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寻常的午后
最近天气暖暖的，上班就想睡觉。
进入了十一月中旬，太良镇的气温终于降到了20几度，虽说不比北方毛衣棉袄加身，但在南方三角州地区，这样的天气已经不错了，穿着短袖有了些许凉意，阳光不再毒辣，像是有了催眠的魔力。
江昊辰拿着一串金杯两吨货车的钥匙走到楼梯，向着二楼办公室走去。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此时正是12点48分。刚才一个客户看车，经理和同事们正在打着麻将，他急急忙忙扒了几口饭就被经理叫了下来。
看车的客户仅仅打开了车门，扭了两下方向盘，屁股还没坐稳就下车走人了。
江昊辰也乐得其所，反正卖不卖的出去对他也没啥影响。
1993年九月，十九岁的江昊辰分配来到这个汽车贸易公司，现在仅仅只过了两个半月，但这种客户他却见多了，他们或许并非是想买，又或者只是想买却钱不到位，只是来过过看车瘾吧。
不过对于江昊辰来说，他可不管那么多，他对汽车是一窍不通，他是中专师范毕业，93年国家包分配的，来到这个汽车贸易公司则是亲戚帮忙找的关系，可专业毕竟不对口啊，更何况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个朋友都没，江昊辰实在感觉很苦恼，这两个半月以来，他可是过得昏昏沉沉，完全是混日子。
如果按照亲戚的话来说，专业对不对口有啥关系，这个社会赚到钱才是硬道理，这个单位不错，好好干，将来肯定有出息。
这客户穿着一件破旧的白色体恤，一条牛仔裤，一双拖拉板，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来到了他们汽贸公司门口停了下来。
经理还是眼光毒辣，打着麻将透过窗户就看出来者不太像买车的客户，于是才叫江昊辰下去应付，否则对于一窍不通的江昊辰，经理又怎会放心？
虽然人不可貌相，但是江昊辰一接触，就知道这客户不是买车的，或许是没事干来过过瘾吧。
江昊辰回到二楼办公室，这里不大，只有两层楼，顶部还是盖的铁皮层，夏天不开空调就如同蒸桑拿，开着空调就想睡。现在天气微凉，还是想睡。
“啊～～～”一股倦意袭来，江昊辰无意识的用手捂了捂嘴。他走进二楼办公室，将车钥匙挂进了钥匙箱内。
“噼里啪啦！”里间经理办公室传来阵阵麻将声。孙经理、欧副经理、龙良海和黎子荣四人正在打麻将，其余5个同事则围观下注。所谓小赌怡情，这是每天中午饭后九个同事们的娱乐。
对于江昊辰来说，他一个月工资才149元，加上奖金，一个月才400多块钱。所以这所谓的小赌，他可是不敢想，麻将桌上动辄就是一百两百的来去，看得江昊辰是心惊胆战。
“江仔，客户看的咋样了？”孙经理隔着玻璃一边打着麻将，一边问道。
孙经理是新顺汽贸公司的总经理，40来岁，人到中年微微发福，国字脸型上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总是梳的油亮油亮，这种大背头看起来精神十足。
孙经理很慈祥，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对江昊辰比较照顾的人之一，因为和省城江昊辰的介绍人有贸易往来，所以江昊辰顺利的来到了这个公司。
孙经理对江昊辰也是不错，给他在一楼腾出了一间单人宿舍，毕竟所有同事都有家室，所以他才有了如此待遇，还给他搬来了一台旧电视机，起码下班后无人的夜晚没那么无聊。
“看了，说是先了解一下车况就走了。”江昊辰对着里间经理室正打麻将的孙经理说道。而后又走了进来，拿起孙经理的水杯来到饮水机旁将水接满。
“嗯，那你在办公室继续盯着，有意向的客户就叫他们，一会儿谁赢了给你打赏。”孙经理微笑着接过水杯，而后抽出了一张三条打了出去。
“好！”江昊辰轻轻回了一句。
“这牌也能出？”桌面上一张三条都没有，只有一张孙经理刚刚出了的。下家副经理欧阳华轻轻嚷叫着，跟着出了一张三条，脸上显得有些狡诈。
“嗯？”龙良海嘀咕了一句，犹豫了一下，出了一张六条。
此时桌面上已经出了四张六条，两张三条。再看没摸的牌只剩了6墩。下家黎子荣看着牌面忍了又忍，不知在想什么。
“快点，快点！”副经理欧阳华叫着，意思就是快一点，显然是有些不耐烦。
黎子荣沉吟了一会儿，终于伸出手在牌墩上摸一张，没有翻看，只是捋了又捋，而后脸色笑开了花。
“三条自摸，索条清一色，来来来，给钱给钱！”同事黎子荣大声叫道，而后将摸起的牌一拍，豁然是一张三条。
江昊辰瞅了瞅兴奋的黎子荣，又看了看输的几人掏出的钱，扔在麻将桌上足足360块钱，他惊讶的目瞪口呆，而后轻轻走出了经理室。
回到外面办公室坐了下来，江昊辰不禁感叹，这种来钱速度真快啊！
随手取出架子上一本汽车杂志，他翻了几页就合上了。
虽说专业不对口，但他对于汽车方面还是很喜欢的，只是他了解甚少，工作前根本没有接触过。
江昊辰本想先报个驾校考个驾照，毕竟在汽贸公司不会开车不光是丢脸的问题，而且工作处处被动，他还想学学修理，可一想到钱啊，这东西用时方知少。
毕竟刚刚毕业没多久，只是拿了两个月工资，总共才800来块，而93年南方三角洲地带的物价已经比内地高出了很多。这800块钱江昊辰省吃俭用的给家里汇了600块，毕竟他还有两个弟弟在上中学，家里条件也不好，更重要的是，他母亲身体还很不好。
没办法，先混着吧，江昊辰心态很好，虽然这两个多月来被经理同事呼来唤去，不过一没钱二没技术，他也只能如此，换句话来说，他一个中师毕业生，在北方濮城上学，即使正常分配，也就是分配在濮城的一个小学教书，况且当时的学校老师早已饱和，并没有多少作为。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浓浓的茶味想要将困意压下。
窗外一阵微风吹来，江昊辰感觉无比惬意，他微微趴在办公桌上，眼睛透过玻璃盯着楼下车场。
“啊～呜～～～”一阵阵倦意不断袭来，浓茶依然无法压下浮上而来的困倦感，经理室内噼里啪啦的麻将声仿佛形成了一首催眠曲。
江昊辰迷迷糊糊就这么睡着了。
说句大实话，这个天气上班真的让人很想睡觉。国企就是这样，混一混就是一天。虽然是贸易公司，不过即使你卖的再多，钱也是上交集团，奖金不会多多少。于是大家也都没有多少动力，每天打打麻将，整个公司基本都是这样，得过且过。
虽然改革开放的春风早早的吹遍了南方三角洲，私企也多了很多，但国企里人们那种混日子的习惯却一时难以改变。
“啊！”
一声高昂的尖叫声刺破了经理室里噼里啪啦的麻将声，整个经理室内突然安静了。
这一刻，麻将声停止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望向外面办公室。
“好了好了，收摊吧，都上班了！”孙经理开口说道。
出纳员小梅向着江昊辰瞟了一眼，然后慢吞吞的将麻将收入箱子里。
副经理欧阳华走了出来，望着楼下静悄悄的车场皱了皱眉头，于是扭头神情古怪地看着江昊辰。
“江仔，你搞什么？又睡觉？万一谁把车砸了，你赔的起吗？工作时间就要认真一点！”副经理欧阳华发了一顿牢骚。
“才来了两个月，你看你上班啥状态？年轻轻的小伙子能不能精神一点？”
“一天到晚没睡醒吗？”
欧阳华噼里啪啦的发泄了一通，并抬起右手，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经是13点52分，如果不是江昊辰那一声尖叫，或许他们还能再打个十来二十分钟，往常两点多收摊都是常事，更何况今天他还输了不少，心情难免有些不爽。
“啊华，好了，你联系一下陈总，让他过来安排一下他买的那部奥迪上牌的事。”孙经理皱了皱眉头，对着外面办公室的欧阳华说道。
对于江昊辰来说，他还是比较照顾的，毕竟来说，在他眼里，十九岁的江昊辰也只是个大孩子而已，而且又是刚分配过来，再加上省城总车行那个介绍人的关系，所以一般来说，不是大错误，他也不希望江昊辰太过难堪。
似乎并未尽兴，副经理欧阳华表情有些不满，发了一顿牢骚还想说什么，听见孙经理的话又不好再说什么，嘴角一歪走出了办公室。
江昊辰瞪大了双眼，愣愣地抱着头一声不吭，二丈摸不着头脑，自己都不知道咋回事就莫名其妙被臭骂了一顿。
他知道自己在公司很不待见，即使当初来之前，父母一再强调在单位要与人为善，而他这两个多月来端茶倒水递烟，可依然被人看不起。他渐渐明白，除了自己是外地人之外，更重要的，还是自己没能力。
突然，他想起来了，刚才自己非常瞌睡，不知为什么就睡着了，睡梦中，一粒光点像炮弹似的从遥远的时空击射向他脑袋，他一下就被击中，脑子疼痛难忍，猛地叫了出来。
“我这是？难道是人家说的白日做梦吗？”江昊辰苦笑的摇了摇头，但却感觉，自己脑袋依然疼痛，而且是胀痛。
第二章 争吵
午后的阳光温和的洒落，微风透过窗户徐徐扶入，令人无比舒畅。
江昊辰已经没有了睡意，刚才被铺天盖地一阵臭骂，他早已不去理会，他只是依然疑惑，脑袋里的胀痛似乎减轻了，他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种感觉就像真实发生的，挥之不去。
副经理欧阳华在经理室正打着电话，孙经理拿着大哥大下楼离开了。
“有病啊！”出纳员小梅收拾完麻将走进了财务室，一边走着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虽说今天她没打牌，不过显然是押注输了，心情很不美，表情很难看。
这小梅是公司的出纳，叫王钥梅，20来岁，比较赶潮流，打扮的挺时尚，不过看起来挺高冷，因为整个公司就她一个本科生。
因为没有对比，按江昊辰的说法就是人长得还算过得去，毕竟公司就两个女同事，还有一个会计都40来岁了，没有可对比的对象。
可惜不对路，这两个月江昊辰除了领工资说过两句话，平时根本不理不睬。
另外三个同事下楼开车出去上牌了，办公室又安静了，只剩下江昊辰和黎子荣。
“啊荣，我出去修一下摩托车，一会儿去孙经理问起，你给说说！”斜对面办公桌旁的刘坚从阳台抽完烟走进来，对着黎子荣说道。
“嗯，来包烟，我的抽完了。”黎子荣拿着茶杯说道。
“叼，你赢佐甘多钱！”刘坚嘀咕了一句，意思你赢了好多钱还问我要烟？不过还是扔了一包红双喜过去，然后拿着钥匙匆匆下楼了。
黎子荣接过烟，打了杯水坐回了办公桌前，他将刘坚给的那包烟直接扔给了江昊辰，然后小声的说道：“小江啊，别太在意了，刚来这里机灵一点，咱公司在集团的几个分公司里算是不错的了，能进来都是通过关系的，忍一忍，慢慢熟悉就好了。”
江昊辰抬头看了看黎子荣，接过烟道：“谢谢，我知道！”他也不想解释什么，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真的是做梦吗？
黎子荣三十来岁，他父亲黎韶光是德业集团的人事科长，和江昊辰的介绍人很熟，关系不错，而新顺汽贸又是德业集团的下属单位。江昊辰分配来这里时曾去过他家，老人对他极为热情，这或许是因为他的介绍人的缘故吧。不过来到公司后，黎子荣对他确实比较关照。
“黎子荣，你下来！”龙良海在楼下车场大声嚷道。
那声音像是有些不满，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
江昊辰来汽贸公司后，每天上班跟他们打招呼，龙良海总是不冷不热，甚至有时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理都不理，江昊辰对他印象并不怎么好，反正难相处。
“来了，来了！”黎子荣嘀咕着，快速下了楼。江昊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这状况也赶紧跟了下去。
车场上停满了车，后面是货车，中间一排是面包车，最前排靠近大门铁闸停的都是小轿车。龙良海在最北侧，站在一辆打开的一汽奥迪车门前，脸色不太好看。
这车是上午一个客户订的，下午打算去上牌，客户已经在车管所等候了，而他却迟迟没去，原因是打不着火了，他只会开车，修车可不在行，左右愣是找不着毛病，刚好今天车行里唯一的修理工又休息。龙良海心里恼火的很，他可是记得上午订完车，黎子荣将车开到走了。
“人呢？黎子荣！”龙良海又大叫了一声。
“来了！催命啊？”黎子荣小跑着过来。嘴里还喘着粗气，不过脸色却堆笑着。
“啊荣，上午客户走后你把车开走了，咋就启动不了？”龙良海皱着眉头，语气不怎么好。
“哎，我开去加油，启动不了我也没办法，踹两脚不就好了。”黎子荣开着玩笑说道。
“少来，客户都到车管所了，你说咋办？”
“能怎么办？加油的时候都好好的，我看看。”黎子荣上了车，插上钥匙拧了几下，同样是打不着。
江昊辰此时已经下了楼，不过脑袋依然很疼，确切地说是发胀，似乎脑子里多了什么东西，胀得他异常难受。他一边走一边捂着脑袋。
来到车前，他见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埋怨。江昊辰仔细观察这车，不知为什么，他平时根本不会这么细致的去看车，毕竟他一窍不通，看了也白看。然而此时，他却对车有种无比熟悉的感觉，他甚至感觉将车拆散了他都能组装好。
不一会儿，他发现车头底部地面上有些潮湿，他趴下往上看了看，还用手摸了一下，手上传来湿润的感觉。突然，他想起来就在吃饭前，他似乎看见龙良海在后面冲洗车。于是，江昊辰明白了，他脑子里这时也多了一些信息。
洗车后突然发现打不着火了的原因是：汽车受潮，分电器到高压线至火花塞的部位受潮，造成高压电进不到火花塞。
洗车后突然发现打不着火了处理方法是：1、将汽车分电器车盖打开，使用干毛巾擦干受潮的地方；2、用吹风机吹干，有利于受潮的地方更快变得干燥。
“捞仔你乱摸什么？你懂车吗？这车已经卖了，万一搞坏了你赔吗？”龙良海这时看见江昊辰趴在车头底部，于是停止了争吵，三两步就跨到车头前，一手扶着车头，一边嚷嚷道。
江昊辰爬了起来，看了一眼龙良海，没有说话。
他飞快的扭头跑到自己宿舍内取了吹风机和一条干燥的毛巾，然后又跑了过来。
“小江你这是？”黎子荣看着气喘吁吁的江昊辰，又看着他手里拿的吹风机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扭头望了望车头，发现地面有些潮湿。于是飞快的打开车头盖。果然，发动机冲洗过，水是不滴了，但……
“小江啊，要不是你拿来风筒，我还没想到啊，感谢感谢！”黎子荣从江昊辰手里拿过吹风机和干毛巾。
