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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下归元     女帝本色txt下载     女帝本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63章 同心(3)

    “打算怎么办?”她有点忧愁,“我醉了,你有伤,还不能走,咱们好像现在都处于状态最差时期呐……”

    “静观其变。”他面无表情地道,“他们花样很多,不妨先瞧瞧。”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的披风,把她牢牢裹好。

    她迟钝的脑子转了转,才反应过来,“你认识?”

    “想起传闻里某个宗门。”他道,“不能确定,你瞧。”

    她转头,霍然睁大了眼睛。

    远处的白点还在,但近处忽然又多了一圈白点,仿佛从草地里生出一般,白惨惨一片。正前方正对着她,十丈左右距离,那一片尚存绿色的草地,忽然草头齐齐断了一截。

    清除了杂草的地面,露出黧黑的泥土,随即,有晶光渐渐闪烁,似乎那里正在凝冰。

    冰在不断凝结,圆柱状慢慢向上堆砌,然后分出枝桠,枝桠上伸出枝条,枝条上生出叶子……

    一棵有人怀抱粗的冰树,在她惊愕的目光中,慢慢凝结而成。

    不得不说这一幕很美,晶冰在月光下旋转上升,整棵树透明晶彻,被天色映照,光芒幽蓝,每片树叶都玲珑剔透,如水晶琢成,反射着淡青色的月色。

    景横波觉得这一幕美如现代那世,有特技效果的3D动画片。还得是美国制造的那种。

    这样的场景,如果普通百姓遇上,只怕也得跪地膜拜。景横波和穆先生,却只静静看着。

    树已经完全凝成,随即,树根之下,开始泛出淡淡的白气。

    “我们可以走了。”穆先生在她耳边轻声道,“三里外有小河,四里外有树林,树林之后有山,山里有深沟和涵洞,山下有个小村,你看去哪里?”

    “太美了,再看一会,再看一会。”她两眼闪闪发光。

    他似乎叹了口气,有点无奈,有点宠溺。

    冰树的影子闪在他眸里,他的眸色很冷很厌恶,似看见这世上最不愿意见到的,不洁的东西。

    冰树之下白气升腾,迅速凝结,又是一片冰雪,如无数白色缎带,又似有人卷开了一大卷白色地毯,从树根处无声向前铺展,直达景横波穆先生脚下。

    此刻如果有人从天上下望,就能看见冰树在旷野正中,其下铺展白色冰路如缎带,也呈圆形放射状,四面八方散开,似一轮光芒四射的太阳,镂刻在苍茫大地上。

    “漂亮!”景横波赞。

    装神弄鬼能到这个级别,已经算是天神级了。

    终于所有布景都摆好,她正准备逃,忽然那冰树树干上,吱呀一声,开了门。

    门内走出了一个人,沿着长长铺开的雪毯,款款行来。

    景横波怔了怔,没想到出场是这个造型。

    那冰树凝结的时候她明明有看着,怎么没看见一个人藏在里面?是她酒喝多了眼花了?

    冰树晶莹,雪路如毯,那人自冰树中出,稳稳踏雪毯行来,姿态尊贵,衣袂飘拂,凛然而有仙气。

    远看他如冰树一般晶光闪烁,不辨身形面目,走近了才能发现,这人身材不高,但体型匀称,身上的衣裳材质特殊,闪着银光,所以藏身冰树之中也能不被立即发觉。

    但景横波知道,冰树在凝结的时候,这人肯定不在,他是在冰树完成,冰毯铺开,他人注意力都在地上的时候,快速从树后方奔近,借着树身遮挡,在树上开洞走出的,说穿了不过是个障眼法的把戏。

    当然,寻常人一时想不通,只会觉得冰树无端生成,而这人无端从冰树中走出,自然非神即魔。

    四面温度在下降,那人冷然走来,语声威严又冷漠:“天门神使纳木尔……”

    景横波打个寒战,觉得胃里翻腾得难受,忽然猛地向前一冲,大声道:“黑木耳!快看我妖王之血……呕!”

    话音未落,她哇地一声,胃里的酒和菜,哗啦一下直喷那人的脸。

    发酸的酒气冲天而起,那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个美人竟然会来这么一手,顾不得再作姿态,慌忙后退。

    他一退,景横波已经拉住了穆先生的手,“走!”

    下一瞬她已经拉着穆先生闪过了冰树,半空中一挥手,一块石头飞起,撞在冰树上,啪嚓一声冰树毁了半边。

    “亵渎神树与天使,你们找死!”愤怒的吼声从后方传来,来得很快。

    与此同时,远处的白点也在迅速接近,包围圈在缩小。

    景横波又是手一挥,冰树撞碎的万千碎冰咻地飞起,如流星穿越苍穹,直扑那些靠近的白衣人。

    “拿命来!”身后一声暴喝,几乎就在耳侧,那冰树中出来的纳木尔,轻功相当了得。

    景横波感到肩后一冷,锐风袭体,纳木尔冰冷的手,狠狠抓向她的后心。

    前方,那些负责包围的白衣人,拔剑如电闪,叮叮当当声中,将冰片冰棱击碎,剑光去势未绝,汇聚成一道白虹,呼啸袭向她的前心!

    前后交击,无可遁逃。

    身后人已经发出冷笑——多少不敬天门的人,就是死在这样的夹击之下。

    以神幻之术震慑他人,在对方受震慑时出手,是天门的妙招之一,当然,如果遇上这种不被神幻之术迷惑的人,天门也不乏更缜密的手段来对付。

    他似乎看到了前后心对开一个大洞的景横波……

    冰风和雪光对撞交汇,几乎看不见夹在中间的景横波身影。

    在即将完全撞上的一瞬间,纳木尔忽然发现,景横波的影子似乎晃了晃。

    这一晃太快太轻微,看上去如水波中影子动荡,不似是真。

    他来不及思考。

    下一瞬,砰然一响。

    他的冰爪,撞上了坚硬的胸膛。

    他露出喜色,随即变色……怎么是胸膛?

    坚硬的,属于男子的胸膛。

    怎么不是后背?

    冰风雪影停息,冰片簌簌下落,他一抬头,看见对面和自己撞上的,是跟随自己前来的一个记名弟子。

    他的手正插入了对方的胸口,那人手中剑递在半空,脸上还残留着一半“刺中了”的狂喜,此刻已经变成了骇然。以至于神情狰狞,看得人心中发瘆。

第564章 同心(4)

    “怎么会是你!”纳木尔怒喝,却没有将手从对方胸膛里拔出,怒极之下,手狠狠向里一搠,一抓。

    惨呼刺穿旷野的寂静,纳木尔手伸出来的时候,掌心一颗血淋淋,犹在跳动的心。

    他将那心狠狠抛在地上。

    “废物的下场!”

    四面白衣人,都是记名弟子,地位低于他外门弟子身份,都默然垂头不言。

    地上,那枉死的少年,胸口一个大洞,似一张嘴,向天呼号。

    更远处包围圈,有人在传讯,“他们在河中!”

    纳木尔的靴子,狠狠踩过地上的心,“追!”

    这旷野之上,不知多少神出鬼没的白衣人。

    景横波觉得天门第一擅长装神弄鬼,第二擅长人海战术,第三才是武功。

    神迹骗不住你,我就用人海碾压你。

    她对此表示佩服——又狂妄,又不要脸,果然手段非凡。

    “哗啦”一声,她进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那个……不好意思。”她昏头昏脑地和背上的穆先生道歉,“……呃,我醉后,好像有点控制不住方向……”

    她有点遗憾,在七峰山的时候,没什么机会喝酒,没锻炼出酒后瞬移的控制能力。

    穆先生内伤未愈,泡这冷水想必不大爽快。

    他拍了拍她的后颈,一股暖流涌入,她“呃”地一声,觉得胸口的烦闷恶心感觉好了很多。

    “刚才那一手,很出色。”他轻声道。

    她嘿嘿一笑,颇有被师长夸赞的自得,笑完忽然觉得不对劲——这家伙口气怎么这么老气横秋?真以为是她师长了?

