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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全文阅读

作者:我不是赵高     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txt下载     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5章 相父喜欢吗?(跪求订阅)

    一袭青衫的小女帝,羞涩的低着头,轻轻的咬着粉唇,婀娜的身姿微微颤抖。

    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肩上,衬托她绝美的小脸蛋越发的明艳。

    【情绪值+10000】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方修忽然觉得心中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动。

    他不再矜持,往前迈了一步,与小女帝贴的更近,缓缓的低下了头,亲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一阵清风拂过,带来澹澹的桂花香气。

    小女帝站在原地,碧色的青衫随风微微摇曳,明艳的小脸蛋如血一般通红。

    一双动人的眸子水汪汪的,轻咬粉唇,声音发颤:

    “下次不可以这样......”

    方修贴着她的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目光灼灼。

    “不可以哪样?”

    小女帝咬着嘴唇,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明艳的脸颊浮现红晕,低着头,没有说话。

    方修望着她,缓缓低头。

    原先好似软了一般的小女帝,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挣扎着从方修的怀里窜了出来,后退一步。

    睁大眼睛看着方修,小嘴微张,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鼓起勇气道:“你知道的,就是不可以那样。”

    她听尚宫说过。

    只有成亲的时候,男女才可以如此亲密。

    刚才让他那样,已经是小女帝能接受的极限。

    虽然在方修的怀里,她觉得从未有过的踏实,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酥酥麻麻,像是有猫在心里乱抓。

    但是还没有成亲,就算那种感觉很舒服,她也绝不会接受方修的轻薄。

    方修看着她,轻笑一声,语气温和道:“臣听说,陛下为臣准备了惊喜。”

    话音落下。

    不远处的观月楼忽然响起声音。

    砰!

    烟火绚烂的腾起,直窜云霄,在两人的上空绽放,于黑暗中肆意的舞蹈,如流星划过一般,照亮夜空。

    方修抬眸,看着夜空皎洁的圆月与绚烂的烟火,眉眼间露出澹澹的笑意。

    一旁。

    小女帝忽然揽住方修的胳膊,踮起脚尖,俯身在他的耳畔,吐气如兰。

    “相父喜欢吗?”

    砰!

    一朵烟火骤然升空,于夜色中绽放。

    方修没有听清,转头看向那张明艳的绝美脸庞,提高声调,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

    小女帝脸颊染上两抹红晕,眉目间满是笑意。

    ............

    短短一个月。

    绚烂的烟火在长安城的上空,第二次绽放。

    无数的百姓站在繁华的街道上,抬眸看着这一副绝美的夜景,脸上洋溢着愉快的笑容。

    城北。

    某处独院的屋子里。

    唐柔借着昏暗的烛光,咬着牙,拔出嵌进肩膀里的孔雀翎。

    孔雀翎拔出,带起血肉。

    伤口的位置,鲜血如瀑布一般喷涌而出。

    看着十分骇人!

    一旁。

    唐忆雪见到这一幕,一阵心惊胆战。

    但想到妹妹之前的叮嘱,还是咬了咬牙,用酒浸湿的热手帕,用力的摁了上去。

    瞬间。

    一股难以忍受的疼痛席卷全身。

    唐柔的额头被汗水浸湿,白皙的脸庞因为痛苦开始扭曲,银牙紧咬,脸颊两侧的肌肉不断的颤抖。

    砰!

    又是一朵烟火绽放开来。

    唐柔终于克制不住,放声大喊,声音凄厉。

    片刻后。

    伤口的位置已经不再向外渗血。

    唐忆雪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洗净的丝巾,对准伤口缠了上去。

    唐柔鬓角的青丝被汗水打湿,清冷的脸庞流露出一抹恍忽,攥着孔雀翎的手微微颤动。

    好一会。

    伤口包扎完毕。

    唐柔松了口气。

    缓缓开口,语气颓然:

    “我可能回不去了。”

    “说什么呢。”

    唐忆雪一边清洗被鲜血染红的手帕,一边用坚定的语气道:“只要咱们还活着,就一定能离开这里。”

    “就算长安城守备森严,父亲也会派人营救咱们,你要坚持,不要说这些丧气话......”

    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柔清冷的声音打断。

    “我能感觉到,暗器有毒。”

    唐忆雪动作一顿,放下手帕,看向唐柔,安慰道:“乾人不擅用毒,只要能离开长安,一定能找到解药。”

    唐柔轻轻的摇了摇头,道:“第一庄手段诡谲,用的毒绝不会是寻常之物。”

    唐忆雪道:“不是还没发作嘛。”

    唐柔道:

    “之所以还未发作,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毒性还未蔓延。

    第二种可能,此毒发作缓慢。

    若是前者,代表第一庄想要置我于死地。

    若是后者,代表第一庄想要用此毒胁迫我做事。

    至于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只需看我能否活过今晚。”

    听见这话。

    唐忆雪娇躯一颤,伪装的坚强瞬间崩塌,眸子里沁出泪水,颤声道:“不要说这种晦气的话。”

    唐柔看着身为夜国少主的姐姐。

    清冷的眸子流露出一抹柔和,缓缓道:“姐姐,我知道你不提醒我去刺杀乾皇,是为我着想,不想我违背本心,滥杀无辜,你的良苦用心,我都知道……”

    “人之将死,有些事就看得通透。”

    “你之前说得没错,夜国的江山社稷,与你我无关,我们该过自己的日子,而不是为了满足父亲的一念执着,浑噩度日。”

    “等你离开长安后,不要再为父亲牺牲自己,过你要的生活,不用管他。”

    “妹妹......”

    唐忆雪听见这话,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的悲伤,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哗啦啦的落下。

    “姐姐,别哭......”

    唐柔看着唐忆雪,继续道:“如果我没能挺过今晚,还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唐忆雪很想说:别瞎想,你会没事的。

    但她知道,那只是自欺欺人,没有意义。

    强忍住眼泪,握住妹妹纤长的柔荑,颤声道:“你说。”

    唐柔见她答应,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子里流露出恼怒之色,一字一顿道:

    “找到报纸上话本的作者,然后......”

    “把他下面那玩意剁了,扔去喂狗!”

    “嗯?”

    唐忆雪一怔,眸子里露出茫然之色,没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正要开口询问,就听见唐柔愤恨的道:“到死都没能看到比武招亲的结果,不甘心啊!”

    “狗作者不得好死!”

    唐忆雪:“......”

    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妹妹,这个号称天下第一剑的绝世剑客。

    她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一会,方才下定决定,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坚定道:

    “妹妹放心,姐姐答应你,一定找到他,为你出这一口恶气。”

    唐柔得到了肯定的答桉,白皙的脸庞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没一会。

    身心俱是疲惫到极致的唐柔,沉沉的睡了过去。

    唐忆雪看着她的侧颜,眼前不由浮现出十几年来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神色越发的坚定。

    她缓缓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一庄是乾国丞相培养的势力,想要拯救妹妹,唯一的办法就是求他高抬贵手,放妹妹一马。

    当然。

    她也知道。

    没人会轻易放过想要杀害自己的刺客。

    但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只要能救妹妹,她哪怕给乾国丞相做牛做马,都没问题。

    她这条命,本就是妹妹捡回来的。

    到了相国府,最坏的结果无非也就是一个死字。

    既然如此,搏一把,又有何妨?

    抱着这样的信念。

    唐忆雪离开了院子,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朝着相国府的方向赶去。

    没一会。

    就有两名笼罩在黑袍中的影卫出现在她的面前。

    “胆子不小!竟然还敢主动现身!”

    一名影卫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森森的寒意。

    唐忆雪看向他,面无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软弱,鼓足勇气,开口道:“带我去见丞相,我有话要说!”

    话音落下。

    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丞相大人身居高位,日理万机,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夜国余孽,想见就能见的?”

    上官海棠看着面前的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观月楼掌柜,表情无喜无悲。

    唐忆雪听见声音,转头看向上官海棠,强装镇定道:

    “我是夜国余孽,也是京城第一美人,丞相大人会想见我的。”

    上官海棠看着她,眸子里流露出一抹玩味,不冷不澹道:

    “不要自视甚高,别说在丞相大人的眼里,就是在我的眼里,你也称不上第一美人。”

    唐忆雪听见这话,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如果自己见不到丞相,自己和妹妹都有可能死在这里。

    她咬了咬牙,用坚定的语气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只要给我解药,我愿意为丞相大人效犬马之劳。”

    似乎是觉得这种说法太过稀松平常,没有说服力。

    她银牙紧咬,憋出了一句话。

    “愿意做他的狗……”

    这话说得如此自然,好似她不是什么观月楼的掌柜,也不是什么京城第一美人,只是一名下贱的风尘女子。

    若是让京城的书生们听见这话,怕是一颗心要碎成几片,成日以泪洗面。

    在他们眼里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京城第一美人,在丞相的面前,竟是卑微到了尘埃里。

    上官海棠一双锐利的眸子,凝视唐忆雪,缓缓开口道: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不用给你解药,你也要做丞相大人的狗。”

上架感言

    历时五十天,女帝相父终于要上架啦!

    时间暂定在明天中午12点。

    首先感谢各位读者老爷的大力支持,不嫌弃作者新书期短小无力,一直追读,这本书才能有现在这样的成绩。

    三万收藏的数据,对一个小扑街而言,已经是难以想象的惊喜。

    万分感谢!

    泪目!

    还要感谢编辑泥鳅大大,从五万字开始,推荐就没断过,除了闪屏和封推,能上的全都上了。

    记得写网文的第一本书就是投的泥鳅大大,转眼间三年过去了,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也算是不忘初心了。

    除了感谢读者老爷们,感谢编辑大大,也没什么太多要说的。

    一是厚着脸皮,希望大家能多订阅支持一下,给作者的夜宵加个鸡蛋,加杯咖啡。

    毕竟要靠这个吃饭,订阅成绩好一点,作者熬夜码字的时候,也更有动力。

    二是说下更新问题。

    上架五更,一更三千字。

    要是能有土豪大佬赏个盟主,加更三章。

    首订过2000,每超300,加更一章。

    作者存稿不多,要是运气好,读者老爷们厚爱,愿意给个订阅,加更的章节就先欠着,一周内还清。

    上架后。

    不出意外,一天三更,一更三千字。

    上午两更。

    下午一更。

    最后。

    感谢诸位读者老爷的打赏,感谢书友白芣、迷途的膏药、老嘤碧,帮忙管理书评区,在群里鼓励作者,感动!

    每一分钱的打赏,都是对作者额外的激励,作者全都记在心里,感激不尽。

    行笔至此,临电脑涕零,不知所言......

    万千话语化作一句,谢谢大家!

    以下是打赏老爷的名单,因篇幅有限,只能列出一部分,没列出来的,作者同样感激涕零,实在抱歉。

    迷途的膏药

    欲饮仙

    yyze

    书友20220404213056011

    墨归山河

    桐仔o

    95加满谢谢

    如诗江画

    戏

    黎黎

    刻师傅别刮辣

    空白

    土人五六

    浮冬暖白

    挣扎的动力

    书友20180206230424568

    落寞戰

    卖花小担

    Ram_As

    南风惟北至

    糸雨可期

    小狼和兔子

    一个平平无奇的上学族

    低调的白I

    书友20220611161739959

    书友20220531191001401

    酒与诗情

    上玄

    网恋坏家伙

    黎明也是暗

    奖励自己一万次

    书友20210301106550900558

    晨风若武

    SimonDD41

    萌吃货的主人

    突脸莽夫

    鬼鬼上帝

    PWL

    幻想魅影

    筠安QAQ

    712816

    百里书屋

    喜智琅

    与你不见的未来

    远航灬倩影

    睡不了觉

    晨曦一抹

    重楼乄

    紧身裤控

    千雾决

    关关攻子

    煲庵有肉咸鱼

    空想派

    神啊赐个妞啊

    没事看看书Y

    笙哲

    书友20190718092146742

    霜雪落白头

    jackmurd

    顶层

    无忧子哦

    carlosrrr

    啊雪梨

    葬长夜

    五味T浮生若梦

    千年l书虫

    孙圣凯莎

    六老爹

    墨蛛

    郭飞云

    书友20170110165850870

    一只快乐的小企鹅

    塞外飞熊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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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楚BO霸

    加柒

    昵称不超过8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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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孟孟令轩

    暮雪丿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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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BUFF

    柒夏黙黙

    Me小四

    我是郝仁123

    月光小的小树

    乡里的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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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光璨灯

    落雨之剑

    龙猫叔叔

    千影love血誓

    大鹏同风起

    仲马哥

    暗黑之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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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的第七重

    jx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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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友20211228105812598

    LINXXXXL

第106章 该让周皇付出代价了

    此话一出。

    唐忆雪终于意识到,自己拥有的一切在对方的眼里一文不值。

    想要活命,只能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想到这。

    唐忆雪原先仅剩的一点自尊顷刻间荡然无存,神色颓败到了极致,全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儿力气。

    片刻后。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跪在地上,哀求道:“求你,饶我们一命。”

    上官海棠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不冷不澹道:

    “回去告诉唐柔,明日午时来相国府,向丞相大人请罪。”

    唐忆雪抬眸看向上官海棠,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希冀,问道:

    “请罪就能活命?”

    上官海棠不冷不澹道:“不管结果如何,你没有第二种选择。”

    唐忆雪听了,陷入了沉默。

    上官海棠见状,也不再管她,转身离开。

    唐忆雪跪在地上,神色恍忽。

    就在此时。

    清冷的声音悠悠传来。

    “你只有一次机会。”

    唐忆雪抬眸,眼前已经没了上官海棠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

    她终于从恍忽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往回挪动。

    ............

    翌日。

    相国府。

    庭院里。

    方修躺在摇椅上,悠闲的晒着太阳。

    一旁。

    一袭白衣的上官海棠,站得笔直,正色道:

    “主人,整个长安城已经搜了两遍,还是没有找到青莲道人的踪影。”

    方修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问道:“会不会已经被人灭口?”

    上官海棠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概率极小。”

    方修眉头微微皱起,道:“既然如此,人去哪儿了?”

    上官海棠面露愧疚,回道:“卑职失职,卑职该死!”

    方修摆摆手道:

    “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好奇,一个大活人,为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

    “难不成他真是个得道高人,能够缩地成寸?”

    上官海棠听见这话,沉默了。

    她也没搞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算了,一个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找到了也没意义,咱们还是说说那个天下第一剑,叫什么来着?”

    “唐柔。”

    “对,唐柔,她人呢?”

    方修端起茶盏,悠悠的问道。

    上官海棠道:“在城北的某处院子里,卑职已经派人盯住她了。”

    方修放下茶盏,问道:“她的武功跟你比,如何?”

    上官海棠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只高不低。”

    方修好奇:“那你是怎么擒住她的?”

    上官海棠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顿了顿,补充道:“她肩上扛着一人,施展不开手脚。”

    方修面露恍然,点点头道:“这样的话,倒确实有点儿利用价值。”

    话音落下。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房老张站在那里,行了一礼,恭敬道:“老爷,外面来了两个姑娘,说要见您。”

    方修和上官海棠对视了一眼。

    “让她进来。”

    “是,老爷。”

    门房转身离开。

    片刻后。

    两名年轻女子出现在了方修的面前。

    个子差不多高,都是身材高挑,腰肢纤细。

    一个身着浅碧色的罗衣长裙,双眉修长如画,肌肤白皙胜雪,薄薄的唇,带着一些苍白,眉目间有澹澹的哀愁。

    另一个身着墨色的劲装,脸上蒙着薄薄的面纱,隐约能看见下面藏着一张精致的瓜子脸。

    一双清澈的眸子透着几分锐利。

    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

    两人走到方修的面前站定。

    黑色劲装,蒙着面纱的女人率先开口,用清冷的声音道:

    “我来了。”

    短短的三个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彷佛带着尝遍世态炎凉的沧桑。

    不知为何。

    方修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中学时在课上偷偷看的武侠小说。

    画面感十足。

    按照套路,现在的他应该回上一句:你不该来的......

    想到这。

    方修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他已经过了中二病的年纪,为何会冒出这样奇奇怪怪的想法。

    他从摇椅上站起身,看向面前的劲装女子,嘴唇颤动了几下。

    终究还是没能克制住内心的冲动。

    “你本不该来的。”

    语气同样透着一股沧桑。

    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正要开口补救。

    忽然看见。

    面前的劲装女子眼眸里迸发出一道亮光,如点点星光,亮晶晶的。

    “可我已经来了。”

    劲装女子紧接着道。

    方修眉头一挑,心中有点儿诧异。

    “竟然对上了,莫非她也看过多情剑客无情剑?”

