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决断】(七千字)
“安静!!安静!!!”
萨尔瓦多用力将面前的桌子拍得震天响,但是这大帐里似乎仍然没有多少人停止吵闹。
这已经是三天来的第六次会议了。此刻这会议大帐里一共有四十四位来自不同军区的代表出席,有些是军区总督亲自到场,有些则是派遣来的军队的将领。四十多个手握重权的家伙拥挤在这么一个地方,整个帐篷就仿佛变成了一个菜市场,充满了各种不同口音的抱怨和吵闹的声音。
三天来的六次会议,作为红色圆桌会议现任的议长,萨尔瓦多的心里越来越感觉到了一种让他心寒的滋味:失控!
是的,他感觉自己正在渐渐的对于这个组织失去掌控。从前他是议长,也是整个红色圆桌会议联盟之中实力最强大的军阀之一,他拥有一批坚定的支持者和盟友,在这个组织里,他的小集团是最强大的一个,靠着这些力量,他才能坐稳议长的位置,成为红色圆桌会议的领袖级的人物。
但是现在,或者干脆说是最近这些天来,萨尔瓦多无力的看着这个组织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向崩溃!
兰蒂斯人登陆的消息传来已经是六天之前的事情了,就在南部的卡塔尼亚港口,那个帝国第三大的贸易海港,一支满编的兰蒂斯皇家舰队已经占据了那个港口,超过一个兵团的兰蒂斯的陆军已经登陆,拥有海上几乎压倒性的力量,这支兰蒂斯的派遣军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完成了一场漂亮的登陆作战,卡塔尼亚港驻守的一千军队靠着海岸的塔楼和少量的弩台根本无法有效的阻止兰蒂斯人的登陆,在海港失守之后,卡塔尼亚的守军在一个小时之内就宣布了投降,将整座城市拱手让出。
兰蒂斯人得到了卡塔尼亚,这个位于帝国南部的重要海港!这个周围交通四通八达的核心要地!和这座城市一起落入兰蒂斯人手里的,还有卡塔尼亚城的仓库码头里储存的原来准备从海路运输往奥斯吉利亚前线的大批军械物资,其中就包括了可以维持三万军队一个月用度的粮食!
兰蒂斯方面已经在照会上正式发出了一份国书,这份国书用一种充满了道义的口气肯定了拜占庭皇室在拜占庭帝国的地位,同时强烈谴责以萨尔瓦多以及休斯等人为首的红色圆桌会议团体的叛国行为。那份由兰蒂斯国王亲笔签名的国书里,用词强硬的要求“以红色圆桌会议为首的叛军立刻停止对于拜占庭帝国的叛国行为,必须立刻从奥斯吉利亚撤军,各部退回驻地,军队必须无条件接受拜占庭皇室的整编。停止一些对于奥斯吉利亚的军事威胁行动,并且宣布放弃之前的各种通告立场。”
这样的措辞,让萨尔瓦多气得当天就险些吐了血!
因为就在接到这份兰蒂斯正式国书的前一天,他和兰蒂斯方面的密使还曾经会谈过两次,密使甚至拍着胸脯向他保证,只要红色圆桌会议能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兰蒂斯王国将会坚定的“支持朋友”的!
但是显然,最后兰蒂斯王国选择了拜占庭皇室为“朋友”了。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欺骗!赤裸裸的背叛!因为就在之前的冗长的谈判之中,那个密使还装模做样的代表兰蒂斯王国开出了一长串的条件,这些条件让萨尔瓦多和他的支持者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去分析和讨论。
可结果,兰蒂斯王国的军舰却已经来到了眼皮低下!
虽然被攻占的只是卡塔尼亚这么一个海港城市,虽然登陆的只有三万的兰蒂斯陆军,暂时还无法对叛军联盟造成太大的威胁……但是,兰蒂斯方面强大的海军的运输力量,萨尔瓦多是非常清楚的!拜占庭王国拥有漫长的海岸线,以兰蒂斯王国的海上运输力量,可以随意的将一个又一个的兵团快速的运输到任何一个登陆点!
兰蒂斯人参战了,而且还是以敌对的身份加入了这场战争。
萨尔瓦多在愤怒之后,立刻就生出了一丝后悔的意思来了。
战争开始之前,贝斯塔军区的那个女人,就曾经写信给自己,强烈建议当务之急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和兰蒂斯人达成协议,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做出巨幅让步,也要将兰蒂斯人争取到自己这一边。
可惜自己当时因为已经得到了奥丁人的承诺,信心膨胀之后,忽略了那个建议。
现在想起来,萨尔瓦多气得简直想抽自己耳光。
奥丁人已经做出了背叛的行为了,虽然他们没有像兰蒂斯人那样发布什么照会或者国书之类的东西,但是奥丁人却毫不犹豫的将一个军区直接吞并掉了,这样的行为之后,奥丁人已经不可能作为自己的盟友继续存在下去。
而兰蒂斯人的参战……
然而,这还不是最致命的一击。
在兰蒂斯人登陆的第三天,出乎萨尔瓦多意料的,最致命的一击,却是来自于那个曾经被自己忽视掉的女人——贝斯塔军区的那位总督夫人!
贝斯塔军区宣布退出红色圆桌会议!而且是以一种传檄天下的方式公然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那份公告显然是出自那个女人之手!
“……我们强烈谴责萨尔瓦多议长等圆桌会议首领,在私人利益的驱使之下做出了如此之多的叛逆行为,并且为了满足自己的利益,他们做出了很多欺骗盟友的举动,贝斯塔军区从来不曾有任何叛国的意图,我们从来都是一贯支持皇室对于这个帝国的统治,承认皇室在这个伟大帝国之中的地位。然而以萨尔瓦多为首的一批野心家为了夺去权势而做出的举动,不仅仅是伤害了这个国家,更是以欺骗的手段使得很多成员变成了他们的棋子……贝斯塔军区宣布彻底退出红色圆桌会议这一团体,同时呼吁其他更多的被萨尔瓦多等人欺骗而绑上战车的朋友迷途知返!拜占庭帝国万岁,皇帝陛下万岁!”
如果说这份公告还不至于让萨尔瓦多大动肝火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一个流言才是给他的心口狠狠的插上了一刀!
一个流言很快就在众多成员之中传扬开来:对于遭到奥丁人袭击的科西嘉军区的流亡政府,以萨尔瓦多为首的红色圆桌会议的首领,非但没有按照联盟精神给予援助和支持,恰恰相反,他们为了讨好那些该死的奥丁人,居然唆使收留科西嘉流亡政府的贝斯塔军区,对科西嘉军区的残留人员进行了加害!!贝斯塔方面,那位总督夫人却终于心存仁念,在最后的关头终于放下了屠刀,放了科西嘉人一条生路!同时贝斯塔方面也对于联盟首领们表现出来的这种对于自己盟友的残忍行为而赶到心寒——这才是贝斯塔军区宣布退出的真正原因。
而这个流言之所以能流传开来,并且博取了很多人的相信,正是因为,这个流言里传说,贝斯塔军区的那位总督夫人甚至愿意亲自指证萨尔瓦多曾经唆使她杀死科西嘉的盖亚公子,并且拥有萨尔瓦多亲笔的密信!
萨尔瓦多在联盟之中的威望在短短的两天之内就跌倒了最低点!
联盟之中,裂缝开始出现!首先是北方的那些军区的总督,很多人公开的表示了对于联盟的不信任——尤其是对于萨尔瓦多为首的首领们的不信任!因为他们的领地就在北方,和奥丁人靠得很近!
当科西嘉人遭到了悲惨的遭遇的时候,萨尔瓦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出卖了,那么若是这个事情落在我的头上呢?——这是很多北方的军区总督们心里最强烈的念头!
而除此之外,就算是之前很多支持萨尔瓦多的人,也开始倒戈了。原因很简单: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不光彩了!不论在任何时候,对自己落难的内部成员出如此的毒手,都是无法让人容忍的!哪怕这个决定并不是萨尔瓦多一个人做出来的!
但是……既然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萨尔瓦多,而且看来这位议长大人显然就要完蛋了,这个时候么……
很多人,甚至之前是萨尔瓦多的同党,都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和萨尔瓦多划清界限。
让萨尔瓦多恼火的是,这些跳出来和自己划清界限的家伙,其中颇有几个曾经是自己的心腹,除掉科西嘉流亡政府的主意,多少也有这几个家伙的功劳。
而现在,似乎自己成了这件事情最好的替罪羊和背黑锅的人选。
谁都知道,萨尔瓦多的倒台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他再也无法继续担任这个议长的位置,无法继续领导这个联盟——而失去了议长的位置之后,萨尔瓦多就没有资格继续在他的那个小集团里担任领头羊的身份,这是一个连锁反应。
所以,在这几天来召开的紧急会议,为了商讨出一个应对兰蒂斯人参战的对策,同时对于已经宣布退出联盟的贝斯塔军区的背叛行为做出如何反应的问题……迟迟没有得出一个结论。
几六次会议,几乎每一次,最后都变成了一场内部的无休止的争吵和互相的推诿责任以及谩骂。
有人抱怨之前萨尔瓦多首领为什么没有做好和兰蒂斯方面的联络工作。
有人抱怨和奥丁人结盟根本就是一种愚蠢的行为,现在奥丁人的背叛就是最好的证明。
有人抱怨之前联盟对于贝斯塔人太过信任。
有人抱怨自己军队应该分配到的物资有短缺。
有人抱怨自己的防区太过靠前,承担了太多的责任。
有人认为应该继续和兰蒂斯人谈判。
有人则认为兰蒂斯的三万陆军不值得担心,应该集中力量去讨伐贝斯塔军区,以杜绝这种背叛行为的再次发生。
有人则坚持认为应该在冬季到来之前集中力量攻克奥斯吉利亚,一旦攻克了奥斯吉利亚消灭了拜占庭皇室,那么不论是兰蒂斯人还是贝斯塔军区,都将不再是问题。
总之,各种各样的论调充斥了会议,大家都是一方豪杰,手握兵权,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如果是在从前,萨尔瓦多作为议长,可以利用他在联盟之中的威望和广阔的人脉来,很好的从中调解和整合,将这个联盟捏成一个整体。但是现在……他反而成为了人见人踩的对象。
……
萨尔瓦多拍桌子已经拍得巴掌都疼了,下面的吵闹依然没有半点停止的样子。若是放在从前,只要他萨尔瓦多重重的咳嗽一声,用威严的眼神扫过去,这些家伙就都会闭嘴!可是现在……
他拍桌子唯一得到的结果,就是周围投来了几束不友好的眼神。
(这个联盟完了。)
萨尔瓦多心中悲叹。
“我建议,我们必须立刻重新选举议长!一个真正的领袖才能领导这个团体做出一个团结一致的决定!我发起对萨尔瓦多先生的弹劾!”
人群之中,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盖过了其他人的声音。
这个提议顿时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不少军区纷纷复议。
萨尔瓦多面露冷笑,看着那个最先开口的家伙——这原本是一个自己的支持者,昨天背叛了自己。
他完全可以理解这些背叛者的心态,在背叛了自己之后,这些背叛者比其他人更希望将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彻底击溃!因为这些背叛者比其他人更害怕受到自己的报复,所以一旦他们背叛了自己,就会成为那些最希望自己死的敌人!
面对下面群情汹汹,萨尔瓦多心中叹了口气,他再一次用力拍了拍桌子,鼓足中气大声喝道:“安静!!安静!!”
这一次,终于人群稍微静了一些。
“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希望我从这个椅子上挪开我的屁股!”萨尔瓦多满是嘲弄的口吻,大声喝道:“但是我要提醒你们,先生们,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以十倍优势的兵力,依然没有能攻克奥斯吉利亚!同时现在兰蒂斯人参战了,站到了我们的对立面!奥丁人在背后捅了我们一刀!贝斯塔人也背叛了我们!这些事情都堆在我们的眼前,每一件,都远比重新选出一个新的议长要更重要得多!如果我们不能把注意力集中在最重要的事情上,还在追究这些末节的事情,争夺这些小利,那么我们迟早会被我们的敌人们摧毁!”
萨尔瓦多鼓足的中气的这段话,让不少人真正的安静了下来,似乎一时间,颇有一些人动摇了。
但是很快……
“是么?萨尔瓦多大人,似乎我们不用等被敌人摧毁,就会先被你摧毁了!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去问问科西嘉的盖亚公子?还是去问问你亲自联络的盟友奥丁人?!别推卸责任了!萨尔瓦多,造成这一切结果的正是你!你无法继续给这条大船掌舵,一个新的掌舵人,才能将这条船行驶往正确的方向!”
萨尔瓦多身子一晃,他抬头看去,说出这几句话的,却是之前自己的一个心腹支持者。但是现在,这个家伙正用一种充满了恶毒的眼神盯着自己!萨尔瓦多心里明白:这个家伙已经联络了好了之前自己这个小集团的一部分成员,他们已经达成了协议,将他捧上议长的位置……
哼哼,可笑啊……
“我可以挪开我的屁股!”萨尔瓦多深深吸了口气,忽然就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脊梁,他狠狠的瞪着那个家伙,冷冷道:“用不着你的提醒!这条船需要一个新的船长,但是你,亲爱的萨米,我不认为你有资格来对我指责这些东西!哦,让我想想,我似乎还留下了一些有趣的信件,上面好像还有你的签名……哦对了,没错,如果你不想让我现在把那些东西拿出来的话,就先闭上你的嘴巴,然后把你那些少的可怜的智慧放在正事上!”
那个家伙立刻就有些气短的样子,畏畏缩缩的躲开了眼神。
“可是萨尔瓦多,我认为他的话没错。”一个军区的总督大声开口:“就算我们要对付奥丁人,要对付兰蒂斯人,要继续攻打奥斯吉利亚……可做这所有的事情,都必须有一个领头人才行!但是显然,这个人不会是你!萨尔瓦多,我明说吧,我不信任你!我的军区就在北方,距离科西嘉军区只有不到六百里!”
这个家伙是一个北方的总督,他的开口立刻引发了更多北方军区的声源。
萨尔瓦多老迈的脸庞上尽显颓色,他依然努力的站直,但是双手支撑着桌面,却已经在微微的颤抖了。
就在这个时候……
砰!
大门被一脚踢开!
随即一只擦的雪亮的漂亮的皮靴伸了进来,烫得笔挺毫无一个皱褶的马裤,还有一身笔挺的制服,闪亮的绶带和勋章,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
亚美尼亚总督休斯就这么忽然走进了会场。
这位“贵族总督”的出场符合他一贯的风格,他穿的根本就不像是来参加一场军事会议,而更像是去参加一场宴会。走进来的时候,他甚至用一条雪白的手帕掩了掩自己的鼻子。
“先生们!”
休斯拉长了嗓音的一声呼喝,顿时将全场的声音压了下去。
他意气风发的走到了桌子前,然后绕过了桌子,站在了萨尔瓦多的面前。休斯昂着脑袋,然后淡淡的看了萨尔瓦多一眼。
萨尔瓦多心里在苦笑。
他很清楚,休斯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的。
一直以来,休斯都在和自己争夺在红色圆桌会议联盟之内的领导地位。这几天的会议,自己也曾经派人去请他参加,但是休斯却从来没有到场。
事实上……这位休斯总督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参加任何一个军事会议了。
时间的推算,是从那个“可怕的夜晚”开始的!
就在罗德里亚骑兵全军突袭的那个夜晚,休斯总督的亚美尼亚军遭受到了巨大的损失,骑兵几乎丧失殆尽,步兵损失惨重,两个兵团的兵力被罗德里亚骑兵打得落花流水。
亚美尼亚军元气大伤!
谁都知道,在这个世道,手里有兵就是王道,而军队损失惨重之后,休斯在联盟之中的地位也受到了威胁,至少,暂时他不在拥有对萨尔瓦多形成威胁的地位了。在手下的军队损失了一半以上之后,休斯已经没有资格和萨尔瓦多继续角逐首领的地位。
从那之后,这个心高气傲的休斯,就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一次军事会议,每次都是派了手下的将领前来应个景而已。他甚至还回到了亚美尼亚军区美里卡城去修养了半个月。
所以,这次的会议,萨尔瓦多原本就没以为这个家伙会出现,但是他偏偏出现了!
很显然……这个家伙,是来落井下石来了!
萨尔瓦多心里叹了口气。
也罢了……至少,最后一刀由这个家伙来出手,也总比自己被那些卑劣的小角色们咬死,要光荣得多了。自己的位置被他抢去的话,也算是自己体面的下台吧……
他努力的用镇定的样子平视着休斯,平时着这个自己最大的政敌。
就在萨尔瓦多用这种近乎悲壮的眼神看着休斯的时候,这个“贵族总督”却忽然笑了一下。
休斯笑得似乎有些狡诈的样子。
然后他转过了身来,往一旁退开一步,坐在了萨尔瓦多左边下面的一个位置上——他自己的席位。
“先生们,不是说要讨论一些重大的事情么?为什么我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不是一群高贵的总督和未来的国王,而是一群好像有些惶恐和不安的丧家犬呢?”休斯一面冷笑,一面故意用漫不经心的口吻淡淡道:“好了,让我们多关注一些重要的事情吧,大敌当前,团结的精神才是最重要的。哦对了,萨尔瓦多议长大人,请您继续主持会议吧。”
说着,休斯闭上了嘴巴,做出了一副认真准备聆听的样子。
随着休斯的话说完,下面的不少军区的代表似乎都有些措手不及。
然后,不少人在休斯头来的眼神之下,都闭上了嘴巴,安静的转身坐回了自己的席位上。这些人,都是原本支持休斯的那些军区的代表。
有了休斯这么一个强力人物的坐镇,顿时场面就恢复了秩序。
接下来的会议,萨尔瓦多身为议长继续主持,虽然依然有人反对,但是每次萨尔瓦多提出的建议,都会得到休斯的全力支持!这一次会议持续了一个小时,效果却比之前的五次会议加起来还要更好!
直到会议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离开了,休斯却依然没有动,依然坐在自己的席位上。
萨尔瓦多也安静的等着其他人都离开之后,他才走到了休斯的面前。
“为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休斯抬起眼皮看了萨尔瓦多一眼,然后笑了一下:“我认为,一位为联盟服务了二十年的先生,不应该遭到如此对待。”
萨尔瓦多笑了笑:“好了,你我都知道,我们都不是善良的人——为什么,休斯,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是没有一种是预料到你居然会站出来支持我。甚至你我都很清楚,这些年来,现在是你最有可能把我扳倒的最佳时机。”
休斯笑了笑,他站了起来,转身走向门口,他的皮靴发出枭枭的声音,这脚步声直到门口才忽然停住。
这个家伙转过身来,看着萨尔瓦多,他的目光炯炯:“我很乐意取代你成为这个联盟的首领……但前提是,这个联盟得继续存在才行。现在的局面,我们必须先团结起来渡过难关!我可不想和你一起完蛋,萨尔瓦多。而且我相信,如果你我换一个位置,你也会做出我今天的这些举动!因为在这个团体里,傻瓜太多了,聪明人太少……哈哈哈!”
说完,他大步走出了房门。
※※※
夏亚在哈斯克城住了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那位总督夫人几乎每天都会邀请他一起共进午餐,有的时候下午一起去打猎,或者去城外远足。
然后有的时候,晚上他会和那个总督夫人的侄子李尔将军一起去小酒馆喝酒,弹着风琴和一群军官们纵情畅饮,性质高的时候,再小赌几把。
这样的日子过的简直太舒心了。舒心到夏亚几乎差点都忘记了时间——至少表面上看他是这样了。
终于在这天中午,和总督夫人一起共进午餐之后,夏亚回到自己的住所,刚走进大厅,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儿等待着。
清秀而英俊的脸庞,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嘴角分明带着几分嘲弄的样子。一身制服皱巴巴的,领口也歪着。
达克斯就站在那儿,以一种非常“达克斯式”的招牌造型出现在了夏亚的面前。
夏亚叹了口气,他看着这个家伙,苦笑道:“那么多人选,他们就偏偏把你派来了?”
“别抱怨了,我的老板。”达克斯叹了口气:“其他人都忙的快四脚朝天了,而谁让我偏偏有空,才会被派来干这件苦差。”说到这里,他对夏亚挤了挤眼睛:“接到贝斯塔军区的人送来的你的亲笔信的时候,格林气得掀了桌子。哦对了,我来之前,格林说,见到你的时候,一定务必要帮他狠狠的抽你几个耳光,你这个不负责的家伙。他的原话是:你当了我们的老板一共不到半年,其中三个月的时间你都不停的玩消失。”
第四百一十四章 【箱子】(六千字)
达克斯的话说的夏亚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仔细想来,自己这个老板的确当的有些太不负责了,几乎大部分的军务都交给了格林去坐镇,自己隔三叉五的弄出点状况,然后就是消失一段时间。也难怪格林这条疯狗要抓狂了。
夏亚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那个……气话就不用说了,说正事。格林看了我的信之后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达克斯撇了撇嘴,懒散的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只能说,我的老板,你再一次证明了一件事情:你的狗屎运还真是他妈的逆天。贝斯塔军区居然也被你勾搭上了这条线,不管怎么说,经过了我们几个的分析,现阶段如果能和贝斯塔军区建立一个良好的关系,对我们还是很有利的。所以……格林一脚把我踢到你身边来了,让我辅佐你完成这项使命……”
“我原来以为会派莱茵哈特那个家伙来。”夏亚嘟囔了一句。
达克斯立刻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老板,你居然这么看不起我……哦,我的老天,别忘记了我可为你立下了多少功劳啊!我的薪水是不是也应该涨一点了?或者给我报销一些特殊经费?上一次去联络那些情报网可花了不少钱啊,可恶的格林总是提出各种借口拒绝给我报销!”
夏亚哼了一声,横了这个家伙一眼:“特殊经费?哼……你列的单子我看过,类似‘和商会的人去喝花酒’这种事情,或者是‘给某某夫人购买珠宝’这些事情,你认为我会给你报销么?”
“这些都是有用处的。”达克斯耸了耸肩膀:“要知道,要打通有些地方的关系,地方的将领和官员如果太难搞定的话,就不妨从他们的妻子身上下手,要知道,很少有女人能抗拒珠宝首饰的魅力啊。我这可都是为了咱们的事业。况且,去喝花酒也我也差点喝伤了胃呢。”
“好了,别废话了。”夏亚一摆手:“说正事!你这次来,带来了什么让我感兴趣的东西没有?”
达克斯叹了口气,低声嘟囔:“真见鬼,遇到这种小气的老板,老子的命可真不太好。”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本册子来丢在了夏亚的面前:“这是我来之前通过一些关系弄到的,因为时间太紧,所以资料还只是一些皮毛而已,里面很多内容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如果再给我一点时间,和多一点经费的话,我保证能把你想知道的任何隐秘情报都挖出来!哈哈!听说那位总督夫人可是美丽得很呢,就算你想知道她喜欢的内衣是什么颜色,我也能给你查出来!”
“闭嘴!”夏亚恼火的喝道:“谁,谁他妈的想知道她的内衣是什么颜色!”
达克斯缩了缩脖子,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哼哼道:“我倒是很想知道……”
……
达克斯这个家伙虽然总是让夏亚有些气恼,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办事的效率倒真是一流。
他带来的这份册子是一份名单,里面包括了目前贝斯塔军区的核心团体所有成员的资料。年龄,职位,还有履历,甚至一些个人的喜好都列在了其中。
这份资料虽然没有夏亚那天从总督夫人手里的那本画像册里看的那么详细,但是达克斯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够本事了,毕竟,自己之前一直对于情报的搜集工作似乎都有些忽略了。
(看来,是不是真的该给这个家伙多一点经费呢。)夏亚心里暗暗盘算。
“从实力上分析,贝斯塔军区的真实实力其实远比它看上去的要强得多。这位总督夫人执政数年,一直奉行的是藏富于民的策略,这种策略在前两年看不出什么效果,但是到她执政的第三年开始,渐渐的就体现出好处来了。首先前几年的政略值得贝斯塔军区民间的商会和贸易进入了一个繁荣期,民间的商业活动发达,使得第三年开始,他们的税收开始大幅度的增加。简单的来说么……老板,这个女人很有钱,而且比你可有钱多了!几乎大陆上排名前十的商会都在贝斯塔军区设置了重要的分会,贝斯塔军区和这些商会的关系良好。靠着富裕的财力,贝斯塔军区武装了两万正规军,请注意,这两万正规军全部都是按照帝国中央常备兵团的标准武装的!无论是训练,军饷,装备,都是按照帝国中央军的标准配制!此外他们的地方守备和警备力量也超过了八千。此外,我查到了一个有趣的资料,近三年来,贝斯塔军区几乎每年都要向几个固定的商会采购两次军械,其中包括了重要的战略物资:武器和铠甲!每年采购两次,采购交易额超过了两百万金币,也就是说,三年来,贝斯塔军区在采购战略物资方面就投入了六百万金币!按照帝国的标准,武装一个中央常备军兵团需要两百万金币来计算,他们储备的物资足以再武装出两三个兵团!所以……嘿嘿,怎么说呢,这个女人很有野心!”
“此外,贝斯塔军区的农兵制几乎已经在尤里总督年轻的时候就名存实亡了,他们已经放弃了耗费巨大而收获微弱的农兵制,而采取了一种半兵役的预备役制,让我很惊奇的是,这种制度和兰蒂斯的预备役制度非常接近,所以我有理由相信,这位总督夫人在军事上的建设策略,很大程度的借鉴了兰蒂斯王国采取的预备役策略。他们三年来,在预备役的培养上花费了超过一百万金币,虽然我无法准确的判断出他们到底培养了多少预备役的兵源,但是按照这个花费投入的比例计算,我认为,在花掉了一百万金币的前提之下,如果那个总督夫人不是太白痴,或者她手下的人不是贪污得太厉害的话,这些钱如果真的大部分都花到了应该花的地方,那么,总是会出一些效果的,按照这个推断的话……他们可能拥有超过四万的预备役兵源。要知道,贝斯塔军区的总人口只有不到一百万,所以这个比例已经非常高了。
简单的来说,要形容贝斯塔军区的实力可以用这么一句话来概括‘有钱!有兵!’呵呵……”
夏亚坐在那儿,静静的听达克斯介绍完这些,他摸了摸自己的眉头:“就这些?还有别的么?继续说下去。”
“还有一些,则是我个人的推断了。”达克斯叹了口气,他合上了那本册子:“时间太短,我没法弄到更多的资料,不过我认为我下面的推断还是有些道理的。贝斯塔军区虽然拥有相当雄厚的潜在实力,但是它却也有几个巨大的弊端。
第一个问题是粮食!刚才我说过了,贝斯塔军区的总人口不足一百万,他们现在有接近三万的军队,以及我推断出的四万多的预备役,如果在加上七七八八的类似于辅兵和税兵等等乱七八糟的,他们的军事人口大概有十万。请注意,这个数字占据了他们总人口的十分之一!按照他们总人口的推算,总人口一百万,那么做一个简单的推论:男女各占一半,然后老弱再去掉一半……贝斯塔军区的一百万人口,理论上来说,壮年的男丁总人数不会超过三十万!而其中的十万人已经用在了军事方面,那么……接下来的情况,就不用我多说您也应该能想到了!务农的人口数量大大的减少!贝斯塔军区这些年来,几乎每年都需要对外采购大批的粮食,他们自己的生产力不足以满足本地的需求。在粮食的消耗上,他们之前一直最稳定的来源有两个:一是科西嘉军区!呵呵,有趣的细节哦!另外一个来源,则是对东南方的几个军区的采购!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来了:科西嘉军区已经被奥丁人占了,恐怕以那些野蛮的奥丁人的本事,再肥沃的土地落在他们的手里,恐怕也被抛荒了,奥丁人不擅长耕种,那么以后,至少科西嘉方面是没法继续给贝斯塔军区提供粮食了。而其他军区么……贝斯塔军区已经宣布退出了红色圆桌会议联盟,所以,其他的军区,至少不会再公开贩卖粮食给他们!所以,尽快的找到一个新的粮食采购渠道,是贝斯塔人面临的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在于他们的内部:继承人!
尤里总督已经年过五十了,年轻的时候龙精虎猛,都没有能生下一儿半女,我可不认为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还能造出人来。虽然这位总督夫人这些年干的非常不错,但是要知道,毕竟她是一个女人,对于尤里家族来说,她毕竟是一个‘外人’。虽然她收服了一部分人心,但总有一些尤里家族的老臣子还抱着正统的观念,所以……”
“你是说李尔那个家伙。”夏亚点了点头:“我已经见过这个李尔了,他……应该是一个厉害角色。”
“没错。”达克斯点头:“但是这位总督夫人却更出色!从去年开始,虽然那位李尔先生在众多老臣子的支持下获得了一些机会,而且总督夫人似乎迫于压力也放了一些权力给这个李尔,但是总的来说,大部分的正规军依然牢牢的把握在了那位总督夫人的手里!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那位尤里总督本人,似乎依然非常信任自己的妻子!老实说,对于这点,我一直非常费解。”
夏亚苦笑,表示认同。
达克斯叹了口气:“这位尤里总督爱自己的妻子,似乎爱的有些过头了,而这种信任的程度,我认为也远远超过了普通夫妻之间的信任程度。就算他再爱一个女人,至少也要为自己的家族的未来着想。而且,根据我搜集的资料,这位尤里总督,似乎……并不应该是暗中爱美人不要江山的主儿。我的意思是,他虽然是一个风流种子,但是至少,在他年轻一些的时候,还是展现出了一些抱负和对家族的责任感的。现在么,怎么说呢……他几乎是把整个尤里家族的基业就这么拱手送给了自己的妻子。这种慷慨的程度,老实说,至少换做是我,我是做不出来的。毕竟,贝斯塔军区是尤里家族的基业,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不是尤里总督的私人产业,事关一个家族的传承。这么说来,对于妻子,尤里总督似乎慷慨得过分了,而对于家族他却显得太过不负责任。”
夏亚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其中难道有什么……”
“没有证据的事情,我只能做出一些猜测而已。也或许,尤里总督的这种慷慨,是一种内疚和补偿心里……你知道的,老夫少妻的关系之中,丈夫往往会出于内疚和补偿的心理,对年轻的妻子格外的厚待,呵呵……”
达克斯用一种暧昧的样子笑了几声之后,咳嗽了几声,才正色道:“不管如何,总督夫人目前的地位十分稳固,前提是这位尤里总督的信任!毕竟,尤里总督本人才是贝斯塔军区真正的拥有者,而总督夫人不过是一个代管者而已。假如这位尤里总督忽然对妻子不信任了——我们可以想象的,她可以和自己的侄子去争权,但是她却无法和自己的丈夫去争权,因为如果她敢表示出一丁点和自己丈夫对着干的意图,那么她前些年苦心建立的威望就会瞬间崩塌!也就是说……总督夫人的地位是建立在尤里总督本人的信任之上,这种地位看似十分稳固,但是却也十分危险!”
“此外的一个问题是……尤里总督本人的健康。毕竟他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而且听说他年轻的时候花天酒地的日子可没少过。老板,我可以打赌,这世界上,如果一个男人花天酒地的日子过多了,那么他必定是无法长寿的。尤里总督就算依然对自己的妻子信任不减,但是如果他忽然两腿一蹬……那么,这位总督夫人的地位就十分尴尬了。她对于贝斯塔军区的统治的合法地位来自于她的丈夫,如果丈夫死了,至少在身份上,她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继续统治这个军区。
不过这个问题,似乎暂时也不用担心。
我查到的资料,这位尤里总督前些年的身体非常差,至少在他们结婚之后的第三年,他就两次差点病死,幸好他都挺过来了。倒是奇怪的是,从第四年开始,这位尤里总督的身体健康状况倒是渐渐平稳了起来,虽然依然是一个大药罐子,但是却没有再出现那种随时会死掉的危险状况。很显然,这位总督夫人也很明白她自己的处境,所以她对于自己丈夫的身体健康问题十分的用心和关注,这位尤里总督深居简出,过着最舒适的生活,而且总督夫人还从大陆上请来了至少三名著名的医师来照顾尤里总督。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就算现在维持得再好,这个问题在未来的几年内都会暴露出来。
一旦尤里总督病故,却依然没有继承人的话,这位总督夫人的身份就会立刻变得十分尴尬!我搜集的资料里记载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就在前年,这位总督夫人在祈福无果的情况下,曾经在一些场合流露出考虑收养一个孩子的意思,但是这个意图刚表露出来,就遭到了几乎所有部下的反对!甚至就连那些对她十分忠心的部下都坚决反对这种事情,结果这个事情就作罢了。”
达克斯终于说完了所有的话,他的分析很清晰,夏亚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格林派你来这个决定的确是正确的,达克斯,你做的很出色。”
“那么……是不是可以考虑加薪?”这个家伙厚颜无耻的对着夏亚笑着。
夏亚叹了口气,看着达克斯,语重心长道:“加薪?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的存在?”
※※※
短期内结好总督夫人,但是依然保持和那个李尔的联系,只是将这种联系控制在有限的好感程度就足够了。
这是达克斯分析之后给夏亚做出的结论。两人的观点很一致:至少在尤里总督去世之前,没有人能撼动那个女人在贝斯塔军区的统治地位。
“他们需要我们。”
达克斯提出的另外一个看法是:“粮食的问题是必须得到解决的,既然对外无法采购了,那么贝斯塔人剩下的唯一的选择就是:战争!他们拥有这么多的精锐军队,还有囤积了那么多的物资和预备役,这些力量可不是囤积起来过家家玩的!到了明年,贝斯塔人就要为粮食的问题头疼了,那个时候,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发动战争,对身边的邻居发动战争,去侵略,去掠夺。而这种时候,他们就需要我们了!无论他们发动战争的目标是奥丁人占据的科西嘉地区还是别的什么地方,他们都需要我们的配合,我们可以帮他们牵制住曼宁格的力量,分担他们的压力。”
就在两人的谈话刚结束的时候,忽然外面有人来通报,那位李尔将军派人来求见夏亚元帅大人,送来了一份礼物。
这样的事情,夏亚这两天经历得多了。
那个李尔和总督夫人都对自己十分的热情,自己住在这里,几乎每天都会收到两方送来的礼物。
总督夫人送来的大多都是一些锦衣玉食和日常用度的东西,而那个李尔,则是送来一些更男子汉气的礼物,比如一些做工精良的刀剑,或者是他新得到的一把上等的弓,又或者是弄到的一桶极品好酒之类的。
对于双方表露出来的招揽的意图,夏亚的原则是:来者不拒!
送来的任何好东西,他都毫不犹豫的一概笑纳。
得到通告之后,夏亚和达克斯一起走出了议厅来到了外面。
来送礼的是李尔将军手下的一个亲兵队长,这个家伙这两天和夏亚见过很多次了,还一起喝了几次酒,双方都熟悉得很,对方很恭敬的对夏亚行礼之后,留下了一份礼物。
这是一口大箱子,箱子里装的却是一副打造精良的马鞍和马镫还有马笼头。这副马具显然造价不斐,马镫和马笼头居然都是纯金的!而就连缰绳也都是上等的牛皮带子。
夏亚客气的笑纳了之后,送那个亲兵队长离去之后,刚回来,就看见达克斯这个家伙已经将箱子搬进了议厅里——这个家伙一脸羡慕的样子抓着一个纯金的马镫,脸上的表情仿佛就快要流出口水来了。
看着夏亚进来,达克斯嘻嘻笑道:“老板,这东西倒是不错……我说,之前弄那些资料我可自己贴了不少私房钱啊,就算你不肯报销,这些东西就赏赐给我当作抵偿了,如何?”
夏亚瞪了这个家伙一眼,但是显然这个达克斯对于夏亚毫无畏惧感,面对夏亚瞪眼的样子,他依然是一副嬉皮笑脸,夏亚终于叹了口气:“好了,别做出这种恶心的样子了,你喜欢就拿去好了。”
达克斯立刻一脸开怀的笑容,将这副马具从箱子里全部捧出来之后,正要叫人牵一匹马来戴上试试,就在这个时候……
“夷?”
达克斯忽然停下了动作,低头一脸正色的看着箱子里面,原本脸上的嘻笑模样都全部消失了,眉头紧锁,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的目光,仔细的盯着箱子里。
“怎么了?”夏亚心里一动,立刻走到了他的身边。
达克斯深深的吸了口气:“箱子里有东西!”
夏亚往里一看,但是这箱子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东西存在?
达克斯冷笑一声:“大人,你是看不出来的……嘿!这箱子的底部,用一种特殊的东西刻了一些字在上面,刻的字用的材料是特制的,而且还是斜纹刻上去的,所以除非是懂行的人,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他说着,拉着夏亚换了一个角度站在箱子旁:“你站在这里,就是这个角度,弯腰……稍微再侧一点!看见了么?箱子的里面,刻了一行小字!”
达克斯笑得很复杂:“很标准的兰蒂斯情报人员的手法……看来这位李尔将军的学识也很渊博啊,居然懂得这种手段。”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一个名字的惊人秘密】(一万字!)
这是一行暗文,用一种特殊的涂料加上巧妙的刻画的角度。如果不站在特殊的视角看过去的话,根本就看不出这箱子的底部还有这么一行字。
夏亚按照达克斯的指点,略微侧过了脑袋看过去,然后伸出手在箱子底部摸了摸……果然就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这是……伊万?戈德里克……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夏亚试探着念出了这行暗文,然后扭过头皱眉看着达克斯:“是一个名字?什么意思?”
达克斯苦笑:“老板,我又不是万能的。这的确是一个名字,可我又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
夏亚张了张嘴,有些尴尬:“我以为这或许是什么暗号之类的……我听说你们这种干情报的都会有一些暗号啊密码啊之类的语言,说不定这个名字也是其中之一……”
达克斯眯着眼睛,伸手在箱子底部的这行暗文上来回抚摸了几下,喃喃道:“手法是很标准的手法,不过这个名字我却很陌生……哼哼。”
眼看达克斯也不知道这行字的意思,夏亚有些失望,可随即强烈的疑惑感浮上心头:“这个李尔,派人送来这个箱子,里面暗藏了这么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达克斯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小刀来,眯着眼睛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这个箱子之后,然后用手里的刀子把箱子底部的这行暗文给刮掉了,淡淡道:“这个箱子的作用就是传递给我们这行文字,现在消息收到了,这些痕迹就可以销毁掉了……老板,你的问题才是关键:那个李尔,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我们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又代表了什么含义!这才是关键问题。”
夏亚皱眉想了会儿,可一点头绪也没有——不过,当老板总是有当老板的好处,既然自己想不出来,夏亚干脆很无耻的一板脸,看着达克斯:“好了,达克斯,既然问题已经有了,那么接下来解答这个问题,就是你的工作了!嘿,别这么看着我,你要对得起我支付你的薪水。下面的工作,就是查出这个名字的来历,这是你的任务。”
达克斯叹了口气,看着夏亚,然后由衷的说了一句话。
“老板……我必须承认一件事情,我伺候的老板也不少了,在兰蒂斯的时候,我的上司换了好几任,也伺候过不少难缠的家伙,不过若是论无耻的程度,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
达克斯虽然一向都是装出一副懒散的模样,玩世不恭,而且做事情颠三倒四,但其实夏亚却很清楚,这个家伙一旦工作起来的效率却是高的惊人!
