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悍妒(下)
“容人之量?”郭络罗榴华面含讥讽,倨傲不已,语气尖锐如一把利刃:“我就是容不得那些个狐媚子!想进门,除非我死了!!”
四个秀女吓得个个战战兢兢,只得缩到良嫔身后,希冀得到一点庇护。大文学
良嫔脸色也难看得紧,她自是晓得自己儿媳妇悍妒,可没想到居然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连皇贵妃赐的人都要推拒了!只是她脾气柔软惯了,也说不出什么硬气的话来,只得好言安慰道:“不过是赏赐几个侍妾,又不是庶福晋、侧福晋,将来若是有了生养,你也可以抱到自己膝下来抚养。女人,就是要有个孩子才算有个依靠啊!”
郭络罗榴华的手下意识地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眼中的柔情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骄傲狠辣的神色:若我注定此生无子,那么别人也休想生养!!!
四福晋急忙道:“是啊,母嫔说得是。这几个秀女出身都不算高,就算有了生养,也动摇不得你嫡福晋的地位!”
“可不是!”良嫔赶忙趁热打铁,“这几个秀女都是懂规矩的,是皇贵妃亲自挑选的。若是你嫌多,带走两个也成!”良嫔晓得这个媳妇如何悍妒,只得稍稍退让了半步。
郭络罗榴华咬着嘴唇,不服气道:“七贝勒府,两次选秀,都没有添半个人!谁也别想往八贝勒府塞人!”
温皙知道,榴华未曾出嫁之前,就多有不服宛婧,以前比容色、家世,如今便要比老公了。她正是看着祐专爱宛婧一人,故而更加不甘心罢了!
温皙扬眉道:“婧儿又有了身孕。你能和她比吗?!”温皙刻意咬重了这个“又”字,宛婧不是第一次有孕了,上回生了弘曙,这回又要生养了,比起八福晋成婚多年,就没怀孕过。可真是天差地别了!
郭络罗榴华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袖子底下的粉拳也攥得发白。
温皙带着几分笑容,懒懒坐在椅子上,“你要是能生养,你婆婆自然也不会给你塞人!可是如今你不能便罢了,还不让别人生...”——这算不算站着茅坑不拉屎?温皙暗暗讥笑。大文学说实在的,她的确没想过要给八福晋添堵,凡是正室嫡福晋见了小三都不会太高兴,只是康熙有命。别怪老娘,有本事去跟康熙横!
这话算是说出了良嫔的心声,她可是盼孙子盼了多少年了!看着四妃一个个都做了祖母,她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了,前后找了惠妃好几回,想让惠妃在选秀的时候给添个人。惠妃关心自己儿子的后院尚且来不及,何况郭络罗榴华如此难缠,她才不去惹一身骚呢!何况。现在八爷党成型,惠妃也要小心着有朝一日会不会影响自己儿子的前途。估计正看好戏,恨不得禩没有儿子呢!
良嫔又是在康熙跟前说不上话的人,选秀又轮不到她插手,好不容易听说皇上吩咐了皇贵妃给阿哥们府上选侍妾,她就巴巴来了,劝诫自己儿媳妇道:“哪个阿哥府上没几个侍妾格格?你看四福晋今年亲自给四阿哥求了一位侧福晋。今儿还选了一位格格去!我也不求你跟四福晋那么贤惠,好歹也不能不叫贝勒府进人呐!”良嫔说到最后,语气化作哀求。她这个婆婆,在儿媳妇跟前实在没什么底气!
四福晋接口道道:“弟妹与八贝勒成婚多年一直无所出,那几个妾室也没有生养。不但没有小阿哥,连个格格都没有。八贝勒素来爱重你,故而至今连个侧福晋、庶福晋都没有!可你也要见好就收,总不能叫八弟没了子息传承吧!”
郭络罗榴华若是听劝阻,就不会悍妒远播了,她咬牙狠狠道了一句:“没有子息,还可以过继!”
良嫔听了,顿时这个平日里性子软和的人也忍不住了,横眉怒目训责:“你这叫什么话?!禩年纪轻轻,肯定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儿的!”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几个秀女,都是可怜无比战战兢兢的样子,良嫔难得硬气了几分:“这四个秀女,最少要带两个回去!!”
郭络罗榴华反而愈发扬起高傲的头颅:“除非我死了!!”
“你——”良嫔顿时气绝。大文学
温皙突然冷笑了一声,“你若在这么下去,保不准哪一天,皇上就一杯鸩酒赐下来,叫你如愿以偿了!!皇家容不得悍妒独宠的女人!”
郭络罗榴华闻言,顿时冷笑不已,“那皇贵妃您呢?!”
温皙一愣,一时间没听懂她的话。
“皇贵妃不就是独宠多年吗?!”郭络罗榴华冷笑道,“皇上最后的几个皇子,无系旁出!皇贵妃这话,可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郭络罗榴华的话,可真是一阵见血,挤兑得温皙无言以对。自禄开始,的确无旁的嫔妃生育过皇子,也就只有懿嫔生了十一公主宜兴比,自宜兴比之后就只有她生养了十八阿哥,旁的嫔妃再无半个有孕的。
康熙已经不再翻牌子,低品级的年轻妃嫔不再宠幸,不过那个生养过阿哥公主的、资历老的嫔妃,康熙顾念着儿女,总要每个月去瞧一两回,四妃哪儿更是每个月都有留宿,却也只不过是盖棉被纯睡觉而已...温皙也信,康熙这个色狼不会对徐娘半老的女人有兴趣。如此算来,一个月有将近一半的时间是留宿承乾宫的,温皙有生养过三子一女,是存活的儿子最多的!如此,后宫第一宠妃之名是落下了。
良嫔是自诩晓得些所谓的“内情”,自以为是康熙哪方面不行了,故而被郭络罗榴华这番话吓得心惊肉跳: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弄不好还会连累八阿哥呢!所以咬一咬牙,再也不顾及她媳妇背后的安亲王府了,扬起胳膊便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刮子。良嫔以前不敢得罪这个媳妇,是为了自己儿子。如今打她更是为了禩。
“啪!!”十分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整个承乾宫正殿。击打美人的脸,是如何的感觉呢?温皙没试过,不过打在这么嚣张的郭络罗榴华的脸上,想必是件很解气的事儿。
郭络罗榴华犹自不可置信,她这个婆婆素来唯唯诺诺。别说动手了,嘴巴里都不敢说句大声的话,若非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真实无比,她真不敢相信良嫔居然打了她耳光。眼中惊异、愤怒交加,一手指着良嫔微微颤抖:“你、你居然敢打我?!”
一巴掌打出去,良嫔也有些泄了气儿,方才是好不容易鼓起气来才扇出去一个巴掌的,现在她已经有些后悔了。
温皙见良嫔有怯缩之势,便扬声道:“良嫔是八阿哥的生母。是你的婆婆,如何打不得?!本宫看,是打得轻了!!”面对郭络罗榴华这种人,就是要比她更硬气才行!
四福晋急忙调和道:“良母嫔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弟妹以后知错改过便是了!”
要八福晋知错改过,比登天还难!
温皙正身,言辞重重:“皇家从未有过出妇,你可千万别破了这个例!!”
“我——”郭络罗榴华眼中神色交杂。出妇...她自然害怕有朝一日八阿哥要奉旨休妻,她便成了“出妇”!
“别忘了你已经犯了不顺父母、无子、妒忌、口舌。七出之条罪犯其四!”温皙露出威严之色:“郭络罗氏对良嫔忤逆,是为不孝,列七出之第一;成婚多年无所出,是为“无子”,列七出之第二;不容妾室,是为嫉妒。列七出之第四;巧舌如簧,常善强辩,是为“口舌”,列七出之第六。七者占其四!这么多皇子嫡福晋,你也算头一号人物了!”
“皇上没有下旨出妇。是因为皇家丢不起这个脸!”温皙狠声道,“别叫本宫和皇上有朝一日忍无可忍!”
郭络罗榴华有些强硬不下去了,温皙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正中其要害,她不能不害怕。
温皙也有些累了,道:“带着那四个秀女回去,以后别来本宫的承乾宫!”要不是康熙命令,温皙才懒得管八阿哥和郭络罗榴华那起子烂摊子事儿呢!
郭络罗咬着嘴唇,依旧站在那儿不肯挪动半步,只以恨恨的眼神望着那四个秀女。如今她强硬不过皇贵妃,只能对弱小者发横了!
温皙皱眉道:“还愣着干什么!吩咐叫本宫赐给阿哥们侍妾的人是皇上,莫非你还想抗旨不成?!”
四福晋忙福身道:“贵母妃息怒!”又急忙走到八福晋跟前,劝慰道:“弟妹,快带四位格格回府吧!”
郭络罗榴华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妒忌怨恨凝为一体,恨不得杀了那几个秀女。
温皙冷冷道:“管着点自己的手!别以为本宫不晓得你之前干了什么?前头的侍妾都不能生了,这几个若是身子也不能生了,就算本宫懒得管,也得看看皇上是否容得下你!”
“什么?”良嫔不由惊呼,颤抖的手指着郭络罗氏的脸:“你居然敢——禩的侍妾可都是皇上钦赐的,你居然也敢?!”怪不得她这么些年都没抱着孙子,只能看着别人抱孙子羡慕不已,原来都是这个毒妇给害的!
良嫔的愿望很简单,她就是想抱孙子,要是郭络罗氏能生养,她也不会想尽办法给塞人。
温皙也知道郭络罗榴华对良嫔多有不敬,甚至每次进宫都只给惠妃这个八阿哥养母请安,甚少给良嫔请安,只怕是打早就鄙视良嫔辛者库出身那不堪的身份。她自诩高贵,处处给这个婆婆脸色瞧,连太后这个不喜欢良嫔的人都颇有怨言了。
温皙冷声道:“良嫔入主位一宫主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以后别忘了进宫来就要去景阳宫磕头请安!”以前良嫔不是主位就罢了,如今已然住在正殿了,郭络罗氏还是不给这个婆婆请安磕头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说完这番话,温皙便打发人走了。郭络罗榴华只能恨恨带着四个“狐媚子”回府去了。(。。)大文学
409、人鱼怪胎(上)
这一日上午,温皙在碧纱橱里剥蜜桔给小十八吃,不到三岁的孩子如今被温皙喂养得胖乎乎的,可爱极了,尤其是吃东西的时候,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两边红润润的腮帮子鼓动起来,真像吃贪吃的胖松鼠。小孩子,胖墩墩的,太有爱了!
“去催催胡语,诊个脉还要这么久!”温皙小小地抱怨了一下。今儿一大早,四福晋就领着大肚子的如嬿进宫来了,温皙不想见她那张臭脸,便叫去西偏殿让胡语给诊脉,没想到都过了大半个时辰了,还没个信儿。
正抱怨着,康熙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来了,直到小十八短腿断手地扑上去抱康熙大腿,糯声撒娇地唤了声“皇阿玛”,温皙才察觉康熙来了。
“你不是最讨厌老四侍妾吗?怎么把她给叫进宫来了?”康熙生了几分疑惑。
温皙放下手中小十八没吃完的半只蜜桔,擦了擦手道:“没什么,只不过这几日右眼皮总是再跳,我不大安心罢了。”
康熙顺手拿起温皙刚刚搁在都才夔龙纹高足盘中的半个蜜桔,盘腿与温皙对坐榻上,李德全眼明手快连忙给他脱下龙靴子。康熙撕下一片蜜桔,倒也不客气,塞嘴里便嚼着便道:“不过是个侍妾,能翻腾出什么浪花来?”
碧纱橱里搁着的是个崭新的紫檀木描金山水嵌螺钿的罗汉榻,大小合宜,中间搁一个剔红海水龙纹的束腰几,上头摆着一对高足盘,里头放着蜜桔和葡萄。罗汉榻旁落着一个样式新颖的双层如意式香几。不过香几上不是搁着香炉,而是一盆红珊瑚盆景,且不提那高有二尺,枝桠完整。色泽鲜红如朱的珊瑚,单单是那花盆就不是寻常物,而是金掐丝嵌各色碧玺泥金彩绘凤凰的,故而整体搭配起来华贵耀眼。
温皙不插话。径自捧着一盏杏仁甜羹,慢慢吃着。
康熙侧脸看着踮着脚,想要往它上爬,可惜腿太短、个子太矮,小脸都涨红了的儿子,不禁发笑,双臂一捞,便把小十八给提溜了上来,掂了两下道:“比前两日又重了!”掂完了。便放在自己膝盖上。
温皙侧身靠着一个厚实的方枕。笑道:“那么能吃。能不胖吗?”
不过小孩子胖点好看。
戳了戳儿子肉肉的脸颊,果然还是孩子小的时候最可爱!戳起来也很软很有弹性有木有?
戳戳戳,戳戳戳——
儿子终于被戳得不耐烦了。脑袋往康熙怀里一拱,留一个白嫩嫩的小屁股给这个闲着没事干的额娘。
温皙讪讪笑了笑。见竹儿引着胡语进了内室,便端身坐好,摆出平日里那副端庄样子。康熙斜眼睨了温皙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说你智商退化了。
温皙低头咳嗽了两声,问道:“阿语,如嬿怀的是男是女?”
胡语行了礼,抬起头来,脸色不知怎么是煞白的颜色,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嘴唇隐隐在发抖,故而嘴里出来的话,可是颤颤发抖的:“主、主子...”
温皙疑惑无比,侧脸瞄了她一眼,“到底是男是女?”
胡语急忙摇头,“奴才不知道!”
温皙有些傻眼,“怎么会不知道?以你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就算胡语吐纳经练得很差劲,不过配合她的医术,不可能诊断不出来。
胡语眼中有恐惧的泪水流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奴才真的不知道!!”
胡语的反应,叫温皙诧异,急忙看了看竹儿。竹儿也拧着眉头,十分疑惑的样子:“主子,胡语从偏殿出来就一直是这幅样子,好像见了——”她本来想说好似见了鬼似的,不过看到康熙也在就给咽了回去,“好像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康熙闻之,也凝重了眉头:“钱氏的胎像到底怎么了?是否保不住了?”语气里颇含了几分厌恶。
胡语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急忙去望着温皙。
温皙正色道:“你只管说就是了。”
胡语见内室并无外人,便咬牙道:“奴才看不出钱格格怀的是男是女,因为——”
胡语的语气微微一顿,连同着众人的心也被牵动了,起来,胡语狠一狠心,终于说了出来:“她肚子里的,是、个、怪、物!”最后的一句,她几乎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放肆!!”随着康熙暴怒的声音,小案几上的高足盘和盘中的水果全都被他的袖子给扫了下来。康熙纵然厌恶钱氏,但她肚子里怀的终究是皇孙,康熙如何能不震怒?!
温皙急忙道:“胡语,不许胡说八道!”嘴里虽是这么说,但是温皙亦晓得胡语年岁渐大,已然十分稳重,断然不会信口雌黄。
胡语急忙磕头道:“奴才不敢欺骗主子!只不过奴才医术浅薄,保险起见,还请主子亲自去偏殿一观!”
自然要去,否则温皙亦无法安心!
西偏殿,自从前头两个儿子搬出去之后,西偏殿就是空着的,故而叫如嬿到这里来,遣了胡语去给她诊脉。四福晋也陪同在床头,搁着轻薄的帷帐,可以看到里头女人高耸的肚子。
康熙不曾入内室,只在偏殿明间等着。
事关皇家血统,的确不容有失,温皙只留了四福晋在室内,其余宫女太监全都赶了出去。如嬿从床上爬起来,急忙护着自己的肚子,一脸防备地看着温皙。
四福晋还不知内情,行礼之后便问道:“贵母妃,是否钱妹妹的胎像不安稳?”
温皙未曾回答四福晋的疑问,快步走到如嬿床前,死死盯着她的肚子。如嬿似乎被温皙的架势给吓着了,急忙瑟缩着后退到床最里头,双手护着自己的肚子,“你、你想干什么?!”
温皙的精神力并不曾恢复,只不过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温皙的瞳孔一凝,精神力迅速发散出去,立时便集中在如嬿高耸的肚子上。
“你别想害我的孩子!!”如嬿突然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发福的脸上因暴怒而扭曲起来。
四福晋立刻皱了眉头,训责道:“钱妹妹,贵母妃贵为皇贵妃,怎么会害你?!”
而温皙的瞳仁随即微微颤抖,她突然惊吓地后退了二步,急忙喘匀了呼吸,怪物!怪不得胡语说是怪物!!
四福晋急忙上来扶着身体摇摇欲坠的皇贵妃,急忙道:“贵母妃息怒!您别把钱格格的话当一回事儿!”四福晋还单纯地以为皇贵妃是被如嬿放肆的话给气着了呢。
温皙揉着自己酸疼的太阳穴,刚才为了“看”得真切一些,她动用了不小的精神力,如今果然又受损了。看来精神力的恢复更是遥遥无期了。不过,她已然看清楚了如嬿肚子里的...东西,的确无法看出是男是女,因为那个孩子的双腿是连在一起的!就好像人鱼一般,没有腿,只有尾巴似的!
人鱼宝宝,在后世也曾经出现过这样的畸形胎儿。这样的婴儿,往往先天不足,绝大部分会夭折。而如嬿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确不正常地虚弱,若是单纯诊脉,只会觉得胎像略虚弱了一些,将来生下来好好调养着就是了。只是这个孩子若是落地,若是传出去,不晓得要引起多大的惊涛骇浪!畸形的孩子,不止是不吉,更会被视作天罚!
若是以后世医学的眼光来看,原理并不复杂,是并腿畸形,本质上是基因出了问题,这种先天疾病,被俗称“美人鱼综合症”,或人鱼体序列征或称尾退化综合征,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畸形。
温皙深深地喘了口气,扭头快步走出次间寝室。
康熙见温皙出来,本欲追问,却看到温皙脸色与进去的时候大不相同了,便一把扶着温皙的手臂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温皙摇摇头,道:“我没事...”回头看了看已经被她顺手关上的次间门,这个如嬿,怎么每次都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事儿来?!温皙当初就奇怪,她怎么一次就怀上了?她到底用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强行受孕,以至于竟然怀着一个怪胎?!
