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就不该惯着
对方主动示好，温缈若是不接，便显得太过矫情了，而且从她先前的话中也隐约可以听出她与柳西洲之间可不仅仅是简单的雇主和员工的关系，倒更像是相熟许久的老朋友。
“谢容安，可以叫我绾绾。有听过九姑娘唱戏，很好听。”温缈含唇微微一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也随着笑弯了起来。
九儿瞧着，真真是喜欢极了，她“噌”的一下就来到了温缈身边，语气十分的自来熟，“绾绾，你不必与我客气，什么九姑娘不九姑娘的，你叫我阿九就好。你喜欢听我唱戏的话，我天天唱与你听呀！”
温缈一时没反应过来，显然也是被九儿的热情给吓到了，许南意适时的出手分开了两人，她看了一眼九儿又瞅了一眼柳西洲，语气不悦。
“唱戏可以，但是你不能住在我的少年游里了。”许南意顿了一下，“免得某人总是上门来找麻烦，我看着心烦至极。”
温缈一双眼滴溜溜的转动着，左看看右看看，明眼人都知道许南意这话是说给柳西洲听的。
柳西洲听完也不由讪讪笑了两声，他继而扫了一眼九儿，冷冷说道：“听明白了吗？九姑娘？”
他尾调上扬，原本该是气势很足的，可一对上许南意那一双眼，就莫名泄了气，好声好气的继续说道：“你若想留在这里唱戏也未尝不可，不过许老板既然也说了，不许你住在此处，你总得先随我去找个安身的地方吧。”
柳西洲语气放软了，九儿胆子便又大了起来，她不解的反问道：“为何还要找地方？你住在哪里，我随你住一起便是了！”
说起这个，温缈便有了话语权，她抢先一步柳西洲开口道：“柳大哥如今暂居在我家，若是阿九不嫌弃的话，可以随着柳大哥一起住进来。”
九儿本就喜欢温缈，一听还有这种好事，忙不迭的就要开口，谁料一旁的柳西洲却好整以暇的开口说：“谢小六，你如今和陆家哥哥住在一个院子里，再带个姑娘回去怕是不合适吧！”
温缈听了倒没觉得有什么，说话语气与往常无异，“柳大哥，你也不是第一天住在谢家了，难道就没看出来谢家的空房间很多吗？阿九可以随意挑一间住的，没必要与我和六哥哥一起住在得之院啊！”
说完温缈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柳西洲，只觉得柳西洲今天不大聪明的样子。
而温缈不知道的是，柳西洲那句话明面上是说与她听的，其实话里话外都是在暗示一旁的九儿。
而九儿显然也是听懂了，她面色一僵，没想到那个讨人厌的家伙竟然和绾绾住在一起。
她泄气似的喟叹出声，她才不想和陆帷那个讨厌又冰冷冷的家伙住在同一个地方呢。
“算了绾绾，还是不麻烦你了，我去跟他找个地方落脚，到时候我唱戏的时候，你一定记得来看哦！”九儿大大咧咧的性子，很快也就不在乎住在何处这件小事了，仿佛于她而言，能够有一个地方好好唱戏才是最为重要的。
柳西洲满意九儿的听话，脸上怒意消了下去，仍旧是玩世不恭的模样。
“你也早些回去，免得陆家哥哥着急。”柳西洲看了一眼在一边乐乐呵呵的温缈，二话不说就拿陆帷来压，果见小姑娘脸色变了，十足的委屈。
九儿一直在盯着温缈，自然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只道陆帷那家伙当真丧尽天良，瞧绾绾听到陆帷名字那害怕样，可见那家伙没少欺负人家小姑娘。
听见温缈小小声应了好，他才又扭头看向一身黑裙，面容冷清的二八少女，语气不知不觉就怂了下去，“今日多有讨扰，望许老板海涵。”
许南意瞅了他一眼，冷笑着拉着温缈半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柳大哥，你和许老板有过节？”九儿跟着柳西洲一面往出处走，一面好奇的打听道。
“我若说我也不知道，你可信？也曾问过她为何总看我不顺眼，只是她总是回答的模棱两可。”柳西洲没回头，但语气却是闷闷的。
“啧啧。一定是柳大哥你长得不讨喜的缘故，若是换做六哥，许老板定然不会赶我离开的。”九儿冲柳西洲比了个鬼脸，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又问，“是那辆马车吗？”
柳西洲心里想着事儿，瞥了一眼九儿手指的方向，点了点头。
可是，很快他又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来，想要拉住九儿，却扑了个空，小姑娘早如一尾游鱼，灵活的窜到了马车边上。
眼看她挽起裙裾就要登上马车，柳西洲不顾形象的跑了过去，嘴里还嚷嚷着，“别……等等……小九儿，你等等啊……”
然而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九儿已经一把子拉开了车帘，然后便听见马车里清清冷冷传来一道略带斥责的声音，“你是何人？”
九儿轻蹙眉头，有些呆愣住。
马车里的少年，不及弱冠，白衣胜雪，发髻梳的一丝不苟，头戴青玉冠，翩翩若谪仙，只是那双眼冷到了极致也傲到了极致。
九儿喜欢一切美的事物，可这种冷到骨子里的冰美人，她表示自己无福消受。
“柳大哥，你……金屋藏娇也不至于藏个男的吧！”九儿没理会季祁然先前近似责备的问话，也无视了他仿佛要凌迟自己的眼神，大咧咧的钻进了马车，相当怡然自得的靠在车壁上，又见小案上摆着糕点，不客气的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柳西洲叹了一口气，也进了马车，盯着季祁然要吃人的眼神，他微微展开折扇，笑道。
“季小公子，我来介绍一下，这位九儿姑娘日后就要与你住在一个屋檐下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啊，若是相处不好，依陆六哥的性子，你们两人定有一个要被赶出去住桥洞。”柳西洲瞅着季祁然又瞅着九儿，十足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觉得像季祁然那种公子脾气也就只有九儿能治治他了。
这人，就不该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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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第287章 难怪会如此招人讨厌了
季祁然听柳西洲如此安排，皱起眉头，心里更是憋着一团火，他正要发作，却见那个叫九儿的少女先嚷嚷了起来。
“和他住在一起？柳大哥你没跟我开玩笑？他这样子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我才不要和他住一起，没得被气的折了寿。”九儿只一眼便瞧出坐在她对面的那位相貌堂堂的公子是个事儿精。
“你……简直粗鄙不堪！本公子还没嫌弃你，你倒先挑起刺来了。”季祁然没给一个正眼，冷冷哼了两声，态度异常之骄傲，那不屑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九儿大大翻了个白眼，一口吞下手中的糕点，拍了拍糕屑，一本正经的与柳西洲说道：“柳大哥，你给我换个住的地方，我不要与他住一起。”
柳西洲促狭看她一眼，意味深长道：“那你住谢家去？你不是挺喜欢谢小六的，与她住一个院子里得了。”
九儿立刻瘪了嘴，若是陆帷没有住在谢家，她当然是很满意柳西洲这个提议的，可如今听来，只觉得更加糟心了。
“我不去。谢小六的好敌不了六哥的恐怖，我才不要往火坑里跳。”九儿果断回绝。
然而听完他们的对话，季祁然却有了想法，他状似无意说了一句，“她不愿意去谢家住，便换我去就是了。”
“你？”柳西洲一副看透了他小心思的神情，毫不留情的讽刺道：“不管你打的是谁的主意，一旦和谢家人沾上边，还是趁早收手的好，尤其是谢家那个小六，你若动她分毫，陆帷能生撕了你信不信？”
季祁然不说话的笑了笑，心里却有了自己的盘算，听了柳西洲方才的那段话，他已经可以十分确定那个先前在少年游见到的女子对陆帷的重要性了。
他可不允许陆帷身边有这样一个女子存在，不管陆帷对她是什么心思，他都不允许！
能站住陆帷身边的只有他的小师妹……
九儿也从中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她往柳西洲身边凑了凑，八卦道：“这什么意思，六哥不会是……咦，他们不是堂兄妹嘛？这……不好吧？”
九儿一面感叹两人样貌匹配，是不可多得的金童玉女，一面又不禁为两人尴尬的身份惋惜。
一旁的季祁然听的连连冷笑。
堂兄妹？
才不是……
“他们才不是——”季祁然冷冷的哼唧出声，然而话还未说完便被柳西洲给打断了。
“季祁然，这里是洛阳，不是你季小公子的地盘，说话有点分寸，不然谁都救不了你，莫要作死。”柳西洲语气冷了下来，心道这季小公子怎么跟个蚂蚱似的总在陆家哥哥的雷区蹦跶。
九儿虽然知道陆帷的真实实力如何，但却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若是这个季小公子给说漏了嘴，肯定免不了陆帷一顿欺负。
他想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作死的人！
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回敬着对方，全然没有没有注意到一边九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她抬起一双狭长有神的眸子仔细打量起季祁然来，只恨不得将人看穿了才好。
季祁然……
他竟然就是季祁然……谷
难怪会如此招人讨厌了。
“无双公子，妙算神机。布局天下，动辄万物。”九儿漫不经心的将糕点放进嘴中，絮絮叨叨的念出这些，继而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季祁然，莞尔一笑，“原来是名门季家的小公子。”
季祁然闻言才终于抬头正眼瞧了九儿一眼，一双眼锋利如寒冰，像是要在她身上盯个窟窿出来一样，俶尔他又勾唇一笑，尽是嘲讽之意，“你是，方才台上那个戏子？”
继而他又看向柳西洲，摆袖的动作似是在拂尘，嘴角的讽刺仿佛溢出，他轻轻摇头，“陆暮与这些年到底在做些什么？住在商贾之家结交乡野大夫便罢了，如今竟与下九流的戏子都攀扯上了关系。六哥？你的身份也配喊他一声哥？”
他的鄙夷和不屑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显然根本没有将九儿和柳西洲放在眼中。
九儿神色有一瞬间冷了下来，她自然也不是受气的主儿，也扯着嘴角哼哼唧唧道：“从前没见过，以为无双公子出身名门，又身负才学，会是个明事理知是非的贵公子，如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也不过是一个会将人分做三六九等的凡夫俗子罢了。”
季祁然难得被说的哑了火，却见九儿接着说道：“我是戏子，却并不无情。您是贵族公子，可曾有过情呢？”
“我……”季祁然正要开口驳斥，却见九儿手掌向前一推，做了个停的手势，“行了，不必多说，我不想听！”
瞧着他那副嘴脸便觉得烦。
九儿索性不说话，靠着车壁闭目养神起来。
柳西洲幽幽看了一眼季祁然，也无话可说，而是又征询的看向九儿，“看你俩也是八字不合的样子，还是莫要住在一起好了。阿九，我带你新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吧！正巧陆家哥哥别院的隔壁人家房子正在出租，我去盘下来，你将就住住可行？”
九儿思虑片刻，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季祁然，没有再拒绝，点头应下。
……
安排好两个祖宗的柳西洲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了得之院，却见陆帷正闲情逸致的教着谢南宁练字。
他自顾自的倒了一盏凉茶，一边喝着一边走到书案旁。
“小七这字儿写的不错，有几分你六哥哥的风骨了，只是力道还不够，字软柔了些。”柳西洲一本正经的点评着，倒是煞有其事的模样。
“我年岁小，自然比不得六哥的字苍劲有力。”谢南宁沾了沾墨，在纸上落下一个“绾”字，与旁边陆帷的大字相比，的确少了几分韵味。
这本是奉承陆帷的一句话，谁料陆帷却并不领情，而是板起一张脸说道：“功夫不到家，与年岁无关。我如你这般大的时候，字可不似你这样丑。”
