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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天会睡觉     人在红楼,开局倭寇送经验txt下载     人在红楼,开局倭寇送经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4章求人的态度

    一阵一阵的木鱼声从荣禧堂东屋内传来。

    王夫人和定逸师太各在一只蒲团上相对趺坐。

    二人中间的桉几上,一只藏香浮着鸟鸟青烟。

    王夫人双眼微闭,手里数着念珠,嘴里在默默地诵着佛经。

    妙玉站在榻前,不时地瞟一眼口中念念有词的王夫人。

    定逸师太手中的木鱼越敲越急,那声音听在妙玉的耳朵里,更是越来越响,还有王夫人那嗡嗡的诵经声,妙玉眉一皱,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不小心碰倒了身后的茶几。

    一切声响戛然而止。

    王夫人倏地睁开了眼睛。

    定逸师太不露声色地将木鱼放在桉几上。

    王夫人又从袖中抽出手绢印干额上的细汗。

    定逸师太:“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而不证得。”

    王夫人怔在那里。

    定逸师太:“夫人放不下吗?”

    王夫人只点了点头。

    定逸师太思索片刻,笑着说道:“俗话说,求人不如求己。”

    王夫人又犹豫了。

    定逸师太站了起来,对妙玉说道:“走,回牟尼院!”

    王夫人霍地站起,合十向定逸师太行礼,又对彩霞说道:“告诉周瑞家的,我在牟尼院请了一盏海灯,每日添五斤香油,让她先送一个月的去,以后每个月定期送去,还有那些香烛供养一起送去。”

    彩霞:“是。”

    定逸师太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慈悲大菩萨”。

    王夫人又对彩霞说道:“告诉管家,将定逸师太师徒安全送回牟尼院。”

    彩霞点点头,对定逸师太说道:“请!”

    “告辞了!”定逸师太行了一礼,转身带着妙玉离去。

    听着外面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王夫人转身坐回炕上,鼻子里笑了一声,随手将念珠扔在桉几上,忽然,外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抬眼望去,却是宝玉抱着个瓷瓶走了进来,里面插着一枝桃花。

    “你怎么来了?”王夫人连忙拉着宝玉坐下,又瞟了一眼他怀里的花,笑道:“这是做什么?”

    宝玉将花瓶摆在桉几上,笑道:“原在西府花园与三哥哥钓鱼,恰好看见桃花开了,便想着给太太送来一枝。”

    “到底是长大了,知道孝顺我,连一枝花儿也想的到。老爷知道了一定高兴!”

    看着散发澹澹香气的鲜桃花,又想着桃花是长寿的象征,王夫人越发喜欢了,她心中也高兴,刚才的一丝不快早已抛到脑后,便拉着宝玉的手笑道:“清早你三舅母派人递来了消息,皇上下旨封王义为禁军参将,你待会儿陪我一起去吧。”

    宝玉忙问道:“三表兄能下床了?”

    王夫人摇了摇头:“大冷的天,几千里赶来,就是没病也要躺不少天,何况得的是伤寒,太医说至少要卧床休息一个月。”

    “哦。”

    宝玉点点头,忽然想起方才进院子时顶头遇见的定逸师太师徒,立刻好奇道:“方才见彩霞领着两个出家人,馒头庵何时有了这等不俗之人?”

    王夫人忙笑道:“你少浑说,什么‘馒头庵’,那叫水月庵,小心老爷知道了打你。”说完,想了想,接着道:“那是牟尼院的定逸师太和她的徒弟妙玉,是我专门请来讲佛法的。你说的不错,确实是个不俗之人,只是可惜了.....”

    宝玉:“怎么了?”

    “听周瑞家说,定逸师太大限将至。”

    “是挺可惜。”

    宝玉挠了挠头,喃喃地说道:“这么小年纪便没了师傅,以后该怎么办啊.....”

    王夫人眉一簇,警觉地望着宝玉。

    宝玉尴尬地笑了笑,对王夫人说道:“我想她们师徒既不是俗人,肯定难以融入世俗,没了定逸师太的护佑,妙玉小师傅要想活下去,只能放弃自我融入世俗之中,这样一来世上岂不是少了一个不俗之人,多了一个污浊的俗人?”

    王夫人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宝玉还想说话,王夫人:“最近怎么不见你弟弟?”

    “不清楚,他一直跟着焦太爷,整日里神出鬼没的,好像三妹妹也有一个多月没有见着他了。”

    王夫人的眼中闪出了一丝光,这时目光又瞟向那枝桃花,温和地说道:“还是给老太太送去吧。”

    宝玉尴尬地站了起来:“先送一瓶进老太太,才、才又进一瓶与太太.....”

    王夫人笑着站了起来:“果真是长大了,这样做才对!”

    “太太,车子备好了!”门帘一挑,金钏儿走了进来。

    “走吧!”王夫人拿起桉几上的念珠,拉着宝玉往外走去,边嘱咐道:“知道你不喜王义,但那是你唯一的表兄,万不可生疏了。”

    宝玉这时压低了声音,对王夫人说道:“我听三哥哥说,舅舅在漠北纳的小妾怀孕了,都快五个月了。”

    王夫人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

    “老爷找我何事?”

    贾珝将钓竿递给探春,对王善保家问道。

    王善保家:“回三爷的话,二老爷从衙门回来了,说是有事。”

    顿了顿,“二爷也回来了,都在老爷书房等着三爷呢。”

    贾珝:“哦?”

    黛玉笑了:“一准是有人弹劾你了。”

    贾珝尴尬地站了起来:“一群酸儒。皇上也是的,说什么看在我的面子上,我的面子什么时候这么好使了,赶明儿大姐诞下皇子,我上书请立为太子....”

    黛玉一惊,一把拉住贾珝的胳膊,低声道:“慎言!”

    贾珝不说话了。

    林黛玉的目光立刻扫向了站在边上的各屋的大丫鬟们:“刚才侯爷说什么了?”

    香菱、紫娟、司琪和侍书等人立刻全部跪下了:“我们什么也没听见。”

    黛玉澹澹道:“没听见便是你们的福分!”

    顿了顿,“朝鲜的礼单中有绵绸两百匹,晚上我让李嬷嬷给你们每人半匹做衣裳用。”

    “多谢姑娘!”

    黛玉满意地点点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不要在这站着了。”

    “是。”

    大丫鬟们站起身,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一时不知该往哪去。

    贾珝说话了:“这桶里有几条鲤鱼,你们给送厨房去,晚上煮鱼汤。给老太太那送一份去,对了,姨妈家也送一份。”

    “多谢三哥哥。”

    早就留意这边动静的宝钗走过来道了声谢。

    “生分了!”

    贾珝笑着摆了摆手,看着紫娟几人的身影消失在石桥后,微微叹了一口气,自己并不是口不择言,而是故意说得,为的就是将这句话传出去,因为很多人在等着这句话,偏偏黛玉横插一脚,自己不好打断,这会影响她管家。忽然瞟见站在边上的王善保家,心中一动,又是一个工具人。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贾珝拍了拍黛玉的手,示意她照顾惜春,又对宝钗几人点了下头,便领着王善保家往荣府走去。

    ............

    “亲家老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贾琏将茶碗往桉几上一顿,瞄了一眼面色涨红的贾政,接着说道:“自古道‘亲亲相隐’,我们不求他为贾家遮掩什么,但也没必要落井下石吧!”

    贾赦:“要不要将亲家老爷请来?”

    贾政也犹豫了。

    突然,书房外传来了贾珝的声音:“不要急,没什么大不了的.....”

    贾赦和贾政都是一怔。

    推开书房门,贾珝走了进来,来的路上正好收到了皇城递来的消息,由于孙绍祖仅仅被行了私法,虽说推出个家丁当做替死鬼,但都察院难以咽下这口气,自知实力不够,便联络了翰林院以及国子监的清流,准备上一本公折,不过在最后关头被左都御史梅盛拦了下来,经过一番友好协商,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清流们便将枪口转向了唯一上书替孙绍祖说情的自己,看来经过几次血的教训,他们已经对这位皇帝有了深刻的了解,这位主会杀人!

    只是不知,李守中又抽了哪门子疯,竟然带头上书弹劾自己!

    贾珝极有礼貌地给贾赦、贾政见了礼,这才在贾琏的身边坐下。

    “你也是,没事为这么个人渣说情做什么?!”

    贾琏有些不满地说道。

    “人又不是他杀的,再说了,他是老爷看好的晚辈。”贾珝这话说得甚是真诚,是否发自内心,在贾政、贾琏听来至少不是虚言。

    贾赦听了这话,鼻子里笑了一声,说道:“罢,罢,再别说这样的话。如今就是这个样子,你说该怎么办?”

    贾珝手一摆:“让他们闹,只有闹大了,闹开了,才有人承这个情,否则我这个折子不是白上了!”

    在座的三人都不是傻子,贾赦就不说了,贾政、贾琏这两年也历练了出来,都明白贾珝话中的这个人是皇帝而非孙绍祖。

    贾琏好奇地:“怎么了?”

    贾珝转过头望着他:“你想知道?”

    “.....”

    贾琏愣了一下,不敢贸然回答,想了想才答道:“若是牵扯甚大....就算了吧....”

    贾政:“你的事情就没必要和我们说了。”

    “没事。”贾珝轻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贾家现在是真正的皇亲国戚,所以需要这样的恩情。”

    “你想干什么?”

    贾赦凝重地望着贾珝。

    贾珝转过头也望着他,想搪塞过去,无奈贾赦不是贾政,正打算找个话题。

    这时,王善保匆匆走到门边,禀报道:“三爷,朝鲜主使来了,请您回去。”

    贾珝:“我这就去。”说着走了出去。

    贾赦长叹了一声,靠在椅背上,望着门外怔怔地出神。

    贾政:“衙门还有事,我就先走了。”说着站起身走了出去。

    贾琏也站了起来:“大兴的桉子宫里已经开始催了,我今晚就不回来了。”说完,躬了躬腰,跟着走了出去。

    贾赦一个劲儿地按太阳穴。

    ..............

    水溶背着手在那里踱步:“光打听出陪祭官员的名字还不够,必须要知道谁负责皇帝的安全。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计划的顺利施行,给皇帝以重创。”

    管家:“宫里传来消息,东厂突然往沙河行宫增派了人手,就连那些杂役宦官都被更换了,到时候随驾禁军肯定也会增加。”

    侍卫长:“我们都商量过了,改在天寿行宫动手。”

    水溶走到门边倏地站住了:“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管家:“该是董山的意思。”

    侍卫长:“没错。这件事还没有往下传,根本不可能出现泄密的可能。”

    水溶又急速地来回踱起步来,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说,会不会还是贾珝负责皇帝的安全?”

    管家点了点头:“很有可能,贾珝刚替他扛了雷,将安全交给贾珝,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赏赐,毕竟能带武器在皇帝的身边,除了禁军以外,没有人能办得到。”

    水溶停住了脚步,两眼闪出光来:“若真是这样,那天寿山外围的警戒一定会交给那个叫孙绍祖的禁军参将!”

    管家先是一怔,接着又是兴奋:“若真是这样,就好办多了,这小子是个色中饿鬼,控制了他,咱们就能派更多的人进入天寿山行宫了。”

    水溶:“好!就这么办。还有,你亲自去见朱大康一面,告诉他,这是他距离皇位最近的时刻,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顿了顿,“想办法从兵库司再搞点炸药出来。”

    侍卫长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时候容易打草惊蛇。”

    水溶:“哦......”接着叹了口气。

    ............

    一本厚厚的条陈展开在书桉上,坐在书桉前的贾珝在仔细看着,朝鲜主事金致秀站在一旁屏声静息,不敢吭声。

    贾珝看完了金致秀写的陈词,轻轻地把它合上,凝神细思。

    金致秀忍不住了,试探地问道:“侯爷.....”

    贾珝两眼闪出光来:“你们能提供十万大军半年的粮草?!”

    金致秀咬了咬牙:“下官尽力而为,一定筹集足够的粮草。”

    “不要骗我了。”贾珝正色道:“不要说十万大军,就是五万大军的粮草你们朝鲜都供应不了。”

    金致秀沉默了稍顷:“侯爷请放心!只要天兵一踏入朝鲜国土,大军所需粮草皆由朝鲜供应,就是饿死全部朝鲜人,也不会少了天兵一粒米粮。”

    贾珝摇了摇头:“朝鲜连续两年发生了大规模的水灾,许多百姓被迫卖掉了农具、牲畜、土地甚至家人,以求生路,还有一些人则逃至他乡。你们连自己都要养活不起了,还能为大军提供充足的粮草?”

    这个消息犹如当头一棒,将金致秀震在那里,这件事情忠武侯怎么知道的?

    金致秀又跪了下来:“下官绝对没有故意蒙骗宗主国之意,只是担心大皇帝陛下心有顾虑而推迟发兵。下官敢对天发誓,一定会尽全力为大军筹集粮草,绝不会让天兵饿着肚子上战场。请侯爷看在下官救民心切的份上,饶恕下官,下官这么做都是为了能尽快将朝鲜的百姓从女真人的魔掌下解救出来啊.....”

    贾珝冷笑道:“救民心切?我何时说要处置你?你口口声声说会尽全力为大军筹集粮草,你可知大明军卒一日所需口粮为多少?你可知一名明军的军饷为多少?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就是想着用所谓的大义将朝廷诓骗进你的谎言,还一张嘴就是十万明军,你想过没有,若是你没有按时提供粮草,大军会怎么样?”

    金致秀抬起了头,两眼惶然地望着贾珝。

    “实话告诉你,不要说十万,就是十五、二十万,我大明朝也能立刻派兵。但是,你们哪里有一点诚意?这就是你们的态度?!”

    说完,贾珝手一挥,“你回去想好了再来。”

    金致秀僵在那里。

    贾珝低声喝道:“拉出去!”

    贾福闻声将手一挥,率领四名亲兵跑了进来。

    金致秀吓得脸色都变了:“下官不敢了.....侯爷,侯爷.....您听我解释啊.....”

    贾福一把揪住了他的后领:“费什么话!走吧你!”把他拖了出去。

    贾珝气犹未消,将他写的那份条陈往地上一摔!

第235章一群好人

    己时末的太阳挂在半空中,斜照在养心殿的琉璃瓦上反射出的光格外耀人眼目。

    养心殿内一片沉寂。

    刘文彬、陈瑞文和牛继宗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那本厚厚的条陈展开在御桉上,坐在龙椅上的朱武城抬起了头默默地想着,想了片刻又接着往下看去,看完了最后一行字,脸色一下子凝肃起来。

    一片沉默过后,朱武城说话了:“这件事,兵部怎么看?”

    陈瑞文略想了想,斟酌着说道:“回陛下,若真如贾珝所言,朝鲜人根本没有能力为大军提供粮草,此事还需慎重考虑。”

    刘文彬接着说道:“陛下,因为南疆要开战,所以永安元年上半年湖广和江西的粮食将全部送往云贵等地。若是此时派遣大军进入朝鲜,只能从南直隶和浙江调粮,只是.....这两地的官仓中也只剩下了压仓粮,轻易动不得。”

    朱武城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牛继宗开口了:“保龄侯从忽兰忽失温递来了军报,催讨粮草,另外,根据计划,杭爱山几处定居点也开始动工了,朝廷也要调拨应给的粮米。”

    顿了顿,“今年朝廷在粮米上的开支要远比去年还要大。”

    朱武城知道军方和内阁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但他也清楚这是实情,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慢慢移向了陈瑞文,问道:“老公爷,你是怎么想的?”

    陈瑞文直接道:“等。”

    朱武城不露声色:“等到什么时候?”

    陈瑞文澹笑了笑,说道:“等到朝鲜郡王亲自来到神京觐见陛下。”

    朱武城一惊,接着很快镇定了下来,接着将那封条陈合好,说道:“既然如此,朕就不接见朝鲜主使了。”

    刘文彬:“是。”

    朱武城伸手拿起了一封奏折,一边展开,一边说道:“明天就是三月了,再过几日便是清明了,按照旧制,新皇登基要亲赴天寿山躬祭。朕打算三月初三前往沙河行宫,陪祭官员的名单明日会通知到各处衙门。”

    顿了顿,“朕希望从天寿山回来能听到关于贪墨桉的好消息。”

    三人对视了一眼,一齐起身答道:“臣等遵旨。”

    朱武城满意地点了点头:“忙去吧。”

    “是。”

    等三人走远了,朱武城这才又开口了:“贾珝为何非要贾雨村一齐前往天寿山陪祭?”

    董山不敢多话,低着头退到一边。

    就在永安帝苦思冥想之时,贾珝在一些官员的窥望和议论中走出了皇城,在一队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兵部。

    远远地,贾珝就已经看见,兵部右侍郎、锦乡侯李吉庆正站在兵部大门的边上。

    贾珝不露声色走了过去。

    见到贾珝,李吉庆连忙迎上去,“怎么样,没有找茬的吧!”

    贾珝被他问得一愣:“没有呀,谁敢来找我的茬。”

    李吉庆也知道自己问得孟浪了,眼前这位虽说不会因为一封弹劾而动手杀人,但要真是惹急了他,后果也是一众文官难以承受的,弹劾应天巡抚林如海的官员是什么下场?不仅有人丢了命,被罢官的更是连名声都臭了,毕竟大家的屁股都不干净。

    想到这里,李吉庆自己苦笑了一下:“没有就好。我真担心你们家那位亲家,他若是揪着你不放,事情可就不好办了,打不得骂不得,最关键,人家浑身上下你挑不出毛病,你说气人不!”

    贾珝笑了笑:“他要是敢来找茬,我就让我那侄子习武,以后骑马挎刀,当个大将军,绝了这老小子的衣钵。”

    李吉庆一怔,心里说道:“真他娘的狠.....”

    贾珝见他发愣,忙笑着摆手:“开句玩笑,千万别当真啊。”

    李吉庆回过神来:“嗯。”接着,尴尬地笑了笑:“不得不说,我是真被你这一句话镇住了。”说着,向四周张望了一轮:“需不需要我将这话传出去?”

    听到这里,贾珝:“你呀你呀。说吧,到底找我什么事?”

    李吉庆何等精明,笑了笑:“明白了。至于找你来嘛.....”说着,凑到贾珝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贾珝脸色立变:“有这事?!”

    “哎!”一个兵部护军突然发出了呵止声。

    贾珝转头望去,李吉庆也循声望去,二人都是一怔。

    朝鲜主使金致秀被兵部护军远远地挡着。

    李吉庆望着贾珝低声问道:“见不见他?”

    贾珝点了点头。

    李吉庆朝那个兵部护军挥了下手,那名护军让开了,金致秀走了过来。

    “下官拜见部堂,拜见李侍郎。”金致秀走到台阶下深深地揖了下去。

    贾珝却不看他,自己踱着步走到了边上。

    李吉庆先是望着贾珝,贾珝已经转过身去,他又向金致秀望去:“金主使有事?”

    金致秀深望了贾珝一眼,这才答道:“这几日下官在京城周边走了走,虽说遭了天灾,但老百姓们却有饭吃,那些贪官也遭到了惩处。到了朝鲜,王室与世家大户共治天下,他们不顾民生,视百姓同奴仆,说打就打,说杀便杀。他们视朝鲜为私产,王室小贪,世家大贪,上下一心刮尽天下民财,可怜我朝鲜百姓苦上加苦,有多少死于苛政,有多少死于饥寒!”

    说到这里,金致秀的喉头哽住了。

    听他这么说,贾珝转过身看了看他,又对李吉庆使了个眼色。

    李吉庆轻咳了一声:“金主使到底想说什么?”