忙碌了一阵后，黎子荣上车再次打火，钥匙一拧，发动机启动了。龙良海叉着腰，一直站在一旁，眼神阴晴不定。
“好了，搞定！龙哥，你是不是洗过车？”黎子荣下了车，随口问了一句。
“啊！我记不起来了，今天事多，你看这马上又要去上牌呢！”龙良海回应道，然后上了车，但表情却有些不自然。
“有些人明明做了却不承认，还要赖到其他人身上。”看着龙良海不承认，之前还对黎子荣大呼小叫，江昊辰愤愤不平的回了一句。毕竟才19岁，中专刚毕业，不像他们那么圆滑奸诈。
虽然来公司之前母亲一再强调，对公司领导同事要尊重要有礼貌，要有眼色，端茶倒水要勤快，做事要麻利。但是对于龙良海，他确实是看不惯，平时对他打招呼都爱理不理，有着严重的排外心理。动不动就叫他捞仔，一开始他还不明白，后来才知道是对外地人的歧视。
“你……捞仔就是捞仔，没有一点素质！”龙良海愤怒的嚷了起来。
“我……去你妈的！”江昊辰终于忍不住的爆了一句粗口。
“好了好了，都少说一句，龙哥，客户还在车管所，你赶紧走吧！”黎子荣一看不对劲，赶紧劝道，而后他急忙拉开了江昊辰。
“好好好，回来再说，死捞仔！”龙良海骂了一句，然后挂上档，一轰油门走了。
“黎哥，我头疼的厉害。”龙良海一走，江昊辰立刻捂着头部。他感觉脑袋被一刺激，又胀了起来，甚至是快要炸了。
“那你先回宿舍休息吧，这天气转凉了，也可能受凉了，反正孙经理不在，万一他回来，我帮你说说！另外啊，还是不要和龙良海起争执，他和欧阳华有很大关系，你懂的！”黎子荣轻轻拍了拍江昊辰肩膀说道。
他其实也知道，平时不怎么说话，挺有礼貌的江昊辰，今天和龙良海吵起来其实是因为他，说实话，他对江昊辰的印象挺不错的，当然来说，也有父亲那层关系，让他在单位多多照顾江昊辰。不过今天来说，他还是有些歉意，比较江昊辰是在维护他。
“嗯！放心！”江昊辰说完，扭头朝宿舍走去。
“唉……”黎子荣看着江昊辰的背影叹了口气，向着二楼办公室而去。
回到宿舍，江昊辰依然捂着头靠在床边，眉头紧皱，整个脑袋就像充气球，随时要爆开。
刚才的事情令他十分不解，他怎么会对汽车这么熟悉呢？甚至是每个零部件都清楚。毕业以来，他一直认为自己在学校学的那么一丁点知识，也就只能在小学教教孩子，其实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他这两个多月的思前想后，他其实非常希望业余学点什么，只是五行缺钱啊！
他半躺下来，努力令自己平静，而后渐渐的，他的意识开始变得迷糊……
第三章 来自未来的技术
脑域内，江昊辰的意识缓缓来到，这里是大脑存储区，此时，竟然有一片透明的如同光影一般的东西，它只有大约一公分左右大小，看起来像一片薄薄的电脑芯片似的，相连着大脑，而且不断有一些数据流向大脑存储区。
“这是什么？莫非大脑就是这样的？难道我又在做梦了？”江昊辰无比惊讶，瞪大了双眼仔细盯着这光影芯片。
他有些失神，感觉非常梦幻，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触碰那块光影般的东西。然而，就在手指方一接触之时，却弹出了一个光幕，屏幕上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江昊辰仔细看着，越看越震惊，越看越欣喜。
“前世的同胞：当你接收到此未来芯片之书，我们便可安息了，我们来自未来世界，由于我们失误，地球人类已经灭绝，于是我们制造了这枚未来之书可吸收芯片，其内容包含了后世的基础学科及科技领域的高端技术，还有全球各地的发展历程，我们准备引爆了实验室所有能量，打开一条时空洞，并将芯片它打入逆转空间，能否成功，我们已经看不到了，只能看天意。”
“由于我们技术不断突破，我们便希望人类能够活的更加长久，于是在破解了多种动物的基因之后，我们参照弓头鲸的序列组，尝试重写基因序列组，并加入了几个突变基因，我们在经过多重实验检测之后，发现能够令人类寿命达到300岁，然而这套重写的完整序列组很快被泄露，而这正是人类灾难地开始。”
“由于最初，我们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并且新基因阻断了多种重疾，于是各国悄悄运用在人类身上，最初只是用在将死之人，而后发现他们成功逆转了生死，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改变了基因，他们甚至花大价钱来修改基因。”
“我们最后统计到的数据，除了个别老人之外，全球人口都改变了基因，而就在我们欢欣鼓舞人类终将延长寿命之时，灾难终于发生了。最初是一些人离奇死亡，再后来便有更多人死亡，我们这才慌了。”
“通过检测，我们发现新基因更容易感染一种病毒，而感染之后，突变基因组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我们忽略了这致命的外来因素，但是为时已晚，这基因已经无法在逆转。”
“前世的人类，我们不知道这枚未来之书能够穿到哪里，我们设计的年代穿越范围是5～150年前，但成功的几率是3%，如果你能接收到，希望我们的技术能对你们提供帮助，改变未来人类的灭亡，同时也弥补我们的过错，希望你们能引以为戒，谨记！”
至此，文字结束，江昊辰已经彻底震惊的合不拢嘴。
“后世？那可是领先不知多少年啊，可该怎么用呢？难道我每次学习知识都要靠做梦？”
很快，江昊辰又发现这光幕上还有一个箭头，他试着用手点了一下。这时又弹出一个框。
“你好，我是未来可吸收芯片，这是你第一次进入系统，也是最后一次。每当你接触任何事物时，都会调取芯片内容提前掌握。其余睡眠时间，便会进入强制学习阶段，您在睡眠中每时每刻都会有数据流入大脑存储区，清醒时会有少量数据转移。目前检测到您大脑开发不足3%，故此，您每天不时都会有胀痛之感，那是传导数据所导致，如果您需要减轻副作用，多吃补脑食品，由于数据庞大，根据检测，数据流预计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移动，转移完毕后，芯片会被大脑吸收，拓展您的大脑。”
“原来如此，难怪我脑袋都快炸了，看来要多买些补脑食品啊！”江昊辰感叹。
“啊？”猛然间，江昊辰清醒过来，他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宿舍有些呆滞，这个梦太过真实，江昊辰疑惑的思考着，此时脑子微微有些胀痛，再无任何发现。
他不禁想到梦里那段文字：每当您接触任何事物时，都会调取芯片内容并提前掌握。
此时他无比的兴奋，想测试一下是不是真的，于是将目光对准了房间里唯一的电器，一台旧电视机。
他看着这台大屁股旧电视机，伸出手来摸了又摸，原本他对电视机原理是一窍不通的，但很快，惊奇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脑子里突然间多出了许多感悟，就像是一下子开窍了，他竟然对这台电视机的原理构造和技术完全掌握了。
他急忙走出房间，此时才发现天已经黑了，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了，这一觉竟然从下午两点多睡到现在，足足8个小时，也没人来打搅他。
很快，他便从一辆货车上取来了螺丝刀，而后开始拆电视机。
因为最近以来这台电视屏幕时不时地就闪烁，按照孙经理说的，拍一拍就好。
最初几次还别说真的很灵，一拍就不闪了，但是前天拍了几下彻底黑屏了，彻底看不成了。
他也不懂，又懒得拿出去修，眼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正好验证一下技术，因为他发现解锁的技术似乎只是理论，他还需要实践。
电视机被他拆开了，里面全是灰，一番捣鼓后，他发现原来，开关电路焊点是虚焊，他用螺丝刀压实，果然电视机正常了，他一松又黑了。
“看来是拍击大法导致的吧，现在没有焊接工具，明天周日，出去借一下。”江昊辰嘀咕了一句，然后将电视机又装了回去。
折腾了一番，虽然没有将电视修好，但此时江昊辰却异常的兴奋激动。他清楚的记得，帮他联系工作的黄叔，也就是江昊辰二姨的同学说过，现在这个社会除了钱生钱，就是靠技术赚钱。
对于江昊辰来说，刚刚毕业，要钱没钱，要技术没技术，本就很无奈，而现在，突然间成为了一个全才，他怎能不兴奋。
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谈贡献，谈理想真的很虚，没技术就是让人看不起，这两个多月以来，他是亲身体会到了。
曾经在学生时代，江昊辰对自己的未来有过无数的幻想和抱负，可这两个多月以来，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幻想，没技术又没钱的窘境将他拉回了现实。
“哈哈，如今有了技术，我要多多挣钱，让两个弟弟上一所好的大学，争取在这里买个大房子，对，再买辆车，等父母退休后把他们接过来。”江昊辰躺在床上，不断的思考着。
“对了，老母亲的病……不知道我能不能治？算了，明天先给母亲打个电话，问问什么东西最补脑！哎，上学没想过补脑，现在却要补脑，这叫什么事？”江昊辰嘀咕着。
这时，江昊辰愕然，简直无语，脑子里突然闪出一股信息：补脑药物有脑蛋白水解物、神经节苷脂、鼠神经生长因子等。补脑食品有……
第四章 顺兴注塑厂
周日上午，汽贸公司里程文磊和刘坚值班。江昊辰这周休息，他洗漱完毕，上楼跟两个同事打了个招呼，毕竟他住在公司里。
然后他又借了看大门老伯的自行车就出门了。
顺兴注塑厂，坐落在广海公路太良路段，距离新顺汽贸约两公里左右，他们主要是生产塑料配件，给周边的几家家电厂供货，80年代的时候挺风光的，不过近几年周边出现了不少私企，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毕竟厂子大，闲人多，开支也大。
江昊辰骑着自行车准备去注塑厂找他朋友，他嘴里哼着小曲，老伯的自行车很是老旧，嘎吱嘎吱的响，仿佛就是在伴奏。
“我的包袱很重，我的肩膀很痛，
我扛着面子流浪在人群之中，
我的眼光很高我的力量很小，
我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偷偷跌倒，
我的床铺很大我却从没睡好，
我害怕过了一夜就被世界遗忘，
我的欲望很多我的薪水很少……”
这是一首郑智化的歌，当年在学校他非常喜欢，不知为什么，上了班之后，他觉得这首歌竟然和他的心境竟然如此吻合。
来到顺兴注塑厂，他跟保安大爷打了声招呼，递了根烟，并将自行车锁在一旁，然后径自向着旁边的一栋三层旧楼走去。
这里他已经很熟了，因为有一个他认识的大学生在这里上班。
当初刚来一个多礼拜，他骑着老伯的自行车去后面顺滘村子买东西，路上车子坏了，于是他找了一家修车的，却没想到修车店老板竟然是他老乡，老板叫李伟，40来岁，非常很热情，泡起了功夫茶，店里还有一位个子不高，比较瘦弱，文质彬彬，带着眼镜的小伙，这一聊，江昊辰才知道这年轻人叫魏尧瑄，大学毕业，学的管理，分配却是在在注塑厂当仓库管理，实际上有些屈才了。
后来他经常去找魏尧瑄喝茶，就这么一回生二回熟的，关系也算不错，算是江昊辰来到太良镇第一个朋友。
这栋楼比较旧，刷的土黄色的漆，也还算干净，是厂里给员工的宿舍，魏尧瑄是大学生，有单独一间，很多工人都是四人间。
江昊辰轻车熟路来到二楼，他直接推门而入，来到床尾边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尧瑄，走，上李叔那坐坐去，我顺便去借个电烙铁。”江昊辰还没坐稳，就急匆匆的说道。
魏尧瑄正坐在床头，拿着一本小说津津有味的看着，见江昊辰过来，抬头看了一眼，又接着继续看，显然是着迷着呢。他一边看一边小声说道：“等等，等等，我把这一章看完。李叔那里不一定有，他修自行车又不需要。”
魏尧瑄说着说着把书折了一角合了起来，然后抬起头来，接着又道：“李叔隔壁那个修电视机的肯定有，李叔跟他关系不错，回头让李叔帮你借一下也行。对了，你要电烙铁做什么？”
“修电视！有个焊点松了。”江昊辰看着魏尧瑄合上书，于是他起身，准备一起离开。
“你还会修电视？厉害啊，其实你要是急的话，我去车间找一下我们维护师傅那里问问，不知道有没有。”
“那一起出去吧，我在大门口等你，顺便过李叔那喝茶！”
“行，走吧！”魏尧瑄说完，打开门，两人走出了宿舍楼。
来到车间门口，江昊辰正准备往大门口拐，却见到一个人急匆匆从大门外走了过来。
魏尧瑄一见，连忙拦住此人道：“老王，你这风风火火的干啥呢？看见陈师傅没？在不在车间？”
这老王是车间主任叫王建民，听说40快到头了，个子不高，挺胖的，头顶上稀疏的头发几乎可以忽略，他在厂子里做的时间也很长了，属于老员工。
江昊辰之前经常来找魏尧瑄，也认识他，不过并不是太不熟，所以只是对他微微点头笑了笑。
“哦，是小魏啊，在呢。”王建民简单回了一句，就要离开，可眼角一瞟，见魏尧瑄要进车间，赶紧拦住了他，然后拉到一旁，小声地说道：“小魏，你还是别进去了，厂长正发火呢。”
“出啥事了？”魏尧瑄低声问道。江昊辰一看，也凑了过来。
“哎，咱车间有两台机器同时出故障了，陈师傅也就负责平时的简单维护，所以搞不定，下午要出货呢。厂长把陈师傅骂的半死，陈师傅也冲的，吵起来了，你就别进去找不痛快了。”王建民说道。
魏尧瑄一听，回道：“其实陈师傅也没啥本事，怪不得他，工龄长一些罢了。”
江昊辰在一旁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要开口，却听王建民又继续说道：“小声点小魏，你这话可不敢说，厂长当然知道，就咱厂那点工资，能有啥好人才啊，哪像人家私营厂舍得出本钱，对了，你们赶紧走吧，一会儿厂长万一出来撞见就不好了。”
“行，老王，谢谢了，那我们先走了！”魏尧瑄说完，顿了顿又问了一句：“老王，我听说咱厂要转成股份制？最近厂里传的沸沸扬扬的。”
王建民正想离开，听魏尧瑄一说，皱了皱眉头道：“嗯，是有这么回事，我也听说了，现在国家有这个政策，应该快了。不光是咱厂，估计会涉及很多单位。”
江昊辰一听，那岂不是他们汽贸公司也会转股？他一直没有关心过这些大事，这两个多月以来，除了偶尔看看电视剧，出门语言也不通，买个东西都要问半天。听着白话他就头大，所以后来他也很少出门，只是不时找找魏尧瑄聊聊天，或者去修自行车的李伟那里坐坐喝喝茶。