他沉吟片刻接着说起来：“明日练字之时，在腕上绑个沙石袋，想来会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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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第288章 他却也是有资格管小子的
听了这话，谢南宁蔫了，却又不敢反驳陆帷的话，只得恹恹的开了口，“知道了，六哥。”
说罢继续一脸生无可恋的埋首伏在案上练字。
柳西洲看着谢南宁的可怜样，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小脑袋，安慰道：“莫怕，待会儿你去你六姐姐跟前哭一场，保准日子就滋润起来了。你六哥最怕你六姐姐了。”
这边柳西洲在给谢南宁支招儿，那边陆帷毫不留情的一句话拆了招，“柳神医，不巧了，这主意正是我们家绾绾亲自出的。”
柳西洲哑口无言，讪讪拍了拍手，爱莫能助的看了一眼刚又写好一个字的谢南宁。
忽而他又想到了一个馊主意，折扇一挥，笑呵呵的道：“小七，你莫急，现在先忍着你六哥的严苛，等你六哥日后有了孩子，你再报复回去就是了。”
谢南宁眼睛晶亮亮的一闪。
这是个好主意，欺负不了老子，他却也是有资格管小子的。
到时候也要叫他扎许久的马步，也要叫他绑着沙袋练字儿。
谢南宁心里想着天花乱坠，面上却分毫没有表现出来，他轻咳两声，摇了摇头，假装很不赞成柳西洲的说法。
“柳哥哥，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六哥是为我好，才对我严苛的，我怎么能想着报复呢？我应该心存感恩之心才对。”
“咦。”柳西洲嫌弃的看了眼谢南宁，又想起要和陆帷聊正事了，便拉着谢南宁下了椅子，指着门口道。
“我与你六哥有话要说，你去外面玩会儿，也放松放松，要注意劳逸结合。”
谢南宁见他们有事相商，不再言语，乖巧的行礼退下，出去找绛雪和墨色玩了。
屋内。
陆帷一面收拾着有些凌乱的书案，一面头也不抬的问着柳西洲。
“何事？”
柳西洲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阿九也来了洛阳，而且还跑去了少年游唱戏。不过今日被许南意赶了出来，我安排她住在了你别院的隔壁人家了。”
“赶出来，为何？”陆帷对九儿的交际能力还是很信任的，并不觉得九儿会在许南意手上败下阵来。
“因为……”柳西洲摇着折扇笑了笑，“因为我，嘿嘿嘿。许南意看我不顺眼，所以知道阿九是我的人后，丝毫不留情的将阿九给赶了出来。”
陆帷“呵呵”笑了两声，“怪不得。”随后他又理了理衣袖，一副大爷姿势的坐倒在椅子上，剑眉半挑，绕有兴致的问道：“你将阿九安排在隔壁住着，季祁然可知晓这件事？”
他低垂着眼，噙着笑意，连嘴角都不禁轻轻上扬起来。
说起这个，柳西洲可就来劲了。
“今日季祁然那家伙与我一同去的少年游，我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被人怼的哑口无言无话可说，阿九简直神了，就该这么治他！”他说的眉飞色舞，又灌了一大口凉茶，眸中难掩幸福神色。
“如此……甚好。”陆帷听了，也不禁笑起来，只是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语气。
柳西洲看着陆帷，也没过脑子，开口就问出了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我总觉得，你似乎认得阿九，她到底是谁？真的只是一个孤儿？你陆帷什么人我不知道，怎么可能大发善心对一个孤儿这样好，还特意将她收留在少年游。”
阿九是两年前陆帷带来燕京交给他好生照顾着的，当时也没多说什么，就言明了对方是个孤女，要他好生帮衬着，有些事也不必瞒着。
只是如今想想……
总觉得有些奇怪，这完全不符合陆帷的行事作风。
陆帷笑而不语，拾起谢南宁方才放下的狼毫笔舔了舔墨，竟有那么一丝光风霁月的感觉。
“你这是承认了？”见陆帷不说话，柳西洲靠坐在一旁的条案上问。
“非也。”陆帷轻飘飘丢下这么一句，继而紧接着道：“我认识，但也不认识，这一切到最后都会见分晓的。你很着急知道她的身份吗？她的身份如何，重要吗？你只要知道她无论是谁，都是那个喜欢唱戏的阿九就好。”
柳西洲茫然的眨了眨眼，很显然陆帷的话给他绕晕了。
什么认识又不认识的？
他竟然有些听不明白了。
他正想着要不要得寸进尺的再问问，就被一道清脆的声音给打断了。
“六哥哥——”
随着声音落定，穿着鲜红衣衫的少女提着裙裾大步迈了进来，她仿佛春日里翩飞的彩蝶，一进来，便带来了整个春天。
眼见温缈来了，柳西洲便知道问什么陆帷都不会说的了，也就识趣的准备离开了。
而温缈显然也没想到柳西洲此刻会在陆帷这里，她信口问道：“柳大哥，你怎么在六哥哥这里？阿九的住处安排好了吗？”
“好了。”说罢柳西洲又转头和陆帷解释道：“今日少年游发生的事，谢小六也在场，她与阿九相处的挺好，险些就要住你这院子来了。”
陆帷点了点头，倒没有反对温缈和九儿接触。
而温缈听着话，沉默了一瞬，不过也很快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若说柳西洲是少年游明面上的主人，那陆帷应该就是暗地里的操盘者了。
“柳大哥，九儿如今住在哪条街哪条巷？我下次出门找她玩儿去。”温缈走到陆帷身边，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
“哦，她——”柳西洲正要开口，却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就岔开了话题，“住哪里不重要啦，你去少年游找她就好了，她日后待在少年游的时间多着呢！”
温缈不解的睨了柳西洲一眼，警惕问道：“柳大哥，你有事瞒我？九儿住的地方为何不告诉我？我去不得吗？”
柳西洲打哈哈的将所有责任都推给陆帷，“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要问就问你六哥哥。”
说完他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屋内，温缈正要审问陆帷，谁料对方却已经率先开了口，“阿九住的地方鱼龙混杂，不适合你去，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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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第289章 有时候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温缈对这个答案倒还算满意，只是满意之余又带了丝不解，“阿九是个姑娘家，将她安排在那种地方好吗？不如换个地方吧，若是一时半刻寻不到合适的，将她请到家中来住几天就是了。”
小姑娘古道热肠，陆帷唇边笑意加深，他轻握住温缈的手，语气温柔低浅，“她自己选的地方，再说她机灵着呢，只有她欺负旁人的份。”
见温缈还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陆帷开口挑开了话题，“曹少颐和容离的事如何了？”
提起这个，果然很快就吸引了温缈的注意，她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凑近陆帷笑着说道：“六哥哥，我同你说，这事儿十之八九是要成了。我方才就是从祖母院中来的，听大伯母和曹家祖母商谈的意思是让两人再接触段时间，若没什么大问题，这婚事便算结了。想来一切顺利的话，三姐姐明年应该就要嫁去曹家了。”
“很开心？”陆帷看她乐呵呵的样子，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笑了起来。
“自然，三姐姐能得到一个好归宿，我自然高兴不已，只是——”温缈顿了顿，还是有一点点不满意的地方，“只是曹家远在北雍都城胤安，日后怕是见面难了。”
陆帷听及此处，神情顿了片刻，而后眉眼带笑的宽慰着少女，“若是日后想去胤安见她，哥哥陪你去便是了。胤安虽远，但有故人在，便也就不算远了。”
温缈眨了眨眼，她总觉得陆帷这句话别有深意，但当她想要细问时，陆帷又总是有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一来二去的，她也就懒得多问了。
……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
原本出门踏青的一行人被迫停留在了广化寺当中。
“六妹妹，方才听祖母的意思是，我们今夜要歇在寺中了，今夜你我睡一间屋吧。”谢容卿穿一身浅绿色的齐胸襦裙，她生的圆润可爱，笑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很是憨态可掬。
“好啊。”温缈没有拒绝，她今日没穿红衣，而是着一件素色的长裙，两臂间挽着条淡蓝色披帛，聘聘袅袅中多是慵懒滋味儿。
她们站在廊庑里，看着外面翩飞的细密雨丝，叫温缈情不自禁想起了上一次来广化寺时的情景。
她眼中一亮，似是想起什么，转身对谢容卿说道：“五姐姐，我去后山走一趟，若是晚上回来迟了，你与祖母说一声，不必等我一起用饭了。”
谢容卿听完，立刻拉住她的衣袖，看了一眼天色，劝道：“六妹妹，这外面还下着雨呢，后山路滑，何必去走一遭？等雨停了再逛也是使得的，再不济也叫个人陪着你一起啊。”
面对谢容卿的殷殷关切，温缈摇了摇头，“五姐姐放心啦，我去后山拜访故人，不会有事的。”
说罢也不顾谢容卿还要拦过来的手势，弯腰拾起靠在一旁的油纸伞就跑进了潇潇雨幕里。
谢容卿见人跑远，只得无可奈何的跺了跺脚，大声挥手提醒着温缈，“六妹妹，你小心点！”
温缈回复的声音由远处传来，谢容卿才安心的转身离去了。
温缈踩着有些湿滑的青砖，一步未停的走到了后山竹林来。
还未走近竹屋，便瞧见了穿着素白道袍的女子正拿着小锄头给院里的菜地除土，她只头顶着一顶小蓑帽，倒颇有些爽朗不羁的态度。
温缈没有立即走过去，而是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的小丘，可惜，今日那里空无一人。
整座竹林，静谧的令人窒息。
有风经过，吹下一捧水落在纸伞上，起了动静，玄静偏头看过去。
“谢六姑娘，好久不见。”玄静抿唇笑了笑，似是准备接待温缈，她放下小锄头，出了菜地。
温缈见状，也提着裙摆快步走近了竹屋里，她收了伞靠在一边，又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才缓步走进屋里。
小竹屋里的陈设一如往昔，没有丝毫的变化，温缈的目光在进屋时就牢牢被那挂在墙上的焦桐琵琶给吸引住了。
琵琶并没有染尘，说明主人时常弹奏。
“本该早些时日就来看看玄静姐姐的，奈何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一直拖到了今日才来，玄静姐姐不会怪绾绾吧。”温缈接过玄静递过来的清茶，笑着开口。
玄静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轻轻抚着袍裾坐在温缈对面，依旧是笑意晏晏的模样，“怎么会，你还记得我已然很好了。山中粗茶，莫要嫌弃。”
看着竹杯中浮浮沉沉的浅绿茶叶，温缈弯了眉眼，满不在乎的饮了一口，“于我而言，玄静姐姐这里的粗茶可比别处的名贵茶饮要好上许多，贵在心意嘛。旁人拿出君山银针、铁观音，却并非真心想要请我喝茶，而玄静姐姐纵然只奉上了亲手所制的淡茶，却是真心想要与我一起品茶谈心的。”
玄静听完不由乐笑了，她轻轻摇头嗔怪道：“怎么一段时日不见，你这张嘴越发会哄人高兴了。”
“这叫实话实说，怎么能叫哄人呢？”温缈笑着眨了眨眼睛，一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有的天真烂漫。
玄静看着她的面庞，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怔怔的有些出神了，还是温缈出声才叫她回过神来。
“玄静姐姐在想些什么？”