    挑挑眉毛嘴一撇,“当然,我什么时候都比你出色。”

    他笑一笑,道:“是极,所以我现在五体投地。”

    “必须的。”她洋洋自得,忽然又觉得不对劲——五体投地?五体投背吧?还有,哪五体?

    脑子忽然就转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她开始觉得背上有那么点不自在,此时忽然感觉到了身后男子清逸又好闻的气息,河水冰冷,而他的呼吸热热地拂在耳侧。

    她忽然大力地甩开头,以至于险些将背上的他甩出去。

    “怎么了?”他揽住她的肩问她。

    她心中怪异的感觉越发的浓,此刻却来不及回答了,人影闪动,已经逼向小河边,一道白影风驰电掣般射来,刚才还在数丈外,一眨眼就快到近前。

    “凝冰!”纳木尔未到,已经大声下令,声音凛然有杀气。

    赶到河边的白衣人,围成一圈,齐齐探剑下劈,刺入河水。

    “嚓。”一声轻响,白色冷气蒸腾,河面迅速结冰,冰面扩展着嶙峋的边角,如无数冰剑,从四面八方逼向河中心的景横波和穆先生。

    河面上铺开一幅阔大的抽象画:雪白底色,纵横细纹,边缘参差,向中心迅速合拢。

    景横波将无法游动,冰面很薄,她也无法爬上冰面,她想冲天而起,会被河水四面等待的剑光穿透,她留在水中,会被河水里闪电般蔓延接近的冰剑穿透。

    怎么看都是死局。

    纳木尔终于展开一抹森然的笑意。

    他仿佛再次看见了这两人被河水之剑穿透的身体。

    轻功再好,能从自己手下瞬间逃生,令自己误杀属下又怎样?这河水里,总不能施展轻功吧?

    三丈、两丈、一丈。

    河水冰面离中心景横波越来越近。

    “好晕……这些白花花的剑看着更晕……”景横波呢喃一声,“……坐好!”

    下一瞬哗啦一响,她出现在河边,那些白衣人背后。

    穆先生手一抬,身后那一排还在专心凝冰河水的白衣人,背心一凉。

    他们愕然低头一看,就看见自己胸前,突出的带血的冰锥。

    这些人想要转身,不明白怎么袭击会突然来自背后。但他们这辈子,再也转不了身了。

    “噗通噗通”,人体坠落声连响,一排人倒入河中,撞碎冰面,沉底。

    纳木尔还在对岸,愣愣看着空荡荡的河心,和河边倒下,半个身子插入河水的那些尸体,脸上如被扇了数十耳光。

    “怎么会这样!”他终于失态暴吼。

    所有人茫然地举着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明明前一刻还看见那两人在河心,下一刻就看见自己人的尸体倒下一排。

    有那么一瞬间,这些天门记名弟子,险些以为是自己门中的长老护法们来了。

    不是自己门中那些神仙般的人物,这天下哪来这样的神通?

    纳木尔奔到那些尸体旁,查看了伤口,脸色更加难看。

    这些人死于冰锥刺心,对方手法看不出任何特别,只是特别凌厉凶狠。连用的武器都学他们的风格,凝冰为锥。

    简直是侮辱。

    他抬起头,眼前是旷野,风茫茫过了,不见那两人踪影。

    如鬼魅般的速度……

    不可能!

    这附近没有多少掩藏的地方,他们还在附近!

    他霍然站起身,眼神凶狠,“搜!”

    一道影子风一般卷过,随即猛然站定。

    “哎哟我不行了,好想吐。”风里传来景横波发软的声音,“这是哪里?”

    “附近的无名小山。”穆先生声音依旧沉稳,“你怎样?”

    “不大好。”景横波撑着膝盖,垂着头,“好冷。”

    穆先生拉过她的手,把了把脉,皱皱眉,“你不是酒的问题……你体内寒气积蓄过重,今晚被那群人冰寒之气一激,发作了。”

    景横波点点头,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和酒倒没多大关系。耶律祁走的时候就提醒过她,雪谷一个月,她整天在外奔波,受寒气侵袭,这身体以前也没经过类似锤炼,不知不觉间就受了寒,种下了病根。耶律祁提醒她调养好再下山,她没放在心上,压下的病因终究会诱发出来,今晚的冰雪寒气,就是诱因。

    看她蔫头耷脑模样,他眼色微微沉郁——看出她身体内有寒毒,特意以酒试图拔除,没想到这么巧,遇见了那群天门的人。

第565章 同心(5)

    他伸手拉过她的手,她这回反应倒快,立即甩开,“干什么?”

    他不答,景横波嘿地一声道:“别给我输真气,你的武功似乎也是冰寒一系的,对我可没什么好处。”

    他默然,半晌道:“我双系真气,你不用担心。”

    她诧异地看他一眼,道:“你欺负我没文化啊?双系真气?听你口气另一系还是阳火系的?冰寒系真气和阳火系真气不能共存,否则迟早令练武人走火入魔,这种常识我这练武才半年的人都知道。别开玩笑了。”

    穆先生没有再反驳,似乎在思索什么,随即道:“今晚他们不死不休。”

    “你知道他们是谁?”

    他顿了顿,才道:“行事风格来看,像九重天门。”

    “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啊……”她感叹,“和我想象得一个德行。不过他们不去找耶律祁,找我干嘛?我没杀三公子啊。”

    “三公子是谁?”

    “耶律家三公子,九重天门弟子,耶律祁伤了他,影响了九重天门的一个什么计划,三公子说九重天门一定会报复。不过报复到了我身上,很莫名其妙。还有,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或许,他们找的是我……”穆先生轻轻道,眼神闪烁。

    “你说什么?”景横波没听清。

    “我只是在想,不管他们找谁,找得对不对,以他们风格,做了就不会罢休,今夜是个死局。”

    “连问都不问,一出手就杀人,这种风格,我不喜欢。”她冷笑,“我也不想他们活着回去。”

    “咱们这话有点狂妄。”他轻轻一笑,“一个有伤,一个生病,对方人多势众,逃也许很容易,但如何一个不留?”

    她转头看他,黑暗里他只有银面具在幽幽闪光,其余部分都沉在黑暗里,她该对这样的人心存警惕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提不起警觉和杀心。

    他的唇色有些苍白,她的精神也很萎顿,这是个糟糕的时刻,但同样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觉恐惧和紧张,似乎有这个人在身侧,哪怕他不能有助力,心也是定的。

    这感觉,很久没有过了。很长时间内,她都觉得自己是个孤魂野鬼,看似身周挤挤挨挨,其实都是透明的影子,只看得见自己存在。

    “事在人为。”她笑一笑,听听风里传来的声音,“他们快接近了。”

    黑暗的树丛里,已经隐约出现了白色的影子。

    “附近有条深沟,沟底都是乱石……”他指了个方向,轻声道,“你小心些。”

    她点点头,前方树丛里传来喊声:“他们在那里!”

    景横波没有立即动,一直等到最前面那个人快要看见他们,才猛地抓住了穆先生的手,“走!”

    下一瞬她出现在一道坡前,脚下落叶簌簌碎响,她摇摇晃晃。

    她已经开始发热,身上滚烫,人却冷得瑟瑟发抖。

    穆先生塞了颗药到她嘴里,却道:“寒气终究要发出来,药只能给你固本培元,暂时不会起什么大作用。”

    身体在需要进行调节的时候,药力作用有限,而且发出来也是好事,硬压住,下次便是一阵更凶猛的爆发,她点点头,表示明白这个道理。

    但在寒气发作的这段时间里,如何逃脱并杀人。

    她一低头,看见面前是一道斜坡,坡度越来越陡,往下就是一道深沟,沟里落叶酸腐气息冲鼻,一片腐绿之中,隐约闪耀着骨头的苍白磷光,看样子葬身此沟的人不少。

    失重的眩晕感冲来,她头一晕,向下一栽,被他及时拉住。

    她这才发现自己这次瞬移很危险,正在沟的边缘。

    沟边有一些石头,上面有一些抓痕,这沟上头也是倾斜的,人很容易因为落叶滑或者失足滑下,一路滑到底,这边缘的石头,就是那些倒霉家伙,最后一道逃生的希望,石头上抓痕明显,也不知道多少人于此错过,又于此逃生。

    上头追兵追近,白影闪动。

    “我们可以假装失足……”她盯着那石头,慢慢道,“我在上面,你在下面……”

    他似乎能猜到她所想,轻轻点头,却道:“应该我在上面,你在下面,你力气不够。”

    她觉得这对话似乎哪里不对?但此刻也没有精神去想,她发着抖,点点头,嗯了一声道:“那你在上面。”

    “就这么说定了?”

