的光华稳作一探,便把真阳图吸在其中,随后往内一扯,亦将其化作了万彩流光。
如此几相随动,再又迸涌,这数种的仙芒竟犹自凝结成了一道似玄奥,也似大简的符文决咒。
此咒时大时小,大起可贯神坛,小来掌中不见,其内里似有一画卷,为图谱玄册,既是真阳图为证。
另万彩间又有两道浓烈的金白相映,此乃先前由风尘祭给雪夜飞鹰枪的云凰血脉,当时共有三成,眼下只被风万霖衍出两成为用,欲挂真阳图上,以挡通天箓之能。
至于那图谱外包裹着一抹淡淡的玄青漆墨,便是他风万霖自本命神兵中衍化而出,意在锋绝不挡,以助真阳图可对九幽。
这一番所动,说时迟,那时快,不等风万霖话音落尽,就已倾刻完成。
此时雷功撘眼一旁,又听得老友所言,心知他眼下急迫定是无暇,也就未再追问,只于当下相候。
嗡~
扑啦~扑啦……
稍待一瞬,神坛上金风一响,那符文决咒便定为百丈不动,其雄光大起,又悬于风尘头顶再作一阵衍化,不消片时就已化成了万彩的光华涌满整个神坛。
这一下搭眼再瞧,那原本被雷功衍作囚牢的神坛,竟已是另一番天地。
郁郁间山川在摆,浓浓处水河在卧,有仙林,有雾泽,也有头顶漆墨。
墨中亦有银光洒洒,映照下独把一轮高过,其仙芒大起,又把这方圆铺落。
端的是美中隐仙境,妙里藏洞天。
“小子,你这般可是叫本座看不太懂,此图虽有一方道则,可也对本座无用,只等那贱人血脉一尽,它不还是照样被破?”九幽被困在风尘残破的识海,其神念扫过神坛,察觉到风万霖此举,不禁疑惑中更带不屑。
而风万霖则轻带一笑:“呵呵,帝君想的忒多,此图并非全都为你。”
“哦?哼!!”九幽闻之一愣,紧接一哼,心说这小子太过狂妄,自己于他们而言可说大害,照理应该手段尽出而早些除去,可他倒好,不仅不急,还另想着旁的目的,这可有些小瞧本座。
“小子,也别太狂!!”九幽越想越气,随之怒道。
听那恨恨的意思,要不是眼下正被风万霖借着云凰血脉,将他暂时逼在了识海间出不来,恐怕他立时就得杀将而上。
“呵呵。”风万霖只再一笑,自不理他。
跟着转念一起,又与雷功借之说道:“老哥,再借你神雷一用。”
“好说。”雷功无有二话,直接就把九天神雷决运到了极致。
轰隆隆~
惊雷炸响,这神坛上,这方圆里,十余道九天神雷凝结滚动,其天威之势,把那似幻犹真的山林水秀都压的冽冽作响。
“风老弟,可还够用?”问出当下,雷功就有些明白了老友的意图。
这风万霖放出真阳图来整个铺落,又把云凰的血脉和雪夜飞鹰枪的本源凝种其上,看着是要应对九幽,实则却并非如此简单。
虽不知他具体要如何施为,但此举想来,应该是要把这真阳图与在风尘身上做些打算。
“够了,老哥受累,且稍时一刻,待老弟念起为讯,再把这神雷落下。”风万霖神念涌荡,先是搭出一语,随后又把神坛扫过。
唰~
一鼎神壶有带玄苍,风万霖一念而过,那山林间,那水秀旁,那悠悠漭漭的垠垠星河,便有一道远古洪荒般的意志,似要在鸿蒙里远远醒来。
锵~
“这是小白羽的......”
“贱人!!”
一声凤鸣响彻此间,震的雷功和九幽心头各异,只是一个在惊,一个却然在怒。
“圣祖为上,晚辈风万霖以白家后婿之身,借圣女之血,有请圣祖相安为助!!”