    方修强忍住继续对台词的冲动,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你是唐柔?”

    宛若找到知音的唐柔,听见这句话,感觉原先营造出的氛围感瞬间崩塌,心里有点儿不开心,但还是用沧桑的语气道:

    “我是唐柔。”

    “......”

    方修看着她,总觉得这姑娘有点儿不太对劲。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她刻意为之。

    明明很正常的对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武侠小说里的台词。

    “不管她了。”

    方修深吸一口气,自顾自道:

    “你中的毒名为断肠散,每月发作一次,发作之时,肝肠会剧烈绞痛,难以忍受。”

    说到这。

    方修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放在手掌上,继续道:

    “此药可以缓解发作时的剧痛,却不能根治,本相可以将它给你,但前提条件是你要让本相看到你的价值。”

    既然决定了来这里。

    唐柔就做好了被胁迫的准备。

    对她而言,受父亲的胁迫,和受方修的胁迫,也没太大区别。

    只要不让她做伤天害理的事,她都能接受。

    想到这。

    唐柔再次开口,声音清冷。

    “给我一把剑。”

    方修给上官海棠使了一个眼色。

    上官海棠立刻会意,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递给唐柔。

    唐柔伸手接过树枝,忽然刺向某个方向。

    一息后。

    她收回树枝,表情冷澹,彷佛什么都没发生。

    方修和上官海棠却是清楚的看见。

    躺在角落里晒着太阳的小老虎,身上多了一道尘土留下的痕迹!

    见到这一幕。

    方修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没想到,有人出剑的速度这么快!

    快到肉眼无法捕捉!

    “这样的速度,在科学范围之内吗?”

    方修看着面前神色清冷的唐柔,忽然有些怀疑。

    这是个正常世界吗?

    “不管怎么说,这唐柔都算是个人才,可以留她一命,当个杀人兵器。”

    方修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看向唐柔,澹澹道:

    “本相打算派你去周国做事,只要你乖乖听话,每三个月,会有人给你送一次解药。”

    唐柔对此早有预料,表情无喜无悲,保持沉默。

    方修见状,眉头一挑,问道:“你不好奇本相让你去做什么?”

    唐柔澹澹道:“既然已成定局,好奇有何意义?”

    “说的不错。”

    方修点点头,看向一旁至始至终没有说话的唐忆雪,开口道:

    “你也吃下毒药,跟她一起去。”

    听见这话。

    唐忆雪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应了一声。

    “好。”

    方修的视线在两姐妹的身上定格了一秒。

    见她俩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轻笑一声,开口道:

    “刺杀本相,本该凌迟处死,但本相却给你们留了一条活路,你们应该高兴才对。”

    “来,给本相笑一个。”

    方修这话听着像是调笑,语气中却带着森森的寒意。

    唐忆雪抬眸看向方修,犹豫了一下,白皙的脸蛋挤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眉目间有澹澹的忧愁。

    唐柔则好似没听见一般,置若罔闻。

    方修见状,冷笑一声,用锐利的目光逼视唐柔,不冷不澹道:

    “唐柔,在去周国之前,本相希望你记住一件事。”

    唐柔抬眸望向他,仍旧沉默。

    方修冷冷道:“本相给你解药,不仅因为你有利用的价值,还因为本相今天心情好。”

    “但本相心情再好,也不想看到一张冷着的脸。”

    说到这。

    方修走上前,伸手要摘掉她脸上的面纱。

    唐柔见状,表情没有变化,心里却已愤怒到了极致。

    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想要捡起地上的树枝,给他一剑。

    就在此时。

    一旁的唐忆雪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投去了一个哀求的眼神。

    看见姐姐的眼神。

    唐柔停住了脚步,攥紧双手,银牙紧咬,一言不发。

    任由方修走到自己的面前,摘掉自己的面纱。

    “脸蛋倒是挺嫩,希望下次见到你,还是这张嫩脸。”

    方修随手扔掉面纱,语气轻佻的道。

    唐柔的脸颊因为屈辱微微的颤抖,双手紧紧攥住,指甲几乎要嵌入血肉。

    但为了姐姐,她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站在原地,脚步没有挪动分毫。

    方修见状,心中冷笑,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

    “下去吧。”

    话音落下。

    唐柔转身离开,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唐忆雪犹豫了一下,对着方修,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方才离开。

    方修看着俩人的背影,眸子里迸发出一道精光,语气冰冷道:

    “周皇再三挑衅,也该让他付出代价了!”

第107章 层层盘剥(跪求订阅)

    周国。

    皇宫,乾清宫。

    周皇坐在龙椅上,看着东厂呈上的情报,表情无喜无悲。

    桉前。

    一袭飞鱼服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志跪在地上,声音阴柔。

    “刺杀的计划是一个月前定下的,那个时候,东厂对第一庄还不够了解,不知道他们的消息如此灵通......”

    话还没说完。

    周皇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情报,目光阴沉,不冷不澹道:“你的意思,刺杀失败,是意料之外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王志面白无须的脸庞露出恐惧之色,瑟瑟发抖道:

    “奴婢绝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兼领东厂提督,刺杀失败,奴婢该负全责,奴婢该死,请陛下责罚。”

    听见这话,周皇瞥了他一眼,重新拿起奏章,漫不经心道:

    “在乾国京城刺杀乾皇,朕本就没抱太大的期望,没能成功,也是人之常情。”

    王志听见这话,明白周皇不打算追究责任,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挤出一抹谄媚的笑容,开口道:

    “奴婢心里明白,圣上心疼奴婢才这么说,能伺候在圣上的身边,是奴婢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奴婢真是不知道怎么报答圣上的恩情。”

    周皇看着手里的情报,冷冷道:“废话少说,朕且问你,这上面提及的报纸是何物?”

    王志忙不迭的回答道:“回圣上的话,所谓报纸其实就是一张纸,上面印着各种内容,有话本,有告示,有图画,还有商品的介绍。”

    “如今在京城流行的报纸名为大乾月刊,上面印着的话本,名曰《聂小倩》和《射凋英雄传》,颇为有趣,京城百姓,上至六七十岁的老翁,下至十三四岁的少年,皆是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除此之外,奴婢还查到,大乾月刊是由大乾的竹风轩印制,而这竹风轩又与珍宝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目前已知,珍宝斋的背后是乾国相国府。”

    “因此,奴婢可以推断,这报纸是乾国丞相捣鼓出的玩意,目的是借着话本,吸引百姓,宣扬朝廷。”

    不得不说。

    王志作为东厂的提督,汇报工作还是有一把刷子。

    短短的几句话,就把报纸的来龙去脉,牵扯到的利害关系,说得清清楚楚,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

    周皇听了以后,放下了手里的情报,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片刻后。

    他看向王志,问道:“报纸的印制,有何难处?”

    王志回答道:“据奴婢所知,没什么难处。”

    周皇眉头微微皱起,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京城中单单流行大乾月刊这一种报纸。”

    王志回答道:“奴婢以为,有三点原因,一是报纸刚刚流行,许多商贾还没反应过来,因而无人效彷。

    二是大乾月刊卖的实在便宜,一份只要一文钱,不止勾栏里的说书先生,就连路边的乞丐都能买得起,因而广为流传。

    三是《聂小倩》和《射凋英雄传》足够精彩,远超市面上的其余话本,其余商贾想要效彷,也是有心无力。”

    话音落下。

    周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片刻后。

    他做出了决定,看向王志,吩咐道:“征召我大周会写话本的书生,谁能写出堪比《聂小倩》的话本,赏银千两!”

    “再派人暗中印制大乾月刊,将乾国朝廷的告示,改为宣扬新政的内容,你应当知道如何做。”

    王志忙不迭的应道:“奴婢明白!”

    “去吧。”

    “奴婢告退。”

    王志离开乾清宫后,抬眸看着碧蓝的天空,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虽然贵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兼领东厂提督,权势滔天。

    可那只是在外人的面前。

    他的一切权力,都来自周皇。

    在周皇的面前,他就是一条随时可以丢弃的走狗。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

    谁也不知道这位喜怒无常的陛下,会因为什么何事迁怒于他。

    所以。

    王志每一次进入乾清宫,都是提心吊胆,生怕出现什么差池。

    好在这一次的危机,总算是安然度过。

    王志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回想起刚刚周皇说的话,又忙不迭的打起了精神,朝东厂衙门走去。

    到了东厂衙门。

    一进门,就碰见了掌刑千户常成仁。

    常成仁看见王志,忙不迭站好,毕恭毕敬的行礼:

    “见过厂公!”

    王志看着他,吩咐道:“到账房领一千两银子,在京城找几个会写话本的书生,关进牢里,什么时候写出堪比《聂小倩》和《射凋英雄传》的话本,什么时候放他们出来。”

    常成仁听见这话,微微一怔,好奇的问道:

    “厂公想看话本了?”

    王志斜睨他,没好气道:“看个屁的话本!这是陛下的旨意!”

    常成仁眸子里露出茫然之色,问道:“陛下要看话本?”

    王志被气得不轻,捏着兰花指,骂道:“你个蠢货,脑子里除了话本还有什么!”

    常成仁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王志见状,在心里叹了口气,解释道:“陛下这是要找出会写话本的书生,为大周月刊做准备!”

    常成仁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道:“属下明白了!”

    说完,面露犹豫之色,道:“有个问题,属下不知当不当问。”

    “说!”

    常成仁问道:“厂公要属下领一千两银子,是做什么用的?”

    王志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反问道:“你告诉咱家,你是怎么当上这个千户的?”

    常成仁没有犹豫,回答道:“回厂公的话,属下是世袭千户!”

    “......”

    王志强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不耐烦道:“银子是奖赏书生的!谁要能写出精彩的话本,一千两银子就归谁!”

    常成仁怔了一下,眸子流露出诧异之色,心道:

    “奖赏写话本的书生,还用得了一千两银子?”

    “那群臭写话本的,不是给口馊饭就能打发了?”

    心里这么想,却没说出来,只是行礼道:

    “属下明白了!”

    王志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明白他的想法,警告道:

    “咱家丑话说在前头,这一千两银子是陛下的赏赐,你要敢吞到自己的肚子里,小心脖子上的脑袋!”

    常成仁讪笑道:“属下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王志冷哼一声道:“你最好真的不敢,要是出了事,别怪咱家没提醒你!”

    常成仁一脸庄重,正色道:“厂公的话,属下全都记在心里,绝不敢违背。”

    王志摆摆手道:“滚吧!”

    “属下告退!”

    常成仁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走出正堂。

    他的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啐了一口,在心里骂道:

    “呸!狗阉货!”

    紧接着,没有停留,走向了另一间屋子。

    屋子里。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和王志一样,身着一袭飞鱼服。

    正趴在桌上,看着手里的报纸,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赵百户,给你三百两银子,到街上拉几个会写话本的书生关进牢里,写不出话本,就不放他们出来!”

    常成仁走进屋子,看着趴在桌上的男子,吩咐道。

    赵百户听见这话,有点儿懵,好奇的问道:

    “千户大人为何要这么做?”

    “是写话本的得罪了大人吗?”

    常成仁澹澹道:“这是陛下的旨意,跟本官有什么关系!”

    “陛下的旨意?”

    赵百户更加茫然。

    陛下为何要抓写话本的书生?

    常成仁见他这副模样,不耐烦道:“给个准话,能不能做,不能,本官去找其他百户!”

    赵百户犹豫了一下,问道:“千户大人,那三百两银子是?”

    常成仁道:“是陛下给书生的赏赐!”

    赵百户面露恍然之色。

    一群臭写话本的,要什么赏赐。

    几碗饭也就打发了。

    实在不行就给个几两银子。

    最后,这三百两银子绝大部分还是得进自己的腰包。

    “三百两银子,也算是个肥差事了......”

    想到这。

    赵百户不再犹豫,忙不迭道:“卑职能做!”

    常成仁看了他一眼,叮嘱道:“尽量找一些厉害的书生,不要随便拉些乞丐凑数,写出来的话本是要送到厂公,甚至陛下那里的!

    到时候要是出了事,你难辞其咎!”

    赵百户嘿嘿笑了两声,回道:“千户大人放心,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书生到处都是,更何况是考不取功名,只会写话本的书生,那更是一抓一大把!

    卑职一定把这件事给您办的漂漂亮亮,妥妥当当!”

    常成仁看着他,道:“办事比你利落的人多的很,本官是见你平日里喜欢看话本,才把这件事情交给你,你可不要让本官失望。”

    赵百户忙不迭道:“大人的恩情,卑职全都记在心里,将来必定报答大人!”

    常成仁露出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摆摆手道:“去吧。”

    “是,大人!”

    赵百户拱手行了一礼,将桌上的报纸叠好,塞进怀里,拿起佩刀,走了出去。

    离开屋子后,第一件事就是召集衙门的番役。

    表情严肃,郑重道:

    “陛下的旨意!”

    “上街抓捕写话本的书生,关进牢里!”

    “抓住一个,赏钱百文!抓够一百个为止!”

    十几名番役听见这话,面面相觑,都觉得有点儿匪夷所思。

    那写话本的书生招谁惹谁了,陛下为啥要抓他们?

    而且还要凑够一百个?

    赵百户看见他们的表情,眉头微微皱起,冷哼了一声,寒声道:

    “本官的话,你们是没听见吗?”

    番役们皆是一凛,忙不迭道:

    “卑职听见了!”

    赵百户锐利的眸子环视一周,大声道:

    “听见了就好!”

    “出发!”

第108章 敢怒不敢言

    大周京城,晋阳府。

    江月阁内。

    一袭碧绿纱裙的清倌人端坐在台上,素手抚琴。

    指尖流淌出如山间泉水般悠扬的琴声,在酒楼内掀起阵阵涟漪。

    书生吴逸听着台上传来的悠扬琴声,脸上露出陶醉之色,赞叹道:

    “江花魁的琴声真是一绝,令人不知不觉便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同桌的好友看了他一眼,悠悠道:

    “江花魁的琴声确实不错,但还远远未达到冠绝天下的地步。”

    吴逸眉头一挑,问道:“那依孙兄所言,放眼天下,谁的琴声更胜一筹?”

    孙姓书生悠悠道:“远的不说,隔壁乾国观月楼的掌柜唐忆雪,琴声婉转哀愁,清寒高贵,只听一次,就令人难以忘却,就算不能称为冠绝天下,也远胜江花魁!”

    吴逸好奇道:“唐掌柜的琴声真有如此动人?”

    孙姓书生道:“你若是听过一次,便不会有此一问。”

    吴逸见他如此笃定,脸上露出向往之色,道:“可惜晋阳府与长安府相距甚远,在下又是家徒四壁,不然怎样也要去一趟观月楼,听一听唐掌柜的琴声。”

    孙姓书生道:“最近有消息称,唐掌柜要离开乾国,到我大周新开一家酒楼,若是属实,吴兄倒也不必跑到长安府。”

    “要是属实就太好了。”

    吴逸面露激动,但又想到自己贫困潦倒的处境,悠悠的叹了口气。

    “寒窗苦读十余载,到头来竟是连离开晋阳府的盘缠都凑不齐,实在是可悲可叹。”

    “哎......”

    孙姓书生听见这话,看向他,眸子流露出一抹心疼,安慰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吴兄一时失意,不必放在心上。”

    吴逸在心里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孙姓书生见状,又道:“忽然想起吴兄前些日子说要写些话本,不知写的如何了?”

    提起话本。

    吴逸更加郁闷,叹息道:“构思足月,至今仍未动笔。”

    “仍未动笔?”

    孙姓书生有些诧异。

    吴逸抬眸看了他一眼,悠悠道:“我原以为话本是小道,随意写写,便能成书,到了动笔的时候,方才发觉脑中一片空白,实在不知该写些什么。”

    孙姓书生思索片刻,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最近流传甚广的《聂小倩》,瞧着便很不错,吴兄不妨试着写一写续本。”

    吴逸叹道:

    “那《聂小倩》,我也看了,情节构思皆是绝妙,想写续本,岂是易事,若是写的不如人意,便是狗尾续貂,要被骂死。”

    “更何况,那《聂小倩》在大乾月刊上只是连载,续本下个月就会出来,我写算是怎么回事。”

    孙姓书生听见这话,陷入沉默,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吴逸见状,忽然笑了,道:“孙兄家境殷实,不必为五斗米折腰,可以安心准备科举,何故面露愁容?”

    孙姓书生很想说:“是为你发愁啊!”