康熙顺着温皙眼睛所看的方向,拧着眉头道:“她怀的到底是什么?”
温皙压低了声音,道:“多半是男胎。”温皙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因为美人鱼综合症的婴儿,男女比例为二十七比一,多以多半是男胎。
康熙略送了一口气,道:“是男是女倒无妨,只要别是...”
温皙摇了摇头,凝声道:“胡语说的对。”
康熙心下骤然一紧,瞳孔中骤然逸散出凛然的杀意。
温皙沉声继续道:“如嬿肚子里的孩子,双腿黏连长在一起,就好像是鱼的尾巴。所以胡语看不出是男是女。”
半个时辰后,连四福晋都被从内室请了出来,康熙不知道从哪儿叫来几个脸生的壮硕太监,带着一碗熬得浓浓的大红花便进去了。整个承乾宫都被戒严了,任何人不得靠近偏殿,外头甚至派了侍卫守着承乾宫的各个宫门。
乌拉那拉氏虽然并不精通医术,但是红花的气味她还是闻得出来,顿时吓得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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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人鱼怪胎(下)
温皙精神力使用过头,现在头晕晕的,十分乏力,只能侧身坐在明间太师椅上,歪着身子。
四福晋见状,急忙上前来,卸去了手上的景泰蓝缠枝莲纹护甲,放在一旁如意小案上,亲自为温皙揉着太阳穴,柔声道:“可是钱妹妹冲撞着贵母妃了?”
随即便听见里头如嬿惊天动地的恸哭声,她一边大叫着:“我不喝!我不喝!!唔——”想必她也猜得到那不是好东西,只是似乎转瞬间便被压制住往嘴里灌药。这几个太监,随然看上去穿着寻常,只是温皙看得出不是寻常人,个个内劲流转,只怕是康熙放在暗处的高手。如今为了掩盖皇家的丑闻,只能用这些人了。
不久,便听见如嬿极为凄厉的痛叫声,放出要穿透整个紫禁城的云巅。
温皙听得着,脑袋难受得紧,看样子是精神力的后遗症上来了。
“啊!!——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如嬿的声音如啼血的杜鹃,声音尖锐无比刺破人的耳膜。
“皇贵妃!!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更尖锐的声音随之响起,“啊!!!”最后一声痛叫,声音戛然而止。
随即便有个太监从里头开不出来,身上还带着血腥气息,躬身在走到康熙身旁打千儿道:“皇上,大出血晕过去了。不过无妨,以按压之法可以生出来。”
康熙未说什么,挥了挥手便叫他回去了。
按压之法?温皙听得心惊肉跳,若是真以蛮力按压出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么那个人鱼怪胎肯定会保不住!不过,就算那个孩子平安生下来,也一样是不容于世的。还是早死早超生吧。活着也是受罪。在后世,怪胎尚且受到歧视,何况是极为信仰神佛的清朝呢?
四福晋强力保持着镇定,不敢多问一句,只恭恭敬敬侧立在皇贵妃身侧,愈发认真地缓缓揉着温皙的太阳穴。柔声道:“贵母妃的脸色似乎越来越不好了,不如先回正殿歇息吧。”
如嬿怎样了,四福晋不得而知,只不过那个孩子是活不成了。皇上容不得一个皇孙降生,可见是这个孩子犯了多么了不得的忌讳,故而她宁愿半句不问,半点不知,专心伺候皇贵妃。
康熙这时候才回身看了看温皙,在她脸上停滞了许久。方才语气放和缓了许久:“你也受惊了,回去歇息吧,朕会叫人处理干净的。”
温皙急忙道:“这种事——还是告诉一下四阿哥吧,那到底是他的孩儿。”那个孩子肯定要被康熙处理掉,怎么也得给四阿哥通个气儿,否则日后叫他觉得是温皙害死了他的孩子,仇怨可就结大了!
康熙忽的冷冷一哼,“谁知道她是从哪儿怀上的野种?!”
康熙的语气是极其毒恨和刻薄的。他自然不肯承认自己的孙子是个人鱼怪胎。也怪不得他如此揣测,比较如嬿怀孕的时候就颇多疑问。还是在外头尼姑庵怀上的,在康熙眼里保不齐就是触怒了菩萨,才遭此天谴的呢!
“不管怎样,都该告诉四阿哥,好歹如嬿是他的侍妾。”温皙急忙道,说完这句话。便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尖细的婴儿啼哭声,连绵不绝,如极为难听的杜鹃声,不似正常婴儿那样的哭声。温皙揣测多半是因为按压伤者喉咙所知,不过这样的声音落在康熙耳中。只怕更笃定了是个怪物了!
一个国字脸的太监急忙出来,袖子上还沾染了一大片血污,他磕了头道:“回皇上,那个孩子,与皇贵妃娘娘所说无异!”
康熙的拳头骤然攥起来,语气冰冷不带有一丝感情:“处理了。”
温皙急忙起身上前,一把拉住康熙的衣袖:“等一下,还是叫四阿哥来看看吧。”
康熙怒哼一声,“他干的好事!!若非他不知道检点,如何会激怒了菩萨?!!”康熙是信神佛的,故而将这笔账也记在了四阿哥头上一半。说完吩咐李德全道:“去叫那个孽子过来!!”
李德全片刻不敢迟疑,忙行了礼跑着去请人了。
康熙可以放缓了声音,吩咐道:“老四福晋,伺候皇贵妃回正殿!”
康熙这句话,于四福晋而言不啻天音,方才皇上的话虽然没详说,但是以四福晋的聪明也能猜测出如嬿这个孩子有大大的不妥,光听哪个怪异的哭声便叫人毛骨悚然!肯定不是个正常的孩子!四福晋虽然是四阿哥的嫡福晋,但是一些事情上她宁可不晓得,宁愿隔得远远的,免得殃及池鱼!
乌拉那拉氏急忙亲自搀扶着皇贵妃走出血气扑鼻的偏殿,外头空气清晰,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似的。远远可见,李德全已经将四阿哥胤禛请了过来,自然是跑着过来的。
“儿臣给贵母妃请安!”
“奴才给贵主子请安!”
乌拉那拉氏也急忙侧立福身,“爷万福。”
温皙抬了抬手,道:“进去吧,皇上还在里头等着呢。”
四阿哥眉宇凝重,李德全火急火燎地去毓庆宫将他给硬拉了来,他便不是小事,见皇贵妃面色不大好看,便急忙躬身道:“是否如嬿冲撞贵母妃了?儿臣一定好好训诫她!”
温皙摇摇头,“不必了。”
四阿哥心中咯噔一跳,顿时有不好的预感萌生,急忙看了看自己的福晋。
四福晋面色哀愁,道:“钱妹妹里头生了。”
四阿哥面色一喜,他子嗣单薄,自然巴不得多几个儿子,忙问:“是男是女?”
四福晋道:“妾身不知。”
胤禛拧了眉头:“怎会不知?!”
四福晋愁容密布:“妾身没见过,故而不知。爷,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微微回首一看,道:“皇阿玛震怒,爷千万小心些。”
胤禛一时间琢磨不到头绪,李德全却急了,忙拉了四阿哥一把,道:“四爷快进去吧,皇上等急了,只怕又要雷霆大怒了!”
温皙扶着四福晋的手背,不再回头看这偏殿,踩着花盆底儿鞋,徐徐回正殿休息去了。
温皙很想睡一觉,好好歇息,只不过心里还想着如嬿的哪个人鱼怪胎,想也知道是睡不安稳了,便坐在碧纱橱的罗汉榻上喝了一碗安神汤,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又吩咐竹儿去点上安息香,闻着也能好受一些。
四福晋陪伴在温皙左右,自是惴惴不安,更不敢多问半句,十分勤勉地侍奉汤药。方才的情形,皇上何等震怒,但面对皇贵妃的时候,总会格外和缓了神色,四福晋对皇贵妃得宠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见识,故而愈发恭敬伺候着。
温皙喝完了安神汤,用果脯压一压口中的味道,指着旁边的绣墩道:“你也坐着吧。”
四福晋侧身坐在绣墩上,道:“一切都是钱格格不好,贵母妃不值得为了她气坏了凤体。”
凤体?这个词儿素来是用在皇后、皇太后身上,皇妃也不是不能用,不过本朝妻妾嫡庶尊卑分明,嫔妃素来都避讳这个词汇。四福晋的恭敬,温皙不是感觉不到,只是如今她累得慌,也懒得理会了。只淡淡嗯了一身,背靠着个软枕,闭目假寐去了。
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小鹿子在帘子外头禀报说四贝勒求见,温皙便起身,四福晋则如寻常人家儿媳妇似的,伺候温皙更衣梳洗,还亲自扶着温皙去了正殿明间。
四阿哥的模样看上去比进偏殿以前狼狈的多了,虽然他低着头极力遮掩,但是脸上那被扇过耳刮子的痕迹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皇子阿哥,身份尊贵,敢扇他们耳光的,想来也就只有他们的老子了。
看他高肿的脸,就知道康熙打得有多狠,一张俊脸都给毁了。四福晋几乎惊呼出来,好在她是端庄的,急忙掩住了自己口鼻,无比担忧地看着四阿哥,嘴里嗫嚅:“爷...”
四阿哥脸上各种神色交杂,惊怒、迟疑、憎恨、无奈...种种混合,叫人看不清晰,他只道:“没事。”不过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不但不是没事儿,反而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儿!
温皙端身正色道:“幸好发现得早,皇上一早就下令封锁承乾宫,故而此事不会泄露出去。”
四阿哥忙躬身道:“多谢贵母妃!”
温皙问道:“你进去瞧了?”
“是。”四阿哥低头道。
“看到那个孩子了?”温皙继续问道。
四阿哥咬牙道:“是!”
温皙无奈地摇摇头,捻动着手中的佛珠道:“都是冤孽...”
四福晋不敢问那个孩子如何了,只好问:“钱妹妹可还好?”
四阿哥道:“她没事。”
温皙不由惊讶,“她没事?”康熙居然被一杯鸩毒赐死她吗?居然还由着她活着?不由得目光落在四阿哥那边肿起的脸色,想必是四阿哥求情,结果被康熙扇了耳光吧,温皙不便细问,便道:“你倒是念旧情。”
四阿哥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她到底伺候儿臣这么些年了,何况她什么都不知道。”
温皙泛起浓浓的疑惑,且不说四阿哥和如嬿到底存不存在所谓的“旧情”,就算存在,四阿哥素来明智,懂得取舍,如何会为了如嬿而触怒了康熙?!
“她醒了吗?”温皙问道。
“是,儿子已经叫小苏子送她出宫回府去了。”四阿哥如实禀报道。
温皙淡淡嗯了一声,便推说乏了,叫他们夫妻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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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1、侧室敬茶
如嬿这算不算小强命,怎么踩都踩不死?
只不过麻烦的是,她在生下那个孩子之前就晕过去了,想来不曾看见那个人鱼怪胎,四阿哥想必也不会跟她说。这样的话,只怕她要把这笔仇恨记在温皙头上了。
揉了揉太阳穴,如嬿这只怎么都死不掉、还爱乱扇动翅膀的小强,还真是个麻烦东西!
四阿哥和四福晋刚离开,康熙就大步过来正殿了,开口就是怒骂胤禛,“这个孽子!!混账东西!!....”
温皙不做声,听着康熙不带重复地骂着儿子,心里暗暗佩服康熙的毒舌水准。除了骂人的话,里头还暗暗说了方才发生的事儿,是四阿哥进产房之前,跟康熙说不留如嬿性命了,出来之后却哀求康熙饶她不死,理由是如嬿不晓得自己怀的是个什么东西...
温皙暗暗警惕,果然是如嬿对四阿哥说了什么。能够让这个处处以利益为先的四阿哥选择违拗皇父心意,惹怒皇父,可见是如嬿说出了她所知晓的历史,自然也肯定说了温皙这个皇贵妃改变了原本的历史。四阿哥为大位计,所以才要保住如嬿的性命!
即使如此,温皙还是不后悔坚持叫四阿哥来。若他不来,固然如嬿难逃一死。只是若将四阿哥也蒙在鼓里,他将这个孩子的死记在温皙头上,会比如嬿的记恨更麻烦!如果四阿哥和如嬿的恨,必须择一,温皙宁可选择如嬿。
胤禛可是未来的雍正。不到万不得已,温皙不想和他翻脸。至于有了如嬿这个通宵历史的人暗助四阿哥...呵呵,温皙心底里冷笑,莫非多了一个如嬿。便足以扭转历史了吗?温皙从不这么认为,她不给四阿哥拖后腿就阿弥陀佛了!何况,静一曾经说过,未来的九五归属。是掌握在康熙手中。如嬿焉能改变康熙的心意?!
康熙整整骂了了一个时辰,外头天色也暗了下来。温皙默默退了一盏茶道康熙近前,道:“皇上润润口吧。”
康熙一噎,“你难道不生气吗?”
温皙耸了耸肩,一脸淡然:“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那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老娘闲的蛋疼去生胤禛的气?
这次的事儿,自然是对外宣称是四阿哥的侍妾钱氏早产,孩子生下来便夭折了,康熙若想要隐瞒事实的真想。必然瞒得密不透风。虽说康熙现如今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掌控能力却是越来越强了。当然了这种想法温皙也只敢想想。不敢说出口。
紧接着是纳侧礼,毓庆宫纳侧、四贝勒府纳侧,然后是十三阿哥娶嫡福晋。再然后就是胤禄纳侧,再再然后。温皙要喝侧福晋敬茶了。
富察氏的确是顶顶貌美的,穿一身品红色侧福晋服,一脸娇艳欲滴,跪奉茶水到温皙跟前,语气亦是娇柔而恭敬:“请皇贵妃用茶。”
温皙摆出婆婆款,轻轻嗯了一声,轻轻抿了一口茶,端身正色道:“你既进了阿哥所,便是皇家的人。”说着顺便瞪了她儿子一眼,小小年纪,艳福倒是不浅!
富察氏急忙称是,恭恭敬敬道:“奴才一定谨守本分。”
富察氏虽为侧福晋,也是正经上过玉牒的,但侧室终究是侧室,不算皇家儿媳妇,故而只能自称“奴才”,以示嫡妻庶妾的尊卑之分。说到底,这事儿,温皙也觉得有些委屈了富察氏,人家的堂姐可是正正经经的嫡福晋,到了她却只能做侧福晋了,温皙语气温和了几分道:“以后在承乾宫,没有外人在,你也唤本宫一声‘额娘’吧。”
富察氏随即感动得眼眶红红的,却不敢越了本分,急忙看了跪在她前头半步的十六阿哥,忙道:“奴才不敢。”
胤禄随即柔声道:“额娘许你,你便唤就是了。选秀的时候,额娘就独独喜欢你,如今也不必太拘束着了。”
富察氏脸上一红,随即低下头去,声如蚊蝇地嗯了一声。
温皙太阳穴一凸,有奸情的赶脚...额,错了,现在是可以名正言顺地有奸情了!不过这兔崽子也挺有本事的啊!明明纳侧之前没跟富察氏见面过,昨儿纳侧才正式见面,才一晚上的工夫,就给拾掇得服服帖帖、软软柔柔的!好本事啊!
温皙仔细看了看自己儿子的俊脸,爱新觉罗氏的传承丹凤眼,长在男人脸上的确也很能勾搭小姑娘!胤禄的这张脸在康熙的儿子中也算顶尖的了,泡起妞来分分钟搞定啊有木有?!凭这个长相,要配个美人也不为过。不过这兔崽子估计想着把自己配个八百十号美人吧!!小色狼一只,平日还爱装得人模狗样儿的!——我儿子也是个渣!温皙心中毫不客气地评论着自己的亲儿子。
温皙有些同情富察氏,才刚进门,就这么情窦初开似的,以后妥妥被吃定了,“以你的家世容色,做个侧福晋,委屈你了。”温皙叹道。
富察氏却露出惶恐之色,急忙磕头道:“奴才绝不敢有此想,能服侍爷是奴才此生修来的福气!”
温皙抬了抬手,温和道:“起来吧,跪久了伤膝盖。”
富察氏当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如此佳人,可惜已经被小色狼给拱了。只不过胤禄才十四,如今就已经有了一位侧福晋、三个侍妾,以后只怕还会有更多,就算她不给塞人,老康也不是个闲得住的,故而有些话温皙还是不得不警告她:“本宫知道,女人多了,纷争就多,后院这种地方也少不得拈酸吃醋的事儿,甚至你争我夺都不见得会少了!”
富察氏急忙垂首道:“奴才一定谨记妇德,不敢妒忌!”
温皙摇摇头,道:“寻常争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日后你们争,怎么斗,我都不管!只是唯有一点,女人争斗也就罢了。若是谁的手算计到皇孙血脉上,本宫断断容不得!!”最后一句话,温皙不禁含了几分狠色。
富察氏身躯微微一颤,急忙道:“是。奴才谨记!”
温皙点头,看向胤禄,道:“与人为妾室不易,毓秀既如此懂事,你以后要好好待她!”
胤禄含笑道:“额娘放心,儿子也很喜欢毓秀。”
随即,富察氏娇柔的脸蛋瞬间红了半边。
温皙很是无语,喜欢的话也能这样随随便便说出口,可见是没有多喜欢了!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管不得那么宽了。只要这小子守好她定的那条规矩,别在十八岁之前给她制造出孙子来,温皙就心满意足了。
富察氏的确是个很会处理人际关系的人。自进了阿哥所,便来往周旋于其他阿哥的侧室妾室之中。还和几个嫡福晋扯上了二分交情,除了她堂姐十二福晋,还与十四阿哥未来的嫡福晋完颜氏颇有几分交情。不但如此,更与胤禄后院的三个格格相处和谐,尤其是对绿桐十分客气,人前人后都亲切地唤一声“伊尔佳姐姐”,进而和胤禄愈发成双成对出入,成了一对璧人。
大家族教养出来的格格,自然不缺乏手腕,温皙的顾虑看来是多疑的了。富察氏也相当勤勉,一日一次地来请安,每每来得格外早,十分恭敬地伺候温皙这个婆婆梳洗穿衣,自然了都是在康熙不在的时候来。富察氏,是个相当识趣的人,似乎是摸准了康熙来的时间,故而康熙在的时候,她多半不在。当然了,偶尔也有例外的时候,譬如说康熙某日提早来了。
康熙赞道:“你的眼光果然不错!”目光从端庄的富察氏身上扫过,康熙眉眼含着笑容。
温皙道:“富察氏大族的教养自然不会差,且看十二福晋便晓得了。”十二福晋不同于木讷的十二阿哥,也不同于她那老好人的婆婆定嫔。十二福晋是个十分长袖善舞的人,不但妥妥地笼络了自己男人的心,也能得心应手地在自己婆婆面前讨得好,更和皇子、宗室福晋相处得极好。富察氏是十二福晋的堂妹,自然不会差了。
说话间,富察氏已经剥好了蜜桔送到小十八跟前,不多说话,只浅浅一笑,又乖巧地退到温皙身后了。——她还很会哄小孩子!