“没想什么，一些往事罢了。”玄静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又开口道：“听说洛阳城今年的莳花女是六姑娘？”
温缈听她提起这件事，不由笑了起来，“不过侥幸运气好罢了。”
“有时候运气也是一种实力啊，总之是要恭喜六姑娘的。”说着她抬袖敬了温缈一盏茶。
温缈抬手与她碰杯时，却不由被她道袍上绣着的衣纹给吸引住了，道袍色浅，其上纹路又是用同色的丝线绣上的，因此若不细看，其实根本看不出来绣的是什么。
但如今温缈离得近，自然也就看的一清二楚了，她颇为奇怪的询问道：“玄静姐姐这道袍上绣着的可是梧桐纹？还有这是——”她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惊道：“凤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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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朗梧国最后一任帝后
但真正令温缈感觉奇怪的却不是这花纹如何，而是这梧桐凤凰纹她看上去竟有几分似曾相识，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妥？”见温缈这幅表情，玄静放下杯盏看了眼自己的袖子。
温缈捧脸仔细想了想，而后脑中灵光一闪，她似乎记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纹路了。
花朝节的时候，她曾在裕亲王的别庄里见到过裕亲王的幕僚了然居士，他的衣袍上似乎就绣着与这差不多的花纹。
“没有不妥，只是觉得玄静姐姐的衣纹有些眼熟。”温缈没有隐瞒，如实道来。
反是对面的玄静在听到温缈如此说时神色微微一变。
如此细微的变化，却还是被温缈敏锐的捕捉到了，只是她看玄静似乎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的追问下去。
又同玄静闲聊了片刻，见天色渐渐昏暗下来，细雨也停歇，温缈起身就要告辞。
谁知玄静并没有送温缈出门，而是笑着冲外面挑了挑眉，脸上还带了丝戏谑的笑意，“外面有人等着，我就不起身相送了。”
听闻此话，温缈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人等她？
谁在等她？
带着满腹疑问，温缈拿着纸伞急匆匆走了出去。
却见一片葱郁翠色中唯有那一抹红色最为鲜艳，只看一眼，便足以夺人眼球。
竟然是……陆帷！
少年芝兰毓秀，立于石阶之上，左手拿着一把沾了雨水的伞，显然并非是刚刚才到，而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六哥哥来了怎么不进去？”温缈三两步就蹦跶到了陆帷身边，盯着少年在身后一荡一荡的高马尾，忍不住就问出了口。
“怕打扰到你们。”陆帷伸手将温缈鬓边杂乱的头发压在了耳后，笑意清浅的他仿佛就是一个不染纤尘的温柔少年。
温缈一时失了神，心里又酸又甜，百感交集。
旁人眼中的陆帷永远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可是在喜欢的人面前，陆帷也可以很温柔的。
和陆帷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温缈和他提起了玄静身上的衣纹，“六哥哥，方才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玄静姐姐衣服上的衣纹，我曾在了然居士那里看到过一样的，六哥哥，你说他们二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温缈越发觉得不对劲了，她想起她第一次来此处，那个撑伞站在山丘上，遥望着竹屋的少年。
当时他伞撑得极低，遮住了脸，因此温缈并没有瞧见他的脸，但却对他鹅黄色大氅上刺绣的金凤印象极为深刻。
又是凤纹……
她抬眸认真的看向陆帷，一字一句道：“六哥哥，我有预感，了然居士和玄静姐姐应该是旧相识。”
陆帷始终安安静静的听着温缈说话，不发一言，等温缈将话说完，他才开口，“你倒是心细，这都发现了。”
温缈骄傲的笑了笑，可细品却又觉得陆帷的话有一丝不对劲，她狐疑的看向走在自己身旁的少年，“六哥哥，我听你这话的意思，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二人相识一般，这是怎么回事儿？”
陆帷显然没打算瞒温缈，他笑着勾了勾唇角，接过温缈手中湿漉漉的雨伞，低声解释，“其实上一次来的时候我就对那位玄静姑娘的身份有了猜测，如今听你方才的一通分析，想来是没错了。”
“所以，他们有何渊源？”温缈好奇的看着陆帷，一双桃花眼盛满求解的渴望。
陆帷轻笑，带着她出了后山竹林，声音依旧是轻轻的，“可曾记得之前提起过的朗梧国最后一任帝后的故事？”
随着陆帷的点拨，温缈抿唇想了想，而后一种可怕的想法凝在了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朗梧国以凤凰为尊……
那把世间少有的焦桐琵琶……
朗梧皇帝眉间一点朱砂痣……
似乎，全对上了。
她不由捂住自己的嘴，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外人，才凑近陆帷小声说出自己的猜测，“了然居士和玄静姐姐就是朗梧国最后一任帝后？”
陆帷点头，算是回答了。
温缈愕然的蹙了蹙眉，心中泛起惊涛骇浪，越发不解起来。
“可是，不都说朗梧国皇后在嫁给裕亲王一年后去世了吗？又怎么会跑到广化寺后山里待着？再者说，面对灭国之仇、夺妻之恨，了然居士又如何肯待在裕亲王身边做幕僚？这……不合理啊？”温缈了解的越多反而越糊涂了，她顶着一双十万分好奇的桃花眼，可怜巴巴的看着陆帷。
“这其中的隐情，想来也就只有当事人才知晓了。”陆帷却并不打算让温缈深究此事。
听出陆帷的弦外之音，温缈也就按捺下自己一颗好奇的心，“六哥哥说的也对，既如此我就不多问了，权当不知道此事算了。”
温缈的好奇心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片刻时间，她又换了个话题和陆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
燕京，阊山。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温如堇牵着白马往半山腰走去，可越靠近，他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总感觉闷堵的很。
事实上，他到现在都无法接受，他的妹妹离世的消息……
他的绾绾，还没有看尽这世间的繁华热闹，怎么会舍得离开呢？
可是不管少年的心里有多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推翻不掉。
因为新坟不宜拜祭的缘故，今年的清明节温家并没有派人来替温缈扫墓，而本来温承毅是要与温如堇一起来的，可昭仁帝突然召了温承毅进宫说话，因此温如堇只得一个人来了。
他也没带什么别的祭品，只带了一壶温缈生前最喜爱的杏花酒，他想着他总得陪妹妹喝一回酒的。
少年满怀心思的牵着马走到半山腰时，却发现温缈的陵墓前还站着一道青灰色的倩影。
他瞳孔一怔，很快反应过来那人是谁。
林衣。
昨日大军才返京，她今日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可见与绾绾是当真交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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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第291章 陷进了少年深邃的狐狸眼中
温如堇丝毫没有掩饰自己上山来的动静，因此站在陵墓前的少女也很快就注意到了牵着马一身白袍立于自己下方的少年。
“奉恩将军也来看绾绾？”林衣瞧见温如堇，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的惊讶和意外，甚至平静的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此番回京论功行赏，温如堇从校尉升到了将军，还有天子亲赐“奉恩”二字作为官衔，可谓风光无俩。
可是林衣却清楚的明白，眼前正该是春风得意时的少年将军其实并不开心。
因为在他心中，声名权势比不上至亲的妹妹重要。
林衣心想若是滔天的权势能换来绾绾死而复生，温如堇一定会毫不犹豫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倒是与林校尉的想法不谋而合了。”温如堇将马匹拴好，大踏步走了过来，他眼尖，先前就看见了林衣手中拿着的杏花酒。
林衣起初还不明白温如堇的“不谋而合”是什么意思，可当她低头看见温如堇手中提着的一坛杏花酒时，便什么都清楚了。
“去岁清明时节和绾绾通过信，她有提及过在清明左右喝杏花酒是种乐事，如今赶上清明时分回京，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带一坛酒来看看她的。”林衣顺着温缈的墓碑靠坐下来，倒是丝毫不在乎草地上先前被雨水淋湿过。
她坐姿豪迈，温如堇却不敢如此。
“你怎么——”后面的话还未说完，林衣就迅速反应过来，毕竟不是谁都似她那么神经大条的，温如堇虽是武将，但他也是名门世家的贵公子，席地而坐如此粗鲁的行为，他的确不会做。
许是发现了林衣说话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的原因，温如堇轻笑出来，一派温润而泽的儒雅模样，“今日细雨绵绵，本不该穿白衣出门的，这下便是想坐下也是不方便了。”
他说话声音轻柔也不刻意，仿佛于无形中就轻而易举化解了林衣的尴尬。
林衣也被温如堇的细心体贴感染到，她仰头给了少年一个笑脸。
却一不小心陷进了少年深邃的狐狸眼中。
少年生的很好看。
温家两兄妹其实生的都很好看。
绾绾曾跟她提起过，在他们家，她的眉眼反而像父亲多些，不笑的时候，显得英气十足，而作为哥哥的温如堇则更多的继承了母亲的温柔和静谧。
明明是在战场上厮杀过，也曾十步一人，长剑染血的将军，可当他褪下甲胄，卸了佩剑，那一张脸干净温和的，让人根本联想不到他是位为家国浴血奋战的少年勇将。
就是这样一张纯净俊秀的脸，生生叫林衣看呆了过去。
还是温如堇轻咳了两声，才重新拉回了林衣的思绪，她急于寻找话题来化解这有些僵住的气氛，很快她的视线被陵墓前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这是？”她不解的问出声来。
温如堇紧随她视线望过去。
也有些惊讶。
一碟糕点，一支芍药，一篇小楷。
“先前有人来过不成？”林衣睨着三样奇怪的东西，发出了疑问。
温如堇沉吟片刻开口道：“不应当啊。新坟不上祭，按道理今日不会有人上阊山来的。”他又补充道：“你我情况特殊，已然算是意外了。”
林衣听着赞同的点了点头。
她知道，绾绾在燕京，身边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人不少，但真正称得上朋友的人却少之又少，或许没有更贴切一些。
“况且这些东西……”温如堇半蹲下身子翻看了一下，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也就渐渐断了后面的话。
然而林衣却看出了些不对劲来，她指着这三样东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送这些东西的，怕是绾绾的对头吧！”
温如堇不明所以看了林衣一眼。
林衣一一解释起来，“你看，绾绾喜欢吃辣的，对于甜糕这类东西，她向来是非必要敬而远之的；还有这芍药花，绾绾明明更喜欢牡丹一些，他偏偏送芍药过来，也不知是在膈应谁？还有这小楷，绾绾喜欢写飞白书，这一手小楷她练起来最是头疼了。”
温如堇耐心听着林衣说起温缈的事，眼底时不时潋滟着笑意，原来这才是他的绾绾……