    “嗯。”

    似乎还是有哪里不对……

    他挪身过去,抓住了一块突出的石头,她攀着他的身体爬下,抓住了他的脚踝。

    两人做成失足落沟,及时抓住崖石,正在挣扎逃生模样。

    似乎天生默契,又似乎心有灵犀,从头到尾,连商量都不需要。

    她从他背部滑下,滚热的躯体带给肌肤灵敏的触觉,他甚至感到背部被什么火热而饱满的一团轻轻一路挤过,刹那间如电光穿越,他觉得背上似乎也生了火,一直灼热到心里,不禁一颤,险些手滑。

    她向下滑,却有些头晕,抱住他的腿一点点蹭,生病的人感知迟钝,她没想到这姿势有什么不对,他却浑身绷紧,只觉得如被软蛇香缎缠住,曼妙盘旋,周身毛孔都似在呼应那般软腻躯体,竟至骨髓都似酥软,腿禁不住一颤,又一颤。

    “你的腿好长好直……”这大色女此刻还不忘记品评人家身材,又“咦”了一声道,“喂,你的腿似乎有反应,你也许不是全瘫!有机会治治!”

    “我少时腿部中毒,”他道,“拔了毒,确实有可能站起来。”

    她抱住他的腿,嗯了一声,声音发软,他努力控制,希望自己不要因此再颤,不然有反应的就不仅仅是腿了。

    他空着的那只手,对前方地面一弹,地面上多了一道划痕,看上去像是有人滑落留下的痕迹。

    上头脚步声响,有人从林中闪出。

    鉴于先前一死一大排的教训,这回纳木尔不再大片出动,决定实行梯次出击,派人一批批接近目标。

    最先闪出的两个记名弟子,是轻功最好的,他们从黑暗中掠来,先看见地面划痕,喜道:“好像滚落下去了!”随即看见沟边石头上,紧紧抓住石头的手。

第566章 上花轿和入洞房(1)

    “还想求生?”两名记名弟子冷笑一声,闪身飞来,人在半空便已拔剑,遥斩穆先生抓住石头的手。

    为求一击奏功,这一剑不留余力,身形在半空中飞纵,打算纵到沟边方止。

    人在半空衣衫飘飘,腰带垂落,似有仙气。

    剑光将及手,弟子们狞笑,等着手腕斩断,两人惨呼落下。

    他们忽然觉得腰带那里,仿佛被人狠狠一拽。

    凌空身形难控制,这一拽,他们顿时向前多飞了三尺。

    三尺过沟。

    “呼。”一声,他们从穆先生头顶飞过,剑光擦在了石头上,星花四溅。

    景横波抬头,沙哑地哈哈大笑:“飞得真好看!”

    “救命——”一声未绝,底下砰砰两声巨响,一些稀烂的腐叶溅上半空。

    一声惨呼都没有,沟底树叶之下果然都是碎石,两人当即毙命。

    景横波呵呵一笑。

    “你累不累?”她仰头问穆先生。

    单手吊着两人,支撑不了多久。

    “嘘,来了!”

    又是两人冲了出来,他们已经听见了先前的异声,不肯再飞着接近。

    他们快步冲近,踏在附近一块石头上,举剑便砍。

    石头连同周围的土忽然塌陷,他们哧溜溜地滑下去,急忙挥剑想要钉住土坡,延缓滑势。

    剑却忽然飞了起来,两人这时候再想纵身而起已经来不及,一路惨呼着滑到底,隐约可以听见“嗤”一声,想必撞到了底下的石头。

    沟斜而深,冲力巨大,不死也得残废。

    这两人惨呼未绝,上头又有几人冲来,前头两批的下场虽然没看见,但是可以确定凶多吉少,这些人这回干脆不冲近了,老远站成一列,后面两人抵住前面一人后心,前面一人挥动长剑,凝气成冰,一道雪亮冰剑,夭矫自剑尖出,如雪龙,直奔穆先生头颅。

    这是天门的合力驭剑之术,功力不够的记名弟子,合力可以令剑尖延伸出冰剑,按照心意抵达敌人身边,专用于远距离杀手。

    景横波听见上头尖锐破空声响,有点担心地问:“怎样了?”

    穆先生没回答。

    一瞬间他眼神极深极黑,越过面前几人,看向密林深处,那里,纳木尔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似乎在思考,决定着什么。

    随即他空着的手掌微微抬起,劈空一道掌力迎上,掌风炙热,明显阳火性内家真力。

    从后赶来的纳木尔唇角一抹冷笑——天门内力,天下至阴,不是这些普通的阳性真气可以对抗。

    他却没有看见,穆先生抓着石头的那只手,悄悄一抬,指甲微裂,一抹冰雪晶光伴随几滴浑圆血珠,飞射而出。

    合力驭冰剑的三名记名弟子,注意力都在那掌风之上,齐喝一声,狠狠挥剑下劈,要将这一掌风,连同穆先生这个人,都一劈为二。

    冰剑凛冽,将及头顶。

    景横波在底下听得声音不对劲,急声道:“怎样了怎样了……”挥手对空用力,想要将上头的杀手给挥开。

    忽听“咔嚓”一声。

    声音很低。

    不断延伸的冰剑,忽然在穆先生头顶停住。

    那三名弟子一怔,还没明白到底发什么什么,忽最前面一人惊声道:“剑!”

    三人低眼,就看见最前面那人手中长剑,忽然布满了冰纹,冰纹从剑尖开始,闪电般延伸,似一条细小冰龙飞快前游,嚓嚓几声微响就到了剑柄。整柄剑一片霜白,仿佛剑尖前冰雪,都在极速倒退反噬。

    握剑的人只觉得手中彻骨冰寒,比自己能发出的冰寒之气不知道冷了多少,冻得他立即血液麻痹,想甩剑,剑却已经粘在了手上般,甩不脱。

    那股冰霜嚓嚓几声,冻裂了剑柄,继续向上蔓延,嚓嚓一声,他眼睁睁看见自己的手腕冻掉了。

    冻掉了居然还不知道痛,他看见自己伤口的血液,也在一瞬间冻成了血色霜花。半截残剑贴在他胳膊上,嚓嚓几声竟然又冻出了剑身的形状。

    那剑身赫然向着他胸膛方向凝结!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更高手段!

    他惊得心胆俱裂,想退退不了,想叫叫不出,嗤一声微响,残剑凝出一截透明的冰剑尖,穿过了他的胸膛!

    穿过他胸膛的冰剑变成血色冰剑,凝结之势未绝,哧哧两声轻响,再入后面两人胸膛!

    一剑穿三人。

    不过闪电之间。

    此时穆先生右手的掌风也到了,炙热的,一看就是阳刚真气的掌风。

    轰然一声,掌风将已死的三人拍倒,长剑和冰剑都碎裂,那些血色凝冰瞬间气化。

    烟尘漫天里,穆先生一把将景横波甩上去,自己也随之跃起,“走!”