其实这一年国有企业私有化已经沸沸扬扬的，只不过江昊辰刚毕业，没有关注。不过就在刚才，他脑子突然一胀，出现一些信息，94年下半年本市将有大批国企私有化，员工参股转为股份制。这是脑子里芯片流出的一小片段发展历程，如果不是突然提起，这些信息将会是在江昊辰每天睡眠时才被接收。
既然94年下半年转股，那就意味着需要一笔钱参股，按照比例，他至少需要2万元，然而眼下他一个月工资加奖金才400多元，他需要在94年下半年之前赚够2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过眼下江昊辰似乎想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魏尧瑄厂子里出问题的注塑机，如果他修好了，或许有什么机遇呢。
“王哥，你们那注塑机我应该能修！”江昊辰还是说了出来，他有他的想法，眼下他是想多赚钱，虽然给厂子里修注塑机不一定能赚多少，不过没准会有什么机遇呢。
魏尧瑄一听愣了愣，而后笑道：“你快算了吧，修个电视我都惊奇了，你不是学美术的吗？你的美术是物理老师教的？”
“应该是吧！”江昊辰笑了笑，尴尬地挠了挠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就在这时，他们厂长竟然走出了车间。
这厂长江昊辰没见过，看起来50多岁，留着个小平头，头发有些花白，他脸色极其难看，像是能把人吞了。
“小王，你还在这里愣啥？省办事处那边怎么说？”这厂长一出来就看见王建民，他大声问道。
这时，他看到车间门口墙边的魏尧瑄，于是又道：“小魏啊，你去帮忙清点一下库存，看看够不够下午的货。”
“嗯？这是你什么人？我不是一再强调，厂里不要带外人来吗？”这时厂长又看见立在墙边的江昊辰。脸色更是不好了。
江昊辰本来都快走到大门口了，见到魏尧瑄跟王建民打招呼，于是又走近了一些，靠在魏尧瑄后面。一个大活人的，想躲都没地方躲。
“曹厂长，我……”魏尧瑄支吾着刚要说话，却听王建民说道：“曹厂长，是这样，省办事处那边说是最快要明天才能来人维修，小魏他听说机子坏了，所以找了朋友过来修。”
这王建民明显是拿江昊辰当挡箭牌，刚才江昊辰说能修，其实他也不信，不过厂长撞见了，正在气头上，正好他也利用江昊辰下台。
果然，曹厂长听了之后面露疑惑，但却脸色缓和不少，他看着江昊辰道：“你是小魏的朋友，能修机器？”
江昊辰虽然也知道王建民利用他，不过他并不在意，本来他还想着怎么跟厂长提这事，这一下正好省事了。
“嗯，能修！”江昊辰很干脆的点头说道。
曹厂长一听也是很诧异，江昊辰虽然个子挺高，不过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脸色还带着那种稚嫩的感觉，一看就知道年纪应该不大，省城那些维修工程师都是几十岁的中年人，就连他们厂里负责维护的陈师傅都40多岁了。
不过怀疑归怀疑，今天要赶货，省城办事处一时又来不了，没办法，他也是报着试试的态度道：“好好好，小兄弟，你跟王主任去车间，修好了我晚上请你去卡拉OK！对了，小魏你也一起来。”
第五章 维修设备
车间内，江昊辰神色自若，不时打量着车间内的情况。他来过这个厂子不少次了，不过车间里却还是头一次进来，此时不免有些好奇。
“你真的会修？”此时跟在一旁的魏尧瑄却是忐忑不安了，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魏尧瑄认识了江昊辰两个多月，只知道他是学美术的，还知道他是胶己人，就是潮汕地区，至于机械设备，那可就八字没一撇了，完全都不沾边。
“应该行吧！”江昊辰有些心不在焉，虽然没有见过注塑机，但是有了单位的汽车和宿舍电视的经验，他直觉里已经相信，见了注塑机就一定能修。
只是此时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车间内的设备吸引了，根本没在意魏尧瑄的表情。
“啥叫应该行？这个节骨眼上一定要行啊，你个家伙可别掉链子啊，你要是不行，曹厂长非把我吃了不可。”魏尧瑄一听感觉更不靠谱了，这咋感觉就像儿戏呢？
认识了江昊辰两个月了，他感觉江昊辰虽然年纪小了点，但做事一向还是比较沉稳的，而且比较仗义，不斤斤计较，性格上还是挺对得上，所以一来二去关系还算不错，可这一次为啥这么没谱呢，他有些担心。
很快，他们已经来到一台设备旁边，这台设备横卧在那里。王建民走在最前面，他手指着身旁那台注塑机道：“小江啊，就是这台，今天一早就出故障了，还有那台。”王建民又将手指向三米外的一台设备。
江昊辰走到近前，仔细盯着这台机器，这是一台RB进口的二手注塑机，江昊辰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注塑机，虽然知道激活后会强行调取注塑机的全方位知识强迫学习，但故障排查还是需要一点点的来，他将手反复的摸向这台机器，很快脑子里胀痛感出现，大量的信息一股脑流露出来，江昊辰强忍着痛苦，不时皱了皱眉头。
这边维保陈师傅取来了工具，还不时的瞅了瞅江昊辰，看着他年纪轻轻地样子，还有那紧皱眉头的表情，显然不像是会修设备的人。
此时大量的注塑机原理及维修经验已经被调取，强行灌入他的大脑，电路图，油路图，机械图，甚至是更加先进的设备的所有信息全部呈现在他脑海里，这一刻，他对注塑机的构造原理就如同一个资深的工程师。不过排查问题还是需要时间。
他现在就是根据这些掌握的原理和经验以及脑海里呈现出来的图纸开始仔细对照排查，从电路到油路再到机械部分。经过一番排查，清洗了滤芯，加了液压油，并重新开机测试，终于这台设备开始运行了，一切正常。
曹厂长在后面看着，表情异样的放光，他看着江昊辰娴熟的排查过程，仿佛是捡到了宝，不过他并没有打断江昊辰，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在后面静静地观察着。
江昊辰又走到了另一台注塑机旁，查看了这台机器，他感觉有些异味，于是趴过去闻了闻，又仔细查看，发现电容有焦痕，最后他拆出了电路板，用万用表逐一检测，确定是电容烧了。
“小江，怎么样了？”因为另一台机器已经正常运作了，曹厂长这时说话已经非常的客气，态度明显是不一样了。
说实话，刚开始曹厂长也是心里没谱，他看江昊辰那青涩的面孔，想来一定是刚刚参加工作不久，根本不像是会修理的技术人员，他担心江昊辰不会修是一点，更重要的是他担心江昊辰没修好反而把设备损坏了。
不过既然是自己厂里员工魏尧瑄的朋友，更何况赶着出货，他当时也是没有别的办法，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让江昊辰维修。
但江昊辰却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看着江昊辰娴熟的动作，此时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这台电路板烧了几个元件。”江昊辰皱了皱眉头说道。他不知道哪里有卖，之前并没有接触过，所以他把情况说了出来。
“电子城应该有卖。”这时候维保的陈师傅说道。
此时他已经没有了那种傲慢的态度，更何况他负责平时日常的维护，说是维护，却基本上不怎么懂，实际上他只是个电工，因为之前负责维保的师傅被一家私企挖走了，他这是鸭子赶上架，硬着头皮上的。
听陈师傅这么说，站在后面的曹厂长走上前道：“陈师傅，那你开我的车，带小江一起去买。”而后掏出车钥匙递给了陈师傅，接着他又望向魏尧瑄道：“小魏，你们一起去吧！”
来到电子城，这里不少是卖电视的，还有卖电线的，有的则是卖工具的，江昊辰在一家卖BB机的店旁停了下来，看了很久。
而后他又转向旁边一家门面很大装修豪华的店，这是一家卖电脑的，价格贵的离谱，江昊辰一看要上万元，他眼睛看得火辣。
“小江，回头买个BB机吧，以后找你也方便一些，钱不够的话我先借给你。”魏尧瑄跟在江昊辰身边，见江昊辰盯着BB机那眼神，估计江昊辰是想要。
“以后再说吧，况且白天上班，晚上有空去你单位又不远，走吧，去买配件。”江昊辰推托道。
虽说来到大良工作了两个月，看公司同事个个都有BB机，认识了魏尧瑄之后发现他也有，不过江昊辰心里并没觉得有什么需要，毕竟认识的人少，也没人找他，配个BB机也只是显摆。
可自从昨天被那未来芯片击中，自己即将成为一个有技术的人，他突然觉得自己赚钱的机会来了，如果有台BB机，对自己帮助将会很大，他认为今后需要联系的人肯定不少。可再一想一台BB机连入网要两千多块，还是算了，他不想欠人家什么。
陈师傅跟着江昊辰身后，没有说话，不过眼神似乎一亮。
走到后排，转了几家之后，江昊辰终于是买到了同型号的电容，又买了一把电烙铁和焊锡，当然，这些都是陈师傅付钱，回来可以报销。
电子城不太远，来回花了半个小时，回到注塑厂后，取下烧毁的电容换上新电容，装回电路板，测试后一切正常，这台注塑机恢复作业了。
收拾完毕，曹厂长给车间主任王建民安排好任务，又将陈师傅叫到了一旁。江昊辰望了望，看着他们嘀嘀咕咕说了很久，不知在说什么，只见曹厂长转身过来之时脸上笑意正浓。
“昊辰，陈师傅和我们曹厂长是亲戚。”魏尧瑄捅了捅江昊辰，小声的说了一句。
江昊辰一愣，不知道魏尧瑄为啥没头没脑的说这句话，不过他也不好再问，因为曹厂长已经走了过来。
很快，曹厂长来到了跟前，带着江昊辰和魏尧瑄来到厂长办公室，曹厂长拿出茶叶，魏尧瑄抢着去泡茶。
“小江啊，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好的手艺，今天多亏了你啊！”曹厂长接过魏尧瑄泡的茶，对着江昊辰客气的说道。
“曹厂长您太客气了，今天休假，我本来也是过来找魏尧聊天，听说厂里机器坏了，所以也是顺便帮忙，您不用放在心上。”
江昊辰修好机器本来就是想寻找机遇，当然不会邀功。
曹厂长一听点点头笑了笑，江昊辰的回答令他还是挺满意的，一个既有技术又低调有礼的年轻人，现在并不是太多，尤其是这个年月。
“小江喝茶，以后多来找小魏玩。”曹厂长端着茶呡了一口，然后呵呵一笑。
江昊辰有些无语，他确实是经常来，可现在曹厂长这么说，令他不禁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总觉得怪怪的。
“对了小江，你在哪里做事？”曹厂长一边问着，一边打开抽屉，取出了一包中华，抽出了两根递给了江昊辰和魏尧瑄。
江昊辰接过烟，立刻掏出打火机走了过去，为曹厂长点上，然后说道：“我就在距您厂不远的新顺汽贸公司，今年刚分配过来。”说完他转身给魏尧瑄点上了烟，最后坐了下来给自己点燃。
“哦？不错啊，是个好单位，是孙文豪的公司，我们打过麻将，还挺熟的，你是在单位修车吗？”曹厂长道。
“算是吧！”江昊辰回道，他有些尴尬，总不至于说自己在单位闲着打杂吧。
“'这么说你还是个全才啊，说说看，你都还会什么？”曹厂长饶有兴致的问。
江昊辰有些无语，不知曹厂长想干什么，他轻轻地说道：“这……其实机械都相通，知道原理，基本上都能修。”
曹厂长似乎很有兴致，拉长问短聊了大半个钟头，江昊辰看了看表，已经是11点了，找了个理由和魏尧瑄就要离开。
“今晚你有空吗？我请你和小魏去卡拉OK，一来感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二来嘛，顺便还想让你帮帮忙，呵呵。”临走前，曹厂长问道。
江昊辰一喜，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平静的推脱了一下便答应了。
“那就晚上8点，富豪卡拉OK厅，房间我到时通知小魏，到时他在卡拉OK厅等你。”
第六章 卡拉OK厅
富豪卡拉OK厅，位于太良环市东路，这里人流量很大，尤其是晚上，巨大的招牌霓虹闪烁，震耳的音乐声不时还传了出来，豪车停满了街边。
对于内地大多数城市来说，93年还没有那么繁华，但在南方三角洲地区，由于政策及地理环境的优势，这个小城已经在高速的腾飞了。
这里的人腰包已经鼓起来了，夜生活也为之丰富起来，卡拉OK，宵夜，麻将，几乎可以通宵达旦。
晚上7点40分，江昊辰打了个摩的来到富豪卡拉OK厅。
“佬细，两蚊。”摩的师傅说的话，江昊辰听懂了，这两个词江昊辰来这里经常听到，所以自然就学会了。
江昊辰掏出了两块钱递给了摩的师傅，然后匆匆上了二楼。
整个二楼是一个圆形的大厅，红橙蓝绿各种交织的灯光霹雳地闪烁，显得极其梦幻，江昊辰从来没有见识过，他初次来，显得有些惊讶。
西边摆放了十几张圆台，每张圆台有四张沙发，全部爆满座无虚席。正前方是一个唱台，立着一架麦克风座，摆放着一张较高的旋转椅，此时一个中年人正在台上高歌着谭咏麟的《爱情陷阱》。
此时，魏尧瑄正在二楼大厅内等候着，见到江昊辰进来，急忙带着江昊辰穿过大厅，拐到里面一条过道，来到了一间包间里。
“小江，过来这边！”此时曹厂长已经在包间内等候了，他站了起来，示意江昊辰过来。
“曹厂长来的真早，让您破费了！”江昊辰走到曹厂长旁边的长沙发边，很有礼节的向曹厂长打招呼。
此时他看到在最里边还坐了一个人，这人看起来比曹厂长年轻多了，估计30出头的样子，短寸头，脸型微瘦略长，穿着一件白色体恤，一条牛仔裤，看起来很精干。
“小江，你这是什么话！我说过，以后还要你多多帮忙呢。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李总，做五金配件加工的。”曹厂长笑着给江昊辰介绍。
“李总您好！我叫江昊辰，在汽贸公司上班，叫我小江就好了。”江昊辰很有礼貌的笑着说道，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555香烟，递给了李总和曹厂长。
这555香烟属于外烟，江昊辰并不怎么喜欢，但他来到这边之后，发现这里特别流行，红双喜是大众化烟，而很多老板喜欢555和万宝路这种外烟，于是今晚过来他特意买了两包555。
李总半靠在里头沙发上，听江昊辰的话，并没有搭理，只是微微抬头瞟了一眼，顿了顿才伸手接过烟，然后扭头斜对着曹厂长道：“他就是你说的机械技术高手？”
“对，我可是亲眼所见，排查问题熟练程度比你厂里那个搞技术的强太多了，怎么？李总觉得不像？人不可貌相啊！”曹厂长笑着说道。
李总不再说话，但是依然用着疑惑的眼光瞟了瞟江昊辰。