温皙侧面问道:“我听说进来你和琪琪格不大对头?”琪琪格这个女人,天生就不是安生的,自从进了毓庆宫,不跟太子的妻妾们争宠,反倒跟富察氏卯上了。
富察氏含笑欠身道:“博尔济吉特侧福晋出身高贵,难免心高气傲一些,奴才日后一定事事都谦让。”
温皙心中暗暗评价了一句:很聪明的富察氏!处处温和有礼,不动声色地在康熙面前给琪琪格上了眼药。
果然,温皙瞥见康熙的眉头稍稍蹙了一些:“怎么?琪琪格很爱生事儿吗?!”
富察氏急忙道:“回皇上的话,不过是一点小误会罢了!等博尔济吉特侧福晋气儿消了,奴才去毓庆宫赔礼道歉也就是了。”
温皙也有所耳闻,月初是琪琪格的生辰,太子妃做主给隆重办了,还请了各家嫡福晋来。不去的并不多,琪琪格出身再好,如今也只是侧福晋,嫡福晋们焉能自降身份?不过太子妃的面子不能不给,各家阿哥的嫡福晋便拍了自家的侧福晋、庶福晋去了,也算给了脸面。
而月中的时候,是富察氏生辰,十二福晋主持,也请了各家嫡福晋,四福晋、七福晋、十福晋加上十二福晋自己,足足有四位嫡福晋到场,办得也叫一个隆重,生生打了琪琪格的脸。如此梁子便结下了,而后琪琪格便处处与富察氏不对头。每每见面,必定针锋相对,琪琪格狂傲,富察氏温和却应对起来游刃有余,倒成了宫中一大看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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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俩媳妇一台戏(上)
温皙其实很讨厌琪琪格,都进了毓庆宫了还这么拎不清!她仗着科尔沁嫡出格格的身份,自恃高人一等,也不看看她如今不过是侧室,连皇家媳妇都算不上!与她相比,富察氏的确叫人省心多了。
太子妃似乎很纵容、很宠溺着琪琪格,她想要捧杀妾室就罢了,偏偏撺掇着琪琪格跟富察氏不对头。太子妃的小算盘,温皙也清楚得很,不过就是想帮自己妹妹压制富察氏这个侧福晋,为瓜尔佳宜兰未来入门开路罢了。只是如今十二福晋不肯落人一头,也处处帮衬着自己堂妹了,宫里又多了一出好戏了。
今年的金桂开得格外香,晨起着宫女去摘了许多带着露水的花枝,温皙正一枝枝挑选,拿银剪子修剪好了插进描金鱼龙图的梅瓶中。桂花气息浓郁馥雅,熏得满殿幽香。
轻碧云烟紫苏窗,翠罗桃色烟纱帐,温皙侧坐在嵌螺钿松鹤延年的罗汉床上,身下坐着的是织金五福捧寿的坐垫,背后靠着的是万福如意的云锦面儿靠枕,半眯着眼睛,闻着桂花香,有些熏熏然欲醉了。
束腰几上摆着个金胎珐琅彩太平有象的摆件,是造办处新进献的,手艺自是不错。这些年送到她宫里的摆设日益趋向华贵,连衣裳料子都是大红大紫,多为织金、刻丝,多是蜀锦、云锦,温皙也渐渐适应了。
富察氏捧着嵌八宝的紫檀盒到温皙跟前,坐在罗汉床的脚踏上道:“造办处刚送来的景泰蓝护甲,都是金胎的。额娘要不要试试?”私底下的时候,富察氏看着温皙心情好,便有意拉近关系,唤一声“额娘”。
温皙缓缓睁开眼睛。这一盒护甲,是刚好十支,自然了带护甲一般不会是个手指头都戴上,譬如温皙现在。就只在两手的小指上各自戴了玳瑁嵌米珠团寿的护甲,样式比之鲜艳的景泰蓝,的确好似有些老气了。温皙便摘下手上的一对护甲,顺手从紫檀盒中取了一枚莲花缠枝纹样的,护甲本就不比茶盏,莲花缠枝虽是常见纹饰,但是放在精致的护甲上难度就格外大,但是一套护甲却做得格外惊喜,莲花的花瓣都片片清晰如许。
“今早四福晋便带着钮祜禄侧福晋进宫来了。约莫这会儿在慈宁宫。方才叫人提前来禀报了说。待会要给额娘请安。”富察氏笑容氤氲道。
温皙抬了抬眼皮,“我记得这个时候,通常琪琪格会去慈宁宫请安。”
“是。”富察氏含笑应了一声。
琪琪格过生辰的时候。四福晋没去,只叫钮祜禄侧福晋代为去贺;而富察氏过生辰。也不知四福晋是否是在讨好温皙这个皇贵妃,不但亲自去,还把顺道一起入宫请安的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也给带去芳华阁听戏相贺了。
四福晋过来的时候,脸色依旧有些不大好看,似乎是受了气一般,只是乌拉那拉氏素来涵养过人,如此样子,可见是真的被气着了。
温皙不得不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四福晋急忙撤出一个笑容:“没事,不过是一时口角罢了。”
口角?琪琪格可是长了一张利嘴!
跟在四福晋身后的钮祜禄侧福晋忍不住道:“皇贵妃不知道,方才奴才跟着福晋去慈宁宫请安,可见了太子的博尔济吉特侧福晋,她见了福晋,连个礼都不行!说话还处处挑刺,太后居然也一味纵容她尊卑不分!”
“住口!”四福晋薄怒喝止,“太后也是可以随便置喙的?!博尔济吉特侧福晋出身高贵,性子孤傲一些也是有的!”
钮祜禄氏忙垂下头去,嘴里嗫嚅着道:“再出身高贵那也是出嫁以前的事儿了,如今她只是侧福晋,福晋可是嫡福晋。”
钮祜禄氏说得话在理,琪琪格才入毓庆宫多久,就得罪了这么多人了?还处处得意,不知收敛。温皙只淡淡一笑,且由着她去吧,早晚有人看不过眼会去收拾她,犯不着温皙操心!
自从温皙狠狠揍了胤禄这兔崽子之后,他果然很听话了,没再搞大了谁的肚子。至于富察氏看着嫡福晋进门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私底下去找太医要生子方子...温皙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胤禄迎娶嫡福晋瓜尔佳氏,是在十四阿哥、十五阿哥两个哥哥成婚、分府之后,康熙四十四年的春夏之交,钦天监选取黄道吉日,因胤禄的府邸还在修建中,故而是迎亲入阿哥所。现如今的阿哥所就只剩下温皙的两个儿子胤禄和胤礼了,小十八还不够岁数。
这一年,胤禄虚岁十六,瓜尔佳氏虚岁十八,富察氏和胤禄同岁,小一个月,也算是妻妾齐聚了,自然了也要开斗起来了。
胤禄娶了瓜尔佳氏,便标志着上了太子的战车,他娶了太子妃的亲妹妹,关系上倒比多年太子党的四阿哥更亲密了几分,瓜尔佳氏也时常出入毓庆宫和她姐姐来往亲密。只是瓜尔佳氏入门,并没有削弱胤禄对富察氏的宠爱,这两年胤禄很腻味富察氏,就连嫡福晋入门也是如此。瓜尔佳氏每每酸溜溜的,甚至在温皙跟前也拈酸吃醋。
“还是富察妹妹有福气,不但爷喜欢,十八弟喜欢,额娘也这么宠着她!”瓜尔佳氏拿起梳妆盒中的一个赤金和合二仙的簪子为温皙压鬓,面含羡慕地看了一眼亲自奉了蔻丹为温皙染指甲的富察氏。
富察氏低眉微笑:“姐姐抬举了,额娘也很喜欢姐姐您呀!”
瓜尔佳宜兰的眉头微微一蹙,见温皙并无异色,只得愤愤敛身。照例侧福晋是不能称呼自家爷的额娘为“额娘”的,富察氏却叫得熟稔了。
谁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二个女人搭起来的戏台子就够让人头疼的了。以前富察氏来伺候,处处周到,温皙倒也觉得舒坦,如今俩一块来,就不是舒坦,而是酸气四溢了!
温皙吹了吹染好的指甲,是一层淡淡粉紫色,她最喜欢的颜色莫过粉紫色了,粉紫色又称为丁香色,却比紫丁香的色泽略微浅一些,看着十分雅致。温皙径自往小指上套上护甲,吩咐道:“毓秀去东偏殿瞧瞧,胤祄醒了没有。”富察氏虽然没生养过,不过却很会哄孩子。想来是她有好几个幼弟的缘故吧。
小十八已经五岁了,胖嘟嘟的依旧可人疼。春困时节,格外贪睡一些,富察毓秀领着她过来的时候,还朦胧着睡眼,张着小嘴打哈欠呢。
用过了早膳,富察毓秀忽然道:“额娘,毓秀曾听也爷提起过,等嫡福晋入门便要抬伊尔佳姐姐做庶福晋...”
是了,这话是温皙说的,只是胤禄大婚也有些日子了,再没有跟她提及过这事儿。温皙就估摸着这兔崽子对绿桐的喜欢早消了,八成把这事儿给抛在脑后了,没想到还记着呢。嗯,念旧情就好。温皙悄悄端量了瓜尔佳宜兰的脸色,依旧端庄中带着华贵傲骨。
瓜尔佳宜兰旋即微微一笑:“伊尔佳格格伺候爷多年,又和富察妹妹一样,都是额娘钦赐的,有所晋封也是应该的。”宜兰这句话,说得着实挑刺,什么叫与富察氏一样?虽然名义上绿桐也是秀女出身,但是人人都晓得,她是包衣宫女,且一个侍妾格格焉能与大家族出身的满洲贵女相提并论?!
宜兰轻轻瞥了一眼富察毓秀,随即道:“还请额娘示下,选个什么日子给伊尔佳格格抬了位份比较好呢?”
温皙略一思忖道:“你回去和胤禄商量着办就是了。”
富察毓秀聪明,瓜尔佳宜兰也不是蠢人,晓得绿桐的出身,也晓得绿桐和胤禄这么多年的情义不可轻视,故而宁可拉拢着出身不高的人,顺便打压富察氏。毕竟,以后胤禄后院的战场,只怕便是瓜尔佳氏和富察氏之争了。绿桐再有“过去”,也不年轻了,只怕过二年就人老珠黄了,不足以引起这二位的忌惮!更重要的是胤禄虽然厚待绿桐,却并不十分宠爱。
瓜尔佳宜兰一福身,道一声“是”,脸色温和如春水:“媳妇一定跟爷好好商量,选个好日子热热闹闹办了。”
温皙又道:“今儿是四福晋生辰,早些去,别耽误了。”
瓜尔佳宜兰亲自端了茉莉雀舌毫上来,笑道:“不急,媳妇已经备好了寿礼,晌午过去即可。”又侧身哦了一声,“妹妹预备给四嫂的寿礼交给我就是了,我会为妹妹转交。”
富察毓秀蛾眉微颦,道:“毓秀可否随姐姐一起去?”四福晋生辰,可不算小事儿,介时各位阿哥福晋、宗室福晋、命妇云集,可是难得的交际机会。去年四福晋生辰,她便受了邀前去,今年嫡福晋进门,自然邀请函只能给嫡福晋了。照例,侧福晋的确是要得嫡福晋准予才能跟随出去走动。
瓜尔佳宜兰眉梢高挑,朗声道:“妹妹还是留下来服侍额娘和十八弟吧,有什么话我会替你向四嫂转达。”又朝温皙行了一礼:“富察妹妹素来细心谨慎,又她伺候额娘,媳妇也能放心些。”说着眼角的余光瞥向富察毓秀,语调瞬间高扬,带着几分冷冷的质问:“莫非是妹妹不愿意留下来服侍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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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俩媳妇一台戏(中)
“莫非是妹妹不愿意留下来服侍额娘?!”瓜尔佳宜兰的话回荡在富察毓秀耳边,极为激利刺耳。
富察毓秀额头上顿时生了冷汗,此话着实诛心!不愿意服侍皇贵妃,便是不孝!在这个皇宫里,谁人能当得起不孝之名?!莫说她区区一个侧福晋了,就算是爷也不敢不孝顺!她急忙摇头,面带惶恐之色:“妹妹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最好!”瓜尔佳宜兰突然扬声打断了她的话,“额娘对你额外关照,把你当做半个儿媳妇,你该更加细心伺候额娘才是!”她咬重了“半个儿媳妇”几个字,实在警告富察毓秀就算被允许叫一声“额娘”,她也不是正经儿媳妇!!顶多算半个儿媳妇罢了!
“福晋容禀——”富察毓秀正了正脸色,称呼也唤了,“毓秀前两年过生辰,四福晋都屈尊来贺,
如今四福晋寿辰,妾身若是不去,那面有些失了礼数。”
瓜尔佳宜兰眼中腾地冒起火来,不过是侧室,却能得四位嫡福晋来贺生辰,她眉眼间的傲气勃然而生,缓缓咬字道:“我会替妹妹向四嫂赔罪的!孝道最大,想必四嫂也不会责怪你的!”
富察毓秀顿时哑口无言,她是聪明,可再聪明也禁不住嫡妻与侧室的身份差距!
“额娘!”小十八突然仰脸道,“今天是四嫂过生日吗?”
温皙点头,
小十八立刻兴奋伸出自己肉肉的小手抓着温皙的衣襟撒娇道:“额娘,儿子也要去!!”
温皙眼睛一眯。立刻泼他冷水:“不许去!”
顿时,一张圆圆的可爱笑脸垮了下去,胤祄可怜兮兮地揉着自己的袖子,可怜兮兮着大眼睛发动可怜攻势直勾勾望着温皙。那双眼睛仿佛在说:你不让我去,我就哭给你看!
温皙有些头疼,这孩子真是撒娇卖萌的一把好手啊!
富察毓秀急忙笑道:“额娘,十八阿哥想必是想念四贝勒府的大阿哥了。不如毓秀陪十八阿哥一起去吧。到时候一定把十八阿哥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好啊好啊!”胤祄一边欢呼着一边扑进富察毓秀怀中,“小嫂嫂带我去!”
一句“小嫂嫂”叫地极为亲昵,富察毓秀自然笑得燕惭莺妒,花月怡人,一边伸手亲昵地抚摸着十八阿哥光洁的额头,柔声道:“要额娘许了,才成哦。”
但宜兰的脸色就难看极了,白里透着铁青色,想怒不敢怒。生生憋住了自己。嫂者。兄长之妻也。虽然胤祄叫的是“小”嫂嫂。只是当着她嫡嫂的面儿叫了别的女人“嫂”,可不是生生打脸吗?瓜尔佳氏纵然涵养不错,也几乎难以忍耐了。若不是皇贵妃还在只怕就要发火儿了!
富察毓秀也察觉到宜兰脸色不佳,便急忙福身赔罪道:“十八阿哥童言无忌。福晋别忘心里去。”
瓜尔佳宜兰口中顿时发出一声冷哼,什么叫“童言无忌”,意思就是说十八阿哥说得对,但是不够委婉罢了?!
富察毓秀急忙推了胤祄到瓜尔佳宜兰面前,道:“福晋才十八阿哥的亲嫂嫂呢!阿哥该叫福晋为‘十六嫂’。”
胤祄扬脸看着瓜尔佳宜兰,
他不熟悉宜兰,却还是按照富察氏所说,唤道:“十六嫂好。”
瓜尔佳宜兰面色稍稍好了些,略一弯身回礼:“十八弟好。”随即,她极尽全力在脸上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蹲下身子,和十八阿哥在同一个高度,笑着伸出右手,要去抚摸十八阿哥的脑袋。
胤祄却突然脖子一缩,退回到富察毓秀怀中,把一个后脑勺撂给瓜尔佳宜兰。
瓜尔佳氏脸色顿时僵住了,带着赤金护甲的手也停滞在半空中,伸出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总之尴尬极了。
富察毓秀忙抚摸着十八阿哥的脑袋,道:“福晋有所不知,十八阿哥不喜欢尖锐的东西靠近自己。”富察毓秀的手白如羊脂,十指纤纤,却不戴着丝毫首饰护甲,连指甲都很短。
温皙见瓜尔佳氏和富察氏斗得不亦乐乎,不想叫自己儿子夹在中间,便招手将胤祄唤了过来,她亦是褪去了护甲的,柔声对宜兰道:“以前竹儿绣屏风的时候,胤祄偷偷跑去瞧,瞧着上头蝴蝶绣得好看便伸手去摸。却不知那屏风只绣了一半,针还别在上头,他一摸,便扎着自己的手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故而现在还是有些怕尖尖的东西。”
瓜尔佳宜兰的脸色稍稍好了些许,“是媳妇莽撞无知,还请额娘恕罪。”
富察毓秀也急忙道:“是毓秀忘了该早些告诉福晋,请额娘宽宥。”
温皙轻轻一笑,和蔼道:“无碍。”又吩咐道:“毓秀,你便带着胤祄跟宜兰一起去四贝勒府吧。”
富察毓秀顿时喜上眉梢,急忙福身道:“是,毓秀一定好生照顾十八阿哥,一定一根头发丝都不少地带回来。”又看了看眉梢带着几分不悦的十六福晋瓜尔佳氏,向她福了一礼,低声道:“给福晋姐姐添麻烦了。”
瓜尔佳宜兰端庄了神色,语气宽和:“都是自家姐妹,无须客气。妹妹年纪小,难免爱热闹一些,只是去了之后记得一直跟在我身边,别走丢了。更要看顾好十八弟才是!”