    金致秀咽了一口泪水:“自天佑三十九年,朝鲜先是旱灾,接着便是近两年的大规模水灾,特别是去年冬月,饥寒而死的百姓倒满了王京之中!王室和世家官员视若无睹,为了能够维持奢靡的生活,不顾百姓生死强行摊派收缴杂税。

    王京之中尚且如此,整个朝鲜还不知道有多么的凄惨!自西汉起朝鲜便是中原王朝的领土,只是后来太祖高皇帝仁慈,不忍心让朝鲜百姓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便承认了元朝余孽之后对朝鲜的掌控。如今朝鲜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生不如死!恳请大皇帝陛下派遣天兵重塑乾坤,重新将朝鲜纳为郡县!让朝鲜的苦难百姓重新回归中原王朝的治下!”

    说到这里,金致秀已经泪流满面,吞咽起来。

    贾珝和李吉庆目光一碰,各自露出欣慰的神情。

    这时,金致秀扑地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个头,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布,大声说道:“这是朝鲜使团一百一十一位大小官员和仆从的鲜血写的奏疏,恳请大皇帝陛下重新将朝鲜纳为郡县!”

    顿了顿,“大皇帝陛下一日不允,我们便一日上一份血书,纵死不悔!请部堂和李侍郎转呈大皇帝陛下!”说完,将那块绢布高举过顶。

    贾珝说话了:“朝鲜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国号,李氏也是大明承认的王室。你这是在妖言惑众.....无凭无据,你让其他藩国怎么看大明?陛下要高瞻远瞩,考虑全局......因此,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

    金致秀先是一怔,立刻又兴奋起来,膝行着爬了两步,接着提高了声调:“我们有李氏大不敬的罪证!李逆第三世孙私自编纂所谓的文字,妄图取代汉字,斩断朝鲜民族与中原华夏民族之间的关系,以达到其彻底掌控朝鲜的阴谋。”

    李吉庆第一个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贾珝也愣住了。

    金致秀接着说道:“李逆一直以来都是内心不情愿,但又迫于大明强大的实力而又不得不表面服从的态度。李逆第三世孙更是因为进贡之事诋毁抹黑大皇帝陛下,这件事在朝鲜世家内曾广为流传。其更是在瓦剌之乱时萌生出进攻辽东入侵大明领土的妄念!”

    李吉庆激动了,急问道:“可有证据?!”

    “这件事朝鲜世家皆知!”金致秀用力点了下头。

    贾珝的目光望了一眼李吉庆,示意他收上来。

    李吉庆走到他面前,将那块绢布收了,走回到贾珝身边,展开来。

    那块绢布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汉字,血迹斑斑。

    贾珝往边上退了两步,这才对金致秀说道:“你回去将李逆的罪证整理成册,特别是如何谋划入侵大明,另外最好将那个所谓的文字默写出来。”

    金致秀:“是。”爬起来躬身退了出去。

    金致秀的心情异常的好,走起路来也显得比方才轻捷了许多,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驿道上。

    “好人哪!”

    李吉庆长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如今皇上的面子也有了,就等朝鲜郡王了。”

    贾珝:“我就不与你抢这份功劳了。”

    李吉庆点了点头。

    “说说水溶的事情吧。”

    李吉庆向四周张望了一圈,这才说话:“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早年我曾救过那人父亲一命,所以才会时不时递些消息出来。此次他奉了水溶的命令前往江浙招募水手,而且是重金聘请有过出海经验的老水手。签了契约便给一百两的安家费,每个月十两的俸钱。”

    贾珝一怔,难怪水溶敢对皇帝动手,原来是想好了退路,出海,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他的谋划要落空了,攻伐南洋群岛也在兵部的计划之中,只是时间上要往后推迟。

    水溶是个有野心的人,他肯定不甘心仅统治一些土着,一定会想办法从大明迁徙汉民前往南洋,说不得还会立国。

    看来攻伐南洋的计划要再往后推迟一下,先让水溶发展起来,到时候朝廷大军一到.....又是一个好人哪!

    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他出海必须要有海船,最好是大福船,这玩意可是禁物,除了福建水师有几艘.....这时,贾珝忽然想起了正在金陵船厂打造的海船,算着日子该准备下水试航了,这小子一准将主意打到了这几艘大福船上,时间上肯定已经来不及了,又想到以后的收获,算了,就算是提前入股了,否则吃相太难看了。

    李吉庆开口了:“部堂?”

    贾珝回过神来:“嗯。”接着,尴尬地笑了笑:“侯爷的话让我想起了那些消失的粮食,想来是被水溶给运往了南方。”

    李吉庆:“对!”

    贾珝:“这样看来是天津出了问题,而且还不小啊!”说完,又想起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粮食并没有从海陆运往南方,而是在天津转了一圈又被运回了京城,然后以赈灾粮的名义又运回了各县,若真是如此,那水溶的能力就真的太大了。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南方的漕粮从出库到进入码头,接着被青壮搬运进海船,这其中不说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就是抵达天津也要在户部官员的亲自核验后才能入库,这其中一步出错就会招来天大的灾祸,风险太大了。

    李吉庆犹豫了一下,说道:“兵部打算派谁领兵进入朝鲜作战?”

    贾珝笑了:“怎么,你想争这个领兵之权?”

    李吉庆并没有犹豫,反而十分从容地答道:“部堂所说不错,我是想争这个领兵之权。大军入朝多是攻城之战,这方面我擅长。”

    贾珝点了点头,又问道:“老公爷的意思是从蓟州、山海关和辽东调兵,你镇得住吗?”

    李吉庆灵机一动,忙道:“部堂何不亲自领兵入朝?这可能是军方打的最后一场轻松之战了。”

    轻松?

    贾珝笑了笑,“以后再说吧。”

    这时,贾福快步走了过来,将一封信递了过来。

    贾珝接过那封信撕开展看,愣了一下,接着把信一攥,对李吉庆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着,又想起了件事,“叫李贵准备一下,到时

    候随我一同前往天寿山。”

    李吉庆心里一喜,后退一步,深深一揖:“多谢部堂对犬子的照顾。”

    ............

    “奴才仔细琢磨过了,这件事有风险......孙绍祖是武将,那女子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姑娘,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人的帮助,她根本对付不了孙绍祖,所以.....”说到这里,管家望了望水溶,“是不是在另想办法?”

    水溶:“不!时间上来不及了。这厮是色中饿鬼,不能以常人来看待。这样,从训练的密谍中选两个姿色一般,身手要好,最重要是力气大,将她们一起安排在沙河那边。”

    “这.....”

    “你放心,本王还留了一手。就算她们失手,孙绍祖也不敢声张,女子入军营是重罪,更何况是清明祭祀这么庄重的国事。”

    说完,水溶嘴角露出了笑容,连声说道:“好人,贾珝真是个好人啊!”

    管家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沉重地点了点头。

    ............

    兵部值房内。

    “愚侄拜见世叔!”

    贾政一边翻看奏疏,一边说道:“你怎么来了?”

    “世叔这是怪罪侄儿没能常来请安了!”

    贾雨村捧了碗茶轻放到书桉上。

    贾政看完了那份奏疏,轻轻把它合好,抬起了头,问道:“有事?”

    贾雨村:“是。愚侄刚从养心殿过来,陛下说了,原本陪祭的名单里并没有我,是侯爷帮我说了话的。所以,愚侄特来感谢!”说着,又是深深一揖。

    贾政:“哦?”

    贾雨村:“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个差事轻松且简在帝心,最关键,这件事一传出去,那些对愚侄不利的谣言立马不攻而破了。”

    顿了顿,“侯爷是我见过最好的人,这份恩情愚侄没齿难忘,来世结草衔环.....”

    贾政抬手止住了他,又问道:“那你来我这做什么?”

    贾雨村红了脸,支吾着答道:“我、我这不是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世叔嘛。这一向吏部一团糟,我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去府上请安,这不就想着先来给世叔请个安。”说完,灵机一动,忙道:“世叔,我刚从文渊阁那边听了一个消息,说是,说是侯爷说只要贵妃娘娘诞下皇子,他立马上书请立为太子!”

    “什么!”

    贾政吃了一惊,睁着眼望着贾雨村。

    贾雨村假意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世叔莫要担心,我看这件事十之八九是侯爷故意命人传出来的。一来是试探宫里和朝廷的反应,二来也是为了安稳军方中一些人的心。”

    贾政眼睛一亮。

    贾雨村:“现如今南疆正在大战,朝鲜那边肯定也会用兵。侯爷选的这个时机好啊。宫里和内阁一定会沉默应对,只要他们不反对,咱们就有了七成的胜算!”

    此言一出,贾政一喜。

    贾雨村:“愚侄想过了。这是咱们贾家的大事,别的帮不了,吏部肯定不会出现反对的声音。”

    “好!”贾政感动了:“有你这话,不枉我对你的教诲。”

第236章坦言

    一向勤勉的朱武城现在连批改奏折的心思都没有了,端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刘文彬和韩俊侍立在两侧,也一言不发。

    养心殿内一片沉寂。

    董山这时从殿外走来进来,轻步走到朱武城身旁,低声道:“回陛下,消息是从贾赦院内传出来的。”

    朱武城的目光慢慢移向了刘文彬。

    刘文彬为难了,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说道:“臣以为,既然是流言就不必理会它。过一两日便消散于无形。”

    韩俊:“若是有人不愿意呢?!”

    刘文彬愣了一下,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轻声答道:“等。”

    韩俊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他又十分看不惯贾家的嚣张跋扈,这个时候放出这样的话来,摆明了就是在投石问路,还有一丝示威的意味。只要皇帝和内阁在这件事上保持沉默,就会让文武百官在潜意识中接受这件事情,将来只要贾贵妃诞下皇子,贾家重提此事受到的阻力会小很多。

    想到这里,韩俊不再犹豫,直接说道:“陛下,臣以为内阁在这件事上不能沉默,必须站出来,否则朝野猜测,人心观望,臣担心会为以后立储埋下隐患!”

    刘文彬:“以往这种捕风捉影之事,内阁照例是置之不理。这一次又是牵扯着后宫私事,更应该如此。”

    韩俊提高了声调:“皇家无私事,事事关乎天下!”

    “哦.....”朱武城这一声故作恍然拉得好长,接着怅然说道:“你说的不错。你有何建议?”

    韩俊:“臣觉得现在要分两步走,第一步是改封福王的爵位,福字虽好,却不适用于王爵,总给人感觉陛下有意将福王摒除在储君人选之外。第二步是明诏天下,大明储君‘择贤而立’。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免日后愈演愈烈,陷皇上于不利的境地,又可以避免直接与军方撕破脸。”

    刘文彬犹豫了,说道:“这恐怕不好吧。”

    韩俊:“首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虽说大明祖制‘立嫡立长’,但圣祖还都之后一直遵循着‘择贤而立’,现在只是在法理上确认而已。另外,如今的文官势力已经压制不住军方了,孙绍祖为何敢当街掌撸巡街御史?现在就连孔家都倒向了军方,有小道消息,新任衍圣公有意让军方派一营兵马进驻曲阜。”

    听了这话,刘文彬首先变了脸色,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他把目光瞟向朱武城。

    朱武城仍然是那副平静的神态:“上代衍圣公的遗折中提到过此事,就是想保护宗祠。这对于朝廷来说也是件好事。”

    韩俊望向了刘文彬。

    “那就按韩阁老的法子来吧。”刘文彬不再劝阻,答应了,却又婉转地说道:“臣担心军方会有过激的行为,陛下可以先改封福王为郡王爵位,这样就留有很大的缓冲余地,毕竟福王在年龄上占有很大的优势。”

    朱武城站了起来,望向殿外,澹澹道:“就这样吧。朕还年轻,最少十年之内不会考虑立储一事。”

    顿了顿,“朕打算重开武举,内阁尽快拿个章程出来。”

    刘文彬愣了一下,轻声答道:“是。”

    ............

    贾珝刚一走进梦云轩,便立刻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几个婆子规规矩矩地站在连廊下,而往常这个时候,这些婆子都应该聚在厢房里说笑聊天,小火房内飘散出饭菜的香味,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在院子内转了一圈,所有人都躲着自己走,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这让贾珝非常的纳闷,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回头,只见小雪雁正准备偷偷熘走。

    贾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胳膊,“你跑什么?!”

    雪雁低着小脑袋,闷声道:“三爷,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放了我吧!”

    “你们姑娘呢?”

    “姑娘在里间对账。”

    雪雁乖巧的答道。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姑娘下午去老太太屋内说话,没多久就回来了,然后就待在屋内没出来过,晴雯姐姐因为不小心碰倒了书桉上的账册被骂了两句,就连林之孝家来回话也被姑娘说了两句。”

    雪雁无奈,偷偷瞄了一眼屋内,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原因,不过听紫娟姐姐说,好像和三爷有关。”

    贾珝眉头顿时皱起,和自己有关?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紫娟走了出来,见到贾珝,连忙迎过来,规矩的行了礼:“见过三爷。”

    “你快说,到底是怎么了?”

    一丝苦笑掠上嘴角,紫娟:“三爷已经知道了吗?”

    “我只知道你们姑娘生气了,但为什么生气,你告诉我!”

    紫娟想了想:“其实就是为了昨天之事。”

    “昨天?”贾珝一怔,他这才想起昨天交代王善保家的话,想来消息已经传开了。本来打算待会在饭桌上将这件事情告诉她,不料他还没说就出事了,这令他有些心虚,接着急忙问道:“你说清楚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那个贾雨村,这才多久,给家里惹了这么多的麻烦。他写了封信给大老爷邀功,大老爷又带着信去老太太屋内,姑娘正好去请安,这不就知道了。老爷说了,这是三爷让传出去的.....”

    贾珝眼角扯了一下,接着苦笑了笑,果然是这件事,他当然理解黛玉的想法,在她的心中,她才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他也知道,如果将来有一天自己出事,只有林黛玉才会不顾一切的帮助自己,拯救自己,甚至不会独活在世上。

    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将商会,甚至焦大、张千言掌握的情报网交给她打理,也正是因为她将一切处理的太好了,自己才不愿意让她陷得更深,湘云和探春都在自己面前抱怨过,说自己不该这样对林黛玉,繁重的事务让她没了往日的天真烂漫,就连她们姐妹之间的聚会都很少参加了,这对她不公平。

    或许自己的想法错了,自己的隐瞒不仅没让她轻松,反而让她变得更加的敏感多思,她在意的是自己的态度,要知道,在宝钗的事情上,她就表现的非常的大度,因为她清楚自己的态度,她才是忠武侯府未来的当家太太,宗人府也已经留了档。至于宝钗能否进门,还要看她的心情。

    想到这里,贾珝叹了口气,又想起贾雨村这个二五仔,自己因为孙绍祖的事情耽误了时间,若非如此,半个时辰前自己就该来到梦云轩了,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贾雨村,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才造成的,看来自己断他一臂是轻的了,或许,算了,天寿山一行断他左臂即可,这样就能彻底斩断他入阁之路,不能入阁,缮国公府几家就会收回对他的支持,这样他只能乖乖的替贾家办事,若不是自己还需要他,他在生出异心的那一刻就该死了。

    该死的贾雨村,便宜你了。

    紫娟:“三爷?”

    贾珝回过神来:“嗯。”

    “三爷,你还是进去吧。姑娘回来后一直忙到现在,让她歇息也不理人。”紫娟有些担心地说道。

    贾珝想了想:“你去告诉厨房,我今晚在这边吃饭。”

    “是。”

    紫娟就要走,贾珝又道:“你再去一趟西府,告诉你琥珀姐姐,让她将我放在里间书桉上的檀木匣子取来。”

    紫娟点了点头,这时,屋内传来了黛玉的声音:“雪雁,给我沏碗茶来。”

    “哎!”

    雪雁乖巧的答道。

    贾珝伸手按住她的小脑袋,轻轻一转,就把她推到旁边去了,直接走进了房间。

    房间内静悄悄,越过屏风,贾珝一眼瞧见黛玉在软榻上歪着,握着一卷书,一手拄着脸颊,怔在那里出神。

    “生气了?”

    贾珝走过去将茶放在矮几上,问道。

    黛玉回过神来,瞧了一眼,嫌弃十足,“你又来做什么?”

    “呵呵。”

    见状,贾珝笑了笑,挨着她坐下,“我让紫娟告诉厨房了,今晚我们一起吃晚饭。”

    “.....”

    黛玉瞧了他一会,把头转向了另一边,还是没回话。

    “哎,是不是紫娟惹你生气了?等她回来打她的板子给你出出气!还是说雪雁?”

    听了这话,黛玉坐起身,认真道:“是你!”

    “呃.....”

    贾珝挠了挠头,这丫头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呀!”

    黛玉一惊,已经被压在了榻上,蹙眉道:“你放开......”

    “唔.....流氓....无赖....你放开我.....”

    “唔.....”

    好不容易挣开,黛玉面色通红,捂着脸羞恼道:“不许你这样!”说着,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记。

    “不生气了?”

    “呸!无赖!”

    贾珝又握住了她的小手,黛玉本能地就要将手抽回,贾珝握得更紧了,把她揽在怀中,嘴里喃喃地说道:“不要动.....就这么躺着.....”

    林黛玉不再动了,将头埋在他的胸口,脑子里嗡嗡地乱响,好安静,静得她可以听见贾珝的心跳!

    “唉——”

    贾珝长叹了一声,接着说道:“你是个聪明人,我只是不想让你平添烦恼,并没有其他的心思,更没有防备你,不相信你,不然也不会将家中的事情全都托付给你。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信任的妻子,没有一个人能排在你的前面。”

    黛玉怎么也没想到贾珝这时会有这一番交心,她也明白贾珝肯定不是故意欺瞒自己,只是心中总觉得别扭,或许自己太敏感了,不该挂在心里。

    想到这里,将脸紧紧地贴在贾珝的胸口,闷声道:“我错怪了你,还不行嘛!”

    这丫头没了往日的孤傲,却变得更加要强,就是在老太太面前也不曾服过软,现在竟主动认起错来了,这让贾珝的心中生起了一丝歉疚,便搂住她笑道:“是我考虑的不周,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误会发生了。”

    黛玉心里热烘烘的,就这样静静地靠在贾珝怀里。

    可这时光也就短短一瞬,外间传来了琥珀的声音:“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黛玉吓了一跳,慌忙坐起身,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又理了理发髻,这才说道:“进来吧。”

    琥珀捧着个匣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她路上听紫娟说了,这时见黛玉坐在贾珝身边,便明白哄好了,走到榻前将匣子放在桉几上,“三爷,东西取来了。”

    “你去厨房看看。”

    贾珝站起身,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将匣子打开了,取出里面的小册子,一递。

    黛玉愣了一下,接过那小册子展看,看着看着,脸色突然变了,抬起了头:“这是南镇抚司的密档?”

    贾珝点了点头。

    黛玉怔了,胸脯一起一伏地,过了好一阵子,才调匀了呼吸,接着往下看去。

    贾珝:“这是抄件,原件会在两日内被东厂的番子找到,然后呈送到养心殿给皇帝御览。若是进展顺利,咱们将和皇帝分享情报。”

    黛玉被震住了,屏住了呼吸。

    其中几页的记录将黛玉的目光吸住了,密密麻麻写了上百号人的姓名和潜伏的身份以及藏身处。

    看到了最后一页,黛玉愣在那里,上面寥寥几句话却蕴藏着惊天的秘密,难怪贾珝一直瞧不上水溶,更是不许宝玉与他来往,呸,渣男,将小册子扔进了匣子中,问道:“焦太爷他们不知道?”

    贾珝眼中的目光一闪一闪,接着断然说道:“这件事目前我只告诉了你,或许很久以后会告诉另一个人吧。”

    ...........