看着温如堇朗润的侧颜，林衣淡了声音，“少将军，其实在绾绾心中，一直是念着你和大将军的，她每次来信给我，虽未明说，但字里行间都有在询问你与大将军的近况。”
温如堇听着林衣的话，慢慢绷紧了身子，手也微微轻颤起来。
他从前和绾绾的关系也是很要好的，只是后来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接触的不多，哪怕是亲兄妹，也就渐渐生分了。
他也想过和缓兄妹关系，可是几次碰壁后，他怕关系闹得更僵，也就不敢再激流勇进了，本想着循序渐进的慢慢来，可从来没有想过还有“天不遂人愿”这种特殊情况。
“绾绾很好，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不够好！”温如堇轻轻伸手抚上陵墓上刻着的温缈的名字，温柔缱绻的仿佛是在抚摸妹妹的脸一般。
带了无尽的思念和自责。
见温如堇因为自己的一番话显得有些自责，林衣想开口安慰一二，可话到嘴边，她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她总是如此嘴笨。
她一面在心里谴责着自己，一面低头时余光瞥见了温如堇手中拎着的杏花酒，她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办法。
“少将军，难得你我想到了一块儿去，不如就陪着绾绾畅饮了这两坛杏花酒吧！就是不知道少将军酒量如何，到时候可别让我搀扶着下山去。”
听着林衣的打趣，温如堇的心情好了些许，他收回手，利落的拔开杏花酒的酒塞，和林衣碰了碰。
“林校尉放心，不说千杯不醉，但千杯不倒还是可以的，今日定是要陪林校尉喝个痛快的。”温如堇轻轻撞了撞林衣的酒坛，而后豪爽的仰头喝下。
林衣见他如此，也自然不会示弱，紧跟着灌了一大口。
山野清风，绵绵细雨。
杏花酒的清醇香气洋溢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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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得之院内，温缈瞧着手中一封请柬出了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帷领着谢南宁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温缈双手捧脸在发呆的样子。
陆帷抬手拍了拍谢南宁的脑袋，谢南宁会意，立即颠颠的跑了过去，他趴在高高的桌子上，嘟着嘴问着温缈，“六姐姐，你怎么了，瞧着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可是有人欺负你了，阿宁帮你揍他。”
谢南宁本就亲近温缈，如今在谢家住了一段时间，逐渐适应了谢家的环境，他对温缈就更加亲近了。
温缈回神过来，看着谢南宁搭在桌子上肉嘟嘟的小脸，忍不住就伸手戳了戳，“真是姐姐的好阿宁，不过啊，这个人坏的很，我们阿宁还小，打不过的！”
听温缈这么一说，谢南宁猛的就抬起头来，他拉着温缈的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那就叫六哥哥去打，六哥哥可厉害了，一拳一个保准没问题的。”
谢南宁从前是很怵陆帷的，可这段时间真接触下来，他发现自己这位六哥哥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相反，陆帷还懂得很多东西。
无论是史书五经还是诗词歌赋，亦或是刀枪剑戟这些东西，六哥哥都会，就仿佛这世上没有他不会的东西一样。
谢南宁这么一说，温缈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陆帷也跟着来了。
她偏头看过去。
少年红衣鲜艳，长发利落的梳了一个马尾，用一条玄色织金发带牢牢束住，颇有一种少年该有的意气风发。
见温缈终于看到自己，陆帷才懒洋洋的走到了她身边，睨了一眼桌上放的请柬，便知道上面是个什么了。
“陈家送的？不想去便不去，不必强迫自己。”陆帷看谢南宁还在扒拉着温缈的手，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可很快又恢复如常。
“歇够了就回去练字。”他声音淡淡，带着些许不容反驳的冷硬。
“噢。”谢南宁可怜巴巴的应了一声，慢吞吞的挪了出去，心里嘀咕着：明明说带我来找六姐姐玩儿，怎么还没开始就将我给赶了出来，六哥哥这个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幌子……
等谢南宁离开，温缈才仰头问出心中疑惑来，“六哥哥怎么知道这是陈家送的请柬？”她沉吟片刻后，猛然醒悟过来，盯着陆帷问道：“莫非陈家也邀请了六哥哥？”
陈家这次宴会是借陈繁瑟生辰办起来的，既是因为姑娘家的生辰，那必然少不了邀请些适龄的公子去相看相看。
可是以陆帷如今的身份，应当不在陈家的考虑范围之内啊，这为何又邀请了陆帷呢？莫非是因为陆帷在花朝节上的表演太过于出彩了？
“方才门人一起送过来的。”陆帷对温缈的猜测给予了肯定，他走近温缈，凤眼盯着洒金烫花的请柬，手却慢慢卷弄着温缈肩头散落的一缕漆发。
“六哥哥有没有想过陈家为何请你？”不清楚陆帷知不知道陈家真正的打算，温缈忍不住出言暗示着陆帷。
“醉翁之意不在酒。”陆帷轻笑着说出口，很显然也是了然陈家的意思。
见状，温缈松了一口气。
“喂，小丫头，不担心哥哥？”陆帷见温缈再没了后话，忍不住开口问她。
“担心……什么？”温缈不明所以的蹙了蹙细长的黛眉。
“不担心哥哥真的瞧上陈繁瑟？”陆帷好笑的看着温缈，手轻轻缠绕着温缈的青丝，更显得发乌手白。
温缈却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略扬起头，错愕的看了一眼陆帷，“六哥哥，你眼没瞎也没烧糊涂，又没犯病的，怎么会瞧上陈繁瑟？”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我六哥哥不说眼高于顶，但也没有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吧！陈繁瑟显然是入不了六哥哥你的眼的！”温缈拍着胸脯打包票，这一点她还是敢肯定的。
陆帷见她如此信誓旦旦，到底忍不住又笑了，他放下温缈的秀发，屈指轻轻敲了敲温缈的前额，“说的倒是没错。”
“没错你还打？”温缈双手护着额头，撇了撇嘴角。
“有趣。”陆帷笑了起来，说罢又弹了一下温缈的脸颊。
这温缈如何能忍，也撑着桌角站起了身，作势要去弹陆帷的额头。
两个人闹得正欢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咳，却见是正挥着折扇在窗外看热闹的柳西洲。
“柳大哥？”见到柳西洲，温缈立即放下了和陆帷打闹的手，重新坐回到先前的位置上，仍旧是一副端庄贤良的样子。
柳西洲讪讪的收起折扇，睨着陆帷有些阴沉下来的脸，笑着道：“那个……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其实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要……要不，你们接着玩儿？我等会再来也是可以的。”
听柳西洲这样说了，温缈自然不好真让他回避，况且她与陆帷也没做什么需要他回避的事儿。
“柳大哥净爱说些玩笑话。”说着她又转头看向陆帷，“六哥哥，既然柳大哥找你，你们先去聊事儿吧，我正好想想明日陈家宴会的事儿。”
陆帷又嘱咐了她两句，才跟随着柳西洲回到了自己的大书房。
一回到书房，陆帷可就没有了半分好脸色，他看着柳西洲，意味不明笑了笑，“你今日若没什么大事儿来找我，可就说不过去了。”
“呃……”柳西洲愣怔了一会儿，继而接着说道：“我要是说真没什么大事，你会怎么我？”
柳西洲突然觉得自己跑这一趟是闲的没事找事干。
“你且说来听听。”陆帷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饶有兴味的看着柳西洲，等着他的后话。
柳西洲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就是来跟你分享分享我的开心事儿。你知道嘛，自从阿九搬到隔壁去住后，可是给那季小公子折腾的够呛，这不今早又闹了一场，给季祁然憋了一肚子的气。”
“又是为何？”陆帷显然也是来了兴趣，他抿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的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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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无理还偏偏要取闹
难得见陆帷对这些琐事感兴趣，柳西洲又挥开了折扇，用他那抑扬顿挫的声音讲起这件事来。
季祁然今日醒的比往常要早上许多，但却不是他心甘情愿起来的。
吵！
真的是实在太吵了！！！
“外面怎么回事儿？谁大早上鬼哭狼嚎的？”季祁然猛的坐起身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说出来的话保持着他惯有的公子风度。
门外早早就候了侍从，此刻见他问话，立即便给了答复，“回禀公子，是住在隔壁的阿九姑娘在……在吊嗓子。”
侍从回答的小心翼翼，可季祁然还是勃然大怒起来，他咬着牙吩咐道：“去，叫她闭嘴！一早上，嚷些个什么鸟语？”
侍从哆哆嗦嗦又开了口，“公子，先前已经去提醒过了，只是阿九姑娘非但不听，反而还更变本加厉起来了。”
季祁然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这人不是摆明了在和他对着干吗？
就在这时，又一道尖锐的嗓音划破空气，争鸣的在季祁然耳边响起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季祁然也顾不得洗漱，他穿上长靴，随便披了件衣服在身上，就推门大踏步走了出去，眉目间笼着一层阴翳。
他甫一出门，清晨的凉风带着湿润的水汽兜头灌来，叫他立即清醒了不少。
他在做什么？
他可是胤安名门季家的小公子，怎么能像个泼妇似的和那种下九流的人争口舌之快？
季祁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只觉得十分不妥，简直有伤风雅，他微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就要转身回屋里。
“呦，这还是头一次见季公子如此不修边幅的样子，倒是稀奇。公子这样，岂不是自降了你名门贵公子的身份？”阿九眼尖的发现了明明已经出来了，此刻却又要回去的季祁然。
季祁然胸脯剧烈起伏，转过身去却又是一副平淡到寻常的脸色，他依旧一副清冷斯文的模样，看向阿九的眼神却带着丝厌恶，“我说，阿九姑娘，你这一大清早就扰民不大好吧？听说我的侍卫已经与你交谈过了，你非但不停，反而还更加变本加厉了？”
阿九也不气恼，她趴在院墙上，说话的声音宛转悠扬又带着戏谑的笑意，“季小公子，这天可不早了，是您起晚了。再说了，我在自家院子里吊嗓子，与您何干？你可管不到我。”
季祁然深深剜了阿九一眼，怒道：“从未见过你这样如此不讲理的女人，最重要的是明明无理还偏要取闹。”
听得他这毫不留情的几句话，九儿也绷不住了，既然对方不留情，她自然也不必给人留面子，九儿牙尖嘴利起来，“你未见过我这样无理取闹的女子，我还未曾见过你这般小肚鸡肠的男人呢？看上去一副名门世家贵公子的模样，其实心黑着呢！”
……
“我进去的时候，两个人就差抱在一起互掐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季祁然那样没有风度的一面，这事儿可够我笑他许久的了。”柳西洲笑着喝了一杯茶，面上的幸灾乐祸怎么也遮掩不掉。
陆帷听完后笑而不语，仿佛九儿和季祁然的水火不容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待柳西洲笑够了，他才意识到不对劲来，看着陆帷问起来，“话说回来，九儿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也鲜少这样与人争锋相对过。你说，她和季祁然是不是有仇啊？”