富察毓秀恭顺道:“是,一切听姐姐的。”
如此和谐之态,方才刚才的针锋相对未曾发生过一般。温皙亦不得不赞叹这俩儿媳妇演戏的本事。
不过胤祄的安全依旧是温皙十分担忧的问题,静一断言胤祄八岁有一劫,虽然现在还不到八岁,温皙却不得不处处小心着。胤祄身边虽少不得嬷嬷太监伺候,温皙还是亲手给他佩上了平安符、避毒符等物,才叫富察毓秀带走了自己儿子。
只是胤祄才刚一出承乾宫,温皙就眉头凸凸的,心里总不大安稳,叫人取了丝线来打络子,却每每打错了、弄乱了,午睡也没睡好,心里愈发不安稳。
直到傍晚十分,跟在胤祄身边伺候的太监小格子一身**的跑了进来,磕头道:“主子,十八阿哥和四贝勒大阿哥落水了!”
温皙心头随之一颤,捧着茶盏的手也颤抖起来,砰一声撂下茶盏,“怎么会落水?!胤祄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小格子急忙安慰道:“主子放心,十八阿哥和大阿哥已经被救上来了,十八阿哥并无大碍,只是四贝勒大阿哥有些不大好!”
温皙差点忘了,弘晖命中也有一劫!刚放下的心,又不由地为这个孩子担忧起来,便吩咐道:“准备仪仗,叫上胡语,本宫要出宫去瞧瞧!”刚落水的人不宜挪动,只是温皙若不亲自去瞧瞧也放心不下。
小格子露出为难之色,“主子...”
嫔妃是不能轻易出宫的,温皙亦晓得这个道理,沉下心道:“先准备肩舆,本宫去养心殿。”好歹要经过康熙允准才成。
刚打算去,御前的李德全便汗淋淋跑来了,打了千儿道:“贵主子,皇上叫人从简备了车马,要去四贝勒府探视,问贵主子是否要一起去?”
“去!”温皙毫不犹豫地道。
轻车简从,倒也极快。这还是温皙第一次来四阿哥的府,修建得很是大气雍容,不过温皙心念着儿子,无心欣赏,脚下步履匆匆,恨不得多张二条腿。
四福晋的院子,此时生辰宴已过,大部分人都散去了,只剩下些皇家媳妇们,一众行礼,温皙也无心理会,快步便入了内室。
胤祄正躺在内室被窝里,看样子的确不像有碍,只是头发湿哒哒的,乳母正在仔仔细细擦拭着。满人的发型,本就没几根头发,小孩子头发就更少了,不过是在脑后留了一撮,辫成个小辫子,细可穿过铜钱,被反清复明人士讥笑为“猪尾巴辫”,而满人对它的称呼是“金钱鼠辫”。虽然不怎么美观,但是最大的好处就是凉快...自然了,冬天也凉快。
这样的发型在小孩子头上倒也可爱,不过在成人脑袋上就着实滑稽了!估计满人也觉得这样的发型难看,故而人前从不除帽,常着瓜皮帽遮盖住月亮头。
温皙抚摸着儿子冰凉的小脸,心疼不已,“怎么这么不小心?!”
胤祄手里捏着自己腰上的金黄色流苏,嗫嗫嚅嚅道:“额娘,儿子想救晖晖...”
温皙心中咯噔一下,急忙追问:“弘晖是怎么落水的?”
胤祄急忙抓着温皙的袖子,道:“额娘,有坏人把晖晖推下水了!!”
一语出,忧伤不已的四福晋眼中骤然迸射出恨毒之意,她甚至忘了规矩,急忙扑倒床前惊声问道:“是谁?!是谁推了弘晖?!”
胤祄茫然地摇头,想了想道:“绿衣服,是个穿绿衣服的人。”胤祄只看到那人的后背,不曾正脸碰上,否则被推下水的就不是弘晖一个人了。
四福晋凝眸扫过四阿哥的几个妾室身上,忍不住朝四阿哥恸哭:“爷,有人要害死我们的孩子!!弘晖不会水,那人何其狠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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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俩媳妇一台戏(下)
温皙亦仔仔细细扫视了四阿哥的几个妾室,温皙并不全认得,但是侧福晋李氏自然认得,李氏多年养尊处优,却不见发福,虽然年轻不轻了,却愈发有风韵了,无怪乎多年盛宠不衰!只是温皙从她的脸色只看到了惊吓和担忧之色,若非是她演技超群,那么就是旁人所为了。
见胤祄的头发大干了,温皙从乳母手中接过扎头发的丝带,替她编好辫子,扎上黄丝带,“你想救弘晖,大声唤人来就是了,你跳下去管什么用?只会添乱!”
胤祄嘟着嘴巴道:“儿子会游泳!”
胤祄自然会游泳,他三岁的时候温皙就带着去过昌平行宫,在温泉水里就学会了屯水,不过他那点小身量,还能救得了人!春日就算不冷,湖水也是发凉的,小小孩子如何受得了?!
随即他又垂下头去,道:“儿子拉不动晖晖...所以大声叫小格子,小格子就来了。”
怪不得小格子浑身都湿透了,原来是下水救人了。小格子也是会武功的,身手不亚于御前侍卫,上山能擒虎,下还能捉鳖,救两个孩子还是很轻松的事儿。
四福晋看向胤祄的脸色,多了几许感激,若非十八阿哥发现,若非十八阿哥唤人来,弘晖只怕就要...想到此,四福晋不敢想下去,若是没了弘晖,她也活不下去了!
温皙这才想起,小格子说四贝勒大阿哥不大好,急忙问道:“弘晖怎么样了?可醒了?”
四福晋面上愁容密布,四阿哥的眉宇皱成一个“川”字,徐太医在帘子外头磕头道:“贵主子,四爷、四福晋。大阿哥烧热愈发厉害了,喂下药便吐,奴才实在无计可施了!”
四福晋闻言,身子骤然一颤,噗通一身跪在温皙脚下:“贵母妃——”
温皙努力定了定神色,宽慰道:“放心!”随即立刻吩咐道:“胡语。马上过去!”
胡语急忙福了一福,提起药箱子,便跟随在四福晋身后去了。
少卿,李德全快步打帘子进来,给温皙和四阿哥见了礼,道:“贵主子,皇上宣四爷去前院儿正堂。”
四阿哥微微一躬身,道:“那儿臣先去了。”
温皙淡淡嗯了一声,此处为后院。是四贝勒府四福晋住的地方,康熙身为公公,自然不方便过来。听了回报说胤祄无碍,便不曾过来。在四福晋的院子里,四阿哥自然是唯一的男眷(小孩子不算)。
温皙眼睛扫过四阿哥的两个侧福晋,李侧福晋和钮祜禄氏侧福晋,还有几个温皙不认得的侍妾格格之类的,然后便是她的儿媳妇瓜尔佳宜兰在一旁奉了姜汤过来。富察毓秀则战战兢兢立在不显眼处,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十八弟。喝了姜汤就可以回宫了。”瓜尔佳宜兰吹了吹热腾腾的姜汤,柔声道。
胤祄可怜兮兮地拉着温皙衣袖,撒娇道:“额娘,我不喝!”
温皙从宜兰手上接过姜汤,板着脸道:“不许任性!乖乖喝了姜汤,若是生病了。可要喝比这个难喝十倍苦药汁呢!你自己选一个,喝姜汤还是喝药!”
胤祄顿时一双大眼睛泫然欲泣,可怜巴巴地望着温皙。
温皙也很无奈,侧身吩咐道:“毓秀,你去取些蜜饯来!”
富察毓秀面上露出几分慌张和害怕。急忙福了身,“是!”
温皙一勺勺舀了姜汤,硬生生往儿子嘴巴里塞,有时候温皙很宠溺着孩子,但一些原则性问题上不能由着他们!
胤祄苦着一张包子脸,温皙狠狠瞪着道:“咽下去,吐出来的话就再加一碗!”果然,这句话是极为有效的,胤祄包子含着泪花咽了下去。
温皙笑着又送了一勺去他嘴里,直到黄地儿五彩鸳鸯纹碗中的姜汤见了底儿。富察毓秀也端着四式蜜饯打帘子进来,轻轻搁在榻中央的雷云纹紫檀木小桌子上,柔声道:“这糖桂花做得很甜,十八阿哥吃一些吧。”
胤祄二胡不说,伸出爪子抓了一把糖桂花便往自己嘴巴里塞,许是这个蜜饯真的很甜,胤祄包子脸上绽出个酒窝儿,养着和糖桂花一样甜的小脸,口齿不清地道:“谢谢小嫂嫂!”
帘子外头几个一言不发的侧福晋侍妾,不约而同露出几分戏谑的神色,看向十六福晋瓜尔佳宜兰。
在瓜尔佳宜兰跟前儿,十八阿哥这是第二次对富察氏侧福晋以“嫂”呼之了!这回还是当着四贝勒妾室们的面儿,瓜尔佳宜兰顿觉颜面扫地!随即便板了脸色,嘴里出来的语气含了问罪的意味:“富察妹妹也真是不当心,生辰宴上,只顾着跟十二福晋说说笑笑了,竟然都把十八弟撩在一边儿了!”
瓜尔佳宜兰说话徐徐缓缓,且格外有力道。富察毓秀手微微一颤,急忙跪了下来,磕头道:“是奴才不好,请皇贵妃降罪!”私底下的人,富察毓秀多称呼温皙一声“额娘”,如今人前,她自然不敢在逾越规矩了!
瓜尔佳宜兰淡淡一哼,道:“几个时辰前,妹妹可是跟额娘打了包票,要一根头发丝不少地把十八弟带回宫的!如今倒好,妹妹一时疏忽,竟然害得十八弟落水了!来的时候,我可是再三叮嘱妹妹了,照顾好十八弟,好好跟着我!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富察氏额头有冷汗渗出,楚楚可怜的神色往向温皙和十八阿哥。
胤祄扯着温皙的袖子,道:“是儿子要和晖晖一起玩的...”
温皙也不想叫外人看见她两个儿媳妇的争端,便挥了挥手道:“罢了,左右也无什么大碍。毓秀到底年轻不经事。”又吩咐小鹿子道:“去前院儿看看,皇上何时起驾回宫,本宫瞧着天色也不早了。”
富察毓秀顿时如蒙大赦,急忙再磕一头道:“谢皇贵妃。奴才以后一定小心谨慎!”
因是微服出来,故而乘坐着的是外观寻常的青色马车,不过内有乾坤,里头装饰的宽敞又华丽。温皙给胤祄穿了厚实的衣裳,又寻了个弘晖的瓜皮帽给他戴着,不过尺寸略大了些。温皙每每要整一整,否则就要盖住眼了。
温皙见康熙自出了四贝勒府便一言不发,有些好奇:“这事儿,查清楚了吗?”
康熙手中攥着一串蜜蜡佛珠,道:“老四的家事,叫他自己去查!”语气里颇有几分不悦。
“家事?”温皙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真的只是家事吗?”今日可是四福晋的生辰,各家阿哥的嫡福晋都有来,到了热闹的时候。必定鱼龙混杂,还指不定是不是后院的纷争呢!
李氏虽然有觊觎世子之心,但未必敢选在这个么日子动手!自然了,也并非不可能是她所为。不过温皙更倾向于是和胤禛不对头的人,想要叫他没了嫡子!
康熙捻着蜜蜡佛珠的手骤然停了下来,他眼中的怒色一闪而过,随即只淡淡道了一句:“弘晖退烧了,朕也不想太追究了。”
温皙暗暗听懂了康熙的话。若真是四阿哥的妾室中的哪一个做的,康熙断然容不得谋害皇孙的姬妾。只是若是康熙的其他儿子干的。他这个做阿玛、做玛法的,也只能睁一只眼闭只眼,否则揭开了,亦是无益。
事关皇家那些不体面的事儿,温皙也不好深问。过了几日,伺候弘晖的几个奴才以护主不力被杖杀了。此事到此为止,渐渐平静下去。只是胤禄来请安的时候,偶然提起了一桩事,四贝勒弹劾了陕甘总督齐世武,而这个齐世武恰恰是八贝勒门下最得力的奴才之一。
“四哥发狠了。死咬着不放,又手握证据!齐世武看样子是要栽了!”胤禄幸灾乐祸地道,“儿子今儿瞧见八哥那样子,跟死了老婆似的!”
温皙轻轻咳嗽了两声:“什么死呀死的,也不怕忌讳!”
胤禄舔着脸笑道:“额娘跟前,儿子还拘束什么?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温皙扬起一根食指,在他那脑门上狠狠一戳,越活越回去了!跟胤祄似的,都学会撒娇了,“得了!”温皙收起手里的绢子,淡淡吩咐道:“我三日后便要去行宫了,叫绿桐收拾收拾跟我一块去吧。”
胤禄微有迟疑:“额娘不是素来喜欢富察氏吗,不如叫她伺候着额娘去行宫吧。”
“免了吧!”温皙挑眉道。
“是因为十八弟落水的事儿,额娘生富察氏的气吗?”胤禄问道,见温皙神色淡泊,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道:“富察氏年纪小,难免处事不周,儿子会训斥她,额娘别生气了。”
温皙和声道:“我没生气,你也不必怪她。这事儿也不是她的错,何况胤祄也无碍,只不过是...”温皙微微摇头,只不过是宜兰毓秀争锋相对,还拿她做轴心,温皙实在乏了,两个女人的戏,还是叫臭小子自己应对吧。她要去温泉好好休息休息了。
“今儿是绿桐晋庶福晋的日子,你早些回去吧。”温皙挥了挥手道。
胤禄笑道:“有瓜尔佳氏和富察氏应酬着呢,不必儿子费心!”
温皙撇撇嘴,果然是没怎么把绿桐当回事,温皙对这一正一侧俩儿媳妇淡淡的,不是很喜欢,却也不会给她们难堪,算起来她们俩在温皙心目中的分量远不如绿桐,故而温皙要照应绿桐一些。何况绿桐实心眼,哪儿比得上那俩女人手腕灵活呢?温皙微微侧身,道:“行了,回去叫绿桐收拾下行头,正好她小产后一直没养好,行宫温泉养人,也叫她好好养养身子。”
胤禄眼中微微一动,随即笑道:“是,额娘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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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5、喜当祖母(上)
青花瓷海水龙纹大缸里的金鱼摇曳着尾巴,个个活灵无比,光洁如羊脂白玉的鹅卵石铺在水底,更衬得金鱼颜色红彤彤的,可爱极了。胤祄脚底下踩着个紫檀木莲纹绣墩,趴在大缸上瞅着金鱼,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温皙侧身在小十八身后,笑道:“瞧那条鱼,脑袋长得跟狮子似的!还有那个,眼泡都要鼓出来了!”
胤祄笑得眼睛弯弯,抓起一大把鱼食便要往大缸里洒,温皙急忙抓住他的小手,道:“今儿喂了三回了,再喂它们可要撑死了!”
胤祄眨了眨眼睛,道:“鱼鱼会撑死吗?”
“是啊。”鱼食被鱼吃进肚子会发涨,如果吃得多了就会撑死。
温皙侧脸瞧了一眼绿桐,自来了行宫,倒是大半天都在陪着她,却也大半天都不见说二句话,性子倒是愈发沉闷了,“你这几日胃口好像不大好,连最喜欢吃冰糖海参汤都不动一口,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吗?”
绿桐忙笑了笑,道:“不过是天热,爱贪凉食罢了。”
温皙轻轻嗯了一声,道:“的确,所以要来行宫,权当是避暑了。”说着,揉了揉儿子的脑门儿,“胤祄今天午膳想吃什么?”
胤祄扒拉着肉肉的小指头道:“桂花糕——,还有鱼糕!”
行宫御厨做得鱼糕也算一绝了,切得薄如蝉翼,鲜而不腥,香气浓郁,拼成莲花形。看着也十分赏心悦目,的确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点心。
身在行宫,温皙也懒得按着皇贵妃的身份叫膳房准备上百道菜,只选了爱吃的。再叫他们看着做些清淡爽口的也就是了。
午膳的时候,如往常留绿桐一起用。小鹿子口齿伶俐地道:“今一大早,皇上便派人送来了一条七尺长的大鲟鱼!据说是湖广巡抚进献的,只献了一对儿。皇上献给太后一条,这一条便紧赶着送来给主子尝尝鲜!”
中间最大的砂锅,是一道御锅鲟鱼,的确香气诱人,温皙不由得食指大动。鲟鱼,放在几百年后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不过温皙吃的珍稀保护动物也不少了,估计加起来够吃一辈子牢饭的了。不过在大清朝,却是食无禁忌。地方上有了什么珍馐必要献上来。在皇帝跟前讨个好。
“湖广巡抚?”温皙眉头微微一动。“可是年遐龄?”
小鹿子忙点头道:“正是!”
温皙只淡淡地哦了一声,皇子阿哥侧福晋只能有二,如今四贝勒府可已经满员了。不知日后的年妹妹该如何安置呢?温皙很好奇。
看了看绿桐,低头坐在那儿。跟寻常人家小媳妇似的。温皙倒觉得绿桐不似往日过得愉快了,来了行宫更总是把自己闷着,本打算叫她来享享福,倒是害得她望穿秋水了,温皙只好道:“别拘束着,动筷子,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绿桐拿起象牙箸,却只吃靠近自己的几道素菜:素什锦、莲篷豆腐、糖醋荷藕、脆腌黄瓜。温皙看着便泛起了几分狐疑,布菜的宫女舀了一小碗鲟鱼汤送到绿桐跟前,绿桐却瞬间皱了眉头。
“你——??”温皙目光不由得转移到绿桐的肚子上。
绿桐身子一缩,放下象牙箸,垂首道:“是。”
温皙立刻胸腔中有火焰要涌出来,拿着象牙箸的手都隐隐在颤抖了,但还是强行稳住了,压制住怒气,待用罢了午膳,叫胡语给绿桐诊脉确定一下。
谴退了左右伺候的人,胡语方才回禀道:“主子,伊尔佳庶福晋已经有了两个半月的身孕。”
次奥!!温皙恨不得骂娘!千叮咛万嘱咐,十八岁以前不许给老娘整出个孙子来,温皙来以为这二年胤禄学乖了,没想到她一个不注意,又搞大了绿桐的肚子!!!什么玩意?!!