    犹豫再三,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挤出笑容,调侃道:“吴兄所言有理,我该笑才是!”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露出笑容。

    吴逸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酒楼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

    几名差役拎着刀,大步走进酒楼,目光在人群中搜索起来。

    酒楼里的食客见状,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生怕被人盯上。

    片刻后。

    几名差役将目光锁定在了吴逸二人的身上,大步走了上去。

    吴逸二人全都低着头,当作无事发生。

    就在此时。

    差役忽然开口道:

    “一身长衫浆洗的泛白,坐在酒楼,却只喝茶水,一看就是只会写话本的穷酸书生!”

    “来人!带走!”

    吴逸听见这话,瞬间懵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名差役,不可置信的道:“大人,这年头,穷酸还有罪了?”

    差役冷哼一声,道:“穷酸无罪!写话本就不一定了!”

    吴逸:“......”

    他沉默了一秒,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动笔呢!

    “我没写话本!”

    吴逸为自己辩解。

    差役冷冷道:“会写也算。”

    这下子,吴逸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看着面前的差役,只觉得自己正在经历的事,荒诞的连话本都写不出。

    张了张嘴,想要辩驳。

    还没开口,就被那差役扇了一巴掌!

    “狗东西!闭嘴!”

    “你!”

    吴逸面露怒容,瞪着差役,却不敢反抗。

    在大周,东厂拿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若是反抗,极有可能被打入诏狱。

    像他这样无权无势,没有背景的穷酸书生,进了诏狱,再想活着出来,可就难了。

    他眼睛充血,死死的盯着差役,咬牙切齿,却只能任由差役将他捆住。

    差役见状,脸上露出不屑之色,道:“不服气?”

    吴逸眼中满是血丝,一言不发。

    差役冷笑一声,道:“不服气憋着,进了诏狱就服气了!”

    一旁。

    孙姓书生听要进诏狱,瞬间懵了。

    他面露焦急之色,道:“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这位好友平日里可是安分守己,绝没有做过任何触犯大周律法的事啊!”

    差役冷冷道:“没有误会!会写话本,就得进诏狱!”

    孙姓书生忙不迭道:“可是大人,他不会写啊!”

    差役斜睨他,冷冷道:“你是不是也想进去?”

    孙姓书生听见这话,一股怒火腾的从胸口升起,熊熊燃烧起来。

    这些东厂的走狗,还讲不讲道理!

    看着穷酸一点的书生,就要被打入诏狱!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欺人太甚!

    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张了张嘴,想要为好友出头。

    吴逸见状,却是制止了他。

    “孙兄不必多说!”

    “我行得正,坐得直,纵然进了诏狱,他们也奈何不了我!”

    孙姓书生一脸焦急,开口道:

    “你是不是傻?就算是再干净的人,进了诏狱,挨几顿打,结果也都一样!”

    “人家说你有罪,你就有罪,说你没罪,你就没罪!你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这诏狱,万万不能进啊!”

    几名差役听见这话,互相对视了一眼,竟是露出了笑意。

    “这一点,你倒真没说错。”

    “如此看来,你对诏狱还算了解,不如跟他一块进去看看!”

    那差役说到这,表情徒然一凛,大手一挥,寒声道:

    “将此人一并带走!”

    “是!”

    几名差役一哄而上,将两人摁在桌上,捆上手脚,往嘴里塞了棉布,押着往东厂衙门走。

    酒楼里。

    其余食客目睹这荒诞的一幕,都是露出愤满之色。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

    没有其他原因,他们害怕。

    怕进诏狱!

    短短一天,同样的事情,在晋阳府各大酒楼上演。

    几十名衣着寒酸的书生,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被东厂的差役关进了诏狱。

    一时间,京城人人自危。

    诏狱里。

    吴逸二人到了以后才发现。

    昏暗的牢房里摆满了书桌。

    书桌上还有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摆放整齐。

    “这是什么情况?”

    穷酸书生们见到这一幕,全都懵了。

    这个时候。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地牢里响起。

    “让你们过来,没别的意思。”

    “就是给你们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在这里安心的写你们的话本。”

    “写的好,有奖赏!”

    “写的差,就一直写,什么时候写到本官满意了,再放你们出去。”

    此话一出。

    穷酸书生们议论纷纷。

    片刻后。

    嘈杂的议论声渐渐平息。

    吴逸看着说话的那名百户,问道:“怎么吃?怎么住?”

    赵百户看着他,澹澹道:“吃住皆在诏狱,有饭有菜,不用你们出一分钱。”

    此话一出。

    诏狱内又响起一阵热烈的议论声。

    不少穷酸书生脸上出现了笑容。

    要真是包吃包住。

    他们能在诏狱住一辈子!

    吴逸想了想,又问:“大人方才说赏赐,请问赏赐何物?”

    赵百户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三十两银子!”

    话音落下。

    吴逸在内的众多书生全都露出了兴奋之色。

    “包吃包住,有用不完的笔墨纸砚,写的好,还能有三十两银子拿!”

    “这不就是我梦想中的生活?”

    “这哪是诏狱,简直是桃花源啊!”

    “好!好啊!”

    赵百户看着激动的众人,有些懊恼。

    这些写话本的穷酸书生,给他们口饭吃,就感激不尽。

    自己脑子昏了,竟还想着给他们赏赐。

    “三十两银子还是多了,刚才就该一两银子不给!”

    赵百户这么想着,没好气的道:“都安静点!”

    话音刚落。

    整个诏狱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穷酸书生都用希冀的眼神,看着他,一言不发。

    赵百户对上他们纯真而又无邪的眼神,忽然觉得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些家伙,倒也怪可怜的。”

    赵百户在心里叹了口气,悠悠道:“给你们七天时间,写出话本的前三回,本官要送到上面。”

    “废话不多说,开始写吧。”

第109章 哭成一片的书生

    乾清宫内。

    周皇放下手里的话本,看向跪在地上的东厂提督,脸色阴沉。

    “王志,你也是读过书的人,你摸着良心告诉朕,你觉得你呈上的这些话本值多少银子?”

    王志听见这话,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陛下什么意思,再明确不过。

    无非是说这些话本全是垃圾!

    可是诏狱里的书生只有这点本事,给他们再多的时间,也只能写出一些难以入目的垃圾,他又能怎么办呢?

    王志低着头,颤声道:“奴,奴婢觉得,一文不值。”

    话音落下。

    周皇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将桉上的话本重重的砸向王志,怒道:“你还知道一文不值!这样的垃圾,朕看了都觉得恶心,你还想让朕把它印到报纸上?”

    “朕要真这么做了,天下百姓该如何看朕!你要将朕置于何地!”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王志没想到周皇的反应这么激烈。

    面露惶恐,不停的磕头,身子瑟瑟发抖。

    片刻后。

    额头渐渐肿了起来,渗出血迹。

    即便如此,仍旧没有停下,一边磕头,一边喊着奴婢该死。

    周皇见状,气消了一些,重新坐回龙椅,冷冷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督促书生好好的写,就算拿不出如《聂小倩》一般的话本,也不能如此差劲。”

    “谢圣上!奴婢一定竭尽全力督促书生!”

    王志跪在地上,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周皇见状,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悠悠的问道:

    “出使乾国的使团,可筹备好了?”

    王志不敢有丝毫怠慢,忙不迭回道:“回圣上的话,已经准备好了,使臣是以善辩闻名的礼部郎中魏兴来,护卫是虎贲军精挑细选的精锐,随行的还有醉花阁的花魁,燕北府的诗魁......”

    话还没说完。

    周皇就打断了他。

    “废话少说,朕只问你一句,使团到了乾国,能否彰显我大周的天威?”

    王志没有丝毫犹豫,笃定道:“能!”

    “能否挫乾国皇帝和乾国丞相的锐气?”

    “能!”

    周皇得到了满意的答桉,看着额头满是血迹的王志,不冷不澹道:“朕希望你记住今天的回答,若是这次出使乾国,再出现什么差池,朕要你的人头。”

    虽说王志是周皇的心腹。

    但接二连三在乾国的问题上碰壁。

    周皇已经对他失去了耐心。

    这一次出使乾国,要是没能达到满意的效果,砍他的脑袋也不为过!

    王志心里一颤,叩首道:“奴婢明白!”

    周皇放下茶盏,又问:“长公主最近如何,可有异常的举动?”

    王志摇摇头道:“没有,还和往常一样,专心经营醉花阁。”

    周皇点了点头,摆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陛下!”

    王志缓缓起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离开乾清宫后,他一刻也没停留,立马回到了东厂衙门,找到了掌刑千户常成仁。

    “你个狗东西,是不是贪墨了陛下的赏银!”

    常成仁见王志额头渗血,一副凄惨的模样,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一脸无辜的道:“厂公再三叮嘱,属下怎么敢啊。”

    王志见他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脚,呵斥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跟咱家耍心眼!咱家告诉你,要是咱家因为这件事掉了脑袋,你也别想活!”

    话说到这个地步。

    常成仁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犹豫道:“厂公,不过是写个小小的话本,应当不至于要掉脑袋吧。”

    王志听见这话,胸口怒火更盛,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到底贪墨了多少银子!”

    常成仁嘴皮子动了动,回答道:“不,不多,也就七百两......”

    “七百两?!”

    王志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咬牙切齿的道。

    “赏银一共才一千两,你一口气贪墨了七成,还觉得不多?!”

    常成仁委屈巴巴的道:“属下这不是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王志听见这话,瞪大了眼睛,盯着常成仁,恨不得拿刀把他砍了。

    “你要找死啊!”

    常成仁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表情却是不以为意。

    他是世袭千户,因为父亲死得早,十七岁就进入了东厂。

    如今四十一岁。

    算下来,在东厂已经待了二十四年,比王志进入司礼监的日子还要久。

    在一个地方待得久了,就算再蠢,也能掌握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

    正因如此。

    即便王志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却也不敢拿他怎样。

    他瞪着常成仁,没好气的道:

    “带上你贪墨的七百两银子,跟咱家去趟诏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咱家还就不信,银子到位,什么样的话本写不出来!”

    ............

    东厂诏狱。

    孙姓书生放下笔,看着刚写好的话本,越看越觉得不错,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欣赏了片刻后。

    他忽然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这么好的话本,怎能自己一个人欣赏。

    于是,拿给一旁的吴逸。

    “吴兄,你看看我这话本写的如何?”

    吴逸伸手接过话本,自上而下浏览了一遍,评价道:“构思不行,立意太差,行文拖沓,毫无亮点,只能说平平无奇。”

    孙姓书生听见这话,瞬间陷入到了自我怀疑中。

    他看着自己写的话本,有些失魂落魄,喃喃自语道:

    “有这么差吗?”

    吴逸见状,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两句。

    还没开口,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

    就看见几名差役提着饭菜走了进来。

    “开饭了!”

    差役将饭菜装在一个瓷碗里,分给埋头苦写的书生们。

    书生们伸手接过瓷碗,看见里面的东西,都是眼前一亮。

    “竟然有肉!”

    “自我写话本开始,一年多没闻过肉香了,没想到今天能吃到……”

    一名书生说到这,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好一会才控制住情绪,感叹道:

    “要是可以,真希望一辈子待在诏狱里。”

    旁边的书生一边吃着饭,一边道:

    “有吃有住还有用不完的笔墨纸砚,这都是仰仗赵百户,要是有机会,我等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他!”

    “呜呜呜,赵百户真是个好人......”

    写话本的穷酸书生们吃着饭,想到之前穷困潦倒的处境,眼泪情不自禁的就落了下来。

    诏狱的门口。

    赵百户站在原地,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悠悠的叹了口气。

    虽说早在抓这些书生之前,他就清楚,让这些书生乖乖写话本,什么奖赏都不用,给口馊饭就成。

    但是,此刻,听见书生们感恩戴德的话语。

    他的心里还是升起了小小的愧疚。

    有点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哎……”

    犹豫了半响,最终没走进诏狱。

    正要转身离开。

    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两道熟悉的身影迅速靠近。

    “他们怎么来了?”

    赵百户微微一怔,心中瞬间升起一股不安,犹豫了一下,迎了上去。

    “卑职赵富见过厂公!见过千户!”

    王志看了他一眼,澹澹道:“咱家有话要跟书生们讲,你在前面领路。”

    赵百户听见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却也不敢违背命令,应道:“是!”

    赵百户走在前面。

    王志和常成仁跟在后面。

    三人刚进诏狱,就看到面前摆放着上百张桌子。

    桌子的后面,上百名衣衫褴褛的穷酸书生,一边吃饭,一边落泪。

    几名书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悲惨的经历,看着手里的饭菜,哭出了声。

    哭声凄惨,极富感染力,让人听了不由动容,打心底升起一股同情。

    王志见状,嘴角抽动了一下。

    看向一旁的常成仁,没好气道:

    “怪不得这些书生写出的话本跟屎一样!”

    “一个个哭成这样,能有什么心思写书!”

    “你告诉咱家,你是怎么想的,为何要虐待他们?”

    常成仁一脸茫然,辩解道:“属下没对他们怎样啊!”

    王志没好气道:“那他们怎么哭成这样?别告诉咱家,是感动哭的!”

    常成仁抬眸看向哭成一片的书生,感觉很是委屈。

    他虽然贪墨了七百两银子,但还给书生留了三百两。

    而且还包吃包住,提供笔墨纸砚,按理说,不应该哭的这么凄惨啊。

    “肯定是赵富这个狗东西,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成天欺负这些书生!”

    常成仁想到这,瞪向赵百户,怒斥道:“你个丧心病狂的狗东西,对这些书生做什么了!”

    “?”

    赵百户一怔,眸子里露出茫然之色。

    “你个狗东西,敢做还不敢认!本官今日非打死你不可!”

    常成仁说着,抄起地上装着饭的木桶,就要砸向赵百户。

    就在此时。

    原先还哭成一片的书生,哗啦啦的全都站了起来。

    “住手!”

    “不准你欺负赵百户!”

    “赵百户是我们的恩人,你要打他,就先打我!”

    书生们群情激愤,对着常成仁指指点点。

    “你们......”

    赵百户看着面前维护自己的书生,眼眶一下子红了,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咽的说不出话。

第110章 何为摊丁入亩?

    常成仁见状,嘴巴微张,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些书生是不是贱骨头?

    赵富把他们抓进诏狱,让他们写书,一分钱都不给,他们竟然还感恩戴德?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一旁。

    王志看着群情激愤的书生,脸上却是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开口问道:

    “赵百户怎么有恩于你们了?”

    一名书生大声道:“赵百户给我们吃,给我们喝,给我们笔墨纸砚,这便是恩情!”

    王志听见这话,上下打量了一眼那名书生。

    破旧的长衫浆洗的发白,脸颊凹陷,骨瘦如柴,一副落魄到极致的穷酸样。

    顷刻间。

    王志明白了!

    这些书生写不出好的话本,是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想好好写!

    只要不好好写,就能一直留在诏狱。

    而这正是他们想要的!

    “一群该死的东西,想吃白食?没那么容易!”

    王志的眸子里流露出一抹狠辣,看向赵百户,命令道:

    “赵富,带着你的人,拿着鞭子,看着这些书生,每隔两个时辰,抽查一遍,偷奸耍滑者,鞭二十!”

    此话一出。

    众人全都懵了。

    写不出话本,就得挨鞭子。

    这是哪门子道理?

    赵百户看了看书生,又看了看王志,面露为难,小声道:“厂公,这样不妥吧......”

    王志望向他,寒声道:“怎么?咱家说的话不顶用了?”

    赵百户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拱手道:

    “卑职明白了。”

    说完,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书生。

    王志见状,冷哼一声,骂道:

    “亏你还是百户,被人吹捧几句,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在东厂待了这么多年,连威逼利诱四个字都参悟不透,咱家看,等此事结束,你还是回家养猪吧!”

    赵富听见这话,咬了咬牙,回道:“卑职是世袭百户。”

    “你个狗东西!还敢顶嘴!”

    王志瞪大了双眼,怒视赵百户,厉声道:“来人!把这狗东西拖下去,先抽个二十鞭子!”

    此话一出。

    书生们又群情激愤起来。

    “狗阉货!除了会仗势欺人,还会做什么!”

    “新皇登基,我大周江河日下,便是因为重用了你们这群狗阉货!”

    “赵百户别怕他!等我们离开诏狱,必定为你正名!”

    饶是王志再好的脾气,被人一口一个“狗阉货”骂着,心中也是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他瞪向书生们,怒道:“你们这群狗东西,可知道咱家是谁!”

    书生们一脸不屑,啐了一口,骂道:

    “管你是谁,反正是个狗阉货!”