九幽骂声刚起,就被风万霖一语盖过,其神念之间,有如晨钟灌鼎,也像晓拂泼面。
那意志受此一激,好似被敲打而醒,渐渐透出了一股跨长河而来的悠远之意。
只是这意念好像并不完善,虽声势浩远,可其中的灵性却所乏匮多,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灵智未开的仙妖神兽,只有本能在动,却无心智跟走。
不过它毕竟是上古圣灵云凰的意志,尽管只是本能在动,可也非常理度量。
在感受到风万霖念中所含,又触碰完风尘之后,便似有所悟般将自身的意志化成了潮汐涌动,过满此间方圆。
随之那真阳图所化,不管是山林水秀,还是玄宇诸天,都被其蒙上了一层金白两色的淡淡之光。
光华浸泽而动,好似徐徐间竟有几分断解神兵之能,把这真阳图的内里洞天,给带动的几欲溃散。
“老哥,眼下正待!!”
“来了。”
风万霖此时激出一语,雷功亦紧随其后。
只听二人声待不落,便见雷功动衍雷霆,其手中两方决印一齐掐过,那十余道滚滚神雷便作八方间纷纷落下。
轰~
天威过响神坛,十余道神雷尽数砸在了真阳图所化的此间方圆。
咔~
噼啪......
又是一阵雷声爆起,接着便是电光火闪,其雷火炼电有在方圆,持续了能有半刻左右。
待半刻之后,雷隐息罢,电闪不动,那真阳图所化却是又变了模样。
先前的万般景象已然不在,随之而改则是一片灰洞洞,雾蒙蒙,除了头顶上方的那轮明月依旧高悬,其他的已是混沌般目之难视。
如此,这真阳图内里受先人衍化之乾坤,便被风万霖借上古云凰的圣灵祖意,以及雷功的神雷之火帮衬,其两两炼合,近乎炼归了本来的虚无。
只要那天中的明月再破,真阳图也就真正摆脱了先前数任主人所留的痕迹,再又恢复其原本一念可衍洞天,一卷可藏乾坤的神兵之用。
“老哥,万事欲备,待我夺回残卷,便可为尘儿淬体炼元!!”
......
唰~
话音不落,风万霖又是一念横扫而出,其所携之势带着一股衍动玄机之能,直奔天中的明月而去。
雷功闻言再瞧,其神念裹住高悬,又衍动那月光一晃,便把这真阳图内里一阵搅动。
“看来风老弟欲把此图祭回,如此,也该离去。”
心道一语,雷功脚下一跟,再又一跺,似有风雷过后,亦出得真阳图内里,落回神坛。
嗡~
嗡鸣声中,雷功刚一站稳,那神坛上亦有万彩的流光似再度敛聚,随着金白相蛰又裹墨然,其真阳图所化,也再次凝回了先前的符文决咒。
此时咒有百丈,亦放着豪光雄在神坛,雷功眼见其光芒涌落,心知该到了用它之时,便起一言问在当下:“风老弟,眼下如何?”