    “呼”一声响,劈空掌力将烟尘散尽,纳木尔身影出现,一眼看见沟下已经没人,脸色阴霾。

    他转身冲回那三具尸体身边,三人脸上骇然惊惧之色仍在,大张的嘴似乎想喊出什么秘密,但已永远来不及。

    纳木尔心头烦躁,又先入为主,只以为三人死于那阳刚掌力之下。随便翻动了一下尸体,也没看见胸膛上的伤痕。

    冰剑太薄,瞬间融化,连血都没流多少。

    纳木尔只以为这三人死于那阳刚劈空掌力,心中满满不可思议。

    以往在山上,听门中长老管事们论大荒,那口气,大荒武林都是蝼蚁,天门随便出个弟子,都足可碾压整个江湖。

    所以天门弟子受命下山,大多信心满满,睥睨众生。天门是世外宗门,那些凡夫俗子,不值一顾。

    然而今年的很多事,都令人意外,让人觉得,天门的自我感觉,是不是出了差错。

    先是耶律昙莫名受伤,影响了药坛长老的试验;再是记名弟子及其随从的不祥的失踪,天门历史上首次出现下山弟子失踪的情况;然后是自己,十年来首次派出的外门弟子,算是天门的难得重视之举,不想围攻一个伤者,一个病人,竟然折损了这么多人,还没沾着别人一个毫毛。

第567章 上花轿和入洞房(2)

    这大荒,变天了吗?

    纳木尔慢慢站起身来,脚一抬,将三个同伴尸体也踢入沟内。

    废物不值得好好安葬。

    废物死多少没关系,但必须完成任务,否则他自己,也不过是填沟的粪土。

    夜色里他声音狠戾。

    “继续追!”

    夜色深浓,小山里很安静,只能偶尔听见隐约的格格声响。

    景横波和穆先生,等人走掉后,从沟里爬了出来。

    刚才他们做了个假动作,随即又翻到了沟下。根本就没离开。

    这些人眼见同伴死亡,心烦意乱,下意识会继续寻找,不会想到他们还在脚下沟里。

    九重天门的人,论起手段和实力,其实真不算差,但问题是他们江湖经验太差。一些瞒不过老手的伎俩,玩他们绰绰有余。

    不离开还有个原因,是景横波的身体越发差劲了,她已经没什么力气瞬移,因为不可控制的寒冷,她上下牙关在轻轻碰撞着。

    她四面环顾,山不大,山脚下有小村,隐约可见星点灯火,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乡村还有人亮灯。

    山林中可见到处搜寻的白影,速度很快,乍一看会让人以为孤魂野鬼出没。

    她看看穆先生,他的气色也不大好,比先前更萎靡了些,她猜可能是刚才出手的缘故,虽然她没看见他出手,但一霎杀三人,这种手段,想必牵动了内力。

    老实说现在情况不妙,她暂时失了能力,穆先生不良于行。山小且矮,能躲藏的地方很少,出了山就是更加空旷的原野。

    怎么办?

    “那边有个山洞。”她道,咳嗽两声,“咱们去那避避。”

    那山洞很小,也没什么遮蔽,看上去实在不是什么躲人的好地方,然而他道:“好。”

    她避开了他的眼光,想要背起他,他却按下了她的手,带着她纵身而起。

    手掌在一路树木上轻按,他飘飞的身形轻若无物,完全看不出残疾。

    景横波记得以前看过一本武侠小说,其中一个男主就是身有残疾但是轻功极好,以手代腿,行遍天下。

    果然一切想象都会有事实来证明。

    他将她带到洞边,那洞不大,是个下行洞,底下黑幽幽的,看着挺瘆人,但洞壁入口处不远,有个拐角,正可以躲下一个人。

    那个位置极其巧妙,在洞外的人点火把是看不见的,走进来也不一定能看见,会首先被下洞吸引走注意力。

    可惜的是只能容下一人。

    她抱紧了双臂,止住一阵颤抖,忽然惊喜地对他道:“看!那里有个出口!”

    他扶住洞壁,探头去望。

    她忽然将他一推。

    他猝不及防,一跤跌下,顺着湿滑的洞壁就往里栽落。

    他似乎还想起身,景横波拔刀就砍。

    “瘸子!残废!累赘!”她一边砍一边大骂,“你拖累我还要多久?姐还生着病!姐一个人早跑掉了!还得背着你这废物!”

    “你……”他的话音被她疯狂的砍刀声打断,他只得向后滑退,洞内地形狭窄,她的刀也挥舞不开,刀刀都砍在洞壁上,虽然没什么力气,也砍得声势凶猛,草叶纷飞,一幅不砍死你不罢休的凶悍模样。

    他定定地看着她,黑暗的洞里彼此都看不清眼神,她劈得那么凶猛,他却忽然伸手来拉她,她的刀险些砍到他手腕,她只得赶紧自己滑个踉跄,刀当地一声击在洞壁上,她惊出一身冷汗,心道这人看似温和,性子犟得很。只得狠狠心一脚蹬在他膝盖上,骂道:“别碰我!谁知道你把我灌醉,安的什么心!你再上前一步,我先杀了你!”

    他被蹬得向后一倒,撞在洞的最里面,他一时出不来,她的刀也砍不到。

    她这才摇摇晃晃耍了一个刀花,一刀砍在他面前的石壁上。

    “救你到现在,我够意思了!下面各走各路,别再拖累我!再贱!吃人肉的瘸子!”她揣起刀,转身便走,“有种你爬着跟来!”

    身后没有动静,她咬咬牙,向前走,走不了两步,终究忍不住回头。

    他靠着洞壁坐着,手指扣着冰冷的石壁,黑暗中只有他的眸子在发光,幽深而亮,似天尽头,云雾里半掩的星辰。

    那目光里有太多难言的意味,说不出。

    刹那目光交汇,两人都似颤了颤,他直起腰,她却霍然转头,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一出洞口她就一个踉跄,赶紧扶住山壁,生怕这时候倒下去,就前功尽弃了。

    身后没什么动静,他没追出来,她心中酸酸胀胀不知是什么滋味。

    刚才那一推,一骂,一顿砍,挺伤人的吧?

    呵呵,伤人就对了。

    也不求瞒过他,就只求伤他一刻。只要有那么一刻他受伤,不立即追出来,她就可以走开。

    累赘……

    她心中苦笑一声——马上她就要成为累赘了……

    她咕哝一声“姐骂人还是挺有天赋的……”吸一口气,勉力做了最后一个瞬移。

    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眼前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

    目光向前,可以看见一些屋子,是那个小小的村落。还可以看见村落里,白色的人影出没,那些天门的弟子,自然不会放过对这个唯一可藏人的村落的搜查。

    她苦笑一声,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连瞬移都移出问题。移到敌人面前。

    她再也走不动了,疲倦地在旁边的草丛里坐下来,她想趁敌人还没出现,养精蓄锐。

    她想积蓄点力气,等下等敌人出现,将他们引到王进那里去。

    穆先生在洞里藏着,应该很安全,总比他一个有伤且行路不便的人,还得带着一个生病的她好。

    穆先生的身体确实不好,她看得出。虽然他努力掩饰,但他气息不稳,根本不适宜出手。

    也许这人很厉害,但此时也不是他的最佳状态。

    那又何必死拖在一起。

    她抬头望望天,见鬼,今天还没有明月,她的明月心法,在月明天气最好调动。

第568章 上花轿和入洞房(3)

    村子里有些骚动,似乎很热闹,那些白衣人在暗处搜查,并没有惊动村里的人,从景横波的角度看过去,还能看见有几处屋舍,檐下垂着深红的灯笼。

    这时节不年不节,怎么挂起了红灯?

    小道上忽然传来脚步声,惶急杂乱,来人没有武功。

    她探头出去,就看见一个红衣少女,在道路上提着裙子奔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

    她从景横波身边跑过,红裙子裙摆刺绣鸳鸯。

    景横波心中一动,轻声喊:“喂!”