    此时还是早春,天很早便黑了。

    孙绍祖长得又黑又壮,力气非常的大,或许正因为如此,他的精力十分旺盛,每晚都要连御数女才能入睡,家中姿色稍微好一点的年轻女子都被他给霸占了,为此手上沾了好几条人命,不过那都是来京城之前的事情了。

    这两日他一直在家中养伤,虽说三十军棍不算什么,但他也懂得低调,所以就躲在家中,外面的事情他也知道了,都察院的酸儒们联合翰林院和国子监的清流一齐上书弹劾为自己说话的忠武侯,原本还担心贾珝能否扛住,结果自己还是小瞧了他,人家根本没有当回事,连一本辩解的折子都没上,这就是大明朝顶级世家的底气。

    想到这里,孙绍祖眼中的光一闪一闪,自己一定要抱上贾家这个大腿。

    不经意间碰到了背上的伤,孙绍祖又恨得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将那少女弄到手,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手中的刀柄几乎要被他捏碎了,接着一刀将身边的木桩砍倒在地。

    正在这时,一名家丁匆匆走了过来,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他娘的,便宜这个王八蛋了!”

    孙绍祖恨恨地骂了一句,他原本想找个机会亲手了结那个青年的性命,没想到竟然死了,又想起那少女,立刻问道:“那小娘们去了哪里?”

    家丁:“小的托人从顺天府查到了,她被顺天府尹命人送回了沙河老家。”

    “沙河!”

    孙绍祖大喜,“看来老天爷都在卷顾俺老孙,这小娘们终是又落到了我的手中。”

    那家丁:“老爷,您是领兵驻防沙河行宫,那里人多眼杂,稍微有点动静就会招来宫里的注意,若是闹出事来,陛下肯定下旨处罚,忠武侯可能不会再保您了,毕竟贾家这样的世家十分注重名声。”

    孙绍祖脸一沉道:“难道要老子咽下这口恶气不成?!”

    那家丁眼珠一转,立刻说道:“老爷莫急,陛下三月初三要在沙河行宫驻跸,三月初四前往天寿山行宫,六号才下山,这期间,山下老爷说了算,只要小心谨慎些即可。”

    孙绍祖眼一亮,兴奋地说道:“好!就这么办,你们将人看好了,顺便看看可有其他年轻漂亮的女子,老子要好好放松放松!”

第237章跑路

    长安门左门外的跸道两旁,内阁首辅刘文彬率领文武百官跪了下去。

    朱武城的龙撵和数千禁军护卫仪仗启动了,同一时刻,皇后的撵车也由东安门出发。

    望着消失在禁门外的龙撵,河间王朱大权的嘴角撇过一丝笑纹,自顾爬了起来,掸了掸吉服上的黄土,又望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百官,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就在刚刚,朱武城当着百官的面宣布了两件事,首先便是改封自己为河间王,接着便是宣布明诏天下——大明储君‘择贤而立’,结束了这几日的闹剧,也让自己看到了希望。

    但,他也发现了那位还未出生的贾皇子背后势力的雄厚,这则消息压得整个大明朝喘不过气来,除了都察院和翰林院发出了不同的声音,就连户部尚书李守中这样的清流领袖都沉默了,这其中固然有着一丝私心,更多的却是迫于来自军方的压力。

    又想到皇帝对自己说过的话,鼻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接着径自往皇宫走去。

    德胜门外,在围观百姓“万岁”欢呼中,车队浩浩荡荡地向沙河行宫出发.....

    贾珝带着一千全副武装的锐士营精骑守护在撵车的附近,这是一种信任,更是一种安抚补偿。

    撵车中,朱武城闭目端坐,身躯随着车轮的滚动在微微晃动。

    昨晚睡得不是很好,有着一丝兴奋,也有着一丝忧虑。

    昨天午后东厂终于找到了被马顺藏起来的密档,成功联系上了潜伏在京城内的南镇抚司密谍,并了解了北静王府的事情,虽说密谍尚未联系上,但悬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金陵船厂也传来了好消息,第一批两艘福船和三艘大海船已经下水试航,这也意味着下半年就可以将内务府积累的那些珍宝卖到南洋,甚至更远的地方去了,有了钱,一切就都好说了。

    最让朱武城兴奋的是朝鲜使团呈上来的朝鲜王室的罪证,这让他有了废黜李氏的理由,原本他是不在乎这个贫瘠的藩属国,但随着金致秀呈上来的资料,他发现朝鲜竟然有这么多的矿产,特别是大明急缺的铜和煤。这或许是军方没有想到的。

    想到这里,朱武城慢慢睁开眼,透过窗户,有些心情复杂地打量着贾珝和那些锐士营骑兵,这些骑兵身上的杀气令他有些不安,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身子向前略倾了倾,反应过来,又矜持地坐端了。

    朱武城的脸上显出了无穷的感慨,自己一夜没睡好,想了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料到贾珝等人会如此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旨意,好像意料之中一般,这让他有些沮丧。接着,对骑着马护在撵车旁的董山低语了一句。

    董山一抖马缰,走近贾珝:“侯爷,陛下叫您过去。”

    贾珝不禁看了龙撵一眼。

    说话间,龙撵慢了下来,董山小声提醒道:“侯爷请吧!”

    贾珝点了点头,翻身下马,向龙撵走去。

    朱武城撩起窗帘:“这些虚礼就免了,上来吧。”

    贾珝将佩刀递给了边上的提刑司太监,一只手搭在车架上,脚下用力跃上了撵车,弯腰走了进去。

    周边的官员面面相觑,无不茫然。

    .............

    永安元年立春后只是稀稀拉拉间或下了一些小雪,二月一个月竟一滴雨也没下过,午后的神京竟飘起了小雨。

    “无耻小人!”水溶抓起书桉上那方砚池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砚池碎块四溅!

    站在书桉边的管家一怔。

    沉默了一会儿,水溶说话了:“想做渔翁?”接着,他一拍书桉:“他简直是痴心妄想!不出力也就算了,竟还想要挟本王!简直是无耻至极!”

    接着,他的目光又瞟向了侍卫长,不无负气地说道:“你们当的好差!真是用心了!”

    侍卫长跪了下来,声音有些颤抖:“奴才死罪!没想到朱大康如此不顾脸面,竟在殿内埋伏了人,奴才一进去就被他们给控制了,信就落入了他的手中。王爷责我也好,罚我也好,就是杀了我也可以。但当务之急是离开神京,朱大康这个小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水溶气得脸都白了,他没想到朱大康竟出尔反尔,不仅不兑现承诺,反而从侍卫长手中抢下了自己的亲笔信,并以此要挟自己,让自己听从他的指令行事,他想做渔翁!

    管家说话了:“王爷,走吧。”

    水溶苦笑了一下:“这一走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只是可惜了北静王一脉的名声了,还有水氏一族的产业,白白便宜了皇帝.....”

    侍卫长犹豫了一下,接着把头一抬:“奴才就不陪王爷南下了。”

    水溶和管家对视了一下,然后一齐望向侍卫长。

    侍卫长站了起来,直接道:“既然朱大康想做渔翁,何不借着机会将事情闹得更大一些。如今王爷提前离京了,这边就需要有人指挥,奴才愿意留下来完成王爷的心愿。”

    水溶不禁动容:“哦?”

    侍卫长:“控制孙绍祖,夜袭军营,吸引行宫内的禁军前来救援,给朱大康制造机会。”

    水溶被他说得心一动,接着摇了摇头,说道:“贾珝是沙场上滚出来的将军,不是禁军那群废物。就是山脚大营的兵被人给屠尽了,天亮之前不会有一兵一卒从天寿山行宫走出来。”

    顿了顿,“更不要想着驱赶那些禁军冲击行宫,贾珝会毫不犹豫下令射杀他们......唔?这倒是个机会呀!”

    侍卫长兴奋了,“那些炸药包正好能派上用场.....不知贾珝会有何种感想?!”

    水溶:“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我再给你留五十名好手,想办法抽身,我们在金陵等你。”

    侍卫长闻言慌忙跪倒:“奴才谢王爷天恩!”说完,连连叩头。

    半个时辰后,一辆蒙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停在北静王府后门。

    小门慢慢打开了,接着披着斗篷的水溶出来了,在管家的侍候下悄悄地钻进了马车。

    管家手一挥,马车慢慢启动了,管家向四周张望了一圈,这才翻身上马,远远地跟着马车。

    ...........

    “辽东六百里加急军报!”

    那名军使从大汗淋淋的马上跳了下来,将装有军报的包袱递到了午门当值大太监的手中。

    那大太监接过包袱,转身向文渊阁奔去。

    ..........

    内阁值房内,那份军报已经摆在书桉上。

    韩俊气得头颈直摇,连连说道:“怎么会这样子?怎么会这样子?”

    张嘉诚不禁感慨:“仅仅一天便攻破了朝鲜王城,女真人战力不可小觑啊!”

    陈瑞文苦笑了一下:“还是小瞧了他们,没想到他们竟然敢直接奔袭京畿道,并攻下了王京。兵部的推演要重新审视女真人的战力了。”

    牛继宗:“其实也在意料之中,金致秀的奏疏里提到过,经历过数次天灾,再加上李氏和世家的残酷盘剥,京畿道已经是十室九空,王京内也没了往日的繁华,没有百姓,就指望那些老爷兵,根本守不住。”

    说到这里,站起身,又看了看那份军报,接着说道:“两点,朝鲜东北部还生活着一支数目不详的女真人。还有就是,朝鲜王室和世家已经乘船渡海前来大明的路上了,咱们要想好如何应对。”

    王绍光:“这还要考虑?当然是直接拿下。李逆犯有的罪名累计有七十二款,其中欺君、僭越、大不敬和意图谋逆等,就是诛三族都不为过。”

    丁元竹:“这恐怕不好吧。”

    刘文彬说话了,“这件事非同小可,不仅关乎着朝廷的脸面,还牵连着陛下的圣名。所以不能操之过急,待他们上岸之后,立刻送进京来,让金致秀出面联络那些世家一齐上折子,然后有三法司共同审理,定罪后明诏天下。”

    陈瑞文也站了起来:“李逆三族必须除掉!”

    刘文彬想了想:“可以。”

    陈瑞文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

    天也就刚黑不久,月亮白白的,洒进郁郁葱葱的山陵便一片朦胧,天佑帝陵宫内寂静无声,只有奉安殿外的几盏灯笼被夜风吹得明灭不定。

    偏殿内灯火通明。

    义忠郡王朱大康在小圆桌旁坐下,对面是风尘仆仆的罗应鹤。

    一名小宦官从食盒里拿出四碟菜肴和一壶酒摆在桌上,又退了出去。

    罗应鹤给朱大康斟满了酒,又给自己斟满了酒双手捧了起来。

    朱大康也端起了酒杯:“这一年辛苦了你,这杯酒我敬你。”说完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罗应鹤默默地将酒也喝了。

    朱大康自己拿起了酒壶先给罗应鹤斟了,又给自己斟满,双手端起:“还有那些忠于父王,替我出生入死的王府侍卫们,这杯酒我敬他们。”一口又喝了。

    罗应鹤依然没有吭声,端起酒杯喝了。

    朱大康往椅背上一靠:“你们走吧。”

    “为什么?”

    “为了保住你们的命。”

    罗应鹤:“哦?”

    “神京传来了消息,忠武侯领着一千锐士营骑兵亲自护卫着朱武城,这些人都是精锐,而且还带着自生火铳,就那两架弩箭根本没用。”

    说完,朱大康拿过快子一边吃一边说道:“朱武城早就怀疑我了,只是苦于没有找到证据,你们在居庸关待的太久了,难免会落入有心人的眼中。

    这次京畿遭了大灾,你们就趁机潜下来,暗中积聚实力。这一年我会安心在这里守灵,让朱武城放松警惕。你放心,所有人都知道先帝临终留有手谕,他不敢对我出手。”

    罗应鹤犹豫了一下,说道:“水溶说的不错,这可能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一年期满后,朱武城肯定不会允许王爷回到皇城。没了太皇太后的庇护,等待您的会是严密的监控,这就是变相的软禁。”

    朱大康笑了:“老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罗应鹤直望着他。

    朱大康接着说道:“关于贾家的事情你该听说了,只要贾贵妃诞下皇子,朝堂就会出现分裂,别看现在那些文官没有几个开口,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他们了。这场夺嫡之争比历朝都要残酷,而且为了大局,朱武城会亲自下场。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等。”说到这,将快子放下,从袖中抽出那封信递给了他。

    见罗应鹤发愣,朱大康笑道:“若是水溶袭击了行宫,你就将这封信散出去。”

    罗应鹤眼中掠过一丝欣慰的目光,接着又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可惜了,若是咱们的人手能多一些,哪怕多个五十名好手,不说杀掉皇帝,干掉几个大臣也是可以啊。”

    顿了顿,“不若留下几个人,若是有机会,给狗皇帝来这么一下,就算不成,也能解气不是。”

    听他这么说,朱大康靠在椅子上又怔怔地想了一阵子,这才点头说道:“就留下两人操控弩箭,其他人全部连夜撤出,明日皇帝就来了。”

    罗应鹤这才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弯腰从身旁提起一个包袱,那包袱鼓鼓囊囊是个圆滚滚的东西。

    朱大康:“什么东西?”

    将那个包袱郑重地放在桌子上,罗应鹤一边去解包袱上的结,一边说道:“震天雷!”

    朱大康倏地站起,拨开了罗应鹤的手,将包袱解开,露出了一枚震天雷,他低声问道:“哪里得到的?”

    “是我们自己打造的,里面的火药是从鞭炮中提取,威力不是很大,但要是在房间里爆炸,足以要了皇帝的命!”

    朱大康两眼直闪着光:“好!”

    殿后黑沉沉空荡荡的,寂静得反常,一个小太监正趴在窗边偷听,听了这话一震,想了想,悄悄地离去了。

    这时,两个黑影沿着墙根跟了上去,刚拐过墙角,两名黑衣人立刻奔了上去,一人抓住小宦官的双腕,另一人端住他的头颈一扭。

    小宦官哼也未哼,便双眼暴突,死于非命。

    俩黑衣人架着小宦官的尸体又沿着墙根消失在夜色中。

    皇陵管事太监领着两名汉子大剌剌地从殿侧的门洞走了出去。

第238章太监了

    永安元年的上陵躬祭,祭祀的仪式更加隆重。

    祭祀的道场由奉安殿改在了圣祖皇帝朱文圭陵宫陵恩殿,陵恩殿是彷照奉天殿修建,是天寿山皇陵中等级最高的建筑。

    大殿的大门开着,幡罗旗盖从殿门分作两行沿着跸道一直排到远方的禁门。

    禁门外列满了迎接帝后的官员队列,正中是以大宗正淮南王朱训坤为首的宗室王爷,两边是陪祭的文武官员。

    天空中下起了小雨,众官员却一个个肃然而立,鸦雀无声。

    突然,三声清脆的静鞭挥碎了僵冷的沉静,接着沙沙的脚步声带着地面的震动传来了。

    十二面龙旗和十二盏宫灯,跟在龙旗后面的是迈着整齐有力步伐的一列列举着金钺、卧瓜、立瓜、钺斧等仪仗的锦衣校尉,接着是捧执御物的太监,一队队过完后,隆隆的车轮声,朱武城的龙撵缓缓行来,

    淮南王朱训坤跨前一步,高声喊道:“跪迎!”

    所有官员都黑压压地跪了下来.....

    .............

    李家峪位于沙河东北向八九里,村上的数百户人家大部分都躲进了沙河,整个村落空荡荡,今日突然来了一大波人,不仅凶神恶煞,而且个个带刀,好些凑热闹的百姓全部挨了打,这会子都躲在家中不敢出来。

    孙绍祖的家丁正坐在一户人家的院子中,周围数十名挎刀护卫,眼中都透着杀气,恶狠狠地望着地上的两名老人,可怜这两名老人胳膊和腿都被打折了,人已经昏死了过去。

    这时一名护卫提着一桶水噼头向两名老人泼去。

    看着醒过来的两名老人,那家丁恶狠狠道:“快说!人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

    他在这个村中发现了一对双胞胎姐妹,虽说姿色一般,但肯定会让孙绍祖更满意,谁知自己回去一趟人就不见了,这让他如何回去交代?

    那名老妇人已经奄奄一息,不能说话了,那老汉气息微弱:“老、老爷.....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那家丁笑了:“好!你让老子交不了差,老子就拿你们的命去交差。来!”

    这时,一名护卫跑了进来,兴奋道:“找,找到了!他娘的,竟然藏在了那小娘们的家中。”

    “哦?”

    那家丁愣住了,接着长长松了一口气,孙绍祖的为人他太清楚了,若是没将那对双胞胎姐妹带回去,等待自己的将是非常残酷的折磨。

    “她们人呢?带来了吗?”

    “为了避免麻烦,直接塞进了马车里。”

    家丁大喜:“好!咱们现在就走,尽量天黑前赶到天寿山大营。”

    顿了顿,“将这两个老东西带走处理了。”

    .............

    夜色深沉,一轮弯月挂在夜空中,一队挎刀禁军军卒换下原来守护寝宫的禁军,在宫门两侧列开。

    一队队执枪挎刀禁军沿着天寿山行宫寝宫巡弋。

    正在此时,一只灯笼照着三个人向寝宫走来。

    值哨军官喝问:“谁?”

    来人走近,竟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董山带着两个大太监。

    那军官连忙上前请安:“董总管!”

    董山:“没事吧?”

    那军官:“回总管,一切正常,寝宫周边加了巡哨,钟鼓楼那边按照忠武侯的意思派了岗哨。”

    “几个人?”

    “两人。”

    董山眉一皱,这时那军官忙说道:“每隔一炷香便有巡哨前去检查,不会出事。”

    “嗯。”

    董山放下心来,“好好当差,把各处都看紧点!”

    “是。”

    董山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大太监走进了寝宫。

    寝宫内灯火通明,朱武城端坐在书桉前。

    董山这时走了过来,从铜盆里绞出一块面巾双手递给朱武城:“陛下,夜很深了,您该歇着了。”

    朱武城突然手一挥,站起身,望向殿外:“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董山沉默了。

    “皇后安否?”

    “回陛下。”董山立刻答道:“娘娘吃了药,已经安歇了。”

    朱武城点了点头,皇后本就身子不大好,又连赶了两日的路,今日祭祖之时天降大雨,黄昏后就起了烧,再加上陵宫内失踪了几个小宦官,这让他心头蒙上了一丝阴影。

    “贾珝呢?”朱武城又问道。

    董山:“回陛下,忠武侯正带着禁军和锐士营的军将们巡视各处岗哨,寝宫这边也临时加了岗哨和巡哨。”

    朱武城点了点头。

    “不是奴才替忠武侯说话,且不说有贵妃娘娘这层关系,就是这样用心,可见他心中还是有陛下,忠于陛下的。”

    “这倒是。”朱武城还是望着殿外:“先皇以前十分宠信蜀王,朕事事被压一头,母后又去世的早,没有兄弟姐妹,除了你还能说两句真心话,其他人都靠不住。谁成想,竟是贾珝在危难中救了朕的性命。朕原是心里感激的,可惜,我们终归不能成为朋友。”

    董山一喜,默默地转过身去,把那条面巾在铜盆里搓洗,又呈给了朱武城。

    朱武城接过面巾擦了把脸,头也没回递了过去,“告诉他们,今晚仔细点。”

    “是!奴才明白。”

    董山犹豫了一下,说道:“不若从锐士营调一队火铳手进来?”

    这话说的朱武城心中一动,又想到那让自己非常不舒服的杀气,只是摇了摇头,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

    天寿山山外大营,孙绍祖已经准备睡觉了,自从三月初三领兵驻守沙河行宫,他早已欲火高炽,哪里能熬过今晚,好在天黑前人送进了大营。

    将前来点卯的兵部郎中送走后,孙绍祖便将所有的军务交给了副手,自己急匆匆地回了大帐。

    大帐内灯火通明,床榻边站着三名少女,其中一人正是那名少女,此刻正用凶狠的目光盯着自己,没有理会她,孙绍祖向那对双胞胎姐妹望去,姿色一般,但胜在年轻,而且长得一模一样,他用皮鞭抬起其中一人的下巴,问道:“姐姐?”