更重要的是,这个半路跑来投效自己的家伙,夏亚至今为止都还没有摸清这个家伙到底有多少底牌,这个家伙手里到底还掌握了多少资源。虽然夏亚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的清楚这个家伙是兰蒂斯方面派来的人——但是他似乎却对兰蒂斯王国没有多少忠诚,对于这点他本人似乎也从来不掩饰。
波波夫达克斯,这个家伙不忠诚于兰蒂斯王国,同样也不忠诚于夏亚雷鸣。这个家伙唯一忠诚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不,甚至这个家伙对他自己都不忠诚。
当天达克斯就出了门。
哈斯克城虽然是一个军镇,但是这里毕竟也有店铺,也有商队。埃斯里亚郡被贝斯塔军区占领之后,因为没有引起多大的战乱,所以这里的商路一直保持了畅通。
哈斯克城里也有几个小商会的据点,达克斯出门了一天之后,傍晚就带来了一点进展。
“我的行踪被几个家伙盯住了,我不确定他们是总督夫人的人还是那个李尔的人。我转了几个地方,然后把消息送了出去……所以老板,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得到更多的资料和情报。我想到时候说不定会有一些我们需要的东西,比如这个名字到底是什么人的。”
回来的时候达克斯一身酒气的向夏亚汇报了他的工作——顺便说一下,他身上除了酒气之外,还有一点廉价的香水味道。显然达克斯先生刚才没有去什么好地方。
对于手下的这么一个怪胎,夏亚早已经习惯了,这个达克斯就算是喝得酩酊大醉也能完成工作,哪怕是他抱着妓女鬼混的时候,说不定都是在尽他的职责——对于这种人,你没法对他的工作过程提出什么要求,只要有好的结果就足够了。
听取达克斯汇报的时候,夏亚已经换上了一身礼服,他受邀去城守府里参加一场总督夫人举办的小型酒会。
“真实太不公平了,我在外面跑累得半死,你却晚上去和美女一起赴宴。”达克斯毫无形象的把自己扔在椅子上,然后把双脚翘在了桌子上:“老板,我们来讨论一下今晚怎么对付那位美丽的总督夫人吧。”
※※※
守备府的这场酒会的规模比夏亚预料的要大一些。列席的除了哈斯克城的一些将领之外,让夏亚意外的是,总督夫人居然将贝斯塔军区的几个重要人物都召集来了哈斯克城。
贝斯塔军区的第一兵团的将军,贝斯塔军区总督府的几个重要的首席幕僚文官,还有贝斯塔军区的后勤总长。这些人物,在贝斯塔军区的集团里都是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夏亚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物居然都来到了哈斯克城。
晚上的酒会上,总督夫人毫不掩饰的当众向大家宣布了夏亚的身份——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贝斯塔军区已经公然脱离了红色圆桌会议联盟,正处于孤立处境的时候,夏亚的身份和他背后代表的势力,以及夏亚本人亲自出现在哈斯克城,对于贝斯塔军区也是有重大意义的,这个时候,能有一个盟友总是好的。
宣布夏亚身份的时候,夏亚注意到,几个贝斯塔军区的核心人物都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显然早已经得知了真相。
那位漂亮的总督夫人今晚一身火红色的晚礼服,脖子上围了一条火红的狐尾——这个女人似乎对这种鲜艳的颜色具有特殊的喜好。
不过夏亚必须承认,那件裁减得体的晚礼服,将这个美丽的女人那诱人的身姿曲线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总督夫人整个晚上都陪伴着夏亚,将他介绍给贝斯塔军区的每一个重臣,笑语嫣然,十足一个热情的女主人。让夏亚有些心猿意马的是,这个女人的身上带着一股沁人心肺的幽香——这种味道显然比傍晚达克斯身上的那些廉价香水味要诱人的多了。
让夏亚松了口气的是,今晚的酒会上,贝斯塔军区终于对自己提出了一些条件了,虽然是暗示性的。
而且这些条件并不是出自总督夫人之口,而是晚上酒会的时候,那个站在总督夫人身边,一脸阴笑的贝斯塔军区的后勤总长用一种隐讳的言辞表达出来的。
“我们的财政署明天可是要头疼了,军方一直在抱怨兵源的问题,可财政署却在抱怨军方抢走了太多的青壮,唉,每次遇到这种问题,他们吵架都让我去调解,老天才知道我早已经听够了这种抱怨,夫人,若是再让我做这种事情,我可真的会忍不住要辞职了,哈哈哈哈……军方要求征召更多的青壮,财政署的家伙要求将这些青壮留在农田里耕地,‘粮食不会自己从地里长出来的’,呵呵,这是他们对我说的话。”
听着这个家伙开玩笑一样的抱怨,站在一旁的总督夫人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连眼神都没有多看向夏亚哪怕一点。
不过夏亚立刻意识到,这是对方开出了第一个合作的条件了。
他略微想了一下,举了举酒杯:“或许作为朋友,应该为朋友的烦恼分忧。虽然我没法借兵给贵部,不过,莫尔郡一向都是帝国北方重要的产粮区之一。或许年底的时候,我欢迎您去丹泽尔城做客,我们可以讨论一些生意的可能性。”
话点到为止就可以了,旁边的总督夫人立刻愉快的笑着,将话题岔开到了某一次狩猎的趣事。
夏亚很清楚,今晚和自己见面的,应该都是贝斯塔军区里真正的最效忠于总督夫人的核心班底了。这个女人将她的班底召集了来和自己会面,也是一种最后的表示诚意的举动了。
不过……相比于这个女人动作和进展,那个李尔将军那儿,却似乎就没有什么新的举动了,这些天大家只是在一起喝酒做乐,然后他今天派人来给自己悄悄送的箱子里藏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除此之外,一点正事都没有。
酒会一直进行到了深夜,宾客们才纷纷告辞,倒是夏亚,几次流露出去意,但是总督夫人都是笑着岔开了话题——夏亚意识到,这个女人是挽留自己。
当所有的客人都离去之后,总督夫人看了看身边的夏亚,这个女人原本就美丽的脸庞上抹上了一层红晕,这是酒气蒸出来的那种有些可爱的嫣红,她看着夏亚笑道:“元帅大人,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院子里看看星星呢?”
夏亚笑了笑,不置可否。
城守府的花园不算太大,但是显然之前经过了精心的准备,花园中摆好了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一些食物,只是一些简单的面包和果酱之类的东西。
草坪和花圃都是经过了精心的修建,整洁而美观。
夏亚就随着总督夫人来到了花园里,看着桌子上的食物,他笑了笑:“看来夫人是给我准备了消夜啊。”
“叫我莫尼卡,元帅大人。作为朋友,一直称呼我夫人未免太见外了。”总督夫人含笑看着夏亚。
“好吧,莫尼卡。”夏亚一笑:“那么您是不是也可以不要叫我什么元帅大人,你我都知道我这个元帅手下可没有多少地盘和军队。你可以叫我夏亚,我的朋友都这么称呼我。”
“好吧,夏亚。”莫尼克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然后她忽然用力伸了个懒腰,随手将头上的发髻解开,让一头柔顺的长发披散了下来——这个举动看上去很是妩媚,而且柔顺的长发让她脸部的线条变得柔和了许多。
随后,这个女人的举动让夏亚有些意外——这个一晚上都保持了优雅姿态的女人,居然毫无顾忌,当着夏亚的面,就伸手抓起了一块烤得焦黄的面包,蘸了蘸一些甜果酱,就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块!
果酱甚至沾在了她的手指上,她也大大咧咧的将手指伸进嘴里吮吸了几下,看着夏亚吃惊的样子,这个女人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怎么了?难道你不饿么?说实话,其实我最讨厌这种酒会,总是一群人装模做样的捧着酒杯,讨论那些无聊的公务,整个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我已经饿坏了。”
夏亚终于笑了,他也学着这个女人的样子,卷起袖子抓起面包就往嘴巴里塞,然后嘟囔道:“如果能有一块烤肉就好了。”
……
烤肉很快就被端了上来。
两个人就隔着一张桌子,各自大块朵颐,很没有形象的狼吞虎咽着。这样的总督夫人看上去不再优雅美丽,却多了几分可爱和率真的味道。
吃的酒足饭饱的时候,这个女人一面用面包蘸着盘子里剩下的一点果酱,然后却忽然用漫不经心的口气淡淡道:“达克斯先生今天很忙碌啊。”
夏亚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交叉着双手盯着对方,脸上露出“终于来了”的表情,笑道:“夫人对我部下的行踪很关心?”
“叫我莫尼卡,下次如果再叫错的话,可是要罚酒的。”总督夫人一笑。
夏亚立刻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夏亚,我真的对你越来越好奇了。”莫尼卡眯着眼睛看着夏亚——她的这个表情看上去更是诱人,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夏亚心里沉了一下!只听这个女人用一种不急不缓的语气淡淡道:“波波夫达克斯,兰蒂斯王国监察署的头号精英,被认为是兰蒂斯王国监察署有史以来的头号恶棍和头号麻烦大王,执行任务的成功率却是有史以来最高的,当然了……听说他惹的麻烦的卷宗和文档足足装满了一个大柜子。夏亚,我好奇的是,这么一个带着传奇色彩的人物,怎么也跑到了你的麾下效力?难道你开的薪水比兰蒂斯王国还高?我可是听说,达克斯先生在兰蒂斯王国的时候,连国王都非常赏识他,可以随意进出王宫的。”
夏亚哈哈一笑,略微定了定神,然后故作轻松的笑道:“有一点你说错了,莫尼克——他惹的麻烦累计的卷宗,不是一个柜子,而是装满了足足三个柜子。这些都是他自己告诉我的,而且这个家伙似乎还颇引以为荣。而且听说他至少气跑了六个上司。”
夏亚并不太吃惊这个女人忽然提起达克斯的事情。今晚来之前,和达克斯谈话的时候,达克斯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可能。当时达克斯的话是“她一定很清楚在她的眼皮底下我的动作,否则的话她就不是传奇的总督夫人了。她或许会故意和你挑明,却是一种震慑我们的举动,对付这种招数,你越做出一种毫不在乎的样子越好。”
所以夏亚做出一种无动于衷的样子:“莫尼卡,你对那个家伙有兴趣?或许我明天可以把他带来一起赴宴。”
“我当然有兴趣。”总督夫人笑了笑,她依然眯着眼睛看着夏亚:“达克斯先生的精力倒是真的很充沛。作为您的联络副官,他奔波了那么远来到哈斯克城,没有休息一天,今天一个白天都在外面活动,哦,他去了六个商铺,和四个商会的人会面,吃了三次午餐,都是和不同的人——祝他好胃口!而且最后,傍晚之前还跑到了城北的巷子里去找了女人——而且还是两个。”
夏亚吹了一声口哨,笑道:“他一向都说,酒和女人是男人消除疲惫的最佳良药。”
总督夫人笑的很矜持,缓缓的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
看着这个女人脸上那近乎完美的笑容,夏亚忽然心里有一种压抑感。
每一次和这个女人的谈话,对方仿佛永远都是这么一副万事在握,牢牢占据上风的样子!
这一个瞬间,夏亚忽然心里生出一个冲动!
伊万?戈德里克!这个刻在那只箱子底部的名字,这个李尔将军费了心思悄悄传递给自己的奇怪的讯息,如果自己现在忽然毫不掩饰的在这个女人面前提起,会不会让她那完美的笑容露出一丝破绽?会不会让这个女人生出一点意外或者忧虑?
不过这个冲动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夏亚平复了心思。他很清楚,那个名字既然李尔将军都如此小心翼翼的用那种特殊的法子传递给自己,说明它一定很重要,尤其是对这个总督夫人来说,说不定更有一些奇妙的作用,现在就甩出去还为时太早。
谈话继续。
仿佛刚才提起达克斯的事情,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不过夏亚心里却很清楚,这个女人冷不丁的甩出这个话题来,但是自己却表现出了足够的镇定和从容,对方没有能从自己的眼神里看到丝毫的慌乱——这个女人一定很失望吧。
“我需要粮食。”总督夫人放下了酒杯,看着夏亚,语气变得格外的坦诚:“我想您也一定分析过了我们的情况,贝斯塔军区需要粮食来维持我们的消耗。至少在明年这个问题就会变得尖锐起来。”
“我可以提供一些。”夏亚笑了笑:“当然,是有代价的。”
“军械物资。”总督夫人仿佛漫不经心的玩弄着她纤细的手指:“粮食不会自己从地里长出来,我们没有足够的农夫……大部分的青壮都被补充进了军队里。这是我的问题。但是对于您来说,莫尔郡是产粮区,却缺乏铁矿。您要武装您的军队,尤其是武装一支强大的罗德里亚骑兵,你需要精良的武器,铠甲……这些都是铁!这些东西,你没有,贝斯塔军区有。作为交换,我需要得到您的承诺,在明年的开春,贝斯塔军区可以从您那里得到足够的支持,我们需要至少能提供一个兵团的军队三个月耗费的粮食!而且是战争时期的标准!”
夏亚忽然笑了:“哦,这些条件,难道不应该是您让您的那个后勤总长来对我提出更好么?”
“那是我原来的打算,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这个女人忽然一笑:“提醒你一句,夏亚,女人都是擅变的。”
“好吧。”夏亚抓起餐巾擦了擦嘴巴,用力丢在桌上,站了起来:“明年的开春之后,如果曼宁格的军队有往北的动向,我需要贝斯塔的朋友在南边稍微牵制他们一下。当然,如果贝斯塔的朋友有什么军事行动的话,也请告诉我一声,我虽然兵力不多,但是几千骑兵,在后面骚扰一下曼宁格的后路,分散他的一些注意力,还是能做到的。”
条件到这里算是都摆上了桌面了!
两人隔着桌子相视一笑,夏亚随即告辞。
总督夫人亲自送他到了门口的时候,这个女人忽然开口笑道:“夏亚。”
“什么?”夏亚转身。
“你的衣服。”总督夫人笑得很妩媚,目光闪动:“之前没有认识你的时候,听到你的故事,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是那种穿着武士装或者神气的铠甲,威风凛凛的模样。说实话,这种华丽的贵族礼服,真的不适合你。这种衣服太娘娘腔了。”
夏亚心里一动,也笑了笑:“谢谢您的夸奖。”顿了顿,他也笑道:“您今晚的香水味道很好闻,很适合你。”
总督夫人笑得更加愉快:“哦?”
夏亚哈哈一笑:“我的意思是,之前见你的时候,你的装扮一直都很简单,以您尊贵的身份,我却从来没有看到您佩戴过戒指,耳环,项链之类的首饰。不过今晚您的香水却很……很好。”
“呵呵,也谢谢你的夸奖。”总督夫人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
上了马车之后,守备府已经远远的在身后,夏亚才终于松了口气。
脑海里传来了朵拉的声音:“你这个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和女人调情了?”
夏亚撇撇嘴巴:“有些事情是不用学的,男人天生就会……不过,你真的以为我在和她调情?”
“废话!哪个男人会贸然在一个女人面前夸奖对方的香水。”朵拉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前面一句才是关键。”夏亚靠在座垫上,眯起了眼睛:“前面一句才是关键!”
“你是说……她身上从来不佩戴珠宝首饰?戒指项链之类的都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夏亚轻轻一笑,低声道:“朵拉,你仔细想想,戒指也好,项链也好,都有一个共同点,是什么?”
不等朵拉说话,夏亚就自己说出的答案:“金属!戒指也好,项链也好,都是金属!这个女人,从第一次见她开始,她身上就没有佩戴过任何一件金属质地的首饰和装饰品!本来我也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今晚的谈话,忽然提起了莫尔郡缺乏铁矿……说到铁,我才忽然被提醒了!”
夏亚笑得越发的狡猾:“身上不佩戴任何金属的东西……这样的人,我恰好也认识两个……一个是多多罗,一个是我亲爱的养母梅林大人……而这两位的共同点是……”
“魔法师!”朵拉的语气凝重:“你是说,这个总督夫人,是一个魔法师!”
※※※
夏亚回到了住所之后,才走到大厅里,就看见达克斯坐在那儿等着。
“真让我意外!你这个酒鬼居然没有去睡觉,难道等着我给你带消夜回来么?”夏亚笑着走了过去。
但是意外的是,这次,达克斯这个一贯没正经的家伙却一脸的严肃,就连眼神都有些凝重。
他站了起来,走到夏亚的面前,低声道:“我想我找到伊万?戈德里克这个名字是什么人了!”
夏亚立刻摆手,达克斯也闭上了嘴巴,两人先后走进了房间里,然后达克斯立刻在窗户和门口走了一圈,侧耳倾听了会儿,低声道:“没有人偷听,我确定。”
“说吧。”夏亚似乎也意识到了达克斯的严肃:“看来你的发现非同寻常。”
达克斯仿佛笑了笑,但是笑容也没有了从前的那种不正经的样子:“今晚我留在这里,想起白天的事情,忽然有一件事情启发了我,白天的时候,为了掩饰我的行踪,我跑去城北的地方……”
“我知道,你去找女人了,而且一次找了两个。”夏亚板着脸道。
“哈哈!酒精和女人是男人驱除疲惫的最佳良药。”达克斯终于恢复了一些活气,他继续道:“白天的时候,那两个妓女对我抱怨说她们非常羡慕那种贵族夫人的生活,呵呵,当时我说,哦,那又怎么样?那两个女人就说,贵族夫人都有专门的厨师,专门的裁缝,和专门的私人医生……然后,我晚上忽然想起这些事情,立刻提醒了我。之前,我思索的方向就错了!”
他坐在了夏亚的面前:“伊万?戈德里克,我一直认为这个名字或许是贝斯塔军区内部的某一个重要的人物,比如是什么军队里的将领,或者是某一个幕僚,甚至或者是什么专门处理特殊任务的杀手或者是情报人员……可是我都想错了!事实上……这个名字,我之前搜集的资料里就已经提到过,只不过,它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顿了顿,达克斯继续道:“老板,或许你对那些贵族夫人的生活并不了解,很多贵族夫人都有自己的私人医生……虽然这些所谓的医生,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医生。”
“我不懂。”夏亚摇头。
“简单的来说,女人们都是有自己的秘密的!比如……某个贵族夫人觉得丈夫开始对自己失去兴趣了,她就需要找人配制一些特殊的药剂,在……的时候帮助提高一些情趣和气氛,呵呵。这种事情毕竟都是很隐私和上不得台面的,当然不能去找那些真正的医生,万一走漏了消息,可是不光彩的。再比如说,某个贵族夫人觉得自己年纪渐大,美丽不再,为了挽回青春,会寻找一些特殊的药剂来擦在皮肤上保持皮肤的弹性和紧绷,又或者是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胖了,找人用一种特殊的法子开出特殊的药物来让自己吃掉的东西都……吐出去。又或者是,有些年老的贵族夫人,会为了保持青春,比如额头上的皱纹,会让人用刀子将额头头发里的皮肤切开,将皮肤往上拉紧一些……呵呵,大人,这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你永远不会明白,女人们为了让自己变得美丽,肯付出多大的代价……这就是女人。”
“说正题。”夏亚皱眉。
“我的意思是……刚才我说的这些事情,当那些贵族夫人们有了这些苦恼和需要的时候,往往这些过于隐私和涉及了自己的小秘密的事情,都不会去公开找别的人去处理,这个时候,在那些身份高贵的贵族夫人身边,往往都会有这么一种人存在:私人医生!这种私人医生不是真正的医生,他们或许不需要的给人治病,但是却一定懂得配制那些特殊的药剂,懂得如何用那些小花招来改变女人的容貌。”
夏亚坐直了身体:“你是说,这个‘伊万?戈德里克’,是一个……”
“是一个私人医生,是这位总督夫人的私人医生,而且根据我之前搜集的资料记载,他为我们的这位总督夫人服务的时间长达六年以上。”
夏亚听了,苦笑道:“……一个专门负责给女人处理这种小秘密的家伙……李尔给我们提供了这么一个人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这位美丽的总督夫人,她的美丽其实是伪造的?是用了这个私人医生配制的什么药剂?还是像你说的那样,在额头上切了一刀拉紧了皮肤……”,说到这里,夏亚皱眉道:“这算什么大事情?最多不过就是让总督夫人有些难堪罢了。或者……把这个家伙找出来调查一下?一个私人医生而已,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悄悄的抓过来,审问一下……”
“不行。”达克斯摇头,他的语气很古怪:“因为这个人……已经死了!在我的资料里显示,他五年前就死了!”
夏亚:“…………”
达克斯神秘一笑:“幸好这件事情我搜集的资料里有记载的,五年前的时候,总督府里出了一次盗窃事件,这个伊万?戈德里克除了是一个专门为贵夫人服务的私人医生之外,他还是一个赌鬼。据说他欠了很多债,最后铤而走险,在试图偷窃总督府里的一些珠宝的时候,被当场抓住。然后经过审判之后,招供出来,参与了帮助他偷窃的还有总督府里的三个其他的仆人。最后四个人都被判刑丢进了牢房里,然后两个畏罪自杀,一个被鞭刑的时候死掉了,而这个伊万?戈德里克则在被鞭刑之后,被追债的人杀死了。”
“你知道的倒是很详细。”夏亚苦笑。
“因为兰蒂斯王国很早之前就注意了贝斯塔军区和这位厉害的总督夫人。”达克斯淡淡道:“相信我,大人,在经历了今年的一系列事情之后,兰蒂斯王国现在一定也将您列入了重视的名单。”
“好吧,一个死了五年的私人医生的名字,这个李尔将军为什么还神秘兮兮的当作宝贝一样的来告诉我们?”夏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皱眉道:“是杀人灭口?难道这个家伙不小心得知了总督府里的什么机密?然后被灭口?嗯,另外的几个一起死掉的人想必也是遇到的一样的情况。另外几个家伙……”
“您问到最关键的问题了。”达克斯目光闪动:“另外死掉的三个家伙,其中两个是总督府里的裁缝,一个是鞋匠。”
“做衣服和做鞋子的……”夏亚再次苦笑:“再外加一个私人药剂师……”
达克斯缓缓道:“假设你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伊万?戈德里克不小心知道了总督府的一个什么重要的机密,而且这个机密说不定和总督夫人有关。他和其他几个倒霉的人都因此被灭口了。那么……这个李尔将军将这个名字告诉我们,其实就表明了……这个李尔将军既然知道这个名字,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那个机密!而且,这个机密,说不定是和李尔将军跟总督夫人对抗有关!这个机密,会影响总督夫人的统治……”
夏亚忽然心里一动,道:“我今天可能也发现了一点什么。”
说着,他将今晚和总督夫人告别的时候,关于香水和珠宝的那些对话说了一遍。
“她从来不佩戴珠宝,不佩戴金属首饰。我怀疑她是一个魔法师,因为金属对魔法具有排斥性,所以几乎所有的魔法师身上都不佩戴普通的金属制品。”夏亚说到这里,忽然心里一动,几乎与此同时,达克斯也是低呼了一声,两人同时看向对方,同时从口中冒出了一个词。
“珠宝!!”
达克斯飞快道:“这个总督夫人根本不用任何珠宝首饰!而那个可怜的私人医生却是因为偷窃珠宝首饰而死的……这就不成立了!可以肯定,这个家伙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灭口的了!”
夏亚揉着额头:“同时死的还有裁缝,鞋匠……”
他猛然抬起头来,看着达克斯:“我忽然有一个很荒唐的想法!这个总督夫人出身贵族家庭,按理说是一个贵族少女怎么可能会魔法?而……裁缝,鞋匠,这些人却都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关系,有句话叫‘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但是同样的,鞋子合不合脚,也只有鞋匠知道!”
达克斯反应极快,他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你的意思是……难道,这位总督夫人……是一个中途假冒的?!一个女魔法师假冒了原来的总督夫人,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杀死了最近亲身边的私人医生,而裁缝和鞋匠也是必须灭口的,因为就算容貌可以假冒,但是身材和脚的大小却是很难伪造的。而之前给总督夫人做衣服的裁缝和鞋匠……这些人就会很容易的发现假冒的秘密。”
“没错!”夏亚腾的跳了起来:“这是我的猜测!不然的话,你怎么解释,一个普通的贵族少女,却其实是一个女魔法师?魔法师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魔法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学会的!”
达克斯嘿嘿干笑了几声,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看着夏亚,好久都没有说话。
夏亚被他看得有些发毛,皱眉道:“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难道你不觉得我的猜测很有道理么?”
达克斯的笑容透着怪异的味道,目光闪动:“恰恰相反,大人,你的猜测简直太聪明了……不过很遗憾,你恐怕,只猜对了一半。”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根据我手里的资料,死去的裁缝和鞋匠……不是给总督夫人服务的,而是之前在总督府里,专门给尤里总督大人服务的!是专门做男装和男士靴子的。”
这话说完,夏亚顿时脸色就变了!
“假冒……假冒的不是总督夫人!你的意思是……现在的那个尤里总督,才是假的?!”
“很巧的是,我的资料里记录着五年前的时候,尤里总督恰好生过一场重病,虽然资料显示后来他挺了过来……但是现在根据我们掌握的这些资料还有猜测看来……真正的尤里总督已经在五年前死掉了,现在的这个……是一个假冒的冒牌货。”达克斯语气有些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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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上一万字的大章节,本来半夜就写了五千了,正好写的顺畅,就干脆熬了一个通宵,把这段都全部写出来一起贴上来了~呵呵。)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一个理由】(六千字)
这个猜测有些大胆甚至是荒唐,而且目前为止,两人都没有什么能够站得住脚的证据,唯一一个推论的依据就只是那么一个已经死了五年的私人医生的名字而已。
但是偏偏夏亚和达克斯两人对视良久,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无限大——如果这个结论是真的话,那么几乎可以解释一切的疑问了!
比如尤里总督到底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妻子如此信任到了让人不可思议的底部!仅仅是因为对自己的爱意么?爱一个女人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难道就一定要把自己家族的基业,军队,地盘都交给妻子这才叫爱?为什么尤里总督对于妻子这些年来的任何作为任何决策都不遗余力的支持,从来没有表示过任何异意?
如果说尤里总督不是一个糊涂蛋的话,那么就一定另有原因了。
而且从达克斯的描述看来,根据掌握的情况,这位尤里总督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种对女人耳朵根子软到如此地步的人!稍微年轻一些的尤里总督,当初也是颇有一点抱负和果决手腕的。怎么上了一点岁数之后,就变得如此庸碌?如此甘心的仰一个女人的鼻息?
一个傀儡,或许可以解释这个疑问!
再加上数年前的那件疑案——死的人偏偏都是尤里总督身边最亲近的仆人,他的专用裁缝和鞋匠,这些都是很容易直接暴露傀儡真相的人,毕竟找一个冒充的人来,相貌可以很相似,甚至可以用一些手法来做改动——那个伊万?戈德里克私人医生,不正是专门帮那些贵夫人改变容貌的“专业人才”么?但是,相貌可以骗人,可一个人的身材和脚的大小,却是无法隐瞒身边的裁缝和鞋匠的。
这就有了足够的灭口的理由了。
达克斯苦笑,看着夏亚:“虽然看似荒唐,但是这层窗户纸捅破的话,我仔细思量,越想觉得越有可能!我们假设,就算尤里总督本人真的爱自己的妻子爱到了极点,可是这些年过来了,总督夫人忙于公务,一个男人就算爱自己的妻子爱得很深,可如果这个妻子忙于公务很少有时间能顾及家庭,那么再好的感情也会出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是总督夫人,得到丈夫的信任,掌握了如此大的权力,而我又牢牢的抓着权力不想放手,而且我又知道我权力的来源是丈夫,那么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牢牢的抓住丈夫的心,让他继续对自己爱的死心塌地,这样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可是我们看看这位总督夫人……这些年来她虽然干得很不错,但是毕竟是耗费了无数的时间,总是看见她在这个大舞台上转着,四处忙碌,堪称一个勤奋的首领,但是那位尤里总督大人却听说深居简出,在总督府里静养……总督夫人难道就不担心,自己长时间的不陪伴自己的丈夫,丈夫会因此而变心,而且一旦丈夫变了心,对于总督夫人来说的打击可是致命的!现在看来,这个问题的解释也很容易了:那个总督根本就是一个假冒的傀儡。”
“所以,我们刚才说的一个贝斯塔军区的弊端就可以稍微做一下改动了,之前我们说这个女人的地位是建立在尤里总督的信任,那么现在看来,这个理由已经不存在了,如果我们的猜测正确的话,现在的总督夫人根本没有人能撼动她的地位——如果假冒的事情能一直保密的话,这个假冒的家伙一定会活的很久,而且绝对不敢悖逆这个女人的意思。那些贝斯塔军区的臣子们如果想指望总督大人回心转意,那是绝对没可能的了。”夏亚缓缓道。
“不错,但是……”达克斯叹了口气:“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从口中报出了一个名字。
“李尔!!”
此时此刻,两人心中都是同样的一个心思!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总督夫人真的藏了如此一个惊人的巨大秘密,那么……
送来这个名字的李尔呢?
他既然能把这个名字送到夏亚这里来,就只有唯一的一个答案:李尔是知道这个秘密的!这个李尔已经知道了尤里总督已经是一个假冒的傀儡!!这个家伙知道了这个秘密!!
身为贝斯塔军区里唯一的一个能有资格和总督夫人争夺权力的人,身为尤里家族的真正的“合法”继承人,李尔却是一个最不应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他知道了这个秘密,对于总督夫人那个女人来说,正是最最危险的!
可是他偏偏知道了!而且还将这个秘密,通过一个名字来传递给了夏亚!
“看来这个李尔很高看你啊。”达克斯笑了笑:“他只是告诉了你一个名字,显然他对你很高看,认为只要给你这么一个名字,你就一定能自己找出答案来。在这个李尔的心里,你是一个聪明人哦。”
夏亚苦笑着,看了达克斯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或许,他高看的不是我,而是你呢!身为兰蒂斯王国监察署有史以来最出色的精英,李尔一定是知道你的背景,知道有你这个超级密探在我身边,只要给我一个名字,那么你这个超级精英就能把真相挖掘出来——事实上他做的很聪明也很漂亮,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他知道你的背景,达克斯,别忘记了,他把这个名字传递给我们用的手法,你说过的,是标准的兰蒂斯的情报人员的手法。或许这本身就是一种暗示。”
达克斯立刻沉静了下来,这个家伙一脸的严肃,目光闪动,显然头脑也在飞快的转动着。
过了会儿,达克斯才深深的吸了口气:“第一,李尔就算真的知道这个秘密,但是他自己却绝对不敢捅出来!或许是因为他手里没有确凿的证据,毕竟这个真相太过荒唐了!就算他现在公然叫嚷说尤里总督是假的,也没有多少人会信他,别人说不定还会认为是他想争权想的发疯了。而且,这个秘密是一张王牌,还没有到甩出这张王牌的真正时机!从掌握的力量对比来看,李尔现在处于绝对弱势。那个女人能容忍他的存在,这种容忍是有限度的,如果一旦贸然甩出这张王牌,如果时机不对的话,反而会引来大乱。万一逼的总督夫人狗急跳墙——呵呵,请原谅容这种言辞形容一位美女似乎有些不恰当。”
夏亚横了这个家伙一眼——这混蛋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性子,这种时候了还忍不住说这种玩笑话。
“……一旦总督夫人被逼急了,就只能立刻对李尔动手了!李尔现在的力量绝对无法和总督夫人抗衡,他一点本钱都没有。所以他还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所以这张王牌他会一直小心的押在手里。”达克斯说到这里,看了夏亚一眼:“或许,老板,你就是他一直等待的‘时机’呢。”
达克斯忽然有些兴奋起来:“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时机呢?贝斯塔军区原来是风平浪静的,但是现在局势变化了!脱离了红色圆桌会议联盟,现在老板你是他们目前看来最有可能成为盟友的人选,而且你还占据了很多优势!虽然我不喜欢夸你……但是老板,你现在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自己占据了多少好处!你拥有了地板和军队,最重要的是……在拜占庭帝国不灭亡的前提下,你拥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头衔:北方战区的统帅!”
说到这里,达克斯看了夏亚一眼,夏亚也有些讪讪的脸上发烫。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头衔是怎么回事。
“……这个头衔就保证了你拥有很强的合法地位,而现在看来,随着兰蒂斯人的参战,拜占庭帝国基本上可以排除灭国的可能了。未来看来,在北方,有实力,有大义,同时又可能结盟的人选,您是最佳选择。而且……别忘记了,老板,你即将娶一个同时拥有两国血统的公主级的妻子,别小看这一点,对于你这样地位的人来说,这种婚姻会让你的地位上加上重重的砝码!
可以说,如果争取到你的支持……对于贝斯塔军区的内部的倾向来说也是很有帮助的。李尔这个家伙……很聪明!他聪明就聪明在,这些天来他一直和你会面,和你结交,但是却没有说出过哪怕一句真正的拉拢你的话!因为他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他自己的身份,他不是贝斯塔军区的掌权人,所以他现在还没有资格来和你谈什么结盟,更没有资格和你讲条件。
如果他那样做的话,那么这个家伙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们完全可以从此无视掉这种蠢货。但是……他一点都不蠢!他没有出言拉拢你,正是他的聪明之处!他这些天来,只是和你结交,和交朋友,只是在情感上让你对他生出好感,或者说,让你正视他这么一个家伙的存在,给你留下充分的好印象,这就达到目的了!而现在……他把这么一个重要的秘密传递给我们,更是一个聪明而冒险的做法!
他直接将这个名字传递给我们,诱使我们来推测出答案——可就算我们有了答案又如何?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或许他手里掌握了证据,但是我们没有!我们更没可能将这个事情捅出去,因为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他告诉了我们,其实也等于没有告诉!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只有好处!
甚至,他悄悄的将这个事情传递给我们,引导我们得出了这个结论来,他却没有对我们公然做出任何其他的表示。这样的做法有两个好处,第一是取信于我们,第二么……是一种暗示!暗示我们在和总督夫人结盟的时候,要留有余地,一定要留下一点余地,不要投入太大或者太多,给自己一个回头的可能!因为这个秘密,这个王牌,说不定什么时候甩出来,对于那个女人来说就是致命的打击。他李尔手里拥有这么一个致命的秘密武器,就是一种暗示,暗示我们,他李尔绝对有资格成为我们的‘潜在盟友’和‘潜在合作伙伴’,他的要求并不高,只是让我们做到心里有数,不要对他匆匆的把门关上,至少给他留下一点合作的可能性,把他列入名单就可以了!”
达克斯一口气不停的说完这么许多话来,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往椅子上一靠,抓起桌上的一只水壶来就直接对着壶嘴猛灌了一气,这才舒服的叹了口气,然后这个家伙看着夏亚,目光很郑重:“这个李尔非常厉害!你看,他只不过是给我们传递了一个名字而已,然后就达到了如此多的目的!用一个小小的手段就得到了这么多结果,这样的人,老板,他的确有资格成为我们的合作目标。”
夏亚凝神想了会儿,最后两人得出了一个结论:
静观其变。
一方面,继续和那位总督夫人合作,但是同时……真的要给这个李尔也留下一点合作空间了,正如达克斯说的,不能把门关得太死,要留下一些缝隙,或者,就算关上门了,也要留下一扇窗户。
※※※
达克斯来到哈斯克城的消息是公开的,他是作为夏亚召唤来的特使和联络副官来到哈斯克城的。
之前的那场晚宴,总督夫人虽然点破了达克斯的来历,不过第二天之后,这个聪明的女人就继续装糊涂了。
在双方确定合作之后,第二天在守备府里,总督夫人和几个贝斯塔军区的核心人物一起,和夏亚进行了一场正式的会晤。
在这次见面上,这个女人居然装得好像完全不认识达克斯,还煞有介事的让夏亚介绍一下他的这位随从副官。
合作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双方的条件基本上也都得到了各自的首肯,贝斯塔军区和夏亚都需要外援,同时夏亚需要军械,贝斯塔人需要明年得到粮食援助。在这些大前提之下,剩下的就是一些合作的细节讨论了,讨价还价的事情,夏亚虽然并不喜欢,但是却也并不是不擅长,至少他这种从野火镇上长大的家伙,绝对不像是他相貌看上去的那么爽朗憨厚。
几个来回的交锋,贝斯塔人就在谈判桌上领略到了这位“夏亚元帅”的无耻了。不过让夏亚感到奇怪的是,贝斯塔人却显示出了一种让他难以理解的大方,几乎在双方有分析的细节上,贝斯塔人开始的时候试图争论,但是与会的那位美丽的总督夫人,却往往在这种时候出声,一声咳嗽,或者一个眼神,贝斯塔方面就立刻放弃了坚持。
谈判进行的几乎是出人意料的顺利——在贝斯塔人做出了很多让步的前提下,夏亚得到了很多好处。他很惊奇这位总督夫人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让步:似乎这个女人仿佛比自己更着急想快速达成合作盟约一样。
这样的双方合作的谈判,居然只用了一天就全部完成了,这种速度堪称神速了。
然而在最后,夏亚依然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
“我要一个人。”夏亚坐在桌前,却不看对面坐着的那几个贝斯塔军区的官员,而是直接用眼神盯着坐在一旁的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这个人必须给我。”
总督夫人一笑,她今天穿着得很正式,那一身黑色的礼服经过了改装和裁减,显得庄重而典雅,但是胸前低低的衣领里却裸露出一片诱人的雪白,让夏亚在谈判的时候,几次都有些管不住自己的眼神。
轻轻一笑之后,这个女人迎着夏亚的眼神,缓缓道:“盖亚不能给你,这个人对我们还有重大的用处。”
夏亚笑了。
他清楚这个女人的用意,作为科西嘉军区仅存的这位公子,盖亚这个家伙虽然是一个人渣,但是作为一个招牌来用还是很有些价值的,至少,如果未来图谋科西嘉军区的地盘的时候,这个招牌就会体现出价值来了。
“谁在乎那个废物。”夏亚毫不犹豫道:“盖亚给你!但是,他身边的那个索格尔,我要!”