“仇？”陆帷咀嚼着这个词儿，笑的意味深长，倒真给了柳西洲一个准确的答案，“这么说也没错，这两个人的确有点瓜葛在身上。”
柳西洲在得到这个答案后，也没再细问什么了，反而是盯着桌上一张烫金的请柬出了神，他以扇击手，脸色也逐渐染上了戏谑之意，“便说你花朝节那日不要太出风头，这下好了吧，先是给裕亲王瞧中了，如今又被陈葛之那个老狐狸盯上，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么办。”
他再次的幸灾乐祸起来。
陆帷将他的笑尽收眼底，也不由的坏笑起来，只见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陈家的宴会，许南意也会去，本来念着你和许南意不对付，没打算让你跟着一起去的。如今——”
柳西洲瞳孔放大，如果时间能倒流，他绝对不会招惹陆帷的，他宁愿多取笑季祁然一会儿。
……
次日。
因着谢容离和曹少颐的婚期定在了明年开春，是已今日曹家离开洛阳，谢老夫人和周氏要留下来设宴款待，便推了陈家的宴会，只叫方氏带几个孩子去了。
马车里，原本该和方氏一辆马车的谢容卿却被赶到了温缈的马车上。
“绾绾，你说我娘这做的是一个母亲会做出的事吗？她把我赶下来，反而将柳大哥请上了马车，这叫什么事儿？”谢容卿义愤填膺，腮帮子鼓起，看上去倒是极为气愤的模样。
温缈取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她嘴里，随口问道：“二伯母找柳大哥做什么？”
谢容卿接过桂花糕就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吐槽道：“好像是在聊什么美容养颜的秘方，总之是我不感兴趣的东西。”
这些东西谢容卿不感兴趣，温缈却是有些好奇的，“那我去看看，我还蛮有兴趣的。”
说着温缈就要招呼马夫停车去方氏的马车上，然而还不等她出声，谢容卿就拉住了她的手，小声嘀咕起来，“绾绾，你可不能走，你一走，这车里可就剩下我和六哥哥了，我……害怕。”
也正是时候，原先一直闭眼假寐的陆帷慢慢睁开了一双凤眼，此刻乌黑的瞳眸中还带着些许朦胧的惺忪之感。
不过很快，他的眼神又重新清朗起来。
谢容卿显然也是用余光瞥见了陆帷醒来，她口中的“害怕”二字小的连温缈都没有听见。
“五姐姐，你刚才——呜。”温缈刚要问谢容卿方才最后那两个字是什么，她没听清，就被对方用一块桂花糕塞住了嘴。
“你吃，你吃。没什么。”谢容卿赶紧堵住了温缈的嘴，生怕陆帷因此听到她的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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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马车上的小插曲被很快揭过，见陆帷没有深究她之前说了什么的打算，谢容卿又开始拉着温缈闲聊起来了。
“可惜了，因为那姓范的，大姐姐和大姐夫他们不会去参加陈家的宴会了。”想起范文宣，谢容卿就来气，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紧跟着瞪得更大，还顺手又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了嘴里。
仿佛那吃的不是桂花糕，而是十恶不赦的范文宣一样。
“谁说不是呢，好像也挺久没见到大姐姐了。怪想她的，虽然知道她在沈家一定会过得很好，但就是没看到人心里不安心。”这话倒不是为了附和谢容卿说的假话，重生在谢容安身上也快有半年了，这半年里，她好似真的将谢容安的家人看做是了自己的家人。
会真心实意的担心谢家人，会想要不顾一切的保护谢家人……
“五天前，谢容簌才跟沈贺回来过。”看谢容卿和温缈表现的好似许多年没有见过谢容簌的样子，陆帷忍不住开口拆穿道。
“呃。”面对陆帷十分无情的说出真相，温缈幽怨的看了一眼对面玄衣金冠，正襟危坐的俊美少年。
谢容卿连忙跳出来反驳道：“可是从前大姐姐在家的时候，我们天天都能见面的，哎呀，说了六哥哥你也是不会懂得，反正都怪范文宣，等到了陈家，我绝计是不会给范文宣一个好脸色瞧的。”
末了，似是觉得没说过瘾，她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六哥哥，你自己想想，你如今和六妹妹天天都能见到面，若是突然叫你好几天见不到六妹妹，你不会觉得纵使一日不见，也如同隔了三秋？”
陆帷没在说话了，只是脸色显然不是太好，甚至算的上阴鸷和沉冷。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谢容卿用什么词不好，偏偏选了这么个，而偏偏陆帷对谢容安又的确存了那点隐秘的想法。
温缈感觉车内的气氛一点点的低压了下来，本想活络一下气氛，可无奈的确找不到一点话题能破解如今这万分尴尬的场景。
而这时谢容卿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轻轻扯了扯温缈的裙角，低着头，“绾绾，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六哥哥瞧着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我觉得他想要敲死我，呜呜呜呜。”
温缈无奈的笑了笑，偷偷睨了一眼陆帷，见对方虽然表情不太好，可倒不像是在生谢容卿的气，反而还有些愣怔，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
“五姐姐放心啦，六哥哥不是那样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他不是在生你的气，是在想事儿呢，五姐姐不用管他，吃糕点吧！”温缈将糕点往谢容卿面前推了推，语气温柔中隐隐带着丝抚慰。
果然看到吃的，谢容卿也就顾不得陆帷是个什么心情了，她又拾起一块马蹄糕放进嘴里，吃的是心满意足，还不忘夸一句青芜手艺越发好了。
温缈摇头笑笑不言语。
她又将视线落回陆帷身上，却见少年仍在垂眸，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温缈也不敢打扰他，遂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
——若是突然叫你好几天见不到六妹妹，你不会觉得纵使一日不见，也如同隔了三秋？
谢容卿无心的一句话在陆帷耳畔一遍遍回响起来，少年有些颓然的扯了扯嘴角，陷入了一段似乎被尘封了许久的回忆当中。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思之如狂，难见其人。
这种感觉，他分明已经尝试过了千千万万遍……
前尘旧梦，往事依稀。
一点点浮现在陆帷眼前，交织而成一场如泡影一般绚烂的幻梦。
他在做天启权臣锦衣侯的那些年，嚣张跋扈、恣意妄为、目中无人，明明覆手间就可颠覆皇权，叫江山易主改头换面，可他却偏偏要如同一堵最忠诚也最牢固的城墙，守着天启的江山、守着顾氏皇族的江山、守着属于万乐帝和景贤皇后的江山。
他南征北战，逢战必胜，让天启的疆土只增不减，可却并不是为了什么战神的威名，也不是为了求得更多的金钱、权势、美人……
他之所求，只不过每次得胜归来时的那场庆功宴，那场让他可以名正言顺毫无顾虑的见到想见的人的宴会……
见她一面，是支撑他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拼死搏杀的唯一信念。
昔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却可以岁岁年年常相见，少年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
看来，他也不算太过可怜，他的坚持，也是换回了他的小姑娘一次回眸的，这便是很值的一次买卖了……
至少，她也可以有一次完完全全的属于他，这便很好了……
便很好了……
“六哥哥？六哥哥？你怎么了？”
温缈的声音将陆帷从过往的回忆中拉了出来，少年游离失神的一双凤眼缓缓聚焦，最后定格在眼前粉裙银钗的娇俏少女身上。
真实的拥有感让少年情不自禁的笑弯了眉眼。
温缈却蹙起了一双好看的长眉，面上也尽是狐疑之色，她觉得今天的陆帷很奇怪，也很不对劲。
“咦，这也没发烧呀，怎么感觉不对劲呢？”她伸手在陆帷额前探了探，又摸向自己的前额，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
继而温缈又微微倾身，她桃花眼中潋滟着淡淡的忧色，与陆帷凤眼持平，语气温软轻柔，“六哥哥，你没事吧？你方才发了许久的呆，我瞧着很是不对劲呢！”
陆帷摇了摇头，他看着温缈近在咫尺的姣美容颜，慢慢和自己脑海中那个骄矜艳丽的女子交织重叠在一起，令他无论何时都会怦然心动。
“绾绾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陆帷顿了顿，他似是魔怔了一般，轻轻牵住了温缈柔嫩皙白的一双手，喟叹般低声开口，“对我……会嘛？”
他突如其来的亲昵且奇怪的动作，让温缈有些不适，不过幸好此刻谢容卿已经先行下了马车，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温缈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和陆帷反着来，所以她想了想，顺着少年心意说下去，“六哥哥说的什么话？你可是我哥哥，若是见不到，自然是会想念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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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她若偷拿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哥哥？
在听到这个词的一瞬间，陆帷眼眸中的光彩浮浮沉沉，说不出来的诸多情绪涌在一起，仿佛随时都要爆发出来一样。
温缈自然注意到了陆帷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她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她不会忤逆陆帷，但也不会太顺着陆帷的心思。
刻意的喊他“哥哥”，既是在提醒他谨记二人身份，又似乎是在提醒自己……
不要陷入对方对谢容安仅有的温柔当中。
那是陆帷给谢容安的，温缈若是偷拿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姑娘清澈的瞳眸中，又染上一二分难以言说的情绪，陆帷似乎明白了她内心的挣扎，没再多说其他，抬手揉了揉她发顶，声音轻柔的开口。
“不要多想了，该去赴宴了。”说着他替温缈挑开了车帘，示意其先下车去。
注视着前方瘦削的身影，陆帷无声笑了笑，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他等得起也耗得起。
“绾绾，怎么这么久才下来？”谢容卿见温缈终于从马车上下来，她伸手扶了温缈一把，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不六哥哥发呆，我给他叫醒了嘛。”温缈不打算细说马车上的事，挽着谢容卿的手乖乖跟在了方氏身后进了陈家。
而柳西洲也慢了脚步，很快就和陆帷并肩走在了一起，他仍旧持着一把折扇，一点点慢慢打在了自己的手心上，睨了一眼陆帷，“我说陆家哥哥，待会儿陈葛之肯定要单独找你去谈话，你可有想好应对之策？”
陆帷摇了摇头。