“老哥稍待,等尘儿海内一成便可继续。”风万霖随即搭出,之后又把神念跟起。
一股略带吸扯的力道,自神念中涌涌而出,其涌在豪间,再引墨然一祭,那符文决咒便由百丈之大,慢慢缩成了指甲大小。
等再不为聚,便已是凝中带透的混圆一珠,其晃悠悠,飘荡荡,自浮在风尘的头顶眉心,距有三寸之间。
“难怪你要把此图的内里归虚,原来竟是要把它炼与小风子修补识海。”雷功此时已全然明白了老友所图。
他是要借云凰祖意的可灼神兵之能,把这真阳图内里所有的痕迹尽数抹去,尔后虚无混沌便可任由衍化。
如此,再以雪夜飞鹰枪之能,把它绞引成一股神兵之力,另合白羽的云凰血脉作稠,父子间的亲连为引,便可同风尘的识海两两相熔。
等二者合而为一,彼此再不可分,即共同炼成了风尘的识海神基,不仅能修补残破,更能让他由此而得一个可衍诸天,又敛诸天的神海一玄。
“不错,尘儿他一身多有滞碍,虽有老哥助他淬体炼元,可也只能缮得大半,于识海却无有筑基,眼下正好有这真阳图可用,索性就把它炼了修阙海内。”
说着,风万霖衍动神念,把那真阳图所化的碧珠缓缓御动,令其旋在当处犹自而转,随后又把之前凝种的云凰血脉,和雪夜飞鹰枪的本源也逐一分络。
等两股威能丝丝缠绕再缓缓渗入,其神念猛然一震,那雪夜飞鹰枪的本源立时就化为一股锋绝无往的绞煅之力,自其中纵横百炼。
而白羽的云凰血脉则随之透起了一股似浸泽,似灼铩的凝源之力,也跟着穿插其中,又反转而动。
如此,这两道一煅一凝反复相与,只把那碧珠凝灼的好似烈阳饮落雪,偏遇苦中寒。
不出片刻,就化成了半露半雨亦半冻的似流非流之样,且观其凝转的速度,怕是再有片刻,也该完全凝成了一滴涓稠与在。
“那,可需老哥援手?”雷功眼瞧着真阳欲化,明白就到了修缮之时,担忧那九幽尚在识海,恐他趁机为乱,便出言,想要做些帮衬。
然风万霖却不当作回事:“放心,老弟一念足矣,只是这一番过去,将来泊阳谷那,怕是要给老哥惹来麻烦。”
“无妨,他金乌大帝也并非不讲理之人,再说他门中贵宝又不是我雷功盗出,他要真拉的下脸,你老哥也就给他撕破脸去。”雷功也把傲气一提,口中回道。
至于他话中并未担忧风尘将来可否会遭遇讨要,乃是他自信有苍云大帝之面,那泊阳谷一脉必定不会强炼真阳图而伤了风尘性命。
于这点,风万霖也知,故他方才只提了怕给雷功招惹麻烦,也未说丝毫的担忧爱子。
而雷功的傲语豪情虽叫他多少放心,也还是免不了会有几分愧色:“话是这么说,可到底是老弟惹出的麻烦,不如......”
“行了,此事就这样,先顾小风子要紧。”不等他说完,雷功就直接打断,其话中的微怒,正是他二人关系深厚。
“也罢,那就稍后再叙。”风万霖也不拖泥带水,老友间的情谊,自然无需多言。
故说完之后,他也就暂不管雷功如何,只将神念沉在应间,与真阳图专注衍化。
咚~
不多时,一声清脆的涓滴细响如水流般轻轻荡开,正是那真阳图所化已被煅凝成了一股神兵之力。
其墨中透染,染中透墨,墨染中又带金白,金白里再裹千万的夺彩之稠,正悬在风尘的头顶眉心,似水滴般微微颤动。
“来!!”
风万霖神中一语,念中一祭,那真阳图所化的神兵之力便随着神念过走,自风尘的眉心处开始缓缓渗入,其当下往奔,正是风尘残破的识海。
正所谓天庭无极土,寸过三有五,人身识海所在,便是这眉心处往深一点,约有一寸三五之间。
其内里乃是一处缥缈不见,却可感及存然的玄奥所在,不仅小芥中可藏须弥,更有沧海玄天等衍化其间,且由经身通百道之勾连,亦可叫人之灵魂以海内之存而得控己身。
端的是神奇莫测,奥中有玄。