说着,夏亚看着正要开口的总督夫人,他飞快的抢在对方开口之前道:“别告诉我索格尔已经死了!这个家伙你们留下用处不大,与其关在牢房里烂掉,或者秘密处死,还不如给我算了。你们想知道的任何情报,都可以从盖亚那个废物嘴巴里得到。这个索格尔,必须给我!!”
总督夫人笑了,她笑得很灿烂,也仿佛很愉快:“看来,在您的眼里,这位索格尔将军的价值比盖亚要重的多了。”
旁边的几个贝斯塔军区的人拼命的对总督夫人使眼色,示意她拒绝这个要求。
但是这个女人却忽然站了起来,看了夏亚一眼,语气很平淡,但是却毫不犹豫。
“给你!”
※※※
夏亚是在哈斯克城的监狱里看到索格尔的。
这里是哈斯克城驻军的大营旁,用一片老房子临时改造成的监狱。
看到索格尔的时候,这个科西嘉军区最后的将领看上去气色并不太好,面色苍白得过分,胡子很长,头发凌乱,而且瘦的有些过分,眼窝都深深的凹了进去。
他身上原本伤的很重,而显然这些天来,他的伤并没有太多的好转——毕竟,对于一个囚犯来说,贝斯塔人是不会给他什么优待的,更不会请医生来给他治疗伤势。
但是夏亚却依然从这个男人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期望的东西。
这是一种叫做“坚持”的东西!
在这个阴暗而冰冷的牢房里,这个男人就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静静的潜伏在角落,静静的舔着自己的伤口,静静的等待着。
“看起来,你过的不错。”夏亚站在牢房的门口看着索格尔。
这话有些古怪,因为很显然,索格尔过的日子距离“不错”还有很大的差距。
房间里的桌子上只有一壶凉水还有两块已经快发霉的饼而已。
索格尔身上的还传来浓浓的伤口腐烂的味道。
“是不错。”这个男人的嗓音嘶哑。
“看起来你没有放弃,我很高兴。”夏亚抱着膀子。
“……我还没死。”索格尔看了夏亚一眼:“原本我以为自己会死,但只要我没死,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忘记我发过的誓言。”
“……很好。”夏亚不在废话了,他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来,啪的一声,丢在了桌子上,看着索格尔:“跟我走,跟我干!”
这件东西落在桌子上,角落里这个男人的眼神忽然就变得火热起来,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桌上的东西,一种活气顿时就从他的身上焕发了出来。
夏亚明显的听到,对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索格尔嘶哑的嗓音:“给我一个理由。”
“这本册子。”夏亚指着桌上自己丢出去的东西:“上面的那些名字!你没忘记你发的誓,我也没忘记你说的那个故事……科西嘉军区已经完了!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虽然我没法让你恢复科西嘉军区,毕竟你们的那个盖亚少爷是什么货色你比我更清楚!但是……你跟着我去干,我保证你有机会完成对那些人的承诺。侵占你们家园的奥丁人,还有背叛了你们的盟友……让这些应该受到惩罚的人得到他们应有的下场,让这份名单上的人在死后得到安息,让他们的牺牲变得有价值!”
说到最后,夏亚紧紧的盯着角落里的这个男人:“如何?仔细想象,反正你已经一无所有,就算是最后失败了,又有什么损失?”
这个男人缓缓的站了起来,就从房间的角落里往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那铁窗外的一缕光照在他的脸盘上,瞬间有一种刀锋出鞘的犀利感!
“……你说的没错,我已经没什么可损失的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惊人的消息】
合作的事情谈妥之后。夏亚连一天都不想在哈斯克城待下去了。
本来他这次出来就是被迫的,忽然又来了这么一出失踪的戏码,家里的大大小小只怕都要抓狂了,回去之后,格林那个家伙少不得要对自己狂喷口水。还有……艾德琳,只怕也已经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了吧。
说来说去,都要怪亚斯兰那个老王八蛋。
以梅林为首,这帮老家伙,似乎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将科西嘉军区的那位索格尔将军从牢房里接出来之后,夏亚立刻就向总督夫人表达了去意,这个女人热情做了一些挽留,眼看夏亚去意坚决,就作罢了。
“我很清楚,似我们这样身份的人,时间总是不自由的,在外多日,想必莫尔郡里已经积累了大量的军务等您回去处理吧。”
在和总督夫人告辞的时候,这个女人笑得热情洋溢,然后亲自率领亲卫送夏亚一路出城。
达克斯没有随夏亚一起回去,身为夏亚的联络副官,他要继续留在哈斯克城里。负责和贝斯塔军区方面的官方联络,现在两家既然已经是盟友的关系了,那么留下一个联络负责人也是题中应有之意。达克斯自己倒是没什么意见,这两天他似乎和那个李尔在一起混的比较多,两人几乎成了酒肉朋友,听说赌钱的时候,李尔没少往达克斯的口袋里送钱,对于这些事情,夏亚和达克斯心知肚明,这是李尔故意示好,送上门的钱自然是笑纳的了。
和夏亚一起回去的另有其人,作为表示合作的诚意,以及为了未来双方来往联络的方便,总督夫人派遣几个她手下的文职官员随同夏亚一起回莫尔郡,今后这些都人将留在莫尔郡里,负责两家之间的联络事宜。
因为从贝斯塔军区前往莫尔郡,中间还隔了一个已经被奥丁曼宁格占领的地区,所以总督夫人从她的亲卫精锐之中拨了五十名身手强悍的精锐骑士来一路护送夏亚等人返程。
所以说,和夏亚一起上路的都是贝斯塔方面的人,真正算的上他“自己人”的就只有刚刚收服的那个科西嘉军区的索格尔。而索格尔身上的伤未愈,还骑不得马,只能乘坐马车。
总督夫人一路亲自送夏亚出城,直送出城外十里,似乎仍然没有去意。倒是夏亚,骑在马上,看着和自己并骑而行的这个女人,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夫人,送的再远,也总有告别的时候,再往前走,恐怕就要出了哈斯克的地界了。”
“莫尼卡,叫我莫尼卡。”这个女人看了夏亚一眼。
两人都是身份尊贵,骑马缓缓而行的时候,身边身后的护卫骑士都故意落的远远的。
这个女人忽然提起马鞭朝着旁边一指,指着远处的一片林子,笑道:“夏亚,看见那片林子了么?当日我还曾邀请你一起去打过猎。”
夏亚一笑,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这个时候怎么忽然提起那天打猎的事情来了,就随口笑道:“不错,我自然记得。”
总督夫人嫣然一笑:“夏亚,反正天色还早,可有兴趣随我策马驰骋一番?”
夏亚立刻会意,这周围都是人,倒是远处那片林子还算僻静,想来,是这个总督夫人有什么隐秘的话要对自己说了?
他随即笑道:“也好,临行之前。再听听您的教诲。”
总督夫人发出清脆的笑声,随即策马扬鞭,坐骑长嘶一声,昂然驰骋而出,夏亚也是一笑,用力一夹马肚随后跟上,后面的那些护卫骑士原本就要跟随上去,可是队伍里一个护卫队长模样的人却拦下了随从,只是下令队伍在大路上停下等候。
夏亚和总督夫人骑的都是上等的良马,尤其那位总督夫人胯下的骏马周身火红,神骏异常,显然是那种万金难寻的千里驹,两人放开了马力驰骋,片刻功夫就冲到了那片树林前。总督夫人在前忽然就勒住了缰绳,在林子外停了下来,然后翻身从马上跳了下去,回头看了夏亚一眼,也不把马栓好,就这么随便将缰绳丢开,抬步走进了树林里。
夏亚跟在后面,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意思,也翻身下马,快步追着进了树林。
他刚走进林子,就看见前面的总督夫人已经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棵大树旁,背对着夏亚,双肩如削,笼着一袭红色披风的俏丽背影,就仿佛一团火焰。只是此刻看来。这个背影却仿佛带着几分萧索的味道。
轻轻的一声叹息传来,总督夫人却不曾回头,只是远远的丢过来一句话。
这句话,却让夏亚忽然全身如坠冰窖!!
“伊万?戈德里克,嗯,这个名字,夏亚,你为什么会对这个名字忽然这么感兴趣呢?”
※※※
夏亚听到这句话从总督夫人之口传出的瞬间,他全身就已经绷紧,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同时手也悄悄的按在了腰间的佩剑剑柄上!
消息走漏了?!
这个女人,她知道了我窥探了她的秘密?!
这个名字的含义,很可能代表着这个女人最大最致命的秘密,也是她最大的弱点!一旦被我知道了,她会不会对我下手……
在这一瞬间,夏亚的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
终于,总督夫人缓缓的转过身来,她神色轻松而从容,只是那双明亮得过分的眸子里,却仿佛含着三分嘲弄的味道,眼神扫过夏亚的身上,在他悄悄按在腰间剑柄的手上掠过,那嘲弄的味道就更浓了三分。
夏亚立刻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自嘲的一笑。
自己还在人家的地盘里,孤身一人,对方若是真的下了决心要干掉自己,又有什么难的?
他干脆放开了心思,昂首挺胸直视着这个女人,皱眉道:“看来这些天伺候我的人里,都是你的心腹了。我做了些什么,你都清清楚楚么?”
“呵呵。”总督夫人一笑,却摇头:“你错了,夏亚,派去服侍你的人。我没有再做安排……哦,我承认第一天派去伺候你的两个女仆是我安排的,不过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安排了。服侍你的人,没有向我汇报你的任何行踪和举动,既然我决意和你结盟,那么示之以诚,我又怎么会派人监视我的盟友呢。”
夏亚心中念头飞快转动,忽然就心中雪亮:“啊,是了!你没有派人监视我,却有人暗中监视着李尔。李尔给我送的箱子,他手下经手办理这些事情的人,说不定就有你的暗线。”
总督夫人居然也不否认,淡淡道:“卧榻之侧,伏着这么一条饿狼,我不得不小心一些。”说着,这个美女眯着眼睛,笑得很愉快:“我虽然没有派人监视你,但是李尔身边和手下的人里,暗中效忠我的却有不少,他给你送的那只箱子,在箱子底部刻名字的人,还有用特殊涂料掩饰的人,甚至派去给你送箱子的人,都是暗中从我这里领薪水的。我开价一向很高,出手也从来不吝啬,你知道,这个世界上,钱不能买到一切,但却也能买到绝大部分的东西了。钱或许买不到忠心,却可以买到‘背叛’。”
面对这种情况,夏亚干脆就把心一横,笑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呢?这林子外面是不是暗藏了一批隐秘的杀手死士?只要你一声招呼,外面就会冲进来百十个武士把我碎尸万段?又或者是这林子里暗藏了弓箭手,你一声呼哨,就会飞来一支利箭射穿我的脑袋?”
“呵呵呵呵呵呵……”总督夫人掩嘴笑了笑:“夏亚,你可真会开玩笑。我若是要杀你,在城里都是我的手下。哪里还需要费这些事。”
顿了顿,她深深的看了夏亚一眼:“至于那个名字,李尔那个家伙幼稚的以为掌握了我的一个致命的大把柄,却不知道他的想法简直荒唐得可笑。嗯,李尔那个家伙,辛辛苦苦想出那么个法子来,给你送去一口箱子,里面藏了一个死了几年的人的名字,夏亚,你真的以为那个名字的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夏亚嘿嘿干笑了几声没说话。
他还能怎么办?难道对着这个女人说:没错,我猜到了,猜到了你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谋害死了自己的丈夫,找人来假冒了他,还把可能会窥破秘密的人都杀了灭口——他能这么说么?
所以夏亚干笑了几声之后,就闭上了嘴巴看着这个女人。
“李尔是有几分聪明的,野心也是有一些。”这个女人忽然夸赞了李尔两句,可随即语气一转,看着夏亚:“夏亚,你可知道我今天,选择在你临行之前,请你来到这个地方,和你说这些话的用意是什么吗?”
夏亚不是蠢货,他略微一思索就明白了这个女人的用意了。
但是这个时候,他如果乖乖的开口,那就显得自己已经完全被这个女人给震慑了,所以他依然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总督夫人,神色平静。
总督夫人的眼神里流lou出一丝诧异来,似乎也有些意外夏亚的镇定,然后她一笑:“我不管那个可笑的名字,让你们得出了什么荒唐的猜测,更让李尔那个家伙幼稚的以为掌握了我的什么天大的秘密,但是这些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事实上,我没有什么把柄给他抓住,更不可能被他威胁。夏亚,我说的这些话,你可以信,当然也可以不信,其实你信不信,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是我请你来到这里,对你说这些话,用意很简单:你最好不要对李尔那个家伙心存任何幻想,更不要认为可以将他选择作为后备的合作对象。在贝斯塔军区,话事的人,现在只有一个,将来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莫尼卡。李尔那个家伙,不过是我扔出来的一个鱼饵,虽然这个鱼饵自己有点小聪明。但是鱼饵终究只是鱼饵,若是哪一天我忽然厌倦了这个游戏,我随时可以将这个鱼饵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说到这里,这个女人的语气忽然冷了下来:“至于那个名字,那些无谓的猜测,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我说了,你也不会信。我刚才说了,我不在乎你信还是不信,我只要你明白一点:李尔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他做什么,听什么,看什么,甚至他吃什么喝什么,都在我的控制之内,如果我愿意的话,我现在只要点一下头,一刻钟之内,他就会死在他的卧室里!夏亚,我只要你明白这一点就好了,其他的……我不在乎。”
夏亚沉吟了会儿,然后抬起头来,平视着这个女人,淡淡一笑:“我很清楚,莫尼卡。从一开始,我结盟的人就是你,我们现在已经是盟友了,不是么?”
总督夫人凝视着夏亚,过了会儿,她的脸上才重新绽放出那种艳丽动人的笑容来。
“很抱歉,我要用这种低劣幼稚的对话来威胁你。”这个女人终于缓缓走向了夏亚,走到了夏亚的面前,她的笑容里lou出一丝苦涩来:“这种威胁的言辞有多低劣,我很清楚。只是,夏亚,我们现在是盟友,那就必须明白我们坐在一条船上,心里如果三心二意的话,只会害了大家!而且,因为一个特殊的情况,我才被逼迫的没办法,今天对你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我没有时间和你继续互相试探下去了,夏亚!虽然我很喜欢这个游戏,但是就在今天一早我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因为这个消息,我没有时间和你继续互相试探,慢慢的建立信任!情况紧急,我必须用这种低劣的谈话,用最快的速度打消你我之间的隔阂和猜疑!你明白么?”
这次夏亚是真的疑惑了:“你说你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是……什么?”
总督夫人神色一变,那一对好看的眉毛紧紧的蹙在了一起,然后一字一字的从那诱人的小嘴里吐出了一句冰冷的话语!
“奥斯吉利亚……城破!”
第四百一十八章 【奥斯吉利亚(上)】(一万字!)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在回顾这场战争的时候,奥斯吉利亚城破的谜团,依然困扰着无数军史研究学者。
因为在当时看来,叛军气势已经颓靡,这场攻打奥斯吉利亚的持久战从春季一直打到冬季,跨越了半年的时间,无论攻防的双方都是筋疲力尽,在加上兰蒂斯人的参战,叛军当时内部已经混乱,这种时候,正是局面无限倾向于帝国的时候。可偏偏在这种时候,原本被认为坚固不可破的当世第一雄城奥斯吉利亚,却被叛军破城了!
这简直就是一场奇迹,一个上天和人们开的巨大玩笑,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然而,没有人知道的是,任何所谓的“奇迹”的发生,其实都是建立在一定契机和前提条件之下的……
……
让我们暂时将时间拨回到奥斯吉利亚城破的前些天时间。这个时候,在北方的哈斯克城里,夏亚正在和达克斯秘密商谈如何对付贝斯塔军区的那位美丽的总督夫人。
而几乎与此同时,在奥斯吉利亚,一个年轻人也遇到了一个巨大的烦恼。
倪古尔正处在内心纠结之中。
身为守城军队统帅之一的斯潘将军的亲侄,斯潘将军本人是帝国重将,尤其是在这帝国大厦将倾的时候,作为守卫奥斯吉利亚的支柱性的人物,在军队之中的地位,隐然之在阿德里克将军之下了!谁都清楚,只要帝国皇室能打赢这场战争,那么这位劳苦功高的斯潘将军必然将被皇帝大用!
原本不过是一个帝都守备将军的身份,在帝都这种权贵云集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守备将军在那些从前坐在云端之上的权贵们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小角色罢了。甚至就算是在帝都的年轻一代的贵族子弟的圈子里,从前倪古尔也不过就是一个小角色罢了。
但是这场战争,改变了一切。
乱世之时,谁掌握军队,谁就拥有最大的权势。眼下叛军围城数月,帝都的守军统帅赫然正是那位从前并不起眼的斯潘将军。而这个斯潘将军更是得到了新老两位皇帝陛下的信任。
即便是阿德里克这个现在公认的军队第一人带着援军千里回师,回到了帝都坐镇,立刻就被任命成为了帝国守军的头号统帅。
但是斯潘将军在皇室心中的地位却依然没有下降。
斯潘将军现在已经被任命为了帝都守军的副统帅,地位仅在阿德里克之下!而且帝都现在的守军,几乎有一半都是他斯潘从前的嫡系。
要知道,现在帝国的局势,原本戍卫在外的几个军团:第六第七军团听说已经覆灭在北方,最强大的第十三兵团罗德里亚骑兵也已经覆灭了。目前仅存的军队里,第二第九兵团都是上次和奥丁人大战之后重建的,现在合在一起也不过两万人。而帝都城里真正的当主战力量使用的,就是原来的王城近卫军的两万多人,也正是斯潘本人一直统帅的老部队老底子!至于阿德里克后来带回来的一两万人,其实不过都是从南边东拼西凑弄出来的一些地方守备军而已,从素质上来说,比王城近卫军要差了老远。
如果仔细这么一比较,在帝国现在现存的这些能拉出来的得力军队之中,斯潘这个从前不起眼的角色,却忽然就变得光芒万丈了!因为现在现存的效忠帝国的最精锐的部队,几乎有一半都是他斯潘一手带出来的老部下王城近卫军!
甚至就连那些帝都的御林军,也和斯潘颇有一些说不清的关系:帝国一向的惯例都是从王城近卫军之中挑选家世良好的精锐充实御林军。现在的御林军里,倒是有不少人都是从前从王城近卫军里调过去的。
斯潘统帅王城近卫军已经超过了八年,现在御林军之中不少人从前都曾是斯潘的老部下。
在军队之中,这种老部下的关系,往往却得到所有人的看重!
甚至说一句大话:至少在现存的这些军队里,斯潘本人的威望,未必就比阿德里克要低!
加上誓死守护帝都,劳苦功高,在阿德里克没有带兵回师之前,都是斯潘一力支撑城防,这样的功劳,怎么奖赏也都是不过分的。
此刻帝国军中将星凋零,阿德里克虽然公认是第一名将了,但是他自从升任军务大臣之后,其实已经算是转为文职了,帝国的惯例,可从来没有哪一位军务大臣直接统领什么军队的。所以阿德里克空有名将之望,却手里却没有一支嫡系的军队。
鲁尔这个家伙的名声也终于被扳过来了,这个从前被公认只擅长逃跑和自保的将军,在自从率领了罗德里亚骑兵在那天晚上打了一场火星四溅的扑城战之后,以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强硬和血性,带着不足一万罗德里亚骑兵强行冲击叛军的大营,厮杀鏖战一夜,杀得血流成河,尸山血海!一万铁骑拼的精光,这个从前被认为是懦弱的家伙却丝毫不退缩一步,最后强行保着新皇进城加冕登基。
鲁尔别的本事不说,但是至少懦弱这个词儿,是再也没有人敢加到他的头上了!
至于现在帝国军队的其他将军,第二第九兵团的将军是索西亚和巴特勒,都是从前罗德里亚骑兵之中的旗团级的中层将领,是阿德里克的嫡系。
就算是政治嗅觉在迟钝的人至少明白一个道理:阿德里克已经是帝国军中第一人了,身为军务大臣,而且现在帝国军队之中不少将领都是他的嫡系,所谓的“阿德里克系”已经初具规模,那么帝国的皇帝和那些文官,至少为了平衡计,也绝对不会在大加提拔阿德里克的嫡系了,至少索西亚和巴特勒这两个根正苗红的阿德里克的嫡系,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牢牢的坐在现在的职位上,不会得到什么升迁机会了。
那么,算来算去,唯一一个还能捧上台面的,就只有斯潘了。
况且,这个斯潘已经在战争之中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对帝国的忠诚。又不是阿德里克的嫡系,捧他出来,在军队威望上他可以和阿德里克抗衡,同时又可以达到在军方内部平衡阿德里克一家独大的情况。
这场战争之后,斯潘将军就算是想不飞黄腾达,只怕帝国上下都不答应了!
至少,一个军务副大臣是跑不掉的了,说不定还能捞一个侯爵的爵位呢!
不论地位和权势,都足以屹立在帝国权贵之中的前五之列了!
如此一个大红大紫,权倾帝国的新兴强权人物,而所有人都知道的是斯潘将军自己没有儿子!
倪古尔,这个从前帝国年轻贵族子弟圈子里的小角色,小跟班一样的家伙,就成为了斯潘将军的唯一继承人!成为了那个新的强权势力的未来的唯一接班人!
此时此刻,去巴结斯潘将军的人固然是如过江之鲤,而跑来捧倪古尔少将军臭脚的,也是大有人在。
这种情况,如果发生在从前的那个“纨绔子弟倪古尔”的身上,这个家伙只怕做梦都会笑醒过来。
但是现在的倪古尔,自从洗心革面,那天晚上在家族里的那个神秘高手夜林先生的带领之下闯营回城,之后在军中效力,堂堂正正的重新做人,他原本就孔武有力,武将之后,天赋也是不差,自己摆正的姿态之后,在军中也是卖力的奋勇拼杀,这些日子来,也颇建了一些军功。就如同一块顽铁丢入了军队和战争这两个大熔炉之中,终于百炼成钢,萃取精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年轻俊杰。
但是不管如何,他的家世放在那儿,虽然在军队之中也是从底层做起,开始的时候只是当大头兵,然后从小队官到小旗官一路靠着军功和杀死的叛军的脑袋堆积出的升迁之路,也算是实打实的功劳,不曾虚夸,作战的时候也的确是奋勇果敢,多次负伤,血战不退。
但是……毕竟他是斯潘将军的亲侄!是斯潘将军唯一的继承人!所以在军队之中,他自然也得到了上上下下明里暗里的照顾。
至少,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就从大头兵升到了副营官的军职,这种升迁的速度简直就是惊人了!即便是在战争时候,倪古尔也的确亲手砍下了不少叛军攻城士兵的脑袋,也的确多次负伤不下火线。但是……战斗之中,做到这一点的,除了他倪古尔之外,自然也大有人在!叛军攻城数月,哪个守军不是誓死拼杀,哪个身上没有几处伤的?
偏偏倪古尔的家世放在那儿,升迁的速度却是大大的快过了旁人。
帝国立国千年,权贵之中的年轻子弟大多都是那些沉迷声色犬马的纨绔之辈,鲜有一个如倪古尔这样做到了军人本分的家伙,就值得大书特书,捧上云端去了。
这些天来,倪古尔每天依然在城上守卫,他已经升为了一个副营官,可其实却等于一个正营官了,他所在的这个营队的正营官之前在战斗之中副了重伤已经退下去修养了,那位正营官在战斗之中丢了一条胳膊,已经成了残废之人,就算养好了伤之后也是要退伍或者转做文职的。也正是在那次战斗之中,倪古尔升职为了副营官,但是军方的上层,却一直有意无意的没有派人来填补这个正营官的职位,没有了正职,只有倪古尔这个副职在的话,自然就成为了实际上的一把手,现在的倪古尔,顶着一个副职的头衔,却手下指挥着一个营队近三百人的战力。
连续的战斗,城中守军伤亡也是极大,但是有限的后备力量在补充各个残缺的营队的时候,上面也是对倪古尔所在的这个营队格外的优待,补充的人力物力也是最厚,别的营队就算补充之后也不过能有个一两百人顶天了,唯有倪古尔的这个营队,却是一直保持着三百人的满编状态。这种优待,也是军队上面的人有心栽培倪古尔,给他尽量多的兵力和物力,也好让这位未来的少将军手下多些兵力,多立战功,同时手下兵力多一些,战阵之中,也能多多确保这位未来的少将军的安全。
当然,所有一切的这些各色各样的优待,上上下下也没有人会觉得不对,反而却觉得是理所当然之事。
※※※
在帝都的西南面的城防,自城墙之下的一片街区早已经在战争之后被全部征用,所有的房屋和建筑都被征用来做储备军械和安置伤兵以及后勤运转,还有指挥所在。
其中在还有一些地方则是安排了一些房屋,专门给那些轮换下来的守军将士休息用的。
倪古尔虽然只是一个营队级别的低级军官,却也得到了一个单间休息,这种优待,自然也是他的家世的缘故了。
倪古尔在城墙之上作战的时候足够奋勇,也和士兵同生共死,哪怕是箭矢代刀斧加身,混战之中,为同僚去挡刀子的事情,倪古尔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在下了城之后,这种单间的休息房间,他却没有拒绝。
毕竟,就算是再怎么愿意和士兵同甘共苦,贵族出身的倪古尔,在理念之中,那种尊卑有别的思维还根深蒂固的。
在他看来,自己奋勇杀敌,不怯懦怕死,打仗的时候,和士兵一起站在第一线,就足够本分了,至于战后还和士兵一起去睡大通铺,那就没有必要了,反而显得做作。
他这种想法虽然未必可取,但是在帝都的年轻权贵之中,能做到他这样程度的,已经算是一等一的人才了。
之前叛军攻城激烈,战况胶着的时候,叛军日夜攻打不休,倪古尔也和士兵们一起在城墙之上日夜守护,就算是累了困了,也就是靠在墙剁下抱着武器小憩片刻,一旦战鼓敲响,立刻就抱着武器跳起来冲向扑上城墙的敌人。
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叛军的攻势却显得越来越有有气无力。
前些天还保持了每天两三次的攻势,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每天只是懒洋洋的攻上那么一次,而且每一次只挑选几个突破口来攻打。
倒是倪古尔这个营队所在的城墙这一段,已经三日不曾有战事了,只是在昨天叛军攻打了另外的一个城门,倪古尔奉命分出了一队人去增援罢了。
难得的放松下来,好好的睡了一个饱觉,倪古尔才重新的焕发出了一些精力来。
前些日子,每天都在刀锋上舔血的日子,也过的让人麻木了。
这几天放松下来,全城上下似乎都开始洋溢出一种胜利前的喜悦了。
兰蒂斯人的参战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全城,卡塔尼亚港口兰蒂斯人一个舰队已经靠岸,一个兵团的陆军已经登陆,等于在叛军的身后捅进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而与此同时,据说兰蒂斯国内还有几个兵团已经正在集结,即将通过他们强大的海军的运输,在南部的一个一个港口登陆,到时候,叛军的身后将同时插进那么多匕首……这些叛军的末日,还远么?
这张战争的胜利,总算是让我们熬过来了!
这种胜利前的放松,甚至弥漫在了的官员阶层之中,有些贵族的家庭,这些日子甚至开始悄悄的举办了一些庆贺胜利的宴会。虽然战争时期一切物资都在配给制的控制之下。
但是帝国立国千年,这些贵族阶层的势力早已经渗透到了方方面面的角落里,虽然有禁酒令,但是那些神功广大的贵族依然能弄到酒,虽然有粮食配给制,但是那些神通广大的贵族依然能弄到美味的珍馐。
这种放松的气氛让斯潘将军和阿德里克心中很是不安,在他们两人的联手整顿之下,至少军队依然保持了紧张的气氛。
至于城里的那些老爷们……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阿德里克虽然知道这些人违禁,但是却不好出手去干预,毕竟这半年以来,这些贵族老爷们已经足够配合自己的工作了,不少贵族家庭贡献了自己的私兵和仆役来充实军队的后背力量,还有一些贵族也贡献了金币充实军资,能做到这些,已经算是这些贵族老爷对帝国的忠心了。现在眼看即将熬过这场战争了,他们要快活,就让他们快活吧。
倪古尔休息了两天,就接到了一共十八份宴会的邀请!
那些家伙邀请自己的叔叔不到,却都一致将目标瞄准了自己。
若是在从前,忽然变得如此大红大紫,倪古尔自然是求之不得,但是现在,经历了这场战争,经历了那些血肉博杀,那些刀锋上跳舞的日子……倪古尔早已经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原来的那个纨绔子弟,已经不知不觉的成长为了一个男人了。
所有这些邀请,他都一概撕掉。
开什么玩笑,眼下城外叛军还没退,说不定随时都会再次攻城,我身为守军军官,怎么能跑去参加什么狗屁宴会?这些家伙,当真胡闹!
倪古尔已经想好了,今晚可以去后勤那儿,用自己的面子,搞些肉食回来,然后送到自己的营地里去,和那些手下的军兵们待在一起。叔叔曾经教过自己,要想将士用命,就要体恤手下的人才行。
一般来说,帝国的将领分为两种,一种是那种出身草根的将领,比如阿德里克那些家伙,从前都是军事学院里毕业出来的学员,出身下层,在军队之中,能真正的和低级军兵们打成一片,吃喝在一起,甚至一起挤通铺。
而另外一种,则是贵族出身的将领,就如倪古尔这样的,虽然打仗的时候也能和将士同生共死,不乏敢于牺牲的勇气,但是骨子里的贵族的尊卑有别的意念还是不会变的。处处还是会保持自己贵族的身份,享受一些优待。
和那些士兵一起睡通铺,倪古尔是做不到的,但是利用自己的身份给自己的军队争一切好处,还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倪古尔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的,顺手将剩下的几个邀请贴都撕扯掉就要出门。
可撕到最后一张的时候,忽然眼神飘过那请帖上的名字,顿时就手里一僵,动作也停了下来!
……这不是一个什么宴会的请帖,却只是一个私人聚会的请帖。
让倪古尔有些诧异的是,这请帖上的名字,赫然是:葛里,玛沙……
葛里,玛沙,毕达尔多,加上自己……王成四秀……
想起年轻的时候那段荒唐的日子,倪古尔嘴角一扯,露出一丝苦笑来。
每个人总是有一些真正的朋友的。王成四秀里的另外三个人,就是倪古尔的朋友。
自己这些日子来在军队里厮杀,却几乎将这些从前的朋友丢到脑后去了。
葛里……毕达尔多……
唉……还有,玛沙!玛沙!!
※※※
一个很狗血很俗套的原因。
当初那个所谓的“王城四秀”聚集在一起,多半却都是因为那位四秀里唯一的一个女成员,那位号称“新暗夜女神”的玛沙小姐。
四个年轻人里,倪古尔和葛里都是贵族子弟,却都是不约而同的爱慕着那位美丽的玛沙小姐。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以为跟自己家族里的“护卫高手”练了一些本事,又在手下人的刻意奉承之下,就真的飘飘然,做起了高手梦来了。
但是,倪古尔和那个葛里少爷,却一直都是爱慕着玛沙。
可惜,在从前,那位玛沙小姐,显然更青睐于相貌英俊,而且家世比自己更好的葛里少爷。
至于自己,在四人之中,不过是一个身材高大如蛮牛一般的配角而已。
从前,倪古尔也只能默默的接受这种局面。
毕竟那个葛里的家世比自己强了不少,是部属某大臣之子,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将军的侄子而已,在帝都这种地方,顶着将军头衔的人几乎一抓一大把。自己的叔叔又是一个不喜欢争权夺利的人,就守着城卫军的位置,似乎也从来没有什么野心。
而葛里相貌英俊,身材挺拔,却不像自己,长得如同一只蛮牛一般,看上去丝毫不解风情的样子。
两人的地位和人才都差了不少,之前倪古尔也只能默默的在一旁充当陪衬。看着自己爱慕的女孩和自己的朋友谈笑风生。
可现在……今天,接到这份请帖的时候,倪古尔忽然心里跳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冲动来……
或许……今天的自己,已经……不同了?
迟疑了一会儿,反正不过就是一个几个人的小聚会,自己又是休息的时间,去去就来,也不耽误什么事情。
况且……好多日子没有见到玛沙了,原本平静的心被这份请帖一激,顿时就荡起涟漪来,再也无法平静。
匆匆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牵了马来,倪古尔出门赴约去了。
……
聚会就在从前几人最喜欢去的一家酒馆,倪古尔赶到的时候,照例各自的随从已经将酒馆给包了下来。
参加这聚会的,不过就是五六个人,王城四秀悉数到齐,此外就还有两三个从前也在年轻贵族子弟圈子里不得势的小角色了。
倪古尔到的最晚,他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葛里正在和玛沙坐在一起亲密的笑谈着什么,那位葛里少爷依然英俊潇洒,桌子上就放着那把华丽的白银十字剑。
倒是那位玛沙小姐,却没有再背着她那个招牌式的“暗夜女神之弓”了。
倪古尔才进门,顿时里面的人就一起欢呼起来,几个小角色都跑来恭迎,奉承话说了一堆,倒是让倪古尔有些不适应。
在从前……这个小圈子里,只有葛里才会得到这样的待遇,至于自己……从前也是混迹在这些人里,朝着葛里说奉承话的吧。
倒是让倪古尔意外的是,看见自己进来,玛沙小姐也立刻站了起来,撇下了正在亲密谈笑的葛里,大步就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倪古尔,你终于来来,我们王城四秀,可终于到期啦!”
玛沙今晚没有如从前那样穿着什么武士装,却恢复了一个贵族少女的装束,头发梳理披在脑后,一袭长群曳地,迎面款款走来,步步生香,倪古尔顿时就嗅到了一股幽幽的香气钻进了自家鼻子里。
玛沙显得很是兴高采烈的样子,居然上来给了倪古尔一个拥抱礼——从前大家虽然关系不错,但是玛沙却从来不曾拥抱过自己。
此刻这个温软的身子在怀里,虽然只是那么短短一瞬,倪古尔也不由得心中瞬间恍惚了一下,甚至都忘记品味那销魂的滋味了。
随后,玛沙亲自挽着着倪古尔的手,拉着他走到了桌子前,挨着自己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倪古尔才和葛里照了面,这个葛里少爷依然笑得有些傲气的样子,对自己点了点头:“你这个蛮牛,又是迟到,一会儿罚你先喝上一桶。”
这种轻佻的话,若是在从前,倪古尔也多半只是讪讪一笑,然后自贬两句,随后要罚酒的时候,也就乖乖的灌上自己几大杯好了。
可今天,葛里的这话丢过来,倪古尔却忽然发觉,让自己此刻再放低姿态去逢迎这位葛里少爷,却是自己做不到的了!
经历过了真正的生死考验,经历过了那城墙之上的尸山血海,经历过了亲手用锋利的长刀劈下敌人的头颅……
此刻的倪古尔,心中自然有着一份自己的骄傲!
叛军的大营老子都闯过!多少叛军的脑袋老子也砍了!生死关头,老子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这么一个纨绔烂人,也有资格让老子在你面前低头的?!
倪古尔只是僵硬一笑,淡淡的一点头就坐了下来。
看着玛沙亲密的挽着倪古尔的手臂,就算是坐了下来,似乎也没有松开的意思,仿佛还朝着倪古尔的身边悄悄的挪近了几分——葛里少爷的脸上闪过一片青气,嘴角扯了扯,却终于没有说一个字。
这聚会依然如以往无数次聚会的那样的方式进行着。但是坐在其中的倪古尔,却隐隐的生出一种和这种气氛格格不入的滋味来。
这些家伙们依然谈论着贵族圈子里的那些趣闻和八卦。比如某个侯爵的情妇悄悄的和别人勾搭上了,比如某个看似矜持的贵族小姐其实是个淫乱的荡妇,某个贵族少爷看似强壮,其实是一个床上不顶用的废物……
坐在其中的倪古尔,只觉得兴味索然,旁人说的兴高采烈,他却一句都不曾插话。
只是唯一让他心中有些惊喜的,是身边的玛沙对自己态度的变化。
从前这位玛沙小姐的美丽让自己心动,但是在这个小圈子里,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个小角色,哪怕是在“王城四秀”这个小团体里,葛里也是光彩照人的首领,玛沙则是众人爱慕的掌上明珠,甚至就连那个毕达尔多,也至少拥有魔法师的光环头衔,只有自己,空长了一个如蛮牛一般的大个子,但是却从来都是众人调笑的对象,是一个逗乐的小丑罢了。
就算是自己爱慕的玛沙,也很少用正眼去瞧自己。大部分人,都把玛沙和葛里当做了一对儿。
可今晚,玛沙对自己的态度几乎是热情有佳,不停的招呼自己饮酒,眼看自己坐的气闷,玛沙甚至主动凑了过来,和自己说话解闷儿。
说实话,这种待遇让倪古尔有些受宠若惊,虽然玛沙说的那些话题,他也未必感兴趣,但是,似他这样的少年男子,看着一个自己爱慕了多年的美丽女孩,在自己面前巧笑嫣然,偶尔又对着自己有意无意的深深看上两眼,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对方如花一般美丽的笑脸,还有对方身上那幽幽的香气——这就足够让倪古尔迷醉的了!
而且,仔细想来,今晚玛沙看自己的眼神,有那么几次,似乎……仿佛还隐隐的含着几分让自己激动的味道呢!这种眼神,从前玛沙只是会在看着葛里的时候才会露出,可现在,却是对着自己!!!
甚至说着说着,这聚会就仿佛变成了,其他人说他们的,倪古尔和玛沙两人凑在一旁低声交谈着自己的悄悄话,泾渭分明。
也不知道饮下了多少酒,倪古尔才猛然发现,玛沙几乎是贴着自己的身边坐着,那温软的身体,几乎有小半的分量都靠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了!
眼看这张娇艳的容颜近在咫尺,而那眼神里的味道,欲诉还休,水汪汪的眼睛,几乎都要滴出水来了——倪古尔就算是一个傻子也该明白这个女孩的心思了。
只是,这种惊喜,从来不曾想过,却忽然真的出现在了眼前,让倪古尔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呼哨声。
倪古尔在军队里待了这么些日子,立刻就分辨出来,这是骑兵行走时候发出的呼哨。一听这熟悉的军旅之声,他酒也醒了三分,立刻坐直了身体,咳嗽了一声:“不早了,我得回营去才行。”
说着,他咬牙站了起来。
今晚虽然是他休息,但是自从他当了营官之后,叔叔就曾经机教导过自己,身为军官体恤士兵,每天晚上都必须巡营!虽然这不是他的职责,但是只有这么做了,长年累月,才能让士兵真正的归心,一日都废不得!