“咦，这不像你呀。”柳西洲低声惊呼道，看看陆帷的一双眼带着一丝困惑和不解，他印象中的陆家哥哥，可从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不过区区洛郡刺史，何须多费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陈谢两家还有婚事在身上，陈葛之不会将事闹得太难看的。”陆帷说话声音低了些，但语气中依旧是懒散闲慢的态度。
“也是，不过谢小六和陈汝景的婚事你打算怎么办？”柳西洲清楚的明白，这桩婚事绝无可能顺利进行下去。
“总得等人回到洛阳再着手安排吧，他想娶绾绾，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少年凤眸中尽是不屑，语气更是少有的轻蔑，仿佛此事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听得此话，柳西洲没有多说什么了，乖乖闭了嘴跟在陆帷后面进了陈府。
陈府的后花园，姹紫嫣红一片，已经很是热闹了。
陈繁瑟穿一袭织金绣宝相花的绯色抹胸襦裙，手持一把描花小金扇行走于花丛之间，倒有几分艳色舒容，她周边围绕了不少年轻公子，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热闹。
温缈和谢容卿没有赏花，而是坐在凉亭里聊天，谢容卿在外面到底收敛了一些，尽管眼睛还是围着石桌上摆放着的瓜果点心转。
“绾绾，幸亏你今日没穿红衣来。”谢容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了一颗荔枝，极为斯文的剥了起来。
“怎么说？”温缈不解，她视线落在谢容卿身上，微微偏了偏头。
“你看，”她轻轻指了指陈繁瑟所在的位置，玩笑道：“陈繁瑟今日穿了红衣，若你也穿了红衣，岂不将她这个寿星给比了下去？那她多没面子，肯定不会给你好脸色的。”
温缈听完，抿嘴笑了笑，却不言语。
倒是谢容卿又开口了，“我记得绾绾你之前都是喜欢穿淡色衣服的，好像——”她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从燕京回来后，你就穿红色这样的艳色居多了，不过也怪好看的。”
谢容卿性子大大咧咧的，并未细想其中关窍，不过随口一说，温缈想了想，开口道：“不过突然心血来潮想换一种风格，没想到效果不错，也就逐渐适应了红色。”
温缈这样说，谢容卿也不觉得有错，而后拿出绣帕擦了擦指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这离宴席开始还有段时间，我可不想坐在这里这么无聊。”
见她的确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温缈故意打趣道：“五姐姐若是觉得无聊，不若去同她们聊聊天？”
顺着温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谢容卿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样，忙摆手拒绝，“我才不要去拍陈繁瑟的马屁，无聊死了。”她耷拉下脑袋，“绾绾，有这么一个小姑子，你未来可怎么办？当真一定要嫁给陈汝景吗？”
谢容卿一直明白谢容安不喜欢陈汝景，也就不避讳，直接大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温缈心中却不自觉涌现出一股暖流，谢容卿能直截了当的说出这些话，可见是的确真心实意的为她这个六妹妹做打算的。
小堂姐虽然平日里看上去没心没肺的，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很拎得清的。
她放柔了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凑近谢容卿，笑的隐晦却又认真，“五姐姐放心好了，六哥哥最疼我啦，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嫁进陈家受苦的，他一定会帮我的。”
见温缈是十足十的信任陆帷，谢容卿却多少有点担忧，她左顾右盼后确定陆帷不在身边，才敢说出心中想的，“六哥哥自是心疼你的，可是到底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心有余而力不足。六哥哥如今的实力，是不能和刺史府抗衡的。”
望着谢容卿愁眉苦脸的模样，温缈憋不住的捂嘴笑了起来，也是谢容卿不知道陆帷后来做了锦衣侯后是何等的权势滔天，他想要做成的事，根本没有人能拦，也没有人敢拦！
“往后的事谁又能说的清？反正我信六哥哥，五姐姐也不要太忧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环顾了一眼四周，温缈又接着说道：“五姐姐，在这待着也的确无聊，不如我们也去四处走走吧，避着她们些。”
温缈和谢容卿这下一拍即合，当下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凉亭，顺着一侧的花径走了过去。
落花扫香径，行走其间，葳蕤一阵香风。
温缈抬手抚了抚一侧盛开着的牡丹花，突然开口问道：“五姐姐可有想过自己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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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春风拂面，花香四溢，谢容卿听完温缈的话，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像是根本不在乎这些一样，她随口说道。
“婚事？”谢容卿若有所思沉吟片刻，而后摇了摇头，“我是没有想过这些事的了，也不打算想，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反正母亲会替我安排好的，我并不急着。”
温缈笑着摇了摇头，她从未见过像谢容卿这样心大的姑娘，也难免又为此在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自责的情绪。
前世种种，历历在目。
若非谢家遭难，无力回天，想来谢容卿可以永远这样快乐且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不必亡命奔逃，隐姓埋名，最后还是靠着顶替她人身份，过着自己不喜欢的生活艰难的活下去。
这一世，谢容卿也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姻缘了，不必变成上尧圣女，不必与上尧王储纠缠在一起。
“这好好的，你怎么着急起我的婚事了？”谢容卿拉着温缈往前走，笑语嫣然，此刻的她，全然没有一丝一毫该为未来考虑的忧愁。
“这不大姐姐嫁了人，三姐姐又有了归宿，而我也有婚事在身，家中唯一还没有着落的便只剩下五姐姐了，我随口问问嘛。”温缈冲谢容卿歪头笑了笑，露出浅浅的一个梨涡，煞是清纯可爱。
听温缈这样说，谢容卿却突然笑了起来，她伸出一根手指在温缈面前晃了晃，语气竟带了几分骄傲和戏谑，“六妹妹，这可就是你算错了，咱家二哥哥、四哥哥，对了，还有六哥哥可都是孤家寡人呢，他们年龄比我大都不着急，我又急着做什么？”
“也是。”温缈知道谢容卿对婚事不甚在意，也就没有再过多停留在这个话题上，反正这一世，谢家会好好的，谢容卿也会好好的做着谢家五姑娘，永远不会再与上尧那边有任何交集。
或许她也不必如此焦急她的婚事了，还是让二伯母自己去操心吧。
这样想着，温缈也就安下了心来，一心一意的陪着谢容卿逛起了园子来。
她们二人说着聊着，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远，渐渐地，周围喧哗热闹的气氛陡然降了下来。
温缈意识到什么，似是觉得再往前走有所不妥了，她拉着谢容卿正要往回走，脚步却已然先脑子一步拐了弯。
入目的是一所环境凄凉的院子，明明是春日，可里面却尽是枯败之色，若非看上去还算整洁干净，真叫人怀疑这座院子是不是被荒废了。
“绾绾。”谢容卿环顾了一圈左右，也紧紧回握住温缈的手，声音中难得带了几分担忧，“我们还是回去吧，我瞧着这地方倒是有几分瘆得慌，还是——”
然而还不等谢容卿这句话说完，院子里吵吵嚷嚷的传来少女的尖叫声，在寂静的庭院中异常清晰。
两人对视一眼，尽管知道不该多管闲事，但到底于心不忍，牵着手一起进了院子里。
刚踏进院子里，便见一道碧青色身影从屋内跌跌撞撞走出，身形极度惶恐不安，带着细微的啜泣声，叫人情不自禁的心生怜惜之意。
温缈盯着那道碧青身影看了两眼，细长的黛眉不由蹙了起来，在看到后面紧追出来的人时，更是没了好脸色。
“绾绾，那是……陈三小姐？”谢容卿揉了揉眼，像是生怕自己看错了一样，眉眼间皆是错愕之情。
温缈神情凝重的目视前方，在陈扶疏要靠近的时候，一把将其拉至身后，继而她桃花眼中潋滟出一层寒霜，直直的对上追过来的男人。
“表妹，哥哥不过与你玩笑一二，你跑什么？来——”赵荣一边系着自己衣襟的带子，一边拾步朝这边走过来，他说话的声音在对上温缈的眼时陡然一滞。
他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略带猥琐的眼神四下扫视着温缈，像是找到了新的猎物一般。
“不知这是哪家的妹妹？表妹还不为我引荐一番？”他看着陈扶疏问道，语气里的别有用心像是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一样。
尽管被温缈护在了身后，陈扶疏还是惊魂未定，此刻听见赵荣叫自己，下意识的抖了下身子，唇色和脸色都惨白的可怕。
可是她也看出了赵荣对温缈的不怀好意别有企图，为了不让温缈受到丝毫伤害，她壮着胆子弱弱回复道：“这位是谢家的六姑娘。”她不放心的又补了一句，“是与大哥定过亲的那位谢家姑娘。”
一听这话，赵荣脸色不好看了些，他之所以敢在洛阳、敢在刺史府中如此横行，无非就是仗着自己是陈夫人的娘家侄子。
可侄子和儿子还是有区别的。
深谙这一点，赵荣就算是有想法，也得强迫着自己放下了，他朝温缈执了一礼，想表现出温文尔雅的模样，可他动作实在不伦不类，让温缈看一眼都觉得是玷污了自己的眼睛。
“是我眼拙了，竟都没发现原来是弟妹。”他双手叠在一起搓了搓，语气有几分艳羡和嫉妒，“汝景真是好福气，瞧弟妹生的这般好看水灵，汝景见了一定欢喜的紧。”
谢容卿见眼前男人一直盯着温缈看，一双眼透露出的欲望是想掩饰也掩饰不掉，她语气顿时就不悦起来，说话也是夹枪带棒。
“陈汝景欢不欢喜我不知道，但你看上去倒是欢喜的很呐。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休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无论是对我家绾绾，还是对陈三小姐。”
谢容卿一番话直白豪爽，没留半分情面，听着赵荣的脸是红一阵白一阵的难看，许久他才挑眼看了一眼谢容卿。
一双眼却又在对上谢容卿的一刹那，重新焕上了色彩，先前没注意，如今仔细一看，他才发现跟在温缈身边的谢容卿也是个小美人坯子。
体态丰腴，小嘴嫣红，一双眉半蹙半怒的吊着，自有一股别样的风韵，看的人同样心痒难耐。
他想着，谢六姑娘他动不得，这位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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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她从来没得选……
赵荣转了转眼珠，一双贼溜溜的眼睛重新锁在谢容卿身上，呵呵笑了两声儿，“这位又是谁家妹妹？也是瑶台仙子的容貌。”
谢容卿冷哼一声，察觉到赵荣的不怀好意，脾气顿时就暴躁了起来，她双手叉腰，就差指着赵荣的鼻子骂了，“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谢家五姑娘是也。你这癞蛤蟆又在打什么算盘？”
赵荣神色不好看，但到底还是没有发作出来，仍旧好声好气的看着谢容卿，言语间还有几分挑逗的意味。
“原来也是谢家妹妹，这可不是巧了，其实说来说去，我们还都是一家人呢！”赵荣兀自笑的开怀，好似没有察觉到温缈和谢容卿投来的不屑和鄙夷的目光。
“谁和你一家人？有病？”谢容卿躲瘟神似的，拉着温缈又后退了几步。