江昊辰有些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还好魏尧瑄叫了一声道：“江昊辰，过来看看，点首歌唱。”
江昊辰抬手看了看表，7点55分，于是看了看曹厂长，曹厂长摆摆手示意他自便。
“曹哥，这五金厂你虽然有40％的股，但是要我找个小毛孩当技术顾问？而且还是个北方人？你这是搞什么啊？”这时，看到江昊辰过去点歌，李总凑到曹厂长边上疑惑的小声问道。
曹厂长一听，也压低了嗓门道：“阿添，你还信不过我？他可不是北方人，是你们潮汕人。还有啊，现在这政策，明年肯定要转份制，到时国企那些技术好的入了股，你想拉过来，恐怕就难了。”
“潮汕人？”李总一听，眼神似乎一亮便不再说话，不过他依然是半躺的姿势，表情像是劳累过度一般。
“相信我，你这厂子里还有我的股，我可不会像我这国企随便乱塞人。”曹厂长伸出手拍了拍李总肩膀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曹哥你说了算！”李总小声道。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一道浑厚粗大的嗓门传了进来：“曹哥，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
江昊辰扭头一看，门口进来了两人，开口说话之人中等身材，穿着件深灰色衬衣，大腹便便的样子，脑袋也很大，只是头发却不多，笑容堆满面。
这人旁边之人则比较高大，穿着一件工服，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40来岁的样子。
“万经理可是大忙人啊，说好了8点钟，你看，这都8点10分了。”曹厂长笑着很随意的说道，而后又看着旁边的中年人道：“这是王工吧？快快快，里边做！”
见到来人，魏尧瑄和江昊辰停止了点歌，凑过来坐下。
这时服务员提着一个桶走了进来，将十几支啤酒摆上了桌面，又打开几支。
“曹哥，今晚捣鼓这设备呢，厂子里杂事多，才忙完，来，我自罚一瓶，王工，你也来，一起吧！”说完，他将拿起的啤酒递给了王工，自己又拿过来一瓶，咕咚咕咚就往肚里灌，很快便吹完了。
王工看了看，没说话，脸色有些为难的将酒瓶往嘴里灌，不一会就脸色胀得通红。
噼啪噼啪，一阵掌声响起。众人个个鼓起了掌。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万经理，在一家电子厂做总经理，对了，是小江你们公司的兄弟公司。这位是王工，是电子厂技术部的负责人。”曹厂长对着江昊辰说道。
江昊辰掏出烟立刻递上道：“万经理好，王工好！”
“这是江昊辰，嗯，就是我下午电话里给你说的，是个机械全才。”他又对着万经理还王工说道。
“好！不错！年纪轻轻，好啊！”万经理接过烟，连连道好，而后在李总边上坐了下来。
江昊辰一听万经理的话，知道他就是客套话，不过嘛，这初次见面，他不以为意，不过王工却凑了过来。
“你是搞技术的？哪个院校毕业的？”王工坐在了江昊辰旁边，然后轻轻开口问道。
或许他觉得跟搞技术的坐一起，更能聊吧。
“我……我中专毕业，技术是，自学的！”江昊辰不知道怎么说，于是敷衍的说道，总不能说自己掌握了未来技术吧。
王总工一听，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了，而是将头扭看向了一边。
一时间竟短暂的沉默了。
“嗳，来，都别闲着，酒拿起来！”曹厂长嚷道。
这曹厂长看起来就是酒场上的老手，又精通人情世故，他这一吼，众人也都聚了过来。
江昊辰拿起一瓶酒递给了身旁的王工，然后自己拿了一瓶，这是小瓶的嘉士伯啤酒，所以他们都不用杯子。众人举着酒瓶碰了起来。
江昊辰放下酒瓶，本想跟王工聊几句，问问电子厂都生产什么，但却发现，王工的脸始终侧向一边，似乎并没打算跟他再聊，江昊辰总不至于将脸贴到人间屁股上。
自从刚才他说自己是自学的技术，他就发现王总工的语气和态度都变了，爱理不理的样子，像是有些看不起他。
不一会儿，王工起身出了包间，再回来时竟然离开了江昊辰身边，坐到了万经理身旁。
“尧瑄，你认识这些人吗？”江昊辰也不在意，趴在魏尧瑄耳朵根上小声问道。
魏尧瑄似乎感觉到什么，轻轻在江昊辰耳边说：“我就认识那个李总，他叫李运添，自己开了个厂子，搞五金加工，我们曹厂长投了钱在里面，他们厂子设备一般般，经常出问题，厂里就一个技术员，能力也一般，我估计曹厂长是想让你跳槽过去，你一会儿看着办吧，我看八九不离十。另外那俩个我是有一次听曹厂长打电话提过，不过没见过。”
江昊辰一听，算是明白了，不过跳槽这事显然不是他想要的，明年国企私有化，他作为汽贸公司的正式员工是可以参股的，而且他们汽贸公司人员又少，到时收入可就高得多了，所以他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公司跳槽。
“如果能兼职就好了。”江昊辰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当然是想着多赚一份收入，现在在汽贸公司，他基本上是闲着跟个打杂的没啥区别，而且晚上的时间更是充足，能利用这些时间，将技术转变成钱，这才是他希望的。
“嗯，也这么觉得！”魏尧瑄回道，而后他又望着做到对面的王工，然后又对江昊辰说道：“江昊辰，老曹晚上把电子厂的万经理和王工都叫来，我怎么感觉有些奇怪。”
“怎么？”江昊辰疑惑，他看了看曹厂长，又望了望王工接着道：“不过看曹厂长的表情和说话口气，他还王工好像也不太熟啊，王工看样子不应该是曹厂长叫过来的”。
“嗯，你说的也有可能。不过万经理来也就罢了，为啥还带个工程师来？难道是过来招聘吗？”魏尧瑄嘀咕着，然后转向一旁的点歌机继续点歌了。
江昊辰一听，又望了望坐在万经理身旁的王工，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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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各怀鬼胎
江昊辰这边和魏尧瑄聊着，坐在对面的李运添半躺着，翘着个二郎腿，看样子挺疲惫的样子，旁边的曹厂长则跟万成安嘀嘀咕咕的聊了起来。
“小万啊，你们厂开始评估了吗？”曹厂长小声问道。
这是最近大家都在谈论的话题，尤其是领导们。
“快了，不过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咋样，还是你们厂好啊，我们这厂里不景气啊，还有那么多工人要安顿，要是让你投个几百万的接手，你愿意？”万成安问道。
“呵呵，确实，真金白银拿出来，'真的不知道能不能赚回来。不过我们这边也是很多问题，厂房地皮，设备折旧还不知道怎么评估，再看吧。”曹厂长点头说道。
“对了，听你说的这江昊辰是在孙文豪的公司里做事？那岂不是我们德业集团的兄弟公司，文豪他那汽贸公司好啊，人少，还暴利啊！”万成安感叹道。
“嗯，文豪他那公司确实不错，我都羡慕，这江昊辰我也才认识。”曹厂长话还没说完，万成安皱了皱眉头，抢着说道：“才认识？那你还把他捧得那么高？害的我还把王工叫来。”
曹厂长看着万成安笑了笑道：“虽然刚认识，但是他给我修设备，我虽然不懂，但是我见多识广，眼力还是有的，他那技术，比你厂里的那两个刚来的大学生技术员可是强多了。”说完，他似乎意犹未尽，将手放在万成安耳边，以极细微的声音又道：“不是我吹，我看得出来，他甚至比王工还厉害。”
曹厂长这话有些大了，不过他是听陈师傅说起，江昊辰去选电子元件时特别娴熟，而且焊接电路板也非常老练。
修为设备之后，曹厂长曾单独把陈师傅叫到一旁，就是问江昊辰的情况。陈师傅是个半吊子，把江昊辰几乎吹上天了，曹厂长则是大喜，像是捡到了宝。
“真的假的？”万成安不可思议，虽然他信得过曹正生，不过他也不可能被曹正生一句话就对江昊辰有多看中。
这年头，国企私有化的势头正在烧起，万成安有他的想法，这个电子厂规模不大，技术这块一直是他头疼的，厂子里就三个技术，两个是刚毕业的，水平都一般，而且都是电子方面的，对机械这块并不多行，一旦私有化，他就准备改组技术部，之前有计划找一个专门负责设备维修的人员，所以之前闲聊时层和曹正生提起。
曹正生也有想法，虽然说是介绍江昊辰认识，其实也是曹正生的计划，他本就跟李运添合作入了股，所以希望江昊辰能去他私营厂里做事。
本来他没有其他计划，但中午陈师傅回来又添油加醋把江昊辰几乎捧上天了，加上江昊辰维修时那娴熟老练的动作令他有了一些想法。如果一旦明年他这边的国营厂转制，他则是考虑独立开一个设备公司，一来卖设备，二来维修设备。所以他是想将江昊辰抓紧在手，至于介绍他们认识，则是一种面子上的工程。
“曹哥，你说这江昊辰那么厉害，我看不如改天约他去我厂里一趟，让他看看我厂里设备，如果确实不错，我打算等明年专制后，让他兼职帮我干，对了，他的BB机号你有吧？给我一下。”万成安说道。
曹厂长一听笑了笑，在包里拿出钢笔，在自己名片上写了一串数字，然后递给你万成安。
“胶己人，来，一起唱首爱拼才会赢，会唱吗？”这时，坐在曹厂长边上的李总走了过来，似乎是休息够了，他笑着对江昊辰说道，完全和之前的态度不同了。
江昊辰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一定是曹厂长说了些什么，他也不含糊，很快点了歌，拿起麦克风与李运添唱了起来。
歌声嘹亮刺耳，李运添几乎是在发泄的大吼，江昊辰成了配角，坐在边上简直就是在受罪。
“万经理，曹厂长，不早了，我太太这两天身体不好，我还得回去照顾。”另一边，王工拔出BB机一看，已经是晚上9点50了，他起身准备回家。
“哈哈，还是王工疼老婆，那就这样吧，路上注意安全啊！”曹厂长笑着说道。
万经理则凑到王工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不知道说些什么，然后回到了座位上。
王工起身离开，经过门口，扭头看了一眼江昊辰，没有说话，关上包间门走了。
“来，啊添，小江，你们别顾着唱，喝酒！”曹厂长此时跟万成安已经谈得七七八八了，又见王工走了，看着气氛变得有些低沉，于是他拿起两支啤酒走到点歌屏前去，递给了江昊辰和李运添。
很快，一首歌唱完，江昊辰逮到机会正想离开，却见曹厂长开口道：“小江，帮我点首歌，嗯……就点《上海滩》。”
又是一首哀嚎的歇斯底里的歌声结束，站在一旁的江昊辰已经差点崩溃了。
江昊辰思索着，一个老头子了，怎么还那么会玩，他没想到曹厂长可是样样精通，喝酒唱歌打麻将，生意场上的东西在他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点歌依然继续，喝酒也在继续，他们一直持续到11点才离开了富豪卡拉OK厅，但曹厂长却说有事要跟江昊辰谈，于是他们又来到了南涌江边的一间大排档吃宵夜。
江昊辰终于是体会到了什么是直通车，这是江昊辰的理解。
曹厂长正在一旁停车，万经理下了车直接去了洗手间，江昊辰和魏尧瑄则来到了江边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还要吃宵夜，这夜生活真丰富啊！”江昊辰感叹到。
以前在北方上学，他们除了偶尔出去喝喝酒之外，还从来没有玩到这么晚，毕业来到这边的两个多月，晚上他也几乎是在公司。
“你看你，一看就是见识少，人家吃完宵夜还去洗脚呢！”魏尧瑄嘻嘻一笑说道。
江昊辰一听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不禁感叹，有钱真好！
很快，曹厂长和万经理来了，并点好了粥。
广顺市的宵夜粥粉为主，什么排骨粥、拆鱼粥、粉肠粥、滑鸡粥等等，非常丰富。
“小江，你有没有想过去一个工资高的单位？”曹厂长这时坐下来开口了。
果然，魏尧瑄猜的不错，江昊辰一听明白了曹厂长的意图，但他又不能直接回绝，他想了想道：“曹厂长，说实话，我来汽贸公司是因为我亲戚的缘故，孙经理是在花城我亲戚那里提车，有贸易往来，而且我才分配过来两个月，现在突然离开，不是太好啊！”
曹厂长一听，有些遗憾，江昊辰和孙经理有这层关系，他确实不好挖人家的墙角啊，更何况他和孙文豪还挺熟。其实他也知道，能进汽贸公司肯定是多少有些关系的，否则那么好的单位是很难进的。
“要不这样，小江，你就来我这里兼职，没事不用来，有事我呼你，工资我给你开600元如何？”这时，李运添直接说道。
他这话一出，江昊辰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李运添会如此干脆。
至于离开汽贸公司全职去五金厂他根本不考虑的，那样的话他岂不是失去了参股的机会。
原本他还在思考着如果能兼职就好了，这样的话起码多了一份工资，能为明年转股份制积攒资金参股，可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开口。
现在到好，李运添直接说了出来，而且还开出那么诱人的待遇，相当于他现在一个半月的工资了，更是免去了他的为难。
第八章 被动的技术
江昊辰一直思索着，愣愣地有些出神，这条件对于江昊辰来说，未免有些诱惑，但他同时又想到自己目前的技术来说，只有被动接触才能触发，所以不免有些犹豫。
见到江昊辰迟迟没有吭声，李运添皱了皱眉头，然而一旁的曹正生则伸出手在桌底下扯了扯李运添。
李运添像似醒悟过来，他笑了笑继续道：“小江，是不是嫌少啊？不如这样吧，看在胶己人（潮汕地区的方言‘自己人’）的份上，我再给你加二百元，就八百元，只要干得好，以后厂里效益好了，我再给你增加，你看如何？”
“不不不，我只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我现在上着班，只有晚上有时间，我怕误了您的事。”江昊辰有些语无伦次，没想到那么好的事落在他头上，李运添这一加，相当于是他现在两个月的工资了，他其实也正是希望赚点外快，只是这技术……
“不要紧的小江，晚上正好，白天工人都忙，那就这么说定了！”李运添说道。
其实李运添也是今年才辞职离开的顺兴注塑厂，这五金厂则是他前不久才开起来的，他投了60%，曹正生投了40%，但是人员上始终没有合适的，他也是刚刚起步，手头资金基本投入到了厂子里，所以技术人员给不起太高的待遇。