不过此间之妙,也并非只有修道之人才可感其玄奥,寻常人亦可同样感受其间。
若有心相试,只需探出一根手指轻搭在额头处的印堂穴所在,便会感受到眉心中往深一点,也就是额头内里约寸余之间,会有一种微微发胀,又有些滞碍的异样感,这感觉散发之所便是识海。
只是寻常人大多未开灵觉,只能这般的微微感受,其内里如何却是无从得知,唯有入了玄门者,或是有一些奇遇之人,他们灵识已开,灵念已成,方可由内视法一窥究竟。
然天公之大相,又岂是修了几年道法,亦或是借了什么机缘,就可轻语道极。
这识海的玄妙,纵是修道者已通元神又可幻此间,也不过只是循之乃用,至于所深之精妙,却只能感叹其大道之难,吾辈不通。
若非如此,风尘的识海破碎了三年,何至于连苍云大帝都无法轻易修补,虽说这其中大半的原因乃是风尘已成了元神之躯,其识海也许多半无用,可到底也是白老爷子无奈与之。
否则纵使无用,也总是寥胜于无,毕竟天公意出,大道生人,谁又能保证这识海间会不会藏着什么尚未被发掘的惊人奥秘。
正是考虑到这点,风万霖以器灵之身,自觉九幽为患下恐所剩不多,才急着要替爱子先修识海,再除九幽。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运筹
“爹,您的真灵……”
风尘此刻喃喃出一语,似哀伤,似悔恨,也似深深的自责。
他方才听的明白,也瞧的明白,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父亲的真灵竟早已是器灵,如此,便要跟他母亲一般再无来生。
曾几何时,那一袭白袍,一杆寒枪,是多么的显耀世间,玄门中提到风沙堡堡主,谁人不服,哪个不赞。
可如今那一抹傲然竟只剩器灵之身,如此的英雄落暮,风尘身为人子,又想到这一切皆都因他而起,他自是无比愧疚,也无比的难当。
“傻孩子,为父这般乃是当初异想天开,哪能算在你身,再说你母亲她要是真灵未散,也必定不愿见到你如此自责,还是莫叫她灵散不宁,快些收了苦痛,好与为父为你修补识海。”
正所谓知子莫如父,风尘的心思,风万霖只听半句就已知晓,想到那海内修阙若风尘心境混乱无法配合,他纵有夺天之功,也只能眼看着急,故言语道出,想叫他敛好心境。
可风尘听完,却是更加悔恨,也更加自责,要不是自己一身残命,哪会有这许多的变故,所有人也不会因他受累,更不会连累的母亲真灵消散。
想到母亲,风尘悔恨中又不免担忧,眼下他父亲只剩器灵,如此还要为他修补海内,再与命相搏,那种种的威能欲动,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毕竟天下没有白来之食,那识海间的玄奥,那真阳图的高妙,那云凰血脉的非比寻常,和九幽通天箓在手的难缠难挡,这种种之间,哪一个都不是那么就好相与。
如此,这代价恐怕不小,说不定他父亲会由此而难保自身也未可知,要真是那样,他宁可不要识海,也宁可己身溃败也不愿他父亲以身相换。
“放心尘儿,修一修海内,不碍事的,再说他九幽一缕残元,也是无妨。”风万霖见他久不撘言,心知这孩子必在担忧,故念起一言,好叫他心中笃定。
而风尘闻之虽多有不信,但想到他父亲生前举世无双,一生从未有过空话,也就多少放下心来。
可放心归放心,他还是忍不住要多说一句:“爹,您可千万别要蒙骗尘儿,否则尘儿此生可是要难解难安。”
“傻孩子,为父几时骗你,好了,且收好心绪,以神念裹住识海,为父这便与你修补。”
“好。”
......