    那少女没提防身后有人,本就紧张,听见这一声立即绊了石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她也不爬起来,就地用袖子捂住脸,哭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你们打死我算了!我死也不要嫁那个傻二呆子……”

    景横波起身,慢慢走近,看清少女红绣鞋鸳鸯比目,红罗裙双凤呈祥,果然穿的是嫁衣。

    她若有所悟,想起这片大陆有凌晨接亲的风俗。

    忽然想起自己刚刚穿越时,也曾遇见凌晨的花轿,还曾借人家花轿躲过耶律祁。

    世事兜兜转转,此刻想来恍如隔世。

    看这姑娘的造型,可不是当初那个喜气洋洋的新娘,明摆着是要逃婚的。

    她轻轻地走近,蹲下身,去扒那少女的喜服。

    那少女惊得霍然抬头,看见她的脸不禁一怔,待要挣扎,她已经轻轻按住了少女的肩。

    “来,我代你上花轿。”

    片刻后,小村里传来惊叫声。

    “跑了!快追!”

    “天黑,出村就一条路,二丫头跑不远,追!”

    步声杂沓,一群村人追出村来,顺着小路的方向向前。

    村旁树梢上,有白色的人影漂浮着,纳木尔冷笑看着下方,脸上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厌倦。

    他刚才已经看过了全村,包括那个哭哭啼啼的新娘,知道这姑娘将要嫁给一个傻子,以换取兄弟能娶傻子的妹妹,姑娘不肯,跑了。

    “生老病死,婚丧嫁娶。各种身不由己,各种由人掌控……”他似乎悲悯地叹息,“这就是凡人的悲哀……”

    他目光在那姑娘身上落了落,想了想又道:“这凡间的女子,倒还是有不错的。”

    他飘过树梢,准备带人把附近再搜一遍。

    村里的人追出小道,果然没多久,就在路上看见踉跄前行的“二丫头!”

    一众人等加快脚步,扑上去将二丫抓住。二丫在他们手中软软地垂着头,似乎认了命,还在低低抽噎。

    跑在最前面的是二丫的大哥,那强壮青年一把抓住二丫的肩膀,劈手就要给差点坏了他事的妹妹一个巴掌。

    二丫忽然抬头,盯了他一眼。乱发里一双眸子,湛然似有宝光。

    二丫的大哥心一颤,手举在半空竟然没敢挥下去,一旁早有人把他拉住,劝道:“二丫只是一时糊涂……别打,打坏了新娘子不好看,得欢欢喜喜上花轿。”

    那青年撒了手,冷哼一声道:“跟我回去!再逃,打断你的腿!”

    二丫不再挣扎,被一群人拖了回去,她的身子软软地挂在她兄长的臂上,似乎已经懒得再费力气。

    二丫的大哥感觉到妹妹身上灼热,手心却冰冷,心中微微有些奇怪,但他此刻只想婚事赶紧成,怕妹妹生病的事再生枝节,狠下心一声不吭。

    这倒正遂了景横波的心愿。

    此刻的二丫当然是她,真的二丫正躲在那边石头后瑟瑟发抖,不明白怎么有人肯代人家上花轿。

    村人将景横波拖了回去,人多手杂的也没人注意她的脸,完了往喜房里一关,门一锁,外面围得水泄不通,等着上花轿。

    景横波进了门,一屋子的姑娘媳妇,她垂着头,往床上一滚,把被子一裹,脸对着墙里,呜呜呜哭了几声。

    她这么一哭,别人当她正在伤心,心中也颇同情,也不好硬拉她起来了,当下便有几个和二丫交好的姑娘嫂子,过来坐在她床边,扶着她的肩絮絮劝解。景横波此时正忽冷忽热的难受,哪有心思听人说话,隔一会哼一声,干脆呼呼睡了。

    月光照亮弯弯的山路,山道上逶迤着吹吹打打的队伍。

    队伍是来接亲的,倒也披红挂彩,一片喜气,就是山间汉子的唢呐吹得不怎么样,初冬挂霜的冷夜里,听来不觉喜欢,倒有种寂寥的凄凉。

    最前头的一匹劣马上,坐着迎亲的新郎,马瘦,人更瘦,一张脸也如马脸,突出两个混混沌沌的眼珠子。

    陪着来接亲的乡亲们,不时嘱托一句:“大富你坐好,别跌下来。”

    “大富不要抽鞭子,马自己会走,马是借来的,抽坏了得赔。”

    有个老者一路走一路关照,神态如对孩童,马上看上去已经三十好几的汉子,也如孩童般呵呵笑着。

    众人的神情,几分怜悯几分羡慕——人傻且丑,却有艳福,邻村的二丫,听说是个美人呢。

    当然,这都是因为大富也有个不错的妹妹,漂亮又能干。很快也要嫁给二丫的哥了。

    贫穷乡村,换亲是件很正常的事,众人艳羡着两个男人的艳福,没人想过两个少女的命运,从此陷入悲惨境地。

    迎亲的队伍进了村子,树梢上纳木尔遥遥看着,眼底充满了憎恶。

    “这样的人也配娶亲,”他对身边的随从道,“我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可惜了方才那女子。”

    “那女子还不错。”身边的人讨好地道,“配您倒还差不多。”

    “胡说!”纳木尔不喜反怒,斥道,“这样庸俗的凡间女子,不过长相尚可,如何就能配上我?”

    “是,是,我说错了,您别见怪。”那人急忙赔罪,“这样的女子,也只配给您端茶倒水,暖床伺候而已。怎么能配上天门高贵的外门弟子呢。”

    纳木尔这才嗯了一声,道:“话说回来,外面的很多事和我们想象得不一样呢。当初我们入门开荤的时候,长老们说,给我们提供的女子,都是天下最美的,凡间女子绝无这般的仙姿玉貌。当时倒也觉得确实挺美,如今刚下红尘,却已经瞧见不少出众女子,比如今晚那个,还有这乡野小村一个普通女子,竟然也有这等容貌,真令人心中生奇。”

第569章 上花轿和入洞房(4)

    “不过巧合罢了。”随从笑道,“门中长老赐下的女子,无论如何,个个冰清玉洁,并且经过门中精心调教,不是这些乡野女子可比的。再说这也是长老们的恩赐,能领受就是福分,咱们还没这福分呢。”

    纳木尔眉头一挑,他听出了这话的提醒之意,换在平时,他就该自高官老们的恩赐,不该背后非议,给人传了话,就是把柄。

    天门在所有弟子入外门后,便会有一项安慰性质的“成人礼”。安排“圣洁女子”给弟子们开荤。据说这也是某些功法奠基的需要,有些注定不能入内门的弟子,在此之后会直接选择双修之法。不过一旦被选入内门,修习更高深功法时,就得绝情忍性了。

    不过纳木尔今晚心绪烦乱,并不领情,冷哼一声道:“长老们的良苦用心,我们自然只有深谢的份。说起来,真正不知好歹的人你还没见过,想当初有人,直接把长老赐下的圣女给杀了。他那圣女,可比我们的美多了,他竟然也能下得了手!”

    “杀了长老恩赐的圣女?”随从们似乎听见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纷纷发出惊呼。

    纳木尔又哼一声,觉得心头更烦躁了,这大荒比想象中更讨厌。自己发觉自己的不如人,更更讨厌。

    随从们还没从惊讶中平复过来,纷纷议论。

    “杀了圣女?怎么可能?怎么敢!他后来受到了什么惩罚?”

    “死了呗。还能怎样?别说违背长老们的恩赐,就算轻微违反门规,那也是死的下场,何况这种事!”

    “当然是死了!肯定死得很惨!”

    “你们错了。”一个声音幽幽道,“他没死。还活得很好。”

    众人骇然回头望着发声的纳木尔。

    死一般的静默里,纳木尔轻声地、带点羡慕也带点憎恶地道,“他下山了。”

    众人再次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有人下意识要追问,却从纳木尔的语气和神态里,感觉到这必定是天门不可提及的绝大忌讳,别说问,听都不该听的。

    众人面面相觑,在浓浓的惊疑感觉中,心中原本牢不可破的,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天门形象,悄无声息地坍塌了一角。

    是谁?

    是谁挑战了整个天门,给它留下永远不可磨灭的记忆和耻辱,掩藏在岁月深处,丝毫不能被触及?