曹正生也是看到他不重视人才，所以才将江昊辰介绍过来。
这时，曹正生从包里取出一台BB机，看着江昊辰道：“小江，出门在外没有一台BB机可不行，以后人家找你都找不到，我给你配了一台，你先拿去用吧。”
“不行，曹厂长，你给我介绍了这么好的兼职，我已经很感谢了，我万万不能再收您的东西了，更何况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江昊辰没想到曹正生会给他送BB机，而且他一向不喜欢欠人家什么。
“怎么？还挺有个性啊，那李总有事找你怎么办？况且我下午已经入了网，这可退不了啊。这样吧，我的厂子是国企的，让你兼职可没办法给你开工资，不过以后还需要你帮忙，来一次我私下给你结算，放心，不会少给你，BB机的钱到时照扣出来如何？”
“这……”江昊辰还是有些犹豫，魏尧瑄在一旁拽了拽他，对着他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非常感谢曹厂长！”江昊辰向曹正生表达了谢意。
万成安见李运添和曹正生都拉拢江昊辰，也是愕然，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这年代设备故障率高，高水平的技术人员又紧缺，一旦出问题就会影响生产，要找个稳定的高水平技术人员很难，所以见到优秀人员都争抢，甚至是不惜血本。
万成安并没有那么冲动，虽然他也是心动，只不过厂子现在还是国企，一切还得按国企的流程走，像这种兼职也只能向曹正生说的那样，私底下给。
不过他也头大，最近以来，厂子里都周转不开了，三角债严重影响了他厂子的正常运行，而且他最近还摊上一件更烦恼的事。
“小江啊，明天你抽空到我厂里来一趟吧，这样，我回头跟孙文豪打个招呼，都是兄弟公司！我们厂就在国道红岗路口，你知道吧？”万成安想了想说道。
“行，我知道的，那就明天下午两点吧，一般上午会忙一些。”江昊辰爽快的答应了。
其实每天早上事情也不太多，尤其是最近，买车的人似乎少了很多，只是他觉得一大早上班就请假，似乎不那么好。
最近以来，车场上基本上都不再安排清洁，停放在前排的也就那么些很普通的车，自然买的客户少了，这一个月也就前两日卖了三辆车，然后昨天才安排去入户上牌。
江昊辰不知道这实际上这是孙经理刻意这么做的，销量比去年同期少了一大截。随着私有化进程的临近，很多企业都在做着一些文章，有的是刻意所为，像万经理则是无奈之举，不过销量一少，接下来的评估自然就会少，所以……
“小江，来，这个猪骨粥好吃，多吃点！”曹正生看基本上也谈妥了，急忙的拿起粥勺，给江昊辰盛满了粥。
“谢谢曹厂长！”江昊辰接过粥，这不就是北方的稀饭嘛！只不过放了一些排骨进去？他尝了尝，虽然这粥和北方的不一样，不过确实味道不错，粥熬的既有黏度又不稠，骨头很新鲜，味道很美。
吃完宵夜，大家各回各家，曹正生本想送江昊辰，不过江昊辰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所以不想麻烦人家，他和魏尧瑄两人叫了个摩的，不到10分钟便回到了公司。
自从来到太良工作，这还是江昊辰头一次这么晚回来，以前下了班，江昊辰隔三差五都会跟魏尧瑄去修自行车的李伟那里喝茶聊天，一般回来都是10点左右，然后看看电视，11点半就休息了，今天也确实让他见识了这里的夜生活之精彩。
收拾完毕，江昊辰睡觉已经两点了，无梦的夜晚，江昊辰睡得很香，他一觉睡到了8点，果然没有再进入脑域内，只是觉得醒来脑子发胀，也不知是睡得太晚还是脑域内未来芯片在高速传输数据导致的，总之脑子的胀痛令他很不舒服。
9点上班，江昊辰看了一下手表，此刻是8点40。走进办公室，江昊辰端起杯子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旁。
这时，脑子里似乎多了一些东西，江昊辰发现，那是1949年到1959年的全球发展历程，甚至是精确到一些乡镇的发展，小到门市农业，大到机械科技国防。他明白，这些应该是昨晚睡觉时从未来芯片内刚刚拷贝进了他的大脑。
40年代，西方国家掀起了以原子能与电子信息技术的发明与应用为先导的第三次科技革命，并最终在全球领先，反观国内则由于建国初期百废俱兴，刚刚立国开始了全面的经济建设，由于毫无经验可循，因此早期经济建设路线完全模仿苏联模式，由之前的私有制经济逐渐向公私合营再到人民公社化转变。加上西方国家的封锁，所以国内的科技发展非常缓慢。
这些历史信息量很大，虽说上学期间也曾看过一些，但那只是一小部分，而且现在早已经忘记了，但现在江昊辰发现这些历程就像自己经历过一样，历历在目，完全不像是拷贝过来的，他非常震惊。
不过作为历史，对于现在的江昊辰来说，意义并不大，他现在的想法是迅速赚钱，尤其是现在知道了自己大脑内有一片百年后的高科技芯片，他便有了一些疯狂的想法，只是目前来说依然有些局限，很多科技内容都没有拷贝解锁，他只能依靠接触来强行调取。
就拿曹厂长出故障那两台设备，他也只是在接触之后才会修，他虽说答应了李总去兼职，可他连厂子有啥设备都不知道，如果谈论起来，岂不是穿帮了？
就昨晚他拿到BB机时，他就将BB机的所有技术掌握了，他甚至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只是目前还是卡在了资金问题上。
这样明显是很被动的，尤其是很多没接触过的设备和领域上，他根本无法与人交谈，加上自身的经历见识本就是短板，所以他现在是迫切的期待着能解锁更多的技术和历程。
“一个月啊！复制时间真慢。”江昊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只能等。
第九章 书店遇熟人
“江仔早啊！”就在江昊辰感叹之时，经理室门口传来了孙经理的声音。
“孙经理早！”江昊辰起身打招呼，而后迅速走进经理室，端起孙经理的杯子来到饮水机边接满了水。
孙文豪点点头，接过水抿了一口，走进了经理室。
这时，黎子荣走了进来，他一把拉过江昊辰，来到二楼外阳台上，然后递了根烟，“小江，来一根提提神。”
“黎哥，大清早的提神？昨晚没睡好啊？”江昊辰接过烟笑道。其实抽烟提神是假，他知道黎子荣肯定是有什么事找他。
这时，黎子荣表情变得非常的严肃，看着江昊辰，“小江，你认识万经理？”
“嗯？怎么这么问？”江昊辰不明所以的看着黎子荣。
“因为一大早我爸就接到万成安的电话，问东问西就问你的情况，尤其是你在哪毕业的，学的啥专业。你也知道，我爸在集团管人事，万成安那边又是咱兄弟公司，所以……我爸让我问问你咋回事？”黎子荣一头雾水，看着江昊辰，不知道发生了啥，怎么万成安会突然关注江昊辰呢。
突然，黎子荣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又说道：“对了，你不会是想去他那边吧？你可别犯浑啊，他们厂子亏损挺厉害的，奖金都没有。”
“黎哥，万经理我也是昨晚才认识的，怎么可能去他那里！”江昊辰嘀咕了一句，手中的香烟猛地吸了一口，又缓缓的吐了出来。
这万成安到底安的什么心？江昊辰心里非常不满，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万成安他爸和黎韶光当年是上下属，两家人关系挺不错，所以他迫切想知道江昊辰的情况。
万成安现在厂里技术部除了王工还算是凑合，另外两个技术实际上水平很有限，刚刚毕业，没什么经验。加上即将面临的转制，厂子又连年亏损，令他有了危机感，他希望重新组建一个强大的技术部门。在这个年代，私营企业都在抢人，甚至有些盲目，相对好的私企给的待遇都相当的高。
“那就好，我就担心你在这儿不受待见，一犯浑走了！”黎子荣松了口气，重重地吐出了一口烟，将烟屁股掐灭下了楼。
叮铃哐啷的，办公室内一阵嘈杂声传来，上班的同事们已经到齐了，江昊辰和黎子荣话已谈完，他灭掉手中烟，跟着走进了办公室，江昊辰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是9点10分了。
“阿华，你带他们几个去省城提四台奥迪回来。”孙经理在里面对着刚到的欧阳华说道。然后探出头，对着外面办公室道：“你们几个跟欧经理去，那个程仔你留下吧。”
片刻后，欧阳华开车带着四人离开了公司，办公室内安静了。
“江仔，你去一趟书店吧，买包打印纸回来，把价格单复印出来，下午他们提车回来摆车上。”孙经理翻弄着复印机，然后又对着外面的江昊辰叫道。
“好！”江昊辰本来还在想着万成安的事，听到孙经理的话，转身就下了楼。他又借了看门老伯的自行车，然后离开了公司。
新华书店位于环市北路，江昊辰之前几次想去买书，不过都因为一些杂事没去成，所以来到大良两个半月了，书店他还没去过。
现在过去买复印纸，他打算顺便看看有什么书买上几本，江昊辰一路想着，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新华书店。
走进书店，江昊辰很快买了纸开了票，他又上了二楼，江昊辰学的是师范美术，所以跑到了美术用品类书籍的书架旁看了起来。
不知不觉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就在江昊辰正翻看着，突然背后一声叫喊，吓了他一跳。
“江昊辰！”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江昊辰扭头一看，侧面站着一个人，样子20岁出头的模样，个子挺高，穿着一套牛仔服，留着个三七分的头发，那笑容显得有些狡猾。这是……
“陈燕忠？”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那是去年他在校期间，学校组织去太行山一带外出写生时认识的。
当时认识后，聊天才得知是他潮汕老乡，而且是广南省花城美院的学生，听说也是今年毕业，可惜后来毕业就联系不上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相遇。
“真的是你？哈哈，这一毕业都联系不上了，怎么，现在在哪发财？”陈燕忠大笑道。
“是啊，一毕业我就来了广顺市太良这边，本想联系你，却发现联系不上了，当时毕业前给你来过一封信，告知我可能会到太良，不过直到毕业也没收到你的回信！”
江昊辰看着陈燕忠，说实话，突然在这里见到，他也是很惊喜，这可是他在校期间认识的第一个广南省人，还是他潮汕老乡，而且见到他的时候，当初在太行山写生的场景似乎历历在目，又浮现而出，仿佛就是昨天才发生的。
这陈燕忠给他的印象很好，虽然都是学生，但是做事老练，为人豪爽，当时在太行山仅仅接触了20天，但是两个人却谈得来，很对胃口。
“你给我学校去过信？唉，我提前一个月就来太良了，当然收不到信了。”
“走，上我办公室坐坐！”陈燕忠说完，带着江昊辰向着二楼东侧一间办公室走去。
江昊辰看了看，有些明白了，“燕忠，你分配在书店上班？挺清闲吧？”
“嗯！先来了再说，到时就当作一个跳板，先干着，有更合适的就走呗，来一根！”说着说着，他们已经进入了办公室，陈燕忠掏出一根烟递给了江昊辰。
“对了，你咋样？现在做什么？”
“我还能咋样，亲戚给找了个汽贸公司，先干着看吧，一天到晚也闲着没多少事做。”江昊辰点燃了烟，闲谝着。
“那可以啊，工资奖金照拿不误，时间又宽裕，还能兼职搞点钱，多好啊！”陈燕忠说着，起身拿了个一次性杯子捏了点茶叶泡了杯茶递给了江昊辰。
“来，喝杯茶，办公室没办法泡功夫茶，改天去我宿舍咱再泡，呵呵！”
“行，不用客气！”江昊辰接过茶水，笑了笑又道：“我哪有你那能耐？我可是在外地毕业回来的，哪有啥人脉关系啊，想找个兼职都不知道上哪找，不像你，就在省城美院出来的，人脉关系好，找个兼职容易，看来你是经常兼职捞外快啊？”
“也没有，就是前阵子广交会之前，拿了几份会展的展位设计，可惜就订了一份，赚了两千。”陈燕忠说的很轻松。
“两千？还有这样的活吗？给我介绍几单呗！”
“你以为这些活都是白菜啊？还几单？我之前广交会那些单子还是我老师手上的，人家看不上那些小活，所以给我做了，可惜我不给力啊，就订了一份。不过……”陈燕忠想了想，没有再说。
“不过什么？真有大活啊？”江昊辰追问着。
他现在真是急需钱，昨晚拿了BB机，他就拆开了，而后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连他都吓了一跳，可如果要按照他的那个想法构思做，那可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那是需要一大笔资金。
“你很需要钱啊？”陈燕忠看着江昊辰，眼神有些玩味。
“这不废话嘛！你不想要钱啊？嘿嘿！”江昊辰笑道。
陈燕忠白了江昊辰一眼，笑着摇了摇头道：“要钱也得有能耐啊！”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疑惑，又接着说道：“应该是前两周吧，我去了花城拜会我老师，他最近在做一单大活，一个观音雕像，几十米高，还有一些相关的配套施工方案，听说几百万的工程，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小活顾不上，我几个同学没事就上他那里帮忙。上周我又去了他那里，他说有单10几万的活，我估摸着至少能赚5万以上，可惜我做不了，没敢接啊！”
“快说说！什么活？”江昊辰顿时来了兴趣，手上的烟猛吸一口就恰掉了。
93年的10几万，那可是很大的，即使是在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的广顺市来说，那也是不小的一比数目。
他两眼发光一般，仿佛是看见金子似的。
第十章 接私活
“是海珠市科技产业园的一个工程配套措施，要做一个大型组合机器人的设计，需要懂机械方面啊，我兼职干，又不懂这方面的知识，所以没敢接。”陈燕忠有些惋惜，不过没办法，牵扯到机械设计，做不了，即使再不甘也只能放弃。
“什么时候需要啊？”江昊辰越听越来劲了，虽然现在是被动接触获得技术，所以现在让他自主创新设计什么东西的话，他还是做不到的，因为很多技术他实际上并不知道。
这也是为啥现在只能是做点维修的活，毕竟维修这东西有个固定的设备，他一接触就能被动获取技术。
可是这毕竟是10几万的活啊，万一这工程不急的话……或许就能捞上一大笔钱呢。