愤怒之余,温皙还没有从要当祖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这个小兔崽子,这回打死她都不相信胤禄那小子不知道绿桐怀孕了!!!
“马上叫那小子来行宫见我!!”温皙随即咆哮道。
胡语弱弱地提醒道:“主子,十六爷月底就要分府出去了,怕是没空。”
“没空也得来!”温皙吼道,敢不来老娘削死他!!
胡语缩了缩脖子,问道:“那庶福晋的胎...”
温皙有些头疼,哀叹一声道:“你好好替她看顾着,我瞧着八成是孕吐才胃口不好的!上一次出了那种事儿,这一会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绿桐转年就三十岁了,来个孩子不容易,如果孩子他爹不是温皙她儿子的话,温皙也不会纠结了!只是如今怀上了,还能怎么滴,生呗!温皙只能赶紧做好当祖母的准备了。
估计是两年前胤禄被温皙狠狠抽过一会,故而现在温皙传唤,他不敢不来,当日傍晚就快马加鞭过来了。
温皙怒在心头,自然瞧儿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当口阴测测道:“小兔崽子,长本事了啊?!”
胤禄一身便装,气还没喘匀,又立刻被温皙的语气吓得心提得老高,急忙厚着脸皮道:“额娘,这是意外,真的只是意外!”
温皙鼻孔出气,冷冷一哼:“怎么婧儿哪儿半点意外没出过,就你意外最多?!!你是把我二年前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吧?!”
胤禄忙不迭地摇头,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架势(因为承认了,死的会更惨),急忙辩解着:“儿子绝对不敢!宜兰和毓秀不是都没怀上过吗?绿桐只是个意外,真的只是意外!!”又讪讪道:“儿子都十六了,皇玛法当年就是这个年纪,就有了皇阿玛了!”
温皙眼往上一翻,恨不得再抽他一顿!不错,顺治是十六岁就有了康熙这么个儿子...温皙一时语塞,只能愤愤瞪着这不听话的兔崽子,信他只是个意外?温皙才没有那么缺心眼儿呢!
胤禄忙凑近了二步,弓着身子道:“额娘,绿桐怎么样了?”
温皙鼻子一哼,道:“有点孕吐,不思饮食,没什么大问题!”绿桐当年小产的病根早养好了,她的年纪也正好是适合孕育的年龄阶段,所以胎像没什么大问题。
温皙眼神如刀子,狠狠刮在这个小种马身上,康熙就是的大种马,生出来的儿子这方面似乎也很在行!康熙现存的儿子存活的序齿排到十八,数量是十六个,如果每个儿子生他一半数量的孙子...那么康熙的孙辈怎么也得在百个之上。算过之后,温皙嘴角抽了抽,怪不得当初选了从弘从日字旁的名字,日字旁的字多,上百个总有了...
“只不过——”温皙睨了臭儿子一眼,“两个半月的身孕,也就是说是在宫里的时候就有两个月了?你为什么不一早报给我?!”
胤禄讪讪笑了笑,道:“绿桐不是月事不太准嘛,儿子也不敢肯定...”
“哼!!”鬼才信他不肯定,这兔崽子现在说谎脸都不红了!一开始温皙说要带着绿桐一起过来,他还依依不舍,然后忽然就同意了、肯了,想想就觉得有猫腻儿!
被看破心思,胤禄笑得愈发讨好:“额娘,您老人家最擅长这方面,让绿桐跟着来伺候您,那是最合适的了!”
“还指不定谁伺候谁呢?!”温皙撇撇嘴,敛身道:“行了,正好你分府,把绿桐接回去吧!”生得她整天闷闷不乐,望穿秋水的,温皙好心带她来享福,倒是做了一回坏人了!
“那个...”胤禄搓着手,道:“儿子最近实在忙...额娘您看,要不您先留绿桐伺候一段日子?”
温皙也知道他如今有了差事,更忙着分府,也不催着他一时半会了,“行,让她住个把月吧。”正好趁机给绿桐调理一番,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再说,以她那个没心眼的性子,万一要是被谁给暗害了,温皙后悔都来不及!
“额娘...”胤禄哈巴狗似的又凑近了二步,“儿子觉得绿桐没这方面经验,要不叫她多留在行宫一段日子,舟车劳顿,万一动着胎气就不好了。”
温皙挑眉:“你什么意思?我在行宫最多再住一个月!”时间长了康熙第一个不肯...“到时候回宫,难道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行宫里不成?!”
胤禄点了点头,拍马屁道:“额娘英明!儿子正有此意!”
啪!!温皙立刻狠狠在臭儿子光洁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次奥,我儿子怎么是个小渣男?!!
“嗷!!”胤禄立刻疼得跳了起来。温皙这一巴掌拍得狠了,连自己手心都反震地火辣辣地疼,心里暗骂一句:好硬的脑门,以后要踹屁股,软和——
胤禄惨兮兮地严重含泪,揉着自己已经被自己亲额娘拍得发红的脑门子,可怜兮兮地看着温皙,那表情就跟讨吃的似的胤祄一般,卖萌耍可怜...
“额娘——”胤禄鼻子一抽,一副要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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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6、喜当祖母(下)
温皙吹了吹自己发红的手心,又看了看儿子发紫的脑门...老娘我是不是越来越暴力了?
全都是这兔崽子不省心,专爱惹老娘生气,是该好好修理!我特么滴就要求他十八岁以前别给老娘制造出孙子了,这要求难道很难吗?!居然敢阳奉阴违!事发之后居然还跟隐瞒不报?!弄大了人家的肚子,还不想承担一下未来爹的责任?打得轻了!!
“额娘...”胤禄惨兮兮地解释道,“儿子有儿子的考量——”
“你的考量?”温皙挑眉,很不客气地讽刺道:“你的考量就是有了新欢,就想把旧爱甩给老娘!抱着太子给你的那个新欢花天酒地去!”
别以为老娘不知道,前几个月,太子暗中赠送了胤禄美人一位,据说是太子侧福晋李佳氏的同族堂妹,虽是旁支庶出的,一堂三千里,可也沾亲带故,还长得一水漂亮,结果就把这个下半身思考问题的小色狼给迷住了!
温皙这个当额娘的就是这辈子都不给他塞人,估计他也少不了美人享用!
“额娘!”胤禄投射来一束埋怨的神色,“儿子像那种人吗?!”
温皙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儿子那张桃花俊脸,十分肯定地点头道:“非常像!”
胤禄顿时欲哭无泪,“额娘,儿子这不是害怕绿桐重蹈上回的覆辙嘛!”
温皙对自己儿子的话,现在是越来越泛狐疑了,谁晓得这兔崽子那句是真话,那句是假话?真的是为了绿桐好?温皙怀疑的目光在他那张俊生生的脸上逡巡着....一副我很怀疑你的架势。
手里摇着个水墨鱼戏莲叶间的白玉柄团扇,“这话你自己跟她说去!”温皙悠悠道,要是绿桐不愿意在这儿住着。温皙也不会勉强她,毕竟她也不可能再这儿住太久了,把绿桐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行宫,到底是叫她养胎,还是想害得她得了相思病啊?这种拆散人的事儿,温皙不想干。臭小子自己惹出来的事儿自己去搞定!
翌日午后。
“主子,皇上御驾朝行宫来,已经在三里开外了!”小鹿子快步进来打千儿,“您要不要出去迎驾?”
温皙身子歪在软榻上,悠悠然道:“不去。”大热的天,还是在放了冰盆的屋里最凉快。
三里的路程,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正好够温皙去美人榻上小睡个午觉。不过,许是美人榻上铺着象牙凉席。里头放的冰盆也分量正好,温皙昨晚又为兔崽子生气生到半宿睡不着,所以沾着枕头便睡得熟了。
朦朦胧胧中,温皙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扎她脸,好似钢针一般,从脸颊扎到额头,从额头扎到下巴,从下巴扎到脖子...扎来扎去。睡梦中的温皙火了,哪儿来的死东西?!扬起胳膊。跟昨儿傍晚扇自己儿子脑门似的扇了出去。
啪!!清脆无比的声响,就很拍在西瓜上似的,还是个长了钢针的西瓜...
“嘎珞!你给朕起来!!!”
咆哮声在她耳边响起,好像是有人拿个喇叭对在她耳朵上喊,那感觉,震得脑袋都要炸开了!
温皙骤然被吼醒了。骨碌爬起来,耳朵里还嗡嗡作响,仿佛塞了一对蜜蜂似的,睁开眼睛,就瞅见康熙放大了的龙脸和...左侧龙脸上红彤彤的手形印记。
温皙茫然回过神来。却还有几分迷糊,一脸无辜地问:“皇上,你的脸怎么了?”
康熙的一双眼睛因愤怒瞪得如铜铃,鼻子都气得要冒烟儿了,他咬牙切齿吼叫道:“你说朕的脸到底怎么了?!!!”
“额...”温皙这才感觉到自己手心有火辣辣的触感,看了看自己发红的手心,犹自不可置信,指着自己鼻子问:“是我打的?”
“哼!”康熙拿鼻孔出气,“朕特意跑来告诉你好消息,你倒好——嘶——”康熙嘴巴咧得太大,好像扯着脸上的伤痕了。
温皙扯了扯嘴角,讪讪笑了笑,“谁叫你拿胡子扎我了?我还在睡着,下意识就出手了..”温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会儿还有些疼呢...不过比起康熙的已经开始发肿的龙脸,温皙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康熙指着自己肿起来的半边脸,犹自在火冒三丈:“朕活了半百,还没有谁敢在朕脸上出手!!!”
温皙露出委屈又可怜的模样:“我又不是故意的...”然后她把自己睡得慵懒的脸蛋凑了上去,“要不你也扇我一巴掌?算扯平了?”
看着温皙白皙粉嫩的脸蛋,康熙不由地气消了半数,但是脸上火辣辣的痛觉,叫他这个堂堂九五之尊有些不甘心,于是伸出大手,拧着温皙的一侧脸,使劲一揪——
“啊!”温皙急忙揉着自己生疼的脸颊,靠,太小心眼儿了!急忙从枕头旁取过小镜子来一照,泪眼汪汪道:“红了...”
康熙挑眉道:“疼吗?”
“疼。”温皙泫然欲泣。
康熙康熙温皙可怜的模样,顿时觉得心里舒服极了。(次奥,这什么人啊?!)
康熙闻了闻手指上的香味儿,回忆着方才的触感,滑而不腻,弹性尤佳,便道:“你都四十多岁了,保养得还跟二十岁似的。”
温皙顿时炸毛:“你才四十多岁呢!我才三十九!!”
康熙笑着弹了弹温皙的眉心,戏谑道:“朕怎么是四十多岁呢?朕可都五十有二了!”
温皙一脸闷闷不乐,起身取了两方绢子,分别从冰盆里包了些许冰块碎屑,递给康熙一包,然后一包给自己捂在脸上。凉丝丝的感觉贴在脸颊上,顿时舒服了许多。康熙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那么小心眼儿,老娘不就是不小心扇了你一下吗,用得着报复吗?小肚鸡肠!不过,这些话温皙只敢再心里说说,否则康熙只怕要多拧她二下了!
捂了一会儿,果然红印子消了,温皙仔细照了照,又扑了点珍珠粉,便瞧不见了——至于康熙的龙脸,估计今天就那样了,但愿明天能消肿吧。
温皙怕他看着自己已经好了的脸蛋产生嫉妒心里,急忙笑着道:“皇上不是要告诉臣妾好消息吗?”
康熙走到温皙的梳妆台跟前,也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红彤彤的,稍稍消了一点肿,便没好气儿地道:“你要做玛嬷了。”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啊!”温皙眨了眨眼睛,只不过她昨儿才晓得绿桐有孕,康熙是怎么晓得的?
康熙狐疑地转过身:“你是怎么知道的?胤禄房里的侍妾前两日才诊出有了身孕...”
“等等!”温皙忽的站了起来,“谁有了身孕?!”
康熙道:“李佳氏,才刚一个月的身孕。”
温皙顿时眼前犯晕,好啊,兔崽子,老娘一不在,你就又搞大了女人的肚子!欠扁的臭小子!老娘饶不了你!!!
此时身在绿桐房里的胤禄突然脊背发冷,急忙一缩脖子。绿桐亲自奉了茶水过来,“爷,是,房里冰盆放多了,你觉得冷吗?”
胤禄摇头:“不冷。”看了看绿桐尚还平坦的肚子,道:“就这样好了,你自己跟额娘说,要留下来养胎即可。”
绿桐咬了咬嘴唇,低头道:“是,奴才遵命。”
胤禄抓起放在桌上的佛珠,道:“皇阿玛来了,我去请个安,你好好休息。”
绿桐福身,“爷慢走。”
秋梧殿。
康熙看着温皙白里发青的脸,道:“朕怎么瞧着你脸色不大好?”
温皙急忙按下胸中的怒火,道:“皇上还不知道吧,胤禄的庶福晋伊尔佳氏,有了两个半月的身孕!”
康熙顿时喜上眉梢,脸上的不舒服也不顾及了,立刻哈哈笑得开怀:“嘎珞,朕想着怎么也得有一个是孙儿吧!你和朕终于要抱孙儿了!”
温皙顿时想哭,老娘才三十九岁好不好?!就要做奶奶了?老娘分明很嫩脸很年轻有木有?她虽然极尽全力让自己做好当奶奶的准备,但是一下子来俩还真有点接受不了!次奥,全都是那个小兔崽子惹的祸!
说曹操曹操就到,小鹿子在屏风外躬身道:“皇上,贵主子,十六爷来请安了。”
温皙气不爽地道:“叫他进来!”
“慢着!”康熙急忙打断,指了指自己的红肿的半边脸。
“额...”温皙谄媚地笑了笑,“自己儿子,又不是外人。”
康熙浓浓一哼:“要是胤禄问朕怎么伤着的?朕如何回答?!”
温皙嘿嘿笑道:“您老人家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撞门框上了!”
“亏你想得出来!!”康熙龙目一瞪,不悦道:“朕不是胤祄,走路还会撞着自己!朕都五十二岁了!”
五十二岁,温皙暗暗撇嘴,都这把年纪了,心胸宽阔点不成吗?人家都是岁数越大,心境越平和,你是岁数越大脾气越大!特么滴,你不是更年期到了吧?温皙心中暗暗腹诽。
“那叫他明间候着。”温皙忙去梳妆台跟前,重新梳好了午睡小休时候弄得有些蓬松的头发,虽然见自己儿子,衣裳无需刻意换装,头发总不能乱糟糟的吧?梳理了一番,随意簪上二只点翠簪子便去明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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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7、李佳氏小产(上)
“儿子给额娘请安!”胤禄顶着光溜溜脑门上还没消去的红印子,麻利地打千儿请安。
胤禄今儿穿的是常服,石青色龙纹褂子,腰间悬着玉佩等物,已经将瓜皮帽除了下来,搁置在剔红莲花缠枝的帽架上,光溜溜的脑门子上巴掌的痕迹还未曾消尽。他想必是看殿中无外人才除帽凉快凉快吧。
“额娘,皇阿玛呢?”胤禄上前二步问道。
温皙往次间一撇道:“在里头午睡呢。”康熙好面子不肯出来,温皙只好找这样的借口来说了。
“额...”胤禄嘴角抽了抽,“可是额娘,现在已经未时三刻了!”
温皙眉毛一扬,“你又意见?有意见,自己进去跟他说!”
胤禄忙摇拨浪鼓似的摇头,“儿子绝对没有意见!”说着眼角的余光朝次间瞥了一眼,透过那山水浮雕的琉璃屏风,依稀可见有明黄色的衣袍,可见是有人站在哪儿听着呢!
温皙瞧着自己儿子畏畏缩缩的样子,便有气,“你房中的侍妾李佳氏有孕了,怎么昨儿不告诉我?!”还是康熙来了,温皙才晓得的!
胤禄急忙讪笑:“儿子不是想着,皇阿玛打算来,还是让皇阿玛把好消息跟您老人家分享比较好。”
温皙眼角抽搐,兔崽子,嘴巴倒是甜!!还好消息呢,差点没把我老人家的心肝给颤出来!于是,扬起巴掌,便要狠狠教训这个兔崽子!
胤禄挨了一次拍。这回眼明脚快,刺溜便推开了,急忙辩解道:“额娘,这回真的只是个意外!”
意外?意外你姥姥个腿儿!!再信你。老娘就是白痴!!温皙记得,那个李佳氏好像才十四岁,周岁算才十三!就算没人害她,这一胎也不见得能生下来!温皙早就把早生孩子的害处跟他说了。这兔崽子就是不听话!次奥,真是揍得轻了!
胤禄见自己额娘阴测测地靠近来,忙不迭地后退,心中哀嚎不已,这回真的是意外啊,额娘您为什么不信儿子呢?(温皙:当然不信,原因参考狼来了。)
温皙三寸高的花盆底儿突然朝他身上踹了去——
“皇阿玛,救命啊——”胤禄扭头便往次间里冲。
康熙便在次间屏风后头,看儿子冲进来。立刻侧过脸去。不让自己的那边脸出现在小辈儿的视线中。十分不悦地道:“嚷嚷什么呢?”
胤禄急忙打了千儿,可怜兮兮道:“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嗯,既请了安。就回...你的脑门子怎么了?!”康熙眼睛的余光瞥见了胤禄脑门上红红的肿肿的印记,不由微微一惊。
胤禄看到身后已经跟着进来的自家亲娘。急忙谄媚着脸道:“是儿子不小心撞在门框上,撞伤的!”
温皙脸上顿生尴尬,康熙的眼神也怪怪的,这个理由方才温皙也想出来过...
康熙挥了挥手道:“闲着没事儿干,就早些回去!跟老四好好学着户部的差事,别总是厮混在内帷!”