    是谁这般挑战后依旧存在,而天门对此似乎无能为力?

    这些掩盖在堂皇宗门之后的秘密,或许,只有当事人才知。

    “我总觉得……”纳木尔遥望着黯淡月光下的小村,眼底有种不安的神情,“这事儿还没完,总有一日……”

    众人激灵灵打个寒战,不敢接话。

    “这事当我没说过,”纳木尔意兴阑珊地道,“这边已经瞧过了,去查另一边,山那边还有一个小村。”

    “是。”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进了小村,随即,新娘子被送了出来。

    因为怕新娘子逃跑,姑娘婶子们动作很快地从床上拉起新娘,盖上盖头,塞入轿子,连本地风俗里的闹新郎,进门礼都没要。

    新娘子软绵绵地垂着头,随人拉进拉出。一直到进入轿子,都一声没吭。

    迎亲队伍经过了一处山口,两个村相距本就很近,只是被一道山梁隔开,过了这山口,就可以看见新郎村子的老榕树。

    山口的风凛冽,卷起路上砂石,隐约似乎咻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卷在风里,射向了新郎。啪地一声击在他小腹上。

    这些动静都掩盖在难听的唢呐声里。

    马上的新郎忽然哎哟一声,道:“我要尿尿!”

    “快到了,忍忍……”马旁新郎的叔叔哄着。

    “我要尿尿!”

    众人无奈,想着新郎去迎亲的时候,大喊要尿尿,只怕更难堪。只得将他扶下来,给他指了旁边树林的隐蔽之处,让他去解决。

    大富新郎摇摇晃晃进了林子,刚去解裤带,忽然看见一个人,慢慢走了过来。

    大富停住手,瞪大了眼睛,他没觉得恐惧,却觉得自己忽然看见了一个仙人。

    那人踏着幽暗的月色,脸上的银面具也闪着月般光华,乌黑的眸子似永恒的深渊,只一眼便将人摄入。

    他抬起手指,点了点。

    大富只觉得脑子一晕,天忽然倒了下来。

    在丧失意识之前,他只隐约听见一句。

    “我代你入洞房。”

    在外面等候新郎解手完回来的亲属们,忽然听见林子里新郎哑声大叫:“有鬼!”

    众人一惊,急忙冲入,就看见新郎躲在树后,惊恐地望着远处黑暗,瑟瑟发抖。

    众人叹一口气,心想大富这傻小子又发病了。

    众人去拉他,大富双手捂脸,死活不肯抬头,非说有鬼有鬼,要回家要回家,不肯前进一步,众人拖他,他却生出一身蛮力,没人拖得动。

    众人无奈,最后商量,由队伍中大富的表弟代为迎亲,大富则另外派两人送回去。

    反正那边对大富的情况心知肚明,解释一下也不会不接受。

    只要聘礼过得硬,没有新娘不进门。

    大富听说可以回家,当即跑得飞快,护送的两人追都追不上,大富快步跑回了村子,家中等候的亲人们还没看清他的身影,他已经一股脑儿跑进了洞房,啪地把门一关。

    大富的父亲是附近小有名气的木匠,所以家中还算殷实,此刻心情愉悦,也没有去骂儿子,哈哈哈大笑道:“这小子,急着进洞房咧!既然这样,也别烦他了,等新娘子进门,还是请虎子代着拜堂吧。”

    众人都笑应了,反正傻子儿子谁都明白,拜不拜堂无所谓。只要会睡女人生儿子就行。

    喜轿摇摇晃晃,景横波在轿子里睡了一觉。

    进村的时候,鞭炮炸响,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她霍然睁开眼睛,第一个反应是:鬼子进村了!

    她掀开轿帘,看见面前一个小院,三间瓦屋,比刚才二丫家的草房要好很多,看来新郎官家算是村中境况比较好的。

第570章 上花轿和入洞房(5)

    她掀开轿帘,看见一个敦敦实实的少年,由人陪着走过来。景横波有点诧异,她觉得这少年看起来还好,朴实端正,和那少女挺配,怎么那少女拼死逃婚也不肯呢?

    还有一点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唯独这个新郎官,脸上表情十分奇怪,几分不愿,几分愤恨,同时似乎还隐藏几分希望……这什么意思?

    轿帘一掀,一双大脚踢了进来,鞋子居然是草鞋——虎子匆忙代新郎,没换鞋。

    泥巴大脚熏得景横波一让,抬手轻轻一拨。

    她现在不同往日,出手自有巧妙,那踢轿帘的少年被拨得身子一歪,栽倒在地,他不等人扶,骨碌一下爬起,盯着轿帘,声音悲愤地道:“你……”

    他的声音被一阵鞭炮声炸没,有人过来将他拉开,又将景横波搀出轿子,和她笑道:“新娘子高抬脚,日子红红火火!”

    前方有热浪,景横波软绵绵地打了个呵欠,觉得好暖和,下意识往那热源处凑了凑,蹲下来烤火。

    欢呼声乍止,鞭炮声顿时显得响得诡异,所有人瞪大眼睛,看着新娘子不跨门口火盆,蹲下来烤火。

    景横波烤着火,心中满意地想,这大荒的婚礼真体贴,晓得冬天凌晨接新娘子很冷,特意备一处火盆给烤火,真人性化啊人性化。

    哎,好安静,好困,抗拒不住的疲惫,她又想睡了。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见,新娘子烤着烤着,身子开始往前倾,脑袋开始往下栽……

    “不好了,新娘子要跳火盆自杀!”有人忽然大喊一声。

    这一声惊醒众人,大家急忙跳过去,踢火盆的踢火盆,搀新娘的搀新娘,踢火盆的唯恐不够远,一脚把火盆踢到人群中,又是一声轰然四散。

    众人一边赶紧灭火,一边又庆幸——幸亏新娘子自杀动作慢!

    这回也不敢来任何礼仪了,众人赶紧撮着景横波,脚不沾地地过了门槛,上头双亲高堂赶紧坐好,傧相急急准备喊拜堂。

    那叫虎子的少年,再次被拖了出来,还是一脸古怪地,站到了景横波身边。

    景横波脑子一阵一阵的昏眩,心里知道这是在拜堂,她对这个无所谓,也明白戏必须演下去,上头风声转来转去,那群人还在附近搜寻。

    这两个小村很明显,他们一定已经搜过,所以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她轻轻地笑一声……拜堂啊,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和一个陌生男人拜堂,这在大荒,应该算她已经嫁过了吧?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阵快意——哼,以后你们再骚扰,姐就贴黄牌——此乃虎子氏!有夫之妇,谢绝骚扰!

    叫你们一群公子少帅的,喊虎子大爷做大哥吧啊哈哈哈哈。

    “一拜天地——”傧相高喊。

    她准备拜下去,透过盖头的缝隙,看见身边的少年也是膝盖一弯……

    一弯……弯到了底。

    “砰。”一声,虎子跪下去了,还是对着洞房方向跪的,膝盖撞着青砖地面,声音那个清脆。

    堂中又是一片死寂,连景横波都吓了一跳。

    不是说弯弯腰就可以了?至于跪下去么?

    感觉一下周围气氛,似乎大家也很惊讶,难道这新郎官,还不懂婚礼规矩?

    哦,看着端正,原来是个傻子。

    “谁!”跪着的虎子这回没有立即爬起来,一声大喊更加悲愤,“谁砸我膝盖了?”