“怎么？你有想法？我记得你不也是学的师范美术毕业的嘛，懂机械设计？”陈燕忠瞟了一眼，笑了笑，没当一回事儿。
“确实有这个想法，10几万的活，怎么都不能放过是吧，再说了，我虽然是师范毕业，不过你别忘了，我可是在濮城上的学，那边是油田，我们学校隔壁就是石油学校，那里我认识几个同学，所以机械制图，机械原理我都懂一些，如果时间宽裕，我倒是能出几份图纸，就怕时间紧迫。”
江昊辰胡吹乱侃一通，当然是希望如果时间宽裕能拿下来。
“哦？你还有这本事？呵呵，时间倒是不急，那个科技园目前正是收尾阶段，要到12月中旬，等场地施工完毕，这边的配套才进场。所以不用着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
“行，那回头你跟你们老师通个气，对了，是不是去年去太行山写生的时候，你们带队那个老师？很像是吴老师？”
“对，就是他，咦，你好像也认识他！”陈燕忠突然想起来，去年写生的时候，他们吴老师在太行山还和江昊辰他们学校几个同学喝过酒，还喝醉了，后来不停的说北方人酒量就是大。
“原来如此，回头上省城咱一起，吴老师前阵子还提起过你们呢！”
“行啊！”江昊辰大喜，现在是11月中旬，到12月中旬还有一个月，而距离技术彻底解锁也刚好是一个月，这样的话，他就自主掌握了各种技术，不需要再被动接触获得技术了，所以这单活肯定是小轻松了。
而且去省城见见吴老师也好，去年在太行写生认识了吴老师以及花城美院的许多同学，至今已经一年多了，既然来了广南省工作，理当去看一看。
虽然不是一个学校的，但吴老师和那帮花城美院的同学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了，他们纯真，却更加务实。
“嗳，你分过来了，你们班同学是不是都留在濮城？”陈燕忠随口一问。
“嗯！”江昊辰愣了愣，陈燕忠这一问，他突然感觉离开学校好久没联系了。
这不禁令他想到了三个月前刚刚分别的自己班同学，毕业前，他们把所有的书本都集中起来，一把火烧了，以表学生时代彻底完结。后来听说粮票作废了，那天他们把所有的粮票凑在了一起换了一顿聚餐。
餐桌上他们一个个喝的烂醉，喝完酒后相互搂着在中原桥上大喊，喊着喊着就笑了，笑到最后都哭了。
那一刻仿佛定格住了，那是江昊辰学生时代记忆的最后一刻，现在他想起来仿佛就在昨天。
“有机会多联系吧，社会上没有多少真心朋友了。”陈燕忠拍了拍江昊辰肩膀，似乎有些哀愁的感觉，接着又道：“对了，我们班老狼，就是朗逸天，你认识吧？”
“认识啊，去年在太行我还单独跟他喝过酒呢，后来还写过信，怎么了？”
“哦？那就好，他现在在莞城，听说接了不少电子产品外观设计，前几天约我过去玩，要不这周末咱一起过去聊聊？我买了一辆嘉陵70，咱骑车去。”
“行啊，反正我也没事！对了，我也认识一个咱们的胶己人，改天一起聚聚。”江昊辰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他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了。”
要了陈燕忠的BB机号，又留下了自己的号码，江昊辰这才离开了书店。
一路上，江昊辰一直在想着同学之间的那些事，无意间碰到了陈燕忠，令他突然觉得自己颓废了很多，曾经年少轻狂，曾经信誓旦旦的离开学校要有一番大作为。结果在工作两个半月后，他的雄心壮志一点点被磨灭了。
站在这片红土地上，他不知道自己的方向，他迷茫。
远处裸露的红土昭示着它即将崛起，这是一个勃勃生机的城市，也是一个改革前沿的城市。
江昊辰不知这座城市有没有自己立足之地，荒废的两个半月，对于刚刚工作的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他不怕荒废，怕的是一直荒废无法醒悟。
自从前天大脑意外得到未来科技芯片之后，他便醒悟了，他从稀里糊涂混日子的思想转变到想赚钱的方面，可他依旧没有太多的思路。
但今天无意间碰到陈燕忠，令他更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走出来，走出自己封闭的小圈子，拓展自己的人脉关系，融入大圈子。
他现在除了认识公司内部那几个同事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社交圈子，想要赚钱都不知道上哪去找。
不知不觉，他回到了公司，孙经理不在，江昊辰将复印纸拿进了经理室。
“小江，孙经理让你回来按上次的价单复印出来。”程文磊见江昊辰回来，对着经理室嚷了一句。
“OK！”江昊辰打开复印机，见价格单就在里面，于是加了纸开始复印。
复印完，江昊辰走出经理室，却被程文磊拉到了阳台上。
“小江，来，抽烟，不用怕污染空气，他们都出去了。”程文磊拿出一包555，递给了江昊辰一根，然后自己点了一根，可打火机一打，火焰猛地冲出，江昊辰闻到了一股焦味，再一看，发现程文磊自己把自己的头发烧了。
这程文磊25岁，在江昊辰印象中是公司里最搞笑的，脸型微圆，留着个郭富城的发型。每次都喜欢说点搞笑的话，做事有些慌张，经常闹笑话。
“噗！”江昊辰没忍住，笑了出来。
“哎呀，可惜了我的发型！”程文磊捋了又捋，然后疑惑的开口问道：“小江，听说你会修打印机？”
“嗯？你听谁说的？”江昊辰奇怪的看着程文磊。
“小江啊，你还真能隐瞒，刚才电子厂的老万打电话过来给孙经理，让你下午过去帮他修一下打印机，把咱孙经理都搞糊涂了，你说我怎么不知道？怎么样，周末帮我修一下？我家里的打印机出故障了，经常卡纸，打出来还都是黑乎乎的。”
“这……”
江昊辰突然想到，万成安昨晚说的他跟孙经理打招呼，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这叫什么事儿啊？
“怎么样？帮帮忙吧，下回你睡觉我帮你盯着经理他们！”程文磊嘿嘿一笑。
江昊辰无语，这两个多月来，他确实上班就经常打瞌睡，这不才挨了欧阳华一顿骂。
“没问题，不过这周末不行，我要去一趟莞城，下周吧，另外下午我借用一下你的摩托车！”
“OK！没问题！”程文磊打了个手势。
第十一章 被轻视
下午两点，江昊辰给万经理回了个电话，又跟孙经理打了招呼，并在孙经理惊奇的目光中离开了公司。
顺着国道一路向南，右边有许多荒地正在等待开发，不时有低矮的小山头露出红色的土壤和岩石，一些大树的根须深深地扎在这些红色的泥土里，不时看到一些被挖掘机铲开的裸露在外的老根。
江昊辰下楼还在想着，万成安为啥莫名其妙的说他会修打印机的事，看来以后自己公司打印机出故障都得他修了。不过想归想，骑上了摩托，他的所有心思立刻就被摩托车给勾走了。
“卧槽，这车真特么爽！啊……！啊！”江昊辰骑着摩托车一路大叫着，这是一部本田大白鲨，江昊辰来公司看过程文磊的这车之后，一直垂涎欲滴，感觉像一艘大船，今天终于是过足瘾了。
大白鲨又稳又快，15分钟后，江昊辰来到了红岗工业区。
这里一片荒凉，许多破旧的房屋，道路都坑凸不平。一路上有不少私人厂子，都是很破旧，也有些规模较大的厂，看起来应该是合资企业。他顺着公路向西拐了几十米，寻找了片刻，终于在一间厂房旁停了下来。
这厂房左边有一栋三层楼，显得有些老旧，墙体上贴着白色的马赛克，厂房大门紧闭，右侧种了两棵大树，很是茂盛，枝叶伸展开来，并没有感觉到秋色是气息，这就是南北不同的景色。大门左侧有一面大理石墙，上面悬挂着“华强电子厂”五个金色的立体大字。
“师傅，我找万经理，和他有约的。”江昊辰走进保安室，对着一个中年保安说道。
“你找万经理？他不在！”中年保安面无表情，想都不想，一口就回绝了。况且见江昊辰说着普通话，于是口气还有些蛮横。
没办法，江昊辰拿出了BB机，将号码按出来，递给了保安看，这是万经理的大哥大号码，下午1点半时，万经理才呼过他。
“大哥，这是万经理大哥大号码，你们应该知道吧，他20分钟前才呼过我，叫我过来的！”江昊辰说完，掏出一包红双喜，抽出一根递给了这个中年保安。
“那……你等等。”保安看了看BB机上的号码，接过烟，脸色好看了一些，而后对着里头一名走过来的男子说道：“蔡师傅，这里有个万经理约的人，你看看万经理在不在！”
“好嘞，让他等等！”
片刻后，那个蔡师傅从这栋办公楼走了出来，带着江昊辰上了二楼经理办公室。
走进万成安办公室，江昊辰见办公室内正对面是一张大班台，万成安正坐着打电话，门口左边是一套会客沙发，他径自走过去做了下来。
等了足足20分钟，万成安终于挂了电话，江昊辰听不懂白话，不过看着万成安打电话的表情，显得有些无奈的样子。
“小江啊，不好意思啊，让你等了这么久。”万成安挺着个大肚子，走了过来，脸上挤出了一点笑容，看起来就很假。
江昊辰站了起来，他能看出万成安应该是有什么难处，不过这不是他关心的。
其实，来之前他就有些不痛快，他不知道万成安想什么，他才刚走出校门，很多东西并没有考虑那么多，但至少他觉得在他背后调查他的底细，这就令他很不舒服了。
“万经理，听黎叔叔说你问我的学历？”江昊辰没头没脑一句话蹦了出来。
万成安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江昊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但很快他又笑了，他递给了江昊辰一根烟，然后说道：“小江，是这样，曹厂长说你是机械设备高手，所以呢，我也就一时好奇，是哪个学校培养了一个这么优秀的高手出来，于是忍不住就想了解一下，呵呵，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江昊辰没什么心眼，听万成安这么一说，内心的不满已经消掉了一大半，这才接过了烟。
“那万经理找我来是？”江昊辰想了想问道。
就在这时，一个个子比较高大，身穿一套西服的人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他看到江昊辰坐在万经理办公室，不禁一愣，他眉头一皱，但很快便消失了。
他没有理江昊辰，径自来到万成安身边，小声的说道：“万经理，顺宝那边怎么办？我们再无法供货的话，只怕是……”
“小刘，王工怎么说？”万成安走到了一边，手中的烟狠狠的吸了一大口，然后吐出了浓浓的白雾。
“王工研究了多日，也没找出问题来，他对机械部分不在行，搞不来啊，我联系了湛港那边，但是没下文了，看来我们这次是被坑了啊。”那高大个说道。
“妈的，我就说小岛国的人没一个好东西！”这个姓刘的高大个又总恨恨地骂道。
“不要说没用的了，咱这毕竟是水货，没保障也正常，当初我就不同意，现在好了，连安装图纸都没有，一堆子散件，说多也无益，现在就是看怎么挽救？”万成安小声说道，他眉头皱得成了一个大疙瘩，手里的烟已经烧到了烟屁股上了。
“当时不是为了省钱嘛，况且您不也是同意了。”姓刘的高大个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万成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扭头他拉开了窗户，往外看了看厂房，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又关上了窗户，突然，他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江昊辰，仿佛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眉头间微微松弛了些。
“小江，曹厂长说机器都是相通的，知道原理就能修，说你什么机器都会修，真的吗？”万成安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
“嗯？这话咋这么熟悉的？”江昊辰心里嘀咕着。
对，那天修完设备，他在曹厂长办公室里对曹厂长说的，而曹厂长却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推销给了万成安，难怪万成安把这句话记得那么牢。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万成安才把江昊辰给叫了过来，不过因为之前通过黎韶光那里调查过江昊辰的底细之后，现在他对江昊辰已经是不报什么希望了，甚至刚才他都有些后悔叫江昊辰过来，本来想着敷衍几句打发江昊辰回去算了，不过此刻他也是无奈，仅仅是为了验证一下这句话罢了。
“嗯，应该是吧！不过我要先看设备！”江昊辰站了起来，缓缓的开口。
这时，站在万成安旁边，姓刘的高大个扭头看了看江昊辰，表情有些诧异的说道：“你一个北佬，中专刚刚毕业吧，北方有这么先进的设备吗？估计你连设备都没见过吧，就会修？”
“哦？那你去修吧！”江昊辰盯着这个高大个年轻男子，他的头发微卷，面色白里透红，他腰间别着BB机，手里拿着大哥大，看起来就像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江昊辰确信自己肯定没有见过这个人，怎么话一出来就针对着他？
江昊辰没必要跟一个陌生人争执，一句话把他就堵回去了。
“你……”这卷发高大个一听，气地正想说什么，却被万成安拦住了。
“小江，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厂的副总经理，刘经理，你别介意，他这人比较直。”万成安一看这阵势，急忙开口，虽然他也不信江昊辰会修，但毕竟是他叫过来的，如果闹起矛盾来，那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江昊辰当然也不是来吵架的，不过毕竟年轻气盛，再说了，人家瞧不起他，他也没必要客气，虽说这个电子厂跟他汽贸公司是一个系统的，但又不是同一个公司，他也没啥可怕的。
不过看到万成安不提设备的事，而这刘副总经理又瞧不起他的样子，他突然明白万成安为啥打电话给孙经理，让他过来修打印机，原来只不过是个幌子，归根结底还是对他不信任。
第十二章 一台散货
“万经理，你既然叫我来修机器，就该相信我，我不是来斗嘴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算了。”说完，江昊辰瞪了刘经理一眼，就准备要离开。
他本来就对万成安有些不满，此时更是怒气丛生，他迈步就从沙发走了出来。