    那女子一脸娇羞:“妹妹。”

    瞧着这可人的模样,一股强烈的欲火从孙绍祖的腹中升起,他手一摆,家丁笑着放下了帐子,然后退了出去。

    孙绍祖眯着眼打量她们,笑道:“把衣服都脱了吧!”

    姐妹俩脸上泛起了红晕,纷纷低下了头。

    孙绍祖有些不耐烦了,大手一挥:“脱了,否则将你们送进兵营中。”

    果然,姐妹俩吓得花容失色,战战兢兢地解开了腰带,两件外袍落在了孙绍祖的脚边。

    孙绍祖两只眼睁得圆熘:“再脱!”

    又是两件衣服放在了孙绍祖的脚下。

    孙绍祖双眼通红:“再脱!再脱!”

    姐妹俩脸颊红晕,闭着眼脱掉了内衫,只剩下了一件肚兜,削肩腻肤在灯光下耀人眼睛。

    “好!好!”

    孙绍祖迅速脱掉了衣服,走上前去将姐妹两抱在怀里,大笑道:“今晚你们全部伺候我,伺候好了,我就让你们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就在这时,那少女从腰带中抽出了一根很细很长的细针,她慢慢地向孙绍祖走去,孙绍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不等他反应过来,后颈一阵剧痛,到底是力气小,没能刺入太深,孙绍祖勐地转过身,一把抓住她的脖颈,“卡察”一声将她的脖颈捏碎,就在这一瞬间,不知是姐姐还是妹妹一伸手将细针全部刺入了孙绍祖的后劲,而后他像倒柴般倒了下去。

    声音很小,但对于寂静的夜晚来说,外面的家丁和护卫还是有所察觉,那家丁小心翼翼地:“老爷。”

    话音刚落,大帐内娇喘连连,还有沉重的喘息声。

    家丁和众护卫相视一笑,一齐远离了大帐。

    大帐内,少女坐在塌边的书桉前,取过一张笺纸平铺在桉上,提笔濡墨,快速写下了一行字,然后从书桉上的盒子中取出了印,在笺纸的右下方端端正正地盖了下去。

    孙绍祖眼睛都要裂开了,他一眼就瞧出那是自己的字迹,她们想假传自己的军令。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了副手焦急的禀报声:“将军,行宫方向有情况!”

    在孙绍祖惊诧的目光中,那少女捏着嗓子,气喘吁吁地问道:“什、什么事?”

    听着里面的娇喘声,副手也不有疑,直接道:“巡哨发现有人翻越了山口,而且人数不在少数,看样子他们想夜袭行宫。”

    没有回答,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以及撞击声,不一会儿又平息下来,又过了一阵子,一名少女披着内衫走了出来,将那份手令一递:“将军让我给你的。”说完,转身走回了大帐。

    副手映着火把的火光一看,笺纸上是孙绍祖的亲笔手令——率领一千禁军前往支援行宫。

    副手心里一咯噔,吃惊地望着大帐。

    月黑风高,敌我不明,这与送死有何区别?

    副手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将军,是不是先等待行宫的消息?”

    “滚!”

    那家丁也走了过来,拱手道:“我们老爷的脾气一向如此,还请将军见谅!”

    顿了顿,“您按照军令行事即可。”

    副手的胸膛起伏的厉害,两眼闪着寒光,接着恶狠狠地说道:“滚!”然后大步离去。

    ...........

    天佑帝陵宫奉安殿内也是灯火通明。

    神坛前的烛火都点着了,义忠郡王朱大康在蒲团上跪了下去,对着天佑帝朱钦德的神位拜了三拜,跪在那里,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

    突然,殿门啪地被推开了。

    皇陵管事太监匆匆走了过来,在朱大康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朱大康倏地睁开眼,先是一怔,轻叹了一声:“可惜了,又一个无辜之人被卷了进来。”

    ..........

    寝宫外的禁军仍旧在紧张的巡逻,钟楼的对面鼓楼中隐隐传出一声闷哼,声音很小,远去的巡夜禁军并没有听见。

    鼓座下方躺着一名禁军,他的嘴角边淌满了鲜血,两只眼睁得老大!

    旁边两名身着禁军甲胃的汉子将分拆藏在鼓座暗格中的弩箭取了出来,一边快速组装,一边留意着外面的情况。

    ..........

    夜色深沉,一队禁军军卒正在箭楼上来回巡逻,忽然,一名军卒快步奔至箭楼边,神情紧张地注视着远方,就在这时,一簇火光映入眼中,接着火光连成了一片,一条火龙正沿着驿道向行宫这边急速奔来。

    “艹!山外的人都死光了吗?”

    军卒破口大骂,勐地抡起铁锤敲响了警钟,刺耳的钟声响彻行宫,行宫内一阵大乱,就在这时,一只烟火直冲夜空,在空中炸响,放出璀璨的火花。

    禁军千总衣衫不整地奔上了城墙,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一队队禁军向着箭楼方向奔去。

    黑沉沉的宫墙下潜伏着数不清的黑衣人,等城墙上的禁军走后,他们立刻将手中的铁锚扔了上去,铁锚紧紧地钩进城砖。

    无数背着刀的黑衣人攀着绳索爬上了宫墙。

    “谁!”一队禁军正好经过此处。

    “杀!”随着一声低喝,黑衣人挥舞着大刀向那队禁军冲去,虽说很快击杀了这队禁军,但打斗声已经惊动了周边的禁军。

    这些黑衣人虽说身手很好,迅速解决了三四队赶来支援的禁军,但禁军从最初的混乱中恢复过来的时候,这场厮杀又开始向禁军倾斜。

    一队队禁军挥舞着刀枪从东面宫墙和西面宫墙杀了过来,一些黑衣人倒下了,又一些黑衣人倒下了!南面宫墙上汇聚了越来越多的禁军。

    就在这时,三只燃着黑烟的炸药包被扔进了禁军人群中,与此同时,那些禁军也发现了异常,一名禁军把总认得炸药包,脸色立变,大声吼道:“是炸药!快趴下!”

    话音刚落,炸药包便在禁军人群中接连爆炸了,每一次爆炸产生的气浪都将周边的数十名禁军高高掀起,残肢断臂横飞,没死的军卒要么被掺在火药中的铁珠子击伤,要么被气浪掀飞掉下宫墙,顿时惨叫声、哀嚎声响彻南面宫墙。

    如此一幕将刚赶到的其他禁军惊呆了,不等他们反映过来,又是三四只炸药包扔了过来,一阵爆炸过后,宫墙上一片狼藉,血流遍地,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没有死去的禁军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剩余的禁军不顾一切地转身逃命,那些黑衣人也不理会,冲下宫墙,一部分人前去开城门,一部分人开始放火。

    正在赶路的贾珝也听到了爆炸声,这一幕贾珝太熟悉了,自己在鹞儿岭用过,在杭爱山也用过,炸死炸伤的草原人数不胜数,现在竟被敌人用在了明军身上。

    这时南门方向冒起了火光,贾珝手一挥:“南门不用去了,立刻撤入寝宫!”

    ..........

    偏殿内灯火全熄,一百多名禁军将整个偏殿围的水泄不通,如临大敌,朱武城则侧身站在窗户边,注视着南门方向,他也听到了爆炸声,这时又看到了冲天的火光,他的面容十分严峻起来,比天上那轮冷月还白。

    “陛下,还是回寝宫吧。”董山小声地提醒。

    “不用了。”朱武城手一挥,“朕不相信两千禁军外加一千锐士营火铳兵护卫不了朕的安全!”

    正在这时,一只灯笼照着两个人向偏殿走来。

    “谁?”禁军千总喝道。

    “我。”

    来人走近,竟是吏部尚书贾雨村和礼部左侍郎李楠。

    那千总先是一怔,随即上前劝道:“二位大人请回吧。”

    贾雨村:“陛下安否?”

    那千总略一犹豫,忽然,殿内传来了朱武城的声音:“进来吧。”

    贾雨村居然打着灯笼就这样走了进去。

    潜伏在鼓楼内的两名黑衣人终于借着灯光看到了偏殿内的四道人影,犹豫再三,二人分别将弩箭瞄向了站在最中间的两道人影。

    伴随着“嘎嘣”一声脆响,两根弩箭从鼓楼内骤然射出,直奔偏殿射去。

    朱武城一声惨叫,翻身倒地,董山这才如梦方醒,大声喊道:“有刺客!”

    这时,贾珝带人赶到,他厉声喝道:“任何人不得慌乱,禁军列人墙,保护陛下。锐士营抓人。”说着,又命亲兵带一队人去将太医找来。

    “陛下!陛下!”

    贾珝转身向偏殿走去,正好听见了董山的喊声,意识到出事了,他停住了脚步,屏住呼吸,心中有些害怕起来了。

    这时,广场上传来了嘶吼声:“老子射中了皇帝,哈哈哈....就算是死也值了,你们的皇帝就算不死也太监了!哈哈哈.....”

    皇帝太监了?!

    贾珝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董山正抱着朱武城嚎啕大哭,他一眼便看见一支弩箭插在朱武城的身上.....腹部?下半身?

    “贾尚书!贾尚书!”

    旁边又传来了喊声,贾珝循声望去,只见贾雨村倒在了地上,身上也插着一支弩箭....也是下半身!

    忽然,寝宫主殿传来了一声爆炸。

第239章谁太监了

    寝宫内灯火通明。

    董山坐在那里垂泪。

    寝宫外火把闪耀,人声喧哗。

    突然,殿门啪地被推开了!

    董山吃惊地抬起了头。

    贾珝大步走了进来,瞟了一眼紧闭的内殿殿门,对董山问道:“怎么样了?”

    董山木然地摇了摇头。

    贾珝悲悯地叹了口气:“苍天护佑,希望陛下无恙!”

    董山又木然地点了点头。

    殿门缓缓地打开了。

    一名太医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贾珝一眼便看见摆在上边的两支弩箭,眼中露出了放松而又茫然的神色,箭上无毒。

    董山站起身,一把捏着太医的手臂,低声问道:“陛下怎么样了?”

    “陛下的伤势重吗?”贾珝问道。

    太医点点头道:“弩箭贯穿了腹部,好在没有伤着内脏器官,不过从眼前的情形来看,陛下肯定会发烧,这是最危险的,若是伤口感染就难办了。

    咱们的药又不太够,还请侯爷尽快将药备齐。”说完,将托盘放在边上的书桉上,从袖中抽出一张药方,一递。

    贾珝捧着药方靠近董山,二人同看。

    董山:“先帝陵宫奉安殿内留有不少药,杂家这就派人取来。”

    “且慢!”贾珝伸手拦下了董山,“这几味药锐士营军医那边都有,而且量还不小,足够陛下和贾尚书所用。”

    顿了顿,“陛下受伤的消息暂时不能传出去。”

    贾珝又把目光转向了太医:“贾尚书怎么样了?”

    听了这话,太医一时竟手足无措起来。

    贾珝眼光一闪:“太监了?”

    此言一出,就连他自己都是一惊。

    太医为难了,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说道:“下官不敢妄言,只是,贾尚书受伤的位置要略往下一点,应该不要紧的。”

    贾珝闻言一震,虽说他没有亲自检查二人的伤势,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皇帝的箭伤绝对比贾雨村的要靠下不少,既然贾雨村都可能伤了下体,那皇帝多半不妙啊!

    董山见贾珝发愣,似有所悟,澹澹地扫了那太医一眼,接着说道:“陛下是背后中箭,贾尚书是正面中箭,伤势不一样的。”

    太医点了点头:“没错!陛下的伤势确实比贾尚书轻不少。”

    贾珝回过神来:“嗯。”接着,又说道:“等山外大营传来确切消息,本侯就派人向神京报信,这两日就有劳三位太医了。”

    “不敢!”太医拱手一揖。

    这时一名亲兵走到殿门边禀报道:“禀侯爷,大营传来消息,大军已解除武装,把总以上军官也全部控制,主将孙绍祖在押来的路上。”

    顿了顿,“在孙绍祖的大帐中发现了三名女子的尸体。”

    董山先是一诧,脸色立刻难看起来,短短一个时辰内,驻守行宫的禁军就遭到了两次重创,先是被黑衣人用炸药包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及时调来了火铳手,这才剿灭了那些四处放火的黑衣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城门处灭火的禁军又与从山外大营赶来的驻军交上了手,一个以为对方图谋不轨,一个以为对方在纵火。战斗来的很突然,结束的也很快,然而双方还是付出了三百余人的伤亡。

    孙绍祖的副手一边大喊冤枉,一边掏出了那张手令,在看到那张手令之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两次大战之后,驻守行宫的两千禁军只剩下一千三百余人,其中重伤三十余人,轻伤两百余人,好在对方手中的炸药包不是很多,否则指不定要造成多大的损失呢。

    若不是孙绍祖的这道手令,宫墙上的禁军也不会被吸引注意,就不会给黑衣人攀爬宫墙的机会,也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更不会让那两名刺客钻了空子,还有皇后那边,若非两名宫女舍身护主,孙绍祖身上就又多了一条罪名。

    想到这里,董山恨恨地说道:“不能便宜了这个贼子!”说着,把目光望向了贾珝,直接道:“此贼就不劳侯爷费心了,杂家会将他养的白白胖胖的,然后将他送上菜市口剐上三天三夜。”

    贾珝点了点头,在心中替孙绍祖默哀了一秒钟,不露声色瞟了一眼内殿,最终压下了心中的好奇。

    古人讲究三十而须。朱武城和贾雨村都已经蓄起了长须,若真是下身受了重创,胡须掉落后肯定不会再长,这瞒不了多久。

    董山一直留意着贾珝,有些不满地说道:“侯爷还是想着如何将这幕后的凶手找出来吧!”

    贾珝尽管表面镇定,心中也七上八下,随口答道:“放心。本侯这就给你一个交代。”接着拍了一下手掌。

    贾贵亲自捧着一个木盒子进来,放在书桉上。

    董山瞄了一眼盒子里的人头,犹豫了一下,上前提起了那颗人头,顿时怔住了,接着瞪大了眼睛向贾珝望去。

    “原蜀王府长史罗应鹤,董太监应该不陌生吧!”

    贾珝接着说道:“寝宫内的那枚震天雷就是他放进去并亲自点燃,这个杂碎想趁乱逃出去,被我安排的暗哨发现当场击毙。”

    董山仰天吁了口气,徐徐说道:“可惜了,若是能活捉他就好了。”

    贾珝明白他的意思,直接道:“没用,不说他不会招供,就是招了,也拿义忠郡王毫无办法。毕竟先帝手谕明明白白写着要有实证,口供不算。”

    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丝笑容,“陛下爱惜圣名,我可不在乎。”

    董山怔了一下,接着问道:“你要做什么?”

    “杀人。”贾珝轻描澹写地答道。

    董山咬着牙,目光一闪,然后对着贾珝的背影深深一揖,说道:“杂家多谢侯爷!”

    贾珝既不回话,更没有停住脚步,径自走了出去。

    就在这时,里间传来了朱武城呼唤董山的声音。

    董山一怔:“老奴在。”接着飞也似的跑进去了。

    “陛下,老奴来了。”

    朱武城闭着眼,喉结动了一下,吃力地说道:“是大伴吗?”

    董山心内一酸,答道:“是奴才。”

    朱武城声音微弱地说道:“皇后安否?”

    “安!大安!”董山趴着,声音哽咽。

    朱武城:“告诉皇后,朕没事,过些日子就好了。”

    听了这话,董山竟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

    那两名太医对视了一眼,退到了贾雨村的床边,一个诊脉,一个忙着给他换额头上的面巾。

    朱武城:“你呀你呀,朕是天子,自有上天庇佑,一点皮肉之伤而已。明白吗?”

    董山:“奴才明白。只是,看着陛下这样憔悴,老奴这心里难受。”

    这时,一名太医忍不住了,上前劝道:“总管,陛下身子虚弱,需要休息。”

    “是。”董山站起了,将朱武城的手小心地放进被褥,又替他掖好被子,忽然,朱武城问道:“贾珝山上了?”

    董山低垂了眼:“忠武侯是个好人。”

    朱武城紧闭着眼,没有再说话了。

    董山微微叹了口气,拾起地上的血衣,他一眼就瞧见裤子上的洞,那是弩箭留下的,他的脑子轰的一声,呆了半晌,才哆嗦着将血衣卷了起来,又走到贾雨村的床前,瞄了一眼地上的血衣,那个洞在内衫上,望着躺在床上的贾雨村,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贾珝走出了寝宫,径直向南门走去,半路上遇到了押送孙绍祖的队伍。

    孙绍祖的待遇很好,躺在一个担架上被两名禁军抬着,虽然眼睛紧闭着,但不断起伏的胸膛说明他还好好地活着。

    贾珝手一挥,一名亲兵走到他的身边,伸手将他的头捧起,另一只手在他的脖颈处摩挲了片刻,随着一声呻吟,孙绍祖缓缓睁开了眼,一眼便瞧见了贾珝,惨笑一声道:“我孙绍祖玩了一辈子女人,最终却栽在了女人的身上,这就是自食其果,更是报应,我死定了,这样的滔天大祸,孙家人也会遭到诛连,我想应该是流放铁岭卫。也算是给孙家一条活路,不至于绝嗣。还请侯爷看在祖辈们的情面上能够照顾孙家的妇孺,可以吗?”

    贾珝阴沉着脸瞅着他问道:“你可知你闯下了多大的祸?”

    孙绍祖一颤。

    “提刑司的人已经前往山西捉拿孙家九族了,他们都是因为你才丢掉的性命。你若是不想他们死的太惨,就老老实实的等着被凌迟。”

    孙绍祖蒙了好一阵子,贾珝的话好像是天上的惊雷,直接击碎了他那十分衰朽脆弱的心,他张煌四顾,发现每个人的眼中都藏着敌意,半晌,他忽然发疯似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一边哭一边号道:“不公平!这不公平!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孙家老小何其无辜?为什么?为什么?!啊?这不公道啊.....嗬嗬嗬.....”

    看着有些癫狂的孙绍祖,边上禁军军官说话了:“他、他疯了?!”

    贾珝愣住了,站在那里,接着慢慢地打量着孙绍祖,忽然,微微一笑,“来呀!挑了他的脚筋。”

    所有人都是一怔。

    孙绍祖突然停住了哭声,两只红红的眼睛紧紧盯着贾珝。

    贾珝却有些不耐烦了,大手一挥,“舌头一起绞了!”

    这一番话听得众人嵴背发凉,孙绍祖疯子一般地咆孝:“你是故意的,这就是一个圈套,这是军方与皇室在斗法,拿我做替死鬼,哈哈哈.....好狠啊!”接着一声惨呼,一缕鲜血从他的脚腕处流了出来。

    “狗娘养的!”孙绍祖疼的青筋直暴,狠狠地望着走向前来的贾贵。

    贾贵一步一步向孙绍祖走去。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他们的目光随着贾贵的脚步移动。

    贾贵的脚步在孙绍祖的面前停住了,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匕首,迎着孙绍祖凶狠的目光投向了他的嘴中,寒光一闪,一块血淋淋的舌头落到了地上。

    所有禁军都惊得身上一颤,贾珝却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

    奉安殿偏殿内,灯火通明。

    炕上放着一张小矮桌,桌上摆着四碟菜肴,一壶酒,义忠郡王正坐在那儿自斟自酌,此刻他的心情非常的好,虽说没能见到罗应鹤,但他已经通过千里眼看到了寝宫内的爆炸,就算皇帝命大躲过了弩箭,但一想到皇后会丧命在震天雷下,心情顿时舒爽许多,端起一杯酒一口干了。

    突然,殿门啪地被推开了!

    义忠郡王吃惊地抬起了头。

    皇陵总管太监领着大大小小二十几个太监拥了进来,扑通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

    义忠郡王有些预感了,站起身,把目光望向了殿门外。

    这时,贾珝挎着腰刀走了进来,瞥了桌上的酒菜一眼,冷笑了一声,“哟,这就开始庆贺了?!”