父子二人神搭念过,那真阳图所化的神兵之力,也正好被风万霖给完全引进了风尘的识海。
此刻那团凝着而动的涓滴所稠,正悬在风尘识海的正中间,化作一汪源源不竭的泉涌,向四外迸涌着一股似蚕源,似衍化的动辙之能。
其所到之处游经四漫,再水过八方,不消片刻就已将风尘的识海尽数铺落,也将其内里所有的诸般亦尽数囊括。
哪怕是九幽此刻正身在其中,纵有一身魔焰滔天,也丝毫不挡其缓缓流动的威能过满脚下,更被它源源的水流给带进了真阳图所化的内里乾坤。
“尘儿,动心血,衍物兵,引着海内。”风万霖衍身在风尘府内,其神念一语祭出,便叫当下正是时机。
风尘一听,立时就把神念动起,引出心窍中几分灌走之血,将其自玄天血脉里走入识海,又把它跟真阳图内里的云凰血脉作连,等彼此借白羽残留的执念一熔,此番修补便算正式开始。
锵~
凤鸣声嘹亮,白羽的云凰血脉一感受到风尘的气血,便开始彼此熔合。
这个过程,因二者间早已在风尘的体内汇有三年,再加上白羽的执念心声往在,故相护之下也就没有任何阻碍,只一瞬间便就完成。
风尘念沉己身,神在识海,只见一抹金白闪过,他方才激引的气血,便借白羽的云凰血脉作连,一齐熔进了真阳图内里那道则所在的明月高悬。
“爹,尘儿接下来该要如何?”风尘见眼下已成,便问他父亲如何继续。
“好。”风万霖念中一察,随即说道:“接下来等着就是。”
“等?”风尘闻听一愣,不免一问。
风万霖跟着就回:“不错,就是等,等小羽的圣祖血脉带着你的心窍精血,在真阳图的道则中烙满血印,到时为父自会把真阳图内里彻底崩坏,再助你把小羽的血脉和真阳图一齐炼化,它也就自然归你,有它为证,玄天百道一修,海内残垣一筑,彼此最后一熔,你残破的识海就算修成。”
“原来如此,可尘儿......恩?”风尘本想说还是不太放心,可忽觉得之前激引的心血中所带之神念,似乎在真阳图的道则里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那炎炎的热灼感透过他神念的勾连,竟烫的他一体元神好一阵炽痛,故心下不明,也就随之一惊。
“尘儿,可有变故?”风万霖一直把神念紧跟着风尘,此刻察觉到异样,赶忙就问。
同时又怕事出有变,立时就动衍化之身,带着雪夜飞鹰枪的本体,循着风尘通往玄天的血脉,直奔他残破的识海而去。
行进中,风尘一念搭来:“不确定,只是感觉那道则所在的明月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竟能透过神念的勾连,灼伤尘儿的元神。”
“能灼元神的东西?”风万霖疑惑之余,已是入到了风尘海内。
此前他之所以不来,一是怕自己器灵之身携规带则,万一不到时机提前而入,搅乱了真阳图内里,或是对其道则有何影响,却是不太好办。
二来,他也怕九幽在此,二人一言不合再动起手来,他锋芒纵横暂且不说,肯定是要耽误修补识海,如此,也是不太划算。
故他衍身化形,也就一直未往,只在风尘府内以神念御动着雪夜飞鹰枪的本源,作此前的种种衍化。
“尘儿,先引小羽的血脉一同撤出,且待为父探个究竟。”
风万霖一身凝之又幻,站在风尘残破的识海,抬眼望着那轮朦胧里依旧高挂的清悬,是左看右看,也未瞧出有何异样之处,不过为保万一,他还是先叫风尘撤出,等自己探过之后再行定夺。
......
明月,高悬,一袭白衫!!
风万霖袍风四动,定摆八方,其一身傲然衍在风尘的识海,也衍在真阳图内里。
嘶~
太阴中竟有太阳,难办呐!!
犹自凝望,他抬眼瞧着那轮清冷幽悬也带寒霜的明月,了然中却是越发的凝重。
这真阳图本是泊阳谷三宝之一,其本身应带有太阳真意,否则何以要冠真阳为名。
可奇怪的是,风万霖自打方才接手,就一直没感受到那股真阳道意。
他开始以为此图早被泊阳谷叛逃的阳泊涣盗走,又随着他在寒门中流经百年,可能其中的道意早被抽离。
哪知那太阳真意不仅还在,而且就在这应对着太阴而生的明月当中。
如此,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却似乎更是怪事。
好则好在真阳图完善,其内里阴阳不缺,以此修全识海,必不会留有瑕疵,可坏也坏在这点。
那太阳真意焚举一切,最是伤灼灵体,如是圣阶之人以本身修为道成的元神应对,倒也无妨,可像风尘这般只是先天之灵所带的元神,却是不好炼化。
一个不慎,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终被太阳真意的烈焰焚灼湮灭。
不过风万霖自信有他出手,这点倒不用太过担心,因此他才会决心笃定要用此图为爱子修补识海。
但这好坏间虽是无妨,可风万霖此刻再一次左右权衡,却是越发的感到奇怪,也由此而越发担忧。
此图既能衍化乾坤,照理应该是阴阳调和,五行得俱,可它偏偏就以真阳为冠,又偏偏独把真阳敛藏。
这......