    景横波:“……”

    全体宾客:“……”

    虎子的膝盖似乎伤得不轻,挣扎了几下才爬起来,一时却站不直,眼看着这个拜堂,也拜不下去了。

    四周有人窃窃私语,在讨论着今日婚礼的各种稀奇诡异。

    “怎么办?”傧相问上头高堂。

    “加紧些,让新人对拜一下就罢了。”新郎父亲甚有决断。

    虎子被扶着站到景横波对面。他脸上神情更加古怪了,几分期待几分痛楚几分犹豫,眼珠子骨碌碌转,似乎在紧张地思考什么。

    有人附在景横波身边,道:“新娘子你先拜呐。”

    景横波这才知道,敢情古代电视剧上的夫妻对拜,在这里是不同的,得新娘先拜,新郎还半礼,再新郎半礼,新娘拜下,以示夫君为尊,男子为尊的道理。

    拜就拜,她也就拜了,背后有人按着她背呢。

    她的腰还没弯下去,忽觉膝盖侧掠过一股冷风,随即啪一声,对面虎子倒了。

    脑袋撞在地面上又是清脆一声。

    景横波一个弯腰的姿势僵住,回头看看,后头是侧门,通往明间的新房。

    新房里,此刻应该没人。

    喜堂里又是一阵闹哄哄,虎子再次被众人扶起,他这回似疯了般,忽然挣开了众人的搀扶,扑了过来抱住景横波的腿,放声大哭:“二丫!二丫!别生我气!我知道我受报应了!我知道我不肯和你一起私奔,受报应了!我想通了!咱们走!咱们现在就走!你连拜堂都是和我拜的,命中注定你就是我的人,我现在就带你走!”说着拖着她,撞开众人就要跑。

    剧情急转直下,满堂宾客僵住,景横波没有挣扎,微微侧身,让开了身后侧门的位置。

    她在等。

    果然下一刻,一股冷风掠过,啪地击在身前虎子的太阳穴上,虎子“啊”地一声仰面倒下,被赶上来的傧相接住。

    “快进洞房!快进洞房!”新郎父亲颤巍巍喊,新郎母亲已经两眼翻白,晕在了椅子上。

    虎子被拖了下去,醒转之后犹自在喊要和二丫私奔,随即一阵呜呜声响起,大概被人堵住了嘴。

    景横波有点茫然——剧情发展到这程度,真是风中凌乱,假新娘遇上假新郎,差点被拖走私奔,这要真被拖走,她的计划就前功尽弃了。

    现在也有一个问题,洞房里似乎有人,还似乎是高手,这高手是谁?十有八九是天门的人!

    她被身后一群女子急急推搡向洞房。

    洞房的蓝花布帘子微微动荡着。

    她警惕地盯着那帘子,手慢慢摸向了腿侧的匕首。

第571章 闹洞房和听壁角(1)

    纳木尔已经带人在附近绕了三个圈,将不大的小山翻了个底儿掉,连洞中洞都跳进去找过,依旧没发现那两人身影。

    他越发烦躁,只觉得心头似有火在烧。

    底下还在办喜事,他想着刚才看见的那个娇俏的新娘,居然要嫁给那么个傻丑之人,就觉得这世上的事情,真是太多不公了。

    想当初天门赐下那么个丑女,他还欣喜若狂,还有很多人羡慕,如今下到大荒,连个傻子丑八怪都比他有艳福。

    “纳木尔师兄……”身边的人察言观色,试探地道,“那村子,要不要再搜一遍?”

    “嗯?”他眼神斜斜地飞过来,“不是搜过了吗?”

    “洞房里也许还藏着人呢?先前洞房没人,我们没仔细查。”那人低笑,眼神荡漾着暧昧的光,表情却还力持平静端庄。

    纳木尔回头看看他,哈哈一笑。

    “你说得也对,”他点点头,眯着眼睛注视那喜房的红字,“那我一个人去瞧瞧,你们都不必跟来。”

    “是。”

    “新娘子进洞房咯。”

    有人嘻嘻哈哈笑着,在景横波身后推了一把,她向前一冲冲进室内,身后帘子唰地拉上,门砰一声关了。隐约还能听见铁锁碰撞的声音,干脆锁上了。

    这阵仗,搞得她像个被拐卖的媳妇。

    屋子里很暗。只有桌上点着一对红烛,红烛下放着几盘点心。一扇小小的窗户,透不进黎明的天色。

    屋内陈设很简单,这毕竟是贫苦乡村,所谓境况尚好,也不过就是家具还算齐全,最显眼的是雕花大床,垂着深红的布帐,帐上绣着俗艳的喜庆图案,红彤彤的胀眼。

    帐子是放下来的,半掩着深红的袍角,床上坐着新郎官。

    景横波背靠着门,忽然想笑。

    这叫哪门事儿?新娘子陪完客人进洞房,新郎官在房内等掀盖头?

    景横波捏了捏手指,匕首就在掌心,冰凉,她掌心都是虚汗,湿滑得几乎握不住。

    透过薄薄的红盖头,她盯着新郎官,他的身形掩在帐子后,看不出端倪,一声不出,也感觉不到杀气。

    景横波觉得他不太像那些天门的人,天门的人太骄傲,自我感觉太好,似乎不大可能改装,穿上这乡村新郎官的俗艳红袍。

    不过她也觉得,这新郎官更不像真正的新郎官,虽然看不清楚,但那人静静坐在红帐里,从她的角度,可以隐约看见他流水般的黑发,感觉到他身材紧致颀长,朦胧红光里,那人似乎天生散发一种神秘而诱惑,引人追索和走近的气韵。

    气质天生,一个乡村青年如果也有这样的气质,那姑娘也不用逃婚了。

    她正在考量着危险性,好决定逃走还是出手,那床上的人,忽然对她招了招手。

    景横波一怔。

    随即她笑了笑,慢步走了过去——新娘子召唤啦,新郎官好歹要掀个盖头是不是?

    匕首滑贴腕部,一抖便可刺出。

    她走到床前,伸手去掀红帐。

    浑身冒着冷汗,她虚弱得手指发抖,看人也有些模糊,她咬牙站稳。

    帐子里的人忽然抬手,手中一柄细细长长的东西,直挑她的面门!

    景横波匕首立即滑出,直刺他咽喉!

    “当!”寒光一闪,匕首飞起。

    那细长东西断落一截,依旧向前,一挑。

    盖头落地,她怔了怔,这才看清面前是半截秤杆——用来挑盖头的那种。

    一瞬间她啼笑皆非——这难道真是新郎官,所以惦记着要挑新娘的盖头?

    头一低,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她怔一怔,低呼:“穆……”

    他却飞快伸指按住了她的唇。

    景横波眼珠滴溜溜地看他,没想到这家伙没有藏身山洞,竟然也跑到这里,和她心有灵犀一般,一个扮新娘,一个扮新郎,凑在了一起,不过他这么紧张兮兮做什么?

    然后她听见头顶的风声。

    有人!

    感觉到她的绷紧,他一笑,放开手指,却又忍不住盯了一眼她的红唇。

    依旧如此的温软饱满润泽,似初春清晨初绽的花瓣……

    “你……”景横波又想说话。

    头顶风声一紧。

    他忽然抱住她,一翻身将她压倒。

    她后背撞在床褥上,整张床惊人地吱嘎一声。

    窗子下似乎有人在听壁脚,发出叽叽嘎嘎的笑声,屋门外似乎也有人在偷听,隐约有吁出的长气。

    窗下的是村人,听新人壁脚是好玩;屋外的是新郎家人,生怕新郎不开窍,如今放了心。

    头顶上是谁?

    景横波被他压住,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一点力气都散了,她喘了两口,挣扎两下,似乎很难受,又想开口,他又伸指按住了她的唇。

    她瞪着他的手指——还给不给她说话了!

    他比她想象得还不客气,一边按住她嘴唇,一边手一挥,她的新娘裙子忽然就离了体,飞出了帐子外。

    窗户下又是一阵叽叽嘎嘎的低微笑声。

    景横波身上当然还有自己的衣服,但被人压着这么脱衣服终究不是很爽的事,想要抗议,嘴还是被压着,他似乎压上了瘾,眼睛始终看着外面。

    郁闷之下,她很想一口咬断这手指,这么想的时候嘴便一张,他正抬头看屋顶,一不注意,手指便滑进了她口中。

    两人都一怔。

    景横波忙不迭地将他手指往外吐,一边吐一边怒瞪他——好多细菌!