胤禄忙正了脸色:“儿子谨记皇阿玛教诲!”心中却忍不住吐糟:那您老人家这不算厮混内帷吗?面色乖觉懂事,起了身,道:“那儿子告退了,皇阿玛请继续午睡——”
康熙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急忙打发了儿子。
胤禄刚一走,康熙立刻不悦地训斥道:“都是跟你学坏了的,撒谎脸都不红!!”
温皙顿时深觉冤枉!为毛什么好处都是跟你学的,什么坏处都是跟老娘学的?!
康熙四十四年七月底,温皙在康熙的催促下,只得叫人准备依仗,择日回宫了。在行宫住了一个多月,绿桐渐渐发福,期间胤禄也只来过两回,瞧了她两回,每次都只是来一二个时辰就匆匆走了。好在绿桐身子骨强健,没什么大问题,胎像也稳固下来。
“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吧?”温皙第三遍问道。
绿桐手抚着自己尚还不显怀的小腹,福身道:“是,奴才想留在行宫养胎。”
温皙实在不知道,胤禄那小兔崽子到底是怎么说服绿桐的,只是她如此坚决,温皙也没法子,留了几个经验丰富的嬷嬷照顾她,便回宫去了。
温皙本想再住几日,等到八月再回宫,只是京中刚刚分府的胤禄府邸,侍妾李佳氏小产了,温皙不晓得是意外,还是有人谋算,故而决定提前回去,查个究竟!当初温皙也是都警告过瓜尔佳氏和富察氏,争风吃醋可以,但是谁敢谋算皇孙,她绝不放过!但愿她俩没动不该动的歪脑筋吧!
温皙刚刚回宫,正打算召瓜尔佳氏和富察氏入宫问问究竟,胤禄的这两个一正一侧两位福晋便带着那位李佳格格来请安了。
这个李佳氏,温皙不曾见过,只见她跟在嫡福晋、侧福晋之后,被两个侍女搀扶着,脸蛋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走路都不稳当,而且喘得十分厉害,叫人看了有几分不忍。她小产在不过三日吧,怎么眼巴巴非跟着来了?温皙不禁皱了眉头。
请了安之后,瓜尔佳宜兰面色露出几分哀婉之色,道:“额娘,李佳妹妹着实可怜!”
富察毓秀急忙接口道:“可是李佳妹妹下车太不小心了...”
温皙有所耳闻,据说是李佳氏分府之后,特求了嫡福晋瓜尔佳氏,可以出府探望生病的阿玛,去的时候好好的,就在回来的时候,马车回到了十六阿哥府仪门,踩板凳下车的时候,踩滑了脚,就硬生生给摔下来了。
瓜尔佳宜兰闻之,眼睛睨了富察氏一眼,尖锐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置疑:“是吗?!”说着她朝温皙又福身一礼,道:“额娘,今儿是李佳妹妹特求了媳妇,带她进宫来,她有冤屈要禀告额娘!”
富察毓秀顿时皱了眉头:“福晋,那日是众目睽睽之下,李佳妹妹自己踩滑了脚踏,身边伺候的人护持不利所致!”
瓜尔佳宜兰道:“的确是踩滑了脚踏,只是那脚踏本就宽厚,李佳妹妹还是穿着平底儿鞋,怎么就那么容易踩滑了?!”说着她端庄了神色对温皙道:“额娘!是有人蓄意要谋害李佳格格腹中的皇孙!!”
一语出,温皙的眸子微微一凝,目光在富察氏和李佳氏脸上逡巡,李佳氏憔悴无比自是不必说,富察氏却急忙摇头,面色诚恳。
瓜尔佳宜兰侧身,柔声道:“李佳妹妹,你把当日之事再跟额娘说一遍!”
李佳氏身量纤细小巧,由侍女搀扶着走上前二步,她便噗通一声跪下,随即泪水盈盈哭诉道:“皇贵妃娘娘,是有人谋害婢妾的孩子!谋害您的亲孙儿啊!!”
瓜尔佳宜兰唇角勾起一抹笑容,随即正色道:“此人何其歹毒?简直死不足惜!”
李佳氏擦着泪水道:“婢妾那一日得福晋允准,可以回娘家探视,傍晚时分便回了阿哥府,下车的时候,婢妾从来都是极为小心,只是那一日的脚踏不知被抹了什么东西,脚踩上去便突然打滑了!虽然伺候婢妾的侍女十分伶俐,用身子垫在婢妾身下,但从高处摔下,孩子...第二天还是没有保住!”说着,李佳氏哽咽无比,两行清泪流下,可怜楚楚。
瓜尔佳宜兰上前道:“额娘,媳妇之后着人查了李妹妹的鞋子和那脚踏,李妹妹穿的是雕琢了细密雷云纹的软木鞋底,最是防滑,只是那脚踏——”瓜尔佳宜兰轻轻瞥了一眼脸色有些发白的富察氏,道:“脚踏上不知被谁人抹了一层滑石粉!”
温皙怎么听着都像是被谁给设计好的陷阱,便随着她的话问道:“哦?那你说到底是谁?”
瓜尔佳宜兰郑重道:“回额娘的话,自分府之后,府中车马杂物媳妇都交给了富察侧福晋管理!”
富察毓秀顿时脸色惨白,急忙跪下叩首道:“额娘!毓秀绝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瓜尔佳宜兰冷笑道:“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怎么富察侧福晋要不打自招了?!”今儿来了承乾宫,瓜尔佳宜兰也不似平日那般亲热地叫富察氏为妹妹了,而是按着身份称呼她“富察侧福晋”。
“我...”富察毓秀顿时有口难辩,只能磕头道:“额娘,您是知道毓秀的!您难道相信毓秀是心狠手辣之人吗?!毓秀入门第二日,你便说过,您什么都能宽容,唯独不会轻纵了谋害皇孙之人,毓秀一直谨记在心,绝不敢犯!”
不得不说比起宜兰说出的那些所谓的“证据”,温皙更相信毓秀这番话,便道:“就算毓秀掌管车马,也不能说是是她做的。”
见皇贵妃相信自己,富察毓秀便稍稍放心了些许。
“额娘!”瓜尔佳宜兰有些不肯,却只能道:“额娘...说的是,只是到底富察妹妹嫌疑最大,媳妇觉得不如暂时禁足在后院佛堂,等媳妇查清事情原委,自可还富察妹妹一个公道!”
温皙顿时皱了眉头,的确,宜兰这番话温皙也无法反驳,总不能不对毓秀做任何处置吧?
富察毓秀急忙膝行至温皙跟前,磕头道:“额娘,毓秀是冤枉的!毓秀可以指天发誓,绝对没有害李佳妹妹的孩子!若有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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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李佳氏小产(下)
温皙眸子微微一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可真真是毒誓了!古人笃信神佛,轻易不会发誓,更遑论这样的毒誓了。
瓜尔佳宜兰微微一皱眉头,看了看跪在地上就只知道嘤嘤哭泣的李佳氏,道:“本福晋也不相信富察妹妹是心狠手辣之人,只是...李佳妹妹可怜,总要给她一个说法。否则我身为正室,有过不罚,如何管理偌大的一个阿哥府事宜呢?”
富察毓秀不知如何辩驳,只能含泪望着高坐上位的皇贵妃。
温皙也很头疼,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都凑来上演是怎么回事?胤禄那臭小子真会惹事儿!要是他不随随便便搞大了女人的肚子,老娘需要这么头疼吗?!宜兰说得自然合情合理,不过温皙觉得此事只怕另有猫腻!
正头疼着,罪魁祸首来了——
“主子,十六爷来请安了!”小鹿子快步进来禀报道。
温皙微微一松,道:“快叫他进来!”赶紧叫臭小子把他的妻妾带走,省得拿她当轴心!
胤禄似乎是刚刚下朝过来,还穿着一身阿哥朝服,龙行虎步带着几分急促,忙撂下马蹄袖打千儿:“儿子给额娘请安!”
温皙端身坐在宝座上,道:“我一点都不安!”哭的哭,卖可怜的卖可怜,耍威风的耍威风,老娘的承乾宫都成了的戏台子了!可叫一个热闹。
胤禄尴尬地神色浮现在脸上,不过他见惯了自己亲额娘如此,便很快恢复素日里人模狗样的神态了。凝眉瞪了跪在地上还在哭的李佳氏一眼:“身子不好就好好养着,别跑来吵着额娘!”
李佳氏顿时戛然而止,乖乖不敢哭了。
温皙眉毛一缩,早知道恐吓有效她早就喝斥李佳氏两声儿了。李佳氏虽然不哭了。但依旧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地望着胤禄,哀切地喊道:“爷~~~”这一声“爷”,叫得温皙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那叫一个一咏三叹。跟唱戏似的!
胤禄眉梢也泛起一阵厌恶,看向他的嫡福晋瓜尔佳氏道:“有什么事,你自己若是拿不定主意,和毓秀一起商量着办就是了!额娘身子还没好利索,来这里叨扰做什么?!”
宜兰看了一眼跪在皇贵妃膝下的富察氏,顿时怒色滑过,什么叫和她商量着办?她堂堂嫡福晋,阿哥府事宜本就该由她做主!她的脸色随含同情之色,哀婉道:“李佳妹妹说有冤情。要面见额娘。事关爷的子嗣。妾身不敢随便办了。”
胤禄面有不耐烦之色:“不就是不小心摔倒了吗?爷已经查清了,是个底下奴才不小心,已经下令杖杀了。以后不许拿这事儿来烦着额娘!”
温皙心头微微一颤,杖杀了?在皇家。主子处死个奴才,的确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叫温皙有些心惊的是胤禄的态度,仿佛不是杖杀了一条人命,而不过是吃饭喝水那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
瓜尔佳宜兰有些不甘心,却也只得福身道:“是,妾身听爷的。”
温皙嘴角抽了抽,老娘方才说不会是毓秀所为,你怎么没说要听我的?!难道是她对儿媳妇太好了,她们才闲着没事就给她唱一出?!
“爷!”李佳氏突然高呼一声,跪趴着膝行到胤禄跟前,抓着胤禄金黄色绣着团龙的衣袍,“爷,妾身小产,并非意外,是有人蓄意陷害啊!”
胤禄皱着眉头,愈发不耐烦:“爷说了,是意外!!”他狠狠咬重了“意外”二字!
富察氏忙抹去了眼角的泪珠,盈盈道:“多谢爷和额娘,都相信毓秀。”说着,看向瓜尔佳宜兰的神色,就颇生了几分挑衅。
瓜尔佳宜兰一时不忿,便柔声道:“爷,既然李佳妹妹有话要说,便让她说出来吧。”
富察氏扬眉道:“福晋,爷都说了是意外了,莫非福晋有不同的看法?!”
瓜尔佳宜兰一时气结,冷声道:“妹妹既觉得是意外,又何必不叫李佳妹妹说话呢?既然是意外,听听她说也无妨!”
胤禄俯视着跪在他脚下的女人,含了几分怒色。李佳氏身子微微一颤,立刻松了手,低声道:“回爷和福晋的话,妾身下车摔倒,的确是个意外。”
“妹妹!”瓜尔佳宜兰急忙快步上前,“你方才在府中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佳氏含泪望着胤禄,道:“爷,是妾身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只是那一跤婢妾的侍女冒死相护,婢妾只是稍稍动了些胎气而已!并无大碍!婢妾摔倒是意外,只是小产绝非意外啊!”
瓜尔佳宜兰顿时泛起不详的预感。
李佳氏泪流滚滚,以控诉的目光看向瓜尔佳宜兰:“是第二日清晨,福晋派人送来了一碗滋补的参汤,婢妾喝了之后,就见红不止,然后、然后——”李佳氏掩面哭泣,声音断断续续才说出了她最想说的话:“然后婢妾的孩子就没有了!!”
瓜尔佳宜兰骤然惊恐地退后二步,急忙用颤抖的手指着李佳氏:“你胡说八道!”
李佳氏无比可怜地捧着自己的胸口,厉声控诉道:“福晋素来贤惠,所以当日婢妾半点没有怀疑就喝下了那晚参汤,没想到片刻之后就发作了!婢妾不知道福晋在那参汤里放了什么东西,生生打落了婢妾腹中的孩儿!”
富察毓秀眼中的惊讶之色未曾消尽,唇角便生了几分冷笑,随即那冷笑化作无比同情的哀切,看着瓜尔佳宜兰道:“福晋是爷的嫡妻正室,就算李佳妹妹有幸能先诞下爷的长子,也不足以动摇福晋的地位呀!福晋又何苦做这种事情呢?”
温皙瞧着形势如唱戏似的大逆转,看得她都有些眼花缭乱了。只不过...她原本还怀疑是宜兰伙同了李佳氏要嫁祸富察氏,如今看来,是她小觑了小小的一个侍妾了!!
瓜尔佳宜兰急忙跪了下来:“爷、额娘,我绝对没有做这种事情!”
李佳氏却突然爬着跪在瓜尔佳宜兰面前,连连磕头:“婢妾知道,婢妾得宠,叫福晋不快了!都是婢妾不好,都是婢妾的错!但是婢妾的孩子是爷的亲生骨肉啊!福晋为什么要害爷的孩子呢?!”
“我、我,我没有!!”瓜尔佳宜兰忍不住吼叫道,“我没有害你的孩子!那参汤好好的,怎么会喝了小产了?!”
李佳氏哭得梨花带雨:“福晋,婢妾纵然有幸,将来或许能生下一位阿哥,但您才是嫡福晋,婢妾不过是个侍妾,如何能动摇您的地位呢?!长子虽好,却也无法与嫡子相较啊!福晋还年轻,身强体健,一定会有生养的!又何须忌惮婢妾的孩子呢!!”
“够了!!”胤禄突然发出一声暴喝,吓得三个妻妾齐齐不敢说话了。
胤禄如鹰隼般的目光落在李佳氏身上,“福晋送你的参汤,用的是爷赏赐给福晋的山参,你的意思是爷害了你?!”
瓜尔佳宜兰微微一愕,急忙无比感动、感激地凝眸看着胤禄,破涕为笑道:“多谢爷相信宜兰。”
李佳氏顿时慌了神,“怎么会?”她急忙摇头,又急忙道:“山参就算是爷给福晋的,谁知道福晋之后会不会动什么手脚?!”
“放肆!”胤禄凝眉怒斥,“无凭无据,福晋也是你可以随便攀诬的?!”
“婢妾——”李佳氏一时间哑口无言。
胤禄看想瓜尔佳宜兰,道:“这种事以后在府里解决了便是,不许再拿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来烦扰额娘!”
瓜尔佳宜兰急忙点头:“是!李佳妹妹是小产糊涂了,妾身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胤禄淡淡嗯了一声道:“带她回府,以后别带进宫来!”
“是!”瓜尔佳宜兰起身,随即狠狠一个刀眼落在李佳氏身上,道:“妹妹回府好生休养就是了,以后养好了身子,还可再为爷延绵子嗣。”说着又柔情万种地看着胤禄,娇声道:“幸好爷是相信宜兰的。”
胤禄淡淡道:“你是爷的福晋,爷自然相信你。”
瓜尔佳宜兰娇羞地嗯一声,转身向温皙行礼道:“额娘,今日是媳妇的过错,叨扰着您了!媳妇这就带两位妹妹退下了!”
温皙瞧着一场戏要落幕,她也看够了,也看清了里头的猫腻,便叫她们都退下了。
胤禄的妻妾都退下了,着臭小子还尴尬地站在那儿,急忙一躬身:“额娘没有什么吩咐,
儿子就告——”
“你怎么知道我没什么吩咐?!”温皙立刻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额——”胤禄脸上一僵,“那额娘您吩咐,儿子听着呢。”
温皙正色道:“这个李佳氏本事不小。”
胤禄眼中滑过一丝寒色,道:“额娘放心,以后她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了。”
温皙微微一愕,她如何听不出胤禄语气里的杀意,急忙追问问道:“当初她到底是怎么有孕的?!”
胤禄顿时露出无辜委屈的神色,“儿子当初就说了是意外,您还不信!”
“哼!!”意外?意外个屁,你要是不碰她,难道她还会强了你?!只要没上床,老娘不信处女会怀孕!!小色狼一只,还好意思露出一张你冤枉了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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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母女平安
温皙早知道自己儿子遗传自康熙,本质上是个难调教的渣男,没想到渣起来一点不逊色他老爹。这小子只怕早晓得内情了,还由着他的妻妾跑来承乾宫闹腾,然后他出手,先说信任富察氏,感动了一个小妮子。
胤禄的确很宠着富察氏,其中小部分原因是她漂亮懂事,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是富察家的女儿、十二福晋亲如嫡亲的堂妹。他胤禄再力保嫡福晋瓜尔佳氏,他不见得有多信任这个福晋,只不过是因为她是石文炳的女儿、太子妃亲妹,只要胤禄想要躲在太子后头当太子党,就一定会尊重、信任这个嫡福晋!
当然了,若是有朝一日太子倒台,他会更尊重、更信任宜兰!太子若倒台,太子妃便没了价值,瓜尔佳氏一族自然只能押宝在他身上!
小兔崽子!算盘打得第啪啦啪啦响!一个李佳格格,一个李佳氏侧福晋,都是野心有余,有小聪明,可惜看不清楚大形势!太子需要瓜尔佳氏一族的支持,故而李佳氏侧福晋永远搬不到太子妃。
这个侧福晋许是不甘心如此,所以主意打到了太子妃的亲妹妹宜兰头上,宜兰若是谋害皇孙,对太子妃必然也是极大的打击!主意打得很好,可惜胤禄也需要宜兰的家世和宜兰身为太子妃妹妹的身份,来加强他和毓庆宫的亲密关系,所以他可不会叫宜兰倒台!所以,且不说此事并非宜兰所为,就算真的是她所为。胤禄也一样会保她!无他,利益耳!