怕赵荣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此刻也不好贸然转身离去，便只能一边想着法子一边同他周旋着。
“如何不是一家人？谢家六妹妹将来嫁进了陈家，可不得跟着叫我一声表哥？我若是能娶到谢家五妹妹，岂不是——”
赵荣话未说完，便被谢容卿狠狠打断，少女鹅蛋脸上洇着一片红，显然是被气的，她努着嘴，睨着赵荣的一双眼更是不加掩饰的憎恶，“你可收起你那些令人作呕的嘴脸，凭你，也配肖想姑奶奶？我大姐姐嫁的是皇商沈家未来家主，我三姐姐与北雍胤安富商曹家小公子定亲，就连我六妹妹，定亲的也是刺史府的公子。你觉得——”
温缈站在谢容卿身侧，将她的愤怒感同身受，因此接过谢容卿后面的话说起来，“你觉得，你配的上我五姐姐吗？”
赵荣面上的笑容也彻底凝固起来，显然也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表情逐渐狰狞起来，一步步靠近过来，“配不配得上，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想着，纵然谢家是一方巨商，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商户到底是比不得官家的，他姑母是刺史夫人，就算他真的怎么了这位谢家五姑娘，谁又能拿他如何？
他想着这些，心神一动，步伐越来越快，眼看手就要抓上谢容卿的手腕，温缈眼波微转，眼光在瞥见陈扶疏时，有了办法，她假意不去阻止赵荣的动作，而是转头同陈扶疏说起话来。
“陈三小姐，方才我有瞧见韩将军在向此处走来，应是来寻你的，你先进屋整理一番着装吧，免得韩将军误会些什么。”温缈言语温柔，桃花眼却在赵荣看不见的地方，对着陈扶疏轻轻眨了眨。
陈扶疏顿时就明白了温缈的意思，她配合温缈轻轻点了点头，“多谢温姑娘提醒，我这就回去换身衣服。”
她说着话就要往屋里走去，仿佛韩肇待会儿真要过来一般。
而赵荣自然是将她们二人的话听进了耳中，他不禁想起前段时日纠缠陈扶疏时被韩肇撞见的事情，心里本能的有些不想再与那人碰上。
他停下了前进的步子，瞧着谢容卿勾起嘴角玩味的笑了笑，“突然想起今日还有要事要办，便不与诸位妹妹闲聊了。谢五妹妹，来日再见。”
他负手踱着步子离开了院子，嘴里甚至还哼着些不成调的小曲儿。
“我呸，什么狗玩意儿？真是晦气，说他是癞蛤蟆都是侮辱了蛤蟆。”谢容卿气的跺了跺脚，冲着赵荣的背影就是一顿骂。
而等她骂完，陈扶疏也折返了回来，她等彻底看不见了赵荣的身影后，才终于松了口气，悬在心口的大石头也落了下来。
“今日多谢两位谢姑娘相助，只是险些连累了两位姑娘，扶疏深感愧疚，只是如今人微言轻，怕是也没有机会报答了，总之日后若是有用的到扶疏的地方，扶疏一定竭力而为。”陈扶疏已经整理好了衣襟，她微微欠身，向温缈和谢容卿道了谢。
谢容卿虽然很不爽平白无故的受了浪荡登徒子的调戏，但却也没有将此归咎在陈扶疏的头上，反而还有些心疼的执起少女的手。
“快别这么说了，明明该委屈难过的是你。说起来，那个男人是谁？他——他这样放肆，难道陈刺史他们都不管？”谢容卿愤愤不平，显然对陈扶疏的遭遇很是同情。
少女凄凄一笑，带着几分苦涩的意味，向温缈他们介绍起先前男人的具体身份来，“那无赖名叫赵荣，是陈夫人的娘家侄子，在府中一向作威作福惯了。”
“难怪。”温缈低垂着眼眸，鸦羽倾覆，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嘴里轻哼出两个字，带着浓厚的不屑和嫌弃。
继而她又想到什么，唇角勾起一抹谑笑的弧度，陈家表面上忠于天子，可实际上已经暗自站了队。
陈家是顾匪石的左膀右臂。
而她，偏要顾匪石自折羽翼。
或许，有朝一日，陈扶疏可以帮助她完成一些她不容易做到的事情。
作为回报，她似乎也可以在陈家彻底破败后，给她一个真正安身立命的地方。
脑海中倏忽间想起那个总是不苟言笑的黑衣将军，她唇上的笑意就更深了些。
郎有情妾有意的，她自然是要想办法撮合一下的呀。
“绾绾，你笑什么？”谢容卿看着温缈唇畔带着的笑容，推了推温缈，有些不明所以的问出声来。
“喔。没什么。”温缈意识到自己此刻笑似乎的确不太合适，忙止住了笑，认真起来，“三小姐准备怎么办？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温缈一双桃花眼牢牢锁在陈扶疏身上，有些好奇她会怎么做。
陈扶疏神色顿了顿，她细长的手指紧紧握成拳，指甲嵌进皮肉里，生疼。
她身体颤了颤，呼吸也不由急促起来，眼睛里蓄着晶莹的泪水，她其实并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她势单力薄，这后宅又向来是由陈夫人做主的，她根本就无力扭转乾坤，她的选择，仿佛除了赵荣那样的人渣就是洪老板那样的恶人，从来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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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步步死棋，无路可退
“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陈扶疏语气一顿，后面的话却堙灭在空气中，戛然而止。
她抿了抿唇，心里为自己的不警惕叹了一口气，纵然她相信眼前两位谢家姑娘是真心为自己打算考虑，可是像被赵荣那样的混蛋强占了清白的事又如何能说出口？
她早就没有看上去那样冰清玉洁了，就如同一朵雨夜里被人踩进泥地里的花，早就无法恢复如初。
而她们却是那样美好的姑娘，不该和自己牵扯上关系的。
阴沟里长大的野草如何能同阳光下生长的娇花来往？
终究是云泥之别，该泾渭分明的。
“走一步算一步？”温缈感觉到陈扶疏的颓然无助，她上前几步，握住少女的手，她强迫陈扶疏与她对视，声音带着几分凌厉和威压，桃花眼中坠满认真的情绪，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步步死棋，无路可退。陈三小姐，你都明白的，为什么不争一争？”
陈扶疏挣不开温缈的手，她只能抬起一双盈着泪意的眼和温缈对视，雪白细腻的脸颊上是不知所措的惊恐和慌乱。
谢容卿站在一旁，也是有些愣怔住了，她印象中的六妹妹何时这般咄咄逼人过？
“六妹妹。”她拉住温缈的手腕，示意温缈说话声音放柔些，免得再吓到了陈扶疏。
陈扶疏摇了摇头，心里更是一团乱麻，她嗫嚅的动了动嘴唇，“哪就有六姑娘说的那样简单了？六姑娘自幼被家中长辈呵护着长大，不会理解像我这种寄人篱下的庶女的生活的。我不是不想为自己争，我只是根本就没有去争的能力。被困于这后宅内院当中，父亲不在乎我，也无母亲可以依靠，生杀予夺都掌握在嫡母手中，六姑娘叫我如何去争？拿这条苟延残喘才好不容易保住的命去争吗？”
积压在心底许久的愁闷在这一刻宣泄出口，陈扶疏第一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她看着温缈的眸子却小心翼翼了起来。
“对不起。”她低声细语的向温缈道了歉，又努力扯出一个不算太难看的笑容，“我方才说的那些话，并非是针对六姑娘你，我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吐吐心里的苦水罢了。”
末了，她又解释了一遍，像是生怕温缈会因此而误会生气一样，“真的，我知道六姑娘肯与我说这些话，是真真为我好的。”
见陈扶疏因为着急解释而逐渐变得语无伦次的可怜样，谢容卿紧接着出言宽慰她，“哎呀，你别这样，绾绾她不会怪你的，安心啦！”
温缈深吸一口气，瞧了一眼如同扶风弱柳楚楚可怜的陈扶疏。
“并不是这样的，你有机会的，你有一争的机会。”温缈语气异常笃定，她目光和陈扶疏的眼神对视上，继而点了点头，很是坚定。
听着温缈用如此毋庸置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陈扶疏心神一动，竟也从心底生出几分希冀来。
若真有另一条路可以走，谁会想要一直生活在阴仄不见天日的地方？
“那……还望六姑娘指点一二，扶疏蠢笨，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其他的法子可以摆脱如今的困局。”她漆黑的瞳眸终于不再是一片死气沉沉，而是渐渐焕发出星点光彩，慢慢成燎原之势。
因为在少女的心底，也是有着不愿任人摆布的逆骨。
她的未来，不该只是在赵荣和洪老板之间做一个抉择。
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一世一人茕茕孑立，她也不要将自己的后半生交托在那样的人手中。
“对对，绾绾你若是真有什么主意，快说与陈三小姐听听，既然我们知道了这件事，总要帮帮她的。”谢容卿站在温缈身侧，也小声的催促着温缈快将办法说出来。
温缈笑了笑，也不在卖关子吊人胃口，直截了当的看着陈扶疏说道：“陈三小姐如今当务之急是阻止陈夫人做主你的婚事，以及那位表公子对你的觊觎纠缠。”
陈扶疏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
她的婚事被牢牢攥在陈氏这个名义上的嫡母手中，于她而言，就是最大的软肋和桎梏。
太过于被动了。
“三小姐觉得陈刺史是个怎样的人？或者说，他是个怎样的父亲？”温缈陡然将话题带到了陈刺史的身上，倒是惹得陈扶疏一头雾水了，不过她还是如实说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父亲，父亲不作为。应该是说，在父亲眼中，我这个对他而言没有丝毫用处的女儿根本不值得他花费时间精力去管的。”陈扶疏淡淡一笑，闭了闭眼，其中酸楚显而易见。
“那如果，你变得有价值了呢？”温缈眼神坚定，迎上陈扶疏看过来的眼神弯起了眉眼来。
没等陈扶疏再问，温缈接着先前的话说道：“让陈刺史明白，你的婚事可以有更高的价值，至少比嫁给赵荣和洪老板要更有价值。”
陈扶疏同意的点了点头，道理她都明白，可是人选又该是谁呢？
和谁攀扯上关系能让父亲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呢？
想着想着，陈扶疏眼眸竟有些涣散起来，光影交错间，她看到了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长身玉立，挺直而又硬朗，如同一柄可以刺破一切黑暗肮脏的利剑，让人就着这模糊的轮廓便会情不自禁的在心里悸动千千万万次。
慢慢的，眼前的人影清晰起来。
陈扶疏愣怔住，竟然是……韩肇……
看着陈扶疏的神色，温缈便什么都明白了，她勾着嘴角追问了一句，“陈三小姐想到了谁？”
“我……”被温缈这么突然一问，陈扶疏顿时气息不稳起来，脸颊和耳垂也慢慢攀上了一抹俏红。
她本就生的娇弱，像是一朵摇曳在风雨中不堪一击的菟丝花，如今又是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只是看一眼，便叫人顿生怜惜之意。
谢容卿看着陈扶疏泛红的脸，也惹不住起哄道：“原来陈三小姐是有喜欢的人啊！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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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看上去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刺史府书房中。
陈繁瑟听完陈刺史和陈夫人的话，小眉慢慢拢起成了倒八，樱桃小嘴也是赌气似的紧跟着撅起。
“瑟儿，你觉得如何？”在看着女儿的时候，陈夫人收敛起了惯有的尖酸刻薄和刁钻古怪，就如同天下所有疼爱孩子的母亲一样，慈祥和蔼而又温柔可亲。
陈繁瑟摇了摇头，她鼓起腮帮子，颇为不满的开口，“母亲莫要再提方才说的话了，我堂堂刺史府嫡女怎么会纡尊降贵嫁给一个连庶子都算不上的私生子？更何况还是商户人家的私生子？我一介官家女缘何要低嫁做商家妇？岂不憋屈？”