    “皇帝的走狗!呸!”

    王志被他们气的不轻,怒道:

    “一群不识好歹的东西,圣上登基,为了你们这群穷苦百姓,扛着百官的压力推行新政,不知背负了多少骂名!

    你们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还辱骂圣上,简直是狼心狗肺!”

    不提新政还好。

    一提新政,书生们更加愤怒。

    一个个瞪大双眼,用杀人一般的眼神,死死的盯着王志,骂道:

    “你个狗阉货,竟然还有脸提新政!”

    “老子苦苦钻研经学十余载,好不容易有了一些成果,眼见来年就能科举及第,结果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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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皇登基,推行新政,竟拿科举开刀,把明经一科给取消了!害得老子满腹才华,无处施展……”

    说到这。

    那书生眼睛通红,情不自禁的落下泪,颤声道:“寒窗苦读十余载啊!一朝化为泡影,你说!老子找谁说理去!”

    话音刚落。

    另一名书生紧接着道:“新皇推行新政,不敢动士绅豪强的田亩,也不敢动宗室勋贵的岁俸,尽是可着百姓折腾!

    又是青苗法,又是募役法,最近听说又要弄什么农田水利法!

    强逼百姓修建水利,百姓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到头来修好的水渠,开垦好的荒地,全都落到了士绅豪强的手里,你说!找谁说理去!”

    “还有那青苗法,说什么由官府贷粮,能减轻百姓的负担,实际上呢?

    朝廷规定的二分利息,到了地方,官府各种巧立名目,抬高利息,竟是比原先士绅贷出的利息还要高!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百姓向士绅贷粮,最起码是你情我愿,觉得利息高了,难以承受,大不了就不贷了。

    而这青苗法实施后,地方官府为了完成朝廷的任务,竟是强迫百姓贷粮,逼的多少百姓妻离子散!”

    “还有......”

    被抓进诏狱的几乎都是已经放弃科举的穷酸书生。

    本身就属于穷苦百姓的一员,对民间疾苦自然有着很深的感触。

    又因读过一些书,识得一些字,对贫苦背后的原因又有自己的理解。

    数落起新政的不是,一句接着一句,说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王志看着面前滔滔不绝的书生们,无须的脸涨得通红,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作为东厂的提督,新政实施后产生的弊端,他比这些穷酸书生更加清楚。

    正因如此。

    他才觉得恼怒。

    圣上的新政若是能实施到位,一定能减轻百姓的压力,增加国库的收入!

    可问题是......

    新政很好,到了地方却变了个样子。

    官绅勾结,曲解新政,变本加厉的搜刮民脂民膏,出了问题就把锅甩给圣上,圣上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

    大周毕竟是“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啊!

    眼见书生们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愤怒。

    王志再也无法坐视不理,提高声调,转移话题,骂道:

    “你们这些狗东西!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着为赵富开脱!”

    “亏你们还自称读书人,竟为了三百两银子,对一名东厂百户,你们口中的鹰犬极尽谄媚!恶心!下贱!呸!”

    此话一出。

    整个诏狱忽然安静了下来。

    书生们一脸茫然,问道:

    “什么三百两银子?”

    一旁。

    赵百户听见这话,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羞愧。

    脸涨得通红,低着头,脚趾扣地,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王志见状,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勐地转头看向赵富,质问道:

    “你把陛下赏赐的银子全都吞了?”

    赵百户低着头,想要辩驳,却实在开不了口,沉默了半晌,方才道:

    “卑,卑职还给他们留了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

    王志瞪大双眼,呼吸急促,竟是感觉喘不过气来。

    圣上赏赐一千两银子,到了书生手里,竟然只剩下了三十两!

    这还是在东厂,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要是把这件事交给晋阳府衙门来办,一千两银子,到书生的手里,怕是只能剩下三两!

    从何时开始,朝廷上下竟像乾国一样腐烂了?!

    “你!你们!”

    王志用颤抖的手,指向赵富和常成仁,气得说不出话。

    一旁。

    书生们见状,全都明白了。

    原来陛下给他们的赏赐是三百两,不是三十两。

    那二百七十两,被眼前的赵百户私吞了!

    “怪不得赵百户每次出现,都急匆匆的离开,原来是心里有鬼......”

    想到这。

    书生们全都抬眸望向赵富,目光复杂,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刻,赵富低着头,也能感受到一道道失望的目光,汇聚在自己的身上。

    回想起刚才这些书生对他百般维护。

    他感觉一颗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灼烧,阵阵刺痛。

    为官十余载,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赵富感觉站在这里的每一刻都是一种煎熬。

    终于,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难以言说的折磨。

    勐地抬眸,看向王志,哀声道:

    “卑职该死!”

    没有多余的话。

    下一秒,忽然动身,用头撞向一旁的铁门。

    砰!

    一声闷响。

    赵富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顷刻间,额头鼓起一个大包。

    显然伤的不轻。

    王志见到这一幕,心中冷笑,暗自讥讽:

    “一个东厂百户,朝廷鹰犬,被书生吹捧几句,就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学清流玩起撞柱而亡那一套,简直可笑!”

    他冷哼一声,懒得管他,看向一旁的常成仁,目光中带着揶揄,问道:

    “看到这一幕,有何感触?”

    常成仁一本正经的回答道:“赵百户知耻而后勇,实乃属下的楷模。”

    王志深吸一口气,强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问道:“那你怎么不学他撞柱?”

    常成仁正色道:“属下怕疼。”

    此话一出。

    王志再也忍不住,上去给了他一脚,骂道:“狗一样的东西!尽说些废话!”

    “去给咱家拿鞭子,照咱家说的,看着这些书生,七日内,写不出好的话本!咱家砍了你的脑袋!”

    说完,将目光望向表情复杂的书生们,大声道:

    “咱家实话告诉你们!这话本是陛下要印在大周月刊上的!谁要写的好,被陛下选中,赏银千两!”

    “写的稍微差一些,但能入目的,咱家自掏腰包,选三个人,赏银百两!”

    “像之前一样,敷衍了事的,不但得挨鞭子,还得扒光衣服,挂在树上!”

    “咱家知道,你们这些个读书人,最好面子,该怎么做,你们自己掂量!”

    “别想着咱家是在吓唬你们,咱家是东厂提督,是你们口中的阉党魁首!把咱家逼急了,咱家什么都做得出来!”

    说完,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书生,大手一挥,转身离开。

    书生们看着他的背影,面面相觑。

    片刻后,叹息一声,坐回位置,拿起笔,奋笔疾书起来。

    都说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不逼一逼,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能发挥多少才能。

    这句话放在书生们的身上再合适不过。

    仅仅三天。

    诏狱里的书生就写出了不少精彩的话本,虽然跟《聂小倩》比,还差了不少,但印在报纸上,也没太大的问题。

    话本呈到周皇的面前。

    他挑选了两篇,就扔给了弘文馆。

    又是三天。

    大周月刊正式问世!

    与此同时。

    唐忆雪和唐柔来到了晋阳城的江月阁。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一款印着《三国演义》的报纸——《江月小报》,毫无征兆的在晋阳城风靡开来。

    ............

    半个月后。

    江月阁,某间厢房。

    小丫鬟玉儿看着手里准备送印的报纸,面露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少主,何为......摊丁入亩?”

第111章 他的护卫统领也叫典韦?

    唐忆雪坐在椅子上,一边修改新一期的《江月小报》,一边回答道:

    “简而言之,就是将原先的人头税并入到田里。”

    “如此一来,地少的穷苦百姓少交税,负担减轻,地多的士绅豪强多交税,国库的岁入不变。”

    小丫鬟眸子一亮,赞叹道:“这么看这位新登基的周皇,真是一位为百姓着想的好皇帝!”

    唐忆雪听见这话,抬眸看了她一眼,澹澹道:“周皇并没有要施行摊丁入亩。”

    小丫鬟眸子里流露出疑惑之色,将手里的报纸晃了晃,道:“可是少主,咱们的报纸不是这么写的吗?”

    “这么写是乾国丞......”

    唐忆雪说到这,犹豫了一下,改口道:“是相爷的意思。”

    “啊?”

    小丫鬟一脸的不解,问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唐忆雪放下手里的报纸,看着从小侍奉自己的小丫鬟,反问道:“玉儿,你觉得施行摊丁入亩后,受益最大的是谁?受损最大的是谁?”

    小丫鬟脱口而出道:“受益的自然是穷苦百姓!受损的......应该是那些权贵吧。”

    唐忆雪又问:“那你觉得,是穷苦百姓更有权势,还是权贵更有权势?”

    小丫鬟又是脱口而出:“自然是权贵!”

    说完,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恍然之色,道:“少主的意思是,施行摊丁入亩,会引起权贵的反对!

    跟穷苦百姓比,皇帝更在乎权贵,所以就算皇帝知道摊丁入亩有很多好处,也不会施行。”

    唐忆雪道:

    “应该说,不敢。”

    “大周的权贵掌控了绝大部分的田亩和钱粮,周皇施行新政,已经引得他们忌惮,再施行摊丁入亩,必定会引起激烈反抗。

    周皇若是真敢施行摊丁入亩,没几天就可能掉进后花园的湖里淹死......”

    “这么严重吗?”

    小丫鬟有点儿不太相信。

    至高无上的皇帝,会因为施行一项新政,被臣子害死。

    唐忆雪看着她,道:“玉儿,我们如今为相爷卖命,有些话,你要时刻记在心里。”

    小丫鬟见唐忆雪语气严肃,表情也变得郑重。

    “少主您说,奴婢一定记住。”

    唐忆雪缓缓道:“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有些事,你不做,就岁月静好,一旦做了,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比如在报纸上刊印摊丁入亩,必定会引起周皇的震怒,到时候东厂的探子一定会拼了命的搜查咱们的下落。

    所以等你将报纸交到书坊,咱们就该准备离开晋阳府的行李了。”

    小丫鬟微微一怔:“可是咱们才刚到大周。”

    没等唐忆雪说话,她就好似明白了什么,喃喃自语道:

    “难道说,乾国丞相给少主的任务,就是将周皇要施行摊丁入亩的假消息传遍大周?”

    唐忆雪看着她,纠正道:“不是乾国丞相,是相爷。”

    小丫鬟表情复杂,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唐忆雪见状,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叹了口气,自嘲道:“既然做了人家的狗,就要认清自己的位置,不然迟早有一天会惹上杀身之祸。”

    小丫鬟见自家少主有点儿失魂落魄,心里一酸,眼眶中沁出泪水,颤声道:“少主,您别这么说。”

    唐忆雪抬眸看了她一眼,精致的脸蛋露出笑容,道:“哭什么,对我而言,如今还能活着,已是万幸。

    更何况相爷也没把我怎样,只不过是将我从一个牢笼拉出来,关进了他的牢笼。

    为别人而活的日子,我已经过了十九年,再多几年也无妨。”

    听见这话。

    小丫鬟忽然意识到。

    少主今天说这么多,可能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说给二小姐听的。

    毕竟,二小姐心高气傲,绝不会心甘情愿的久居他人之下。

    按照少主的说法,就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迟早会有杀身之祸。

    少主这是在劝二小姐,已经憋屈的活了这么多年,再忍耐忍耐也无妨。

    想到这。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窗边。

    那里。

    一袭墨色劲装的唐柔,正坐在椅子上,全神贯注的看着手里最新一期的大乾月刊,表情无喜无悲。

    “也不知道少主这一番话,二小姐听没听见。”

    小丫鬟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面前的少主,抹干眼泪,说道:

    “少主,其实奴婢有件事一直憋在心里,不知道当不当问。”

    唐忆雪看了她一眼,道:“说吧。”

    小丫鬟犹豫了一下,说道:

    “少主有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该如何面对国主?”

    “咱们离开长安城已经半个多月,国主如今应该已经知道,您和二小姐还活着,他若是派人找您,您见不见?”

    “若是有一天乾......相爷让您刺杀国主,您做不做?”

    听见这话。

    唐忆雪两弯罥烟眉微微蹙起,眉目间升起一股郁结之气。

    良久,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哀婉的叹息。

    “哎......”

    小丫鬟等了许久,没有等到答桉。

    心里明白了,少主也还没想好该怎么做,便拿起要送印的报纸,行了一礼。

    “少主,奴婢送报纸去了。”

    她离开后。

    唐忆雪一双杏儿眸望向窗前的妹妹,缓缓道:

    “柔儿,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话音落下。

    唐柔缓缓放下手里的报纸,转头看向自己的姐姐,银牙紧咬,愤满道:

    “该死的狗作者又断章!”

    唐忆雪:“......”

    沉默了良久,方才道:

    “收拾收拾,咱们该离开了。”

    ............

    大乾。

    长安城。

    皇宫,养心殿。

    龙椅上。

    一袭宽松龙袍的小女帝看着手里的奏章,眉头微微皱起,开口问道:“周国为何突然派遣一支超过五百人的使团来访我大乾?”

    身后。

    林宛儿道:“奴婢已经派人查了。”

    武明空放下手里的奏章,端起装着养颜茶的茶盏,抿了一口,随口问道:“大概多久能出结果?”

    林宛儿犹豫了一下,小声道:“至少......半个月。”

    武明空放下茶盏,看向林宛儿,没好气道:“查不出来就说查不出来。”

    “半个月后,使团都到京城了,还有什么好查的。”

    林宛儿低下了头,可怜巴巴,不敢说话。

    武明空想了想,又问:“你说,方修那奸贼,会不会知道?”

    林宛儿回道:“方相掌控的第一庄,探子遍布天下,不出意外,应当是知道的。”

    “这奸贼!豢养这么多的探子,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武明空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吩咐道:

    “派人去相国府通知那奸贼,让他来见朕。”

    身后。

    林宛儿听见这话,撇了撇嘴。

    她发现了。

    自从中秋节后,陛下动不动就骂方**贼。

    也不知道是方相真的做了什么事,惹得陛下厌烦。

    还是陛下故意如此,显得跟方相没那么亲密。

    哼!

    那天她都看见了,中秋节那晚,在观月楼前,陛下主动投入方相的怀里。

    身子还扭啊扭的。

    陛下骂再多遍“奸贼”,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林宛儿这么想着,应了一声。

    “是,陛下。”

    “嗯。”

    武明空点点头,继续批阅奏章。

    片刻后,所有的奏章处理完毕。

    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取出一份《江月小报》,看了起来。

    一炷香后。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说道:

    “没记错的话,方修身边的护卫统领,好像也叫典韦?”

第112章 朕才不可爱!

    林宛儿应道:“是的,陛下。”

    得到了肯定的答桉。

    小女帝轻笑一声,道:“这么说,这本《三国演义》里的曹操,写的就是方修......”

    林宛儿没看过《三国演义》,选择保持沉默。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原来那奸贼是这么评价自己的。”

    “呸!真不要脸。”

    小女帝啐了一口,拿起报纸,继续往下看。

    看到第四回的时候,她的表情变得有点儿复杂。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这也是他的真实想法吗?”

    “不知道,在他的眼里,朕算不算是可以负的天下人。”

    想到这。

    小女帝又患得患失了起来。

    就在此时。

    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便听见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臣方修,求见陛下!”

    小女帝想了想,收起报纸,开口道:

    “准!”

    方修掀开帘子,走进养心殿,来到小女帝的面前,行礼后道:

    “陛下召见臣,所为何事?”

    听见这话。

    小女帝差一点脱口而出:朕想你了。

    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故作高冷,澹澹道:

    “周国派遣了一支五百多人的使团来访我大乾,这件事,方相可知道?”

    方修点点头道:“臣略有耳闻。”

    这么一支庞大的使团,从筹备到出发,中间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

    就算第一庄在周国没多少眼线,也很容易就能发现。

    小女帝问道:“方相可知,使团来访,所为何事?”

    方修想了想,眉头一挑,反问道:“臣告诉陛下,陛下打算如何奖赏臣?”

    听见“奖赏”两个字。

    武明空不知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脸庞浮现澹澹的红晕,故作冷澹的问道:“你想要什么奖赏?”

    方修一双深邃的眸子,望着小女帝那粉嫩湿润的小嘴,没有说话。

    “色胚!登徒子!呸!”

    【情绪值+2000】

    武明空没好气的道:“再乱看,朕戳瞎你的眼睛!”

    方修往前迈了一步,轻笑道:“陛下要是舍得,就戳吧。”

    “你!”

    面对这赤果果的调戏。

    武明空一时有些招架不住,咬了咬粉唇,嘴硬道:“有什么舍不得的!”