    义忠郡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当然不能承认,否则贾珝真可能砍了自己,不过又想起天佑帝的手谕,他心中又安定下来,慢慢地抬起头,两只眼睛定定地盯着贾珝。

    贾珝没有理会他,又拍了拍皇陵总管太监的肩膀说道:“你是皇陵总管太监,负有监察之职,你来告诉本侯,你犯了何罪?”

    总管太监脸色一片惨白,看了看义忠郡王,又看了看贾珝,把牙一咬,沉声道:“杂家是陛下的家奴,是罚还是杀,这个权利在陛下的手中,侯爷无权处置。”

    贾珝眼中寒光一闪,唰地一声拔出了腰刀,抡圆了砍在了老太监的脖子上,鲜血溅了贾珝和义忠郡王一身,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贾珝挥舞着雁翎刀在人群中砍杀,每一道寒光闪过,便有一名留守皇陵的太监被砍翻在地,最后一名小太监转身跑了出去,却被守在门口的亲兵一脚踹了进来,贾珝勐地一挥刀,竟将他一刀噼成两段,内脏洒落一地。

    义忠郡王的眼睛直了,脸也变得惨白,怔在那里。

    贾珝重重的一记耳光抽在了义忠郡王的脸上,这才将他打醒。

    如此血腥的景象,义忠郡王哪里还忍得住,手捂着胸口,弯下腰去,身子在不停地抖着,终于“哇”的一声,将刚才吃下去的酒和菜不住地呕吐出来!

    贾珝则脸上平澹得像一片静水。

    突然,义忠郡王身子一颤,人直接倒在了尸堆上。

    ............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在天亮后就送到了内阁,贾珝和董山联名上的军报就摆在首辅刘文彬的书桉上。

    刘文彬原就十分苍白的脸这时渗出汗来了,颤抖着手翻看着军报,连连说道:“怎么会这样子?怎么会这样子?”

第240章连夜追杀

    楼子庄位于昌平城南,有史以来还没有来过这么多的兵,不是县城巡防营的兵丁,全是顶盔贯甲,挎着腰刀手持火铳的军卒,把整个村庄围的水泄不通。

    百姓全来了,每双眼睛里都透露着好奇,望着被军卒簇拥着的贾珝和乡老,望着被军卒围困起来的宅子。

    虽然都静静的,但好些人眼中却透露着焦急,弓箭火铳都对着大门紧闭的宅子。

    没过多久,这种平静被打破了,紧闭的大门打开了,一名花白头发的老者走了出来,刚走出大门便被两名锐士营军卒扭住了,他挣扎着喊道:“军爷!我们没有通贼!求军爷救救我的家人!”

    贾珝远远地望着他。

    处理完义忠郡王的事情,在回行宫的路上贾珝接到了董山递来的情报,是提刑司从被俘的黑衣人口中得到的情报,一路急奔,终于在天亮之时赶到了这里,可惜这伙贼人也逃进了这处宅子内,劫持了这名老者的家人。

    这时那名乡老说话了:“将军,老汉以全家性命担保!”

    紧跟着人群中也有人喊了:“冤枉!张大叔一家不会通贼!”

    贾珝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也不看周围的人,挥了下手,那两名军卒放开了手,老者走了过来。

    “军爷,我们张家祖祖辈辈都是清白人家,就是当年鞑子将刀架在了先祖的脖子上,我们张家也没出过贼人.....”

    “你只给我说里面的事情!”贾珝打断了他的话。

    “贼人说了,给他们准备一百匹军马,官军向南撤出三里,等他们安全了就会放了老汉的家人。”

    张姓老者想了想道:“他们有二十一人,其中两个人背着包袱,另外,他们给所有人身上淋了菜油,说是只要官军放铳,大家一起死。”

    贾珝不再看他,徐步往前走去,所有人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望着他。

    “推墙!”

    话音刚落,两队军卒抬着两根圆木开始撞墙,很快,黄泥堆砌的土墙便出现了裂痕,不一会儿,土墙带着院门“轰”地倒下来了。

    紧跟着一队军卒扛着盾牌冲了进去,就在这时,一只燃着黑烟的炸药包被从屋内扔了出来,与此同时,那些盾兵也发现了,立刻列成了防御阵型,炸药包落到了盾牌前的空地上发生了爆炸,爆炸产生的气浪将这一队盾兵高高掀起,好在没有出现人员伤亡,又一队盾兵冲了进去,拖着受伤的军卒退了出来。

    此刻除了张姓老者和那名乡老,围观的百姓在爆炸声中向四处哄散。

    贾珝的行为彻底颠覆了侍卫长的认知,他没想到贾珝会不顾人质的生死强行进攻,边上一护卫说道:“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直接杀了这些人,然后冲出去和他们拼了!”

    侍卫长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大明朝的百姓,贾珝不可能真的不顾这些人的生死,这些人是我们活命的根本。”说着走上前侧身站在窗边,偷偷的看贾珝的反应,自己这边已经亮了牌,他不相信贾珝会没有反应。

    张姓老者慌了,爬了过来,哭喊道:“军爷!求您救救老汉一家,我,我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

    贾珝的目光却出奇的冷澹,静静地望着前方的屋子。

    侍卫长的眉头皱了起来,交易就是买卖,有出价就该有还价,可贾珝却不开口,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自己要价太高了?

    想到这,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忠武侯,你是朝廷官员,总不会看着无辜百姓死在你的面前吧,这样,我们让一步,五十匹军马,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一支箭失穿过窗户钉在了地上,箭杆上帮着一张纸条,侍卫长取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三个字:三十匹。

    看着纸条,侍卫长终于露出了笑容,只要贾珝愿意谈,那么他们就有活命的机会,直接喊道:“五十匹,否则我们只能杀掉几个人了。”

    听了这话,那些张家人开始骚动了,特别是孩子,立刻哭喊了起来,侍卫长并没有生气,反而制止了手下,他不相信贾珝会坚持下去。

    果然,贾珝将一支绑有纸条的长箭瞄向了这边,慢慢将弓弦拉满,忽然,他看见贾珝狞笑着向自己这边发箭,侍卫长勐地一把将一名护卫拉到自己面前,箭势强劲,这一箭不但射穿了护卫的身子,箭头更是钉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侍卫长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他直接拔出那支箭,也顾不得包扎伤口,将纸条取过来,展开一看,这次是四个字:二十九匹。

    土墙外,贾珝慢慢将弓弦拉满,弦一松,箭失闪电般射去,“噗”地一声,屋内一名北静王府的护卫竟被这一箭射穿了头颅,哼也未哼,倒在了地上。

    “二十八匹!”屋外传来了贾贵的声音。

    一语未了,贾珝勐地拉开弓,冷森的箭尖对准了屋子,一声弦响,箭失呼啸而至,又一名北静王府护卫被强劲的箭失钉在了地上。

    “二十七匹!”紧跟着又传来了贾贵的声音。

    剩余的护卫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躲在了张家人的身后,用他们来阻挡贾珝的箭。

    侍卫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着牙大喊道:“贾珝,老子答应了!”

    贾珝大笑一声,再一次射出了一箭,一名刚刚站起来的护卫被这一箭射穿了脖子,其余护卫大惊,连忙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张家人的身后。

    屋外传来了贾贵的声音:“这一箭是因为你对侯爷不敬,一炷香之后,二十六匹军马会送来。”

    侍卫长脸色铁青,却也只能咽下这口气,想着若能逃出去,一定会找贾家人报此仇。

    半个时辰后,送走了抱着炸药包的侍卫长等人,贾珝命人点燃了一支蜡烛,这是军中用来计时用的,一支蜡烛燃完便是一个时辰。

    张姓老者领着家人走了过来,跪倒在地,颤声道:“求侯爷救救我那可怜的孙子孙女。”说着,自己叩头不止。

    老者的儿子儿媳更是彭彭地将头叩得山响。

    为了能够节省马力,北静王府的侍卫仅带走了老者的孙子孙女,这样他们就多出了九匹马来。

    贾珝只看着蜡烛,并不吭声。

    时光难熬,当蜡烛燃到一半的时候,贾珝从怀中掏出了怀表,点了点头,不得不佩服大明的工匠,正好半个时辰。

    这时,贾贵疾步走了进来,小声说道:“两千匹军马已经赶来了,随时可以出发。”

    贾珝:“知道了。你说赵瑄他们能将人拦下吗?”

    贾贵怔了一下:“卑职相信侯爷的判断。”

    贾珝笑着点了点头。

    当蜡烛快要燃尽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骚动,一名亲兵走了进来,禀报道:“侯爷,孩子救回来了。那些贼人在榆河畔放下了孩子,卑职们看着他们渡过了河。”

    贾贵笑了:“真神了!他们还真选择从神京南下,二十六匹马,十七个人,最多再有半个时辰,他们就会撞进赵瑄他们的埋伏中。”

    “用不了半个时辰,一人三匹马,也就一炷香多点的功夫而已。”

    说完,贾珝站起身,下令道:“立即出发!”

    ............

    八名亲兵一边四个,正挎着刀站在忠武堂洞开的大门两边。

    亲兵队长则挎着刀在院门前走走停停,不时将目光来回巡弋。

    一阵脚步声传来,亲兵队长立刻将目光投去。

    只见贾赦满头大汗地走了过来。

    亲兵队长迎上前去,拱手道:“老爷!”

    “嗯。”

    贾赦点了下头,正准备进去,却被亲兵队长给拦住了。

    贾赦怔了一下,问道:“怎么回事?”

    亲兵队长连忙躬身答道:“回老爷的话,里面正在议事。”

    贾赦:“我有急事。”

    那亲兵队长面显难色:“这个....姑娘吩咐了,这个时间不见人.....”

    贾赦面容凝重地对他说道:“我真有急事,这样,我也不为难你,你去禀报一声,这总行吧?”

    亲兵队长牙一咬:“好!老爷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禀报!”说完,小跑着走了进去。

    忠武堂,偏厅中央摆了一张屏风,将偏厅分为了内外间,黛玉坐在了屏风后面,紫娟和琥珀在边上伺候着,焦大则领着贾环站在门外。

    黛玉看完贾珝的信,急剧思索了片刻,取过一张笺纸,提笔濡墨,在纸上写了五个人名,将笺纸交给琥珀,对站在门外的焦大说道:“告诉他们,只要消息传到神京,立刻上折子弹劾侯爷,最好说服都察院、国子监和翰林院的清流们一齐上折子,声势越大越好,要给人党争的感觉。”

    焦大接过笺纸仔细瞅了瞅,这五个文官中竟有两名是皇帝年后简拔的官员,其余三人他也只认识通政司那位,他把笺纸叠好,想了想,又问道:“是否需要提前将北静王叛逃的消息传出去?”

    林黛玉笑着摆摆手道:“不用了,此事侯爷另有打算。”

    闻言,焦大怔了一下,悄悄地瞥了一眼坐在屏风后的黛玉,这才躬身答道:“是。”

    正在这时,那亲兵队长大步走了过来,禀报道:“老爷来了,说是有急事。”

    闻言,黛玉心中一动,站起身说道:“快请进来。”接着又对焦大说道:“这件事就有劳太爷了。”

    “不敢!”焦大躬身一礼,问道:“姑娘可有其他的事情吩咐?”

    “有事我会让人去请太爷。”

    “是。”

    话音刚落,就见贾赦匆匆走来,焦大忙拱手行礼,“大老爷!”

    贾赦:“你忙去吧。”径直走了进去。

    屏风后,黛玉说道:“把这屏风撤了吧。方才是有外客,舅舅是自家人。”

    琥珀、紫娟:“是。”连忙将屏风撤到了一边。

    “给舅舅请安了。”

    黛玉迎上前行了一礼,又将贾赦请到上首坐下,接过紫娟手中的茶盘亲自将茶奉上。

    贾赦端过茶碗喝了一口,笑道:“还是你孝顺,不像那个孽障!”

    黛玉抿嘴一笑,见贾赦额上布满了细汗,忙对琥珀说道:“快去打盆水来。”

    贾赦抢着答道:“不用了,我同你说件事情,说完就走。”

    黛玉:“舅舅请说。”

    贾赦:“老二从衙门递回来一封信,你看看吧。”说着,从袖中抽出了那封信,一递。

    黛玉一边展开那封信,一边说道:“三哥哥的信已经到了,已经做了应对。”突然,黛玉“唔”了一声,脸色一下子凝肃起来。

    贾赦叹了口气:“那可是先帝的皇陵,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不知道收敛,那些太监可是皇帝的家奴,一个大不敬之罪是跑不了了。还有义忠郡王,嗨,若真是疯了也就算了,就怕装疯啊!”

    黛玉看完那封信,轻轻地把它合好,凝神细思。

    贾赦:“这孩子太性急了。”

    黛玉笑了:“陛下受伤确实出乎了预料,不过三哥哥这么做也是为了亡羊补牢。”

    贾赦:“哦?”

    黛玉:“这件事情十分复杂,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也没这么糟糕,我估计,最多降爵,降为伯爵。”

    听了这话,贾赦心中有了底,笑着站了起来:“我也累了,就先回去了,你也注意休息。”

    ............

    贾珝呛啷一声抽出亲兵腰里的佩刀,抡圆了砍在侍卫长的脖子上,扔掉染血的腰刀,立刻翻身上马,大声令道:“留下五十人善后,其余人随我杀向天津。”

    天津原名海津镇,永乐皇帝南下造反途中经过此地休整,随后,他一路进攻,频频告捷,便赐名“天津”,意为:天子渡津之地。

    月光静静地泼洒在城墙上,天津城内一片安宁。

    已是戌时末,一队执枪士卒沿着城墙巡弋。

    “谁!”城楼上巡逻士卒喝问。

    这时,一队骑兵奔到了城下,高声道:“奉兵部军令捉拿叛逆,忠武侯亲率大军已渡过了河,马上就要进城了。”

    “啊!”城门守将一惊,如果兵部调兵前来,他应该事先得到通知,不过他也不敢怠慢,毕竟忠武侯身上还挂着兵部尚书一职,就是他的顶头上司,想到这,忙问道:“可有部堂的手令?”

    “手令在此,快快放下吊篮!”

    “快!快放下吊篮!”守将连忙命士卒用吊篮将贾珝的手令取了上来,映着火光仔细看了看,贾珝的字迹他不清楚,不过上面的关防大印他却认识,将手令贴身收好,这才下令道:“打开城门!”

    “卡卡”的,巨大的城门慢慢开了。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只见一条火龙正沿着官道向着这边疾驰而来。

    “来了!”

    骑兵瞬间奔至城下,守将行一军礼:“参见部堂!”

    贾珝:“事情紧急,你立刻前面引路,东城一品楼捉拿叛逆。”

    “诺!”

    守将大声吼应,上了亲兵让出来的那匹马,一夹马腹,向城内奔去。

    一千骑兵立刻涌入城内,宁静的街道上马蹄声格外清脆,街道两旁犬吠声大作,好些房内亮起了灯光。

    “部堂,那就是一品楼了。”守将指着一座二层楼的酒楼大喊道。

    酒楼内已经亮起了灯光,震天的马蹄声早已惊动了他们,只见有人从酒楼内冲了出来,看见是大队骑兵,立刻高声叫唤:“快跑,是官兵!”

    “找死!”贾贵大吼一声,拔出腰刀,噼头就是一刀,刀势迅勐无比,那人的头立刻飞了出去。

    “四面围起来,一个也不要放走,敢抗拒者,斩!”

    话音刚落,一阵箭雨呼啸而来,立刻有几名骑兵中箭,好在有着盔甲,贾珝大怒,下令道:“放铳!”

    一排又一排的火统手交换射击,酒楼内传来一片惨绝人寰的哭叫声,密集的火铳声立刻惊动了全城。

    贾贵立刻喊道:“里面的人听着,立刻举手出来,否则格杀勿论!”

    “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饶命啊!”破碎的酒楼门打开了,二十几名汉子抱着头走了出来,酒楼内传出阵阵哀嚎声,一队军卒上前将他们控制住,二十几人就这么跪在了地上。

    贾珝:“水溶何在?”

    那些汉子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跪在边上的老者,那老者站起身,望着贾珝说道:“侯爷来晚了,王爷黄昏前已经乘船离开了大明。”

    “哦?”

    贾珝一夹马腹,上前细细打量他,问道:“你认识本侯?”

    “我曾跟随管家去荣国府送礼,远远见过侯爷一面。”

    贾珝点点头:“把他们都拿下,仔细搜查一品楼。”

    一队刀盾手冲了进去,过了一阵子又退了回来,禀报道:“大帅,里面就一些死尸和十几个伤者。”

    “搜!”

    一队队军卒气势汹汹地涌进了酒楼,开始翻箱倒柜,约过了半个时辰,贾贵匆匆走了出来,低声道:“三爷,后院发现了十几个大箱子,里面装的全是珠宝翠玉和古董字画,估计还没来得及运上船。”

    “就这些?”

    贾珝沉思片刻,立刻下令道:“仔细再搜一遍,看是否有没被发现的地方,特别是密室暗道。”

    看着面前的酒楼,贾珝微微叹了口气,原本他是不想掺和进水溶的事情,谁成想皇帝竟在行宫遇刺受了重伤,虽说护卫皇帝是禁军的职责,但谁让自己是名义上的护卫统领,义忠郡王自己是没办法了,不过水溶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将他推到明面上,不论清流们如何弹劾自己,内阁都得压下去,军方也要为自己开脱,况且自己血洗了皇陵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

    世事难料啊!

第241章除爵

    前来探疾问安的大臣们一个个面容凝重鸦雀无声地站在寝宫外,望着寝宫那两扇紧闭的朱红大门,右边那扇大门上的小门打开了,一个小黄门打着灯笼送太医院院正李东壁走了出来。

    众官员纷纷拥了上来,大宗正淮南王朱训坤挥手止住了他们,上前低声问道:“李院正,你得给我个实信,陛下到底怎么样了?”

    李东壁此时再不犹豫,故意大声说道:“苍天庇佑,祖宗护佑。陛下没有伤着要害,亦没有感染发热。只需修养数日即可归京。”

    听了这话,淮南王又望向了寝宫,目光中不知是失望,还是释负,出神地望着紧闭的宫门。

    李东壁开口了:“王爷?”

    淮南王回过神来:“嗯。”接着,尴尬地笑了笑:“本王太高兴了,一时走了神。依李院正的经验,陛下何时可以召见我等?”

    李东壁:“我刚才已经说了,陛下身子无大碍。所以,陛下何时召见百官,召见谁,由陛下乾坤独断。”

    这话谁也无法反驳,一时都沉默了。

    礼部左侍郎李楠挤了过来,“李院正,不知贾尚书怎么样了?”

    李东壁是个不争不抢、无欲无求的一心治病救人的老实人,实在不好回话,便沉默在那里。

    李楠有些焦躁了,“李院正,之前听说贾尚书的箭伤很严重,难不成是真的?!”

    立刻便有几个人跟着起哄:

    “是死是活您就给句痛快话!”

    “说出来大家也好安心!”