坐在书案后檀木椅上的陈刺史，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看着陈繁瑟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瑟儿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那谢家六郎我看起来并非是池中之物，只怕日后出将入仕不在话下，瑟儿当真不考虑？总之待会儿人过来了，你看看也没坏处。”
尽管陈刺史如此说了，陈繁瑟还是觉得不痛快，她双手缠绕着胸前的长发，嘴里小声嘟囔着，“哥哥和谢容安有婚事在身上，我要是再嫁去谢家，岂不是让哥哥从此忌惮了谢容安和谢家，我不愿哥哥为了我受人桎梏。”
她说的情真意切的，陈夫人听了心里也是很是受用，她轻轻将陈繁瑟拥进怀里，细声细语的说着话，“傻孩子，知道你心疼在乎哥哥，可是你若是真瞧上了谢家那六郎，没必要非要嫁去谢家受罪啊，叫那谢家六郎入赘进咱们陈家便是了，我们瑟儿这样好的姑娘，并不需要过那种伺候公婆的苦日子的，娘的小瑟儿便该一辈子欢欢喜喜的。”
陈繁瑟咬了咬唇瓣，虽然母亲说得那些话，的确很让她心动，但她的心里对于要嫁给一个卑贱的商户私生子还是有些膈应的，她心心念念的人可另有其人。
“女儿听说太子殿下并未娶妻，而且父亲不是在为太子殿下——”陈繁瑟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她垂着眼睫，却又用眼角余光在打量着陈刺史和陈夫人的神情。
她知道父亲和母亲定然是明白她的心思了，而她也想知道他们的想法。
陈刺史和陈夫人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由陈刺史开了口，“我们陈家在洛阳虽也算是高官名门，可在燕京、在太子殿下眼中还是不入流的小门小户。而且听说，太子殿下近来有与太傅嫡女结亲的意愿……”
听着陈刺史一字一顿说出来的那些话，陈繁瑟心渐渐的凉了下来，虽然她自己情愿做太子殿下的妾室也不愿草草嫁给其他人，但她心里也明白，此事父亲和母亲是不会同意的，她也就按捺下了这些少女怀春的小心思。
陈夫人注意到陈繁瑟的低沉和失望，她安抚的摸了摸女儿发顶，继续同她说着陆帷的好来，“花朝节那日你没去，不曾瞧见那谢家六郎的风采。也就是出身家世差了些，其余的倒没见有何不妥的地方。”
“他，长得如何？”陈繁瑟挑了挑眉，颇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自然是玉树临风、貌若潘安的好相貌了，不然如何配的上我的宝贝女儿？”
“文治武功如何？”
“自然——”
陈夫人话未说完，便听门外有下人扣门禀报，“大人，谢家六公子在门外求见。”
陈刺史笑而不语，给了陈夫人一个眼神，陈夫人接收到后，牵着陈繁瑟的手绕到了书房里摆放着的紫檀木绢纱屏风后。
“进来。”
门外的下人听到陈刺史的回应，松了一口气般的替陆帷打开了书房，又客气的摆了个“请”的手势，在陆帷双腿迈进去后，他又格外懂事的顺手带上了门。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袖给自己抹了一把汗，方才领着那位公子一路走过来，竟莫名的觉得心惊胆战，明明是个年轻俊秀的小公子，可给人的感觉却如同一尊杀人不眨眼的煞神，浑身上下都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感。
总之，看上去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而事实上，陆帷也的确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陆帷进了书房，象征性的行了一礼，便挑了一张离陈刺史最远的椅子坐下，玄色绣着貔貅云纹的袍裾铺满了整张椅子，他懒散支颐，唇边挂着浅浅一抹笑。
又邪又肆意顽劣。
但却又仿佛是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潇洒恣意的模样。
陆帷也不率先开口说话，他眼尾轻轻挑起，带着抹秾艳俊俏的晕红，一双丹凤眼勾人心魄的弯了弯，余光却不动声色的一一掠过书房四周，最后轻轻一顿，停留在了一侧的屏风上。
陆帷不置可否笑了笑，收回了目光，盯着桌边雕刻的花纹发起了呆来。
“咳。”陈刺史见陆帷自来熟的进来坐下后却没了后话，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随后满面笑容的开启了话题。
“谢六公子在花朝节那天的表现可谓是惊才绝艳的很，听说就连裕亲王都有意招揽啊，只是不知谢六公子缘何拒绝了这个机会？成为亲王座上宾，可不是谁都有机会。”陈刺史端起茶盏，呷饮一口，有意无意中都带着试探和打听。
“花朝节那天，陈大人貌似并不在现场吧。如何得知我惊才绝艳？又如何得知，裕亲王找我聊了些什么？”陆帷双手自然交叠放在膝上，眼神极其玩味的看向陈刺史，话里话外都是明枪暗箭。
陈刺史听完陆帷的话也是面色一沉，再次看向陆帷的眼神就没有先前那样热络和轻松了。
原以为不过区区商户之子，纵然文韬武略稍逊他人一筹，可终究眼界难以匹敌官家出来的公子。
可如今看来，事情却不尽然，他那些话可不是一般的没见过大世面的人能够说出来的，看来此子心境的确不同凡响异于常人。
“那日有公务在身，确实抽不开身，只是那一日夫人回来后有提及过六公子之风流横溢，这才派人细细打听了一番。”陈刺史眯眼笑了笑，一双眼中尽是精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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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可愿做本官东床快婿？
陆帷垂眸不语，脸上的笑意却越发深了。
老狐狸。
“陈夫人关注我做什么？她要关注的不应该是我家六丫头吗？”陆帷明知故问，笑的温和，倒是褪去了先前那身桀骜和冷漠。
陈刺史没想到陆帷突然又问的如此直白，倒叫他一时之间不知该答些什么了，他举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借以掩饰眼眸中的错愕。
等饮完一口茶，他面色恢复平静，看着陆帷笑了笑，也不在拐弯抹角了，而是直奔主题的说起来。
“今日是小女生辰宴，想来方才在外面六公子也是见过小女了，不知可有亲上加亲的意愿？”陈刺史话已经问的很直白了，如今不仅是他好奇陆帷的回答，就连屏风后面的陈繁瑟也紧跟着好奇起来。
她方才透过屏风窥探到了那谢家六公子的庐山真目面，的确如同母亲说的那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她虽然看不惯陆帷那不入流的身世，可若真能招个这样年轻貌美的夫君入赘，她也是勉强可以接受的，毕竟谁会不喜欢赏心悦目的东西呢？
陆帷懒洋洋的抬起头来，一双凤眼笑的眯起，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嗤笑出声，假装不解的转了视线到陈刺史身上。
“谢俞桦和谢俞棋倒的确都没有定亲，陈大人若是有意的话，应该去找我祖父祖母商讨有关事宜。”陆帷看着陈刺史，说的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陈刺史看着陆帷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是动了怒，他重重搁下茶盏，声音也紧跟着冷了下去，再没有了先前的客气。
“陆帷，你当真不明白本官的意思？”陈刺史撑着檀木椅的扶手站起身来，他踱步走到陆帷跟前，摩挲着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直接再一次挑明了话题。
“本官的意思是你可愿做本官的东床快婿？”陈刺史混迹官场多年，虽是文官，但身上原本敛起的威压也在慢慢靠近陆帷时一点点释放了出来。
陆帷丝毫不畏惧，反而因着他明目张胆的示威而愈加烦躁起来。
终于，陆帷起身，懒得再废话浪费时间了。
“突然想起临行前祖母有交代过要寸步不离的跟在妹妹们身后，我如今离开的时间有些长了，便先告辞了。”耐着性子，陆帷说完了这番场面话。
就在陆帷即将拉开门走出去时，陈刺史闷着声音，最后一次发问，“陆帷，你这是拒绝了？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拒绝我的女儿。”
陈刺史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陆帷一介草民，刺史大人缘何要将爱女许配给我？我倒要问问刺史大人执着于陆帷做什么？”少年郎君向来不是什么好脾气，此时已然没有耐心到了极限。
“本官观你绝非池中之物，想助你一臂之力，没想到你这小儿却是十分的不识抬举。”陈刺史此刻也是彻底绝了要将陈繁瑟许配给陆帷的心思。
如此不识抬举、肆意妄为，话不留半分情的性格，即使日后真有什么作为，也注定不会长远的。
他不会做臣子，而君王最为忌惮的便是这种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臣子！
陆帷的路走不长了……
既然如此，他也就没必要将其与陈家绑在一起了，更没必要平白搭上一个女儿了。
“叫陈大人失望了，我并没有兴趣做什么赘婿，这福气陈大人还是另寻有福之人来受吧。”陆帷语气不善，继而他又斜眼睨着书房内屏风的位置，讽刺出声。
“还有就是，陈大人说错了，方才只顾着看我家妹妹，倒不曾见到令千金是何模样。不过，即便是瑶池仙子的容貌，陆帷也绝计不会动心的。”
撂下这句话，陆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刺史府书房。
他有想过好好说话，尽量客气些，暂时不要将关系闹得太僵，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所谓的忍气吞声。
又或者说，他的一身傲骨只有在遇见那个对的人时才会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
等陆帷彻底走远消失在了视线中，陈繁瑟才一脸阴沉森寒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小金扇，骨节都有些发白了。
“这个卑贱的商户子果真可恨，半点不如世家名门出来的公子，除了那一张脸，简直粗鄙不堪，若当真嫁给了他，我这后半生可有的受了。”陈繁瑟咬着银牙看着陆帷离开的方向，话是这样说，可难免心里有些不痛快和不舒服。
她瞧不上陆帷可以，但若是陆帷瞧不上她，那便是不可以！
陈夫人也是面露不快，她本以为这谢家六郎会是个识时务的人，没想到竟是如此德行，果然谢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是父亲看走眼了，原以为这谢六是个可塑之才，如今想来，也不过如此。此子性情古怪乖戾，即便是亨通的官运前途也会被其败掉的。”陈刺史转身回到了书案，如是下了结论。
陈夫人也走过来拍了拍陈繁瑟的肩，颇有些懊悔的说道：“也是母亲心急了，当日花朝节看他能力优于他人太多，便迷了眼，唯恐你错过了良人，不过眼下看来，那陆帷也并非什么良配。”
安慰好陈繁瑟，陈夫人这才得空发泄出自己的怨怒来，她走至陈刺史的书案旁，说话声音急促，“老爷，我们就瑟儿这么一个女儿，自幼捧在手心里百般疼爱长大的，你看看方才那谢家小子是何等的无礼。老爷你可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不能让我们瑟儿平白受了这样大的委屈。”
陈繁瑟也跟着走到了书案边，一双眼泪汪汪的看着陈刺史，“父亲，今日是我的生辰，陆帷怎么说也是客人，可是他方才说的话可真真是半点没有给女儿留面子。一口一个妹妹的，仿佛今日是谢容安的生辰宴一般，叫女儿咽不下这口气。”
陈繁瑟掩在袖中的手慢慢攥起，虽然陆帷一直口中说的都是妹妹们，可是落在陈繁瑟耳中却就是变了味道。
因为在陈繁瑟听来，陆帷就是为了谢容安而忽略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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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