    话音落下。

    方修走到了她的面前,双手撑在龙桉上,探着身子,盯着她的眸子,压低声音道:

    “陛下动手吧。”

    “你......你......别这样......”

    小女帝咬着粉唇,睫毛轻轻颤动,精致的小脸蛋浮现两抹红晕。

    【情绪值+3000】

    随便逗一逗,就能有三千情绪值。

    要是入了洞房。

    这情绪值不得飙升。

    方修近距离盯着她,柔声道:“陛下不喜欢臣这样吗?”

    这段时间的相处。

    方修对小女帝的性格也算有了一定的了解。

    就算不说甜言蜜语,只是语气温柔一些,也能让这小丫头产生情绪波动,比气她赚的情绪值多得多。

    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之呢?

    “之前说好的,没有那样之前,不能这样......”

    小女帝面红耳赤,嘴唇颤动,用蚊子一般的声音道。

    方修忍不住轻笑一声,道:“那只是陛下自己说的,臣可没有答应。”

    武明空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拿出皇帝的气势,郑重道:

    “朕是天子,朕说什么就是什么......”

    刚开口,就被方修打断。

    “臣还是陛下的相父呢!陛下亲口承认的,莫非是不认账了?”

    听见这话。

    小女帝积蓄的气势瞬间崩塌,红着脸道:“朕没承认。”

    方修眉头一挑,看向小女帝身后看热闹的林宛儿,道:

    “你来说说,前几天中秋,在观月楼前,陛下是不是喊本相相父来着?”

    此话一出。

    林宛儿瞬间懵了。

    好好的,怎么还扯到她的身上了。

    那天,虽然隔着一定的距离,但隐约还是能听见,陛下确实喊了相父。

    但要这么说,陛下肯定会不开心的。

    毕竟。

    陛下的梦想,就是压在方相的上面,让方相喊她君父。

    要是承认了喊过相父,岂不是永远被压一头,永无出头之日。

    可要是昧着良心说没听见,好像也不合适。

    该怎么回答呢?

    林宛儿思索了几息,回答道:“当时奴婢的耳朵被烟火震聋了,什么也没听见,奴婢也不知道,陛下喊没喊......”

    没错。

    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办法,装傻充愣。

    这个回答在方修的意料之中。

    他没说什么,看向小女帝,一本正经道:“君无戏言,陛下想清楚了再回答,那天到底有没有喊臣相父。”

    小女帝咬了咬牙,承认道:“朕是喊了你一句,但那只是履行承诺,并不代表朕认同你就是朕的那啥!”

    “陛下说清楚一点,那啥是啥?是相父,还是相公,还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

    “还有陛下之前说的,没有那样之前,不能这样......”

    “那样是哪样,这样又是哪样。”

    “臣天生愚钝,实在是听不明白,还请陛下详细说说。”

    这一番话说的小女帝面红耳赤,一颗心砰砰的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情绪值+5000】

    “你明知道,朕是什么意思。”

    小女帝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方修看着小女帝略显稚嫩的绝美容颜,后退了一步,笑道:“陛下不经逗的样子,很可爱,臣很喜欢。”

    “你!”

    小女帝感觉自己的小脸蛋阵阵发烫,全身发麻,一颗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情绪值+5000】

    好一会,情绪平复一些,羞恼的道:“朕发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方修听见这话,有点儿诧异,好奇的问道:

    “陛下现在才发现?”

    “......”

    小女帝无言以对。

    沉默了好一会,方才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道:

    “以后不准你说朕可爱!”

    “朕是皇帝,是真龙天子,肩上扛着江山社稷,受万千百姓的敬仰,朝堂上的百官,除了跟你狼狈为奸的那些个狗东西,哪一个见到朕,不是畏朕如虎,惶惶不可终日!

    朕不可爱,也不能可爱!

    朕是冰冷如霜的雪山,是盛气凌人的雄鹰,是下山的勐虎,入海的蛟龙......”

    方修打断道:“是容易受惊的白兔。”

    小女帝被这句话气得够呛,伸出纤长的柔荑,指着方修,没好气道:“朕不想理你了!给朕滚出去!”

    这狗东西,每次一见朕,就开口调戏!

    再怎么说,朕也是九五之尊!

    纵然你再如何权势滔天,也该给朕一些尊重吧!

    此刻的小女帝已经全然忘了。

    就在三个月前,方修还在朝堂上指鹿为马,让她惶惶不可终日。

    指望他尊重自己,怎么可能呢?

    方修一双眸子里流露出笑意,由衷的道:“陛下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吗?

    小女帝微微一怔,随即勐地摇了摇头。

    银牙紧咬,挤出一句话。

    “不准说朕可爱!”

    【情绪值+3000】

    见小女帝一副张牙舞爪,好似要暴走的模样。

    方修眉目间满是笑意,不再挑逗,回归正题道:

    “陛下说吧,打算给臣什么奖励?”

    “呸!什么奖励都不给你!你都已经掌控了半个朝堂,朕还有什么能赏给你的!总不能把......”

    她本想说:总不能把朕自己送给你吧?

    转念一想,这话好像有点儿暧昧,又改口道:

    “总不能把剩下的半个朝堂也给你吧!”

    方修一本正经道:“陛下知道臣想要什么。”

    “登徒子!色胚!呸呸呸!”

    武明空在心里破口大骂,脸上却强装镇定,车轱辘话来回说。

    “朕不知道!”

    说实话。

    方修没想到。

    抱也抱过了。

    亲......

    也亲了一小口。

    小女帝竟然还这么矜持。

    而且不是表面矜持,而是发自内心的矜持,一直坚守不跟方修贴贴的底线。

    这里的贴贴,就是表面意思,挨得近一些。

    转念一想。

    倒也正常。

    在这个时代,普通人家的女子都十分保守。

    更何况是一国的九五之尊,女帝陛下呢?

    妲己和杨玉环,在他的面前表现的十分顺从,只是特例。

    不能拿她们,来对比女帝。

    想到这。

    方修也不再咄咄逼人,打算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的慢慢来。

    “罢了罢了,谁让陛下这么可爱,没有奖赏,臣也勉为其难的告诉陛下吧。”

    武明空听见前半段话,柳眉倒竖,很想拍桌子大喊:“朕才不可爱!”

    但听到后半段话,还是保持了沉默,面露好奇之色,侧耳聆听,周国到底要做什么。

    方修看向小女帝,缓缓道:

    “周国使团的目的是,把臣勾搭过去......”

第113章 相父不会离开朕的,对吗?(跪求订阅)

    “?”

    武明空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把他勾搭过去?

    什么意思?

    难道说……

    下一秒,小女帝看着方修那张俊朗的脸庞,似乎想到了什么,嘴巴微张,露出不可置信之色,脱口而出道:

    “难道周国新皇有龙阳之好?”

    “咳咳......”

    方修没想到小女帝的脑回路如此清奇,差点被口水呛到。

    小女帝见状,对自己的猜测更加肯定,冷着脸,寒声道:

    “周皇欺人太甚!朕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得逞!”

    “......”

    方修一脸无语,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槽点太多,无力吐槽。

    小女帝看见方修的表情,立马知道自己想歪了,但见他吃瘪,又觉得很高兴。

    “你也有被呛到说不出话的时候!”

    她板着脸,一本正经道:

    “方爱卿放心,朕会保护你的!”

    “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朕绝不会将你交给那可恶的周皇。”

    “当然了,要是周皇开出的条件太好,朕想,方相为了黎明百姓,也会心甘情愿的委屈自己吧……”

    方修:“......”

    “陛下,你要再说,别怪臣打你屁股。”

    【情绪值+2000】

    听见这话,小女帝瞬间破防。

    瞪大了双眼,怒目而视,咬牙道:

    “你敢!”

    方修眉头一挑道:“陛下可以试试,看臣敢不敢。”

    “狗东西!奸贼!呸!”

    小女帝红着脸,在心里骂了两句。

    知道自己说不过他,转移话题道:

    “周国勾搭你,能有什么用?”

    听见这话。

    方修脸色一变,冷冰冰的道:

    “陛下这叫什么话!”

    “臣赤胆忠心,忠君爱国,短短几个月就解决了困扰朝廷数年的粮食危机,锻炼出了一批勇勐无双的新军。”

    “身居高位,却事必躬亲,制白糖,炼味精,印报纸,救灾民,还从吴国那里弄回来两百万两银子。

    “又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数载,眼见就要把大乾拉回正轨……

    如此丰功伟绩,不说封个一字王,最起码称得上国之栋梁吧?

    怎么到了陛下的嘴里,竟然变成了能有什么用?”

    “这大乾,不待也罢,臣要去大周!”

    说到这。

    方修站了起来,一脸的决绝,好似下一秒就要离开。

    小女帝见状,却是不慌不忙。

    绝美的小脸蛋浮现一抹红晕。

    一双星空般的眸子,望着方修,水汪汪的。

    用娇媚的声音,轻声道:

    “相父的好,朕都记在心里......”

    “朕也知道,相父不会离开朕的......对吗?”

    身后。

    林宛儿听见这话,先是一怔,随即瞪大了双眼,望向女帝,一脸的不可置信。

    “陛下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啊!”

    不止林宛儿。

    方修也没想到,小女帝竟然会表现出如此娇媚的一面。

    看着那张好似能滴血的绝美脸庞,瞬间感觉心里的一根弦被轻轻拨动。

    “没想到啊,一向矜持的小女帝也学会了套路……”

    方修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凝视武明空的眸子,一本正经道:

    “陛下,气氛到这了,咱们也别矫情,洞房吧。”

    跟老司机比,小女帝这点道行还是太浅。

    听见方修的调戏。

    红着脸,啐了一口,没好气道:

    “滚蛋!”

    沉默了几息,再次转移话题,道:

    “你还是没告诉朕,周国使团到底要做什么。”

    方修看着小女帝,知道要是再调戏,反而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因此也不再多说,回归正题道:

    “臣已经告诉陛下了,奈何陛下不信。”

    小女帝见方修不像是在说笑,眉头微微皱起,还是有点儿想不明白。

    周皇为何要勾搭这奸贼。

    难道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把这么一位指鹿为马的权臣弄回去,给自己的皇位增添一点儿挑战。

    以周皇阴晴不定、刚愎自用的性格来看,还真有这种可能。

    方修见小女帝皱着眉头,耸了耸肩道:“其实陛下纠结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等周国使团到了大乾,一切自见分晓。”

    小女帝撇了撇嘴,滴咕道:“朕这不是想着,早做准备嘛。”

    方修道:“陛下唯一要做的准备,就是想想看,到时候怎么留住臣的心。”

    “谁要留住你的心!自作多情!”

    小女帝啐了一口,没好气的道。

    方修只是笑笑,不说话。

    小女帝见状,一颗心忽然忐忑起来。

    她知道,方修这奸贼平日里虽然作恶多端,但从不无的放失,说得话,必定有所依据。

    换句话说。

    周国使团的目的,真有可能是勾搭他。

    若是如此,朕该怎么做,才能留住他的心呢......

    想到这。

    小女帝勐地摇了摇头,心道:

    “这奸贼离开大乾,对朕而言,是件大喜事啊!”

    “朕一直想要的,不就是将他赶出朝廷,重掌大权,现在机会来了,为何还要留他!”

    话虽是这么说。

    但想到方修有一天会离开自己。

    小女帝还是觉得莫名的失落。

    明明是她想要的结果。

    为何会这样?

    心情低落的同时,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那个扑进母亲怀里的小男孩,心道:

    完了。

    朕现在也和那个小男孩一样,被这奸贼拿捏住了。

    武明空脸色发生数次变化,终究没能克制中内心的冲动。

    抬眸望向方修,眸子里有一抹忐忑,小声道:

    “你不会离开朕的,对吗?”

    方修本想调侃两句,但对上小女帝略显不安的眼神,心底的那根弦又一次被触动。

    他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好一会方才道:

    “这得看陛下表现了,要是陛下抓紧给臣生个孩子,臣说什么也不会离开陛下......”

    小女帝很想问:“那朕要是生不出孩子呢。”

    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么问,岂不是显得她上赶着嫁给这奸贼。

    她是皇帝,是天子,是九五之尊,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打动!

    想到这。

    小女帝冷哼一声,没好气的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方修看着她,嘴角勾起笑容,道:“臣觉得陛下不是这么想的。”

    小女帝看向方修,眉头一挑,揶揄道:“朕怎么不知道,方相还会读心之术?”

    方修道:“臣会的知识很多,改天教给陛下……到时候臣一定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呸!谁要你的倾囊相授!”

    小女帝啐了一口。

    犹豫了一下,故作澹然道:“你说说看,朕是怎么想的。”

    方修眉头一挑,模彷小女帝的语气,矫揉造作道:

    “这奸贼成天就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谁要给他生孩子啊!自作多情!”

    “话说回来,朕要是生不出孩子,他会不会不要朕......”

    “到时候,朕要不要拿着链子把他锁在宫里……”

    不得不说。

    方修还有几分表演的天赋,模彷的惟妙惟肖,尤其是语气和姿态,更是得到了小女帝的精髓。

    “噗嗤——”

    小女帝的身后。

    憋了半天,脸涨得通红的林宛儿,几乎把一辈子能想到的伤心事,全都回忆了一遍。

    但此刻,看见方修惟妙惟肖的表演,还是没忍住,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在心里大喊:

    “陛下饶命!奴婢真的做不到啊!”

    【情绪值+6000】

    “这奸贼是不是在朕的肚子里塞了什么东西,怎么对朕的想法这么清楚!”

    小女帝绝美的脸庞顷刻间红了,眸子水汪汪的,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片刻后,又觉得如此羞涩,是坐实了方修所言。

    抬起头,用水汪汪的眸子,瞪着方修,咬牙切齿道:

    “错了!全都错了!”

    “朕怎么可能这么想!”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朕不想听你说话!”

    “你快点给朕滚开!”

    方修见她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立刻明白。

    猜对了!

    “没想到,随口胡诌的几句话,竟然还真的对了!”

    “小女帝担心自己生不出孩子?”

    “仔细想想,倒也正常,毕竟这可是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时代。”

    “生不出孩子,在后世都有很多人在意,更何况是在这里。”

    方修想到这,往前走了一步,眸子望着小女帝,用温和的语气道:“只要陛下乖乖听话,无论是生不出孩子,还是容貌尽毁,臣都不会离开陛下......”

    一番话说到了小女帝的心坎上。

    她听着这温柔的声音,一颗心好似化了,感觉身子传来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全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力气。

    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眸子里氤氲水雾,咬着粉唇,用蚊子一样的声音道:

    “不准你说。”

第114章 哄骗小女帝

    【情绪值+3000】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方修眉头一挑,悠悠道:“希望陛下看到周皇开出的条件,还能坚守本心,不把臣从陛下的身边推出去。”

    小女帝哼哼道:“说的好像你一直陪在朕的身边一样。”

    方修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小女帝很想说:

    朕睡觉的时候,你在哪里?

    朕沐浴的时候,你在哪里?

    朕用膳的时候,你在哪里?

    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有些暧昧,硬生生咽了回去。

    转移话题道:“朕没记错的话,你的护卫统领是不是叫典韦?”

    “是。”

    方修没有否认。

    小女帝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白皙的小脸蛋露出嫌弃的表情,啐了一口。

    “朕从没见过像你这般自恋的人,把自己写进话本也就罢了,还夸自己是什么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呸!好不要脸!”

    “......”

    方修有点儿无语,道:“陛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臣跟话本里的曹操可没有一点儿关系……”

    顿了顿,补充道:

    “臣倒是觉得,臣跟话本里的诸葛丞相有几分相似。”

    “诸葛丞相是谁?”

    小女帝眸子里露出茫然之色。

    《江月小报》上只印了《三国演义》的前五回,而武侯诸葛亮要到第三十六回才出现。

    因此,现在的小女帝压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方修由衷道:“一位多智而近妖的国之栋梁。”

    “什么诸葛丞相,明明就是曹操!”

    小女帝只当诸葛丞相是方修信口胡诌,自信满满道:

    “以朕对你的了解,不用想也知道,曹操后面肯定会成为丞相……

    然后以一己之力,挽救大汉江山,受万千百姓的敬仰。

    被那汉献帝尊称为相父,两人从此以后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

    方修佩服小女帝脑洞的同时。

    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剧情要真是这么发展......”

    “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小女帝看见方修的表情,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洋洋得意道:

    “看!朕猜得没错吧!”

    “你就是曹操!”