倪古尔既然已经决心做一个有作为的人,自然是对叔叔的教导一一照办,这些日子来担任军官,不管是战时还是休息,每天都是在所有士兵入睡之后他才休息,既便是休息的时候,也每天都要将部下巡视一边,看着士兵都安然休息才离去。这种做法,也的确让他在士兵们心中的地位大大提升了许多。
此刻外面听见巡街士兵的呼哨声,他立刻就辨认出了时间已经不早,此刻赶回去,还能赶的上巡营,若是再晚一些,今天就来不及在士兵入睡之前赶回去了。
倪古尔起身匆匆告辞,旁边人自然极力挽留,只是大家都感觉到了今晚倪古尔的格格不入的样子,挽留的言辞虽然热烈,却都失了几分真诚。
倪古尔一心要回营,如何肯留下?他即可离去,众人只能送他出门,只是玛沙却故意让众人留下,只身亲自送倪古尔出来。
甚至就在倪古尔上马之前,玛沙还拉住了倪古尔的手,此刻这个女孩干脆放开了之前的矜持,那眼睛里已经是媚眼如丝,纤细的手轻轻拉扯住倪古尔的衣服,忽然就放低了声音,柔声道:“倪古尔,你在军前效力,可要多多保重,你若是出了三长两短,大家都会为你难过,我……我更是会伤心的,你可明白?”
倪古尔只觉得心花怒放,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爱慕了多日的女孩,居然如此表露心迹,只觉得头昏脑涨,哪里还能生出别的心思来?
但见玛沙忽然往前一步,凑了过来,在倪古尔高大的身旁,如小鸟依人一般,贴上来,在倪古尔的脸颊上轻轻一吻,然后才松开了倪古尔,轻轻一笑,掉头跑进了酒馆里去。
倪古尔只觉得神魂颠倒,站在那儿发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中立刻就有一个冲动,想随着玛沙一起回去,但是毕竟心中挂念军务,终于一咬牙,翻身上马离去。
这一路上,倪古尔心中欢畅之极,只觉得身子都轻了几分,策马扬鞭驰骋。
被晚风一吹,他头脑也清醒了几分。
这个年轻人虽然身陷情网,但他毕竟不是傻瓜,玛沙对自己前后态度的变化,到底为了什么,他心中隐隐的也能猜到几分。只是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原本对感情就没有多少经验,玛沙是他爱慕了多年的女孩,此刻能对自己青睐,他欢喜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在乎其他的什么?
至于玛沙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叔叔忽然升迁而转变态度,对于这个年轻人来说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他心中甚至天真的想:就算她看重的是我的家世,我今后努力作为,也一定会有一番成就,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总会生出真的感情来……也,也算不了什么大问题吧。只要能和她在一起,那就是我做梦都求之不得的事情……
※※※
带着心中的喜悦,倪古尔回到住处,然后亲自巡视了一遍休息的部下士兵,甚至趁着兴高采烈,还上城墙去又巡视了一遍,回到城下休息所在的地方,却久久无法入睡,像每一个初入情场的少年郎一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只是脑子里幻想着自己将来和玛沙在一起之后的种种幸福场面。
直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有了些睡意,忽然就听见外面有人窍门,却是自己的亲卫士兵。
“大人……有人来找您。”
倪古尔立刻翻身坐了起来,他正迷迷糊糊的做了美梦,梦中和玛沙携手而游,正到两情正浓的时候,被人吵醒,顿时就有了几分火气,低声喝道:“军中重地!夜晚谁来探访!不知道规矩么!”
外面的亲卫低声回道:“我们阻拦不下,对方说是您的朋友,有要紧的事情找您。”
倪古尔心中疑惑,但依然翻身下了床,披了外衣就出来。
城下的整条街区都已经划为了军事禁区,他随着亲卫一直走到了街区之外,在岗哨的士兵的警戒线之外,一辆贵族马车停在那儿,一个挺拔的身影在夜色下,立在马车旁,静静矗立,等到倪古尔走来,那个人才转过身来。
月光照在那人的脸上,就让倪古尔有些吃惊。
居然是……葛里!
王城四秀从前的首领,葛里少爷。
虽然自己从前只是他的一个小跟班而已,虽然他总是以取笑自己为乐,但是倪古尔不得不承认,葛里算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了。至少在帝都的年轻贵族圈子里,从前自己都是小角色,被人欺负的不在少数,颇有几次,都是葛里出面照顾自己。
而且……玛沙之前是有意于他,可今天玛沙公然就和自己好上了……对于葛里,现在倪古尔心里却反而生出了一股愧疚来。
自己抢了朋友的女人,这种做法,似乎也实在有些不光彩。
葛里深夜来访,难道是找自己报仇?
(这是今天的一万字,明天也会更一万,连续三天如此。算是补之前周末欠的。)
第四百二十章 【血战】(一万字!)
这是一场堪称漂亮的偷袭!
叛军沉寂了多日之后,在休斯和萨尔瓦多的有心经营之下,连日来各军养精蓄锐,外松内紧。
为了今晚的这场偷袭,休斯和萨尔瓦多几乎将所有的一切都赌上了!包括动用了一直奥斯吉利亚城里最后的一些潜伏在暗中的关系和影响。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葛里和玛沙的家族——早在各军区公然叛乱的时候,帝国摇摇欲坠,叛军围城之后,红色圆桌会议曾经通过潜伏的暗线,悄悄的对奥斯吉利亚城里的不少权势人物进行了暗中的策反,其中自然就包括了葛里和玛沙的家族。
当时情势看来,帝国皇室摇摇欲坠,帝国积弱多年,实在没有和叛军对抗的本钱,残余这点兵力困守奥斯吉利亚,一旦破城,帝国皇室必然灭亡。这种情况之下,自然有不少人开始为自己谋取退路了。
没有人知道在休斯和萨尔瓦多的暗中运作之下,曾经有多少城中的帝国权贵暗中倒向了叛军,或者暗中和叛军保持联系。
可以肯定的是,在当时人心惶惶的情况下,这种事情绝对不在少数!
可随着局势发展,更加上近来兰蒂斯王国参战之后,情况急转直下,城中那些曾经当了墙头草的人们自然心中就越发的惶恐起来。
这种时候,萨尔瓦多和休斯合谋酝酿的这种最后的赌博,就是暗中联络城中曾经和自己有联系的那些权贵家族,合谋夺城!
这种手段很简单,却也很有效果。休斯和萨尔瓦多开出了丰厚的条件,同时要挟对方:如果自己兵败的话,那么就会公布之前双方暗中的通信和联络。想必那位年轻气盛的加西亚皇帝,战后一旦得知自己手下的这些臣子之中居然有人蛇鼠两端,必然不会放过这些墙头草。
如此威胁之下,城中的一些人也不得不就范了。
※※※
休斯和萨尔瓦多难得如此精诚合作,而且为了这次袭城,两人几乎将家底都全部赌上了!
葛里是设在城中的一支伏兵,而目标则是选中了倪古尔的营队防区——这段防区从来不是叛军的主攻点,所以守军方面似乎也一直没有太过重视。而且有葛里作为内应。
当晚,休斯甚至不顾自身安危,亲自带兵袭城。他将自己手下最精锐的亲卫全部带了出来——这个时代的任何军队之中,往往主将的亲卫都是最精心挑选出来的精锐之士。休斯手下的一个亲卫营队足足有五百人,这五百人都是从整个亚美尼亚军的数万将士之中甄选出来的,无论是身手还是战斗力,都是一等一的出色人选。
这五百的亲卫营,休斯平日也是不惜重金的武装,最好的装备,最精良的武器,最丰厚的军饷,最好的待遇,还有最严厉甚至苛刻的训练!养活这么五百人的一个亲卫营,花费甚至比一个旗团都要多了三成。
这五百亲卫营,甚至之前那天晚上罗德里亚骑兵扑城的战斗之中,休斯也不过只带了两个小队在身边而已——当然,罗德里亚骑兵扑城出乎了休斯的预料,如果他能事先预料到后果的话,是怎么也要把自己这支最精锐的亲卫营带在身边的。
而那天晚上,休斯大军被罗德里亚骑兵强行击溃,乱军之中,休斯甚至性命难保,也正是靠着身边那两队精锐亲卫将他护着杀了出来才保住了性命。
这亲卫营就是休斯的心头之肉,而今晚的袭城,可谓是休斯和萨尔瓦多为了夺去奥斯吉利亚的最后一搏,休斯居然就全部甩了出来,而且还是丢在了最紧要最危险的地方!
萨尔瓦多也没有再藏私,他的军队之中,也甄选出了三百死士,加上其他各军贡献的精锐,一共凑组了一千余人的精锐死士,趁着天黑之中,趁着夜色就悄悄潜伏到了奥斯吉利亚城外的河边潜伏下来,直到半夜之后,冒着寒冬和冰冷刺骨的河水,这支精锐泅渡过河,然后和城防上的葛里里应外合,夺去下这一段城防!
事情进行的几乎比休斯和萨尔瓦多预料的最佳情况还要顺利一些。
葛里这个棋子的表现甚至比休斯预期的还要好!
这段城防值夜的守军几乎全数在昏迷之中被放翻,当休斯亲自带着亲卫精锐以铁钩绳索上城来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轻易就夺去了这段城防。
这场安静的杀戮没有惊动任何守军,有葛里这个内应的配合,城防的其他防区甚至都没有察觉这一段防区已经易手!
夜色之中,休斯只觉得心中仿佛藏了一团火,胜败输赢就在今晚一搏,纵然自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做足了最大的努力,而且看来这场偷袭的开头进展的如此顺利,但是面对如此情况,休斯依然无法压抑的紧张起来。
今晚跟随他袭城的一千精锐已经有大半都上了城来,被屠杀殆尽的这个营队的守军的衣服和装束已经被全部剥下,袭城的叛军精锐在夜色之中已经悄悄的更换了装束。
休斯紧张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部下,深深的吸了口气,他那张保养得极好的白皙脸庞,此刻显得有些扭曲和狰狞,眼神狠历,低声喝道:“诸位,成败就在今晚一举!攻破奥斯吉利亚,每人赏赐一千金币!我休斯保诸位此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破城之后,三日不封刀!帝国立国千年,这座城里积攒了帝国千年的财富!多少豪门贵族的地窖里,藏的金银财富堆积如山!想要富贵的,就跟着我一起用手里的刀子去拿吧!!”
跟随他袭城的都是精锐之士,其中大半都是他的心腹嫡系,自然明白今晚这场战斗的重要,胜了,就能扭转一切,输了,就等于败亡!
夺去了这段城防之后,叛军精锐立刻布置起来,装扮成了帝国守军模样的人散布在两侧紧张的等待着……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休斯这一辈子都没有感觉过时间过的是如此之慢!
终于,就在子夜时分……
城外的叛军大营之中忽然就生起了无数火把,夜晚看去,一队一队养足了精神的叛军士兵,举着火把开出了军营,夜晚站在城墙上看去,就如同一条一条火龙在城外的旷野之上铺陈开来一般!
战鼓陡然震天般的响起,将这夜晚的寂静敲得粉碎!高亢的号角响起之后,开出军营的大队叛军,甚至不等队列排列整齐,就一队一队疯狂的扑向了前方的奥斯吉利亚城防!
一场夜战,就此拉开序幕!
※※※
城外主持攻城的,是萨尔瓦多本人!
数万叛军在夜晚集结,军阵之中,军官们一声一声急促而严厉的呼喝之下,叛军士兵紧张的排列队伍,然后开始了攻城!
一队一队叛军疯狂的呐喊着,高举着盾牌扑向了奥斯吉利亚城墙的方向!这次的主攻方向,正是奥斯吉利亚城防最严密也是最坚固的地方:凯旋门!
夜晚看去,那城外的叛军密密麻麻的扑上来,就如同在旷野之上蠕动的蚁群。城防的守军虽然也已经有些松懈,但是在守军将领的指挥之下,依然做出了反应。
城下的营房里,休息的士兵被从睡梦之中叫醒,城防之上的弓弩立刻开始了疯狂的射击,密集的箭雨铺天盖地的撒落下来,叛军的冲锋队列之中,跑在最前面的人群,在这箭雨之下,立刻就如同割麦子一半被扫下了一片!
后面的叛军依然奋力的冲击,很快前锋就已经冲到了河边,叛军们高举着盾牌,朝着桥梁上蠕动,后面的叛军大队的后列,一架一架的攻城投石车也被推了出来,随着城防守军的几轮齐射的间隙,叛军的投石车开始发出了怒吼。
石炮在天空之上来回飞舞,有的石炮砸在城墙上,顿时就将守军砸成肉酱,碎裂的石屑飞溅。弓箭手奋力的还击,城墙之后,守军的投石器也开始发出了怒吼!
响亮的集结号角在城中响起,睡梦之中的军营里,大批正在休息的守军冲出了营房来,在军官的驱使之下,匆忙的穿戴铠甲拿着武器就冲上了城防。
裹着火油的石炮被射上了城墙和城中,随着火弩点燃,一团一团的火焰开始在城墙和城后升起。
在激战了接近半年之后,守军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很熟练的分出了数队人来回奔走灭火,更多的守军则涌上了凯旋门的城防,大队大队的弓箭手集结上城,用更密集的箭雨来还击。
这次攻势,萨尔瓦多集中的超过两个兵团的兵力,合四个军区的全部精锐军队,几乎是不计损失的投入了这场扑城之战。萨尔瓦多本人亲自披坚执锐,带着护卫就立在军队的前列,一排一排的督战队手持长刀就站在队列的最前端!
在半年来的无数次攻防战斗之中,叛军对于凯旋门的攻击次数已经不下数十次,但是作为奥斯吉利亚城防的重中之重,作为奥斯吉利亚的最大的门户,凯旋门集中了帝国守军最精锐的力量。加上齐全完整的城防设置,每一次都成功的将叛军击退。
可今晚,叛军的攻势的疯狂程度,却让守军的将领有些吃惊!
城外的萨尔瓦多几乎将家底都搬了出来,他麾下最精锐的步兵兵团,在冒着密集的箭雨的冲锋之下,不过只是一刻钟的时候就死伤数百。但是后面的叛军却依然不要命了一般的疯狂的往前冲上去。
城下的桥梁几乎挤满了叛军攻城的士兵,拥挤在狭窄的桥梁之上,城墙上的守军弓箭手几乎不用瞄准,只要对着桥梁的方向放箭,几乎每一箭都不会落空!
叛军疯狂的一次一次攻击着城门,越来越多的尸体被就地直接推进了河里,不过片刻的时间,桥梁两旁的河面上就飘满了密密麻麻的叛军尸体!
在付出了惨重代价之后,一辆辆攻城车终于被推上了桥梁抵达城门之下!
这些包了铁甲的攻城车,两翼张开了铁翼抵挡着城墙上射下来的箭矢和砸落的石头,藏在下面的叛军士兵,奋力的推着攻城车,用悬挂的木桩狠狠的砸在凯旋门巨大的城门之上。
轰隆隆的撞击声,在夜晚传来,仿佛每一下都敲打在人心头之上,就连那潮水般的厮杀声都无法将这声音盖住。
城墙之上很快就丢出了一个一个烧得滚烫的油锅,那些沸腾的火油淋了下来,顿时穿过攻城车的铁翼,将藏子下面的叛军士兵烫的疯狂惨叫,一时间,顿时空气里满是烤肉一般的味道,随着火把丢下,第一架淋满了火油的攻城车顿时就变做了熊熊的火团燃烧起来。
叛军的攻势为之一滞!
前面的叛军似乎就要有些后退的意思,可后面的军阵之中,战鼓轰轰的响起,更多的叛军队列冲了出来,在督战队的驱使之下,拼命往前拥挤上去。
“不许退!不许退!!后退一步者格杀!!!”
军官在黑暗之中奋力的吼叫,在砍掉了几个后退士兵的脑袋之后,退势顿时就被止住了。拥挤在桥梁上的叛军只能举起盾牌来抵挡城防上的箭矢,同时在盾牌的缝隙之中,用手里的弓箭对着上面还击。
局面僵持之中,几乎每一秒都有人惨叫着中箭落河,城墙之上,中箭从上面掉落的守军的惨呼也是此起彼伏。
叛军之中的精锐勇士冲了上来,将城墙下那架已经熊熊燃烧的攻城车奋力的退开,几个不怕死的悍勇之士几乎是直接扑进了火团之中,以血肉之躯强行将这架燃烧的攻城车推到了一旁。
后面的叛军士兵重新涌了上来,数十人抱着巨大的撞木,两旁的士兵高举盾牌的掩护之下,继续对城门发动攻击。
这一场厮杀不过进行了半个时辰,叛军至少就折损了过千!如此惨重的伤亡,若是换在从前,这些叛军就该退却了。
但是今晚,萨尔瓦多亲自站在阵前,他身边的督战队都是手持钢刀列在那儿!前方的厮杀和惨叫声震天价的传来,萨尔瓦多脸上的表情却是毅然决然,就连眉头都不曾松动一分,只是咬着牙齿,将一个一个营队驱赶着往前面的那个巨大的绞肉机里填了进去!
一个一个营队被填了上去,桥梁上城墙下的争夺异常激烈,上去一个营队,几乎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被打光。不过一个时辰之后,叛军至少有两个旗团已经不成建制。
叛军攻城近半年,除了刚围城的那些日子之外,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能展现出如此强烈而坚决的战意了。
萨尔瓦多站在那儿,面色铁青,只是看着身边一个一个营队冲了上去,他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心中狂叫:“不够!不够!还是不够!!”
整整一个时辰的激战,桥梁之上已经变成了一片血肉地狱,两旁的河面也已经被鲜血染红,城门下火焰熊熊燃烧,叛军丢下了数百尸体也无法攻上去,不知道多少平日里彪悍勇敢的猛士已经在这方寸之地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城墙上射下来的箭雨,将战场之上几乎插得满满当当,仿佛就变成了一片羽林麦田一般!
“总督大人!”
萨尔瓦多身边的一个身材魁梧的副将一脸的焦急,在身边拉住了萨尔瓦多的衣服,焦急的低声道:“大人!这样不成的,让前面的人先退一退吧!我们已经填进去一个旗团了!这些都是咱们军区的老底子,都是您的精锐啊!”
萨尔瓦多只是一皱眉,看也没看身边这人,冷冷道:“第六旗团,调上去!!”
旁边那个副将一愣,看着萨尔瓦多,忽然就大呼一声,喝道:“大人!拼的都是咱们的人!咱们的军队若是都在这里拼光了,将来……”
“闭嘴!!”
萨尔瓦多这才猛然扭头,对着这人断然喝道:“将来!将来个屁!若是不能攻下奥斯吉利亚,我们哪里还有什么将来!!死再多的人,只要这场仗打下来,将来总能召集更多的军队!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你这个混蛋,难道跟着我安逸日子过多了,已经没了勇气了吗!!”
这个将领被萨尔瓦多的训斥之下,面颊涨红,双目充血,咬牙道:“大人,我不怕死!只是您看!其他军区的人已经有了退意,咱们的人顶在最前面,若是您的兵都拼光了,在联盟之中如何立足……”
“你闭嘴!!”萨尔瓦多忽然就拔出了长剑狠狠虚劈了一记,厉声喝道:“就是人人都存了这种心思,我们数十万军队才会空耗了半年时间,都没有能攻克这座该死的城市!!今晚就是胜负所在!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今晚若是不能取胜,我们所有的人都要完蛋!!将来将来!今晚不胜,我们就没有将来!!上!!都给我上!督战队冲上去,有后退的不论军中什么职位,立刻砍了,不用汇报我!!!”
身边那个将领面色一沉,忽然深深吸了口气,咬牙喝道:“总督大人,我为您效力已经十年,今天就将这条命交给您了!今后不能在您身边效力,望大人保重!”
萨尔瓦多脸色一变,看了这将领一眼,这人是他身边最亲信得力的武将,此刻说出这样的话来,萨尔瓦多心中一沉,却依然咬牙道:“好!你上!你若是死了,你家中妻儿,我给你养活!”
这武将大喝一声,从身边的亲卫手里拿过一柄粗重的铁矛,策马带着人冲了上去。
他带了数百人冲上,迎头在密集的箭雨之下,冲到河边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少了小半,这个武将翻身下马,直接撞进了桥梁之上,在身边的部下奋力开路之下,一口气冲过了桥梁到了城门之下。
“闪开!!”
一声厉喝,就如同惊天一个霹雳一般!
这个武将一身铁甲,身材雄威,双手握着那粗重的铁矛,直接冲出了人群,当头就对着那雄威高大的凯旋门城门就是一击!
那一声怒吼之中,他全身和手里的铁矛之上顿时就爆发出了如火焰一般的赤色光芒!那铁矛在他手里,就如同举着一截巨型的火把一般,当头就轰在了那凯旋门的城门之上!
轰!!!!
这一声巨响,顿时震得周围的人都头昏脑涨,那震动的动静,仿佛那数十米高的城门都狠狠的晃动了一下!
铁矛击在了城门之上,顿时那精铁打造的铁矛前半截已经彻底粉碎!火光和斗气的光芒融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彼此!
这武将如此强悍的斗气,全力一击,轰在这城门之上,顿时将那仿佛永久屹立不倒的凯旋门撞的猛烈的晃动了一下!
这凯旋门的城门堪称是帝国最雄威的建筑,高达数十米的城门之中设置的是铁质的闸门!厚达接近一米的铁闸,几乎完全是涌铁汁浇铸而成!
叛军连日攻打,无论如何努力,填进去多少人命,都无法撼动这凯旋门的铁闸!
此刻这个猛将的奋力一击,这铁门居然就被松动!
城防之上的守军也感觉到了脚下这一记狠狠的轰击,仿佛站在城门上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脚底传来的震动。
这惊天一击顿时让城上的守军紧张了起来,就有指挥的将领高声历喝:“弓箭手!弓箭手瞄准桥梁!杀了那个人!杀了他!快杀了他!!”
混乱之中,不知道多少强弩被仓促的调了过来,就瞄准着桥梁尽头城下的那个高大的身影。
破空之声落下,那个站在城门下的武将顿时身中数箭!他虽然一身铁甲,但是依然有数枚破甲铁箭刺穿了他的护铠!
这个家伙也当真悍勇,大喝一声:“盾牌手!!”
身后早有叛军的士兵冲了上去,高举盾牌为他遮拦。这个武将深吸了口气,半边身子都已经染血,却又大吼一声,将手里的半截铁矛扔了,弯腰将地上被之前死伤的士兵丢下的一个巨大的撞门木桩抱了起来!
那撞门的木桩顶头包了铁皮,足足有这武将的腰身两个那么粗细,这个武将却双手的手指狠狠的插进了木桩之中,将它高高抱起来。
“破!!!!”
这一声吼叫之中,这武将周身红光再次大作,就看见他那原本高大的身躯在那撞木的映衬之下,显得是如此的渺小,却偏偏举起这巨大的撞木,对着城门轰了上去!
轰的一声巨响,这武将身上的斗气光芒几乎耀眼得叫人无法逼视!
巨大的撞木轰在那高耸的城门铁闸之上,在撞击的瞬间,这个武将忽然就张口,一团鲜血从他的口鼻之中狂喷而出!但同时,那撞木轰在城门之上,那厚重的铁闸门,既然就被轰的整个凹了下去!
这武将手里的撞木几乎也在这一轰之下,就直接粉碎掉了!木屑纷飞,红光之中,那铁闸门的一角已经变形,轰击的地方深深的陷了进去,完全扭曲!
这武将站在那儿,口鼻满是鲜血,就连耳孔里也有鲜血流淌而出,他却狂吼一声,一把抢过一个士兵手里的铁锤,飞身扑了过去!
就看见他大步冲上,当头箭雨落下,他就在这箭雨之中,手里的铁锤再次含着红色的斗气光芒,轰了那城门变形之处……
轰!!!
这第三声轰鸣之中,就听见铁料破裂的声音,随即就看见城门下红光顿时就黯了下来。
身后的叛军之中,却涌出了震天的呼喝!
“城门破了!城门破了!!!”
之间这个武将站在城门之下,手里的铁锤也只剩下了一个柄,但是那牢不可破的凯旋门的铁闸上,表形的那一角,已经被彻底击穿!
虽然只是一个不过半米左右的窟窿,但是却已经彻底扭曲,这个窟窿和穿孔,就在眼前,是如此的清晰!
半年的鏖战,这凯旋门的坚固都曾经让叛军绝望,今晚却终于被打穿!虽然只是这么一个不大的窟窿,但是带给攻防双方的震撼,却远不止与此!
“杀了他!杀了他!!”
城墙之上的守军的吼叫终于有些仓惶了,一直以来凯旋门的牢不可破几乎根植在了所有守军的心中。此刻眼看那铁闸居然被打穿,顿时让守军有些惶恐起来。
更密集的箭雨当头落了下来,站在城门之下的叛军士兵顿时就惨叫着成片倒下,那个猛将身中数十箭,却依然立在那儿,仿佛个刺猬一般,只是后面的人才终于发觉,这位将领却早已经气绝了!
※※※
“上!第六旗团调上去!今晚,不管死多少人,都不许退后一步!”
站在军列之中,萨尔瓦多遥望着凯旋门下,面沉如水,回头看着身边的部下:“今晚,我们只有一条路!向前!只有向前!!”
※※※
叛军疯狂的攻势,仿佛将所有的精力都疯狂的压榨了出来,这种不计牺牲的狂攻,已经彻底摆出了一副疯狂的架势了,就仿佛他们已经没有明天了一般!
凯旋门上的守军顿时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虽然凯旋门依然牢牢的把持在守军的手里,刚才那个叛军猛将的惊天一击将城门铁闸击损了一个口子。但是带给人的更多只是心理上的震撼,毕竟那一个小小的窟窿,只怕就算是一个幼童都没法子钻进去。
只是叛军原本已经有些低落的气势却重新奋起,后续的叛军不要命一般的继续涌上,新的攻城车被推了上来,也不管丢下多少尸体,依然有叛军奋力推着冲到城门下,继续一下一下的轰击着城门。
双方的弓箭手对射已经造成了至少数千人的伤亡,河面上的尸体几乎连成了一片。
叛军如此疯狂的架势,守军已经被迫开始了调动。
越来越多的兵力被调往凯旋门的方向,城里的后备兵力和城墙的其他防区,都在紧张的抽调兵力朝着凯旋门集结。
“还差一些……还差一些……”萨尔瓦多坐在马背上,看着城门下的杀戮,他的眼角开始乱跳。
今晚到目前位置,叛军已经损伤了超过六千人,其中大半都是他萨尔瓦多的军队。这已经是这次围攻奥斯吉利亚以来,叛军联盟的一次难能可贵的精诚合作了。
但是到了现在,不少军区的总督也已经不肯再加派兵力了。毕竟人人都有私心,在这个世道,军队就是手里的资本,若是把兵力都拼光了,将来何谈立足?
※※※
凯旋门方向的鏖战,已经将夜晚睡梦之中的奥斯吉利亚全城都唤醒了。
城防在紧急的调动着,休斯站在城墙之上,还能远眺看见自己左侧,远处就是凯旋门的方向,那里现在已经打得血流成河了吧。
回头看去,城内的街道上已经有数不清的士兵打着火把一队一队的朝着凯旋门方向奔驰而去。
凯旋门的鏖战已经迫使城中守军进行了调动,甚至就在刚才,就有城防的传令兵跑到这一段城防来,传令让这一段的城防抽调五十人去支援凯旋门。
传令兵被伪装成了守军的休斯的部下精锐杀了,尸体就丢在了墙跺的角落里。
休斯却心中紧张的计算着时间!
差不多!差不多了!!
不能再等了!城中已经开始调动人马了,如果自己再不行动,只怕守军就会发现自己所在的这一段城防出了异常情况……
“各位!准备吧!”
休斯转过头来,抽出手里的利剑:“所有人准备动手!伪装成守军的走在前面,其他人跟在后面!我们……去威灵顿门!”
※※※
威灵顿门是奥斯吉利亚西南那条堪称奇迹的城防的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城门。
和高达数十米的当世奇迹凯旋门相比,威灵顿城门的高度不过二十米,和城墙持平。虽然在大陆来看,高达二十米的城门已经算是一等一的雄伟建筑了,但是在奥斯吉利亚的这条雄威异常的城防体系之中,这个城门却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这个城门从来都不是叛军主攻的方向,原因很简单:护城河在这一段的地方,靠近入海口,城防的高度在地势的天然坡度上要比对岸的旷野高上至少五六米。这五六米的高度,就足以让守军的弓箭手在敌人还没有冲到护城河边的时候对敌人造成超过三成的杀伤。
而更为关键的是,这一段的护城河因为靠近入海口,河面的宽度长达一百五十米!!
而河面的桥梁却只有不到三米宽!和凯旋门外的那座大桥能同时让数辆马车并行的设计想必,这座桥梁显得是那么的土气和破落。
这是奥斯吉利亚最老的一座桥梁。
然而正是这样的局面,却反而让叛军从来都不曾对这座城门发起过进攻。
开什么玩笑!
一百五十米宽的河面,桥梁却只有三米宽!要想从桥梁上跑过去攻击城防,那么进攻的一方士兵将在长达一百五十米的区域里,被迫挤在不到三米宽的地方!!
这简直就是送上门去给守军的弓箭手屠杀!
而且狭窄的桥面,也限制了攻城器械无法推上去。要知道,如果将一架攻城车推上桥梁的话,几乎就将桥面占满了,两旁都无法安插下负责推车的士兵了。
一直以来,这座古老的城门和桥梁,就算是在奥斯吉利亚城也早已经是一个最萧条的所在——这座城门里是奥斯吉利亚的贫民区,这座城门和桥梁也是专门给贫民进出的。自然不需要建得太过雄威壮观。
但是,这毕竟也是一个奥斯吉利亚城的门户,作为防守的一方,在阿德里克和斯潘两个将军的坐镇之下,对于威灵顿城门也没有轻视和松懈,这里驻守的是足足一千守军。而且前些日子,阿德里克还在这里加派了一个弓弩营!阿德里克认为,宽阔的河面和过于狭窄的桥梁,是最适合弓箭手发挥的战场,如果敌人敢于在这里进攻的话,那么加派的这个弓弩营将会成为叛军进攻士兵的噩梦。
这个措施已经做的够好的了。阿德里克和斯潘的布置已经足够完善。
可今晚……堡垒,却是从内部攻克的!
※※※
奥斯吉利亚方向的鏖战吸引了城中守军大部分的注意力。
谁也没有察觉到,在远离主攻点的防线之后,这么一队身穿着守军装束的士兵正在夜色之中急行。
威灵顿城门距离休斯所在并不远,今晚叛军的疯狂进攻,城里的军队都在调动,混乱之中,他的人一路奔驰,有身穿守军装束的人跑在最前面,甚至还有葛里这个内应当领路人,一路上,穿过了两个城防的防区甚至都没有遭到阻拦,遇到盘问,也是葛里出面,他有守军的军官徽章,只说是奉斯潘将军的命令,担心叛军趁夜偷袭,前往威灵顿城门去加强防御。
几乎是兵不血刃,数百精锐已经悄悄的来到了威灵顿城门的防区。这里的原本一千守军,就在今晚之前还有一个营队的人被临时抽调去了凯旋门。
在城墙之下,休斯在士兵之中低声喝道:“机会就在眼前!夺下这个城门!城外山坡后就有我们潜伏的骑兵大队!!这里的守军绝想不到会有人从背后攻击他们!而且他们不过只有数百人!眼下城里的人都被吸引去了凯旋门!我们只要一鼓作气,夺了这个城门,支撑上片刻,让骑兵进城,这场仗就算是打下来了!!丰奖厚赏,我休斯绝不吝啬!!”
说完,这个一向以贵族风度自诩的亚美尼亚军区的总督,居然亲自拔出长剑来,当头第一个朝着城门猛扑了上去!身后,数百精锐,在这夜色的掩护之下,杀气腾腾的跟着扑了上去!
……
阿德里克得到凯旋门遭到攻击的第一时间就带着自己的亲卫骑兵赶到了城门下。他到达的时候,斯潘将军已经先一步抵达,城外打尸山血海,阿德里克却已经飞快的冲到了营房的指挥大厅里。
他才进门,就看见了斯潘正在对几个军官飞快的训斥着什么。
“怎么样了?”阿德里克神色并没有太紧张,甚至还露出一丝冷笑:“这些城外的家伙今晚转了性子了么?居然选择凯旋门来主攻。”
斯潘看了阿德里克一眼,先行了一礼,沉声道:“我比你早来不过一刻而已,今晚这些家伙是有些疯狂,我觉得不太寻常。刚才我已经上城门去看了看……看来萨尔瓦多他们是拼命了,只怕他已经填进来三个旗团了,这么大的损失,他居然都不肯退兵。”
阿德里克皱眉:“怎么,他想和我们拼家底么?我们的兵力处于弱势,鏖战了半年,死死伤伤的,现在城里还能战的兵力不过两万了,守着这么长的城墙防线,我们不可能将兵力全部布展开来……若是萨尔瓦多他们真的和我们拼家底的话,我们拼不过的。就算是一比十的死伤来交换,我们也耗不过他们。”
说到这里,阿德里克看了看斯潘,看斯潘神色有些紧张,他就一笑:“不过,城外的那些家伙,我太了解这些人的底细了,拼家底,他们是绝对不肯的。那些家伙都不舍得让自己的实力收到太大的损失,他们的心不齐,我们才能坚持到今天,否则的话,如果一开始就拼家底,我们早就守不住了。只是今晚他们如此发疯却有些不寻常……”
“难道是最后的疯狂?”斯潘眯着眼睛:“兰蒂斯人登陆之后……我猜测这些家伙距离退兵也不远了,难道是今晚在孤注一掷拼一把,拼过了之后,才甘心退兵?那么打退这一次的话,我们是不是就算是看到太阳了?”
阿德里克点了点头:“有些道理,但是以我对萨尔瓦多那个家伙的了解,他没这么蠢。难道……是佯攻凯旋门,然后分兵去攻打其他的城门?”
第四百二十二章 【昏聩】(一万字!)
(呃,昨天圣诞节,和朋友出去HAPPY,结果狂欢烂醉如泥……
今天奉上一万字更新,算是补偿,还望大家见谅啦~)
阿德里克心中如火烧一般,带着临时凑出来的两百骑一路风驰电掣,朝着威灵顿城门的方向而去,沿途所过,威灵顿城门所在的区域处于奥斯吉利亚的贫民区,街道之上还算安静。
虽然凯旋门那儿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不过经过了围城半年的时间,奥斯吉利亚城中的人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昼夜战鼓轰鸣的日子了。
而城中那些内应四处引发骚乱,也多半都聚集在了权贵居住的区域。战火暂时还没有蔓延到贫民区。
阿德里克带着两百骑兵一路疯狂的疾驰,沿途又遇到二十余骑巡街的巡骑,阿德里克也都收拢到了麾下。只听马蹄阵阵,蹄铁敲打着坚硬冰冷的露面,骑兵们带着呼啸的狂风从街道上疾驰而过,街道两旁,不少窗户都探出脑袋来朝着街道上观望,虽然已经鏖战了半年有余,但是贫民区还很少出现如此之多的军队。
阿德里克一路疾驰都奔走在队伍的最前列,他手握一柄马刀,双腿用力夹着马腹。心中只是不停的祈祷,只盼望威灵顿城门还没有沦陷。
两百余骑虽然已经被阿德里克鼓起了勇气,但是毕竟其中大半都是文职的军官,还有不少年轻的文职参谋,甚至是战争爆发之后临时从军事学院里调出来的菜鸟,其中不少人甚至还没有经过完整的军事训练,虽然不乏勇气,但是毕竟骑马奔驰了这么会儿,队伍却渐渐有些散乱,不少人骑术不济,已经渐渐的坠在了队伍的后面,眼看这个骑队的队列越拖越长……
阿德里克是带骑兵军队出身的将领,从前统领的罗德里亚骑兵更是帝国一等一的骑兵精锐,此刻他心中如何不明白,如果真的威灵顿城门失守,靠着自己这两百散乱的乌合之众,要想挽回局面,谈何容易?
他一路奔驰,就在又跑过一个街口的时候,忽然大喝一声,用力勒住缰绳,他骑术精良,胯下的战马又是良驹,顿时就人立起来,阿德里克停下马匹来,扭头喝道:“全体都有,列队!!”
他一声令下,最快反应的自然是那些跟随他的亲卫,这些亲卫都是百战精锐,顿时就轻松的操控马匹停在了街头,后面陆陆续续的那些文职人员跑得甚是狼狈,还有的甚至远远的落在了数百米之外。
阿德里克面色阴沉如水,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深深吸了口气,对身边的一个亲卫队长飞快道;“你留在这里,把后面掉队的人聚拢起来!我带骑兵先去威灵顿门,你在这里迅速布置一下!然后赶上来!如果你看到威灵顿城门方向起火,你就立刻带着人不用继续向前了,就地清理街道,把附近的马车民房都拆了,堵死街口!如果我带人退下来,你就是我们抵挡那些叛军的第一条防线!明白了吗!”
那亲卫队长都是跟随了他多年戎马生涯的,经验丰富,立刻毫不犹豫的领命下去了。
阿德里克望着前方的威灵顿城门的方向,吸了口气:“但愿神灵保佑,亲卫队,巡骑,随我冲!”
这一分兵,随着阿德里克继续往前的,就只有他的亲卫骑兵数十人和收拢来的那二十余巡骑,这些才算是合格的骑兵战士。
阿德里克随行不足百骑,继续狂奔向威灵顿城门。
可惜,神灵似乎没有听见阿德里克的祈祷,就在又奔驰了片刻,眼看再转过一个街口就能看见威灵顿城门的时候,忽然之间,阿德里克就看见前方火光大作,威灵顿城门已经升腾出熊熊大火!
远远的,喊杀震天的声音,不时的还听见嘶喊惨呼的声音!
阿德里克立刻将马刀往空中一挥,喝道:“跟我冲!!”
马蹄急促,在转过一个街口之后,威灵顿城门已经就在眼前!!
此刻这座古老的城门上下已经大团大火!