“你看看他，不行就是不行，年纪轻轻耍什么性子？难怪王工说他没什么文化。”刘副总经理有些阴阳怪气。
江昊辰本来已经走到经理室门口了，一听这话停了下来，扭头望了过来。
“原来是王工在中间搞的鬼啊，我就说嘛，怎么这个什么副总会这么针对我？”江昊辰心里嘀咕着。
其实江昊辰也知道那晚卡拉OK时，王工一听他是中专毕业，又是自学机械知识，就对他有很大成见了。
但江昊辰并不知道，其实电子厂目前三角债，设备老旧，新设备出问题，等等原因导致亏损严重，王工有不少想法，在集团又有千丝万缕的一些关系，这人城府很深。
他正要开口，却见万成安说话了。
“王工王工，又是王工，他怎么不去修？小刘，你现在就带着小江去车间，我不想再听到这些没用的话，我要干实事的人，你明白了吗？”
万成安本来已经一肚子火，因为公司欠了原材料的钱这两天不停的被追债，那边供应的电子元件却一直拖着结不了。本来接了一批代工的活，心想能缓解公司的窘境，却没想到花了上百万的水货插件机竟然如同废设备。
这已经是半个月了，王工是搞电子元件的，对机械方面只懂个皮毛，请了两个大学生又是新手，研究来研究去愣是没办法。
本来刘副总不提王工也到罢了，毕竟有些关系上，他多少要照顾面子上的问题，可一提起来，万成安这一肚子气就爆发了，此时他也杠上了。
此刻他心想，这江昊辰给曹正生修好了设备，曹正生都说江昊辰很厉害，我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他，万一他真懂呢？
“小江啊，实在很抱歉，就麻烦你去车间看看好吗？”万成安心里一变化，这语气也软了。
刘副总一看万成安发火了，愣是不敢再多言。他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对着江昊辰道：“那个小江，我带你去吧！”
江昊辰犹豫了一下，或许是万成安的态度令他气顺畅了很多吧，更是因为王工的原因，他最终还是跟着刘副总走下了楼，万成安则跟在其后。
江昊辰望着厂子里，中间一个花坛，一棵高大的雪松矗立在中间，足有10米高，他再往里望去，两旁是两排车间，墙体显得有些老旧，但顶部蓝色的铁皮顶却是新搭的。
刘副总走在前面，江昊辰在中间，万成安走在后面，三人很快便来到了西边的车间。
换了防尘服，三人进入车间，这里没有一个人工人，只有王工带着两个新分配来的毕业生在那里研究着什么。
“万经理，刘经理，你们咋来了？”王工一见万成安和刘思明进来，手中的图纸轻轻放，便走了过来。
他又看了一眼江昊辰，似乎完全忽视了。
江昊辰没有理他，他算是明白了，一切都是这个王工捣的鬼，昨晚的卡拉OK包间里，这王工就对他不理不睬的，然后中途又借故提前走了，显然是对他非常排斥，这背后又不知对这个刘副总经理说了什么，搞得刘副总经理一见面就对他阴里阴气的。
“小江，你过来看一下，就是这台插件机，实话说了吧，当初是为了省点钱，托人搞的水货，拆散的，现在连图纸都没有，我们找了很多公司，好不容易找来了图纸，不过对不上。现在安装都有问题。”万成安这才把情况说清楚了。
江昊辰一看，这哪是修机器，这个是安装机器啊，所谓的水货，拆卸成了无数块，如同五马分尸一般，虽然被他们组装起来一部分，但大多数还是散件，更别说使用了。
“我能看看图纸吗？”江昊辰对着万成安说道。
“可以可以，那个，小徐，你把图纸拿过来！”万成安对着立于散件旁，新来的那个大学生说道。
“万总，你莫非是想让他来组装？”王工一见，立刻开口了。
“万经理，还是慎重一点，万一……这可是上百万的东西啊！”这时，一旁的刘经理也担心的说道。
江昊辰依旧没有理会，他见万成安不说话，将图纸递给了他，于是接过图纸没有吭声。
他看着图纸，一旁则是一台组装了一个一半的设备，旁边还有一些散件摆放着，他反复对比，这图纸明显不对，就是万成安说的，托关系在其他厂里找的同品牌的图纸做对比用，但真要组装，用处并不大。
江昊辰随手把图纸放到了一旁然后走近这台半成品设备。
“小江，有办法吗？”万成安此刻心里非常不爽，再拖下去，他的厂子真的要关门大吉了。
江昊辰伸出手，触摸着这台设备，虽然组装不完整，但是这却是一套带着完整的散件。江昊辰不知道能不能成，毕竟没有接触过不完整的设备，如果是一个月后所有技术全部解锁了，自己主动掌握了技术，那他当然就心里有底气了，但是此刻，他还是有些不安。
但是很快，随着他一个个散件的接触，他欣喜的发现，这台插件机的图纸居然呈现在他脑子里，清晰无比，每个细节都可见，所有组成部分电路系统、气路系统、插件头组件……等等，设备的技术原理，条件要求等，全部都被提取出来印在了他的脑子里，并被掌握。
这时，江昊辰走开了几步，如果此刻他要组装，已经可以开始了，但是此刻他突然有了一些想法。
万成安和刘副经理，尤其是这个王工，他们对江昊辰的种种轻视的态度，令他此刻突然动了某些心思。
这是岛国淘汰的设备，拆散了通过水路特殊渠道进来的，所以不可能有售后，如果江昊辰不管，他相信应该没人会组装，至少半年内这上百万的机器就如同一堆废铁。
江昊辰轻轻地走到万成安的身边，小声的说道：“万经理，我已经查看过了，图纸对不上，设备又是二手的，还拆散了，是有些困难……”
“这……”万成安虽然在之前就已经不太抱什么希望，但此刻一听，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我就说嘛，一个中专刚毕业的人怎么会组装怎么先进的设备，我最讨厌的就是一个年轻人不懂技术还不求上进，装腔作势。”
王工这时火上浇油，本来不怎么爱说话的嘴巴却在此刻变得不饶人了。
“王工，你带着两个大学生研究了半个月了吧，都搞出啥名堂来了？我是不想说，都闭嘴！”万成安此时心情很糟糕。
江昊辰心里乐了，但表情却显得格外平静。
他看了一眼王工道：“王工，你是技术前辈，我就不想诋毁你什么，另外，这台设备也不是什么先进设备，只不过是岛国淘汰的二手设备罢了。”
江昊辰又看向万成安低声道：“万经理，我话没说完呢，组装肯定是没问题，而且包你调较好，但是要有几个条件。”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万成安突然一愣。
“我说没问题，但你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江昊辰重复了一遍。
“好，好，好，你说。”
“这……我们出去说吧。”江昊辰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万成安急忙跟了出来。
第十三章 狠赚一笔
“走，到我办公室说。”万成安追出来，心情似乎一下变好了。
办公室内，万成安拿出了一包中华拆开了递给了江昊辰。
“小怡，冲壶茶进来，用那个碧螺春。”万成安对着办公室门外的文秘喊了一句。
“万经理，真的不用麻烦了。”江昊辰站了起来，被万成安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些不太适应，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办。
“诶，一杯茶而已，坐下说，坐下说。”
文秘小怡拿着一壶茶进来，用小直筒杯子将茶冲好端给了江昊辰，一股香醇的气息扑面而来，江昊辰是潮汕人，受家乡习俗的影响，自幼就喜欢喝茶，端着茶杯，江昊辰竟有些陶醉。
“怎么样？”万成安眯了眯眼睛，满脸横肉，笑得开了花，江昊辰看着这怎么就感觉有些猥琐。
“好茶！万经理太客气了！”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你说的条件是？”万成安此刻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江昊辰呡了一口，放下茶杯，看着万成安。
他思索了片刻道：“万经理，你应该知道割顶车吧？现在人为了赚钱，把岛国的车割了顶，拆了发动机，变成散货配件通过特殊渠道进来，然后再组装焊接，焊口还要打磨平滑喷漆，实际上接口相连的部分已经很薄了。这种车如果你买了，时间久了焊接口就容易出问题，是很危险的。”
万成安不知为什么江昊辰突然提到割顶车，这在当时很泛滥，尤其是在湛港市，全部都是割顶如同五马分尸，以配件的名义进来。
“嗯，我知道，这个现在确实很常见，毕竟岛国车性能好，耗油量又小，还是很多人喜欢。”万成安点点头道。
江昊辰接着又道：“其实我们公司现在也销售这类车，但是割顶车毕竟一时半刻是不会出问题，而且焊接又没啥技术含量，可这插件机不同啊，你这成了散件，连图纸都没。”
“小江啊，那依你之见，有何办法？”万成安知道，江昊辰说了这么多，肯定是有办法，不然也不会跟他在这儿谈论半天，但他也明白，江昊辰说这么多，肯定有什么困难。
“有什么条件，需要什么你就开口！”万成安补充道。
江昊辰沉默了片刻：“这样的，万经理，我需要查阅相关资料重新绘制图纸，还需要重新修改加工部分零件，用来组装安装这台设备，总共需要三万块，但这钱没有发票报销，你只能自己想办法入账了。另外时间上，我需要两周的时间，每天晚上7点过来，这期间，车间内不希望有人打扰。”
江昊辰本来不需要说这么长时间的，而且资金上更不需要那么多，只是从他来到电子厂就一直被轻视，而且他一直以为只是简单的修机器，没想到摆在眼前的是一堆散货，相当于一堆废品，工程量确实大，他总不至于白干。
万成安一听，有些凝重，三万块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之前就没想过需要那么多钱，他一直认为图纸有了就能安装。
见万成安似乎很为难，江昊辰又道：“万经理，不是我吹牛，没有我，你这机器找不到第二个能组装的。再说了，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其实你这上百万就是引进了一堆废品。”
江昊辰其实并没有吹牛，这么精密的设备，竟然拆成一堆散货，简直成了破烂，江昊辰怀疑万成安是不是脑子里有病，要么就是被人坑了。
不过怀疑归怀疑，他又没有什么线索，再说了，这事和江昊辰也没啥关系，他可不想搅这趟浑水，反正有钱赚就行。
“你保证能组装好？”万成安还是没谱。更重要的是，这么一大笔数目只能他私下想办法，然后再填进去，但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这样吧，我们可以签一份合同。我保证给你组装并调较好。再说了，都是兄弟公司，我的人事档案都在咱集团，你莫非担心我跑了不成？”
“行！”万成安一听，咬了咬牙同意了，江昊辰的话确实也是说到了他的痛处，已经是砸了上百万了，说实话也不在乎这三万块，不然这上百万的投入真的就打水漂了。
合同签好了，江昊辰将存折账号留给了万成安，然后回到了公司。
“BB！BB！”他刚坐到办公室内，腰间的BB机就响了。
去省城提车的同事早已回来，闲来无事，他们正在喝茶聊天，此刻听到寻呼机声，他们纷纷望了过来。
“小江，你啥时候配了BB机？什么号码？给我留一下。”程文磊看到江昊辰似乎有些尴尬，打破了这种局面走了过来。
“昨天才配的，这样家里人方便找我嘛！这是我的号码，127166128”江昊辰说道。
“嗯，挺好的，好号！”程文磊拿着笔记了下来然后走开了，其他人也都不再理会，各做个事。
江昊辰掏出BB机一看，这是一个陌生的长途号码，他回了个电话，一个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江昊辰吗？”
“对，你哪位？”
“你好，我是莞城的，朗逸天的朋友，听说你周日要来莞城对吧？”
“对啊，有事吗？”
“那你过来打我大哥大，号码是9010*******，我姓张，有些机械图纸找你帮忙，价钱嘛，我们当面谈。”
“行！”江昊辰说完，见对方就把电话挂了。
“奇怪了，这个人是谁，莫非是陈燕忠将我的号给了朗逸天，朗逸天又给了这个人？”江昊辰想了半天，最终不再考虑了。
下午5点，万成安呼他，告知他三万块钱已经转帐，让他尽快。江昊辰一喜，告知了万成安三天后画好图纸，然后去组装。
下了班，本来江昊辰想去查查钱到账没，不过一看时间，银行都下班了，也没法查了了。所以吃过晚饭后，江昊辰早早就睡觉了，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尽快的复制解锁技术，睡觉才能加快，本来他还想着要不要请几天假，睡他个几天几夜。
锦绣路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内，一个边角比较昏暗朦胧的桌台前，王工和另外两人围坐在那里。
“王工，你说要是那江昊辰真的组装好了设备，那我们的计划不就落空了？到时陈总收购的事……”桌对面，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留着小分头的年轻人轻声的问道。
这时，坐在王工旁边的一个人压着嗓门，低沉的开口道：“王哥，要不，找人教训教训他？”
这人留着光头，身穿黑色体恤，后背绣着一个骷髅，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银绿的光泽，看起来阴森恐怖。
“阿伟，你可别惹事！现在事情还是可控的，你那屁股底下可不干净！”王工眼神一瞪，而后端起桌面上的咖啡，微微呡了一口。
他望向对面的那人道：“阿杰，这你就放心，这堆散件别说没图纸了，就是有图纸都搞不定，我问了均安我老表，他可是机械高手，人家在宝业机械设备厂里做事，他都说了搞不定，你说一个刚毕业的中专生搞得定吗？况且那堆散件里还少了几个零件，你看着吧，呵呵！”
王工说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奸诈的笑容，完全与平时判若两人。
“那就好，马上就要评估了，这批设备可是老万签字的，到时他可是不好交代，他那位置肯定不保，至于那刘沛鸿，当初可是他提出来的，让他做替罪羊吧，哈哈！”对面的阿杰狠狠的说道。
第十四章 怀疑
“燕忠，如果做出的效果图需要加工零配件，你认识能加工零件的厂子吗？”
第二日上午，江昊辰拿着存折去了公司对面的农行查了，钱确实到账了。刚好上午没什么事，到了中午江昊辰就画好了缺少的零件的图纸，然后他打电话给陈燕忠。
本来他是想找曹厂长，不过后来一想到曹正生和万成安认识，关系似乎还可以，万一捅了出去就不好了。