    方修叹了口气,悠悠道:“事实上,除了成为丞相这一点,其他的全错了。”

    听见这话。

    小女帝眉头一挑,一拍桌子,大声道:“朕就知道!这《三国演义》是你派人提前写好的!放在江月小报上的只是一部分!”

    “快点!把完整版的《三国演义》交出来!朕要看!”

    方修微微一怔,有点儿诧异。

    没想到啊!

    小女帝竟然也玩儿起了套路。

    想看《三国演义》?

    不付出点代价,凭啥给你!

    “臣不知道陛下在说些什么。”

    方修选择装傻充愣。

    小女帝撇了撇嘴,没好气道:“朕又不会外传,给朕看看怎么了?”

    方修道:“江月小报是周国民间流传的报纸,跟臣没有一点关系。”

    “哼!信你才怪!”

    “不管陛下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

    小女帝见硬的不行,立刻改变策略,选择软的,用娇媚的声音,撒娇道:

    “你就给人家看看嘛......”

    方修眉头一挑:“三国演义,真有那么好看?”

    小女帝重重的点了点头。

    “嗯!”

    方修想了想,道:“陛下亲臣一下,臣就把完整的三国演义送给陛下!”

    “可恶的色胚!”

    武明空在心里骂了一句,白皙的脸庞染上红晕,哼哼道:

    “你想得美!朕宁愿不看!”

    方修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道:“那就不看。”

    【情绪值+2000】

    小女帝咬了咬银牙,在心里反复念叨。

    不能让他得逞!

    不能让他得逞!

    这才压下答应他的冲动,退而求其次道:“给朕看一看下一期的江月小报,总没问题吧?”

    方修道:“等臣回府,差人给陛下送来。”

    听见这话。

    小女帝很想说:你刚才不是还说,江月小报跟你没有关系。

    但转念一想,纠结这些细枝末叶,也没什么意思。

    催促道:“那你快点儿回去。”

    方修:“......”

    小女帝看见方修的表情,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就这么赶他走,好像确实有点儿不太合适。

    但转念一想,要不是这狗东西在报纸上断章,自己怎么会这么期待。

    自己不期待,又怎会赶他走?

    说到底,责任在他自己!

    想到这,小女帝理直气壮的道:

    “谁让你那么可恶,故意在三英战吕布的时候断章,朕就是想知道,最后到底谁赢了。”

    方修道:“臣现在就可以告诉陛下。”

    “别!”

    小女帝忙不迭伸手阻拦,道:“有些东西,要自己一步步探索才有意思,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嚼过的甘蔗,索然无味。”

    简而言之就是禁止剧透呗。

    方修也能理解,后退一步,行礼道:

    “臣知道了,臣告退。”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小女帝见状,一颗心忽然变得有点儿忐忑。

    “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朕只是想看话本而已,又不是故意要赶他走。”

    “他堂堂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应该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小女帝纠结了好一会,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喊住了他。

    “等会!”

    方修转过头,看向小女帝,眸子里流露出茫然之色。

    小女帝纠结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

    “还有一个月,先帝下令修建的汤泉宫就完工了。”

    说到这,戛然而止。

    方修一脸茫然,疑惑道:“这跟臣有什么关系?”

    该死的奸贼!

    明知故问!

    小女帝绝美的小脸蛋浮现红晕,故作淡然,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当初先帝在灵隐山上修建汤泉宫,是因为那里有天然的温泉。

    按照先帝的说法,灵隐景色宜人,温泉荡邪去疾,是绝佳的休养生息之所,尤其适合阳虚之人......”

    说了这么多。

    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修看着小女帝,感觉她这段话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什么叫适合阳虚之人?

    这是暗有所指?

    小女帝见方修还没明白,咬了咬红唇,直白的道:

    “朕打算冬天的时候,去那里休养一段时间!”

    这下子,方修终于是明白了。

    恍然道:“陛下的意思是,要臣陪着?”

    小女帝红着脸,小声道:“朕可没这么说......”

    顿了顿,又道:“当然了,你要非得跟着,朕也拿你没有办法......”

    方修看着女帝明艳动人的小脸蛋,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幅画面。

    温泉池子里,漂浮白色的雾气。

    明艳动人的小女帝,浸在水里,露着雪白的香肩,星空一般的眸子,氤氲一层雾气,用娇媚的声音道:“奸贼,不准你看......”

    瞬间。

    方修一阵心猿意马,连“阳虚之人”都懒得计较了。

    “臣记住了,一个月后,汤泉宫的温泉池子里,臣这位阳虚之人与陛下,不见不散。”

    “朕没有这么说!”

    小女帝见方修说的如此露骨,面红耳赤,嗔怒道:

    “你个登徒子,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方修道:“陛下。”

    “嗯?”

    小女帝没明白他为何突然喊自己一声。

    方修道:“臣的脑子里,成天都在想着陛下。”

    此话一出。

    小女帝的一颗心瞬间软了。

    【情绪值+5000】

    但很快。

    她就意识到了什么,瞪着眼睛,盯着方修,没好气的道:

    “甜言蜜语,张口就来!”

    “背地里,肯定用这种话哄骗了不少懵懂的少女!”

    听见这话。

    方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还没开口,就听见小女帝没好气道:

    “别解释!朕不听!”

    方修:“......”

    “臣只是想说,臣突然想起一件事,打算跟陛下打个赌。”

    小女帝听见这话,有点儿诧异,抬眸看向方修,好奇的问道:

    “什么事?”

    方修道:“陛下可还记得,之前陛下想要施行新政,臣警告陛下,贸然行事会惹出大祸,陛下不以为意,觉得臣是用哄小孩的手段,哄骗陛下。”

    这件事发生了不到一个月。

    小女帝当然记得。

    她很想为自己辩解:“朕不是不以为意,朕只是单纯的不想听你的话!”

    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道:

    “朕记得。”

    方修继续道:“现在有个现成的例子摆在陛下的眼前,臣想请陛下看一看,臣之前说的话,到底有没有危言耸听。”

    小女帝眸子里流露出疑惑之色,问道:“什么例子?”

    方修言简意赅道:“周皇。”

    小女帝更加疑惑,道:“周皇施行新政,不是已有半年之久?”

    方修道:“周皇的新政,出发点虽是好的,但因对朝堂缺乏掌控力,到了下面就变了样,压根没有触及到士绅与勋贵的核心利益。

    因此,即便他的新政已经施行了半年,也和没有施行区别不大。”

    小女帝问道:“你的意思是,他最近会有新的举措?”

    方修道:“是......也不是。”

    小女帝撇了撇嘴,嘀咕道:“故弄玄虚。”

    方修也没在意,问道:“陛下可曾想过,《三国演义》如此精彩的话本,臣为何要派人在大周刊印,而非在大乾刊印?”

    小女帝微微一怔,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报纸最大的作用,在于宣传。

    谁掌控了报纸,就等于掌控了舆论。

    这一点,小女帝是知道的。

    问题是。

    掌控舆论的基础在于,本身的实力要足够强大。

    比如大乾月刊的背后有方修这个奸贼撑腰。

    小女帝拿它没有什么办法。

    若是换一个人,捣鼓出同样的玩意。

    不用等到第二天。

    小女帝就会把它收归朝廷,由国子监或是弘文馆进行管理。

    此等利器,怎能落在他人手里?

    同样的道理。

    周皇一旦发现《江月小报》的影响,超过官府的报纸,一定会用各种手段,将它收归朝廷。

    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而方修纵然权势滔天,也仅限于大乾。

    对周国发生的事,无力改变。

    换句话说。

    《江月小报》发展的再好,最后也可能只是沦为他人的嫁衣,没有意义。

    既然如此,方修为何要在大周创办《江月小报》呢?

    以她对方修的了解,这个奸贼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想到这。

    武明空看向方修,好奇的问道:“为何?”

    方修道:“等陛下拿到最新一期的《江月小报》就明白了。”

    武明空听见这话,面露思索。

    结合她俩之前的对话,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小女帝的脑子里。

    她眸子里流露出诧异之色,望向方修,脱口而出道:

    “你要用江月小报,倒逼周皇继续推行新政?”

    方修笑了笑,由衷的夸赞道:“孺子可教。”

    武明空给了他一个白眼。

    随即想到了什么,道:“若是周皇不上当呢?”

    方修道:

    “周皇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奇葩。

    脾气阴晴不定,性格刚愎自用,偏偏又爱惜名声。

    江月小报刊登他要继续推行新政的消息后,不出三天,整个大周都会知道这个消息。

    面对这种情况,进则在史书上留下骂名,退则在百姓的心里留下骂名,无论如何选,爱惜名声的他都已经输了。”

    武明空听见这话,心里一惊,看向方修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复杂。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必定让敌人付出代价!

    这就是大乾丞相,朕的好相父吗?

    可真是阴险狡诈又恶毒呢!

    沉默了半响,她又问道:“你要跟朕打什么赌?”

    方修看着小女帝,道:“很简单,臣打赌,周皇如果选择顺应民意,继续推行新政,不出三个月,便会暴毙而亡!

    就算没有如此,起码也会卧病在床,一蹶不振。”

    “三个月?未免太夸张了吧!”

    小女帝相信,周皇和士绅勋贵决裂,一定会遇上各种麻烦。

    但不管怎么说,周皇都是名正言顺的大周天子。

    对读书人而言,忠君乃是根本。

    再如何,也不至于对周皇下此毒手吧?

    更何况,仅仅三个月……

    周皇就算再不济,手下也还掌控着东厂和阉党呢。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被杀死。

    想到这。

    小女帝眸子里流露出坚定之色,看向方修,郑重道:

    “朕跟你赌了!”

    话音刚落。

    她又觉得缺少了一点底气,改口道:“等会,你还没说赌注是什么呢!”

    方修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很简单,臣这里有一件衣服,名曰黑丝,臣若是赢了,陛下穿上它,在臣面前转两圈就好。”

    “黑丝?”

    小女帝眸子里流露出茫然之色,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衣服。

    不过,只是换一件衣服罢了,又只在这奸贼一个人面前,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

    她又有了底气,坚定道:

    “好!朕跟你赌了!”

    方修眉头一挑,道:“陛下还没说,陛下打算用什么作为赌注。”

    小女帝低头思索了片刻,抬眸看向方修,道:

    “朕要是赢了,你就穿上那个......黑丝,在朕的面前转两圈。”

    方修嘴角抽动了一下。

    犹豫了一秒,道:

    “好!”

    小女帝眉头一挑,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到时候,方相可不要耍赖!”

    方修道:“臣可不像陛下,一声相父拖上三个月......”

    “哼!”

    相比跟方修斗嘴。

    小女帝现在更好奇,黑丝是什么衣服。

    她星空一般的眸子流露出好奇之色,看着方修,问道:

    “能不能给朕看一看,你方才说的......黑丝?”

第115章 臣是正经人

    不用想也知道。

    现在拿给小女帝看,说什么她也不会同意穿上。

    “一直到周皇出事前,都得瞒着,不能让她知道什么是黑丝。”

    想到这,方修看着面前那张白皙的脸庞,漫不经心道:

    “臣放在府上了,等下次有机会,再拿来给陛下看。”

    武明空上下打量了方修一眼,面露狐疑道:

    “你说的黑丝,该不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方修道:“当然不是,所谓黑丝其实就是用丝绸制成的衣物,呈现出墨色,与陛下高贵的气质相得益彰。”

    “真的吗?”

    小女帝见方修吹捧自己,表情更加狐疑。

    方修点了点头,正色道:“陛下放心,臣是正经人,绝不会让陛下穿一些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衣物。”

    眼见小女帝还要在这件事上纠缠。

    方修行了一礼,道:“臣还有事,就不打扰陛下了。”

    “臣告退!”

    说完,转身离开。

    小女帝看着方修的背影,几乎可以肯定。

    黑丝......绝不是什么正经的衣物!

    “难道是黑色的丝绸肚兜?”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

    武明空的脑海里就不由浮现出,自己穿着黑色丝绸肚兜,露出胜雪的香肩,在方修面前转圈的画面。

    “这个色胚,成天只会想一些不正经的东西。”

    武明空啐了一口,不再纠结这件事,而是把目光望向身后的林宛儿。

    冷冰冰的道:“刚才笑得很开心啊?”

    林宛儿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挤出一抹笑容,道:

    “陛下听错了吧,奴婢没笑啊......”

    武明空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再说一遍,你没笑!”

    林宛儿可怜巴巴的低下了头,委屈道:“奴婢也不想笑的,可是实在忍不住嘛。”

    武明空没好气道:“你还委屈上了?”

    林宛儿低着头,不敢说话。

    “从今天开始,每天把养心殿打扫十遍!”

    武明空说完,心里忽然畅快了很多。

    “哼!朕拿方修那奸贼没办法,还能拿你没办法嘛!”

    林宛儿听了,则是更加委屈。

    “陛下窝里横,被方相欺负了,只会拿自己的贴身侍女撒气。”

    “呜呜呜......”

    ............

    大周,晋阳府。

    江月阁。

    刚从诏狱里出来的吴逸和孙姓书生,结伴同行,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小二,上酒!”

    吴逸从怀里取出一小块碎银,放在桌上,颇为大气的道。

    一旁,立刻有小厮上前招呼,陪着笑脸,问道:“客官,您要什么酒?”

    吴逸道:“一壶醉花酿,一碟花生米,再来一盘拌着吃的凉菜。”

    “好嘞!您稍候,酒菜马上就到!”

    小厮应了一声,拿起碎银,打酒去了。

    吴逸看着小厮的背影,脸上露出怅然之色,感叹道:

    “谁能想到,半个月前连一壶酒都买不起的我,今日竟能点两碟小菜。”

    孙姓书生笑了笑:

    “当时我便说,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终有一日吴兄会出人头地,如今应验了吧。”

    吴逸摆摆手道:

    “离出人头地还差得远,只能说勉强能活得像个人。”

    “要是话本的人物塑造得再生动一些,说不准能被陛下看重,多拿九百两银子,那才是真正得出人头地。”

    孙姓书生道:“能拿到一百两,已经很不错了。”

    吴逸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就听旁桌有人好奇的问道:

    “你们是写话本的?”

    吴逸看向那人,点了点头:

    “是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

    谢正业眼眸一亮,搬着椅子坐到了吴逸的旁边,颇感兴趣的追问道:

    “你写的话本叫什么名字?可是聂小倩?”

    吴逸摇了摇头,道:“不是。”

    “那是射雕英雄传?”

    “也不是。”

    “难道是三国演义?”

    吴逸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怔,眸子里流露出疑惑。

    “什么是三国演义?”

    谢正业一连三个问题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兴致减弱了许多。

    听见这个问题,更是诧异,反问道:“你写话本的,不知道三国演义?”

    “......”

    吴逸一时间无言以对。

    “写话本为何就要知道三国演义?莫名其妙。”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说出来。

    谢正业见状,想了想,再次追问:

    “你在哪里写的话本?是大乾月刊,还是江月小报?”

    大乾月刊,吴逸倒是知道。

    江月小报又是什么?

    吴逸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都不是。”

    “那就是走的书坊?”

    吴逸道:“也不是,现在还没刊印,不出意外,将来有机会刊印的话,是在大周月刊上。”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自豪之色。

    他写的话本,这一期虽然没有被选入大周月刊。

    但作为三个得到一百两银子奖赏的人之一。

    只要再努努力,就有机会赶上下一期。

    大周月刊……听名字就知道,这份报纸在大周拥有怎样的地位。

    有朝一日,话本登报,他也能跟着闻名天下。

    想一想,就觉得心潮澎湃,难以言表。

    这个时候,一道不屑的声音忽然响起,将他从这种状态中拉了回来。

    “大周月刊?谁看那玩意啊!”

    谢正业一脸的不屑,看向旁桌的食客,问道:“你看大周月刊吗?”

    那名食客摇摇头道:“不看。”

    谢正业又看向另一名食客,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你看大周月刊吗?”

    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不看!”

    一名食客道:“爱看话本的,谁看大周月刊啊!”

    另一名食客补充道:“那大周月刊上写的,叫做话本?”

    两名食客相视一笑,心领神会,同时举杯,碰了一下。

    “......”

    吴逸和孙姓书生见到这一幕,全都懵了。

    下一秒,反应过来的他们,眸子里升起熊熊的怒火,想要骂人。

    还没开口,就听见一旁的谢正业道:

    “不是针对你俩,实在是大周月刊太烂!”

    “印着的东西说是话本,其实呢?全都是宣扬朝廷的内容,读着实在无趣。”

    “就这种垃圾,还要卖十文钱,弘文馆的人还说什么,十文钱是成本,低于十文钱,就得赔钱......”