城楼上下,陷入了一片混战之中。威灵顿城门的大门并不像凯旋门那样是用精铁浇铸的,而是用的厚实的硬木,外面裹了一层铁皮和铁钉而已。此刻已经在一片熊熊的火焰之中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火团。
城门的守军已经被杀的四散奔走。
休斯带领的数百精锐的夜晚袭击,加上又伪装成了守军的装束,以迅猛的速度袭击了守军之后,守军在抵抗了一阵,就溃败了下去。
休斯手下的都是从数十万叛军之中挑选出来的精锐战士,而威灵顿城门的守军则大部分是弓箭手,从装备上和单兵素质上就差了一个档次。夜晚的偷袭,休斯许下了重赏,又加上他本人难得的身先士卒,手下更是人人奋勇。
阿德里克带骑兵赶到的时候,城门之下的守军已经被杀散了大半,只剩下小半还在勉强抵抗,却已经被叛军逼在了角落,城门城楼之上的争夺格外的激烈,叛军试图沿着女墙攻上城楼,但是城楼之上的守军,依然死死的节节抵抗,占据了上城的台阶,将死去的战友的尸体挡在了台阶上充当工事,弓箭手躲藏在后面放箭。
大火燃烧之中,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眼看那城门的门板已经被烧得摇摇欲坠,数十个叛军之中的精锐力士,已经用铁锤将城门砸出了个巨大的窟窿来。
阿德里克冲到街口,大喝一声:“骑兵向前!杀敌!!!”
……
休斯冒死突袭,这威灵顿城门十成之中已经夺下了七成了,眼看胜利在望,就连火也升了起来。他今晚的计划可谓是严密,在威灵顿城门之外的山坡之后,早有他埋伏下的叛军数千精锐骑兵已经枕戈待旦,只等城门大火一起,自己带领的精锐夺下城楼,打开城门,城外的大队骑兵就能长驱之入!
眼看几乎已经得手,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休斯脸色一沉,大骂了一句:“该死的家伙,来得真快!”
他立刻举起剑,指着街头,喝道:“挡住他们!挡住他们!!夺下城门,我们就赢了!!”
他虽然亲自拼杀,但是他何等身份,身边自然一直留着数十精锐护卫,此刻情况紧急,休斯居然就将身边的一个护卫一把推开,怒道:“护着我做什么!老子难道自己没有武器么!去街口,拦住他们!一定要拦住那些骑兵!!”
数十个精锐护卫立刻朝着街口冲了过去,此刻阿德里克已经带着骑兵杀到,双方都是鼓足了士气,当头狠狠的冲撞在了一起!
阿德里克冲锋在前,跃马就冲进人群,他胯下战马高高跃起,从一个叛军的头上飞过,阿德里克人在马上,伏下身子,手里长刀划过,带着一片血光,顿时一个叛军的头颅冲天而起!他不等马蹄落地,已经回身一刀,又将一个叛军整个人从肩膀开始劈成两半,鲜血喷了他一声,阿德里克已经大声吼道:“杀!杀了这些混蛋!!”
他身后的骑兵立刻冲进了战团之中!
双方厮杀惨烈,阿德里克带来的虽然是精锐,但是毕竟人数占据了劣势,而且骑兵一旦冲进了战团之中就再也冲不起来,不少骑兵干脆就跳下了马来持刀步战。
休斯的人眼看就要被冲开,休斯已经看得眼睛都红了!他今晚已经赌上了一切,若是失败的话,将来的抱负野心自然不用再谈了,就算是自己恐怕都得死在这城里!他已经大吼一声,握着剑就扑了上来,奋力将一个骑兵从马上戳了下去之后,满脸鲜血,面目狰狞:“生死就在此刻!”
他如此拼命,那些精锐都聚拢在了休斯的身边,死死的挡在城门下的口外,阿德里克带着人高呼酣战,可冲了三次,都没有能将这些家伙冲开,阿德里克已经看见了人群之中持剑大呼的休斯,他自然是认得休斯的,一看休斯居然在这里,阿德里克更是心中一沉!
连这个一向自恃身份的家伙都甘愿冒如此危险来袭城,看来叛军今晚是势在必得了!
阿德里克心中焦急,手里的刀锋上已经爆发出了斗气的光芒来,双方的人死死拥挤在一起,眼看斗气的光芒闪烁,周围不住的出现鲜血喷洒的场面,阿德里克的刀下已经砍翻了七八个叛军,他的长刀也已经卷了刃,但是这些叛军却精锐异常,显然不是普通的士兵,阿德里克甚至看见不少敌人的武器都闪现出了斗气的光芒!阿德里克已经拼尽了全力,甚至冲锋在前,他手下的也都是精锐战士,可连续冲了几次,这些叛军似乎也是意志坚定,死死的结成队列挡在前面,无论怎么也冲到城门之下!
眼看城楼之上的喊杀声渐渐的微弱了下去,显然城楼上的残余守军已经被屠杀的快殆尽,阿德里克心中已经知道不好……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城门之外传来了一阵急促低沉的呜呜号角之声,随即夜色之中,远处如雷鸣一般的马蹄声滚滚而来!
阿德里克更是脸色难看!
他身边一共只有不到百骑的战士,双方拼得如此惨烈,此刻他身边也最多只剩下不到四十人了,城门口之下,四处都是尸体,双方狠狠的纠缠在一起,每一秒钟都能听见刀锋砍进血肉之中的可怕声音。
终于,城门发出了轰轰的响动,显然是城外的骑兵已经扑到了城下!
城楼之上的守军已经剩下不多的,要应付台阶上扑城的叛军,又要分出精力来射击城外的攻城叛军,力量已经太过薄弱。
阿德里克心中越来越焦急,几乎都要吐血。他一刀狠狠的砍在面前一个叛军士兵的身上,刀锋直接砍破了对方的铠甲,从肩膀的部位狠狠的切了进去,破裂的铠甲之下,血肉飞溅,阿德里克一脚将这个家伙踹开,可旁边却已经又一柄剑狠狠的捅进了他的腰部!!
阿德里克痛哼了一声,扭过头来,就看见一个已经跪在了地上的叛军,全身是血,却手里握着剑柄,用最后一丝力气,试图将捅在自己身上的剑压的更深一些。阿德里克大吼一声,刀锋卷过,卡的一声,将这个地上的家伙从胸口直接横斩成两截!
这一刀威力如斯,之间那叛军上半截的身体已经飞了出去,但是阿德里克却也立刻就感觉到一阵气短,腰间的那柄剑已经捅进去三分之一,他身子一晃,就往后退了两步,眼前两个叛军看出便宜,纷纷扑了上来,阿德里克挥刀连连抵挡,挡了两剑之后,胸口又被刺中,幸好他身为高级将领,身上的铠甲自然是最精良的特制出来的帝国丘山铠,对方这一剑刺在他的胸甲之上,并没有能破甲而出,但是巨大的冲击力,却把阿德里克撞的往后就是一倒。
他往后一个踉跄,身边已经有护卫杀了过来,一个护卫拼死为他挡下一剑,将阿德里克狠狠的往后面一退。阿德里克站立不住,只觉得腰间疼的让他眼前发黑。
双方已经拼得红了眼睛,阿德里克身边的人已经剩下不足二十,叛军也倒下了一地,阿德里克依然不肯退让,高呼酣战,几次又往上冲,只是叛军牢牢的死守在城门之下。
终于……
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那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城门门板,终于在这一声巨响之中,轰然崩塌!
大片的城门直接从门洞之下倒了下来,甚至将几个正在城门之下的叛军直接压在了火团之下。但是却听见其他的叛军同时高声欢呼起来!
城门洞之外,那大桥之上早已经挤满了黑压压的叛军骑兵!骑枪如林,铁甲如墙!
“大人,城破了!速退!!”
一个护卫死死的将还想往上冲的阿德里克拽了下来,阿德里克晃了晃脑袋,前面城门之下,叛军的骑兵已经高呼着蜂拥而入,城门下叛军的战士纷纷退开到两旁,骑兵立刻就直接冲了进来,冲到了城门里,挡在前面的阿德里克的手下,顿时就被大队骑兵的践踏之下倒下五六个。
阿德里克心中滴血,这些人都是跟随了他多年的亲卫精锐,眼看今晚一下就损伤几乎殆尽!
此刻还有剩下十余人依然死死的挡在前面,聚成一团,后面的人拖着阿德里克就疯狂的往后退了下去。
“将军快走!组织人来我们把城夺回来!”
阿德里克终于大叫一声,身边的护卫从后面抢上了一匹马来,将阿德里克死死推了上去。
身后的叛军骑兵大队已经杀到了面前,几个护卫拼死挡了上去,大呼吼叫之中,黑压压的骑兵涌上,也不知道多少骑枪攒在了他们的身上。
阿德里克身边已经只剩下了两个护卫,两人上马将阿德里克的马匹缰绳拖着就往街口后退了下去。
阿德里克人在马上,心如刀绞,身后叛军骑兵的大队欢呼如潮,马蹄阵阵,也不知道多少骑兵涌了进来……
“大人,此刻不是死时!组织人手,才能重新夺城!”
身边他的亲卫大声吼叫,阿德里克终于振作精神,咬牙喝道:“往后退!斯潘将军必定组织人上来了,我们抓紧时间汇合大队,趁着叛军立足不稳,怎么都要把他们赶出去!”
※※※
城门之下,眼看自己手下的骑兵大队潮水一般的冲了进来,已经休斯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骤然一空,站在原地,就身子一软,腾的一下坐在了地上。
他向来以贵族风度自诩,今晚这样亲自上阵博杀,却几乎是生平头一次,刚才在绝境之中奋起所有的勇气,此刻一旦危机解除,顿时就觉得手里的剑重的仿佛有千斤!此刻休斯哪里还有平日的风度,全身上下都是鲜血,也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的,手里的那柄上等的精剑也已经满是缺口,头发散乱,脸上全是鲜血。
身边的护卫将他拖到了旁边,让出大路来给骑兵。
只看见身边骑兵如潮涌入,马蹄敲打在坚硬冰冷的地面,在这一刻,休斯只觉得,自己生平听过的再美妙的音乐,也远远不及此刻这些骑兵马蹄的动静。
“哈哈哈哈!我们赢了!我们赢了!!”休斯忽然疯狂的狂笑起来。
入城的骑兵都是他亚美尼亚军的骑军,早有先头入城的骑兵统领已经飞快的找到了休斯身边,眼看休斯虽然一身失血的坐在地上,但是却依然狂笑,显然精神甚好,这骑兵统领才终于松了口气——若是休斯有个什么意外,他们这些亚美尼亚的军队可就都要成了无家之人了。
“大人!总督大人!”几个骑兵军官冲到了休斯面前,纷纷跳下马来。
休斯勉强在护卫的扶持之下站了起来,看着入城的黑压压的骑兵,心中只觉得意气风发,大声笑道:“很好!很好!这奥斯吉利亚,是我们的了!!!”
身边有人立刻就道:“大人,要不要立刻让咱们的沿街杀下去!刚那伙人,领头的好像是一个级别很高的家伙!若是能抓住那人,就是大功一件……”
“级别很高?哈哈哈哈!那是阿德里克!”休斯狂笑一声:“老子认得那张刀疤脸!!哈哈哈哈!!”
阿德里克的名声,帝国之中谁人不知?一听刚才那个几乎就要死在自己手里的帝国将领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阿德里克,这些叛军立刻就摩拳擦掌起来:“大人!我们这就追下去吧!必定将阿德里克生擒在您的面前……”
“闭嘴!”
休斯退开了身边搀扶自己的人,深深吸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几个骑兵将领:“且不忙冲杀,收拢我们的人,让大部队全部进城!我们骤然破城,最重要的是先站稳脚跟!!只要我们站稳了脚跟,这奥斯吉利亚自然就是我们的!阿德里克?他总是在城里的,还怕他跑了不成!哈哈哈哈!快!将你们的人马都集结!外面的大部队快进来了!我要在天亮的时候,就站在皇宫的大殿之中!”
顿了顿,他喝道:“派一队人先从阿德里克退下的这个街口追下去!阿德里克打了一辈子仗,他既然能如此快的反应过来救援威灵顿城,他必定在沿途做了准备!派一队人追下去!不求生擒他,只要追得他喘不过气,不给他立足组织人反抗的时间!”
一个骑兵军官大喜,如果能捉住大名鼎鼎的阿德里克,那是何等的大功?立刻就转身高呼,带着一队骑兵匆匆从街道上追了下去。
※※※
阿德里克仅存三骑败退下来,退到了之前分兵的那个街口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留下的人已经将队伍收拢起来,百余骑已经在路口。
道路之上,已经临时用征用来的一些马车推翻了将路口堵住。
阿德里克三骑冲到面前,立刻就有人上来接应,将三骑引进了街口之后。
阿德里克全身是血,身上还受了伤,如此惨烈的模样,让留下在这里的人都是人人变色,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没有打过仗的文职,眼看这位帝国名将居然败回来如此之惨,不少人心中都是七上八下。
阿德里克却翻身下马,推开了旁边试图搀扶他的军官,喝道:“老子还没死!怕什么!”
他虽然伤得不轻,但却明白,自己身为统帅主将,若是此刻自己露出半点颓势,只怕这军心顿时就要散了。
所以他虽然疼的眼前发黑,却依然鼓足中气,做昂然状高声下令。
他飞快的分派了人手来,分了一些人手在街口,两旁的民房建筑之上,剩下的人就躲在堵死的街口之后。
帝国的骑兵大部分都挟带了骑弓,这些人中,哪怕虽然都是文职人员,但是不少人都是军事学院里出来的,虽然没有真的打过仗,但是箭术也都还是习练过的。
“威灵顿城门之后,这片街区就是他们必经之路,我们必须在这里抵挡住他们!给斯潘将军聚集人马争取时间!!我们城中还有数万军队!叛军刚破了城门进来,立足不稳,我们只要在这里死死挡住他们,让后面的兄弟们有时间集结赶上来,就能把这些兔崽子赶出我们的家园!!”
虽然城门被破,人人都是心中有些惶恐,但是黑暗之中,这位帝国名将雄壮威严的声音高声叱喝,落在大家的耳朵里,都不禁心中安定了一些。
阿德里克才分派完人手,就听见身后的街道之上,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叛军的骑兵队伍已经冲了过来!
“两翼准备!!等中间信号,不得擅自放箭!!”阿德里克举起已经残破的长刀,举过头顶,飞快的喝道:“不要慌!等他们靠近!!”
临时组织的这条防线,因为时间太过短促,街道上用放翻的马车来充当工事,毕竟缺乏纵深,不过短短只有不足三十步的宽度。阿德里克等人站在工事之后,就听见那街道上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随着当头一个黑色的骑影出现,后面黑压压的骑兵队列顿时就将这街道堵的满满当当!
“不要慌!!持弓!持弓!!!!”
那骑兵的兵锋越来越近,近得几乎站在两翼民房上的帝国士兵都能看见那些坐在马背上的叛军骑兵头盔下狰狞的面孔!
终于,当叛军骑兵冲到了不足五十米的时候,阿德里克大喝一声:“绳索!!!”
躲藏在街道两旁民房之中的士兵立刻拉起了横在街道路上的绊马索,黑暗之中,骑兵冲的急促,前面的骑兵根本无法看清黑黢黢的地上隐藏的绳索,顿时冲在头排的数骑人仰马翻倒了下去。
“放!!!”
阿德里克一声历喝,黑暗之中,守军一方顿时就展开了一轮齐射。
两翼和当中的士兵纷纷张开骑弓,利箭在空中穿梭,叛军一方前列顿时就直接倒下了一片,冲锋的骑兵队伍,就仿佛被狠狠的砍去了一块一般。
后面的骑兵顿时降低了速度,前列后列挤在了一起,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阿德里克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一叹:可惜自己手里没有多余的兵力,否则的话,若是自己还有两百骑在手里,趁着对方冲锋受挫,这个短暂的混乱,自己带人冲上去一个反扑,就能直接将对方击溃掉。
叛军虽然冲锋受挫,但是很快在军官的呼喝之下整顿了秩序,前面的叛军已经发现了堵塞的街道。对面的叛军之中传来一声的呼喝,叛军的骑兵也纷纷的摘下了随身的骑弓来,双方就隔着百步左右的距离,开始了对射。
这种巷战的对射,双方都是使用的短小的骑弓,这种弓箭轻便,射程不远,无法抛射,只能平射才能发挥威力。守军一方因为占据了两翼的民房和中间的工事,双方对射了一阵之手,叛军的骑兵一方立刻就吃了点小亏。
不少骑兵被射的落马,后面的人纷纷后退散开。
那领队追杀的骑兵军官也颇有决断,立刻就下令让队伍散开,在这狭窄的街道上,骑兵没有遮拦,实在太过吃亏,同时下令组织了人手来,开始在两旁拆卸民房的门板充当盾牌来,然后组织人举着门板晚上冲,试图拆掉守军堆积堵塞在街道上的那些障碍。
这种巷战,离开都是最最残酷的,双方拼的已经不在是什么战术战略,而纯粹就是勇气和人命的互相消耗。
叛军骑兵虽然开始的时候收挫,但是很快组织人手之后,毕竟人数众多,在拼着丢下数十具尸体之后,已经前进了二十米,沿路堆积堵塞在街道上的马些破木箱和破马车之类的都被搬开或者砍开。
守军一方,虽然阿德里克坐镇,但是毕竟这些人多半都是没有什么经验的菜鸟,久战片刻,就显得有些慌乱,有些士兵在射箭的时候因为身子探得太外,被叛军之中的经验丰富的老兵冷箭射杀,不在少数。
双方相持了一刻钟的时间,叛军一点一点的前进,眼看街道上的堆积的阻塞的东西几乎已经被拆了快七八成了。阿德里克身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他依然死死的站在那儿不肯退后一步,只是一手用力按着腰上的那个剑疮,鲜血从他的手指缝隙里不停的流淌出来,阿德里克的脸色在不停失血之下,变得越来越苍白,却依然不时的大声呼喝。
那叛军压得越来越前,已经开始分兵冲进了街道两旁的建筑,分出了人手之后,开始从两翼同时压了上来,两翼街道上的民房建筑也开始展开了争夺,不时的听见惨呼的声音,双方各有损失,但是阿德里克却清楚,自己的力量正在飞快的减少。
左翼民房上射出来的箭已经越来越少了,对方分出的一个小队,攀登上房之后,左翼自己的人已经损伤惨重,几个地方都已经丢失掉了,剩下的人虽然还在竭力抵抗,但是已经坚持不住多少时间了。
阿德里克眼角肌肉乱跳,心中只是不停的计算时间。
(妈的,斯潘你这个混蛋!你再不带人上来,老子就真的顶不住了!!)
跟在阿德里克身边的剩下的几个亲卫,自然都是经历阵仗的老兵了,早已经判断出了局面的恶劣,就有人抓住阿德里克的胳膊,飞快的低声喝道:“大人!这里顶不住了!这里还有马匹,我们带人断后,您立刻退下去吧!退到皇宫,还能据皇宫组织抵抗,这里……”
阿德里克狠狠甩开手下的手,低声历喝道:“闭嘴!你们不明白!这里如果不能守的话,这城就真的丢了!若是城丢了,我们还能退到哪里去!!顶!给我顶!!就算都死光在这里,也不许退!”
叛军已经将两翼彻底肃清,失去了两翼的掩护,叛军的队伍开始大举压上,道路中间的阿德里克的队列立刻陷入了窘迫的局面,他们不但要顶住道路上往上冲的叛军,同时两翼的民房之上的据点被夺去之后,两翼被叛军占据了,盘踞在了两翼的民房建筑上居高临下朝着守军射击。
局面已经彻底扭转!
阿德里克身边的人不停的倒下,剩下的战士虽然还在勉力的挽弓射箭,但是已经人人都是挂彩,只是在阿德里克的坐镇之下,还能保持不溃退。
阿德里克手下的人已经不足二十,其中还有几个已经受伤躺在地上。阿德里克身边的护卫奋力的格挡飞来的箭矢,只是眼看叛军几乎已经要将最后的几个街上的障碍推开……
阿德里克心中一叹:帝国的国运,难道就真的就此终结了么……
他看了看身边,自己的手下的人已经挤出了全部的力量,这些在今晚之前还只是新兵菜鸟的家伙们,被自己鼓舞起来的血勇,在这里以劣势的人数和叛军坚持抵抗到了现在,不少藏在两翼上的士兵,在和叛军的争夺之中,甚至是奋战到了最后一刻,还有人几乎是抱着敌人同归于尽,没有一个人后退和投降。
但是到了此刻,真的是再也无法挤出哪怕多一分的力量了!
他心中很清楚,双方现在就是拼时间!
叛军破门进了城,必定要抓紧时间整顿,接应外面更多的叛军进来,这需要时间!而自己这一方,聚集城里的兵马来组织反扑,也需要时间!现在比的就是双方谁的动作更快了!
斯潘!斯潘你这个家伙,关键时刻,你可别让老子失望才行!!
就在阿德里克几乎要绝望的时候,身后的街道上,终于传来了他期盼的马蹄声!!!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随即还有呜呜的帝国军队的号角声!阿德里克顿时精神一震!高呼大喝:“我们的援军到了!!破敌就在现在!还能动的兄弟,跟我拼杀向前!!”
他飞快的举起了长刀,大吼一声就当头扑了上去。两旁残存的那些守军都纷纷扔掉了弓箭,抓起武器赶上,阿德里克的两个护卫自然早就追上了阿德里克,在左右牢牢的护住了他们的主将。
身后的马蹄声急促,已经终于驰骋到!黑暗之中,也不知道援军有多少,这些已经筋疲力尽的守军,就听见身边的骑兵一个一个呼啸而过,带着狂风!
双方相持了这么长时间,叛军的队伍虽然人数不少,但是毕竟已经骑兵停在了街道上,此刻守军的援军已到,黑暗之中,只听见密集的马蹄声传来,也不知道有多少骑兵冲了上来。
阿德里克冲在前面,他经验最是丰富,抢先和手下将拦在路上的障碍推开,给身后的骑兵肃清冲锋的道路。
眼看骑兵队伍冲了上去,顿时先头就冲进了叛军的队列之中!叛军的队伍虽然也是骑兵,但是却都是停顿僵持在了道路上,而守军一方的骑兵却是以马队急速充斥,骑兵一旦冲了起来,冲击力何止数倍?!
长街之上,顿时传来人仰马翻的声音,战马嘶叫,人声狂呼,刀剑来去,血肉横飞。
叛军的队伍原本已经散开,此刻被骑兵一冲,虽然军官还想指挥抵抗,但是势头已经落了,勉强厮杀了片刻,终于溃退了下去。
街道之上丢下了一地的尸体和无主的战马,残破的刀剑和弓弩更是到处可见。
阿德里克已经脱力,坐在了地上。
他原本面色振奋,可是随着这支援军杀了上去,一匹一匹的战马从他身边呼啸而过,阿德里克原本火热的眼神,却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他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人太少了!太少了!!!
?
这支援军的到来,终于将叛军的骑兵杀退,但是这支叛军也只是先遣过来的一个先锋的小部队而已。
援军虽然将叛军杀退,但是阿德里克的经验是何等的丰富?
他是带骑兵带了几乎一辈子的!虽然黑夜混乱之中,他只凭借而耳朵倾听动静,就立刻判断出来,这支援军的数量绝不会多!最多也不过就是两百骑而已!
凭借着这么点人,杀退眼前这支叛军的先锋是足够的,但是要想将已经入城的叛军赶出去,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眼看叛军溃退,他已经飞快的跳了起来,高声吼道:“停止追击!!集结!集结!吹集结军号!!”
这支援军人数不多,黑暗之中,将混乱的叛军杀退,追出了两条街,领兵的军官显然也很是明智,立刻就停下了脚步,聚拢人马跑了回来。
阿德里克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已经连站都站立不稳了,在两个护卫的死死搀扶之下,终于等到带领这支小股援军的军官来到了面前。
不等对方先开口,阿德里克就厉声喝道:“你们带来了多少人马!斯潘呢!?斯潘呢!!”
这个军官立刻就跪了下来,面上满是血污,压低了声音飞快道:“大人!我是城卫军第四旗团左营队营官……斯潘将军在后面组织人手反击,我只带来了两百骑,其中还有一半是沿途收拢来的城中的巡骑……”
“我没问你这个!我问你斯潘人呢!!我让他立刻组织全部人马赶上来!你怎么才带来这么点人!!!!!”
阿德里克几乎是在咆哮!
这个军官声音带着无奈和颓丧,低声道:“斯潘大人组织了人马,原本是要赶上来的,可是皇宫里得到了消息……派了飞骑在半路拦住了斯潘大人……说……说……”
阿德里克身子一颤,眼睛里骤然爆发出一道锐利的光芒:“说什么!”
“说城防已经被攻破,要集结所有兵力守护皇城,护卫陛下的安全……斯潘大人试图抗争,但是来人带着陛下亲书军令……斯潘大人无法反抗,竭尽全力,只能悄悄让我带了这些人来,接应您安全退回去……”
“接应……我……退回去?”阿德里克的语气忽然变得充满了荒唐的味道。
他摇摇晃晃的站指,忽然之间,厉声喝道:“还怎么退!!!”
他指着道路的前方,喝道:“叛军已经进城!!他们现在立足不稳,若是能组织人马反扑,还有五成机会把他们赶出去!!否则的话。这奥斯吉利亚就丢了!丢了!!!!护卫陛下……笑话!!城防若在,陛下自然无危险!若是城丢了!就算把军队都聚拢在皇宫,又有个屁用!!!”
他身子摇晃,忽然大喝一声:“陛下,你怎么下了如此荒唐的命令!!昏聩!昏聩!!!”
说罢,这位将军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终于往后倒了下去。
第四百二十四章 【末日名将】(一万字!)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正是黎明到来之前最黑暗的时刻,眼看奥斯吉利亚偌大的城中,站在高处肉眼可见,城中四处都是火光,不少街区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
休斯不时紧张的抬头看着天色,今晚的一切计划进行到此,几乎达到了所有的目的。眼下威灵顿城门已经牢牢把握在了手里,城外的大队人马调动,正在源源不断的从威灵顿城门开入这座号称永不陷落的大陆雄城。
此刻进城的叛军兵力已经过万,最先进城的是休斯自己麾下亚美尼亚军区的骑兵所部,超过五千的骑兵已经全数进城,后续的步兵兵团正在源源不绝的从威灵顿城外的那条狭窄的桥梁上开进来。
步兵的进城速度虽然稍微缓慢了一些,还有很多辎重军械需要挟带。但是休斯却心中笃定的很。
就在片刻之前,威灵顿城门附近两侧其他城防防区的驻军已经自发的朝着威灵顿城门进行了两次反扑,但是都被叛军打退,休斯甚至没有下令派兵去夺去其他城墙段的区域,却只是下令牢牢的守住这个城门。
越来越多的叛军进城之后,两侧的帝国守军似乎也终于放弃了夺回城门的打算,派出去的斥候骑兵回报,两侧的其他防区,帝国守军似乎正在撤离。
趁夜奇袭扑城,一举而夺,这样的十足冒险的举动大获成功,接下来休斯却反而步步谨慎,表现出了十足的保守稳妥的姿态来。
麾下的那些军官将领都是意气风发,鏖战半年无所建树,今晚一举破城成功,不少将领都是跃跃欲试,几次三番的向休斯请战,不少人都强烈要求立刻大军长驱直入,以骑兵大队为前锋,集中所有骑兵,立刻扑袭皇宫,只要能一举冲进皇宫,那么这一战就算是胜定了。
但是面对战意昂然的部下,休斯却毅然决然的拒绝了麾下的请战。面对部下们的疑惑和不解,休斯却似乎丝毫没有表现出半点破城成功的喜悦之情。
这位贵族做派的总督,此刻却神情肃然,对部下沉声解释道:“谁都知道要攻破奥斯吉利亚难比登天,可今晚咱们打进来了,不是咱们真正的实力,而是一半算计,一半运气!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但同时我也需要你们明白,这是我们最后的,和唯一的一个机会!袭城是冒险举动,不得已而为之!但是眼下已经破了城,我们掌握了这场战争的胜利契机,就再也不需要冒险了!因为这是我们唯一的一个机会!半分冒险都要不得了!只要集结军队,等待天亮,然后大军平着推过去,自然就能扫平这座城市!眼下已经不需要我们冒险了,稳妥的做法,才是最好的选择!”
有部下担心:“大人,万一皇帝跑了怎么办?若是跑了皇帝,让他跑到南方去……”
休斯不屑一笑:“跑?奥斯吉利亚就是帝国的象征,若是皇帝跑了,离开了奥斯吉利亚,那么皇帝也就不是皇帝了!跑到了南方去,也不过就是一条丧家犬,成不了多大的气候了。况且,城外被我们围得铜墙铁壁,他往哪里跑?除非是加西亚那个小子忽然会飞了!”
“可海港码头还有一支兰蒂斯的舰队,海路还被兰蒂斯人控制……”
休斯神色更是不屑:“兰蒂斯?哼,若是加西亚那个小子真的为了逃命上了兰蒂斯人的船,我反而更要大笑了!兰蒂斯人参战是为了捞好处。可皇帝如果还在奥斯吉利亚城里,他自然还是皇帝!如果他真的躲进了兰蒂斯人的船上,没有了自己的地盘和军队,他等于自己钻进了另外一个牢笼而已!如果他真的蠢到那么做的话,他就会变成兰蒂斯人手里的傀儡,再也不是皇帝了!”
强行安抚住了部下的骚动,休斯强硬的下令:“全军继续坚守!继续接应城外大军入城!牢牢守住威灵顿城门,两侧的那些帝国守军且不用管他们,他们若是敢来反扑,就打退他们,但是勒令好你们的部下,不许追击!等待天亮,大军集结城内,再一举扫平他们!”
※※※
阿德里克到达凯旋门的时候,凯旋门城外的叛军攻势已经停息了下来,前一刻还展现出了凶悍之极不畏死气势的叛军军队,如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留下了铺在城外桥梁上密密麻麻的尸体。
凯旋门外,城门之下的尸体堆积得足足有一米多高,断剑残刀,更是到处可见,在尸堆之中还不时有惨叫声音传来,叛军退的甚急,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将伤兵拖下去。
凯旋门的守军刚刚停歇下来,就迎来了阿德里克带来的大队。
斯潘已经不在凯旋门了,阿德里克得知,斯潘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凯旋门的接近一半的兵力,如果不是因为当时城外叛军还在攻城,斯潘甚至会直接下令全军后撤。
威灵顿城门已经被破的消息还没有散开,至少在凯旋门这里,守军还没有得到消息,斯潘严密的控制了消息的流传,只怕军心混乱,万一军心散了,凯旋门也被夺下,那么就真的大势去矣!
留在凯旋门的只有两个旗团的城卫军步兵,不过实际的战力,加上还能勉强上阵的伤兵,总数也不会超过三千了。其余的人马都被斯潘带走,退往了皇宫的方向。
阿德里克虽然心知斯潘也是无可奈何,皇令压下来,斯潘毕竟是久在帝都为将,性子严谨沉稳,从来不曾外放领兵,所以自然也就不如自己那么桀骜,违抗皇令这种事情,是性子肃谨的斯潘万万做不出来的。
但是阿德里克心中依然生出了一股怒火。
在斯潘下令带着大队撤离的时候,留在凯旋门的这三千守军,依然还在和城外攻城的叛军激战,他们并不知道城中的其他战况。甚至可以很明白的说,这三千人已经被放弃了,他们唯一的使命就是,尽可能的在凯旋门多守一段时间,拖延上更长一些时间,好让城里的残兵有时间去退守皇宫,保护那位皇帝的安全。
这三千人,是被放弃掉了的。
阿德里克已经伤重得骑不得马了,毕竟他戎马半生,就算是身子再强健,也是中年之人,体质大不如前,今晚激战,腰上挨的那一剑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他能支撑着又激战了半夜,也已经算是他阿德里克天性彪悍了。此刻一旦松下来,就再也支持不住,身边的军士只能找了一辆马车来将车棚拆了,让这位主将坐在马车上沿途指挥。
阿德里克沿途收拢了几个城防段的守军,带到凯旋门来的已经有数千人了,跟随他而来的人,大部分已经得知了威灵顿城门失守,叛军大队进城的消息。末世危城,帝国守军能坚持半年到现在,其中不少因素都是因为有阿德里克这位帝国名将的坐镇,况且城卫军大部分都是帝都本地人,纵然其中有不少是从前从其他地方军队抽调来的,这些年来也都在帝都安了家,自己的家园都在帝都,心中又存了护卫家园亲人的心思,这半年来才肯奋勇死战。脚下的奥斯吉利亚,又是大陆第一雄城,号称永不陷落的城市,虽然情况再怎么败坏,大家心中总还存着一丝希望,指望有阿德里克这位名将指挥,又这座雄城在手,说不定坚持下来,总能等到转机,守到叛军退兵的一天……
可这一切,这些信念支撑到今夜,随着威灵顿城门被攻克,叛军大举进城,这座永不陷落的城市终于被打开了一个缺口,而顶梁柱阿德里克将军也已经身手重伤,此刻虽然聚集了数千人,但是大部分人都是心中惶恐,士气也不免低糜了下来。
这么一支军队,若是在野战之中,只怕就已经要濒临崩溃了,但是毕竟这是一座孤城,纵然有心心中已经存了逃心,可又能往哪里逃?加上阿德里克平日的积威还在,勉强收拢人马一路来到凯旋门,居然没有逃兵,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奇迹了。
来到凯旋门,和这里的守军汇合之后,阿德里克立刻下令打开库房,将军械全部搬出来。他带来的这些军队都是从沿途的防区紧急拉下来的,不少人只带了随身的武器,弓箭手甚至都没有来及补充箭矢。
幸好凯旋门一向是奥斯吉利亚城防的重中之重,这里的城下军营里储存了大量的军械。一时间热火朝天,军士们忙碌开来,才勉强将那心头的绝望驱散几分。
阿德里克坐在马车上,虽然不能动弹,却强行支撑精神连连下令,将凯旋门的防务重新布置了一边,工事据点,栅栏尖木,都加派了人手去整顿。同时又派了数十传骑出去,沿着凯旋门一路朝着城防的另外一个方向而去,带了阿德里克亲手蘸血书写的军令去调集守军过来集结。
他心中只希望斯潘的动作不要太快,还没有来得及让另外一个方向的城防守军也撤下去,自己还能调集来多一些兵力。
接近黎明的时候,这夜风越发的刺骨寒冷,阿德里克虽然重伤,却坚持不肯让部下抬自己进营房去休息。他坚持就坐在那辆敞棚的马车上,甚至让人将马车两旁的遮拦全部拆了,将自己身下的座垫垫得高一些,他阿德里克就这么坐在马车上,在军营之中最醒目的地方。
他心中清楚,今晚战况到了这样的局面,军心难免动摇,这个时候,他自己就是全军的主心骨,他就是要让自己留在最显眼的地方,让手下的将士抬头就能看见自己的存在!这样或许还能稍微安抚下一些军心的涣散。
阿德里克重伤,虽然来到凯旋门之后,已经有手下从乱军之中找来了医师,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了一个会治疗术的教会里的神职人员,给阿德里克紧急治疗了一下,在治疗术的作用下,阿德里克的伤口勉强愈合上了。但是擦去脸上的血污之后,这位从来都是满脸英气的将军,却脸色苍白的吓人,而且因为失血太多,那脸色上更是仿佛笼了一层青灰之气。
坐在这露天的地方,拖着重伤的身子,吹着刺骨的寒风,阿德里克面色阴沉之极,但是却依然用那双犀利的眼睛四处环顾,不时的传下一条一条军令。
他的马车旁,还有一些军中的军官,此刻都是眼巴巴的看着这位主将。就算众人心中对这位刀疤脸的将军再怎么敬服,可时局如此,人人心中也不敢指望这位阿德里克将军能靠着手里这点兵力将如此局面再扳回来了。
此刻,大家等待的,或许,也不过就是最后一个壮烈的结局罢了吧。
派去的传骑陆续回来,阿德里克终于等来了一些好消息,斯潘退去的很是匆忙,或许是有心,或许是无意,斯潘并没有下令给其他城防段的守军。阿德里克心中猜想,斯潘或许是知道无法违抗皇令,故意留下这么一个伏笔来让自己有空间施展吧。
派去的传骑带回来了数量不等的守军,少则百十,多则一两个营队,都是按照阿德里克的命令,放弃了城防防区,丢掉了军营和军械辎重,轻装前来集结。
当黎明的第一缕淡淡的白光从天际尽头浮现的时候,凯旋门的城楼上下已经聚集了近万的守军。人数一多,顿时气势也稍微回升了一些。
阿德里克吹了好久的寒风,身子也有些颤抖,他看着身边那些看着自己的军官,终于开口:“都过来,军议!营队级上的军官军议。”
不多片刻,阿德里克的身边就聚集了不下百余名军官。
这位帝国的虎将咳嗽了两声,虽然在寒风之中,他咳嗽的声音尽显虚弱,但是他却迎着寒风,在马车之上努力的站了起来,虽然双手费力的支撑在马车的车杆上,阿德里克依然用眼神拒绝了旁边试图伸手来搀扶自己的亲卫。
“我知道,你们心中现在都已经绝望了。”阿德里克夹杂着咳嗽和喘息的声音落入每个人的耳朵里,有人皱着眉,有人垂下了头,还有人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心中盘算着什么心思。
“或许,你们心里回想,这样的情况,还能有什么办法?我阿德里克又不是神,总不能咳嗽两声,就把那已经进城的叛军都震飞了去。或许,你们有人心里想的是,不过就是大家聚在一起,最后和叛军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壮烈死去,求一个心安罢了,对不对?”
下面没有人说话,只是却有人不由自主的望向了这位主帅,眼神里流露的意思,却仿佛是已经默认的样子。
“我需要你们死战,也需要你们拿出不怕死的劲头来。但是……我却不要你们绝望!”阿德里克抬高了一点语调:“因为,我阿德里克现在还没死!我站在你们面前,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没有绝望!我们还有胜利的希望!我们还有机会!我告诉你们,我们还没有走到末路!我们还有赢得这场战争的机会!虽然这个机会很微弱,但是却绝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最后杀一场,轰轰烈烈的死个痛快!不是这样!!我现在只需要知道的是,你们还有没有胆量和我继续赌下去!去赌那个已经很微弱的机会!去赌这条艰难的胜利道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不少军官都抬起了头来眼巴巴的看着阿德里克,不少人都露出了惊喜和兴奋的目光来。
如此绝境,这位帝国名将,他居然……他居然亲口说出,果真还有希望?!