他又想到了省城给他介绍工作的黄叔，不过这点小事找他，江昊辰觉得有点开不了口，况且他也不熟，黄叔是江昊辰省城二姨的同学，如果要找他，还得通过二姨，所以江昊辰又想到了陈燕忠。
因为他想到陈燕忠当时那单机器人模型的生意，即使出了图纸也是需要加工的。
“我不认识，不过我老父亲认识，他在顺宝空调做技术员，认识不少机械厂的师傅，加工零件当然没问题了。”陈燕忠笑着说道。
“你是不是需要加工什么零件？”陈燕忠想了想又问道。
“嗯，需要几个零件，还比较急，我晚上去你那里再说吧！”
江昊辰觉得，还是见面说比较好，况且还需要将图纸给陈燕忠。而且一听陈燕忠父亲在顺宝空调，江昊辰还想了解一下情况。
“行，那晚上一起吃饭吧，你下了班在甲子路口等我，大概6点半左右吧，那边离你公司应该不太远，我就住那边。”陈燕忠说完便挂了电话。
“老板，看车啊，你眼光真不错，这部车性能好，马力又大，后排还可以放平，你坐人拉货都很方便。”
“老板，你可以试一下车。”
“佬板，现在订车下订还可以优惠一万块。”
一个下午，汽贸公司看车的人不少，江昊辰一反常态，接待了4个客户，竟然卖出去了一辆三菱吉普，最奇怪的是，他竟然将白话说得特别顺口。
在公司众多同事异样的眼光中，江昊辰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签了订单，财务收了订金后，他就下班急匆匆地离开了公司。
拿着图纸，江昊辰来到了甲子路口，道路不宽，两旁都是单家独户的私人房，全都是三四层的小楼。靠路边的一层都租给别人做了商铺。
陈燕忠还没到，江昊辰一个人逛了逛，有士多店、五金店、粮油店、杂货店，但更多的却是发廊。
那门口的圆柱形小灯箱内，条纹不断的旋转着，透过玻璃门传来朦胧暧昧的灯光，隐约间可以看到不少穿着“时尚”的靓女坐在里面，看得人不免有些燥热。
“昊辰！这里。”就在这时，陈燕忠骑着摩托车停在了路边一家大排档前，对着巷口上的江昊辰喊了一句。
“发廊生意这么好吗？需要这么多美女？”江昊辰回过神来，疑惑的嘀咕了一句，并快步的向着对面的大排档走去。
“昊辰，来过大排档吗？”陈燕忠下了摩托，一双大头皮鞋哐当一声，踩在了车旁的空砖上。
他掏出一包烟，撕开一角，抽出了两根递过来，“来一根。”
“南洋双喜？好抽吗？”江昊辰接过烟，随口一问。
“还行，抽习惯这烟了。对了，你说的零件是怎么回事？”来到一张圆桌坐了下来，陈燕忠问道。
江昊辰将手中的图纸打开，递给了他。这时，服务员上了一壶茶，拿了菜单过来。
“卧槽？这是你绘制的？真看不出来啊！”陈燕忠手掌向着自己大腿一拍，眼神显得异样的精彩。
“嗯，帮一个兄弟公司画的，他们公司的设备损毁了这几个零件，所以我画出来，你不是说你父亲认识机械厂嘛，帮我加工出来，比较急，后天要用。”江昊辰大概说了一下，却没有说是组装设备缺了零件。
不是他信不过陈燕忠，牵扯到几万块，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东西说好听点，是他凭本事赚，说难听点，就因为万成安的态度，所以他这次有点落井下石敲了万成安一笔。
“行，没问题，晚上我给我老父亲送过去，刚好晚上我也要给我父亲送些东西去。”
“来，点菜！”陈燕忠说着，将图纸放入了他的公文包内……
“对了，你说的你父亲在顺宝空调，那单位不错啊，我听说待遇很高啊。”吃到一半，江昊辰开口说道。
“嗯，顺宝确实不错，不过最近有大动作啊，听说政府牵头，将60%股份转给了一家香港企业，最近集团内部意见很大，闹不好可能会出问题。”
“哦？又是转股啊，今年这政策搞得沸沸扬扬的，我们单位可能也要有动作了！”江昊辰一听，接着道。
“呃，确实啊，不过这些都是领导们考虑的事，咱一个小小的打工仔，该干嘛还干嘛！”陈燕忠似乎是不太关心这些。
这几个零件花不了多少钱，陈燕忠没有要钱，并在第三天中午来到了江昊辰公司，将图纸和零件给了江昊辰。而江昊辰也利用这一天半时间，将印在脑子里的整台设备图纸绘制了出来。
当晚，江昊辰给万成安打了电话，7点，万成安开着一辆皇冠在汽贸公司门口等着江昊辰。
“万经理，我问您个事。”车内，江昊辰问道。这几日他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通。
“小江你说。”万成安不太在意，一边开着车，一边回答道。
今晚他心情还算不错，虽然这三天他一直挺压抑的，不过见到江昊辰这一刻竟然烟消云散了。几日前付出了这三万，也是看在江昊辰是自己兄弟公司的正式员工，人事档案也都在，至少跑不掉，否则他真的不敢冒这个险。
“万经理，如果这设备组装不成的话，那会怎么样？比如说对你会有什么影响？”
这几日，江昊辰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其实自从他见到这堆散货，尤其是缺了这不少个零件，他就怀疑其中有问题，再就是两天前和陈燕忠吃饭时，又一次听到转股的问题，江昊辰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他不敢肯定。
“这……”万成安听到这话，心里居然噗通一跳。江昊辰这话令他有了后怕，这似乎是他没有想到的事。其实更确切的说，是他不愿意去想的事。
王工在集团，甚至在市里，有些说不清的关系，万成安是知道的，他确实不敢想。
车子很快到了厂房门口，停在了一旁。
见万成安皱着眉头沉默不语，江昊辰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尤其是在最近政策特殊的时间里，江昊辰觉得不能掉以轻心。
江昊辰取出了一张图纸，这是他绘制好的设备图纸，他将图纸递给了万成安。
“万经理，我有个想法，不知你想不想听？或者说想不想做？”江昊辰突然带着有些玩味的口气说道。
“哦？你说说看！”万成安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江昊辰。
“是这样，我怀疑……”江昊辰趴在万成安耳边嘀嘀咕咕小声的说了一通话。
“万经理不妨听我的，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觉得我的猜测应该是很有可能的。”江昊辰又接着说道。
其实，他这算是帮了万成安一个大忙了，只是不知万成安会不会领他这个情，不过江昊辰到不在意，总之他觉得万成安能够顺利接手电子厂，或许接下来对江昊辰来说，有些东西会更为方便。
万成安一听，脸上无比的惊讶，不过很快便恢复了笑容。
万成安也是不得已，他现在确实骑虎难下，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走错一步可能就万劫不复了。
“嗯，也好，那你就陪我演一演这出戏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图纸悄悄的放进来他的公文包内。
车门打开了，万成安和江昊辰一前一后走进了厂房。
第十五章 将计就计
晚上七点十五分，车间内依旧亮着灯光。
工人们早已下班了，很长一段时间，万成安这里已经没有业务量，只有零散的小单，所以他们都没有多少事可做。
然而与之不同的是，这两年有不少私企的势头却非常猛，加班加点都是常态，他们几乎可以说是生产出来就有销路，他们无论是成本还是经营方式上，都有很大的优势。
换了防尘服，他俩走进车间，这个无尘车间级别并不高，却是令万成安无比头痛。
“王工，小徐还有小杜，小你们还在加班啊？”进了车间，万成安看见他们三个正在里面捣鼓着什么。
“万经理来了，我们还在研究这设备组装方案。”王工这时皱着眉头，显得有些疲惫。
“哦？那研究的如何了？”万成安问道。
江昊辰站在一旁，嘴角微微翘了翘。
“还没有太成熟的方案！”王工摇了摇头道。
“这样吧，我把小江叫了过来，再仔细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行。”
“这……好吧。”王工似乎很为难的样子，他点点头又道：“小徐小杜，你们站一旁看看江技术员研究，没准能学到不少东西！”
江昊辰用着鄙视的目光看着王工，而后呵呵一笑，并未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走到这台组装了一半的设备前。
他左看右看，不时用手拿起了几个零件来观察。足足耗了一个时辰后，他表情显得很无奈，精神似乎都虚脱了，他放下了手中的零件，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
“万经理，实在抱歉，我之前高估了我自己，这设备实在太复杂，现在拆的太散了，装不起来啊，而且没有图纸，如果有，说不定我还行。”
“如果有图纸，我们早都组装好了，小江你这话说的可就没水平了。”王工平淡的说道。
万成安看了一眼王工，不再理会，只是将眼光又'转向江昊辰道：“哎……那好吧，我送你回去吧。”万经理显得挺无奈，很低落的样子。
“算了，我自己回吧。”江昊辰摆了摆手，走出了车间。
王工看着江昊辰离开，没有说话，只是在万成安转身的刹那，嘴角微微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王工，我千辛万苦，终于托人弄到了这台设备的图纸，这份图纸可是花了大代价，我希望你带领两个技术员尽快把它组装好。”次日下午，这张完整的图纸放到了王工手里。
周日清晨，天微微泛白，一缕淡红色刺破了地平线。
陈燕忠骑着摩托车，带着江昊辰，车子一路狂奔，从太良到伦教，并向着莞城的方向而去。
嘉陵70的摩托车，马力不大，到了高速只听到撕心裂肺的噪音，不过在这个年代也要好几千块，这对于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来说，已经很奢侈了。
江昊辰捂着耳朵，不时尖叫着，他头一次坐摩托车跑这么远，这噪音依然无法减弱他的兴奋劲儿。
上午十点多一点，他们来到了莞城附城新城市开发区。
莞城附城，接道还算繁华，而周边却显得有些荒凉，不少路段还是土路，许多地皮都没有开发，不过却有不少大型的国外独资企业，尤其是台商较多。
莞城因为夹在省城和深市中间的特殊地理位置，所以这里自从80年代起就形成了独特的莞城模式，说白了就是出租土地与廉价劳动力。
低廉的人工成本和土地，让莞城与香港形成了“前店后厂”的亲密关系，“三来一补”制造业逐渐占领了这个传统农业县，其后台资企业亦大量来到莞城。和广顺市这样更早就拥有工业基础的地区相比，莞城的所有产业都是外来的，它是一个横空出世的制造业之都。
“阿忠！”一声高亢的声音响起，江昊辰扭头一看，这才发现一个个子高大，身穿一身破烂灰色牛仔，脚上一双大头皮鞋的人站在新城市地产大门口，对着这边大叫。
这人脸大头大，留着板寸头，如果不是戴着一副眼镜，那真的犹如一个打手。
陈燕忠一看，轰了一下油门，嘉陵车从对面接道一下子始了过来，稳稳地停在了地产公司旁边。
“阿忠你牛啊，那么远骑摩托过来？这烂车子没把你颠死啊！”
陈燕忠哈哈大笑，看着朗逸天道：“老狼，我这比不上你啊，只能开这烂车子，你这是改行给老板当保镖吗？”
朗逸天嘿嘿一笑，看向一旁的江昊辰，然后惊讶的大叫：“江昊辰！”说着就走了过来，狠狠的在江昊辰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给江昊辰一个大大的拥抱。
江昊辰咯噔一下，好家伙，这家伙一米八几的个头，身体壮如熊，这一掌下来江昊辰晃了晃，虽然他也很高，可跟着朗逸天压根没法比，真的就像一匹狼。
江昊辰认识这朗逸天还是去年太行山时，那天晚上据说是朗逸天失恋了，刚好在山里桥头碰见江昊辰，兴许是不太熟，更能倾述，于是买了两瓶沱牌老窖，两人就这么干喝，整晚江昊辰就是个倾听对象，不过喝到后来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后来两人还断断续续通过信，知道朗逸天是莞城人，家里有些关系，工作不用愁，不过后来一毕业就联系不上了。
“你再拍我可就散架了！”江昊辰白了朗逸天一眼，朗逸天哈哈大笑。
“走！上我办公室去聊！”朗逸天说完，带着陈燕忠和江昊辰走进了电梯。
大厦十一层，企划室内，朗逸天夸夸其谈，从学校毕业到分配工作，江昊辰也都明白了，朗逸天的父亲是发展中心的领导，难怪一来就进了这里，不过和他的专业过硬也有些关系。
“老狼，你认识一个姓张的老板吗？让我给他出机械图纸。”聊了一会儿，江昊辰突然想到，那天一个陌生人呼他。
“嗯，是我们经理的儿子，和别人合伙开了个厂子，他给你打电话了？”
“对，他让我过来时联系他。”
朗逸天看了看手表道：“那这样吧，我打个电话给他，一起去吃饭，现在都11点半了。”
出了大厦，朗逸天领着江昊辰和陈燕忠来到斜对面一间酒店，江昊辰听见了几个中年人说着的语言和自己的家乡话很接近，可他又听不懂。
“老狼，这些人是？”江昊辰轻声的问道。
“他们啊，是台湾人，说的闽南语，现在这边台湾人很多，都是来这边开厂的，很多人把家都安在这边了。”
朗逸天看了看江昊辰又道：“现在这边的政策就是一面倒，国外这些老板来莞城租地，用我们廉价的劳工。哎，没办法，谁让我们技术落后啊，政府这是要引资引技术。”
其实莞城的情况，江昊辰并不是多了解，不过听了朗逸天的话，对他确实有不小的触动，所谓的引资引技术，说白了，核心技术牢牢抓在人家手里，又怎么可能给你。
“BB，BB”这时，江昊辰的寻呼机响了，他一看，是万成安的大哥大号码。
“昊辰，你去前面回电话吧，我和阿忠上去，一会儿你上二楼的葵蓝房，我订好了房间。”朗逸天说完，和陈燕忠离开上了二楼。
江昊辰来到酒店前台给万成安回了电话。
“小江，去莞城了？”
“嗯，万经理有事？”江昊辰隐隐有些猜测。
“是这样，图纸已经给了王工，他说缺少了零件，而且还说太过精密，技术上无法达到，所以组装不了，和你猜测的差不多。”电话那头传来万成安的声音。
“嗯，我知道了，还是按我们的计划来吧，等我回去了找你！”江昊辰嘴角一翘，挂了电话。
此时的江昊辰，根本不知道自己竟然有了很大的转变，尤其是头脑的精明以及思路清晰，这次他是在试探王工，换作以前，他从来都不会想过这样做，甚至有些时候做出的事说过的话都很稚嫩。
思绪流转，江昊辰很快平复心思，向着二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