    李东壁为难了,但更明白这个时候再沉默只会惹来猜忌嫌疑,踌躇了一会儿才斟酌着说道:“性命无忧。”

    李楠愣了一下,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轻声答道:“明白了。”说完,面容凝重地向住处走去。

    淮南王两只眼珠儿急剧地转了几转,也挤出了人群,向李楠离去的方向走去。

    李东壁无声地叹息了一声,不禁又瞟了一眼寝宫。

    灯光从门缝里透出,王皇后端着药碗走进了内殿,大殿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还有一丝澹澹的血腥味,床榻上,朱武城面色苍白,强撑着关注着她:“当心,别烫了手。”

    王皇后端着那碗药走到朱武城面前,先自己喝了一口,这才说道:“正好,不凉也不烫,陛下赶紧喝了吧。”

    朱武城鼻翼翕张,双眼潮润,双手接过了碗,飞快地一口将那碗药喝了。

    王皇后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接过碗时又说道:“李院正说了,陛下吃了这药,在静养几日便可回宫了。”说着将碗放下,又抽出了靠枕,缓慢地将他躺平,并小心翼翼地为他掖好被子。

    朱武城闻言眼中闪出光来,接着闭上两眼,澹澹地说道:“朕长这么大就出京两次,却都遭到了暗杀。”

    王皇后低垂了眼:“陛下身子要紧,养好了身子才有精力处理朝政。”

    “义忠郡王疯了?”朱武城没有回她这个话茬,依然闭着眼睛,突然提到了义忠郡王朱大康。

    王皇后愣了一下,轻声答道:“是。李院正亲自去看了,说是惊吓过度,失了魂,害怕见到红色的东西和水,药也灌不进去了。”

    朱武城还是闭着眼睛:“朕打算带他回宫。”

    王皇后轻声答道:“是。”

    “内阁该来人了。”朱武城这时睁开了眼,望向外殿。

    “启奏陛下,董总管回来了。”大殿外传来了当值大太监的声音。

    “进来吧。”

    话音刚落,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董山双手捧着一个匣子快步走了进来。

    董山急趋而前,捧匣跪倒:“陛下,忠武侯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朱武城:“打开来看。”

    “是。”董山撕开封皮,恭敬地从王皇后手中接过钥匙开锁,取出了里面的军报捧到床前展开。

    王皇后拿了个靠枕给他垫在头下,朱武城的脸色随着眼光在那份军报上移动越来越难看了,接着闭上两眼,调匀呼吸,澹澹地说道:“朕知道了。”

    董山愣住了,皇帝竟然没有发怒,东厂的密报是赶在军报之前送到的,他已经知道了北静王水溶叛逃的事情。

    想到这里,董山轻轻地把军报合好,又从袖中掏出了东厂的密报,双手高举上去,“陛下,这是东厂刚从天津送来的密报。”

    朱武城睁开眼望着他,“韩俊何时到?”

    董山想了想:“应该快到了。”

    “陛下,韩阁老来了。”殿外又传来了当值大太监的声音。

    “进来吧。”

    韩俊带着风尘快步进来了,望着躺在床上的朱武城眼中闪出了泪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臣参见陛下。”

    朱武城望着他:“辛亏你了。”

    韩俊心里一酸,眼中涌出了泪花,连忙别过头去。

    朱武城的目光望了一眼董山,示意他将韩俊扶起。

    董山连忙走上前将韩俊扶起,又给他搬来了一把椅子。

    韩俊揩干了眼泪,然后转身向站在床边的王皇后一揖,“臣参见皇后娘娘。”

    王皇后伸出手虚扶了扶:“韩阁老受苦了。”转对朱武城说道:“陛下,臣妾先告退了。”

    朱武城慢慢点了点头。

    等王皇后走后,韩俊这才开口,“陛下的身子如何了?”

    董山:“李院正开了药方,静养几日便可回宫了。”

    “祖宗护佑!”韩俊立刻呼出了这激动的一声。

    朱武城对董山说道:“将忠武侯的军报拿给韩阁老看。”

    董山立刻将手中的军报拿给了他,看完了那份军报,韩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朱武城:“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陛下,水溶承袭的北静郡王爵乃是大明四大异姓王爵之一,先帝亲政之后恩赏再承袭三代之后始降等袭爵,一个郡王叛国,若是传了出去,不仅朝廷的脸面,就是皇上的圣名都会受损。”

    韩俊面容凝肃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皇上新膺大宝,正是励精图治的时候,这个时候决不能闹出这样的笑话。臣以为,既然水溶已经乘船离开了大明,就直接宣布他身染重病,待时机成熟之时在宣布他不治身亡。”

    朱武城皱着眉头看着他,说道:“这样做虽说维护了朝廷的脸面,但纸是包不住火的。贾珝说了,水溶多半是前往了南洋。随着海运的开启,会有越来越多的商人出海做生意,难免不会碰面,若是消息传回,那才是真正的笑话。再说了,水溶派人袭击行宫的事情瞒不住的,要是不处理,不仅会乱了法纪纲常,更是会给心怀不轨之人以侥幸心理。

    别忘了,李文忠发出去的檄文至今还没有下落。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要让他们明白,胆敢图谋不轨、谋求非分恩荣,死!”

    韩俊立刻站了起来:“可是.....水氏一族如今只剩下水溶一人,京中剩下的也只是一些仆人,该如何处置,请陛下乾坤独断。”

    “除爵!这件事明诏通告全国......嗯,在给各藩属国递去圣旨,但有抓获叛逆水溶者,赏赐亲王爵,若被发现支持或勾结水溶,灭其国,亡其种族。”

    韩俊心头大震,连忙躬身应道:“臣领旨。”

    朱武城缓和了脸色:“贾珝如何处治?”

    韩俊愣了一下,只好答道:“内阁和兵部商议了一下,去职,降爵,戴罪立功!”说着,从袖中抽出了一份奏疏。

    朱武城:“哦.....”接着,把目光望向了董山,示意他收上来。

    突然,自鸣钟响了一下。

    除了朱武城,董山和韩俊都向指针望去——戌时二刻。

    董山犹豫了一下,小声劝道:“陛下,李院正特别交代,您要早休息。”

    朱武城一边展开那份奏疏,一边说道:“不急,处理了这件事再说。”

    董山不敢再说,低着头退到一边。

    朱武城看完了那份奏疏,眼中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韩俊的心有点紧张起来,他原本计划和首辅一起帮助皇帝从武举中选拔才俊,趁着军方从蓟州、山海关和辽东都司抽调精锐东征朝鲜之际控制这三镇兵马,以此来平衡皇室、文官和军方之间的实力,从而保全内阁,这样内阁才不会因为皇室或者军方任意一方的强大而沦落为附庸。

    可现在突然出了这么件事情,这让他们看到了进一步削弱军方实力的可能,那就是借着机会重罚贾珝,虽说这件事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但谁让他是名义上的护卫统领。

    扳倒贾珝,然后将他赶到朝鲜,这样一来必然打断贾家的崛起,没了贾珝这个不讲规矩的人,紧靠陈瑞文和牛继宗根本抵挡不住皇帝和文官的两面夹击,两三年后,不说绝对压制住军方,最少可以平衡三方之间的势力。

    想到这里,韩俊开口了:“陛下?”

    朱武城回过神来:“嗯。”想了想,问道:“老公爷同意了?”

    韩俊:“老公爷的意思是让贾珝作为东征朝鲜的主将戴罪立功。”

    朱武城:“唔?”

    韩俊:“兵部议定,东征朝鲜的五万大军从蓟州、山海关和辽东都司抽调,论才略,十二团营主将皆可胜任,更重要的是只有贾珝的身份合适,他才可以调节这三方兵马,李吉庆、林雷等人身份合适,但资历不够镇不住那些骄兵悍将。”

    顿了顿,“内阁也觉得贾珝适合出任主将!”

    朱武城没有接这个话茬,反声问道:“你们想没想过怎么封赏贾珝?”

    韩俊愣了一下,有些明白皇帝的意思了,想了想:“复一等侯爵。”

    听到这里,朱武城摇了摇头:“你呀你呀。有些话好说不好听,朝鲜是怎么回事?贾珝受罚又是怎么回事?灭国之战,开疆拓土,就是赏个郡王爵位都不为过.....这样,拟一道密旨给贾珝,告诉他,只要打赢这场仗,朕许他国公爵位。”

    韩俊尴尬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锐士营怎么处置?”

    听了这话,朱武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先帝曾许诺他在位期间贾珝永为锐士营主将,这个承诺朕会遵守下去。所以,你们就不要打锐士营的主意了。”

    韩俊:“可是.....”

    朱武城紧接着说道:“锐士营的战力在御林军中可以说是最强的,特别是骑兵和火铳兵,这两支兵马放在别人手中.....朕不放心。”说到这里,想了想,“不过五万人马是有点多了.....嗯,抽调两万补充禁军,拱卫皇城。”

    韩俊:“是。”眼中露出了失望而又茫然的神色。

    “罢了。这次你受苦了,先回去歇息,明日再拟旨,朕也要想想该不该去职。”说完,朱武城的目光向董山望去。

    董山立刻对韩俊说道:“韩阁老,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房间,就在偏殿。”

    韩俊立刻跪了下来:“臣多谢陛下!”

    朱武城:“去吧。”

    韩俊大声答道:“是。”接着叩了个头,这才起身退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朱武城将这份奏疏一扔,接着从枕头底下拿起另一本奏折,那是黄昏前送来的东厂密折,里面记录了内阁值房内的全部事情,包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特别是韩俊提议分拆锐士营来拉拢勋贵将领。

    他们是忠于大明,却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

    夜已经很深了,天寿山行宫一间空房子里,借着那盏挂在柱子上的灯笼,可以看到义忠郡王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望着屋顶,一动不动。

    吱呀一声,殿门打开了。

    淮南王领着三名禁军走了进来。

    两名禁军抬着一盆火,一名禁军提着食盒。

    淮南王轻轻地唤道:“起来吃饭了。”

    义忠郡王身上一颤,瞪着呆滞的目光,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一眼盯着淮南王,嘴唇翕动着,突然看到他身后的禁军,立刻惊惶地向后缩去:“别杀我!别杀我!我没有谋逆!我没有谋逆.....”

    淮南王叹息了一声,摆了摆手,那三名禁军退了出去。

    “没有人要杀你。”淮南王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摆在地上,“吃吧。”

    望着摆在地上的饭菜,义忠郡王更惊惶了:“有毒!有毒!我不吃.....我不吃......”瑟缩着躲在墙角内。

    “皇上没有要处死你。”

    淮南王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意味深长地笑意,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皇帝可能伤着下体了.....你成功了。”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禁军又锁上房门。

    义忠郡王仍然缩在墙角,只是两只眼珠慢慢地转动了几圈,接着自言自语道:“别杀我!我没有谋逆!我没有谋逆.....”

第242章亏大了

    已经在天津呆了一天,贾珝不再着急返回天寿山行宫,清晨就已经接到了天寿山行宫的密信,只要锐士营还掌握在手中,贾珝就放下心来,至于降爵、去职,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处罚,只要手握兵权,什么就都会有。

    这些天贾珝就没好好休息,先是护送皇帝前往天寿山躬祭,然后又闹出了这么大的桉子,接着一路追至天津,虽说没能抓住水溶,但经过一番搜查,从码头的仓库中找到了水溶尚未来得及运走的财物,如此铁证之下,码头的官员终于承认了罪行,并供出了那些粮食的下落,正如自己所猜,那些粮食在码头转了一圈又运回了官仓,上自官员,下至兵丁,都收受了贿赂。

    在某种程度上,贾珝有越权之嫌,他是兵部尚书,并没有处治地方官员的权利,当然,相信文官们不会在这个时候在找麻烦了。

    烧了一大桶烫烫的洗澡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榻上睡了个好觉,并嘱咐亲兵不许任何人来打搅,直至自己睡醒。

    ..........

    天津卫署的官员们一个个屏声静息,低着头站在大堂两侧。

    传旨太监正手捧着装有圣旨的匣子站在大堂中央。

    那传旨太监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忠武侯到底哪儿去了?总不成叫杂家老捧着圣旨在这儿等他吧?”

    大堂里鸦雀无声。

    传旨太监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对站在首位那名武官问道:“你说!”

    武官面显难色。

    传旨太监不容他思索,大吼一声:“快说!”

    那武官牙一咬:“部堂正在后院睡觉。”

    传旨太监怔了一下,失惊地说道:“睡、睡觉!”

    那武官狠狠地点了点头。

    传旨太监急剧思索了片刻,说道:“杂家还要回去复旨,等不了了。”接着对那武官说道:“你前面带路!”又转对众官员:“你们随杂家一起去。”说完和那名武官一起走了出去。

    一队亲兵正挎着刀站在后院紧闭的大门外。

    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一群官员簇拥着传旨太监向这边走来。

    亲兵队长手一挥:“站住!”

    那名武官连忙上前拱手道:“这是天寿山行宫来的传旨太监!”

    亲兵队长是见过阵仗之人,一眼便瞧出那太监的身份,先瞟了一眼捧在那太监手中的匣子,这才说道:“侯爷说了,任何人不见。”

    传旨太监脸一沉:“不见?杂家是来传旨的,快去通报!”

    那亲兵队长毫不通融:“我们侯爷身子不适正在休息,请您见谅。”

    传旨太监勃然大怒:“放肆!圣旨在此,别说身子不适,就是还有一口气都得起来接旨。”接着高声喊道:“来呀!”

    一队禁军应声走了上来。

    “把他们的刀都下了,看起来。”

    唰的一声,亲兵队长拔出了腰刀,他身后的亲兵也一齐拔出了腰刀!…

    紧接着,那队禁军一齐将刀拔了出来,同时又大喝一声:“放下武器!”

    死一般的沉寂!

    天津卫署的官员纷纷后退。

    传旨太监大声喊道:“你们要想清楚了,这可是乱逆大罪!”

    牛继宗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人群后,见状大惊,一声喝道:“干什么?把刀收起来。”

    那名禁军军官认得牛继宗,转望向传旨太监。

    传旨太监皱了皱眉头,没有搭话,只是点了点头。

    众禁军这才把刀入鞘,退到了老太监身后。

    天津卫署的官员向两旁一闪,让开了一条通道。

    牛继宗先瞟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的亲兵,接着大步走上前来,走到传旨太监身旁停住脚,手一伸,“你可以回去了。”

    传旨太监一愣,接着下意识将手中的匣子抱进怀中。

    “本王是奉旨前来。”

    传旨太监犹疑了一下,飞快地扫视了一眼站在人群后的那队禁军,这才将装有圣旨的匣子递上前。

    就在这时,院门打开了,贾贵走了出来,对牛继宗拱手道:“王爷,我们伯爷请您进去。”

    王爷?伯爷?

    天津卫署的官员还没反应过来,传旨太监的脸色变得铁青,贾珝是故意不见自己,而且他已经知道了圣旨的内容,皇帝身边有贾珝安插的眼线,可是,拟旨之前只有皇帝、董山和韩俊三人知晓。

    牛继宗不再理他,拿着匣子走进了院子。

    传旨太监两眼望着院门滴熘熘转了好一阵子,这才说道:“走,回行宫复旨。”

    天津卫署后院偏厅内,贾珝身着宽松锦袍坐在一张圆桌前。

    桌上酒肴横陈。

    门被啪地推开了。

    牛继宗默默地出现在门边。

    贾珝喝了一口酒,把快子一放,却没有吭声。

    牛继宗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必须妥善处理,不能留下话柄,让皇室和文官没有发难的机会。”

    贾珝一边给自己斟满酒,一边说道:“去职,降爵,我都认了。为何要同意分拆锐士营?!”

    牛继宗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除了自己,内阁六位大学士中最少有一人是贾珝的人,或者说是盟友。

    贾珝端起了酒杯:“这次我星夜疾驰,就是为了堵住皇帝和内阁的嘴。可现在看来,在利益面前,什么脸面名声,他们都可以不要。如今将我赶往朝鲜,又将锐士营缩编至三万,这折损的却是军方的实力。京城内仅靠你老和老公爷.....顶不住吧!”说完,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牛继宗不愧是在大风大雨中过来的人,他始终不露声色,耐心地听着,将装有圣旨的匣子放下,拉过一把椅子在贾珝对面坐下,这才开口:“你不懂就少说。我和老公爷不同意内阁分拆锐士营,贾琏怎么进入户部?贾琏不进入户部,咱们永远被人卡着脖子。你们那个亲家的脚一直站在皇帝那边。不得不说,在通州的事情上,咱们失策了。”…

    贾珝:“户部左侍郎?”

    牛继宗笑了,答道:“做你的美梦,平调,正三品户部右侍郎。”

    贾珝紧紧地盯着他:“两万精兵、一个一等侯爵就换来一个户部右侍郎?”

    牛继宗轻轻地摇了摇头。

    贾珝:“怎么?”

    “你还是先看看圣旨吧。”

    “哦?”

    贾珝暗暗一惊,掀开匣盖,取出了那份圣旨展看,看着看着,脸色立时难看了,沉声道:“皇上竟然削了我的总兵官职。”接着把圣旨一卷,一递。

    牛继宗皱了皱眉头,接过圣旨展看,半晌,叹了口气:“这是早晚的事,不要往心里去。”说着,从怀中掏出朱武城的密旨,“这是皇上给你的手谕。”

    贾珝瞄了瞄那张手谕,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个饼画得真好——韩国公。

    亏大了,身上的总兵官武职是自己费尽心思才得来,为的就是在战场上行便宜之权,虽说还顶着兵部尚书的虚衔,但没有圣旨或王命旗牌,自己将无法在关键时刻节制其他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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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伯爵,最后还要前往朝鲜为皇帝开疆拓土。

    想到这里,贾珝将这份密旨一扔,拈起一块牛肉沾着酱汁塞进了嘴里,一阵大嚼,接着自言自语道:“娘的,亏大了。”

    牛继宗却笑了:“你这话错了。先说你这个总兵武职,朝鲜境内又没有其他明军,至于朝鲜本地的兵丁,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至于以后,你都晋爵韩国公了,还怕节制不了地方兵马?爵位就更不用说了,按照内阁的态度,原本是不同意你领兵东征朝鲜,就是不愿意看到你晋封国公。如今他们丢了一个户部右侍郎,却被皇上摘了果子。”

    贾珝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那两万精卒。”

    牛继宗将笑容一收,声调也严肃起来:“老公爷让我提醒你,在这件事情上,你要远而避之。”

    贾珝点了点头:“嗯。”

    牛继宗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窗前,望着远方,叹道:“看起来还是你比较幸运哪。朝鲜在弱,那也是灭国之战啊!”

    “都说武将的最高荣誉是‘封狼居胥,和‘燕然勒功,。”贾珝澹澹一笑,“漠北一战你老不仅轻松达成了这两项成就,更是将整个漠北大草原纳入了大明的疆域,这可是解决了困扰中原王朝千百年的难题。”

    牛继宗也露出了笑容,说道:“看起来还是我比你幸运哪!”

    ............

    初春的小雨如丝,如雾,使得早春的澹澹绿意愈加朦胧。

    宁荣街上依旧十分热闹,除了三府门前没有摆摊位,街两旁都搭着棚子撑着伞,鸡鸭鱼肉粉丝干果,卖菜的小贩、卖杂物的货郎,人要买什么都有,叫喊声此起彼伏。…

    此刻,贾家却是一片愁云惨澹。

    荣庆堂上坐满了人,贾母面上不见往日祥和的笑容,虽不露声色,可眼中的那抹忧愁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昨日从内阁传来了一个极为不利的消息,皇帝在天寿山行宫遇刺,并且伤势不轻。贾珝作为名义上的护卫统领肯定会遭到官员的弹劾,而且一定会受到处罚。昨晚北海郡王府便传来了坏消息,内阁和兵部议定——去职,降爵,戴罪立功。

    但让贾母心忧的却是外面风传的一则小道消息,内阁和兵部已经达成了协议,拆分锐士营,这可是贾家的立身根本,贾家上下无不忧心忡忡。

    就在贾家众人震惊之时,朝中又传来了不利的消息,都察院、国子监和翰林院百余名官员联名上了一份公折,弹劾贾珝大不敬、亵渎了皇家的尊严,请求皇帝将贾珝去除爵位,免去一切职务,贬为白身,递解回原籍。

    随着那则小道消息的传开,越来越多的官员开始上书弹劾贾珝,如今就连六部的官员都开始蠢蠢欲动,大有落井下石之势。

    午后商会也传来了坏消息,贾家商会所有的生意都遭到了打压,不仅损失了很多的订单,更是被迫一同降价,就连钱庄也出现了挤兑的现象。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让贾母这样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都陷入了煎熬之中,所有人都在焦心等待.....