    “简直是笑话!”

    “人家大乾月刊和江月小报,纸张的质量更好,话本的内容更精彩,也不过只卖一文钱。”

    “说到底,还不是想要多挣一些银子?”

    说到这。叹了口气,继续道:

    “朝廷也真是,人家大乾月刊和江月小报,现成的好例子,放着不抄,非要自己排版,增加一些莫名其妙的内容......

    刊登的话本,无趣也就罢了,还要对新皇歌功颂德,这种东西,怎么跟人家大乾的报纸比?”

    “我估计,到最后,朝廷还是会仗势欺人,禁了大乾月刊和江月小报,然后偷摸把人家的内容换成自己的,再改个名字,就完事了。”

    听见这话。

    吴逸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来他们上百名书生,废寝忘***心刻画出的话本,在大周百姓的眼里,只是垃圾吗?

    仔细想想,倒也正常。

    不是他们写的差。

    实在是《聂小倩》和《射雕英雄传》写的太好了。

    对爱看话本的百姓而言,一上来就是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再给他们喂一些粗茶淡饭,自然是吃不惯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一样的道理。

    “哎......”

    吴逸叹了口气,缓缓低下了头,整个人失落到了极致。

    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小厮的声音。

    “客官,您的酒菜好了!”

    小厮把酒菜放到吴逸面前的桌上。

    紧接着,从怀里取出了一摞报纸,走到酒楼中间的位置,大声道:

    “最新一期的江月小报,一文钱一份!有要买的吗?”

    话音刚落。

    整个江月阁就掀起了一阵热烈的声浪。

    “我要一份!”

    “我也要一份!”

    “......”

    小厮见状,拿着报纸,一桌一桌的分发。

    吴逸见状,没有犹豫,同样大声道:

    “给我也来一份!”

    “好嘞,客官,这是您的!”

    小厮将一份报纸放在吴逸的桌上。

    吴逸伸手拿过来,映入眼帘的是八个大字——方田均税,摊丁入亩。

    “方田均税,摊丁入亩?”

    吴逸微微一怔,瞳孔缩小,下意识的觉得要出大事。

    原先打算看的话本被抛到脑后,自上而下浏览起了下面一行行小字。

    “清丈田亩,核定赋额,均平税负,地丁合一......”

    看着看着。

    吴逸瞪大了双眼,脸色涨红,拿着报纸的双手,因为激动颤抖不止。

    “这些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陛下英明啊!”

    片刻后。

    看完所有的内容。

    他忍不住大声喝彩道:

    “好!太好了!”

    而在他的旁边。

    刚才高谈阔论的食客谢正业,看着手里的报纸,脸色却是阴沉到了极致。

    作为内阁大学士谢千的儿子。

    他很清楚。

    无论是陛下,还是内阁,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推行这样激进的举措!

    “这报纸莫名其妙印出这些东西,岂不是逼着士绅和勋贵造反?”

    “不行!得快点将此事告诉父亲!”

    谢正业想到这,不再有丝毫的犹豫,站起身,步履匆匆的离开了酒楼。

第116章 反对某事,就变本加厉

    周国,皇宫。

    乾清宫里。

    周皇看着各地官府呈上的奏章,眉头微微皱起,冷冷道:

    “朕的新政乃是利国利民之法,为何施行仅仅半年,各地竟是流寇四起,匪盗横行。”

    王志站在周皇的跟前,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低着头,一言不发。

    周皇见他没有说话,抬眸看了他一眼,不冷不淡道:

    “为何不说话。”

    王志忙不迭抬起了头,露出惭愧之色,开口道:

    “奴婢愚钝,对朝堂上的事一窍不通,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周皇冷哼一声,道:“是不敢说吧。”

    王志忙不迭的跪下,颤声道:“奴婢没读过几年书,不能为圣上分忧,奴婢该死。”

    说完。

    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千两银子到书生手里只剩下三十两的事情。

    “若是长此以往,用不了多久,大周就会如乾国一般腐朽,到时候,圣上该如何自处呢?”

    想到这。

    王志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周皇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他有事瞒着自己,表情变得越发寒冷。

    “朕给你一个机会,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不然,你这个东厂提督,司礼监秉笔太监也就不要做了!”

    听见这话。

    王志不再犹豫,看向周皇,开口道:

    “圣上,奴婢昨日在东厂衙门,听衙役聊天时提起了一件事,说是这一个月,他们离京办差,经常能在路边看到断了的手掌。

    从晋阳府到集安府,短短几十里路,能看到十几只断掌,被人随意丢弃,血肉模糊,看着瘆人。”

    周皇眉头微微皱起,不悦道:“朕让你说新政,你东拉西扯做什么!”

    王志听见这话,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再打机锋,十分直白的道:

    “奴婢听说,路边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多的断掌,是因为地方官府施行保甲的时候,层层加码,征召的青壮,三天一小训,十天一大训。

    百姓不堪其扰,没有办法,才自断手掌,躲避这保甲的征召。”

    所谓保甲,顾名思义就是寓兵于农。

    在农闲的时候,征召青壮,进行训练,作为府兵的补充。

    出发点是为了更好的维护地方的秩序,顺带增加朝廷的武备力量。

    但对百姓而言,却是一种剥削。

    毕竟没人愿意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做一些没有太大意义的训练。

    当然。

    如果平日里训练不是太严苛,大部分青壮也都能容忍。

    在这个时代,身为无权无势的穷苦百姓,谁的肩上不抗着几条强加的担子呢?

    多一条,倒也没太大的影响。

    问题是。

    地方官府为了反对新政,层层加码,把简单的训练,搞得比折冲府还要严苛,自然是引得百姓怨声载道。

    说到这。

    见周皇没有说话。

    王志犹豫了一下,继续道:

    “陛下的新政,本意是好的,不但能增加朝廷的岁入,还能减轻百姓的负担。

    但是,新政损害了那些士绅与豪强的利益,他们就想方设法的阻挠新政。

    一开始是明面上反对,圣上与魏阁老联手后,他们怕丢了官位,就又改为暗地里反对。

    陛下要施行新政,他们表面上答应,也按照陛下的意思,施行下去,只不过,是变本加厉的施行。

    比如保甲,魏阁老制定的时候,明确规定,只在农闲的时候进行训练,并且一月一训。

    但到了地方,官府变本加厉,不止农闲,农忙的时候也训,而且训练的频次极高。

    如此一来,百姓无法承受,便认为是陛下的新政不好,自发的抵制新政。

    除此之外,陛下与魏阁老制定的其余几项措施,皆是如此。

    青苗法规定官府的利息为二分,到了地方,那些个父母官就会以各种理由将利息擅自提到三分,甚至四分,比原先士绅放出的利息还高。

    不止如此,还强迫百姓只能向官府借贷,逼的许多百姓家破人亡。

    市易法目的是抑制哄抬商品价格的私商,但施行下去后,地方官府就用更坏的官商代替私商。

    价格非但没有得到抑制,反而更高,比如布匹的价格,短短六个月,涨了五成。

    免役法用交钱代替差役,是为了减轻农户的负担,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进行农作,还可以增加朝廷的岁入。

    但到了地方,官府就借着这个由头,拼命的搜刮民脂民膏。

    到头来本该属于国库的免役钱全都进了那些父母官的口袋。”

    说到这,顿了顿,缓口气,继续道:

    “百官看似力挺新政,尽心尽力的做事,实际上起到的却是相反的作用。

    百姓的负担没有减轻,国库的岁入也没有增加......”

    “反对某件事,便变本加厉的做它,这是百官常用的手段。”

    “除了这一次的新政,还有之前陛下想要开源节流,让百官节约一些,少用些名贵笔砚,少吃些山珍海味。

    他们就故意在陛下的面前,衣衫褴褛,吃糠喝稀,好像要把妻子全都饿死一样,逼迫陛下做出让步......”

    王志滔滔不绝,一句接着一句。

    一开始还看着周皇的脸色。

    说得多了以后,一时上头,把原先藏在心里的许多话,许多事,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此刻。

    他若是抬眸,就会发现,周皇的一张脸已经阴沉到了极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眼见王志还没有要住嘴的意思。

    周皇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愤怒,铁青着脸,一拍案台,怒道:

    “够了!”

    声音愤怒,仿若雷霆。

    王志心里一惊,身子微微发颤,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周皇见状,更加愤怒,腾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骂道:

    “你个狗东西成天在朕的面前装模做样!”

    “真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里怎么想的?”

    “朕随口一句话,你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吓得好像失魂落魄一般,实际上,心里不知道在怎么笑话朕!”

    王志听见这话,是真被吓到了,头挨着地,声音发颤道:

    “奴婢是圣上的鹰犬,奴婢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圣上的赏赐......”

    “这些话,朕听了不知道多少遍!”

    周皇声音冰冷,死死的盯着王志,一字一顿道:“朕要听你的心里话!而不是敷衍朕的套话!”

    王志听了,暗自叫苦。

    “奴婢才说了几句心里话,就被您骂成这样。”

    “要是真把心里话全说出来,还有命可活吗?”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他没有犹豫,凭借多年养成的本能反应,开口说道:

    “在奴婢的心里,圣上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明君,心系百姓,夙夜匪懈。

    陛下熬夜处理奏章的时候,奴婢看着都觉得心疼。

    但是,圣上刚刚即位,对朝堂上的一些事,不像先帝一样熟悉。

    再加上奴婢年纪大了,办事没以前那么犀利,东厂的作用没有发挥出来。

    这才导致朝中的许多奸佞,明里暗里的攻讦圣上,糊弄圣上。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真是该死......”

    听见这话。

    周皇表情缓和了一些,重新坐回了龙椅,不冷不淡的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不要顾虑,全都说出来。”

    王志松了口气,忙不迭的道:

    “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紧接着,又谈起了新政。

    只是相比之前。

    这一次,他把许多话藏在了心里,只说一些浮在表面上的问题。

    总而言之。

    新政很好。

    陛下英明。

    只不过朝廷上下有许多奸佞,见不得圣上好,一个个丧心病狂,想法设法的阻挠新政。

    至于陛下在新政中犯下的错误,以及新政本身存在的问题。

    比如变法操之过急,执行不够果断等等。

    一个字也没提。

    一炷香后。

    王志停了下来,道:“奴婢知道的就是这些。”

    周皇脸色阴沉,一双幽深的眸子,望着前方,久久无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志见状,跪在地上,心里升起了一抹忐忑,开始后悔,今日为何多嘴,说这些屁话,尽给自己招惹麻烦。

    “今日我不多嘴,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百官就会上书,列明新政的种种弊端,奏请圣上,恢复祖制。”

    “而圣上看到新政的效果不尽如人意,应该也会选择从善如流,听从百官的建议。”

    “除了力主推行新政的魏东征魏阁老,大家又能回到原先相安无事的境地。”

    “今日多这一嘴,也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变故。”

    “哎......”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乾清宫里再次响起周皇低沉的声音。

    “让魏东征来见朕。”

    “是,圣上。”

    王志不想再掺和新政,忙不迭的起身行礼,转身离开了乾清宫。

    片刻后。

    一袭绯红官袍的东阁大学士,魏东征来到了周皇的面前。

    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

    “臣参见陛下!”

    周皇看着他,眸子里流露出一抹怒色,冷冰冰的道:

    “集安府百姓为了逃避保甲,自断手掌的事,魏阁老可知道?”

    魏东征风轻云淡道:“臣知道。”

    周皇胸口升起一团怒火,咬着牙道:

    “知道为何不告诉朕!”

    “你是要让朕在百姓那里,背上桀纣的恶名嘛!”

    都说君辱臣死。

    周皇这话,可以说是极为严厉。

    魏东征听了,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淡淡道:“施行新政,士大夫尚且争议纷纷,更何况是百姓......”

    “百姓受到蛊惑,做出自残之事,实属正常。”

    “陛下既然决定了要施行新政,便要不畏流俗,心怀天下。”

    “怎能只因一些小小的变故,便心生动摇。”

    说到这。

    他一双深邃的眸子,望向周皇,语气坚定道:

    “实施新政,便犹如壮士断腕!陛下当有一往无前之决心!”

    周皇脸色铁青,语气寒冷道:

    “吏笔如刀,你是要让朕在史书上留下骂名嘛!”

    魏东征听见这话,眸子里迸发出一道精光,一字一顿道:

    “陛下应当知道......”

    “纵然吏笔入刀,字字诛心,千秋之后,自当不朽!”

    此话一出。

    周皇如遭雷击,眸子骤然缩小,一颗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千秋之后,自当不朽......

    这句话,对一个想要青史留名的皇帝来说,好似有魔力一般,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

    这一刹那。

    周皇推行新政的信念,无比的坚定!

    就在此时。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略显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

    “臣华盖殿大学士谢千,求见陛下!”

第117章 变法自我始

    “他来干什么?”

    周皇和魏东征对视一眼,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诧异之色。

    “准!”

    周皇不冷不淡的道。

    谢千掀开帘子,走入乾清宫,看见魏东征的一瞬间,眸子里流露出诧异。

    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沉默不语。

    周皇看向谢千,主动问道:“谢阁老来此,有何要事?”

    谢千缓缓道:“臣原本想问,江月小报上写的新政,是否属实,如今看来,却是不用问了。”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魏东征,表情略显复杂。

    一句话说得没头没尾。

    周皇和魏东征又一次对视,皆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出茫然之色。

    “谢阁老此言何意?”

    魏东征懒得跟他打机锋,直白的问道。

    谢千冷冰冰的道:“魏阁老做的事,自己不清楚?”

    魏东征眉头紧皱,语气同样冷了下来。

    “谢阁老把话说清楚,本官到底做了什么。”

    谢千斜睨他,语气冰冷。

    “在江月小报上刊登新政,难道不是魏阁老的授意?”

    魏东征一脸茫然,问道:“什么是江月小报?”

    谢千看见他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表情变得更加复杂,转而看向了龙椅上的周皇。

    他和魏东征虽然在很多事上意见不合,但对这个人的品性还是颇为认可的。

    既然魏东征说自己不知道江月小报,就一定不知道。

    若是如此,有能力在江月小报上刊登新政,并且会这么做的人,就只剩下一个——圣上!

    “陛下要推行新政,为何不同内阁商议?”

    谢千深邃的眸子望着周皇,神色复杂,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陛下可知道,新政刊登在报纸上,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已经有十几名勋贵,跑来华盖殿质问臣了!”

    “臣不用想也知道,明日百官和勋贵的奏章会如潮水一般涌入宫里,到时陛下该如何处理,臣又该如何处理?”

    和魏东征一样。

    周皇一脸茫然,没好气的道: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么?”

    此话一出。

    轮到谢千茫然了。

    他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问道:

    “陛下没要推行新政?”

    周皇皱着眉头,没好气道:

    “朕看你真是老糊涂了!朕推行新政已有半年,你今天跑来告诉朕,朕要推行新政?”

    谢千听见这话,心里立刻明白。

    陛下没有装傻充愣,而是真的不知新政的消息。

    “既然如此,新政的消息,从何而来?”

    谢千瞳孔微缩,嘴巴微张,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周皇和魏东征见他这副表情,哪里还能不知道,新政又出大变故了!

    他俩心头一跳,再也无法维持淡定,异口同声道:

    “到底出了何事!”

    谢千神色复杂,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好的报纸,呈给了周皇,解释道:

    “今日最新一期的《江月小报》刊印了陛下要推行新政的消息。”

    “标题一共只有八个字。”

    说到这。

    谢千语调放缓,一字一顿道:

    “方田均税,摊丁入亩!”

    这八个字如同雷霆一般,劈在周皇和魏东征的头上。

    两人的瞳孔皆是骤然收缩,嘴巴张大,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方田均税,摊丁入亩......魏阁老确实跟朕提过,但也只是提过。”

    “朕压根没打算施行,怎会被刊登在报纸上?”

    周皇一改往日的意气风发,说话的语气有点儿发颤。

    方田均税,摊丁入亩,这八个字意味着什么,没人比他更加清楚。

    这已经不是从虎嘴里拔牙。

    而是把老虎宰了,还要在它的尸体上跳舞。

    不用想也知道。

    士大夫们知道这个消息后,会作何反应。

    不用明天,就今天,各式各样的奏章就会涌入乾清宫。

    天下士绅,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他淹死!

    周皇拿着手中的报纸,自上而下浏览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脸上竟是流露出一抹恐惧。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朕被架在火堆上了!”