我们……并不是死路一条?!
阿德里克说了几句话,被寒风呛了一下,又咳嗽了几声,嘴角已经现了一些血沫,但是他依然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旁边要伸手过来的亲卫,重新挺直了身子,厉声喝道:“我一生从来不说假话!打仗半辈子,出生入死也不知道多少回了!危险的境地我也不是没遇到过!我必须承认,这是我一生戎马到今天,最危急的一个关口,但是我阿德里克依然可以告诉你们,我们还没有输光!只要你们相信我,无条件的信任我,坚决的执行我的每一条命令,那么,我们就还有机会赢下来!!”
下面终于有军官忍不住高声道:“大人!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做!就算是拼命,最坏也不过就是一死而已!我们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敢赌的!”
更有人大声道:“大人,我们自然听您的命令!只要您说我们还有希望,我们就把脑袋赌上,跟着您一起干一场!”
“最坏也不过就是一死而已!!”
听着下面军官之中终于出现了几分生气,阿德里克心中松了口气,却傲然一笑:“不要张口闭口都是死!机会虽然微弱,但是我们未必就一定输!若是能赢下来,谁愿意去死!哈哈!”
他终于安心了坐了下来,坐在了那辆残破的马车上,但是此刻,阿德里克表现出来的气度和从容,却仿佛和昔日坐在严谨的军帐桌后的样子一般无二。
“我知道你们心中都疑惑,我们的机会到底在哪里!我告诉你们,叛军今晚袭城成功,但是他们却依然给我们留下了施展的空间!我看清了,带队进城的是休斯本人!休斯这个家伙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他今晚冒死袭城,已经是他生平做得最大胆最冒险的举动了。他能这么做,是因为局势逼的他如此,他如果不冒险,就是死路一条!所以他拼了,而且拼得赢了一场。但是,破城之后,他必定会反而变得缩手缩脚!原因不是因为他不想夺去奥斯吉利亚!而恰恰是因为他太想夺下奥斯吉利亚了!他太想赢得这场战争了!而今晚,他侥幸成功了一场之后,手里已经把握住了这场战争以来,他最好也是最大的机会,同时……也是唯一的机会!他必定会变得患得患失,反而行动保守起来!”
阿德里克越说越自信,语气里也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的味道:“你们看,叛军半夜就夺去了威灵顿城门,现在已经快天亮了,半个晚上过来,他却将兵力聚集在一团,并没有什么后续的动作!他没有在进城之后就立刻派兵大举长驱直入,直扑皇宫,因为他认为那样的举动太冒险,万一城里形成混战的场面,他的军队立足不稳,还有可能会被我们赶出去!所以,他现在已经不愿意再冒险了!!到了现在,我们还能安然了站在这里,从容的布置防务,据守凯旋门,我们还能沿途将防区的军队一点一点的拉下来带过来聚集在一起……但是叛军那里,休斯那里,却没有动静!你们抬头看看远处!威灵顿城门的方向,大火已经被扑灭,但是火势没有蔓延,而且叛军也没有四散进军!直到现在,那个方向都没有什么动静传来!这就足以证明,我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休斯,他现在力求稳妥!”
“他现在的打算,就是不肯冒险让军队直接长驱直入,和我们夜晚在城里混战!他的打算,就是等待天亮,尽可能的将城外的叛军大队拉进城里来,然后以优势的兵力,和我们硬拼打巷战,打一场消耗战。他想的不错,城里兵力少,堂堂正正的打巷战,虽然他们会棘手一些,但是却是正面硬碰硬,最后赢的一定会是他们。这个主意,不能说他错了。但是可惜,他遇到的是我阿德里克!”
“若是昨夜换做我是休斯,我一旦入城,就会立刻调集所有骑兵,以最凶猛最迅速的姿态直扑皇宫!就算不能真的一举夺下皇宫,只要能放一把火,让皇宫的方向出现大火,那么你们想,还在城防上的咱们的大批守军,会如何?只怕大家看到皇宫方向传来喊杀声和冲天火光,顿时就乱了!休斯没有抓住这一个机会,是他天性使然!哼,他虽然是什么狗屁总督,但是这个家伙骨子里是一个贵族!!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优秀的将领!丧失这个机会,将会是他最大的错棋!我们又了这半个晚上的时间,才能一一的将各个防区的队伍撤下来,集结在这里!整顿军队士气,做好战备!这些时间,都是要感谢休斯那个蠢货送给我们的!”
说着,阿德里克居然就真的抬头,对着远处威灵顿城门的方向,大声狂笑,高呼一声:“休斯老杂种,谢谢你啦!多谢你给老子喘息的时间!老子谢谢你啦!谢谢你的愚蠢!!哈哈哈哈哈哈!!”
阿德里克的这个做派,又是一股毫不掩饰的轻蔑语气,顿时让麾下众多军官轰然一笑。
这么一笑,众人心中的沉重,顿时又散去了几分,就有军官忍不住大声笑道:“大人,您说的一点没错!休斯那个家伙看来是胆子太小了!可是您说我们还有机会,这下面的仗该怎么打?”
一旦心中的沉重松动,不少人的脑子也活了起来,有人甚至担忧道:“大人,皇令是让咱们放弃城防都退去拱卫皇宫,眼下咱们这么做,是不是……”
阿德里克傲然一笑:“这恰恰是这一仗的机会!皇宫不过一个小小的皇城城堡,虽然有水渠城墙,工事齐全,但是一个皇城,只要有个三五千兵力,就足够守上很久了!斯潘大人已经去了,他带去的兵力,加上他在城里聚拢的巡兵,和皇城里原本的御林军,总数也足有个三五千,以斯潘大人的本事,这些兵力,据守皇宫就已经足够了!就算咱们都过去,也不过就是多一些备用的人命消耗罢了。可咱们留在这里,牢牢把持这凯旋门据点,才是这一战的胜利关键!”
他顿了顿,飞快道:“叛军已经入城,白天必定就会立刻挥军进攻皇宫,但是我们还在这里,就等于是在城里还留了一个大大的钉子!叛军就无法集中全部精力去扑皇城,必定要分兵来对付咱们!咱们还有上万的兵力在这里,自保有余,甚至还有一些力量能出营和叛军巷战,甚至支援皇宫……呵呵,虽然支援不了皇宫,但是在叛军的屁股后面闹些动静,让他们不能全力攻打皇宫,就是达到我的目的了!只要咱们还牢牢的守在这里,牢牢的站在这里不倒下,皇宫就是安全的!”
“可……这样相持下去,怎么才是一个尽头?”有的军官脸露忧虑,低声道。
“我们不用等待太久!”阿德里克立刻大声道,然后指着远处海港的方向:“你们难道忘记了么?在海上,还有兰蒂斯人呢!哈哈哈哈!你们觉得,那些兰蒂斯人,冒着危险加入这场战争,是为的什么?”
这话一说,下面顿时就有人大声笑道:“还能为什么!那些狡猾的兰蒂斯人,自然是为了捞好处呗!万里迢迢的跑来帮咱们打仗死人,兰蒂斯人哪里有这么好心!”
虽然兰蒂斯参战,成了拜占庭帝国的盟友,但是军中上下,却都是心中明白,这些兰蒂斯人参战,自然是为了谋取利益,所以虽然是盟军的身份,却对兰蒂斯也未必就有什么好感。
“不错!”阿德里克立刻高声喝道:“兰蒂斯人已经参战了,他们的目标就是要捞取好处!要捞取很多很多的好处!可是要捞取到好处,前提就是必须赢得这场战争!若是输了,他们就什么都捞不着!所以,兰蒂斯人一定不会看着我们输掉!他们此刻,甚至比我们自己都着急,比我们自己都更希望赢下这场战争!海上的运输线兰蒂斯人牢牢把持着。而且别忘记了!就在卡塔尼亚,兰蒂斯已经有两个兵团的兵力登录了,此刻就驻扎在卡塔尼亚港!卡塔尼亚距离奥斯吉利亚,从海路过来的话,也不过就是两天半的船程!皇宫里自然有魔法阵,能将奥斯吉利亚的消息传送出去!就算卡塔尼亚方面得到消息,花点时间集结兵力,然后过来,满打满算,三天时间,他们爬都要爬过来救咱们的!兰蒂斯人有舰队,有最好的海船!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无论如何都会全力来救援咱们!三天!我们只要能在这里坚持下三天时间,兰蒂斯人必定就会从海上而来!卡塔尼亚的两个兵团的兰蒂斯精锐陆军,就会从海上扑过来!只要兰蒂斯的两个兵团的兵力赶来,到时候……哼哼,这局面,又是五五之分!!”
这番分析,果然给已经绝望的众人心中之处了一条胜利之路!虽然这希望渺茫,虽然知道要在这里死守三天时间,只怕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绝境厮杀,只怕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流多少血!
但是,绝境之中,却能有这么一线希望,哪怕是如此的微弱,众人心中也顿时为之一振!
阿德里克高声呼吼:“半年时间咱们都挺过来了,眼下不过三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诸位,我要你们信任我,随我死战!因为等待我们的,绝不是灭亡!而是胜利的曙光!!”
说到最后,阿德里克举剑大呼:“为帝国!!”
下面诸多军官热血沸腾,纷纷拔出长剑来指着天空,大声狂呼:“为帝国!!”
※※※
阿德里克竭尽全力,拖着伤体,这番讲说,鼓舞士气,才终于勉强让众将心中焕发出了几分战意来。能在如此绝境做到这样的地步,阿德里克已经是尽展所能了,而且能做到这种地步,也已经不愧是帝国名将的身份。
可当众将纷纷带着亢奋的精神散开忙碌之后,阿德里克一人坐在马车上,却暗暗拧紧了眉头,眼神里重新闪过一丝深深的忧虑!
他方才和众将说的那番话,倒并不是虚言哄骗,都是他心中真正的打算。
只是,刚才说的这些,却并不是全部!他心中更有一些更深的打算,却是无法和众将言命的!
他苦心积虑,收拢这些人马,不去回护皇城,却摆在凯旋门下的军营,做出死守的架势,若是在旁人看来,似乎颇有一些不明智。
但是此刻,阿德里克却是不得不这么做!
或许守护皇宫只需要三五千人就足够坚持很多天,这个理由是真的。但是阿德里克心中还有其他打算!
城里到了这样的局面,虽然自己心中依然意志不屈,还存了求胜的心思,但是自家意志坚韧,却不能保证别人也有如此强韧的心态!
尤其是……皇宫里的那位年轻的陛下!
这位加西亚陛下似乎心思比老皇帝要更偏激轻浮一些,做事情太过求急,从仓促和兰蒂斯人定盟约的举动就看出来,这位年轻的皇帝做事情太过操切了一些。
这种性子,一旦遇到大挫折,就很容易一蹶不振!
此刻,阿德里克心中最最害怕的一个情况是:万一皇宫里的那位皇帝,被破城的情况给击垮了心态,心态一旦崩溃,彻底颓废掉的话,这位皇帝很可能选择逃跑!
要逃离奥斯吉利亚,最好的选择,就是从海上!海港还有兰蒂斯的舰队存在,皇帝只要跑到海港去,往兰蒂斯人的战舰上一钻,跑到海上去,叛军是绝对没有力量在海上和兰蒂斯的舰队抗衡的!
可是这种情况,却是阿德里克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
因为兰蒂斯人心存野心,他自然是清楚。如果皇帝一旦跑到了兰蒂斯人的船上,就等于放弃了奥斯吉利亚,放弃了奥斯吉利亚,那么就等于输掉了这场战争!输掉了这场战争之后……他这个皇帝,对于兰蒂斯人还有什么利用的价值?无非就是成了兰蒂斯人把持的一个傀儡,甚至是俘虏!奇货可居的情况下,你这个皇帝主动跑到别国的军队里寻求保护,而恰恰这个别国还是心存野心的……说不定从此以后,兰蒂斯人就干脆挟持这位年轻的皇帝来,谋取好处……
甚至心中一个大逆不道的心思,阿德里克甚至宁愿加西亚皇帝战死在奥斯吉利亚,都不愿意看到他逃跑到兰蒂斯人的战舰上!
所以,他明知道情况危险,甚至甘愿冒着如此大的牺牲,也要死守凯旋门这个据点,就是为了给皇宫里的皇帝一个信号:如果要逃跑的话,陆地上也有机会!凯旋门还在我们的手里!皇帝如果要逃跑的话,可以选择凯旋门,这里还有上万忠诚帝国的守军存在!
加西亚毕竟不是白痴,如果有其他选择的话,他想必也不会主动钻进兰蒂斯人的军中吧。
但是阿德里克必须得给皇帝“留下”这么一个陆地上的选择!否则的话,以加西亚的那种轻浮偏激的性子,说不定一旦崩溃,就真的跑到兰蒂斯人的船上去了!到时候,皇帝在人家手里,拜占庭还不是任凭兰蒂斯人揉捏?
另外再深一层的想法:他沿途拼命的聚拢城防的守军,尽可能的将城里这些残存的兵力聚集在自己的手里,也是为了防止陛下往海港的方向逃跑!
城里一共就剩下这么点兵,自己这里多聚拢一些,斯潘那里就少一些。
反正如果是死守皇城的话,斯潘带下去的那三五千人就足够保证守到兰蒂斯人从海上援来的那一天了。
如果自己也带着人马跑到皇宫去,万一皇帝要下令往海上跑的话,自己阻拦不住不说,反而让皇帝有足够的兵力选择突围。
所以自己绝对不能去皇宫!也不能给皇帝留下太多的兵力让他生出突围的心思!
最好的做法,就是给他的兵力,死守有余突围却不足,让他绝了逃跑的心思才好!
这种做法,实在有些不符合为人臣子的立场,甚至有些拿着皇帝的安危来赌博的意思。
但是国势如此,阿德里克也实在没有别的选择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的这些心思,却是绝对不能和手下的这些将领说的了。
阿德里克用力按着腰间,伤口虽然表面愈合了,但是里面的伤却哪里容易这么快就好?晚上的那一剑只怕也伤了内脏了,况且他多年征战,历年战创留下的隐疾,身体早就不如从前了。此刻虽然坐在那儿,却感觉到腰间一阵一阵的剧痛。
虽然在手下人面前,阿德里克都竭力做出一副精神充沛的样子,但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自己到底伤的有多重!
这位将军深深的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寒冷的空气透进胸肺之中,有一种隐隐的撕裂痛感,但这种冰冷的痛楚,却反而让人赶到一阵畅快!
阿德里克抬头看着天空,远处,一抹亮白渐渐的扩散开来。
这天,终究是亮了!
“再给我一些时间吧!神灵保佑。”阿德里克握紧拳头,低声自语:“只要老子不死,这塌下来的天,我阿德里克就一定要把它顶回去!帝国千年国运,总不能在我手里就葬送!因为这是我的国,我的家!”
心中赌誓,阿德里克强行振作精神,回头喝道:“来人!”
他手下立刻就有卫兵过来:“大人?”
“去,去找几个最大号的号角过来!然后找几个中气足的军兵,给我站在城头上,一起朝着皇宫的方向吹!大声的吹,拼命的吹!一刻不许停歇,累了就让人轮流!我要从早到晚,军号声不绝!!要让皇宫里的人,一定听到我们这里的号角声!”
手下卫兵问道:“是……大人,吹什么号?”
“……”阿德里克略一沉吟,眼睛里闪过一丝逼人的精光,脸上也仿佛焕发出了一种光彩来,深深的吸了口气,阿德里克大声道:“吹胜利凯旋号!!!让皇宫里的人听见我们,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就在这里!!!!!”
(本来打算更个六千字左右,谁知道这章写到后来,自己越写越有感觉……一口气写完,发现天都快亮了,一看字数,一万多……哈哈,心中甚是痛快!——跳舞,凌晨五点四十分)
第四百二十五章 【补天】(一)
皇宫塔楼上的巨钟正在敲响。
皇城内外已经一片乱相,来往奔走的皇宫侍从们人人都显出了惊慌的模样。皇城之外,远处城里的街区的火光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骚乱的动静也已经传到的皇宫之中。
御林军正在集结,但是从士兵到军官,人人都是一脸的阴霾,一种失败后的颓废的模样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就在皇宫内的那个大殿外,一个帝国的官员和贵族已经聚集在了这里。不少人都是半夜的时候听见了骚乱的动静,惊慌的从家中赶来的。不少官员都穿戴狼狈,甚至有的人身上还套着睡袍,有的脚上甚至没有穿靴子。
很显然,这些贵族老爷们都吓坏了。大家都拥挤在一起,紧张的聚集在大殿外,仿佛等待着什么——可这个时候,似乎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满了茫然。
“宰相大人!宰相大人来了!”
“萨伦波尼利大人!!”
“大人啊!我们该怎么办!!”
“快逃吧!海港还有船,我们现在立刻动身的话或许还来得及……”
“大人,拿个主意吧!叛军……”
萨伦波尼利的模样似乎也有些狼狈,他身上的袍子满是泥土,头上也没有戴帽子,冷风吹得他灰白的须发有些蓬乱,老宰相面色铁青,一双眼睛,眼珠上满是血丝。
而让众人有些惊奇的是,这位年迈体弱的老宰相,居然手里提了一柄剑!更重要的是,剑锋上居然还有鲜血!
“肃静!!!”
老宰相跑到了台阶的最上面,居高临下看着面前这群慌乱的人,他的声音虽然有些僵硬,有些声嘶力竭的味道,但是此刻听来,加上他手里那依然滴着鲜血的剑锋,顿时就让所有人闭上了嘴巴。
“肃静!!”萨伦波尼利凌厉的眼神仿佛扫过每个人的脸庞:“都闭嘴!这么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老头子,每个人都在惶恐,在恐惧,甚至有人还在瑟瑟发抖。
“我们还没有到末日!斯潘将军已经带来了军队,现在正在布置皇宫的防务!叛军还没有打进皇宫来,你们别一个个都好像到了末日死期的样子!”老宰相的眼神森然:“看看你们的样子!你们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么!你们是贵族!是帝国的大臣!是帝国的贵族精英!现在看看你们自己,像什么!一群丧家之犬!你们难道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吗!就算是到了现在的这个境地,也至少给自己保留一点尊严!”
望着这位老宰相,下面的人沉默了会儿,终于有人忍不住低声道:“大人,现在还有一点时间,城里已经乱了,趁着叛军没有打到皇宫来,集中近卫军,我们保护着陛下朝着码头去,那里还有船……”
“闭嘴!!”老头子不等这人说完,厉声断喝,将手里的剑一横:“我向神灵发誓,谁再敢说一个‘逃’字,我的剑锋就会吻上他的脖子!!!”
老头子的眼神森然,他盯着方才那个说话的人,咬牙道:“我一路从家里赶来,路上已经杀了几个逃兵了!在这种时候,别逼我再对自己人举起剑!”
历日的积威,下面的人有些敬畏的看着这位老宰相。
萨伦波尼利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看众人,低声道:“陛下呢?”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每个人都面色茫然,有些人互相对视,都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萨伦波尼利大怒:“你们跑到这里来吵闹,哭喊!难道就没有人见到陛下吗!该死了,你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终于,有人试探道:“大人……我们来到这里,但是,陛下……他不愿意见人……他……”
萨伦波尼利只觉得自己眼前发黑,胸中的怒火越少越旺。
老头子也是半夜被叛军攻城的消息惊醒,这些日子来他竭尽全力的配合阿德里克等人主持城中事务,已经让他年迈的身体近乎垮了下来,好容易这些日子叛军停止了动静,兰蒂斯人又已经登陆,算是可以松一口气。昨晚他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谁知道就得到了这么一个惊天的消息!
叛军全力攻打凯旋门的消息将他从床上拖了起来,原本他还打算去凯旋门去看看情况。但是老头子起身穿戴之后,带着护卫还没有走到凯旋门,就听见手下传来消息说威灵顿城门方向起了大火,城里也出现了骚乱。
老于世故的宰相顿时就察觉到了危险!他试图前往凯旋门寻找阿德里克和斯潘,但是城里已经出现了骚乱,那些内应的家伙们四处放火,老宰相身边只带了少量的护卫和仆人,结果就被困在了城中的混乱里,有些参与的内应似乎认出了他的马车,有人试图攻击他的车队,老宰相的护卫大多数都已经被调去充实城防守军了——城里不少贵族都是这么做的。留在他身边的护卫不过数人,其他的也不过就是靠着家里的几个青壮仆人而已。
结果混乱之中,那些仆人被暴徒杀散,全靠着几个护卫的奋勇,才冲出一条血路来护着老宰相杀了出来,半路又遇到了一小队巡骑,才终于逃出险境。
随后他已经来不及前往凯旋门,只能往皇宫而返,结果坏消息就一个一个传来,叛军攻破威灵顿城门,城中大乱,人心涣散……
骚乱已经蔓延到了几乎城中一半的街区,骚乱的地区大部分都是贵族居住的区域,这些地方地广人稀,而且这些贵族豪门家中多的是财富美女,自然成为了那些暴徒袭击的最好目标。城中的少量巡骑已经无法维持秩序,随后斯潘将军带着守军赶来的时候,老宰相才明白了情况到底有多坏。
皇宫里原本就已经没有多少御林军了,天没亮之前,城里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厮杀骚乱的声音传来,混乱之中,大家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到底如何,甚至看着城里处处火光,大家都以为叛军已经大举进了城。
皇宫里开始出现了逃散的现象,宫廷之中,不少仆从,趁着夜晚混乱之中,卷了包袱财物一逃了之的大有人在。就连御林军之中也出现了逃兵。
幸好斯潘很快带着人赶来,才稍微稳定住了局面。
斯潘带来的不过三千余士兵,立刻就将皇宫内外控制住了。
就在老宰相赶来之前,不少贵族也已经逃跑到了皇宫里来。
此刻皇宫之外,城里到处都是混乱,一些举事的内应,还有一些趁夜作乱的暴民开始袭击这些贵族的府第家园,不少人身边的仆人都跑光了,此刻城里似乎只有皇宫还有守军把守。
这些仓惶狼狈逃跑到这里来的贵族们,哭喊着求见加西亚皇帝,可结果这位年轻的皇帝,却居然到现在都没有露面!
唯一见到了皇帝的就只有斯潘将军,据说斯潘将军来到皇宫里的第一时间就觐见的皇帝陛下,但是只有短短的一小会儿时间,随即斯潘将军走出宫殿的时候,脸色就好像一个要死的人一般。
老宰相一脸怒火的看了一眼乱哄哄拥挤在台阶下的贵族大臣们。他重重的一甩袖子,转身就朝着上面的大殿里跑去。
才跑到门口,就有几个面色苍白的宫廷侍者拦在了面前,一个宫廷官员明显已经吓破了胆子,身子瑟瑟发抖,拦在了老头子面前:“大、大人,陛下有令,不见任何人,您……”
“滚开!”
老头子是动了真怒了,他抬腿一脚狠狠的踹在这个家伙的身上,年迈的宰相,这一脚没有踹开这个宫廷官员,自己却一个踉跄。旁边的宫廷侍者赶紧上来搀扶,老头子却已经横起了手里的利剑,喝道:“都闪开!!谁也不许碰我!”
他站稳了身子,就要再往大殿里冲,那个宫廷官员眼看又要阻拦,老宰相横眉怒目,厉声喝道:“我是帝国宰相!国难当头,你们敢阻拦我见陛下,是何居心!滚开!再不让路,我就让你血溅当场!!”
或许是老头子忽然发威,又或许是如此末日关头,所谓的皇令也实在没有多少威慑力了,在老头子滴血的剑锋之下,面前的几个拦路的侍者狼狈的跑开,老宰相冲到了宫殿门口,一脚踹开了大门,昂然走了进去。
偌大的宫殿之中,气氛阴森。
原本大殿之中常年昼夜通明的火烛和火盆都已经熄灭,大殿之中一片阴冷和森然之气,充满了一种末日的味道。
老头子迈步进来,只见周围都是一片漆黑,只在那大殿的前方尽头,仿佛有一点烛光,微弱的摇曳着。
老宰相卷起袖子,提着剑就大步走了过去。
大殿前,那皇帝的座位上,年轻的加西亚皇帝正坐在那儿。
这位年轻的皇帝,穿戴着一身华丽的袍子,头顶皇冠,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那象征着皇权的权杖。
他的身旁台子上,只有一只烛台点亮,摇曳而昏黄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脸庞上,将他脸上的阴影拉得很长很长……
“陛下!!”
老头子一声高呼,声音里充满了激愤:“现在都什么时候,您怎么还坐在这里!!”
加西亚抬起了头来,看了一眼站在脚下的老宰相。
萨伦波尼利看清了年轻皇帝的脸庞,不由得吓了一跳!
年轻的加西亚,脸色枯槁如同死人一般,又青又灰,一身华丽的袍子就仿佛套在一具死尸之上,全身上下,半点生气也无。
如果不是加西亚的眼珠还在转动,还有老宰相听见了他轻微的呼吸声,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老头子差点以为坐在上面的是一个死人。
“宰相,你……来了……”
加西亚的声音似乎也没有半点活气,他仿佛抬头在看老宰相,但是很明显,眼神有些涣散。
“陛下!现在这种时候,您必须做点什么!而不是把自己关在这里发呆!”老头子说着,就几步赶了上去,伸手去拉加西亚的袖子。
加西亚却忽然缩了缩胳膊,躲开了老宰相伸过来的手。
然后,年轻的皇帝忽然一笑,只是这笑容,却充满了绝望:“做点什么……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还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做的?”
他那张青灰的脸庞,在烛光之下显得渐渐狰狞起来,握着权杖的手绷紧,手背上青筋凸起。
加西亚咬着牙齿,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一点一点挤出来的一般:“我还能做什么?!!我拼死进城,登基皇位,你告诉我应该信任阿德里克和斯潘,我给了他们全部的信任,所有的军务都交给他们去做,所有的军队都让他们调遣,我绝不插手!我甚至把御林军都交给了他们,发动全城的人抵抗,所有的贵族贡献出侍卫和私兵!城中物资紧缺,实行配给制,我这个皇帝带头缩减衣食,我甚至把自己拉车的御马也贡献出来给士兵充当坐骑!我每天只睡不到三个时辰,亲自去鼓舞士气,去发表演说,鼓励人心,我去教会,甚至苦苦哀求教会,请他们让魔法师来援助我们,我甚至放下一个皇帝的尊严,忍辱负重,和兰蒂斯人签订了最耻辱的跳跃!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帝国!!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家背后在议论什么!所有人都说我是一个皇帝!我把帝国的利益出卖给了兰蒂斯人——对!你们都是这么在背后议论我的!!!可是又有几个人明白我的处境,明白我的难处!国势如此,不忍辱负重怎么行!!!我甚至知道,后世的史书一定会留下我耻辱的一笔!后世的人都会说起我加西亚的时候,给我冠上一个‘皇帝’的帽子!可是这一切,我都不在乎!我要的只是这个帝国能延续下去!!!”
说到最后,年轻的皇帝,脸上的肌肉扭曲成了一团,他忽然一声尖叫:“可是现在呢!我得到了什么结果!!你告诉我!我得到了什么!我如此信任阿德里克和斯潘!将城防的一切事情全部交给他们!!我答应了他们所有的要求,所有的一切,他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就在前天,阿德里克还信誓旦旦的对我说,他们能赢得这场战争,不会让叛军进城!可是现在呢!现在呢!!他们辜负了我的信任!!!!”
老宰相听着这个年轻的皇帝喘息,喘息的声音就仿佛一个老人一样的无力。
“……陛下。”老宰相忽然眼睛一红,流出泪水来,看着年轻的皇帝:“我们……我们还有希望,斯潘将军已经在布置皇宫的防务,叛军,他们暂时还打不进这里,我们……”
“那只是迟早的事情!”
加西亚忽然狂笑一声:“迟早的事情!萨伦波尼利!你还不明白吗!!我就要变成一个亡国皇帝了!!我做了这一切,都无法挽回国运,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年轻的皇帝跳了起来,握紧双拳,仿佛想挣脱什么,但是很快,他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老宰相看见皇帝如此,手里一松,剑落在了地上,老头子也跪了下去,就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加西亚泪流满面,望着萨伦波尼利:“宰相,你告诉我,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我是一个亡国皇帝么?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我……我……我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果!我不应该!!这不公平,不公平啊!!我不贪图享受,从不敢懈怠政务!我,我不应该是一个亡国的皇帝!!这不公平,不公平!!”
萨伦波尼利心如刀绞,望着面前这个濒临崩溃的年轻人。
或许因为年岁的关系,在老头子眼里和心中,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多少所谓皇帝的威严,尤其是此刻,在他面前,似乎加西亚只是一个绝望而颓废的年轻人而已。
凭心而论,这位年轻的皇帝的确不应该得到如此的结局。
他足够努力,也足够勤奋,加冕登基之后,他算是做到了一个皇帝的本分了,他不曾享受过一天皇帝这个地位带来的权势和好处,几乎每一天都如履薄冰,虽然和兰蒂斯人仓促签订盟约的事情有欠商量,但是仔细想来,他似乎的确也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
甚至可以说,就算换了任何一个人,处在他的位置和境地上,都没可能比他做的更好了。
国势如此,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或者干脆说,他只是很倒霉,生在了这么一个时代,生在了这么一个皇权沦落势微的时候而已。
百年前特玛军区制度之始,百年间皇权沦丧,军阀坐大,到今天,这个恶果却要让他来承担,的确是有些不公平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老宰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陛下,现在……”
“现在?”加西亚忽然站了起来,他连连冷笑:“现在?我告诉你现在应该怎么做!我已经做了所有我应该做的!我已经做了所有挽回这个帝国的努力!可是我失败了!所以我告诉你,现在我必须为我自己做点什么了!我,加西亚,绝对不会死在这里!我不要当那些叛军的俘虏!我不要被那些叛军抓住,不要让他们把我的脑袋,像旗帜一样挂在旗杆之上,来以次炫耀他们的成功!我绝对不会让这一幕发生的!!”
老宰相听到这里,刚才心中还有些恻隐,忽然就猛的一沉,抬头望着加西亚,失声道:“陛下,你,你要逃跑?!”
第四百二十五章【补天】(二)
“是求活!!”加西亚忽然尖叫一声,对着老宰相尖叫:“是求活!!!”
如此近的距离,加西亚的吐沫甚至喷在了老宰相的脸上。
老宰相在一怔之后,立刻就大声道:“不行!陛下!现在我们绝对不能逃!!”
“不能逃?难道坐在这里等?等叛军打到这里来,攻破皇宫大门,杀到这个大殿里来,然后像宰杀牛羊一样,割下我的脑袋?!”
加西亚尖叫着,身子如寒风之中的树叶一样颤抖得离开。
老宰相明白,这个年轻的皇帝已经真的快崩溃了,他吓坏了!
“不行!!”
老头子也站了起来,他拦在了皇帝的面前,飞快道:“陛下!不能走!你是帝国的君王!如果你现在离开这里,帝国就没有了皇帝,就再也没有了希望!!”
“希望?!我们还有希望吗!难道你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那些叛军已经进城了!!”
“陛下……”
“他们就在外面!我坐在这里,都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他们在欢呼,他们在朝着这里杀过来,他们要杀死我,要砍掉我的脑袋!要把我的尸体挂在城门上!”
“陛下……”
“我能嗅到他们的味道!你知道吗?我能嗅到!我能嗅到!!”
年轻的皇帝,声音已经有些疯狂的味道了。
老宰相深深的吸了口气,盯着加西亚,忽然一咬牙,抬手就甩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响撤在偌大的大殿之中,甚至还带着清晰的回响。
加西亚似乎懵住了,他下意识的抬手捂着自己的脸颊,吃惊的望着面前的这位年老的臣子,仿佛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你……你居然打了我?”
“陛下!”老宰相沉声喝道:“我冒犯您的罪责,将来您可以惩罚我。可是现在,我绝对不能让您离开皇宫一步!我知道您现在很害怕,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所有人都很害怕!但是请不要忘记您的身份!您是拜占庭帝国的皇帝,是帝国的君王!克伦玛家族的荣耀,都寄托在您身上!若是您今天踏足离开了这里,那么克伦玛家族千年的荣耀,都将烟消云散!你丢掉的不是您一个人的光荣,而是您的这个姓氏‘克伦玛’的荣耀!您所有的祖先,历代的皇帝陛下都将为此而蒙羞!克伦玛皇族一脉,哪怕是历史上曾经遇到过最为难的时刻,也从来没有一个皇帝做过这种事情,从来,没有,一个皇帝,曾经逃离过奥斯吉利亚!如果你今天这么做了,那么不仅仅灭亡的是帝国,还有整个皇族千年的光荣,都在你手里被粉碎掉了!!”
老宰相一把扯住了皇帝的袖子,指着大门的方向:“此刻就在外面,还有帝国忠诚的将士在为您奋战!他们都还没有放弃!!帝都城里,还有数不清的忠诚之士在为这个帝国流尽最后一滴鲜血!!如果您一走了之,对得起这个帝国么!对得起您的历代祖先,对得起那些为您忠诚赴死的人们吗!”
年轻的皇帝怔在那儿。
加西亚并非真的是那种懦弱之人,只是这种失败的打击,却击溃了他的信心。他也曾经为这个帝国做出了足够的努力,在罗德里亚骑兵军中的时候,也曾经亲历战争第一线,和士兵一起同甘共苦过,他并不是内心胆小的人,只是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在面对最后的失败的时候,他的信心崩溃之下,已经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了。
一老一少,正在对视的时候,忽然大殿的门再次被撞开,随着铠甲碰撞的声音,一个高大雄壮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斯潘将军面色铁青,手持利剑缓缓走了过来,在距离两人不到十步的地方,单膝跪了下去,长剑就插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斯潘将军深深的垂下头去:“陛下!”
加西亚皇帝顿时用颤抖的声音:“斯潘!我让你去聚集马匹,收拢骑兵护我去港口,你的人准备好了没有?”
斯潘没有说话,他的眼神扫过了站在一旁的老宰相,最后落在了他面前的那柄剑锋上。
剑锋上,清晰可见满是血迹。
“陛下。”斯潘将军的声音很涩然:“皇宫里所有的马匹,我都已经全部聚集在了一起,连同所有我带来的骑兵,都已经集结……”
加西亚的眼神明显有些动摇,他的声音再次颤抖起来:“好,好,你立刻奉我命令,让他们在外面列队……护我去码头,我们,上船……出海……”
说到最后,年轻的皇帝,甚至不敢抬头去接触老宰相的眼神。
就在萨伦波尼利的眼神充满了绝望的时候……
“很抱歉,陛下,我无法执行您的这个命令了。”
斯潘将军忽然抬起头来,迎着皇帝的眼神:“我做不到。”
加西亚的眼神骤然收缩:“你,你说什么?”
“我带来的五百余骑兵,还有在皇宫之中,全部聚集在一起的马匹,所有加在一起,一共六百七十一匹马……现在已经全部杀死了!”斯潘的声音,在此刻,居然变得出奇的冷静,他平视着加西亚皇帝:“陛下,我亲自下的命令,很抱歉,我冒用了您的名义,我让将士们将所有的马匹全部宰杀了!现在皇宫内外,再也找不出一匹活的战马的!”
加西亚尖叫了一声,狼狈的后退了几步,盯着斯潘将军:“你,你说什么?你居然违抗了我的命令!斯潘!斯潘!!!”
斯潘缓缓站了起来:“陛下,宰杀全部战马,此刻全军将士都已经放弃了逃亡的选择!我们将死守皇宫,与帝国共存亡!而您……陛下,也请您,和我们一起!”
扑通!
皇帝的身子倒下,他狼狈的坐在了地上。
斯潘却仿佛忽然放掉了所有心中的迟疑和顾虑,这位将军转过身去,居然不再看地上的皇帝一眼,大步就朝着大殿的门口而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斯潘才转身回头,看着皇帝:“陛下,若是敌人杀进皇城里来,就只有一个可能——踩过我的尸体!这是我唯一能向您保证的。请原谅我违背了您的命令,但是,这是我斯潘对帝国最后的忠诚。”
说完,这位将军缓缓的退出了大殿的门外。
老宰相忽然长长的出了口气,他的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皇帝。
老头子弯腰,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剑,近在咫尺,他甚至都没有伸手去搀扶坐在地上的皇帝。
“陛下。”
老宰相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弹去膝盖上的灰尘,然后用袖子将剑锋上的鲜血擦拭干净,看着皇帝,语气仿佛很淡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现在您至少可以有一个选择……”
“选择,我还有选择么?”加西亚的声音仿佛也冷静了下来,带着冷笑和嘲弄。
“是的,选择。”老宰相点头,凝视着加西亚的眼睛:“至少,在这最后的时刻,你可以选择光荣,选择光荣的站着。”
说完,老宰相也不再看皇帝一眼,手里挺着剑,转身大步离去。
大殿里,顿时变得死亡一般寂静。
加西亚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甚至是自己的心跳声,他坐在地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此刻时间仿佛都已经完全停顿住了一般。
“……我真的还有选择么?”
年轻的皇帝,忽然回头,看着角落里:“如果,我命令你,保护我离开皇宫,离开奥斯吉利亚,我命令你保护我上船出海呢?”
角落里,那个沉默的中年人,仿佛一步从黑暗之中走出来:“很抱歉,陛下,我将拒绝您的这个命令。我愿意为您效死,但绝不是以帮助您逃跑这样的方式。若是叛军真的杀到这里,在我流尽最后一滴血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可除此之外……很抱歉,我不会离开!”
加西亚听了,忽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有些疯狂的味道。
“哈哈哈哈!好一个选择!好一个选择!你们都有选择,只有我没有选择!你们给我留下的什么选择?你们只给我选择你们的决定!好好好!你们都是勇士,难道只有我是懦夫吗!!!”
宫殿之外,那些贵族大臣已经大半散掉了,有些是迟迟等不到皇帝的消息,自己在混乱之中流掉不知所踪,还有一些,则是被走出大殿的老宰相和斯潘将军赶走了。
老宰相丢给这些人的话很简单:“如果怕死的,就自己找地方逃跑躲藏!如果还有一点勇气和尊严的,就拿起武器来,准备为帝国尽最后的忠诚。”
很显然,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面对死亡的勇气和尊严。
那些贵族大臣们至少跑掉了大半,剩下的这些人,也未必都是人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忠诚,有些人只不过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别的地方可逃,没有别的地方可藏罢了。
斯潘已经没有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他已经离开大殿门口,去整顿军备,抓紧最后的时间来布置防务了。
军兵们来回奔跑,将皇宫里不少宫殿里的建筑都拆了下来,门板,桌椅,所有能用的木料都拆卸了下来。皇宫的武库已经打开,储存的一些剩下的武器全部都搬了出来,就连宫廷里的那些侍者都被武装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这些家伙在大战来临的时候能顶多少用,但是在这种时候,多上哪怕半分力量,也是好的了。
可大家依然还在惶恐,因为宫殿里,那位年轻的皇帝,依然没有露面。
浓烈的血腥气充斥在空气里,不是人血的,而是马血!