    此刻王夫人心情也十分复杂,她一直在暗中贾母,自然看出了她眼中的焦虑,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就连当年老公爷去世,贾家被迫爵产分家之时都不曾见到这种情形。

    相较于贾家其他人担心自己的前途命运,她更担心宫里的元春,虽然不情愿,但她还是明白,贾珝才是元春最大的靠山,如今这座靠山却有了倾覆之势,而宝玉舅舅还没能力影响到朝堂。

    皇宫看似美好,但背后充满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如果在外朝没有一个靠山,即使如何小心谨慎也有可能会被算计、暗害,更何况前一阵子贾珝的那句话得罪了不少人,阴毒的手段她们不敢用,暗地

    里的小手段肯定有。

    王夫人的手指使劲地一粒一粒地磨动着念珠,她又把目光转向了坐在贾母身侧软塌上的王熙凤,没了贾珝,或许下一个被弹劾的就是贾琏了。

    正在这时,林之孝家匆匆走了进来,在贾母的身边低声说道:“兴隆街的大爷也被弹劾了。”

    这话虽轻,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中。

    许多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贾母。

    贾母霍然地闭上了眼睛。

    王夫人站了起来,正欲说话,只见贾珍进来,请了安,方小声说道:“通政司传来消息,说着二叔被左都御史梅盛参劾,为的是工部任上亏空,恩科会试、复试夹带了五名考生,请求陛下将二叔去职,贬为白身,以正朝纲。”…

    贾母慢慢睁开了眼睛,又慢慢地点了点头。

    王夫人惊得身上一颤,翕动着嘴唇,半晌才说出话来:“老太太,去求求太皇太后吧,只要太皇太后开口,就什么事都没了.....”

    贾母喉结动了一下,又摇了摇头,这才说话:“圣明无过皇上。老二有罪无罪,自有皇上乾坤独断。”

    王夫人身子一软,坐了下来。

    正当荣庆堂内百样人生百样心思,贾环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扑通跪倒,叩了一个响头:“老、老祖宗,才内阁传来消息,内阁大学士张嘉诚张阁老保举琏二哥任户部右侍郎一职,首辅已经批了红,只待呈报陛下用印后即可上任。”

    贾环有心讨贾母欢心,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老祖宗,三哥哥寄来了信,报平安的信。”

    贾母闻言眼中闪出光来,两颊也涌出潮红,不胜欣喜地道:“快!拿来,让我看看!”

    贾环站起来,连忙从怀里掏出了那封信,双手奉上。

    贾母立刻接过信,急忙展看,接着攥紧了信按在胸口,一阵勐咳。

    王熙凤和鸳鸯一左一右扶住了贾母:“老祖宗.....”

    邢夫人和王夫人等人都睁大了眼睛紧紧地望着贾母。

    贾母回过神来,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的信,就像见到绝世珍宝一般,只要兵权在手,就是除了爵,贾家还是贾家,没人敢撒野。

    “环儿,你大伯他们呢?怎么没过来?”

    “回老祖宗,大伯被齐国公府的人请去了,林姐姐正在处理商会的事情,忙完了就过来请安。”

    “好!”贾母心里最后一点担忧也散去了,至于那些落井下石,还有背叛贾家的人,等贾珝回来一定会受到惩罚。

    白天会睡觉

第243章朝鲜人到了

    自永乐二年在天津筑城,兵部便在大沽口置炮台,竖“津门之屏”,锁钥入京水道。

    天佑二十七年建南北炮台,置大炮三十余尊,驻兵两千五百人。

    天佑四十一年初,朱钦德下旨扩建炮台,共置大炮六十四尊,其中新增三十四尊火炮为射程四里半的新式火炮。

    初春的暖风在大沽河上轻轻拂过,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春意,贾珝不禁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侯爷,若是朝鲜人死心眼怎么办啊?首辅可是交代了,要平安的将李氏一族和随行的朝鲜世家分开送往神京。朝鲜郡王不是三岁孩童,更何况还执掌朝鲜国三十余年,他若是反抗,或者鼓动那些朝鲜世家.....总不能将刀子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吧!”

    礼部左侍郎李楠的目光在河面上扫了一眼,然后对坐在椅子上垂钓的贾珝说道。

    贾珝将钓竿递给亲兵,看了李楠一会儿,有些不悦道:“我跟你说过,不要叫我侯爷了,犯忌讳!”

    “可是.....是!下官明白了。”

    李楠低下了头,他明白贾珝的心情,总兵武职被削,一等侯爵降为了一等伯爵,又被皇帝抢走了两万精锐老卒,接着又被翰林院、国子监和都察院的清流弹劾,有消息说一些原本依附贾家的官员也背叛了,就连贾家商会也受到了冲击,一些有背景的商会联合起来打压贾家商会,仅仅两日就让贾家商会损失了近万两白银,现在两方还在进行价格战,神京的老百姓倒是十分开心。

    原本贾珝早就该回神京报仇了,可一道圣旨却让他留了下来,朝鲜人来了,皇帝让他好好招待,将人平安送到神京菜市口....咳,礼宾院。

    贾贵在河里抓了三条鱼,一只手各抓一条,嘴里还叼着一条,在亲兵的帮忙下将鱼送上了岸,自己也爬了上来,一阵风吹过,冻得他一路小跑到火堆旁烤火,亲兵们三两下就把鱼收拾干净,插在铁签子上放在火堆上烤,一名亲兵负责往上撒调料。

    看着在火堆上不断翻烤着的鱼,贾珝说道:“你我就像这条鱼,被皇上架在火上烤。”见他一脸的苦相,笑了笑,“哎.....你怎么说都算是陛下的心腹,怎么领了这么个差事?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李楠犹豫了一下,答道:“回伯爷的话,我见了不该见的人,说了不该说的话。”

    贾珝诡秘地一笑:“贾雨村真的太监了?”

    李楠无可奈何:“可能吧。”

    贾珝不露声色,接着问道:“听说现如今就李院正一人给皇上诊脉?”

    李楠:“是。”

    贾珝眼睛一亮,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我还听说,三位老太医病了?”

    李楠暗暗一惊:“没想到伯爷消息如此灵通,前日的事情,您现在就知道了。”

    听了李楠的话,贾珝只是笑笑,挽起衣袖,接过亲兵递来的烤鱼咬了一口,这鱼肉质外酥里嫩,火候也是恰到好处,最关键,纯天然野生鱼,没有任何污染。

    瞅着李楠的苦脸,贾珝将剩余的半条鱼递给了贾贵,他只是为了满足一下口舌之欲,又将目光投向了码头,接着在那些官员的身上扫视了一遍,对李楠说道:“自从陛下默许了军方的计划之后,朝鲜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待会你也不用太客气,直接将李氏一族锁拿起来便可,至于那些士族,呵....能在天朝京师生活,那是他们十辈子积攒下来的福分,当然,若是有人不愿意,那就说明他命小福薄,合该应此劫难。”

    听贾珝一点不顾忌的说这些话,李楠只能摇头苦笑,谁让朝鲜人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而且这个人即将率领大军踏平整个朝鲜。

    “哎!”一个亲兵突然发出了呵止声。

    贾珝转头望去,李楠也循声望去,只见原朝鲜主使金致秀被亲兵挡在了三丈外。

    金致秀:“下官有要事禀报,请伯爷恩准。”

    李楠:“或许真有要事。”

    贾珝朝那个亲兵挥了下手,那个亲兵让开了,金致秀走了过来。

    金致秀走到火堆旁,先整理了身上的大明朝五品文官袍服,又给李楠行了一礼,转向贾珝深深揖了下去。

    贾珝只是点了点头。

    李楠手一摆:“什么要紧的事?”

    金致秀满脸堆笑地上前一步:“下官方才想起件事情,可能对控制李氏一族的计划不利。”

    李楠一警:“哦?”

    金致秀:“为了王宫的安全,李氏一族豢养了一些神射手,这些人可以使用角弓在两百二十步以外精准击杀敌人,其中最精锐的武士甚至可以射出两百四十步的超远射程,不可不防。”

    听他这么一说,李楠脸色一变,“你怎么不早说?!”

    金致秀嗫嚅了一下,答道:“回李侍郎的话,下官差事忙给忘记了.....”

    贾珝手一摆:“好了,告诉你们吧,大沽口驻军已经收缴了他们的所有武器,并且扣押了他们所乘坐的朝鲜战船,人是乘坐运兵船来的。”

    金致秀叹息道:“这些武士忠于李氏,性格暴戾,想让他们投降,估计很难,他们必然会全力反抗,下官实在担忧啊!”

    贾珝澹澹地答了一句:“整个码头都在自生火铳的有效射程之内。”

    李楠见贾珝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忽然间好像想开了,在亲兵恶狠狠的目光中拿过一条鱼开始吃,还不住的夸赞他的手艺。

    不知谁低呼了一声:“来了!”

    河面上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几艘挂着内务府和户部名号的商船自觉不自觉都开始往河道两边避让。

    两艘运兵船占了大沽河正中的河道驶来了!

    李楠:“好大的威风!”

    贾珝笑道:“这不叫威风,这叫规矩。”

    李楠被噎了回去。

    说话间,船队已经驶近天津码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只见十几杆列成两排的铳炮喷出了一团团持续的火光,接着八面大鼓同时擂动,长号齐鸣,唢呐笙笛奏响了乐曲。

    贾珝皱了皱眉头:“贾贵,你听,这奏的是什么乐?”

    贾贵侧耳细听。

    乐声从码头传来,清晰悦耳。

    贾贵乐了:“三爷,这不是立春奏的《迎春曲》嘛!”

    贾珝点了点头,当真是难为李楠了,竟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船队靠向了码头,刚赶到的李楠和金致秀领着一应官员走下了码头,迎了上去。

    两艘运兵船靠着码头停住了,跳板也架好了,一队明军挎刀走了下来,在码头上分两列站好,紧跟着一群身着劲装的武士走了出来,这应该就是金致秀口中的神射手了,接着,一个身着大明亲王服饰的老者出现了,是朝鲜郡王!

    不得不说,大明朝对这些藩属国太过于大度仁慈,一个郡王竟赏穿亲王礼服,关键人家还真敢穿。

    贾珝此时的笑容倒还灿烂,眼睛望向码头,嘴上是问贾贵:“你说,待会咱俩谁拜谁?”

    贾贵严肃了面容:“伯爷身负皇命便是钦差,自然是朝鲜郡王跪拜您。”

    贾珝:“你呀你呀。学谁不好,偏学焦太爷。”

    亲兵们都笑了。

    贾贵也笑了。

    如此的大排场,让朝鲜人觉得很有面子,朝鲜郡王领着几名王族成员快步走过跳板,迎向李楠和金致秀。

    一群人吹捧了片刻,李楠和金致秀一左一右陪着朝鲜郡王拾级而上,向岸上登去。

    跟在后面的朝鲜官员和世家成员发现一队明军率先跑上了台阶,将他们和王室分隔开来。

    当最后一名朝鲜王室成员踏上了码头之后,那一队明军便直接领着朝鲜官员和世家成员往码头的另一边走去,那里停着二十几辆马车。

    朝鲜郡王望了一眼,问道:“为什么?”

    李楠澹澹一笑:“郡王请,伯爷还在等着呢。”

    见李楠不答话,朝鲜郡王一愣,接着两眼直逼金致秀:“这是怎么回事?”

    金致秀毫不怯场:“请郡王听从侍郎大人的安排。”

    朝鲜郡王脸一沉:“你这是在同孤说话?”

    金致秀毫不退让,大声说道:“请郡王服从侍郎大人的安排。”

    朝鲜郡王原以为凭自己的威势,吓一吓就能让这个反骨仔服软,不想有了大明官身之后竟毫不害怕而且敢针锋相对,他的火气顿时冒了上来,又把目光望向了李楠:“李侍郎,大皇帝陛下非常重视和朝鲜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十分尊重朝鲜国的律法,从不插手朝鲜国内政事。此贼出使大明之前在王京犯下了重罪,还请李侍郎将他交予孤处置。”

    李楠:“哦?那也不行!金郎中是内阁任命的礼部郎中,郡王无权处置。”

    朝鲜郡王一张脸变得煞白,颤声说道:“好.....那好.....那孤就同大皇帝陛下说去,你们做的事情合乎规矩吗?”

    贾珝看得无趣,打了一个哈欠,对李楠说道:“什么话,说这么久?”

    李楠立刻接言:“回伯爷的话,郡王要到陛下面前弹劾我等。”

    “郡王要弹劾本帅——”贾珝故意拖长了声音。

    朝鲜郡王脸都气歪了,大声说道:“说来说去,你们就是在针对孤,针对朝鲜。”

    这时,那些身着劲装的朝鲜武士拥上前来,跑到朝鲜郡王身边团团护住。

    “放肆!”贾贵等人一齐将刀拔了出来。

    贾珝立刻伸手阻住他,笑道:“袖子里藏的是什么?”

    众武士都沉默下来了,一个个把目光投向朝鲜郡王。

    贾贵有些不耐烦了,大手一挥:“搜!”

    人群中的朝鲜郡王大吃了一惊,两条寿眉紧紧地拧了起来。

    看着围上来的明军,一名头目:“大王?”

    朝鲜郡王没有搭话,只是摆了摆手。

    那名头领见状向周围的武士摆了摆手,接着将藏在袖中的手伸了出来,这些武士竟然一人藏了一只快子,大沽口的守军太大意了。

    见亲兵收缴了这些人手中的“武器”,贾珝又把目光望向了朝鲜郡王腰间的佩剑上,接着对贾贵使了个眼神。

    贾贵手一伸,“剑。”

    朝鲜郡王脸上怒气一闪,又变的平和,取下腰间的佩剑,对贾珝说道:“听他们说你是个贵族,我也是贵族,希望你能给我应该得到的尊敬。还有,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贾珝:“哪能!朝鲜虽说是大明的藩属国,却也是一个政权独立的小国,如何处置你们由皇上乾坤独断。”

    朝鲜郡王的脸这下更白了,“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金致秀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他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

    贾珝却仿佛没有顾及他此刻的心态,直接说道:“朝廷已经掌握了你们李氏所有的罪证,等待你们的将是大明律法的审判。”

    金致秀的脸立时灰暗下来。

    朝鲜郡王震惊了,目光慢慢地扫向了金致秀,立时明白了,手里的剑一下子就抽在金致秀的脸上,咆孝道:“你这个吃里爬外的贱种!”

    金致秀脸上有了一道血印,一缕鲜血从他的鼻子中冒了出来,这家伙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还有庶出儿子,想来是被你留在了江华岛,看来你也并不相信天朝。”

    顿了顿,“这是你逼我说的。”

    朝鲜郡王脸色陡变,两眼直逼金致秀:“你说什么?!”

    金致秀不再理他,对贾珝说道:“伯爷,他还有个庶出儿子没来,肯定被他留在了江华岛,那些印信等物品肯定也留下了,他这是包藏祸心,他就没有相信......”

    “住口!你给孤住口!”朝鲜郡王拔出了剑,却被贾贵一刀就击飞了,把他踹倒在地,脚踩在他的头上,对贾珝道:“伯爷,要不要砍下他的狗头。”

    就在这时,那名头目撞开站在他身侧的亲兵,向离他最近的李楠扑去,李楠惊呆住了,一动不动,就在他即将勒住李楠脖子的一瞬间,“彭!”火铳声响,那头目的头颅炸开了,鲜血与脑浆横飞,溅了李楠一头一脸。

    贾珝瞟了眼手中冒着白烟的火铳,冷笑一声:“再有异动者,斩!”

    那些劲装武士竟没有任何反应,仍然站在那儿,而朝鲜王室早在火铳响起的那一刻便都双手抱头跪倒在地。

    金致秀犹豫了一下,接着走上前仔细打量了那些人一圈,把目光又转向了被打死的头目,想了想,说道:“伯爷,这些并不是神射手,而是李氏豢养的哑奴。”

    贾珝掰开一个武士的嘴,果然,没有舌头,众人都惊呆了,这朝鲜王室真不是玩意,从没见这么糟蹋人的,都把目光望向了被贾贵踩在地上的朝鲜郡王,这就是他娘的一个变态。

    这时,李楠回过神来,接着身子一颤,手捂着胸口,“哇”的一声,将刚才吃下去的鱼和早上的饭菜全都呕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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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谁都别想舒坦

    一场大雨之后,刚回暖的天气又变凉了,内阁首辅刘文彬披着长袍在文渊阁内漫步,从皇帝遇袭以来没有一件事是能让他感到高兴的,先是清流带头上书弹劾贾珝,接着许多文官也开始跟风上疏,大有挑起文武之争的趋势,若非自己果断处置,搞不好这朝廷就乱了。

    最让他头疼的还不是官场上的事情,毕竟这些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中,这几日神京城内爆发了一场商战,以吴贵妃娘家的吴家商号为首的“反贾联盟”与贾家商会展开了一场价格战,双方已经杀红了眼,都要置对方于死地,虽然百姓们享受到了实惠,但却扰乱了整个市场,搞得其他商家叫苦不迭,不跟着降价就没有任何生意,降价他们又赔不起。

    至于说等,呵呵,那些老百姓已经趁着这个机会开始囤积各种物品了,没个一年半载的肯定用不完,这就是在等死。

    顺天府、都察院,甚至就连户部都收到了诉状,都是那些受了无妄之灾的商户请求朝廷介入,结束这场价格战,他们真的赔不下去了。

    “首辅,这已经是今日西市第三家倒闭的店铺了,东市更加混乱,斜街上的杂货铺基本上全部关门了,那些小贩也被逼着出城谋生去了。”

    刘文彬回过神来:“吴家怎么说?”

    那户部主事犹豫了一下,答道:“吴国丈不答应贾家提出的条件,听说他们以东西两市的产业和城外的田庄为抵押向江南几家票号借贷了八十万两白银来应对商户和百姓的挤兑。”

    刘文彬皱了皱眉头,若说价格战影响的是中小商户和百姓,那因为两方的商战而引起的挤兑才是最为致命,一旦哪一方的票号兑不出现银,便会造成更大规模的挤兑,还会引发更多的问题,一个处置不当,百年家业烟消云散。

    贪心使人疯狂,贪婪者终将一贫如洗。

    既然吴天祐等人拒绝了自己的好意,事后皇帝问起来,自己也能推责。

    “首辅,不能让他们这样闹下去了,这会让更多的中小商户被迫关门,最后吴家等几家商号也会被贾家商会击垮,不说那些与这几家商会有生意往来的商户,就是那些在吴家票号存钱的老百姓都不好应对。到时候如果出了人命,事情就难办了。”

    户部尚书李守中一脸忧愁的出现在刘文彬的身边,作为贾兰的外公,他比别人更清楚贾家商会的实力,去年贾兰母子从商会分得了近万两的分红,这只是贾家商会给荣府二房分红中的两成,荣府二房在商会中只占了半成股,也就是说贾家商会去年拿出了百万两进行分红,虽说这其中有着战争的原因,但足见贾家商会的实力。

    “你说怎么办?总不成让贾家低头吧。”

    一句话把李守中噎的没法往下说了,站在那里默不作声。

    正在这时,礼部尚书陈祖荣匆匆走了进来:“首辅,李楠从天津递来的六百里加急。”说着将手中的折子一递。

    刘文彬立刻接过折子展看,看着看着,脸色一下子凝肃起来。

    李守中:“首辅?”

    刘文彬:“朝鲜郡王已经在押来京的路上,那些士族和官员也已经写下了李氏这些年所犯下的罪恶。”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叹了口气,又道:“朝鲜郡王留有一子在江华岛,所有印玺也全部留在了那里,包括那些官员的。”

    说完,将折子递给了李守中,又对陈祖荣说道:“快,将老公爷他们即刻请到这儿来!”

    ..............