可惜啊,瓜尔佳宜兰也好,富察毓秀也好。都看不清这一重,齐齐被收了心!到底年轻,容易动心,所以身在迷局。看不清自己枕边人的心。所以温皙可怜她们,在诸多事情上都容忍她们。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绿桐接回来?”温皙忽的开口道。
胤禄无奈地耸耸肩,道:“额娘您也看到了,儿子刚刚分府,总出乱七八糟的事儿,还是叫绿桐远着点这些事儿吧。等生产了再说吧。”
罢了罢了,呆在行宫也好,起码安全一些。
“儿子此次来。还有一事想跟额娘商量。”胤禄正色。略微一顿。“十七弟也十三岁了!”
温皙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胤礼的婚事,不过温皙也不打算叫胤礼跟胤禄似的。严格管制他的行为,未经允许不许把身边人收房!叫小刀子一日一次的汇报。断然不能出了胤禄当年出过的事儿!
温皙想着,胤礼明年也才十四,便道:“他还小,再多等几年也无妨!”明年又要选秀了,适龄的阿哥就只剩下胤礼一个了。
“是!”胤禄笑道,“儿子也是这么认为的,十七弟太孩子气了。明年选秀,指了婚也得晚二年成婚才妥帖。”他凑近了,笑道:“额娘,儿子前儿去舅舅府上,看见姵儿表妹...”
“你别想打姵儿的注意!”温皙顿时冷脸道,都妻妾好几个了,还想打姵儿的主意?门儿都没有!宛姵是承恩公府嫡出的大格格,决不能给人做侧福晋!
“额娘!”胤禄露出埋怨的神色,“您想哪儿去了!且不说儿子没有这个心,姵儿表妹喜欢的可是十七弟呢!”
温皙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姵儿喜欢胤礼?!”
胤禄笑着道:“可不是!姵儿表妹古筝一绝,月前还和十七弟合奏一曲凤求凰呢!儿子也在一旁,闻之欲醉呢!”
“绝对不行!”温皙骤然拍案而起,开什么玩笑,表哥表妹近亲结婚,温皙决不答应!!
胤禄忙劝诫道:“舅母不好是舅母的事儿,姵儿是好姑娘!”
就是因为姵儿是好姑娘,更不能可惜了她!温皙冷着脸道:“以后胤礼不许私底下跟姵儿见面!”她的两个儿子怎么都特别会勾搭小姑娘啊?!胤礼明明不喜欢姵儿,还老去承恩公府干什么?!
康熙四十五年的春年,除了选秀,在温皙眼中更重要的是在行宫里的绿桐即将临盆。胤禄这个要当爹的人整天在燕肥环瘦中寻欢作乐,年前还能每个月去瞧绿桐一次,年后就把她抛诸脑后了,害得温皙只好写信找理由安抚绿桐,快生产的人了禁不起刺激!
这一日温皙请示了太后,问过了康熙,终于可以启程去行宫了,绿桐生产的日子就这几日了,温皙不放心,得去盯着!胤禄这个十七岁的小阿玛不在意,温皙这个要做祖母的可不能不在意!绿桐的今年也三十岁了,刚好比温皙这个婆婆才小十岁,不过这方面的经验几乎是零,好在身子底子好,怀孕期间没出什么岔子。
“说好了啊,等我回来再给胤礼指婚!”温皙不放心,又叮嘱了康熙一次。
康熙听了无数遍,听得有些不耐烦,只好再次道:“知道了!你安心过去吧,朕等你回来再指婚!”
如此,温皙便起驾去昌平了,这条路走得驾轻就熟,怕绿桐跑出来迎接,特意不叫人通报。故而绿桐对温皙的到来十分惊讶,急忙挺着踹了西瓜般的大肚子就要起来行礼,“主子怎么来?!如今可正是选秀的时候!”
温皙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起来:“身子重,别起来了。”她侧身坐在榻上,道:“选秀的事儿我都交给四妃了,出不了大岔子!”
绿桐急忙朝外头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温皙笑道:“户部开春事情忙,胤禄来不了了。”
绿桐眼中黯然无比,垂首道:“公事要紧。”
这个兔崽子!温皙暗暗骂道,你媳妇要生了,也不来看看!温皙却只得好言安慰道:“等你平安生产,母子一起回去。”
绿桐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咬唇道:“主子,奴才怀的是个小格格吧?”
温皙记得绿桐的精神力自上次怀孕掉了一级,便没练回来,而这次腹中胎儿很安稳,没有吸收她的灵气,只不过以她的精神力应该无法看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才对。温皙只好道:“我也不清楚。”这说的是实话,温皙也不曾探查过,上次给如嬿看,精神力受损,温皙就不敢随便乱动用精神力了。
绿桐道:“月前主子叫阿语来给奴才诊脉,若是个阿哥...阿语肯定会告诉奴才,叫奴才也一块高兴高兴。”
不错,温皙虽然不曾看过,但是胡语回报了说是个小格格,温皙就叫她隐瞒下来了。
“其实小格格也好!”绿桐忙自我安慰道,“奴才身份卑微,若是生了阿哥,自己是不配抚养的。若是小格格...主子可以开恩,叫奴才自己亲自抚养吗?”
温皙含笑点头,道:“当然可以。”
绿桐终于露出笑颜,比起生了儿子等于给别人生,倒不如生个女儿能自己养育在身边的好!
绿桐的产期就在这几日了,故而温皙急急忙忙来了,可是他以来,绿桐的肚子倒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不肯出来了,足足等了十日。
没等到绿桐生产,却等到了从紫禁城传来的信儿。照例是温皙身边的大太监小鹿子来禀报,:“主子,皇上把大格格指婚给十七爷做嫡福晋了!明年年底完婚!”
温皙豁然站了起来,急忙追问道:“哪个大格格?!!”
小鹿子脸笑成了菊花,磕头道:“恭喜主子!皇上爱重主子,所以厚待主子的娘家!把承恩公大格格赐给十七爷做福晋了!”
坐在一旁榻上,肚子挺得老大的绿桐也笑着道:“恭喜主子了,如今姵儿格格既是亲侄女,更是嫡亲媳妇了!这可是亲上加亲的大喜事啊!十七阿哥跟姵儿格格郎才女貌,琴瑟和弦,是最般配的一对璧人了!”
璧人个屁,温皙现在特想骂娘!康熙明明答应,等她回去再指婚,他转脸就给赐婚了!这叫什么事儿啊!近亲结婚,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每一次儿子指婚,都没她的安生日子过呢!
“小鹿子,马上准备依仗,本宫要立刻回宫!”温皙咬牙切齿道。
小鹿子一愣,随即笑道:“主子不必急,好事既然定下了,皇上也赐婚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就因为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温皙才气得胃疼!这叫什么事儿,居然也不跟她商量商量!就跟上回给胤禄赐婚的似的,康熙这个专断主意的家伙,也是不跟她商量一下就赐婚了!!这回还是这样!死老康,老娘跟你没完!
“哎呦!”绿桐这时候突然肚子一阵抽搐,痛叫了起来。
温皙一惊,急忙问:“怎么了?胎动了?”
绿桐咬着嘴唇,弓着身子,艰难地道:“主子,奴才...好像要生了。”
随即,温皙便见到她裙子上一片濡湿的痕迹,羊水已经破了,温皙急忙高呼道:“稳婆,快叫稳婆!还有,把胡语叫来!感觉烧水、熬参汤!!”
命令下达,整个行宫都跟着忙活了起来,好还,太医、接生婆子都是一早就准备好的,都是颇有经验的人,一切按着流程来就是了。绿桐虽然三十岁了,但是体魄好,跟二十出头的女子没什么差别,虽然头次生产,多折腾了几个时辰,但是到了第二日凌晨,终于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胡语抱着孩子出来欣喜地磕头道:“恭喜主子,母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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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表妹福晋(上)
母女平安。
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正是行宫百花齐放,蜂飞蝶舞的好时候,所以温皙给她取名为格佛荷,就是蝴蝶的意思。母女平安的消息传回皇宫,康熙得知只是个孙女,颇感失望,所以就没给起名儿,胤禄这个相当不称职的爹在他闺女降生第五日才来了。若不是在绿桐跟前儿,温皙真想好好踹他一顿!
“格佛荷?”胤禄嘴里喃喃念着,露出一副万分庆幸的神色。他来的时候,瞅见行宫花园里蜜蜂采蜜,好不热闹,便送了一口气道:“幸好不是叫小蜜蜂。”
温皙侧脸看着这个新出炉的小爹,随即笑道:“没问题,你下一个闺女就叫小蜜蜂好了。”
胤禄顿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把怀里粉嫩的闺女给摔出去。但是这么一晃,格佛荷被摇醒了,换了个硬邦邦的怀抱觉得很不舒服,于是裂开嘴便不客气地嚎啕大哭。
温皙立刻鄙夷地上去一把将孙女抱过来,道:“连孩子都不会抱,你还会干什么?”
胤禄脸上抽搐了二下,道:“额娘,满人的规矩,抱孙不抱子!”
温皙稍稍哄了二下,小家伙立刻不哭了,还列开了小嘴,小小的嫩手还抓住温皙腕上的红玛瑙串子,喜欢地不得了,温皙就立刻摘下来给她玩了,然后瞥了胤禄一眼,“这是不是你儿子,更不是孙子!是你闺女!”
“额...”胤禄每每被自己额娘的语出惊人给噎得没话说。
绿桐躺在床上,身上披个厚实的披肩,养了几日。面色已见红润,比寻常做月子的妇人恢复得快,她目光柔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胤禄:“爷喜欢格佛荷吗?”
胤禄凑近了二步。瞧着粉嫩的小家伙,笑道:“长的很可人!”然后便伸出一根食指要去戳小家伙白里透红的小脸蛋。
啪!温皙迅雷不及掩耳,在那只咸猪手上狠狠拍了一下。
胤禄立刻呲牙咧嘴,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背。眼中泛着委屈,连自己闺女都不能摸吗?
温皙瞪了他一眼,道:“手还没洗,瞎戳什么?小孩子不能戳腮帮子!要不然以后会流哈喇子!”
胤禄摩挲着自己的手背道:“额娘您还不是整天闲着没事就戳十八弟的腮帮子...”这就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温皙鼻子一哼道:“你懂什么?三岁以前不许戳!大些就无妨了!”哄好了格佛荷,温皙将她放在绿桐床头,道:“行了,你既然来了,明儿就带着绿桐和格佛荷回府吧!”老娘也该回去跟老康好好问问。怎么就给胤禄和宛姵赐了婚了呢?!
胤禄摸了摸鼻子。道:“绿桐不是还在坐月子吗。不宜舟车劳顿。”
绿桐忙抬起头来,面有几分哀求之色:“爷,奴才没事儿。”
温皙也道:“绿桐身子恢复得不错。行宫距你的府也没多远,路上多垫几条锦被就好了!”更重要的是现在气候温暖。要是大冬天温皙肯定就留她做完月子了。绿桐眼巴巴地等着跟小兔崽子回去呢,温皙就早早成全了她得了!
看到儿子一副负心汉的模样,温皙就气不打一处来,便道:“这样吧,反正我也要回宫,就顺道叫绿桐坐着我的凤舆回去吧。”
胤禄微微一震,急忙道:“额娘,这不合规矩!”
绿桐又是感动又是震惊,也急忙推辞道:“奴才跟着爷回去就是了。”
温皙摆摆手,语气是不容置疑的:“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反正凤舆大得很,正好可以叫人抬个罗汉榻上去!”
温皙又低头用手背蹭了蹭孙女的小脸,道:“格佛荷真乖!”
温皙也是时候该给绿桐撑撑腰了,分府之后不比再宫里!以前是什么事儿都在她眼皮子底下,瓜尔佳氏和富察氏自然都对绿桐客客气气的,分府之后,富察氏倒罢了,瓜尔佳氏也是一家主母了,在府里可以说有极大的权利,只要不出格,温皙也不好太插手。故而,她要用自己的皇贵妃凤舆送绿桐,风风光光入住十六阿哥府!
温皙下定了决心,便无人能够改变。
皇贵妃凤舆行至十六阿哥府门前,温皙略掀开帘子瞧了瞧,修建地很是大气,单看府门的规格,便晓得,是按照贝勒品级建造的,虽然胤禄现在还只是个光头阿哥。
胤禄翻身从前头的高头大马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凤舆跟前,道:“额娘,您要不要进来瞧瞧儿子的府邸?”
温皙只瞧了一眼齐刷刷在府门口迎接的胤禄的妻妾们,瞧着数量又多了...次奥!温皙眉头一扬,道:“免了,这就回宫得了!”看了看气色不错的绿桐和她怀中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格佛荷,微笑道:“等做完了月子,养好了身子,记得隔三差五抱格佛荷进宫给本宫瞧瞧!”
绿桐看了看在府门口跪地迎接的福晋、侧福晋和侍妾格格们,露出感激的笑容,这话皇贵妃是说给她们听的,便福身跪下:“是!”
“咿咿呀呀!”她怀中的格佛荷也张开无齿的小嘴儿,发出听不懂的外星语。
温皙忍不住唇角扬了起来,便放下了车帘子,“起驾回宫吧。”
“儿子恭送额娘!”胤禄一挥马蹄袖,打千儿恭送。
“奴才恭送皇贵妃!”是绿桐的声音,还有夹杂的莺莺燕燕胤禄的妻妾们的声音。
回了承乾宫,温皙正打算去养心殿跟康熙问个究竟,便听竹儿禀报说胤礼过来请安了。心想着正好,问他也一样。
“儿子给额娘请安!”胤礼也长高了,不过脸蛋偏圆,还是小孩子的面孔,声调却是已经开始变声了,总体看是个半大的孩子,但是这个半大的孩子如今却已经有未婚妻了!婚期定在明年年底,十五岁大婚!
胤礼今儿格外精神的样子,笑着道:“儿子听说了,额娘亲自用凤舆把绿桐姐姐送回了十六哥府上!”
温皙淡淡嗯了一声,道:“我瞅着你哥哥好似又多了二个侍妾?”
胤礼颇有几分羡慕地道:“这个儿子晓得,一个是三哥送的,另一个是九哥送的!”
温皙鄙夷地一哼,兔崽子,倒是来者不拒!什么玩意儿!渣渣!然后从头到脚打量了胤礼一通,“你和姵儿是怎么回事?!”
胤礼有些茫然,道:“还能怎么回事,皇阿玛给把姵儿表妹赐给儿子做福晋了呗!”
听着儿子轻描淡写的语气,温皙气得磨牙:“你不喜欢姵儿,为什么不反对?!”
胤礼诧异道:“儿子什么时候不喜欢姵儿了?!”
温皙听得更惊诧,“你什么时候喜欢姵儿了?!”
胤礼一脸无辜地道:“从以前,儿子就挺喜欢姵儿表妹的。儿子知道额娘不喜欢舅母,儿子当然也不喜欢,只是舅母是舅母,姵儿是姵儿,儿子怎么会因为厌恶舅母就不喜欢姵儿呢?”
温皙被他绕得脑袋发晕,但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你打早就喜欢宛姵了?!”她怎么就没发现表哥表妹的发展出奸情来了?!
胤礼挠了挠脑门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能那么说,儿子只是觉得表妹懂音律,和儿子很谈得来...何况,姵儿又是额娘的亲侄女。”
听着语气,温皙就晓得,
这小兔崽子没多喜欢宛姵,只是觉得“志趣相投”,并且又是早早熟识的的表妹罢了!温皙真的很替宛姵的未来担忧!在胤礼眼里,估计是觉得与其娶个不熟悉的人做福晋,还不如娶宛姵呢!
康熙是擦黑才过来,已经用过了晚膳,进门便是一副得意洋洋的龙脸,“朕知道你是想要将姵儿许给胤礼,朕合了你的意了,你该怎么感谢朕?!”
温皙恨不得翻白眼,“我什么时候要把姵儿许给胤礼?!我就是怕你把姵儿给了胤礼,才叫你晚点赐婚的!没想到还是——”也怪她急急忙忙去了行宫,没跟康熙好好说清楚自己的意思!
康熙立刻十分讶异,“怎么?朕瞧着阿灵阿的女儿挺好的,性子像老七福晋,端庄贤惠,更重要的还跟胤礼两小无猜,情投意合,又志趣相合...怎么?难道你不喜欢这个侄女?”
温皙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近亲结婚的问题...她自然很喜欢宛姵,可是也断然没有叫她做儿媳妇的意思啊!
而且什么“两小无猜,情投意合”?!温皙可就没看出来胤礼又多少喜欢宛姵,倒是宛姵有可能对胤礼动了心!
康熙颇为疑惑地看着温皙那纠结的脸,便道:“反正赐婚的旨意已经下了,若是你觉得阿灵阿的女儿有什么地方不够完美,就叫阿灵阿好好调教调教,反正明年年底才完婚!不急!”
温皙道:“会不会太早了点,胤禄是十六岁才成婚的呢!”
康熙拍了拍温皙的手背,道:“胤禄是先纳了侧福晋!要不,朕再给胤礼也赐个侧室?”
温皙忙不迭地摇头,开什么玩笑,温皙本来就觉得姵儿那么好的姑娘配给她那个什么事儿都不伤心的破儿子已经亏了,怎么还能再叫她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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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1、表妹福晋(下)
翌日,虽不是逢五初十的日子,温皙回宫照例去请了安。老太太虽年纪不小了,不过多年保养得不错,故而精神头很好,“真是可惜了,还以为小十六能一举得个子息呢。”太后老人家不禁摇头,“结果只得了个丫头!”
温皙笑道:“格佛荷长得十分可人呢?等满月了,臣妾抱来给您瞧瞧?”
太后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道:“罢了,等有了曾孙,再抱来给哀家瞧吧!”
太后重男轻女,温皙早有晓得,故而对她这番话并不感到意外,只含笑答应下。
太后仔细端量了温皙红润的面庞,十分艳羡地赞叹道:“皇贵妃今年是四十几了?瞧着脸蛋一点不见岁数!还是那么年轻!”
温皙微微一叹,道:“太后尽会哄臣妾玩,臣妾都是做玛嬷的人了,还能年轻到哪儿去?”
太后嗯了一声,“是了,钮祜禄氏也是著姓大族,不但有你这个皇贵妃,还出了两个皇子嫡福晋!果真不可限量!”