不行,得把这明月挑开看看,要真有异样,趁它没被炼化,还能及时驳出。
反之无有大碍,再助尘儿炼化也就是了,左右多费些周章而已,定不能叫尘儿有任何凶险。
唰~
想到念到,风万霖身形亦到,但却不是直奔明月,而是反奔到九幽之间。
他觉得,那明月欲破可能会生出变故,既然福祸不定,就得先把九幽拔出,否则真有祸端,再赶上两头为患,那可有些说不太好。
“小子,你忙活了半天,到底还是得先找本座,早知如此,何必白搭这许多功夫。”九幽此时多出一语,似有些讥笑的意味。
他方才一见风万霖现身就已明白了此中有变,不过他也未去打扰风万霖出神念探察明月,倒不是他突发好心,也不是要端看好戏,而是他眼下另有打算。
然风万霖却不理他心思如何,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是啊,还是得先跟帝君比划比划。”
说完,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只神念一过,这真阳图内里就刮起了一阵猛烈的罡风,其身形所在,往四面八方皆有一股刀枪剑戟般的锋芒凛冽吹动。
不多时,锐气泄满真阳,风万霖亦向前一步,手中也多了一杆其身如墨,又霜樱带雪的饮饮寒枪。
“小子,反正也耗到了此间,又何必着急动手,不如听本座一言,咱们各退一步,再打个商量,总比一拍两散要划算的多。”九幽再出一言,颇有些蛊惑之意。
“哦?你待如何?”风万霖本不想多说,可听九幽这话,觉得听听倒也无妨,毕竟动起手来确实要比兵不血刃凶险不少,何况这还是在他爱子的体内。
“简单,只要你撤开那贱人的血脉,本座即刻就走,绝不搅扰你此间修补,也绝不再图这娃娃的性命。”九幽跟着说道,其笃定之意,倒不像有任何的欺假。
风万霖听之,于当下微微点头:“恩,倒也可议,只是这赔本的买卖,想必帝君也不会做吧?”
“条件嘛,确实有,不过也简单,只需一条而已。”九幽故意卖了一道,似要看一看风万霖的反应。
“且说来听听。”风万霖说着,将手中的寒枪向四外一动,随之周遭所在便凝起了一股绝杀的气机。
这气机受牵引意动,作四漫而行,再凝汇而走,最终聚集在九幽身旁,将他牢牢锁定。
“好。”
九幽好似浑不在察,一声定言后跟着继续:“本座只要你真灵为器的神兵相换,往后你随本座征伐,那今日便替你出手来给这娃娃修补识海,且将来还会送他一场更大的造化,好叫他可图苍路,如此,你可愿意?”
嚐~
没有作答,一点寒芒透起,就是风万霖最好的回应。
笑话,你九幽冥帝害的风家一门近乎被绝,也害的风万霖一身道死命消,更害的他妻儿有殇,眷属有累。
如此之局,还妄图他以器灵之身带着本命神兵随你杀伐,岂止是异想天开就能言了!!