大家都知道所有的战马都被宰杀掉了,没有了战马,在叛军已经入城,不知道在皇宫周围什么地方的情况下,已经没有人再有逃跑的勇气了。
城里到处都是兵荒马乱,没有战马,就没有了逃跑的可能。
甚至斯潘已经下令将皇宫的门堵死了。
终于,就在宫殿之外,众多贵族大臣都是一脸绝望的时候,在身后,那沉重的殿门打开了。
年轻的皇帝,终于出现。
他虽然脸色依然青灰,他虽然眼神依然有些恐惧,但是他却终于出现了。
皇帝的手里没有再拿着那柄权杖,而是一柄锋利的长剑,他的身上也不再是那件华丽而无力的袍子,而是一件崭新而鲜亮的铠甲。
尽管如此,当皇帝一身戎装出现在宫殿的台阶之上的时候,下面的人依然发出了一阵欢呼。
就连远处的守军,那些近卫军,御林军,也看见了他们的皇帝站在了大殿的门口,持剑披甲的样子。
军兵们都举起了武器,发出吼叫声,对着皇帝挥舞刀剑致意。
老宰相虽然脸色依然阴沉,但是眼神却终于多了点儿活气,他立刻走了过来,站在了皇帝的身前台阶下,吐了口气:“陛下,您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但愿是正确的。”
加西亚面无表情,冷冷回答。
晨光已经渐渐清晰,就在此刻,远处城门的方向,一阵嘹亮的号角声远远传来,虽然因为风的关系,号声有些断断续续,但是却清晰的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皇宫城堡内的士兵,每个人都能听见那号角,都忍不住眺望着号角声传来的方向。
斯潘更是眼神有些激动,他飞快的跃上了城墙:“是凯旋门!凯旋门的方向,凯旋军号!!是阿德里克!一定是他!他在告诉我们,他们还在那里!他们就在那里!!”
他立刻回头,大声喝道:“吹号!吹号响应他们!用号声告诉他们,我们在这里坚守!至死不退!!”
就在这天早晨,在这个寒冷的冬日的早晨。奥斯吉利亚,这座千年古都,大陆第一雄城,这座号称永不陷落的城市,城门被叛军攻破,城中充斥着火光和混乱,叛军大举入城,帝国堪称末日的时候。
在这座城市的上空,却飘荡着威武而雄壮的胜利凯旋号角。
帝国最后的守军,在城门下,在皇宫里,同时吹响这号角,让号声在这座城市的上空凝聚而不散!
“皇帝看来不会跑了。”
在城里的某一条僻静的街道尽头,混乱还没有蔓延的地方,站在一座小楼的楼顶,一个年轻的女子轻轻的叹息,她的身边,是一个紫发紫瞳的高挑身影,却沉默着,出神的望着城门的号声传来的方向。
海港码头,一条一条的悬挂兰蒂斯旗帜的大船已经驶离海岸,在一条最大的战舰里,满脸络腮胡须的吉斯伦特,就站在舰桥上,静静的凝视着四处火光冲天的奥斯吉利亚,那连绵不绝的号声,就响在耳旁,和海风海浪的声音混成一片。
“不用等了,吉斯伦特。”
在吉斯伦特的身后,那个面目清秀的兰蒂斯年轻人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他们的皇帝不会逃到这里来了。很显然,这些拜占庭人比我们想象的更有勇气。”
吉斯伦特转身一笑,看着身后的这个年轻人:“殿下,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我不得不说,我敬佩这些拜占庭人。现在……该是我们登场的时候了。”
历史就好像一条可恶的大河,总是会在你认为风平浪静的时候,忽然掀起一些意外的波涛。
在这一年的冬天,在这一个夜晚,奥斯吉利亚发生的一切,仿佛将原本已经趋于平稳的大陆局势,居然再次引入了一个不可知的新的方向。
而被这个意外的“转折”影响的,却远远不止是那些身处在奥斯吉利亚这个漩涡中心的人们……
而此刻还不为人知的,这场浪潮的到来,影响最大的,却并不是身在漩涡之中的这些绝代的帝国名将或者皇帝或者大臣们。
真正的影响深远的,却是此刻身处北国的某一个还没有正式走上舞台中央的小角色……
夏亚伏在马背上,紧紧的压低自己的身子,努力的将身体贴在马背上,耳旁的狂风呼啸而过,身边和身后俱是急促的马蹄声,骑士们紧张的吆喝声就在身旁传来。
马队驰骋在旷野平原的道路上,一路往北疾驰着。
他的心中,却仿佛有一种东西像野草一般疯狂的滋生着!
时间!时间!!时间!!
在这一路往北的疾驰,夏亚虽然人还在马背上,但是他的心却仿佛已经飞过了千里,飞到了丹泽尔城。
“奥斯吉利亚城破,老子怎么这么倒霉!这座该死的城市难道不应该是永不陷落的吗?!”夏亚心中诅咒着上天。
原本的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
他心中很清楚,奥斯吉利亚的局势对自己这个边陲的小军阀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帝国是否能存续对于他这个所谓的“北方最后的帝国抵抗势力”来说,性命攸关!
不管之前做了如何的计划,在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至少很明显的一个事实是:所有的一切计划,都必须提前了!
“老子的军队还没有整顿完毕!军备也没有储备充足!甚至连冬衣都还没有全部凑够……还有粮食,还有士气,武器,军费……一切都没有准备好……”夏亚听着耳旁的风声呼啸,心中疯狂的咒骂着:“可怎么一眨眼的功夫,都他妈的变了!”
“小夏亚,我有一个预感。”脑海深处传来朵拉的声音。
“什么?”
“不管你怎么咒骂,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朵拉的声音带着一些嘲弄的味道:“你必须提前上台了,提前走上这个舞台!”
第四百三十章 【奇袭】(病好了,回来了!)
西尔坦郡的北部,奥丁人的大军已经集结,西尔坦北部的地区似乎就已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落网,而且这张网似乎已经出现了渐渐收紧的趋势。
曼宁格为首的奥丁赤雪军,虽然惊诧于北方的这支拜占庭帝国抵抗势力,居然有胆量在冬季发起对己方的攻击,但是却丝毫没有犹豫,悍然就组织了大军集结,势必要将这支深入己境的敌军一口吞掉。
甚至就连曼宁格自己,在惊奇之余,也有些佩服这支拜占庭帝国领兵统帅的胆量——虽然这种胆量实在是有些鲁莽,而曼宁格自己心中也不无欣喜,如果能就此一战将这支敌军歼灭,那么拜占庭帝国的北方就再无任何抵抗势力!
他之前虽然试探性的进军,以失败告终,但是却并不防碍曼宁格对局势做出正确的判断,这位奥丁人之中少有的颇有头脑的杰出统帅,已经敏锐的察觉到,盘踞在自己身后的这支北方的抵抗势力,其实力量并不算太强大,不过也只有一两万东拼西凑起来的军队而已。如果能在此一战解决问题,他曼宁格自然是求之不得!
“在冬季结束这场战争,以此战,一举彻底解决掉我们的后顾之忧!等待开春,我们的大军就可以集中精力南顾了!咱们奥丁这次出动了如此多的军队,可不是只得了几个郡就满足的!”
曼宁格意气风发,在他的竭力催促之下,刚刚吞并下了科西嘉军区的奥丁赤雪军,就在他的严令之下,一路一路的开拔集结过来。
奥丁人虽然彪悍善战,但是毕竟今年已经打了数场战争,尤其是吞并科西嘉军区的战争持续了两月有余,科西嘉军区开始的时候抵抗的也着实顽强,奥丁赤雪军虽然最后大获全胜,但是全军上下也已经颇为疲惫了,连续作战了半年,赤雪军上下都急需一段时间的修整,原本打算趁这个冬天好好的将军中修整一下恢复元气,但是在曼宁格求胜心切之下,各路奥丁军队还是鼓起勇气来,严格按照族长的命令,一路一路的奥丁军队急行军往南,汇聚在西尔坦郡的北方,渐渐的将格林率领的那支深入敌境的孤军形成了包围的姿态。
曼宁格本人更是亲自从西尔坦郡的郡守出动,亲自率军前来坐镇指挥。
一时间,西尔坦郡的北方,天罗地网,只等这口袋扎紧之后,就要将格林的孤军一口吞下!
※※※
一夜飞雪,那片片雪花便如鹅毛一般大小,落了一夜,天色渐明的时候,放眼看去,大地已经一片苍茫。银白之色似乎已然将天地覆盖住,天地之间,除了这一片白之外,就再无其他的色彩了。
夏亚坐在马背上,口中呵了口白气,用力撮了撮自己的双手。
伏在马背上赶了半夜的路,他全身都已经几乎冻僵,一双耳朵更是冻的几乎感觉不到了,鼻子已经通红,眉毛上更是笼了一层寒霜!
他身边有两名骑兵紧紧的贴着他前行,时刻护卫着这位主将。
这是西尔坦郡东北方的一条小径。
这里并非是主干道,历来同行的也只有一些当地的村镇居民,在战火蔓延之后,当地的村镇几乎已经跑了个空,村村荒芜,没了人烟,这附近的道路,也就失了修。
这里更是横了一条河流,原本也是北方的支流。这河流上并没有什么桥梁,从前在和平时期,也只是附近的村镇组织人手来,在两岸修建了简陋的码头,安排了农兵在这里撑船摆渡,偶尔能让出行的本地村民同行也就够了。这里地理偏僻,也没有什么大队商队通过,这小小的摆渡口,运力就足以承担平日本地人的需求了。
可战乱之后,附近村镇的人大半都逃难去了,小半也都被奥丁人驱赶走了去坐奴隶,村镇为之一空,摆渡自然也没有了船夫。
夏亚随行的这一队人,趁夜而来,一路急行军,正行到这里。
夏亚坐在马上,听见前面的前军骑兵呼哨,立刻就是精神一振,他鼓起气力,策马就往前奔驰而去,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放眼看去,已经冻僵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哈!看来是天不绝我!这好大了一场雪,却果然帮了老子的大忙了!”
只见眼前的这条河流,却已经在这寒冷的冬雪天气而冻结起来,原本湍急的河流,早已经结成了厚厚的冰!放眼看去,这河水的上游下游,都已经封冻起来!!
夏亚立刻笑道:“派人去察看一下河面的冰,够不够厚实!咱们的马队沉重,可别掉了下去才好。”
此刻天地之间,这荒芜之地,仿佛就只剩下了他所在的这一支骑军了。
夏亚身后的这支骑军,在这白茫茫的大地之上,却拖出了老长的队列来。
队伍之中,所有的骑兵都是一身厚厚的皮袄,似乎都不曾着甲,装束都是有些怪异,只是身后的马队,规模却是不小!
夏亚带着的这一支骑军,数量不多不少,正好是八百骑!但是这马队看上去却似乎远远不止!只因为,这支骑兵的配制,夏亚却是下了血本来装备,每一名骑兵,都配备了两匹战马和一匹负重的骡马!!
八百的骑兵队,坐骑却是足足有两千五百之多,也算是一个异数了!只因为这一支军队,乃是夏亚报以绝大的期望,不惜血本重金堆出来的!
只见这队伍之中,每一名骑兵此刻胯下都是一匹普通的战马,身边的缰绳所系的,又各自有一匹备马和一匹骡马。说到坐骑,也是诡异的很,那骑马的骑兵不曾着甲,只裹了厚厚的皮袄防寒,但是全部的武器甲胄,却都捆扎负在了身边的那匹骡马的背上!每一匹负重的骡马上,都是一套骑兵重甲!这重甲的模样,看上去很是扎眼,居然是罕见的全身甲!胸甲身甲,护肩护臂护腿,头盔也是那种最为昂贵的覆面式的重盔!
这冷兵器的时代,这种全身式样的铠甲,只怕是帝国之中的重甲骑兵也没有办法配置的如此齐全。每一套铠甲,都是花了血本打造,耗费了大量的铁料,这一套甲的重量,只怕就有一百五十斤左右!既便是在军队之中,也只有重甲骑兵之中的将领才能穿戴,如此沉重的盔甲,一般的士兵如果穿在身上,负重如此之大,只怕行动都有困难了,就如同身上又背负了一个人的重量,行走都勉强,哪里还能骑马作战?历来军队之中,也只有一些实力出众的勇士或者是武勇果人的将领军官才会穿戴如此沉重的铁甲!
但是在夏亚所带的这八百骑兵的队伍里,这种异常的重甲,却仿佛成为了普遍的基本装备!
除了那沉重的全套铠甲之外,骡马的背上还负担了骑兵的长兵刃!这些长兵刃都是重武器,沉重的骑兵长矛,棱锤,双刃的长柄重斧等等,各自不等。
仔细算下来,这队伍里的一个骑兵,若是全身穿戴好了那铁甲,再拿上这一把沉重的重兵刃,全身负重就只怕要两百斤以上了!
如此沉重的装备,难怪要给每个骑兵都配置一匹专门负重的骡马随行了,否则的话,长途行军挟带如此沉重的装备,只怕到了地方,战马都早就给压死了,哪里还能打仗?
而更异常的,则是每个骑兵身后的那一匹备马!
奇异的是,这支军队里,似乎每一个骑兵身后的备马,却比骑兵自己胯下的战马看上去更要雄壮高大!只见那一匹一匹的备马,都比原本的战马要高出了至少两头以上,看上去骨骼粗大而雄壮,一路奔走而来,马匹粗重的呼吸,喷出一片片的白气,马身上的一条一条的肌肉,就如同钢铁一般!
拜占庭历来以骑兵称雄,尤其是罗德里亚骑兵,更是拜占庭的精锐军魂,对于战马的驯养和挑选,自然也有独到之处。一般来说,普通的军中战马,也不过就是一人的高度,军中的惯例,历来是轻骑兵用南马,重骑兵用北马。帝国产马,历来南方的马匹体形稍微小一些,却是耐力见长,短成的冲刺虽然不太擅长,但是长途行军却是能耐得住。轻骑兵以战场上的机动力见长,用南马最是适合。
只有北方出产的马匹,品种才是那种体形高大的类型,这种北马,身形高大宽厚,负重极强,爆发力和短途的冲刺也都是比南马要强了一个档次,虽然长途奔走的耐力不足,却最适合充当重甲骑兵的坐骑——重甲骑兵正是以正面强攻的冲击力见长。
可此刻看来,这支骑兵之中,骑兵身后的那些高大的备马,却比帝国之中的那些专门给重骑兵使用的北马,都要更高大了不少!看上去雄壮不凡,数百匹马奔走的时候,隐隐的就仿佛雷鸣震动一般!!
如此之多的巨马,也不知道夏亚是从哪里找来的了!
而这些巨马,身上却只除了马鞍之外,就再无任何负重,一路奔走,就显得格外轻松。似乎这支队伍里,对这些高大的巨马都格外的爱惜,宁可让那些负重的骡马累死,都不肯将这些巨马的马力耗费在长途行军之中。
夏亚驻足在河边,等了会儿,就听见前面传来蹄声,抬头看去,只见一匹黑马缓缓而来,马上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身黑色的皮袄,厚厚的帽子和领子,几乎将脸庞都遮住了一半,帽子压得极低,但是露在外面的眉毛,也早就被寒霜染白了,正是内内!
内内来到夏亚面前,深深的吸了口气,沉声道:“看过了,这冰很是结实,咱们能过去!我亲自骑马在上面跑了一个来回,绝无问题。”
夏亚这才终于吁了口气,然后忍不住仰天一声大笑,对着天空比划了一个中指,恶狠狠道:“这见鬼的老天,终于算是放了老子一马!历来总是给老子各种霉运,今儿终于算是发了善心了!哈哈!!”
他低头看了内内一眼,恶狠狠道:“下令,全军过河!咱们过了河,直奔南行走!哼,这一战,是生是死,是风光还是绝路,就看咱们的了!”
这河面的冰果然厚实,马队缓缓过河,只听见马蹄敲打在坚硬的冰层之上,发出如铁器撞击的动静。
八百骑兵连同坐骑全军过河,也不过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过得了河来,夏亚提在嗓子口的心才终于放了回去,他立刻喝道:“来人!拿地图来!”
立刻就有随身的亲卫将一张卷起的地图放平在了他的面前!
夏亚仔细看了两眼,微微一笑:“哈!幸好老子当初留了一个心眼,上回带人过境来,挑拨奥丁人和科西嘉人打仗的时候,就留意了沿途的地形。曼宁格那个老家伙,只怕现在还在西边做着一举歼灭咱们主力的美梦呢!我们这就一路往南,掏了他的后路去!”
他抬头看着内内,道:“往南在走半日,就是查克城,这是西尔坦郡东边的一座军镇了,靠近和科西嘉军区的边境,从前是西尔坦郡驻军的地方,是为了防止科西嘉军区所设置的。曼宁格这个家伙颇有本事,虽然大军去围堵格林他们了,但是在这种重要的咽喉要地,也一定是留下了驻军的!咱们这就去,先一口吃了这支驻军!就算是打响了这场战争的第一仗了!”
内内看了夏亚一眼,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其实……这一次过来,我带队就好了,你身体还没有康复,就算交战,你也上不得阵了,何必过来冒这个风险。”
夏亚听了,心里一动,抬头看去,只见内内那张脸虽然依然板着,但是眼光之中,却不免露出几分关切来。他心中轻轻一叹,心中自然明白这个女人对自己终究还是颇有情谊,这些日子来,处处躲着自己不见,每天只是藏身在军中,卖力操练军队,将精力都发泄在了军中。可是真的见了自己,那一颗心,终究还是压抑不下那些情分的。
面对内内的这番心意,夏亚心中终究始终是怀了几分说不清的愧疚,忍不住就下意识的躲开了内内的眼神,缓缓道:“这一仗事关生死,我就算躲在丹泽尔城里,也是无用,打赢了,我们自然就是从此一片坦途!若是输了,我躲在丹泽尔城里,也是败亡一条路!前方后方,也没什么区别了。”
内内眼看夏亚躲闪自己的眼神,心中就是一黯——他终究是要结婚的人了,娶的妻子还是帝国皇室,自己一个孤魂野鬼一般的女人,模样又是生得如此吓人,哪里配得上他。那个叫艾德琳的女孩,自己也是见过,的确是美丽非凡,又是对夏亚温柔情深,想来才是他的良配吧。
自己的这一番情义,终究,还是不会有结果的了。
想到这里,内内心中一狠,将这些心思都强行压了下去,掉头就上马冲到了队伍前面去了。
※※※
接近中午的时候,查克城里,升起了一阵炊烟。
城中驻扎的,有大约一千奥丁军队,还有两千的附军——这些附军,大多都是原本科西嘉军区的降军,在科西嘉军区被曼宁格吞并之后,就已经归降了奥丁人,被曼宁格打散了编制之后重新整合起来,安插在了各处。
如此寒冷的天气,那些附军又不是奥丁人,自然是怕冷的。这见鬼的天气,滴水都能结冰了,谁不想躲在营房里烤火。
偏偏那些奥丁野蛮人,一个个都是怪物,这见鬼的天气越是冷,那些奥丁人却反而精力就越发的充沛,一早就听见那些奥丁人全军起了床,然后一个上午都是热闹呼啸。
那些奥丁人,见到这种冰雪的天气,似乎就格外的热切欢喜,早上的时候,就有奥丁人在城中军营里,冰天雪地,就脱了衣服,抓起冰雪来在身上擦洗,一个个奥丁人都是健壮非凡,一身结实的体魄,冰雪擦的皮肤通红,这些家伙却仿佛不怕冷一般,反而笑得越发的粗犷。
更有奥丁人,在雪地之中,就以摔跤角力取乐,一个上午都是打打闹闹不停歇。
这些奥丁人自己不怕冷,却也不让这些归附的降军安生。驻守在这里的奥丁军队的首领,一道命令,就让这些新附军出城巡逻,上城防守,还命令他们清扫城中街道——这些活儿可都落在了倒霉的附军的头上。
这见鬼的天气,能把人的鼻子都冻掉了,谁愿意出去干活?
只是这些奥丁大爷一个不高兴的,鞭子可就是毫不留情的抽过来!
可怜这些附军,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谁让这情势比人强,人家现在是主军,自己是降军,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格外的运气了。
奥丁人作战勇猛,可平日治军却是极为粗陋,也没什么规矩。管理也是松松垮垮。
这些附军虽然被奥丁人的皮鞭逼的不得不从暖和的营房里钻出来干活喝风,但是这种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谁又会真的给奥丁人卖力?
奥丁人自己在营地里快活,打闹摔跤角力喝酒烤肉做乐,偏偏让大爷们跑去城外巡逻?这见鬼的天气,铠甲都要冻成一片了,裹着厚厚的皮袄字,风一吹都能冷到骨头里去。
就有被摊派出城巡逻的附军骑队,一出了城,就干脆是阳奉阴违,悄悄的找了一个背风的山坡子后面躲风休息去了,等到了时候,再跑回城里,只向上汇报一声“一切无事”也就算交待过去了。
原本按照命令,出城巡逻的骑兵得将探马撒出十里,可这些附军悄悄偷懒,哪里会真的跑出十里去,只出了城,能走上两三里,就已经算是格外忠于职守的了。
妈的!平日就要收这些奥丁蛮子的气,要打就要,要骂就骂,投降之后,军饷也没有了,每天也就吃上一些粗励的沉麦磨的面,数日都没有见到荤腥了。这等待遇,谁还给奥丁人卖命,就是他妈的婊子养的!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夏亚的大队,几乎毫无阻拦,一路开到了查克城的城外,距离城防已经不过就是一箭之地了,城中的守军都居然没有察觉。
城中隐隐的已经升起了中午的炊烟来,放眼看去,那并不算高大的城墙上,也全无半个守军,只怕都此刻都窝在墙跺下避风呢。
城门大开,几个倒霉鬼被丢在城门口清扫积雪而已。
这座小城,看上去浑然没有半分防备的样子!
夏亚全军就在城外不过数百米的地方,一座山坡之后,黑压压的骑兵已经列队完毕,所有的骑兵都已经下马,紧张的穿戴着铠甲,那种沉重的全身甲,要穿戴起来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骑兵们只能互相帮衬着同伴,紧张的动作。
夏亚已经站在了山坡上,他一身皮袄都已经被冰霜染成了白色,站在这山坡之上,已经仿佛和这周围的冰雪连成了一片,远处就算有人朝这里看,若是不仔细,只怕也看不清这儿还站着一个人。
夏亚望着城里升起了炊烟,摸着下巴一笑:“哈!来的好巧,城里的家伙要开午饭了!传令下去,咱们按计划行动!中午之前,咱们就要歼灭这些家伙,然后进城吃饭!”
他回头,看着山坡下的麾下骑军,此刻队伍终于已经整备完毕,数百双眼睛,都是紧紧的盯着夏亚望来,夏亚面色冷峻,喝道:“咱们这支骑军,我是下了大的血本的!几乎将家底都掏了空,来供给你们!今天是你们成军之后的第一阵!我就在这里看着!我要亲眼看着你们,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给老子看!”
说着,夏亚摘下了腰间挂着的一个军号,用力捏碎了上面冻结的冰,就立在山坡之上,用力吹响!
瞬间,浑厚的军号,就打破了这大地的安宁!
(终于算是痊愈了,昨晚从医院回家,一觉黑甜到今早,终于可以不用再挂点滴了。这些天来,几乎每天都是昏昏沉沉的,发烧烧成了肺炎,也成了笑话,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像小孩子一般得肺炎……
今天一早起来,精神好多了,居然六点就爬起了床,开机码字,略有些生疏。
不过,身体既然康复了,更新从今天开始,正式回归正常速度。
今天开始,至少到春节,保证日日有更。对苦等更新的大家,也说一声对不起!)
第四百三十二章 【男儿之死】(四)
当兰蒂斯人的冲锋艇终于遇到海滩上的时候,港口区的叛军守军终于彻底崩溃了。
兰蒂斯的冲锋小艇终于突破了入海口的封锁,密密麻麻的小船,运载着兰蒂斯的士兵,高举着刀剑盾牌,还有弓箭手,在潜水的地方就不等船靠岸,就翻身跳下水里,拿着弓囗弩就对着岸上的叛军守军射击起来。
弓囗弩来往,倒是岸上已经处于混乱的叛军损伤居多。
兰蒂斯人一旦上了岸,对于港口的争夺就正式宣告进入了尾声。吉斯伦特的猜测并没有错,叛军缺乏坚守死战的勇气和决心,更重要的是,这些叛军没有在这里送死的打算,他们对于港口的海防体系并不熟悉,只是在遇到袭击之后,本能的抵抗了一阵子,在军官都已经丧胆之后,再加上有鲁尔的那一队虽然人数不多,素质却堪称精锐的小队在后面捣乱,事态,一旦乱了,就再也无法收拾了。
兰蒂斯的登陆的军队,在海岸边很快就严密的裂开了阵列,弓箭手和举着刀剑盾牌的士兵列了阵,站秩脚跟,以接应后面越来越多乘坐小船登陆的兰蒂斯军队。
站在旗舰神行者号的舰桥上,吉斯伧特用望远镜看着海岸上,第一波登陆的军队已经站穗了脚跟,还在有条不紊的列队,接应更多的人……这位兰蒂斯的海军统帅,却忽然叹了口气:“唉,还是太保守了啊。”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副将:“第一军队登陆的领军是谁?”
身边的副将也收回了望远镜,轻松一笑:“是莱根那个家伙,看来他干的不错,海滩已经占领了,下面的仗可就容易啦。”
吉斯伦特却摇头,皱眉道:“莱根的胆子还是太小了一些,过于稳妥了。你看,岸上的守军明显已经自己崩溃了,这种时候,既然已经登陆了,还一板一眼的在海滩上列队等待后续部队干什么?集中兵力“立刻猛打猛冲上去!那些守军已经丧胆,只要我们摆出冲锋的姿态,恐怕他们立刻就会全部溃退了。
莱根看来毕竟是年纪大了,做事情稳妥由于,进取心却不够了。哎,要知道,咱们海军,就是要保持一颗敢于冒险,敢于赌博的心才行。”
吉斯伦特略微思索了一下,对副将道:≈ot;记下来,战后提醒我,调遣莱根去海军军部任职吧。”
身边这位副将深色有些复杂,但是在吉斯伦特的严肃的眼神之下,只是低头记下了。
吉斯伦特言语之中就决定了一位海军将领的命运,却一把将自己腰佴的指样刀摘下,随手丢给了身边的卫兵,大部走到了船甲板上,喝道:“放下一条小舴!我带人先登陆上岸!”
他这一说话,身边的几个副将都是变色,就有人阻拦道:“大人!海滩上的战事还未结束,等咱们的第二军队登陆部队上去了,您再去坐馈指捧也不迟……”
“哈!莱根的胆子太小了!等第二波人上去,只怕天都亮了!现在这时间,每一刻都如黄金一般珍贵!放船!”
眼看身边人还要阻拦,吉斯伦特最后瞪眼一声断喝。
兰蒂斯人第一波登陆的军队人数不过两三千,还在岸上按照登陆作战的惯例,老老实实的列队准备接引后续部队的时候,第二波登陆的部队,还没有上来,舰队的运兵船才刚刚行驶进了入海口,小船都没有来得及全部放下。
吉斯伦特,就已经带着不过二牛名护卫和几名副将,乘坐小艇,直接离开了旗舰,登陆了!
这位兰蒂斯的海军统帅,眼光的确毒辣,对于战争的时机把握也是极为敏锐,他一上了岸,立刻就毫不客气的接过了指挥权,下令已经登陆的第一波军队,不用就地列队等待,全军立刻分作了数个营队,分几个方向,就朝着海港区打起了冲锋!
这种时候,兰蒂斯人其实上岸的兵力并不够,不过两三千人,而海港区的叛军数量只怕还要倍数于兰蒂斯的第一波登陆部队,还有大量的海防共事在手,若是有得力的指挥和抵抗的决心,这两三千人想一鼓作气夺取海港区,简直就是开玩笑了。若是遇到守军一个反冲锋,只怕就能直接将这两三千人赶下海去了。就算缺乏反冲锋的勇气,只要坚守箭塔工事,这两三千是绝对没本事夺取那严密而且纵深宽厚的海防体系的。耗,也能让这两三千人在海滩上流干了血!
可偏偏,吉斯伦特赌对了!
不过两三千的登陆部队,贸然发起了冲锋,一旦冲上去,居然就势如破竹!海港区的守军已经浑然没有半点抵抗的心思了,眼看兰蒂斯的军队举着刀剑盾牌冲上来,守军不过就是匆忙的放上几枚箭,随机就开始了溃退。开始的时候只是三三两两的后退,最后就演变成了成队成队建制的撤离,一旦有人挑了头,其他人哪里还肯死战?
海岸上的那些箭塔,原本都是最坚固的工事,若是守军硬扛的话,兰蒂斯人纵然能啃下来,也不知道要填进多少人命了,可一旦发起冲锋,却发现那些箭塔里的守军,就匆忙的从里面撤了出来,然后就一窝蜂的朝着城里的方向撒腿狂奔而去,更有跑的着急的,甚至就连身上的铠甲和弓囗弩也干脆扔了。
数路人马冲锋过去,一口气夺取了六七座箭塔,居然一个人都没死,兰蒂斯人不发一箭,就几乎将这片登陆海滩周围的箭塔都拿了下来。
吉斯伦特更是做的彻底,他甚至下仓,凡是夺取下来的箭塔,都不用留下人把守,全军只是一味的往前猛打猛冲!
海港区,顿时就形成了一种可笑而荒唐的局面:不过两三千的登陆部队,却驱赶着倍数于自己的散乱的守军一路追杀,渐渐的汇聚成了一股,朝着城里狂奔溃败而去。
码头上,仓库方向还是一片火光,海岸上兰蒂斯人的舰队已经长驱直入,吉斯伦持不过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几乎将海港区的全区完全占领,守军皆被他彻底驱逐干净。
最后,吉斯伦特终于在一座箭塔下,见到了已经全身是血的胖子鲁尔。
鲁尔身边还剩下不过三十多人了,这些精锐人人都是重伤,有的更是已经累得坐在了地上,眼看兰迪斯人到来,就只能靠在墙壁上喘气了。
鲁尔手里一把刀,刀锋上已经斑驳不知道多少崩口,身上的一套铠甲,也是多处破损,一张胖胖的脸庞上满是鲜血,连本来面目都不大看得出来了。胖子肩膀上还挨了一刀,砍开了他的肩膀护甲,鲜血流淌不止,但是看着吉斯伦特带人冲上来,胖子立刻就直接把手里的刀子一丢,大声喝道:“自己人!自己人!”
吉斯伦特冲到面前,看清了胖子的摸样,才终于吸了口气,笑道:“我就猾到岸上有人内应,果然是你!鲁尔,若不是你在这里,只怕我还得苦战到天亮才能上岸。”
又看着鲁尔刚才把刀丢到了地上,吉斯伦特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鲁尔嘿嘿一笑,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兰蒂斯大胡子将军,淡淡道:“你这个家伙狡猾得很,别人不了解你,当年在帝事学院里,和你打架也不知道打几百场,老子还不了解你么?若是我不早早丢了刀子大声摆明身份,说不定你这个阴险的家伙,就会趁机趁乱f掉老子!哼哼……乱军之中,若是死在你手里,老子上哪里喊冤去,事后你也不过就是双手一摊,一句意外,就交代过去了。”
吉斯伦特眼神一变,看着鲁尔,两人都是嘿嘿干笑了几声。
鲁尔随即就道:“码头已经是你的了,吉斯伦特,现在城里城外,叛军至少还有十多万,现在么……”
吉斯伦特毫不犹豫:“现在自然是不用问了!我这就带人立刻进城,直扑皇宫!只要贵国皇宫不破,陛下尚在,这场仗就还有的打!
鲁尔叹了口气,他点了点头,只是看着吉斯伦特的眼神却是越发的阴郁了几分。
(直扑皇宫……哼……)
吉斯伦特虽然有豪赌之心,但也不是傻瓜,这一次他没有敢直接带着两千多人就进城一一城里到处都是叛军,这点人进去了,只怕转眼就被人给吞了。
他耐着性子,不停的催促手下传令,又多了半个多时辰,第二军队登陆部队才总算是上了岸。
聚集了有上万的军队了,吉斯伦特立刻就带着人,出了海港区,一路朝着皇宫猛扑而去!
城里已经再次乱了起来。
海港区乒乒乓乓的打了半夜的时间,随后,海港区的字军溃退,兰蒂斯人大军登陆上岸,已经占据了码头的消息,不停的传了过来。
原本偌大一个奥斯及利亚,在城破之后,就已经被各家叛军分割成了一块一块的势力范围,各路叛军就盘踞在城里的各个不同的街区,拾掠饱了。
吉斯伦特一旦带着人,马不停蹄的从海港区杀了出来的时候“城里的叛军,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一个抵抗的策略来。
各路叛军,都是各自为战,吉斯伦特又没有心思真的就一下占领奥斯及利亚全城,他只是亲自带着不过万人的队伍,就一头朝着皇宫的方向扑过去,沿途街区的叛军若是阻拦,他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猛打猛冲,可若是沿途的叛军不阻拦,他也是带着人就呼啸而过,连看都没有兴趣多看一眼。
这种情况……人家摆明了是去皇宫拼命的,谁和他拼命,那就是自己犯傻了。
这么一路冲过去,路上只有-两伙叛军稍微抵抗了一下,但是在气势如虹的兰蒂斯人的冲锋的脚步之下,很快就被粉碎掉了,其余各路叛军,干脆就驻足不前,也没有上去围堵的心思。
这个时候,叛军内部根本就没有一个能压制各路的有威望的统帅也没有一套得到众人一致认可的战略,大家都是这么乱哄哄的,兰蒂斯人一路冲向皇宫,居然顺利的连吉斯伦特自己都差点惊掉了眼珠子。
这些拜占庭的娘孑……难道都是没脑子的?
皇城之外,已经杀成了一个尸山血海!
半夜的时候,休斯就发疯了一样的催促部队连夜猛攻,海港区打的乒乒乓乓,这位总督大人的脸色就越发难看。
最后,若不是手下人拼死拦着,这位总督已经披了甲胄就要自己冲上去了!
自家的统帅如此发飙,手下人也只好卖力血战了。一个一个旗因轮番的调了上去,皇城的宫门之外,广囗场虽然也算是宽阔宕崦-,但是毕竟一座皇宫,不能和真正的城池相比,这么点大的地方,再多的军队也铺不开,只能一个旗团一个技团的调上去拼了。
皇宫里的守卫工事一向都是严密,加上守军都清楚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若是皇宫再一破,那就真的是有死而已!
左右都是一个死,不如拼死一战,多杀一个叛军,也多拉一个垫背的!
况且还有皇帝本人亲自临阵鼓舞士气,加上守军血战奋勇,主持斯潘将军披坚执锐,和士兵一起并肩抗敌血战,这连日的苦守,也才终于挨了过来。
今晚叛军忽然发了疯一样的特命,守军却也知道海港区的动静,拼了多日,这会儿才终于看到了一些希望!人人都是奋起了最后的余勇来!
叛军用人命填,守军也是用人命填了!
拼了这些天,守军已经损伤惨重,就连皇帝加西亚本人的护卫都已经披甲上了城墙作战了,一些皇宫里身体强壮的宫廷仆从,也都发了武器和钝甲来,上城墙抵抗。
叛军连夜又连续发起了四五次冲锋,在休斯搏命且不计损失的发疯之下,有一次甚至已经夺取下了一段皇城的城墙,差点就把个宫廷的大门给攻下来了,最后还是斯潘将军本人带着数名军官,亲自冲上去堵缺口,最后斯潘身边的几个副将都阵亡,这才勉强将叛军赶了下去。
这是最危险的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了!
连续数次冲连日血战,进了城之后,别家都在大抢特抢的发财,只有自家部队还在哭战,原本就已经积累了太多的不满,连日死伤,不分昼夜的拼杀。将士委实是已经尽力了。此刻,休斯若是再要强行驱赶的话,恐怕下一步,就真的要激起兵变了!
最后一次冲锋被赶回来之后,休斯侧耳,就听见海港区的乒乒乓乓的厮杀声,还有那弩炮轰呜的动静,已经不知道何时停歇了下来。
这位叛军总督,原本涨红的脸庞,忽然就顺便变得惨白,他身子摇晃了一下,望着前方的皇城一一广囗场上下,处处都是倒毙的尸体,残破的铠甲刀剑满地都是,鲜血在那广囗场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如此寒冷的天气,甚至就积下了一层血冰!空气再寒,也是无法压下那浓烈的血腥气味一一一一一
尽力了……真的尽力了……休斯忽然苦笑一声,张口,就是一口血从嘴巴里冒了出来。他身子又是一晃,早有身边的人过来扶住了他。“大人一一一一一一”
休斯哼了一声,欲要说话,可才张口,就又是一口血冒了出来,脸色也是越发的苍白发青了。
“大人!”身边一个嫡系心腹的将领眼中含泪:“我这就亲自带人
上去,不拿下宫门,我宁可碰死在那大门上!”
说着,这个将领就要转身上去,身后休斯却忽然张口,声音不大,却很是坚决:“站住!”
那将领回头,休斯已经惨然一笑,摇头低声道:“不用啦……机会,已经过去了!”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用一种极为怪异的语气,缓缓说了一句:
“传令……退!我们退……离开这里!”
“大人……我们退……退去哪里?”
部下有人疑惑。这满城的地盘都被别家叛军瓜分的差不多了,自家的军队,说是退,却是退到哪里去?
“哪里?!”休斯忽然又是一芙,只是迳笑容里,眼神却更是难终于,用力咬了咬牙,从他的嘴巴里几乎是挤出了这么一句。“我们……出城!”