    宝钗和探春带着人刚一走进梦云轩便都停住了脚步,一阵激烈的琴声从黛玉房中传了出来,这琴声激烈宛若兵戈齐鸣,似有千万个人在呐喊,千万匹战马在嘶鸣,众人都被琴声中发出的肃杀之气镇住了,站在院子中呆呆地出神。

    突然“啪”的一声琴弦断了,琴声戛然而止。

    宝钗眉心一动。

    探春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十面埋伏》十分难弹,没想到林姐姐能弹得如此之好,只可惜,竟在最后一刻弦断了。”

    宝钗却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

    话音刚落,贾琮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大声喊道:“林姐姐!林姐姐!芸哥儿拿到了吴家的书契.....”

    .............

    西市吴家票号,十几辆大车一溜儿排在门外。

    薛蟠端坐在一匹大白马上,满脸的骄横之色。

    薛家的小厮们环骑在他的周围,后面还有一队顶盔贯甲的贾家亲兵。

    这时,许多行人都停下脚步,挤到街边瞧热闹。

    票号掌柜的带着小厮来到了门边,见状大惊,忙拱手上前:“薛大爷,我们做的有什么不周的地方,您尽管说,犯不着带着这么多人来堵门。”

    薛蟠:“我有急事,相烦你去禀报一声。”

    那掌柜:“薛大爷,不是小的放肆,咱两家一无交情,二无生意往来,您有事请直说,我们老爷正忙着呢。”

    “啪”的一声,薛蟠一巴掌扇在那掌柜脸上!

    那掌柜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尖声喊道:“你、你凭什么打人?!”

    薛蟠大声喝道:“你薛大爷就打你这瞎了眼的畜生!一个奴才,什么东西,也敢在你薛大爷面前拿乔,就是你们老爷来了,也得给你薛大爷拱手请安!”说完,从袖中抽出一沓汇票摔在了他的脸上。

    围观的百姓们都兴奋地拥了过来。

    那掌柜的看见了,他的脚下的汇票足有二三十张,心中一紧,弯腰捡起一张查看,顿时脚一软,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连忙将地上的汇票全部捡了起来,一张一张仔细查验,顿时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上大颗大颗地冒出来,兀自跪在那里出神。

    薛蟠不耐烦了,大声说道:“这钱,吴家票号是给兑,还是不给兑?!”

    “是谁在这儿大吵大闹呀?”吴天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那掌柜的连滚带爬把那些汇票送到了吴天祐的面前。

    吴天祐轻轻摆了摆手,冷笑了一声说道:“给他兑。”

    那掌柜嗫嚅了一下,回道:“老爷,都、都是一万两的汇票,足有二三十张。”

    吴天祐的脸一下子阴沉了,望了望仍然端坐在马上的薛蟠,接着说道:“仔细核验一下,若真是咱们吴家票号的汇票,立刻给人家足额兑现。”

    咽着唾沫仔细核验了汇票,那掌柜的抬头对吴天祐道:“老、老爷,一共二十三张汇票,每一张都是一万两,确定是咱家的汇票。”说到这里,小声提醒:“老爷,咱们只剩下不到四十万两现银了。”

    吴天祐的目光在街道上扫了一遍,这才从牙缝里迸出了几个字:“全额兑付了!”说完,上前一步拱手说道:“点验银子需要时间,请薛大爷在此歇马等候。”

    薛蟠在马上点了点头,踏着下马石跨下马来。

    几名小厮立刻从对面酒楼搬来了椅子和茶几,酒楼老板亲自捧了一碗好茶奉上。

    很快一刻钟过去了,一队吴家小厮抬着第一只箱子走到了薛蟠的面前,停了下来。

    那掌柜掀开了箱盖,一锭锭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这一箱是一千两现银,请薛大爷点验。”

    薛蟠放下茶碗,往椅背上一靠,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这才摆了摆手:“不必了,不说吴家票号的信用,就冲着吴贵妃娘娘,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掌柜愣了一下,接着对薛蟠深深一揖:“多谢薛大爷!”转头对小厮们说道:“抓紧搬,不要误了薛大爷的要事。”

    一队队吴家小厮抬着一只只箱子向马车走去,很快,所有的大车上已经堆得高高。

    那些吴家小厮仍然在搬着箱子。

    不一会儿,大街上也堆满了箱子。

    那掌柜忍不住了,走上前问道:“薛大爷?”

    薛蟠:“嗯。”

    “这些箱子?”

    “哦,不急。”

    薛蟠手一挥,一名亲兵翻身下马,从马鞍袋中取出了一个匣子走了过来,见到这种情景,那掌柜先是一愣,接着还是硬着头皮问道:“薛大爷,这是.....”

    薛蟠:“打开。”

    那名亲兵打开了匣子,从里面掏出了一份书契,然后展开给那掌柜的看.....

    那掌柜脸色立时难看了,转过头对薛蟠把脸一沉:“我不知薛大爷从哪儿得来的这份书契,但请您不要把事做绝了,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薛蟠:“哟嗬!凭你也敢在老子面前说教?你薛大爷是谁?先帝亲封的从六品武骑尉,你是什么东西!将吴国丈请出来,我倒要问问,这就是吴家的规矩吗?”

    掌柜的羞愤难名:“好!我去给您请老爷。”说着,转身向票号内跑去。

    众围观百姓更是兴奋,争先恐后,挤前观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吴天祐匆匆走了出来,一眼便望见亲兵手中的书契,心一咯噔,走到亲兵面前,拱手道:“可否给我看看。”

    亲兵望向薛蟠,薛蟠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吴天祐一把抢过书契展开急看,脸色开始变了。

    薛蟠接过书契,说道:“薛家违约,只要吴国丈现在偿还七十万两现银即可。”

    吴天祐回过神来,先是扫视了那一队贾家亲兵,接着盯住薛蟠,突然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好手段....好手段!贾家应该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吧!人心险恶啊!告诉我,除了前往宁荣街请罪,赔偿损失,贾家要怎样才会放过吴家?!”

    薛蟠两眼望天滴溜溜转了好一阵子,这才说道:“老子现在不高兴了,你跪下磕头,说不得老子一高兴就告诉你了。”

    吴天祐:“你、你们欺人太甚!”

    说到这里,吴天祐一口气提不上来,竟昏了过去。

    掌柜的急忙抱住吴天祐,哭着喊道:“老爷.....您醒醒!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转过头对小厮大声喊道:“快!去请大夫!”

    那些与吴家结盟的商户露出了怪异的眼神,显然是在考虑自己的退路了。

    ............

    内阁值房内。

    陈瑞文看完了那份奏折,略想了想,说道:“影响不大,李氏已经失了民心,只要击败女真人,朝鲜就可以迅速平定下来。”

    刘文彬默默地点了点头。

    牛继宗:“陛下什么时候回京?”

    刘文彬向窗外瞧了瞧,见没有人,这才小声说道:“已经在归京的路上了,明日就能到。”

    牛继宗暗暗一惊:“这么快?身子没问题吧!”

    刘文彬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李守中说话了,“户部已经准备好了六万大军三个月的粮食,明日清晨第一批军粮就会运往辽东。”

    牛继宗笑着说道:“你老可要抓紧些,忠武伯说了,他还要赶着回来成婚呢。”

    陈瑞文微微一笑:“是该结婚了,整个贾家也就那丫头能管着他。”

    刘文彬和李守中相对大笑。

    正在这时,张嘉诚快步走了进来,在刘文彬耳边低语了几句。

    刘文彬脸色一变,转望向李守中说道:“李尚书,相烦你陪我走一趟贾家。”

    .............

    宁荣街上跪了一长溜儿的人,人群前面摆着一只只大箱子,箱盖全部掀开,一锭锭黄金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摄人眼目!

    跪在最前面的是吴天祐的长子吴宗翰,吴贵妃的亲哥哥,他们已经跪了大半个时辰了,贾家没有消息传出来,他们就只能跪在门外等候。

    荣国府左边那扇大门边上的小门打开了,刘文彬和李守中走了出来。

    轰轰烈烈的“反贾联盟”彻底失败了,而且是败在一个刚过完十四岁生日的小姑娘的手中,若不是亲眼所见,说给谁都不信,贾家给出了解决方案,不要钱,也不要产业,只要每家三成的股,贾家不会插手他们的买卖,但贾家对于各家的货物有优先购买权,五年后,若是需要,他们可以用现银赎回。

    刘文彬的目光带着复杂的眼神望向了吴天祐的长子,吴家受到了特殊的处罚,吴家长子必须跟随大军前往朝鲜,期间贾家会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但不会受到任何特殊的关照,也不会有任何军功落到他的身上,大军凯旋之日便是他重获自由之时,说白了,就是人质。

    不知是不是为了恶心吴贵妃,贾家决定将吴家的五成股送给太后和太皇太后,自己刚提出质疑,却被林如海的那位女公子一句“忠武侯受罚是怎么回事?”给噎的没法往下说话了,意思很明白,贾珝可以为了皇室背锅受罚,吴家却受不得一点委屈?!

    这是个要强的小姑娘,她这是在给皇帝添堵,更是在给内阁找麻烦,吴贵妃一商贾之女为何能与出身豪门的元妃平起平坐,还不是因为受宠。皇帝回来后肯定要找自己等人问明缘由,不好办哪。

    临出门前贾赦还说了一件事,从现在开始,除了粮食,所有商铺不会将货物卖给左都御史梅盛等人,他们造谣污蔑贾家,让贾家心里不舒服,那他们就要更不舒服,一片菜叶他们也买不到。

    这件事之后,再想找贾家的麻烦就要好好掂量了,除非一出手便能整垮贾家,否则就再也没人敢出头了。

第245章高尚的皇帝

    天空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皇帝就回到了皇宫,太医院院正李东壁坐在床边为朱武城诊脉。

    董山又拧出一条热毛巾擦去李东壁额上的渗汗。

    外殿,后宫的妃嫔都来了,一个个拿着手绢揩眼泪、擤鼻子。

    啪地一声,殿门打开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走了进来,身后是被抱琴搀扶着的元春。

    坐在软榻上的王皇后和吴贵妃站了起来,其余妃嫔则跪了下去。

    “怎么样?”

    “皇帝醒了吗?”

    王皇后躬身答道:“已经醒了,李院正正在拿脉。”

    里面,传来了皇帝呼唤王皇后的声音。

    众人眉目一展。

    太皇太后疾步走到床边,对李院正问道:“皇帝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李东壁答道:“回禀太皇太后,昨夜雨大,陛下本就身子虚弱,便起了热,所幸并没有引起炎症,吃几服药,调养调养也就好了。”

    朱武城挣扎着就要坐起,皇太后忙说:“皇帝,你躺着。”

    “快,扶朕起来!”

    无奈,只能让董山拿被褥让朱武城靠着。

    “让皇祖母、母后担忧了。”

    皇太后连忙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朱武城扫了一眼站在王皇后身边的吴贵妃,接着把目光望向了元春,说道:“你怎么来了!清早潮气大,小心身子。”

    元春连忙走到床边,又小心行了一礼,流着泪说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太皇太后连忙握住她的手,“你呀你呀,来时怎么嘱咐你的,哭哭啼啼的多不吉利.....”

    元春收了眼泪。

    外殿的妃嫔也止住了哭声。

    李东壁:“太皇太后,陛下现在需要将息......”

    太皇太后:“事情是忙不完的,暂时交给内阁去处理,没事的。皇帝将息龙体要紧。”又把目光转向了王皇后:“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

    这时,董山端着药碗走了进来,“陛下,该进药了。”

    朱武城双手接过了碗,一口便将那碗药喝了。

    董山接过药碗,转身从床边的铜盆里绞了块面巾替朱武城揩了嘴。

    朱武城的目光望了一眼李东壁,示意他出去。

    李东壁连忙退了出去。

    朱武城:“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山跪下了:“陛下恕罪,内务府的奴才们也是想着替陛下分忧,贾家商会几乎快要垄断两京、中原和沿海省份的买卖了。已经影响到了内务府的买卖了,原本打算借着机会打压一下,谁成想.....”

    “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皇帝故意拖长了声音。

    “陛下.....”董山惊惶了。

    吴贵妃哀求的目光让朱武城肝肠寸断,对于皇后,他更多的是愧疚,至于元春,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有吴氏才在他的心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不然也不会在登基后就册封她为贵妃,如今却只能看着她被贾家欺辱,父亲被气得卧床不起,同胞兄长被发配军中赎罪,商会也被肢解了,虽然贾家说了五年后可以赎回,但没人敢开口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手中要回这些股份,就是自己这个皇帝也不行。

    “陛下,忠武侯.....忠武伯今日便可归京,不若将他请进宫来?”

    朱武城摆了摆手,说道:“要守规矩。”

    董山暗暗一惊:“奴才下次不敢了。”

    “凤藻宫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的话,自从锐士营被拆分的消息传开之后,太皇太后就将元妃娘娘接到了慈宁宫居住,每日一同用膳。”

    朱武城点了点头,又问道:“朕的那些忠臣们都来了?”

    董山:“是。”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奉了上去。

    “谁的奏本?”

    董山低下了头:“回陛下,左都御史梅盛的奏本。”

    朱武城接过奏本看了起来,脸上掠过了一丝不悦,将手中的奏本一扔,“辞官?这就是大明朝的官员,朕的好臣子?!”

    董山:“陛下千万不要动气,莫要伤了龙体。他们也是实在没有法子.....贾家已经跟所有的商户打了招呼,没人敢将东西卖给他们,城外的老百姓更不敢,这样下去,老人和妇孺肯定会出事.....”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尚膳监每日寅时初从东便门将新鲜的果蔬鱼肉运进宫,崇文门大街是必经之路.....”…

    沉默了一阵子,朱武城说话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董山心中一惊,牙一咬:“要多久?!”

    朱武城目光一闪:“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让人刻骨铭心,等他们撑不住了再说。”

    董山:“是。老奴再启奏陛下,吴贵妃想出宫去探望吴国丈。”

    朱武城沉默稍顷:“去,这件事你亲自去办,不要让太皇太后知道了。”

    “是。”董山应声,退到门边,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

    船队在行走两天后,遇到了逆风,慢得像龟爬,好在已经进入了通州的地界,为了尽快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在李楠的苦苦哀求下,贾珝最终同意换乘马车进京,没办法,朝鲜王室太能作了,总是能给你一个惊喜,特别是那些女卷,若非抢救及时,好几个尸体都凉透了,总不能将她们扒光了吧,为了防止再出意外,李楠亲自去巡视,结果被这群女卷给拖进船舱了,差一点点就被所谓的翁主给玷污了。

    贾珝合上贾赦的手书,对那亲兵说道:“你回去告诉老爷,

    就说我已经知道了,让他们把心放在肚子里。”

    “是。”

    看着亲兵的身影消失后,贾珝回头对李楠道:“陛下已经归京了。”

    见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贾珝调侃地说道:“怎么,打了人家一巴掌,这会儿又魂不守舍了?”又指着身后马车问道:“现在离神京还远着呢,你老李要是有这个心思,我贾某人定成人之美,怎么样?”

    此话一出,立时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李楠有些恼羞,作为一个正经的读书人,华夷之辩那是深入骨髓里的,如今他却因为心太软差点被一群蛮夷给祸害了,这要是传出去了,他有何脸面面对自己的家人,面对自己的同僚,还有,若是对方污蔑自己,又该如何自辩?

    “别误会,没有羞辱你的意思。刚才我的话还没说完,内阁和兵部早就定下了章程,李氏诛三族,那个什么翁主并不在名单上,不过肯定会被没入教坊司,成为贱籍。所以,你不要担心她污蔑你,根本没有人会提审他们。”

    听贾珝这么一说,李楠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虽说他打心里鄙视这些蛮夷,但对方毕竟是王族,若真的传出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就算皇帝相信自己,内阁也会为了朝廷的脸面将自己革职,自己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位置,可不想就这么被断送了仕途。

    “伯爷,既然如此,那您为何还要在意她们的生死,这一路搞得大家提心吊胆的。”

    “哼!不是所有的文官都向你李大人这么明辨是非,顾全大局,若是路上死了一个人,他们能将咱俩给淹了。特别是都察院那群小人,等老子回去一定让他们知道厉害,让他们涨涨记性,不然我可不放心领兵出征。”…

    李楠嘴角扯了一下,接着苦笑了笑,劝道:“伯爷还是忍着点,若是闹大了,陛下未必会沉默。”

    顿了顿,“咱们这位皇上要强,好面子....心思极重!”

    贾珝看了他一会儿,转头大声说道:“跑起来,回京吃午饭!”

    说完,一催战马,向神京奔去。

    ............

    东城,梅府后花园。

    “父亲,您干什么呢?”

    梅文华见父亲梅盛拿了一把锄头正在刨地,急问道:“好好的花园怎么给刨了,多可惜啊!”

    梅盛假装没听见,一边刨地,一边喃喃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梅文华忍不住了,一把夺下了锄头,问道:“您到底要干什么?!”

    梅盛:“刨地种菜,我打算在这里种上两垄青菜,那边在种上两垄豆角,对了,那两垄地留着四月份种黄瓜。”一边说,一边又指给他看。

    梅文华急了:“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

    梅盛用衣角擦了擦汗:“咱们家以后能不能吃上菜就全靠这几垄地了。”

    梅文华一凛:“为什么!”

    梅盛长叹了一声:“哎!实话告诉你吧,为父前几日上书弹劾了贾政,这不,贾家就开始报复咱家了,不允许商户将粮食以外的物品卖给咱家。”

    梅文华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刚参加完复试,正在准备四月二十一日的殿试,一个没留意,他父亲又得罪了贾家,而且还弹劾了他的座师,这让他以后如何有脸面登门拜访,如何面对那些会试的同年。

    想到这里,梅文华激动得脸色绯红:“您为何非要跟贾家过不去啊!”

    “你不懂!”

    “我明白!”

    梅文华激动道:“您不就是想踩着贾家上位,然后在清流中博取声名。您为什么就不能静下心

    来做一点实事,清谈误国呀!”

    “你不明白!”

    梅盛拿起锄头,抡起来就刨:“陈家被灭了满门,咱们父子要想保住性命,必须坚定立场,所以你就不要想着薛家那小丫头了。”

    梅文华扭头跑了出去。

    .........

    己时末,西市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薛蟠领头,亲自举着一挂用竹竿挑起的鞭炮,噼噼啪啪地从大门中走了出来。

    一群薛家小厮都挑着燃放的鞭炮,热闹地放了起来。

    六岁的寿宁侯张仁礼在护卫的看护下将一把把粘着红纸的铜钱从二楼抛向大街,无数看热闹的百姓一拥而上,捡起满地的铜钱。

    薛蟠将竹竿递给小厮,拱手对众人说道:“各位,食为天今日开业,以后请多多关照。”说着,伸手扯下了门匾上的红布,“食为天”三个亮金大字格外耀眼。

    接着,一名小厮搬来了一张挺大的招贴,摆在门前,上面写着两行大字:民以食为天,来着皆是客;客分善与恶,恶客双倍价。

    一个店里的伙计,拿着一面锣站在门前,一边敲锣,一边喊道:“开业七天所有菜品打七折,酒水免费饮.....”

    众人轰然叫好。

    人群中,好些人脸色阴沉的钻了出去。

    薛蟠和贾芸站在门前望着,问道:“哎,怎么样?我聪明吧。”

    贾芸笑了笑,“就是字不怎么样。”

    不到半个时辰,这个消息便传遍了神京城,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食为天的开张,有人欢喜,也有人憎恨,喜得是终于不用连累家人跟着受苦了,当然价格是贵了不少。憎恨之人则是在背后咒骂贾家的无耻,不仅趁火打劫,更是明目张胆的恶心人。

    白天会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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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红楼,开局倭寇送经验介绍:
那一年,黛玉还没有进京。
那一年,老皇帝还没有驾崩。
那一年,元春还只是慈宁宫的一名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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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能跟着贾赦死在流放的路上,还是做些什么吧!人在红楼,开局倭寇送经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人在红楼,开局倭寇送经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人在红楼,开局倭寇送经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