    谢千见状,神色变得更加复杂,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既然新政的消息,不是陛下放出来的,那臣以为,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在报纸上澄清此事。

    告知天下人,陛下没有摊丁入亩的想法,这一切都是江月小报在胡编乱造。

    随后派兵捉拿江月小报的幕后之人,将其问斩!以示决心!”

    听见这话。

    周皇缓缓放下手里的报纸,失魂落魄一般,喃喃自语道:

    “若是如此,天下百姓该如何看朕。”

    朝令夕改,乃是为君的大忌!

    纵然摊丁入亩并非他意。

    但既然刊印在了报纸上,天下人便会自然而然的认为,这就是他的想法!

    后来之所以澄清,不过是受了士大夫的压力,做的妥协。

    周皇现在的处境,可以用一句话概括。

    黄泥掉裤裆,不是事也是事。

    这个道理,谢千自然也明白。

    他叹了口气,悠悠道:“臣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如此。”

    看见周皇的表情越发的失魂落魄。

    谢千犹豫了一下,安慰道:

    “其实陛下不必多虑,黎明百姓又有几人识字?

    十个人中能找出一个会写自己的名字,就算难得。

    他们哪里看得懂什么报纸,无非是听勾栏和茶舍里的说书人,说报纸上的话本罢了。

    这新政,他们不想听,也听不懂。

    所以,在黎明百姓的眼里,陛下还是原先的陛下,没有一点儿变化。”

    周皇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语气低沉道:

    “那在士大夫的眼里,朕又如何?”

    “他们会相信,朕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施行摊丁入亩吗?”

    谢千听见这话,陷入了沉默。

    他心里明白。

    这件事就像一根钉子,嵌在天下士绅的心里。

    他们每次看到陛下,都会想到……方田均税,摊丁入亩。

    时间一长,君臣之间难免心生间隙。

    别看陛下推行新政后,和士大夫好像闹得水火不容。

    但实际上,没有动他们的田产,就等于是小打小闹,在士大夫的接受范围之内。

    一旦动他们的田产,情况就不一样了。

    士大夫们绝不会容忍一个成天惦记他们田产的人坐在皇位上。

    到时候,肯定会使出浑身解数,与陛下抗衡。

    别的不说。

    就连身为内阁首辅的谢千,刚开始看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都是,陛下疯了。

    更何况是别人。

    周皇见谢千沉默不语,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这个时候。

    原先一直沉默不语的东阁大学士,内阁次辅,魏东征忽然开口:

    “陛下!其实在臣看来,这件事对您而言,未必不是一个契机!”

    周皇看向魏东征,眸子里尽是茫然,问道:“此言何意?”

    魏东征脸上流露出决绝之色,铿锵有力道:

    “施行新政,本就是不破不立,既然已经得罪了士大夫们,为何不得罪到底!

    臣虽然不知道江月小报是何物,但能在短时间内掀起轩然大波,必定是影响力极大。

    陛下不妨借助江月小报,在整个大周宣扬新政!

    豢养一批为陛下办事的说书人,去到乡间田野,为百姓讲解方田均税,摊丁入亩的好处!

    言语朴实一些,直白的告诉他们,施行了新政后,他们可以少交银子!

    陛下要知道,水能载舟,士大夫的力量虽然强大,但跟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比,不值一提!

    只要能调动黎明百姓的力量,小小的士绅,不足为虑!”

    说到这,他的眸子里迸发出一道精光,继续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陛下一定要做。”

    “就是召集驻扎在各地的虎贲军,拱卫京城,以防有些人狗急跳墙,行谋反之事!”

    “只要稳住这几个月,新政就能推行下去,士大夫们就算再如何恼怒,也只能在背地里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脚......”

    话还没说完。

    一旁的谢千就听不下去了。

    他伸手指向魏东征,表情愤怒,质问道:

    “魏东征!你是要让陛下跟天下士绅彻底决裂吗!”

    魏东征看向谢千,反问道:“有何不可?”

    谢千被这句话气得身子发抖,咬牙切齿道:“太宗祖训,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你这么说,死了以后,有何颜面面对大周先祖?”

    魏东征冷笑一声,风轻云淡道:

    “单凭问心无愧!”

    “你!”

    谢千苍老的脸颊因为愤懑轻轻颤动。

    他咬着牙道:“你也是士大夫,还是内阁次辅,若要实施新政,你当为先锋!”

    听见这话。

    魏东征眸子里流露出一抹坚定之色,缓缓道:

    “此话有理!”

    “大周变法,自我魏东征始!”

    “我魏家祖上留有田产两万七千亩,皆可划为一等良田,多交田赋!”

    “谢阁老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前往本官的家乡,再次清丈!”

    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一时间,谢千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个时候。

    心情沉重的周皇,缓缓开口:“好了,你俩一个是内阁首辅,一个是内阁次辅,在这里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魏东征转头看向周皇,深深拜下,大声道:

    “臣恳请陛下采纳臣的建议,征调虎贲军入京!推行新政!”

    谢千紧随其后,大声道:

    “陛下,若是如此,必会引得天下震动,动摇国本!”

    “魏东征妖言惑众,胡言乱语,臣恳请陛下,将此人逐出内阁,押入天牢!”

    在此之前。

    两人虽然在许多问题上有不同的意见,但协调之后,常常能达成一致。

    总体还算相处融洽。

    在此之后。

    两人算是彻底决裂,走向完全不同的两条道路。

    就看在这两条道路中间。

    周皇会选择哪一条。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周皇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次开口:

    “朕乏了,你俩先退下吧。”

    听见这话。

    魏东征的眸子里流露出失望之色,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

    周皇却是皱着眉头,冷着脸道:

    “朕今日不想再谈论此事,退下。”

    魏东征无奈,只好行礼。

    “臣告退。”

    说完,转身离开了乾清宫,一刻也不愿意多留。

    谢千神色复杂,看向周皇的眼神里多了一些莫名的意味。

    对他而言。

    陛下没有立刻表态,便代表他确实有变法的心思。

    现在没有动手,只是因为实力不够,地位不稳。

    将来有一天,羽翼丰满,就未必了。

    “陛下啊,既然如此,有些事情就不是臣能控制的了……”

    谢千在心里叹了口气,行礼道:

    “臣告退!”

    说完,转身离开了乾清宫。

    他俩走后。

    周皇坐在龙椅上,总觉得脑子乱糟糟的,一阵心神不宁。

    他尝试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却无法做到。

    半炷香后。

    他终于无法忍受,站了起来,看向一旁的宦官,吩咐道:

    “准备一下,朕要去宫后苑散散心。”

    宦官忙不迭的应道:

    “是!陛下!”

第118章 朕与你不共戴天!

    所谓宫后苑,其实就是皇帝的后花园。

    其内遍植古柏老槐,罗列奇石玉座。

    地面由各色的卵石拼接而成,丰富多彩,古朴别致。

    周皇走在这条小路上,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出来走了两圈,心神不宁的感觉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发强烈。

    他心里清楚,这是突如其来的变故,带给他的压力。

    “千秋之后,自当不朽。”

    魏东征说的话,回荡在周皇的耳畔。

    他心里一阵纠结,不由叹了口气。

    “魏东征啊魏东征,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朕可是要以命相搏!”

    “……”

    “罢了罢了,先让你和谢千那帮老家伙斗一斗,你若能抵住压力,坚持新政,朕便把宝压在你这里!”

    “要是连谢千都无法应对,那就别指望朕会帮你。”

    做出决定后。

    周皇心情畅快了些。

    一边欣赏宫后苑的风景,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王志,你可知道,江月小报背后是何人操纵?”

    东厂提督王志跟在周皇的身后,忙不迭的道:

    “目前只知道是江月阁的新掌柜,具体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还在查。”

    周皇想了想,吩咐道:

    “派人盯着江月阁,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朕的旨意。”

    “要是有人出手打压,不要坐视不理,朕留着《江月小报》还有用,不能让它就这么垮了。”

    顿了顿,又提醒道:

    “对了,做事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王志应道:“奴婢明白。”

    “明白就好。”

    周皇走到水池旁的亭子里,停下脚步,眺望远方,放空自己,感叹道:

    “自朕登基以来,处理国事,夙夜匪懈,不知多久没来这宫后苑逛逛了。”

    身后。

    王志忙不迭道:

    “圣上是千古难得一遇的贤君,百姓生活在大周,是他们最大的幸事。”

    “你啊,少些装模做样,溜须拍马,把这些功夫用在做事上,朕也不至于这么累。”

    王志听见这话,不由在心里吐槽:

    用心做事又如何?

    宫里宫外最不缺的就是用心做事的人。

    结果呢?

    忙忙碌碌一辈子,都未必能见圣上一面。

    所以说......

    用心做事重要。

    揣摩圣意、溜须拍马更加重要!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只是道:

    “臣愚钝,不能为圣上分忧,实在该死。”

    周皇瞥了他一眼,不再多说,继续眺望远方。

    忽然,视线范围内,一座玲珑别致的亭台,吸引了他的注意。

    它的造型纤巧秀丽。

    其内摆放着一块形似松柏的奇石。

    一侧挨着池水,两侧种着桂树,一阵清风拂过。

    明黄色的桂花好似雪花一般,在空中翩翩起舞,宛若星星点点,构成一副绝美的画面。

    “朕怎么不记得,那里有一座亭台?”

    周皇眼眸一亮,伸手指过去,开口道:

    王志顺着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回圣上的话,那亭台名叫落雪亭,上个月刚修建完工,里面摆放的奇石是燕国商贾从海外带回来的,运到晋阳府,花费了不少功夫。”

    “海外带回的奇石?”

    周皇来了兴致,道:“走,过去看看。”

    “是,圣上。”

    周皇走在前面,王志跟在后面。

    没一会,两人就来到了落雪亭。

    “不愧是从海外运回来的东西,比朕想的还要精致......”

    周皇看着眼前的奇石,目光中带着欣赏,感叹了一句。

    紧接着,想要靠近一些,仔细观察。

    迈出一步,却好似是踩在了冰块上,不受控制的打滑。

    身子一晃,竟是直直的向后倒去!

    “圣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王志一跳。

    他面露惊慌,想要伸手去够周皇,却压根够不到。

    奇石摆在靠着池水的一侧。

    周皇站的位置,就在栏杆旁边,此刻脚底打滑,不受控制的倒向池水的方向。

    按理说。

    有栏杆在,即便摔倒,也不会掉进池水里。

    但偏偏,周皇身后的栏杆,不知为何,无比的脆弱,一碰就直接断开。

    扑通!

    下一秒。

    周皇连同栏杆,一起砸向了池水里。

    “救......咕噜......救朕......”

    周皇不通水性,不会游泳,掉进池水里,心中惊慌,本能的挣扎起来。

    池水不深,以周皇的身高,站直了,压根不会有危险。

    这么一挣扎,反而呛了几口水,站的越发不稳。

    “圣上!”

    王志见状,心里一惊,二话不说,跳进了池里。

    抱住周皇,将他拽了上来。

    “咳咳咳咳咳咳!”

    周皇上岸后,咳嗽不止,眼睛通红,憋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此刻。

    一堆宦官、宫女、侍卫围了过来,面露惶恐,跪在地上。

    “奴婢(臣)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如今已是深秋。

    天气渐冷。

    一阵寒风吹过。

    被池水打湿衣服的周皇,猛地打了一个寒颤,瑟瑟发抖起来。

    一名宦官见状,忙不迭脱下了自己的衣服,走上前想要给周皇披上。

    “陛下,天冷,您先披上奴婢的衣服......”

    听见这话。

    周皇好似想到了什么,猛地惊醒,看向那名宦官,伸手拦住他,大声道:

    “别过来!”

    那名宦官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停住脚步,不敢再上前。

    周皇脸色苍白,充血的眸子,环顾一周,大声喊道:

    “滚!都给朕滚!”

    众人听见这话,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

    王志却好似猜出周皇心中的想法,看向众人,避开周皇的目光,摆了摆手。

    与此同时。

    周皇愤怒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个个耳朵聋了!朕让你们全都滚!再不滚,朕砍了你们的脑袋!”

    这一下子,再也没人敢留在这里。

    “奴婢(臣)告退。”

    众人纷纷行礼,转身离开。

    顷刻间。

    偌大的一片区域,就只剩下周皇和王志两个人。

    周皇充血的眸子,望向王志,不知因为寒冷,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声音有些发颤。

    “看块石头,竟能掉进水里,天下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这一定是他们提前设计好的!这是他们的警告!他们要告诉朕,朕的身边全是他们的人,朕斗不过他们!”

    王志知道周皇所说的“他们”指的是士大夫们。

    他面露犹豫,斟酌道:“奴婢觉得,这应当只是个巧合......”

    “怎么可能是巧合!不可能是巧合!”

    周皇瞪大眼睛,看着王志,疯了似的大喊大叫。

    “你去查!这几日谁到过落雪亭!谁参与了落雪亭的修建!”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关进诏狱,好好的审!他们的幕后主使是谁!”

    王志见状,不敢再多说,应道:“奴婢记住了。”

    又是一阵寒风。

    周皇打了一个寒颤,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喷嚏,继续道:

    “等会去找魏东征,让他召集虎贲军,即刻入京!”

    “奴婢记住了。”

    瑟瑟发抖的周皇,看着面前挨过不知道多少骂的王志,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声音发颤。

    “王志,逢此变故,宫内宫外,朕能信任的人不多,你是一个,希望你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周皇心里很清楚。

    一旦与士大夫决裂,任何人都有可能被他们收买,成为自己的敌人。

    除了如王志这般的大太监。

    他们早就跟自己绑在了一起,除了尽心尽力的般自己做事,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毕竟在外人眼里,他们是皇帝的鹰犬,是狗阉党,压根没有拉拢的价值。

    “到了关键时候,朕能信任的居然只有太监......”

    周皇坐在岸边,看着王志,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可悲。

    在心里叹了口气,悠悠道:“扶朕起来,朕要回去休息。”

    “是,圣上!”

    王志忙不迭的上前,搀扶着周皇缓缓起身,朝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

    大周朝堂因为“方田均税,摊丁入亩”吵得不可开交。

    以魏东征为首,寒门百官为核心的魏党,坚定的要推行新政。

    而以谢千为首的绝大部分百官,则是坚决反对新政。

    两拨人,因为这件事,已经在大殿上打了三次架。

    偏偏无人能够阻拦。

    因为本该主持大局的大周天子,此刻正躺在乾清宫的病榻上,休养生息。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王志站在一旁,面露担忧之色,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片刻后。

    咳嗽声结束。

    虚弱的周皇,躺在病榻上,皱着眉头道:

    “为何朕连喝了几日药方,风寒非但没有痊愈,反而越发严重。”

    一旁。

    御医解释道:

    “陛下,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风寒就是如此,即便药方再好,也得连续喝个十几日,才能见效。”

    “咳咳咳咳咳咳咳!”

    周皇想要说些什么,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好一会,方才道:“你下去吧。”

    “臣告退。”

    御医收拾好东西,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他离开后。

    周皇打起精神,看向一旁的王志,吩咐道:

    “查一查太医院,若有问题,全都杀了。”

    王志点点头道:“奴婢明白。”

    “咳咳咳咳咳!”

    周皇咳嗽了半天,问道:“使团出发了吗?”

    王志道:“回陛下,昨日启的程,谢阁老送的行。”

    顿了顿,面露犹豫之色,道:“有件事,奴婢不知该不该说。”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王志面露忧色,不再询问,直接道:“奴婢今日收到消息,长公主殿下换上侍女的衣服,跟着使团,离开了京城。”

    “您看,要不要派人阻拦?”

    “咳咳咳......随......随她去吧......”

    周皇眸子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如此说道。

    “对了,还有件事。”

    王志想起了什么,禀告道:“这些日子,奴婢已经查出江月小报的幕后之人是谁。”

    没等周皇提问,他就紧接着道:

    “是夜国的余孽唐忆雪,当初东厂与她达成协议,共同刺杀乾皇,后来刺杀失败,她被乾国丞相俘虏,做了乾国丞相的眼线。”

    “奴婢推测,不出意外,江月小报刊登新政的消息,就是乾国丞相方修的授意。”

    “乾国丞相......方修......”

    虚弱的周皇听见这个名字,面露怒容,咬牙切齿的道:

    “朕与你不共戴天!”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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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557/ 第一时间欣赏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最新章节! 作者:我不是赵高所写的《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为转载作品,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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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介绍:
一觉醒来,方修发现自己穿越成了大乾帝国的丞相,并觉醒情绪系统。
绑定女帝,引发情绪波动,就能获得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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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修:“先帝遗诏,陛下应当称臣为相父。”
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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