这话一出,顿时引来部下纷纷的震惊,就有人大声道:“大人!我们拼了命才攻了进城!现在怎么能出去?!就算是地盘被别家分了,以咱们亚美尼亚的实力,谁家也不得让我们几分!就算兰蒂斯人进了城,咱们数十路叛军,也是不惧……这奥斯及利亚城,怎么能轻易让出:i)!:r≈ot;
“闭嘀!”休斯双目赤红,终于摇头:“你们不明白……打不下
皇宫,运城,就已经不是咱们的了!”
他忽然握紧了双拳:“可恨!同谋话人,都是一群短视小丑!若不是这些家伙愚蠢短视,大好局面怎么会如此葬送!可笑!这史书之上,我休斯终将是笑柄了!”
他心中已然绝望,大声喝道:“集囗合全军!出城!出城!让那些蠢货在城里和兰蒂斯人打去吧!现在不是,迟了,恐怕想走都走不得了!”
亚美尼亚的叛军得到了撤退的命令,全军上下早已经厌战,一旦得令,顿时就一波一波的离开了皇城广囗场,休斯也不废话,直接就带着人城东北而去,路上还遇到了萨尔瓦多所部的军队,也是原本打算来和休斯合兵一起攻打皇宫的,眼看休斯已经撤军,那萨尔瓦多如何不知道情况?他也是毫不犹豫,立刻下令自己的所部军队,和休斯的部队一起,缓缓朝着东北而去,连夜就出城!
“追丁了?!”
吉斯伦特的队伍已经冲到了距离皇宫不过两个街区的距离了,前面开路的先头部队就有消息传了回来,只说是皇宫之下的叛军早在自己一方军队上来之前,就已经集结撤了去,列队缓缓而去,不过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
甚至兰蒂斯的军队的先锋到达皇宫的时候,叛军撤退的后队,就在视线范围之内。可叛军似乎也没有作战的意思,只是后队摆出严密防备的姿态,缓缓撤离而去。
皇宫之外的广囗场上,到处都是尸体,还有周围的广囗场之外的房屋建筑,几乎都被拆了一空,石料都用在了攻城时候制作撞木和投石了,到处都是一片废墟狼藉。
兰蒂斯的先头部队到达广囗场上的时候,只看到皇宫的域忐“上,拜占庭帝国的皇旗和鹰旗已然立在宫门之上。
“走了好。”
仔细品味了一下送过来的消息,吉斯伦特在短暂的惊奇之后“立刻就冷静了下来,他甚至还摸了摸胡须,小道:“休斯也果然不是傻瓜,倒是能看得清局势,这人也算是光棍,知道自己是输了,也不做纠缠。他这一走,倒是是的干脆!嘿!”
只是前面汇报来的人道:“大人,只是有一件事情……”“什么”
那送消息的军官脸色有些阴沉:“咱们前军已经到了皇宫之外,敌军已经肃清了,只是皇宫城门依然紧闭,我们喊话的人上去了,对方也怎么都不肯开皇宫的大门。
而且,咱们的人还不许靠近皇宫城墙!城墙上的守军,警惕得很,手里的刀剑武器弓囗弩都不曾放下,我们有人试图靠近,对方就射箭过来警告……大人,这些拜占庭人……”
吉斯伦特听了,却忽然古怪一笑,他看了看这个军官,淡淡道:“也是没什么奇怪的。这个时候,拜占庭人哪里敢开皇宫大门放咱们进去……哼!他们就剩下最后的一点资本,就是皇帝还在!若是开了门,咱们趁机杀进去,劫持了皇帝……”
他忽然眼睛又是一亮)忍不住低声自语=“若是)真的一一一一一一”
吉斯伦特猛然抬头,面色肃然到了极点!死死盯着这个部下:“你看皇城上的守备……若是咱们一股气冲上去,能有把握在一刻点之内打破城门进去么?”
第四百三十二章 【男儿之死】(五)
二刀百二十二章男儿兰死,五这部下也是神色一变,抬头就看见自己的这位主帅,正用一种炯炯的眼神紧紧盯着自己,这军官心里一横,立刻会意,自己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来,正要回和”
“大人!有打了拜占庭旗号的军队朝着咱们这里来了!人数总在两千开外!”
前面忽然一声汇报,顿时就将吉斯伦特心中的最后一丝念头驱散了。
他皱眉,朝着远处望去,就看见远处的街道广场尽头,果然有一支拜占庭军缓缓而来,全军杀气腾腾。戒备森然!弓弦不收,刀剑在手,居然是摆出了一副迎战的架势,全军就沿着街道缓缓的推了过来!
双方几乎就快要接触上了,对方才打过旗帜来。
一匹黑马缓缓而上,马上一个魁梧的身影,远远的,就听见一个嘶哑而熟悉的声音。
“拜占庭帝国阿德里克在此,前面的兰蒂斯友军,请问领军的是哪一位?”
吉斯伦特一听,心中就叹了口气:“可惜,”这家伙怎么来的如此之急。哎,机会错过了啊。”
他立刻振作精神,也大步走了上去,就哈哈大声狂笑道:“阿德里克?你这个家伙,果然也是没死!”
说完,就低声对身边刚才那个已经一脸杀气的部下,轻轻一叹。笑道:“罢了,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想到这个刀疤脸来的这么快…”嘿嘿!倒是天不绝他拜占庭啊。”
一面摇头,吉斯伦特已经越众而出,大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端。
此刻就在皇宫之外的广场上,兰蒂斯人的军队就在一条街道的路口,严密的列队。对面越过广场,就是拜占庭的军队。
阿德里克坐在战马之上一他早已经身手重伤,连日的苦熬,只怕已经将他身子里的最后一丝精力都榨挤了出来。此刻苦盼了多日的兰蒂斯援军虽然到来,但是阿德里克此刻的表情和眼神,却反而比前日更要紧张和肃然!
尽管身子明明多处伤痛折磨的他双眼发黑,但是此刻,却依然昂然的坐在马背上,就连腰板也依旧挺得笔直。
他身后,自然都是从凯旋门带过来的百战余生的精锐了一连日的血战。萨尔瓦多最后终于带人退去的时候。凯旋门上下的守军,几乎已经全部再次了,七八千人的部队,打到现在伤亡折损过半,在冷兵器时代的战争里,这样的伤亡比例,队伍早就该溃散掉了,能支撑到现在。就是全靠他这位帝国最后的名将苦苦支撑。
萨尔瓦多一旦退去,阿德里克却没有就此松了气,他立刻意识到,眼下的局面,只怕就变得更敏感,更微妙。也更危险!!他几乎是立刻就毫不迟疑的下令全军跃出营盘来,反而一路死死纠缠上了萨尔瓦多的部队,一来,自然是要在最后的关头争取时间,不让萨尔瓦多跑去和休斯合兵,做最后一搏,另外一方面,他心里存的念头,就不能对外人明说了!
皇宫!必须尽快赶赴到皇宫!!
兰蒂斯人虽然是援军,但是这样的盟友,却未必可靠!此刻拜占庭帝国已经是穷途末路了,难保这些盟友“就未必会生出什么射狼的心思来!
他导后的这些残军,已经是连日苦战,饥渴疲劳和伤亡,几乎已经将这支队伍压得濒临崩溃了。
只是阿德里克却依然强行将队伍拉了出来,一路上和萨尔瓦多的后队拼杀。然后以博命的方式,赶赴到皇宫来”果然,也就是和兰蒂斯人不过是前后脚的抵达。
而他心中的顾忌,也的确不无道理“阿德里克自己不知道,若是自己晚来了片刻,只怕对面的吉斯伦特,就真的生出什么心思了!
阿德里克带来的这些人,已经是苦战多日,此刻两千于的军兵在他身后,却是依然在长街上列开了架势,弓弦俱张,刀剑在手,摆明了做出一副随时就要应战拼命的样子来,却是阿德里克刻意而为。
手下诸多兵将,自然没有人真的去怀疑阿德里克的用意,就算是明明叛军已经撤军了,却依然下令全军如此摆出警戒的姿态来,一般人也只是认为主帅是为了防止叛军反扑的可能就算是有其中个别头脑灵活嗅觉敏锐一些的,差距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也自然不会真的当众说出这种心思来。
吉斯伦特站在远处,看着阿德里克本人和他身后的那些兵将。
以吉斯伦特的行伍生涯经验,他自然不难看出,对面的这一支拜占庭军队。几乎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绝境,从兵到将,无一不是伤痕累累。士兵疲惫不堪,伤亡惨重,衣甲不整,旗帜残缺,人人都是一脸的疲惫,一身的鲜血。
但是,却依然能做出戒备的姿态来,列好了阵势,而就连在头前的阿德里克,吉斯伦特也一眼看出了对方的虚弱状况,就算阿德里克再如何竭尽全力的打起精神来,身上的伤势,却是蛮不过吉斯伦特这样的聪明人的。
有那么一瞬间,就连吉斯伦特自己都动摇了!
阿德里克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他身后的这支残军,已经挤干了所有的精力,看上去歪歪倒到,恐怕自己轻轻一戳就会倒下”如果这个时候,忽然突袭过去,或许…”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将对方这支队伍彻底歼知或许,只要一个冲锋……或许!
如此之大的诱惑。已经足以叫吉斯伦特这样的统帅心跳加速,口干舌燥了。
一举击溃阿德里克的军队。斩杀这位拜占庭帝国的顶梁支柱,斩杀阿德里克这样可以在史书上都留下一席之地…定国!都城,随即只要自只挥军一击,那巳经摇猜联仔刑皇宫城门只怕也挡不住自己身后这些兰蒂斯精锐!那皇宫里的皇帝,就可以牢牢掌握在手里”
斩杀一国最强的名将,定一国之都城,活捉一国皇帝”如此大的功勋,自己只怕就是名留史书,纵然再过百年千年,世人也不会忘记“吉斯伦特暴风之子”这么一个名字了!
兰蒂斯王国数百年的历史,除了开国的那些元勋之非,只怕就再无一个人的武勋能和自己媲美!
或许”自己只需要横一横心,下一个决定。
或许,只需要一个冲锋!!
如此之大的诱惑,吉斯伦特的眼神,在有那么一会儿功夫,真的动摇了!
直到对面。数在马上的阿德里克,仿佛察觉到了对面这位“暴风之子”的诡异的沉默,立刻就射来利剑一般的眼神的时候”
“呵呵”还真是,让人心动呢。”
吉斯伦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深深的吸了口气,双目终于恢复了一片清明。
诱惑的确很大,可是”,自己却不能动!
真的”动不得啊。
杀了阿德里克,灭了眼前这支残军,然后挥军杀进皇宫里…”自己此刻手里的实力对比,或许真的能做到。
但是之后呢?
城内城外的叛军还有十多万,若是自己真的这么做的,只怕萨尔瓦多和休斯那些家伙,就要笑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吧。此刻若是和拜占庭帝国翻脸,那么,接下来的全盘战略,都将一空!
兰蒂斯出兵的“法理”将不复存在!能不能捉住那位加西亚皇帝且不说,就算捉住了,也无法凭借这样的法子来控制拜占庭帝国的残余力量。到时候,,失去了皇帝这个旗帜,拜占庭各地的地方势力就会全盘崩溃”变成一盘散沙,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唯一会大小的,就只有那些叛军了!
说到底,自己”兰蒂斯一方,终究是“外人”啊!
除非兰蒂斯国内下了决心,摆出全面战争的架势,全国动员,所有军队都拉出来,下定决心,拼上全国的力量。打一场以彻底灭绝拜占庭帝国为目标的战争……
可是,现在真的能打得起么?
拜占庭现在内有叛军,外有奥丁!真的灭了皇室,自己一方也绝无可能吞下这么一个帝国!
吉斯伦特很清楚,国内从上到下,对这次战争的定论已经有了:没有可能一次吃下这个帝国!这次战争,本国参战的唯一的目的就是捞取足够多的好处!但是这个前提,必须保证拜占庭帝国皇室继续存在才亿
轻轻的,轻轻的,吉斯伦特松开了刚才不知不觉之中握紧的双拳,然后呼出的一口气,仿佛是将心中刚才那升腾的一团火热,都尽数的排遣了出去。
终于,他脸上重新露出的笑容来,快步跑到了前面,张开双臂,示意自己手里并没有拿着刀剑。迎着阿德里克锐利的眼神,吉斯伦特纵声大笑:“喂,刀疤脸,我率军前来,你弄的杀气腾腾,就是这么迎接盟友的嘛?哈哈哈哈,”
说着,他已经毫不犹豫的,一个人脱离的身后的队伍,走到了广场之上。
对面,阿德里克坐在马背上,看着吉斯伦特终于出来,这位将军也终于暗中松了口气。
吉斯伦特,毕竟还是吉斯伦特,若是换了一个短视的家伙,只怕就真的危险了。
阿德里克哼了一声,他没有策马往前,实在是因为他胯下的战马。此刻连跑都只怕跑不动几步了。
“帝国城卫军再次,本人率部前来拱卫鄙国皇帝陛下。吉斯伦特阁下,贵部既然是客军,还请稍稍后退,不要冒犯的皇城。”
阿德里克冷冷的丢过来这么两句。
这话很是不客气,但是吉斯伦特的脸上笑容却不减半分,立刻就扭头,故意用对面都能听见的声音喝道:“传令,全军后退两百步!退出这条街,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踏足广场一步。”
※
兰蒂斯人默默的列队后退,那个一脸大笑的吉斯伦特,也并没有上前叙话的意思,只是扭头就走。临走之前,还投来了一束意味深长的眼神。远远的,仿佛还丢过来一句。
“阿德里克,阁下此次为国奋战,帝都能存,阁下居功志伟,战后论功行赏。只怕将军今后就是拜占庭军中翘楚,本人再次先向阁下恭贺了。”
面对这样的话,阿德里克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只是冷冷的看着对方,看着那黑压压的兰蒂斯队伍完全退出了街口,远远的在街道上。只留下了数十名哨卡。
阿德里克这才翻身下了马,身边两个护卫上来用隐蔽的姿态搀扶住了他,这位一向硬气的将军,居然也没有再拒绝他实在是已经连走都几乎走不动了。
两千余残军上前,占据了皇宫前的广场。
休斯带人走的很干脆,甚至连之前留下的帐篷和营地都没有收拾,两千人就草草驻扎在了广场周围,依然做足了戒备的姿态。
直到这个时候,皇宫的那扇已经满是血火斑驳的大门。才终于缓缓的打开了。
几名满身是血的将领,当头一个,手里举着一面帝国鹰头旗迈步出来。远远的,看见了阿德里克的身影,那一位将领,就忽然跪了下去。
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张脸庞上已经血污满面,他的额头包着纱布,一只眼睛也裹了进去。
阿德里克被人搀扶到面凉,那跪在地上的将领,双目忽然就流徜出了眼泪来……恤二的血污含混在了起,滚滚而下六“将军”我们,守住了”。
阿德里克认出了这人,是城卫军之中的一名掌旗官,平日里颇为骁勇的一名将领,此刻明显是瞎了一只眼睛,跪在那儿,身子却在不住颤抖。
阿德里克深深吸了口气,看了这人一眼。沉声道:“斯潘呢?。”没有回答,面前几人,都是死一般的沉默。
阿德里克见到斯潘将军的时候,这位将军就坐在皇宫的城楼之上,他手里还握着一柄刀,握得很紧。手指骨节的地方都绷得泛白。
斯潘的嘴唇微微的长着,他就坐在地上,背靠在墙跺上。身上的伤,血还没有干,胸前的甲叶都已经翻开,一片血肉模糊。
他脸上已经没有血了,想来是被擦干净了,眼睛睁着,兀自不肯闭上。”,斯潘死了。
死的很绝然,死的很悲恰。
眼看最艰难的时候熬了过去,眼看就仿佛已经要见到黎明的阳光了,可是斯潘”,他却死了。
就死在了黎明的到来前最后一刻。
阿德里克站在斯潘的尸体前,静静的看着这位同僚,看着这个和自己并肩作战了半年多的帝国将军,看着这位人到中年,之前却一事无成,只是在这次卫国战争之中。却挺身而出,力挽狂澜的将军。
身边,那几位城卫军里的军官将领,有的在低声哭泣,有的默默无语。
只有那失了一只眼睛的军官,低声的说话。
“您若是早来一刻,或许还能看上斯潘大人他最后一眼。”
“叛军扑城门,最后打疯了势头,咱们苦战多日,兄弟们实在抵挡不住,被杀散了,眼看城门就要丢,斯潘大人带了几个军官就冲了上去,拼死堵了缺口。”
“大人身子原本这些天就弱了下来,昨天还中了一箭,只偏在了肩膀上,又失了许多血
“那会儿眼看就挡不住了,那些叛军都是挑选出来的敢死精锐,大人带着咱们拼着命挡下了他们,一场混战,咱们上来的人死了大半。却也终究是把他们敢了下去,只敌人退了,我却看见大人却自己坐了下来,就靠在了墙跺子上。”
“大人平日里从来不肯在人前显露出半点疲惫,就算是收了再重的伤。只要是在将士面前,都是挺直腰板,连眉头都不肯皱一下的,那刻我见到大人忽然坐下,心里就一个念头:不好!”
“大人是胸口被叛军之中精锐用棱锤所击。原本他的铠甲就已经残破。身子也虚弱,这一击,他就承受不住。我们跑到他身边的时候。大人还有意识,只是手却已经抬不起来了
“他胸口衣甲碎了,肋骨的地方还深深的四进去了一块,只怕是肋骨断了。戳进了肺里。咱们怎么哭喊,大人他自己却是面色如常,只是嘴巴里不住的往外冒了血,”
那军官说着说着,就已经泣不成声,握着双拳,跪在了斯潘的尸体面前,声音颤抖。明明一个彪悍的汉子,却哭得如同个小孩子一般。
阿德里克眼睛也红了,不过他却只是深深吸了口气,那眼泪水终究是没有流淌出来。
沉默了会儿,阿德里克低声道:“他,可曾有什么话留下?。
“话”那个军官抬起头来,看了阿德里克一眼,然后低声道:“只有一句,斯潘大人临终之前,只是看着咱们,口中就不停的念着一句。”
“什么?”
“大人说:吹号,让他们听见咱们的号声,让他们知道咱们还在,皇城还在
吹号,”吹号阿德里克面色黯然,口中轻轻的念了念这个词儿,终于,他再也忍耐不住,热泪从脸庞上滚滚落下,眼睛里冒出一丝精光来!
霍然转身,他扭头就看着身后的部众,大声喝道:“来人!传令!”
“是,大人。”有部属立刻上前。
“传令,吹号!!吹凯旋号”。
第四百三十三章 【脱笼】(一)我彻底回来了!恢复更新!
日暮。(逝去手打78小说网。)
原本这冬天的日头就短,天色黑的也早。伴随着寒凤而过的,坑外远远的就传来那浑厚的军号声。
在这帝目北方,乱世之时,明里暗里,人人都知莲,这国家的运势似乎都已经走到了尽头。人人也都知递,在这乱世之中,能狰着活下一条命巳轻是大幸,苦难之中,也无步他求了。
只是在这小城之中,还能才一方平安,城中还才军队驻扎,而那位从“城守“到“郡守“又最后被称呼为“元帅“的那位大人,似乎也还颇得人心竿心,这丹泽尔城里,能不受战乱地席表,一日能平平安安渡下,在这乱世之秧,也算是难得了。
尤具是寺天,这早晚两次,城外军营传来军队操演的号角声一一这熟悉的军号,开始的时候,还才人觉得曹杂,但是具予长久了,也就渐渐习惯了。反而觉得每天能听见城外军队的操演号角,巳轻戍了一种心头的安慰。
至少,城外还才那么一些军队驻扎,这一方土拖,还丰人守护,总是一种安全的象征……,
那位夏亚大人好伍是一个大才本事的人,听说曹经在罗穗里亚骑兵里干过,立过大功勋,受到过皇帝的赏识,军中对他也福气,这一年来,聚集了这么多军队,打退过那些凶猛的奥丁人。人人都能用眼睛看着的,这丹泽尔城周围的军势,是一日一日的强咸起来,也当得上是兵强马壮的评价了。加上舆讣的准制,还才那位最近声明大振的“多多罗白衣师“等等锗多哮头。
送里,似乎一下就戒为了整个帝国北方最安全的所在。
听说南边,西尔坦郡被奥丁人嚣蹦的不像样乎了,土拖被占了,诚破了,村镇烧毁了,敢于反抗的男人都屠了,剩下的拉去做了奴隶,女人都被那些粗鲁野蛮的奥丁人拉去糟蹋,而在这办天,南边的奥丁人,听说为了节约粮食,将大扯大扯的老弱,都拉出去直校屠了埋掉……
种种可帕的传说,更使得莫尔郡北方,这一小片土地的宁静,在这乱世之中变得尤为珍贵。甚至寺天,看着底中巡视的军兵,那些平民路人投去的都是感激和尊敬的目光。
城外的号角声悠远而凝重,但是那声音,释宪是惭惭的平息了下去。这是城外军营日落之前的最后一次栋演。
号角完牛之后,丹泽尔城就要关闭拽门,进入宵禁了。
战争时期,前些日乎大军出征,作为后方的丹泽尔城,自熬也是将戒备提升了几个等级。
作为夏亚的老巢,丹泽尔城的城外军营里,还才一个北方战区的第二兵团虽然这个兵团迄远没嗜第一兵团糟锐,无论是装备训练,都才些差强人意,新兵居步,加上物资貉究是才些短缺。耍知道,丑亚目前手里的她盘不过就是莫尔郡这么点大的拖方,手里几乎所才的财力物理都压榨了出来,靠着这么点地方,却养两个兵团的兵力,若是换在平日,早就不堪重负,唯一的结果就是挎掉。
幸亏才扎库土人的黄金大力支持,加上战争时期,夏亚毫不客气的采取了配络制度,征收了几乎所才能征收的物资,粮食,铁器,一律交公分队……,这种命令虽然嗜些残酷,但是在这种时期,民众也还是默典的忍受了,牛竟,大家也都知道,这种乱世,能挣扎着活下来就巳径是大幸。这位元帅大人虽然耍捉耍粮根了一些,但拉起这么一支军队,也是为了嗜自保的能力。所以尽管日乎过的菩,也总能忍耐下来。
为了打造军械,几乎所才的铁器都被拙舌了上去,征牧的时候,平民家中的茅刀,铁锅之类的东西,也都是征收之列。
此刻日暮时候,在城里处失可见,数户人家聚鲁在一起合用一口锅来生妖的景隶。
听说为了聚某铁器,就连郡守府的大门上的包铁,都被录了去。
若是放在太平的时候,这种做法,就是穷兵默武,但是在这种时候……却是没才选择了。
忍受,默缺的忍受。日乎可以过的苦些,饭莱可以凑合弄一些,可以不用铁器,可以省下粮食来供应军队。
只要……真的能保住平安也就够y
至少,在这丹泽尔城里住着,锅里嗜食,头上才屋顶,好过南边西尔坦郡被奥丁人霸占的,男人沦为奴隶或者孤现野鬼,女人惨遭奥丁野蛮人跺躇,老弱被屏戮的遭遇,已经是强上万倍了。(逝去手打78小说网。)
最后一次号角结束之后,丹译尔城的械门已经援碳合抡。
城中逃逻的士兵开姑四处戒备,家家户户都闭门闭窗1日落之后,崭道上,是不允并再卉斤人的了。
往日的边郡的贾易繁华景象,是再也见不到的了。
郡守府,现在巳轻变戒了元帅府里,在后院之中,艾穗琳立在院手里,就那么静静的站着,眼睛望着南边的天空,寒风吹在她柔嫩的脸蛋上,从永领的缝隙里钻了进去,绦的刺骨。
艾穗琳足足等最后一丝余晖都落下了,才轻轻叹了口气,那一双明媚的阵手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失落。
瓶的身后,在房间的门口,黛芬尼,这位现在拜占庭帝园的皇后之尊的女糙乒慨立在门边,静静的看着艾穗琳g
她头上裹了一条披巾,将那一头灿烂的令发尽欺的拆住了,原本一张倾国倾城的艳丽容颜,却在之靠连锦的病体析磨之后,变得才些帜粹,下巴尖了一些,眼眶也深了一些,脸庞的皮肤上缺了几分血色,但是却更多了几分柔弱的美感。
看着艾穗琳在院乎里呆立吹凤,这位皇后,终究是没才说话劝阻。
她已经习惯了。
自从夏亚出征之后,艾穗琳几乎寺天晚上都会站在院乎里望着南方发呆,直到日落,才肯回房。
开始的两日,黛芬尼还会劝上两句,担心这位自己从小就认识的如同姐妹一般的好友,真的冻出病来。只是每次劝说都是元效,寺日站在寒凤之中南望,直到日落,却戍了对于艾德琳来说的一种寺特的心理安慰。
过了两日之后,在黛芬尼心中,看着自己的这位好妹妹如此担忧,如此牵桂的棋样。她自己的心中,原本的忧虑,却反而渐渐的变了味道。也不知道从何开始,一丝羡慕从心中泛了出来,就再也藏不下去
是的,是羡慕,是真的羡慕啊。
这样的恃锗,就连黛芬尼自己心中都无浩明了。
或许,就是单纯的羡慕吧。
牵杜也好,担忧也罢。
至少,自己的这位妹妹,心中迈能才一个牵桂之人。她每日南望,至少,南边还才一个被她南望的男人。相比之下,自己却仿佛浑浑噩噩一艇。
牵杜么?
自己心中,还才什么奉桂的人或者事呢?
父亲?家族?在黛芬尼心中隐藏的一个念头,步年以来,憨怕就连她自己心中都未必肯承认。自从当年,父亲为了政治土的目的,将自己嫁入皇室,成为了那尊贵的太乎妃,看似风光尊贵,却其实将自己的女人一手雅入了这个冰络的嵌涡。
大极,从那一剩开始,自己心中对于父亲,就巳轻生长了惧吧!
想,是惧。
军中元老又如何?一代名将又如何?北唤风云又如何?
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女儿都守不住,将自己的女人,如月货物一艇椎了出去,作为筹码,作为交桩的资本,挟络了皇家,梅来自家家族的平安?
夹夫呢?
想起自己的那位名义上的“丈夫,“黛芬尼心中仿佛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才了。
似乎,在整个帝国,整个贵族的圈乎里,自己根本就是一今天大的笑秸吧。
绝色容颜又如何,第一美人又怎样?
那个丈知……,他却何曾用正眼瞧过自己一次?争一个女乎,寺一个女孩,大极从衅花一般的年纪开始,谁没才怀过未,惟没才对未来才过幻想?谁没才幻想过,未来会才那么一个人,把自己视若珍宝一般的疼爱?
可自己的梦,大概从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被生生的拖断了!
其他的呢?
都算了吧,算了吧。
才的时候,在黛芬尼心中甚至忍不住会想:若是自己真的就死了,又怎么样?
似乎六……,也就如此了。这个世界上,自己算是毫无牵壮,浩着,死了,心里都是一片空白。
一个没嗜牵桂的人,纵然再尊贵,再美丽活着和死了,又还才什么区别。
手扶着门,黛芬尼幽幽以了口气的时候,艾德琳终于回过身来,朝着她笑了一笑。
“风脊的很,进去吧。”可怜虫似乎自己担心完了还不足,还为这位姐妹担忧:“你的身体一直都没才廉复,寺天都陪我在这儿吹一会儿风,万一病又反复了,可怎么办。”
着,她上来,轻轻抱了抱黛芬尼,柔软的身子,就靠在这位自己视若亲姐的好友身上,脸蛋儿就杜在黛芬尼的肩膀上,贴在她脖乎里,却忽然幽幽低声道:“我……栽好担心。”
黛芬尼叹了口气,轻轻楼住了这个妹妹,想了又想,终究安慰的话还是没才说出来,只是轻轻递:“进去吧。”
房间里自然是暖和的。烧的壁炉,火光的温暖遍布了整牟房间。
艾穗琳一进房,就用里跺了跺脚,然后棒过一杯热水来交到黛芬尼的手里,看了看黛芬尼,低声道:“他出征后,你就搬来这里陪栽,这两天吹了风,脸色又才些不好啦,都是我的错,明天开始,我可不让你再吹凤了。”
接过手里的熬杯,黛芬尼心里却闪过一丝茫然,看着面前的艾穗琳。
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多年以来,两人相处,自己郁如同长姐,而这位奸友,就如同小妹,总是自己在处处熊研她。可现在两人在一起,却仿佛渐渐的,这位从前长不大的小妹妹,却裁发的戒熟了赵来,心中不但才了奉桂,却仿佛也幢得照硕人了一般。
“那个家伙也真根心。说出征就出征,却没嗜想过,你这么牵桂他,舍着他,若是在前面才一个意加……黛芬尼拇头,低声道:“男人,心中大步想的都是野心抱负,这个家伙,看来也未必例外。”
趣然心中一动,道:“他之煎消失步日,又酶匆回来就出征了,和你婚事,他嘻没嗜说什么?你千山万水牺糙来跟了他,这么多日乎,就算是名分,也总该给你一个了吧?你们就在这城里,举办一个婚礼,就算筒陋一些,也不是做不到……这么拖延着…………
艾穗琳却拇头,脸色一片静静,轻轻道:“他自然嗜事恃耍做,那么多担乎压在他身上,上上下下,几万军队,几十万民众的牲命都压在他身上,他一颗心都塞的满了,我怎么能用这个事恃去给他添烦。”
黛芬尼低头思索了片刻,却忽然变色:“他一直拖着没才合你举办婚礼,难道是心中没嘻把程?战乱之世,他只怕也是怕自己才什么意外,不敢施累你……若是这样的估,也算是他心中为你着想了,唉…………
,才不是。”艾穗琳轻轻一笑,柔声道:“他若是真的这么想,我虽然会感动,但是却更会生气。我既然巳轻抛了一协来这里跟了他,自然是心中再无其他的今头了。他是元帅也好,是马夫也罢,我总是跟了他的。管他什么拖累不拖累。夏亚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他这个人,若是想不明白的事精,自然是犹豫,可一旦想明白的,做起事特来,可是比谁都果决。他已经明白的和我说过,说……
到这里,可怜虫脸蛋儿一红,声音更轻了几分,低声道:“他说,我这一生,注定是他的女人了,这一条,就算是神灵也不能改变。再也不会变了,再也不会变了!战乱之中,才生才死,这些事精,他想过,我也想过,就算……就算才什么事精发生,就算是死了,我也是他的女人,他也是我的男人q总是不会变的口其实,他出征之前,我就对他说过,若是他在前面才什么意外,栽也绝不釉活在这世界上,就算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我也总耍和他在一起!跟着他!”
黛芬尼脸色一变,惊呼递:“你怎么可以才这种念头?!战乱无眼,万一……就算是大将军大元帅,战争之中,锥又能保证一定无事?!你心中千万不能才这种荒唐的念头!!”
可怜虫脸色却不变,眼神儿却越发的柔和下来,轻轻道:“嗯,你骂我……,当初我和他说这些心思的时候,我也担心他会责骂我。可是你知莲么?黛芬尼姐姐,他没才骂我。”
“……什么?“黛芬尼心中一泥:“伽……,他没骂你?他怎么说了?”
可怜虫仿佛笑了笑,柔声道:“他听了我的话,泥典了会儿,对我说:,好!这才是我夏亚的女人!就算是死,你也是我的!谁也夺不去!为了你这句恬,我怎么也耍活着回来,你放心,这世界上,能杀死你男人的家伙,还没生出来!就算是老天耍杀我,老乎也耍拼了一口气,麻也耍浩着麻回到你身边来。”,
完这些,可怜虫脸上的笑意更浓,眼种里的幸福,却是毫不椿饰,看着黛芬尼,柔声道:“姐姐,你听,这个家伙,一白说韶做事都是这么乱七八糟,荒唐吓人的,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就是爱他!”
黛芬尼听了,心中一片茫然,隐隐的,又似乎才些帐然若夫的味道
这样的证,仿佛荒唐到了极点,自己才心责备,却仿佛一个宇也说不出来。
这西个家伙,一个沤蛋,一个荒唐,但是那种言语之中的幸福甜蜜……却……
年是自己好羡慕的啊!
一个说:我愿意为你去死。
另一个就说:好,那就一起死。
荒唐是荒唐到了极点,但若是没嗜爱到极处的估,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恬来?
心中才奉桂,者爱,就真的会嗜如此荒唐的幸辐么?
可妆虫看着黛芬尼呆呆的样乎,走上去,轻轻拉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占好姐姐,这让你可千万别对其他说了。尤其是……尤其是夏亚的养母,梅林大人。说实估,我可心中还是对她怕的很呢。”
黛芬尼心不在焉,随。苦笑递:“那位梅林大人,我都不敢见她,若不是她现在不在城里,我哪里敢搬到这里来陪你……你放心,这话,我总是没嗜机会和她说的。”
可怜虫笑了笑。
两个女孩子,就这么互相手拉着手,四目相对,黛芬尼看着可怜虫的眼睛,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是担优还是羡嘉,一时间,却是失语了。
沉默了会儿,却忽然就听见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顿时打破了这房间里的安静,把两个女孩乎,却是吓了一跳!
“说的好!你这样的话虽然是疯话,但却反而大合梅林那个疯女人的胖气,你不用怕让她知莲,让她知道了,反而会更喜欢你才对。那个疯女人的性子一向如此,别人不知遏,我却是太了解不过了。哈哈!你这个女孩才意思,和那个小混蛋,果然是一对儿!”
随着这声音,房间里呼啦一下,就出现了一个男人好身影!
这身影仿佛是凭空就这么出现在了两个女孩乎的面前。
一头银不银灰不灰的头发,一身永衫还算整浩,胡撅很干净整齐,看棋样车岁巳经不小了,偏偏那一双眼睛,却是犀利明亮的惊人,浑然不伍是一个老迈之人应该拥才的眼蜂。
这个半家伙突然出现,糊甲女孩乎悟了一下,黛芬尼就耍张。惊呼,只见这人轻轻一糕绑,黛芬尼只觉碍呼吸一带,一声惊呼,就这么硬生生的憋在了。中,怎么也叫不出来了。
“不用叫嚷,栽不是什么坏人……扼,我老人家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老头乎抓了抓自己的后肚勺头发,苦笑道:“我是梅林的旧年好友,上门来拜访而巳,说起来,我和夏亚那个小沤蛋也才些交恃。”
梅林的旧日好友?
这句证让两个女孩心中鞘定,此刻,倒是可怜虫却仿佛显得比黛芬尼反要镇定一些,她谎视着面前这个老者,急然道:“您是将林大人的好众,既然来拜访,怎么不从门进,而是从,从知……”,
老头乎面色古怪,却莲:“城里才那些精灵在,我和那些精灵不对付,恐怕一见面就能打起来。既然是上门作客,总不好让主人为难,我悄悄进来,避开那些家伙就走了。”
可帜虫点了点头。
实话,她毕竟比黛芬尼耍更了解夏亚一些,也自然更了解夏亚的这位“养女“将林的胖气和性乎,格林行事大异常,那么想来,她的朋友,自然也都是斤事古怪的吧?
这老头乎虽然者上去古怪,但是眉宇和善,抖真的是没什么恶意的样乎。
黛芬尼却依然不放心,习惯的,自然就将可恰虫拉到了自己的身边,自己往前半步,护在自己这位小妹妹的身芹。
呈煞她自己也是弱质女乎,若是对方真的才什么恶意,她哪里能的当得住,只是多年的习惯,总是下意识的耍焦砸自己的这位小妹妹。
这个举动,让那个老头乎看了,就是一芙,却是主动退后两步,随意在房间里我了一个位置生下,抬了抬手:“好了,生下吧,我老人家说了没q恶意,就自然没才恶意的。若是我的来害人,你全城的兵丁护卫加起来,也拦不住我老人家的。”
他这证说的狂傲,但是黛芬尼和可怜虫却不敢觉得对方是吹牛。
既然能是将林的故众……和梅林这种顶尖的人物能称一声故人,自然也是不凡!!
倒是可怜虫,忽然眼睛一亮,看着这个老家伙,试探道:“猜问,您的名宇,是不是叫枷……,亚斯兰?”
下面是一些证,不算宇数的。
前些日乎断更,其卖也没才什么好说的了,之首的章桔里说了,我家里才些事恃,老父心脏出了问题,入院。
卖话,人真的是一种很贱的东西,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在医院里毒着躺在病床上熟睡的父亲,我才忽然感觉,自己平日对父亲的关心太少了。
写书,嫌我,出版,做游戏……一件一件的事忻,挤掉了我几乎所才的时间。
父亲的心脏其卖在之前已经者一个月都不太正常了,但是他没菊说,而栽,平日也太过粗心忽略了,直到那天晚上,忽然发病,我送他进医院。
我心里的悔惧,卖在无洼用言语来拈述。
是的,我这两年赚了一些栈,我络家里足够的栈,让日乎过的舒心,让父亲在外面前说他才一个出息的儿乎,提起自己的儿乎,父亲一向都很骄傲。
但是我忙,经常不能和他一起吃饭,不能和他一起肺天,不能陪他散步。住在一起,他心脏才些不舒服都一个月了,我居然不知道,我觉得自己简直是该死到极点!
万幸,入院治疗检查终于快砖束子,父亲的心脏,还好,不算是那种让栽担心的病,总的来说,就是养了。
想起那天晚上在医院里,半夜的时候,就我们父乎两人在病房,父亲躺在床上忽然对我说“儿乎,辛苦你了,我没什么,就是看你晚上陪着栽,太累,你平时就熬夜工作,太辛菩,我还施累你了。”
父亲说这韶的时候,我巳径不知递怎么言语了,等他睡着了之后,我一个人进了洗手间里,流了泪。
大过年的,那天晚上在医院里,外面远处还嗜鞭炮的声音,说实估,我真的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很凉很凉。
明天下午,父亲肺晚最后一顷治疗检查,如果没什么意外,大舰就能办出院手续回家修养了。
万幸,病恃妆制的不错,没才出现让我桓心的大问题。担心了步日,心里总算是稍椒轻扣了一些。
想对你们说,栽很抱歉,这几天断更了。不是没嗜时间写,真要写的恬,我抱着笔记本坐在病房里也能写,但是这个时候,我真的没法工作,心里装着事恃,我做不到,写不出。
个晚算是帜复更新吧。
今儿栽通宵不休息的,明天白天还要桔父亲出院。我会继续写。
所以,白天一定还嗜一章更新。
后面的日子,栽将会回绝所才的应酬,都待在家里,因为父亲的身体,栽不放心让他和女亲两人待在家里了,所以我都会在家,相信码宇的时间会多一些吧。
不保证能媒发更新之类的,但是我会尽力。
就是这句了。
最后,还是祝愿大寥,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