温皙浅笑道:“太后过奖了,如今瓜尔佳氏有太子妃和胤禄的福晋,董鄂氏有三福晋和九福晋,钮祜禄氏也不是头一份儿,没什么大不了!”您老人家要忌惮,忌惮得过来吗?
太后没再说什么,只招手换了侍立在一旁的一个长得模样娇俏的宫女过来,道:“哀家记得小十七还没有房里人吧?”
温皙顿时明了了太后的意思,知道此事上瞒不过太后,只得道:“有几个姿色不错的。不过都是侍女,想来是他自己瞧不中吧!”其实是温皙下了死命令,不许他乱碰身边的宫女!胤礼似乎很听话,暂时没有碰哪个。温皙吩咐了小刀子。胤礼房里的爱往他儿子身上凑的,一律给打发了,故而如今剩下的应该都是老实的。
太后道:“这丫头叫如意,长得标致。又会弹奏琵琶、唱小曲,叫她去伺候小十七吧。”
温皙起身,福了一福:“那臣妾就替胤礼多谢太后了。”漂亮有什么用,胤礼身边漂亮的宫女多了去了,温皙不许他乱碰,这个也一样!
温皙便带着这个叫如意的丫头回去了,的确太后眼光好,是个水灵的,尤其是一双手。素手纤纤。天生就是会弹奏的手。太后虽老。却很懂得投其所好!太后赏赐的人,温皙不能扣下了,当日便叫去阿哥所伺候了。
翌日胤礼过来请安的时候。一边搓着自己的手一边舔着脸,满面讨好的笑容:“额娘。那个许如意——”
“侍女!”温皙嘴唇里吐出二个字。
胤礼顿时如被泼了一头冷水,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瞬间收敛了,木木地应了一声:“儿子知道了。”
温皙瞧着他那副失望的样子,便有气,忍不住训道:“我再强调一遍,不许随便乱碰身边的侍女!要是爪子不老实,仔细了你的皮!”
胤礼急忙缩了缩脖子:“儿子不敢!”想想绿桐小产,他亲哥哥被打一身纵横交错的伤痕,胤礼就绝对不敢跟自己额娘对着干了。
当初胤禄受伤,自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他好面子,不肯告诉旁人,当日离开承乾宫,披着厚厚的披风回去,也没有叫太医,只叫了自己亲弟弟来偷偷给他擦药,故而胤禄挨打的事儿没有几个人知道。
胤礼以自己的哥哥为前车之鉴,自然不敢妄为了!
温皙语重心长地道:“不是我不让你纳妾!”
胤禄心里暗暗道:您何止不让我纳妾,连个暖床通房的都没有!看着自己亲哥哥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他只能羡慕得干瞪眼儿!
“等你大婚了再说吧!”温皙道,这回她要做个好婆婆,起码在姵儿嫁过来之前,别给她委屈受!
胤禄扒拉着手指头算了算婚期,还有一年多呢!顿时欲哭无泪。
“特别是太后赏赐给你的这个许如意!你好吃好喝供着,不许碰她!”温皙特特强调道,随即挑眉道:“若是太后问起,你知道怎么回答吧?”
胤礼含泪点头:“知道,儿子就说是自己不喜欢。”
“嗯!”温皙非常满意地颔首,这才是乖儿子!
温皙选了个晴好的日子,请额娘舒舒觉罗氏带着宛姵进宫来,结果额娘她老人家把惠宁也给带来了。得,温皙也不好给她脸色瞧,如今都定下婚事了,亲上加亲了,总要给额娘和姵儿面子。
只是当初惠宁骂胤礼是“残废”的话,温皙一直无法忘怀。
惠宁今儿却似乎格外会说话:“奴才和额娘早就想着递牌子进宫磕头了,只是怕打扰了皇贵妃!没想到皇贵妃跟额娘想到一块儿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她是弟妹、更是未来的亲家,温皙露出亲和的微笑:“姵儿愈发端静了,可见是出落成大姑娘了!”
宛姵脸上微微一红,忙上前磕了个头,含羞唤道:“姑姑!”
温皙满意地点点头,不得不说,姵儿是个好姑娘,要不是近亲结婚叫她有些忧心,姵儿的确是个很好的儿媳妇!叫竹儿去扶了她起身,温皙褪下戴在手腕上的羊脂白玉双龙戏珠的手镯,亲手戴在宛姵的皓腕上。
宛姵急忙退却道:“姑姑,这不合规制!”若是寻常纹饰的玉佩,就算质地再名贵,她也不会推辞,只是羊脂白玉上的雕龙,分明是五爪的龙,戴在她手腕上便是违了规制!
温皙笑道:“无妨!过了明年,你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戴着了!”五爪的龙,只有皇室成员才能够享用,自然福晋也可以,不过所用龙的数量和颜色有所限制罢了。比龙次一等的是蟒,衣裳绣四爪的龙称之为蟒袍。亦可赏赐臣子使用。
宛姵含羞接了下来,却不敢戴着,只牢牢握在手中,格外珍重的样子。
温皙问额娘和惠宁道:“嫁妆准备得怎么样了?”温皙如此一问。宛姵顿时脸红到了耳根子,脑袋使劲垂下去,恨不得埋进胸口。
舒舒觉罗氏如今上了年纪,不过身子还硬朗。半白的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旗髻,看着也十分精神的样子,如今嫡孙女要出嫁了,她也愈发红光满面:“举族添妆,姵儿是要做嫡福晋的,自然不会差了!咱们承恩公府如今是第二位嫡福晋,也不算生疏了,大半照着当年七福晋来就是了!”
惠宁也道:“月前新采购了一匹紫檀木,都是百年紫檀。已经着底下打造了。还有绸缎衣料。府中存了几匹皇贵妃赏赐的织金缎。然后再着人去江南采购一些上好的软绸、杨缎、云锦、雾绡,一辈子就一遭的事儿,自然要用上好的东西!”
温皙瞧着惠宁的样子。眉眼透着喜气,倒不似当年嫌弃胤礼的样子了。便有心试探她:“姵儿是定好的姑娘,只是...胤礼手不大好,你这个做额娘,可有替自己女儿觉得委屈了?”
惠宁闻言,脸色发白,急忙跪了下来:“奴才断不敢有此念!十七阿哥是天潢贵胄,人品贵重,自然是姵儿高攀了!”
宛姵也忙随着自己额娘跪了下来;“姑姑,姵儿从没有过这种想法!”
温皙含笑道:“姵儿乖巧,我自然是信得过。”
惠宁格格额头上有汗水冒出,皇贵妃只说信得过姵儿,她的确松了一半的气,可是皇贵妃却不曾说信她,就叫惠宁再度悬着一颗心了!皇贵妃莫非是信不过她?!
舒舒觉罗氏只得从中说和道:“惠宁早年的确有些不像样,不过如今女儿都要出嫁了,自然不会跟以前似的了!”
有额娘这么说,温皙就算不给惠宁面子,也要个额娘颜面,便道:“起来吧,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你倒是当真了。”
惠宁暗暗摸了汗水,在宛姵的搀扶下起身,却不敢坐下了,侍立在自己婆婆身后,一副刚入门的小媳妇样子,格外恭顺谦卑。
温皙便转而跟额娘絮絮叨叨说着话,
以宛姵的婚事为中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惠宁侍立,半晌不说话,倒是姵儿偶尔含羞回答温皙和舒舒觉罗氏的问话。
惠宁眉眼有些焦急,安静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忍不住道:“奴才听说皇贵妃赏赐了十七阿哥一位极好的侍妾?”
温皙面色并无半点不悦之色,唤了姵儿到自己跟前,认真地对她道:“太后赏赐了胤礼一个丫头,姓许。”
宛姵闻言,顿时心揪了起来,咬唇道:“是,姵儿明白。”
温皙笑着抚了抚她额前的刘海儿,道:“放心,我暗中吩咐了胤礼,只需拿她做侍女!”
宛姵眉梢泛起喜色,随即揉着自己帕子道:“十七表哥是皇子阿哥,应该有侍妾的。”
温皙拍了拍她的柔荑,道:“旁的姑姑不敢保证,唯一可以保证的是,你入门之前不会有侍妾通房!等你入门了,这事儿也由你说了算,以后姑姑也绝不会给胤礼塞人!”
宛姵激动得眼圈微微发红,急忙福身:“姵儿多谢姑姑!”
惠宁眼中也微微含泪,福身道:“多谢皇贵妃对姵儿的回护!”
细细想了,惠宁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不过是嘴巴毒了点,只是温皙这个做额娘的,容不得旁人暗地里说自己儿子的坏话罢了。其实,当初惠宁说的也是实话!她或许有不当的地方,但是作为一个母亲,还是十分合格的!作为一个母亲想要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健全的男人,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想到此处,温皙就释然了,何况姵儿是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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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2、书房事宜
胤祄虚岁已经六岁了,照例需搬进阿哥所,只是温皙还记得静一所说胤祄命中的那一劫,怎么也不放心他小小年纪就肚子居住。
“还有胤礼住在阿哥所呢!胤祄去了,便是临着住在三所,正可互相照应!”康熙缓声道。
温皙握着儿子的小手,道:“胤礼明年便要大婚,大婚后便要分府出宫,到时候岂不是胤祄要一个人住在阿哥所?”温皙不禁含了几分哀求之色:“再缓一缓吧!”
康熙皱着眉头,一副丁点儿不肯通融的样子:“皇子六岁入阿哥所,是祖制!以前胤禄和胤礼不也都是六岁搬进去的吗?!”
温皙一时间无言以对。毕竟除了养在太后膝下的五阿哥,还没有哪一个皇子例外过。
胤祄也依偎在温皙怀里,抓着温皙的袍子,丁点不肯放手,大眼睛水汪汪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额娘。
康熙看着儿子那副小可怜样子,不似往常那样纵容着了,反而冷着脸:“胤祄哪儿都好,就是性子不够坚硬。皇子长于阿哥所,远离后妃住处,就是不能长于妇人之手,成不了大器!”
温皙顿时难看了整张脸,次奥,什么意思?!老娘养着就是“
长于妇人之手”,难成大器吗?!!想到此,温皙眼睛里冒火,愤愤瞪着康熙,愈发把儿子笼进怀里,丝毫不放松了!
康熙也觉得似乎说得过了些,只好解释道:“朕只是不希望,胤祄学得跟你一样妇人之仁!”
温皙鼻子一哼,道:“我哪里妇人之仁?!”
“好了好了!”康熙摆摆手,“你是女人,仁慈一些无妨,只是胤祄不能跟你似的!”
温皙不忿地嘀咕道:“都跟你似的才好吗...”胤禄已经成了个贪花好色的渣男。胤礼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温皙可一心想把小儿子培养成一个好男人的!
“你说什么?!”康熙耳朵尖,顿时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额...”温皙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二声,“我什么也没说!”
“哼!”康熙不悦地龙鼻发出声响,“朕最多宽限几个月,年底之前,必须搬进阿哥所!!”
康熙下达了最后通牒,温皙也无计可施,二个月后,只能眼巴巴看着胤祄嚎啕大哭中被太监架着抬去了阿哥所。
少了儿子。温皙便觉得承乾宫空荡荡的了,没有胤祄一天到头跑来撒娇卖萌,温皙觉得日子过得都无趣极了。殿外冷风呼呼吹得刺骨。温皙望穿秋水地看着撷芳殿的方向,急忙拉住竹儿的手腕:“你说撷芳殿的炭火烧得旺吗?胤祄穿得暖和吗?!”
竹儿无奈地摇摇头,“主子放心吧!这个月您才叫撷芳殿加了一倍的红罗炭!十八阿哥穿着新制成的玄狐大氅,暖和得很呢!”
“唉——”温皙拖着下巴长长地叹气。
康熙晌午过来用膳,看温皙胃口不佳。整个人掉了魂儿似的,以前胤禄胤礼搬去阿哥所的时候也没见她这样啊!今儿才是胤祄去撷芳殿读书的第一日,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康熙放下银箸,道:“朕方才去瞧了,胤祄好着呢。你安心即可!”
温皙闷闷嗯了一声,她哪里能安心得了?!以前胤禄、胤礼搬去阿哥所的时候,哥俩都兴奋得不得了!就像是出了笼子的鸟儿!胤祄则不同。昨天他可是哭着被抬走的,温皙现在还记着她哭得可怜的小脸,被冷风吹得都发青了。
用过了膳,康熙便道:“你若是觉得膝下寂寞,便叫把格佛荷抱养在身边!”
温皙立刻苏醒过来。急忙摇头,她虽然喜欢格佛荷。可也不能做个坏婆婆,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康熙的建议。
皇子阿哥入读,需要向生母日日请安,甚至晨昏定省。温皙也终于挨到撷芳殿下课的时辰,听见小鹿子禀报:“主子,十七爷和十八阿哥来了!”
温皙顿时喜出望外,人顿时有了精神。之间哥俩儿一块有说有笑走了进来,胤礼自是不必说,胤祄小脸红扑扑的,可能是跑得快了,出了些汗,养着一张小脸欢喜地道:“额娘,儿子和晖晖坐在邻桌,以后一块读书了呢!”
温皙欣慰之余,顿时有些气愤,害得老娘替你担心了一整日,你倒是玩的快活!也是,撷芳殿,胤祄的确是最小的阿哥,但是年纪与他相仿的皇孙不少,还怕没玩伴?
温皙摸着儿子的小手,的确热乎乎的,没受着冷,便安心了:“你可有好好读书?有没有被师傅打手心?”温皙瞧着他的一双手,不像挨过打。
胤祄笑道:“入读头一年学的是启蒙书,儿子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师傅还夸奖儿子了呢!”
胤礼一旁笑道:“就算打手心,也是伴读代受,额娘尽管放心就是了!”
胤祄笑嘻嘻着包子脸,一边跟问下说读书时候的趣事,“额娘,晖晖已经快学完诗经了!弘晊就好笨哦,现在还背不过千字文!”
弘晊是胤祺的次子,侧福晋所出,温皙并不大熟悉,不过依稀记得比胤祄大一岁,听起来的确不大聪明的样子。不过也没什么,当初弘晊的阿玛也不聪明,他笨也正常。
“还有弘皙和弘昱今儿差点打起来呢!”胤祄手舞足蹈地讲述当时精彩的情形。
撷芳殿正殿,地方宽敞,但也有位置上也有前后之分,通常都是按照辈分、身份、嫡庶排列,胤礼是皇子,作为皇孙们的叔叔,当然坐在头一排,每排有三张紫檀木长条大桌,可以坐三人,也正好就是胤礼、弘皙和弘昱三人,如此排列自然没有人有异议。
只是胤祄来了,他作为叔叔,自然不能排在侄儿后头吧?所以头一排的三位必然有一人要让出位置了,自然了胤礼的位置不能让出,名额就落在了弘皙和弘昱着二个康熙的嫡子长孙和长子长孙头上。
弘昱是康熙长子的长子,可惜他阿玛是庶出,他也是庶出,平白占了个长的名头,弘皙呢他阿玛虽然是康熙的嫡子太子,可他不是太子嫡子,只是不过是侧福晋所出罢了。且康熙没有立皇太孙,所以身份上也分不出多少尊卑来,全都是一群没爵位的皇子皇孙。
为了让位置一事,二人争得面红耳赤,弘昱素来不服弘皙,自然要求按照辈分长幼来让位,他的阿玛是康熙长子,而撷芳殿的排位素来是按照各自阿玛的长幼。
弘皙是太子长子,自诩是未来的皇太孙,自然是不肯让,抬出了自己阿玛是太子,比弘昱的阿玛直郡王身份高,自然他的身份就比弘昱高,要求按照尊卑来让位。
二人各执一词,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吵着吵着,于是就差点动起手来。
胤祄吐了吐舌头,道:“额娘,儿子不想坐在头一排,想和晖晖坐在一排!”
胤礼补充道:“弘晖虽然是四哥的嫡长子,但是按着长幼尊卑,排在第二排。”第二排坐着的是三阿哥胤祉的两个嫡子弘晴和弘晟,还有四阿哥的嫡长子弘晖,身份上是齐平的。
胤祄肯退让,弘皙和弘昱也就没打起来,第二排弘晟只得让了一位,让给他十八叔了。
“额娘,晌午您叫人送去的桂花糕,儿子和晖晖一块分着吃了,晖晖也喜欢桂花糕!吃了好多呢!”胤祄眼睛笑得弯弯如月牙儿。
胤礼这个做哥哥的无奈地摇摇头,道:“分明是你强行塞进弘晖嘴里的,还害得他噎着了!”
胤祄嘟着嘴巴等着胤礼一眼,似乎在埋怨这个哥哥揭他的短!
胤礼只得露出无奈的笑容,撷芳殿里一群半大的孩子,跟一群爱闹事的小屁孩在一块儿,胤礼觉得无趣极了,偏偏皇子阿哥大婚分府之后才能分派差事,不用去撷芳殿读书了。
胤礼以兄长教导的语气道:“现在书房里读书的,都是前头兄长们的儿子,等我分府了,你就是撷芳殿里唯一一位叔叔了,可要学着成熟点,有点叔叔的样子才成!”往侄儿嘴巴里塞糕点,像什么话?!
温皙不禁发笑,胤祄才六岁,撷芳殿里除了胤礼,都是比他年纪大的侄儿,连弘晖都比他大二岁,难怪他没有点叔叔的样子了!只是这些皇孙们,小小年纪便争强好胜斗个不休,可见是他们的阿玛们在前朝也一样针锋相对,好在胤祄有辈分摆在那儿,不会有人敢明着欺负他!
瞧着胤祄一副欢喜雀跃的样子,温皙不禁觉得或许叫他搬去阿哥所也未必是坏事,胤祄太爱撒娇,的确被温皙宠溺得不如他两个哥哥独立,乳燕终将要离巢,好歹现在还有胤礼陪着他住在阿哥所,也不至于太孤单,让他慢慢学着熟稔了,就好了。
温皙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嘴角舒缓开一个如雾如缕的笑容。她最后一个儿子,终于也要学着长大了,欣慰之余,温皙又有点淡淡的失落感。孩子一旦开始长大,长得就格外快,就想胤禄已经成家立业,胤礼也要大婚了,只怕一转眼,胤祄也要长大了,温皙的心态也不由得变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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