故风万霖此刻话语不出,只把寒枪挑起,又动转了方才凝络的杀绝往意。
“小子,你衍身一器已无来生,若随本座杀伐,将来必有那万劫不与的机会,你当真不要?”九幽言语间再出蛊惑,风万霖却已携锋带芒挑将杀到。
其手中寒枪带着锋绝不挡,万与不惊,更把那杀机意透,直裹的九幽一身魔炎不抖,滞碍不动。
九幽见风万霖直不撘言,就只管动手,心说他小辈狂傲,不叫他吃些苦头,总是无用:“好小子,本座就跟你动上一动。”
话音落,九幽也欲动转一身,其魔炎所裹,内里便是他本体元神,而这元神中就有两卷通天箓在手,且两卷都已被九幽炼化,此刻他欲动之,便是那本为风家残卷的大道神壶。
眼见中,但看那九幽抬手一动,先是凝出了一团漆黑浓烈的炎炎魔气,并以此裹在风万霖的枪尖,暂时迟缓了一些锋芒的势头。
随后抬起的手中又作握拳之样,其五指微屈间亦有丝丝的光华流转,且随着光华凝动,又渐渐涌落,便有一物现在手中。
此物一掌半长,形似卷,样似册,古朴中带着残破,残破上走笔龙蛇,似符文高妙,也似箓字玄奥,且有几许的清光透出,更伴一盏夺彩的霞动。
其两方滢动,再滢动两方,竟犹自化出了一道好似诸般不灭,也像万法不侵的绝护之障,挡在了九幽身前,也挡住了寒枪亦往。
“小子,可还认得此物?”
九幽见风万霖一枪被挡,再无丝毫的寸进,便把神壶篇自手中掂了一掂,似有些炫耀,又有些意嘲。
......
“帝君既拿了出来,那就给风某拿回来吧。”
风万霖一枪被挡随即抽回,接着眼神微动,扫了扫九幽手中已还复成通天箓的风家残卷,口中淡然说道。
九幽闻之,却也不屑:“小子,想要可得自己来拿,不过这神壶篇原也是本座之物,只后来本座身困才流转到尔等手中,值眼下,却得看你能不能拿走。”
“帝君小心了。”
风万霖自不与他争辩,什么你的我的,此物关系到爱子稍时炼体,和他将来玄修大计,哪怕你九幽句句是真,此刻也得强抢夺回,故沉声一语便动手中寒枪。
镗啷啷~
金风声挂耳,白袍亦动。
风万霖手中一提,那雪夜飞鹰枪便猛然一激,其雪白的霜缨也随之一颤。
紧接着,枪尖处寒芒一闪,亦好似兴奋般吞吐出无尽的锐利,饥如獠牙,饿如猛狼,循着风万霖往前一递,狠狠的咬向了九幽。
九幽搭眼为看,心说罢了,这一枪虽无声势,却贵在敛藏,别看它平平无奇,好似凡尘间武者的招术,可那只是旁观在看,似眼下落在己身,便能深切体会。
那牢牢锁定的杀机,其内里绝透的往意,真可谓直透心神,也震残元,就连神壶篇所化的屏障,都好似不能抵挡分毫。
“好枪。”赞赏随之而出,九幽也开始动手招架。
只见他单手一化,便有一团炎炎的魔雾自周身而出,再凝往他手中的神壶篇而去,随着神壶篇上的清光亦起,又两两凝祭,一杆由魔炎所化的长枪便被他拎在手中。
接着有样学样,他九幽也好似技痒,竟同风万霖一般将手中的长枪衍作游龙,再往前一捣,亦对上了迎面而来的雪夜飞鹰。
镗~
两两相遇,只看谁芒。
风万霖这杆雪夜飞鹰枪,不愧是可抵上古神兵,那九幽仓促衍化虽也了得,又带着些许的通天箓之能,但与之一碰,还是只作了稍稍的抵挡,便寸寸碎裂,之后更是前势不阻,任凭风万霖人随枪至,枪随人到。
噗~
耳轮中只听噗~的一声,风万霖这一枪,竟是扎透了九幽借神壶篇布出的护体神障。
不过,也仅仅只是扎透而已,却没有真正的动及到九幽本体,哪怕是风万霖再较一劲,也还是无法再进分毫。
“呵呵,小子,看来这神壶篇,你是拿不走了。”九幽言带冷笑,似在嘲讽。
随后又把手中一抛,将神壶篇悬之头顶,再冷眼一抬,面带讥笑般但凭风万霖如何着使。
风万霖瞧在眼中,心知通天箓万法不侵,诸般不灭,此刻那清光罩下,已是将九幽牢牢护住。
如此,他本命的神兵虽利,可同大道神兵一较,恐也无法破之。
故身形一动,亦把寒枪撤回,紧接着一抹白芒掠影,风万霖已如穿云之箭犹奔天穹。
“拿不拿的回,帝君言之太早。”话音落,人影过,风万霖身至半空。
背悬着影影孤月,脚踏着蒙蒙天苍,他眼神一定,盯上九幽的同时,手中的墨然亦开始衍化。
但见那天中有明月,月前有一孤,孤里且带傲,傲然却把天来渡。
玄天法象!!
风万霖手立当胸,寒枪亦横,随着周身鼓荡,这真阳图所化的内里乾坤似要被撑破一般,竟有些招架不住他欲出玄天法象的气势。
不仅如此,那身后高悬的明月,此刻也好像被他一直暴涨的气势,给摇曳的微微晃动,且晃动间更有些许细小不察的碎裂声,自内里隐隐透出。
“不可,如今我器灵之身,本体既是神兵,再要妄动,怕是这明月也该碎裂,到时真有变故,恐对尘儿不利。”
感及明月有变,风万霖不由的心道一语,随之身形的暴涨,气势的猛增也都被停在当下,而玄天法象也就没能出尽威芒,大概只有全盛时的九成左右。
不过这九成虽不在全,可就风万霖来看,只眼下应对九幽,想也是应该够用。
别看他通天箓在手,其本身终究只剩残元,且神壶篇也只是仓促炼化,还不能全力祭动,这一来一去,也就未必不能一举破之。
主意打定,风万霖直接就动,如此前九幽利用他留在残卷中的本命一击时那般,此刻这真阳图内里也仿似一道遮天在走,更像一掩踏仙而夺,且手中亦有巍巍的寒枪摆动,其锋芒直指月下。
“小子,你出全力都未必能破,这九成左右,怕是还得让本座再看笑话。”九幽在下搭眼,见风万霖如此行事,明白他心有顾忌,不敢放手施为,想到他越有顾忌,就越对自己有利,忍不住幸灾中又带乐祸。
而风万霖却不跟他多做计较,只把手中犹带万钧,亦同千丈的雪夜飞鹰枪自明月高悬间祭动神出,又脱手而去,一击绞向九幽。
同时也怕他两人对拼,但有余威迸出,恐波及眼下,万一透出真阳图再伤到风尘,可就得不偿失。
故神念亦走,以器灵可通本体的优势,在雪夜飞鹰枪中瞬间挂出半数的本源之力,将其化成一股护佑之能如水流般裹在了风尘的识海,且在真阳之外,以力保他不被所累。
另又怕身后的明月有变,亦分出一丝护佑把那轮天中明月也跟着护在当下。
做完这些,那巍峨如山岳般的雪夜飞鹰枪也已压到了九幽头顶,其威芒所下,令九幽所在的周遭尽数被凝,且凝滞间更让他空有通天箓在手,也无力再动分毫。
呃~
“想不到......真灵作器,竟让这寒枪,隐隐......超越了上古......”
九幽话中吃力,周身也运转不灵,此刻他残元所化虽有神壶篇护佑,可风万霖这一枪实在太盛,那清光所衍的大道之能,纵有万法不侵,诸般不灭之理,可也得有相应的力道支撑。
若是九幽全胜,哪怕不用通天箓,风万霖也难以对他构成威胁,可如今只剩一缕残元,他堂堂的上古魔族,九幽冥帝,也同样是有心无力。
故风万霖虽也只是器灵,且玄天法象也仅有九成,但这天出一枪却依旧能透过神壶篇护下的清光,将纵横摆铩的锋芒过下,而将九幽诛伤。
唰~唰~唰~
先后三道的枪芒自清光而过,穿插于九幽一身,将他残元所化的身躯一阵绞动。
其所铩之能,绞的九幽残元虚晃,魔炎颤动,一身的气息也紊乱无常,更开始渐渐衰弱。
不过那九幽虽在劣势,但其眼神却好像不慌不忙,且隐隐透出了一丝兴奋:“小子,本座可是越来越想要你这杆......本命神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