    他却有些怔怔的,拿出手指后还抬手看了看,手指上一星闪亮的液体,他也不晓得擦。

    景横波倒脸红了,急忙抓过他的手,对着褥子狠狠地擦了擦。

    他一声不吭任她擦,她看见他侧脸,红光下微微聚起的漂亮眉峰。她从来没想到,清俊和诱惑这两个不搭调的词儿,竟然可以融合在同一人身上。

    上头忽然微微一响,他抬手,砸出一双鞋子,咕咚一声,桌上的红烛被砸倒。

    窗口下听壁脚的声音叽叽咕咕更响了,还能听见低低对话。

第572章 闹洞房和听壁角(2)

    “走吧,走吧,再呆下去,二大爷要骂了。”

    “再等等,傻子洞房多好玩啊,你听,一声不吭,却砸得噼噼啪啪的,嘻嘻,新娘子不会在打傻子吧?”

    黑暗中两双眼睛对视,各自目光流动,映照对方柔和眉眼。

    景横波皱着眉,微微挣扎,他伸手按住,景横波隐约明白他的用意,抬膝对他一顶,他一让,景横波从身下掏出一个东西,砸在他的脸上。

    他一怔,伸手一抓,才发现这是一颗花生,已经被压扁。

    这一抓正抓在她腹部,触手温暖柔软,他又一呆,景横波趁他这一呆,狠狠掐他的胳膊。

    可惜她在病中,没什么力气,几个动作已经头昏眼花,只好采取哀兵政策,扁着嘴,可怜兮兮拼命对他指身下。

    他这才明白,被褥里藏了很多瓜子花生糖果子,寓意多子多生的彩头,如今正硌着景横波,硌得她浑身痛。

    可怜她几次要说,都被手指压唇,郁闷得要爆炸。

    他想想,将她往床里挪挪,景横波险些想将他掐死——有没常识?床里的花生瓜子难道就会少些吗?好歹外面的已经压扁了,没那么咯人了,挪她到床里再给花生瓜子脱一遍壳吗?人肉脱壳机脱完壳,他就可以随便捡起来吃了是吗?

    这人一脸聪明相,怎么上了床就各种智商没下限呢!

    他被她的眼神瞪醒,赶紧又把她抱过来,景横波只恨自己在生病无力,不然早一个大脚丫子把他给蹬翻。

    他的手臂却在微微颤抖——她发着汗,身躯无力,挂在他手臂上软软的,似捧着了一汪春水。

    那似可蚀骨的香气……

    手臂忽然也似失了力气,将她落下,他只好跪在床上,伸手在被子里捞花生瓜子,扔到床角,很多花生糖果都在她身下的被褥里,他又伸手去她身下摸,虽然隔着被子,却依旧感觉到她身躯的热和软,那般凸凸凹凹的起伏,肌肤的香腻近在咫尺,属于她的浓而不艳的馥郁香气,灌满了此刻微微紧张的呼吸。

    她也有点紧张,虽然她很疲倦,一会发冷一会发热毫无力气,但身下那只掏掏摸摸的手,让她不能不把心吊着,把意识绷着,把身体紧着,她能感觉到那双手很灵巧,飞快地扫过了那些潜伏在被子中的花生糖果铜钱硬物。背部痒痒的,肌肤和毛孔,都似因此微微发颤,感觉出一些不一样的起伏来。有时候他无意的碰触,令她只想逃开,却因为头顶那盘旋的阴影,只能选择微微避让,她身子一翻,身形漾出起伏的曲线,他半跪在她身后,抓着一把压碎的瓜子花生,怔怔地忘记了下一步动作。

    这般亲密,恍若当初……却已是当初……

    床不大,帐子很密,还堆着很多被子,两个人很挤,两个人的呼吸气息也似乎很挤,都在压迫着彼此的空间,空气中纠缠着暧昧的气氛,她的馥郁甜蜜和他的清越柔和,分不出彼此,束缚着她和他。

    花生和瓜子沾着她的香气,他一捧捧地捧到床角,想想,又挥掌压碎,衣袖一拂,落了一地粉末。

    他不想看见这些瓜子花生,在他们离开后,被那些舍不得浪费粮食的乡人,再拿来分吃。

    掌间落了一颗花生仁儿,他慢慢吃了。

    很香。

    床始终在吱吱嘎嘎地摇着,也不知道高手木匠怎么打的,景横波听着这声音只觉得脸红,穆先生却趁着这声音,轻声和她道:“里头有声音,外头听壁脚的就不会走,上头那个天门的要面子,就不会下来,再等一会,天亮了,天门的人很多手段就使不出,咱们胜算更大些。”

    景横波这才明白他搞出那许多暧昧动静的意思,深以为然,道:“那咱们再搞一搞。”伸手将他一推。

    他正跪在床上,不防她动手动脚,向后撞在床板上,嘎吱一声大响,让人担心这床要塌了。

    外头听壁脚的人,嘻嘻哈哈一阵笑,有人兴奋地低嚷:“瞧不出傻子,好大力气,只是太不懂爱惜新娘子啦。”

    “明儿新娘子还能起得来么?”

    景横波也想笑,她觉得穆先生四仰八叉跌倒在被子上的模样儿,很萌。

    好想把他揉巴揉巴卷起来,做个面团儿。

    然而她笑容才展开一半,他忽然一个翻身,又压住了她。

    肌肤的热力逼来,携着他清郁的香气,她瞪大眼要反抗——有完没完了都!

    他又按住她唇,“嘘——”

    上头似乎有轻微裂瓦声,那个人耐不住了。

    景横波注意力转移到屋顶,就没注意到,穆先生压住她,双手抱住了她的肩,将脸搁在她颈侧,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的热和香软,暌违已久,趁此机会,再尝。

    一霎之后他抬头,景横波注意力正好回来,甚至都没发现他偷香。

    忽然外头有开门声,又有重重脚步声,一个老者大声道:“这是在做什么?都散了!散了!”

    听壁脚的人太兴奋放肆,惹烦了新郎家里人,忍无可忍,出来赶人了。

    那些半大小子一哄而散,景横波心中暗叫一声糟了。

    果然,几乎在外头脚步声刚刚消失,新郎家人回房睡觉那一刻,上头瓦片忽然一响,漏下一片黯淡的天光。

    不是天光,是剑光,似雪生凉,似雪亮,一霎自天际生,下一霎抵达婚床。

    穆先生忽然抱着景横波向上一拉。

    “嚓。”一声,剑光闪过,床板裂成两半。

    景横波被穆先生面对面搂在怀中,感觉到背后剑气的寒冷,揣摩剑的来势,竟然是对着穆先生的。

    她随即又一怔,感觉到他的灼热,她脸色腾地红了,顿时惊觉这姿势太近太暧昧了……

    还没等她想清楚,头顶又是一响,眼前一亮。

    穆先生霍然抱着她,往床里一滚。

    “嚓。”床顶到床板,出现一个扁扁的洞,一剑穿床。

    景横波揣摩这回剑势,似乎是对着她,如果刚才那一剑将穆先生砍成两半,那么现在这一剑,正好穿过她的腿,将她钉在床上。

第573章 闹洞房和听壁角(3)

    够狠。

    两人滚在床里,近到脸贴着脸,他的唇软软温温擦在她颊边,从他乌黑的发间望过去,大红的被子高高地堆在脚边,而身上的人比被子还热,还气息迫人,她忽然没来由地想到“被翻红浪”四个字……

    这便宜占大了,她想。

    但此时也不能动,两剑来势如此,说明屋顶人耐不住已经出手,下面,他就会来享用他的胜利果实了。

    景横波隐约猜出这人想要干什么。

    新婚夜杀死新郎,断了新娘的腿,然后……

    这叫天门?还九重天门?下次得赐个匾给他们,改名叫九幽地狱!

    他搂着她,搂住一怀软玉温香,心在此刻无比贪恋,想要猛力呼吸有她的空气,却又不敢太过用力,怕因此引爆了早已萌发的欲望,他只得细细碎碎地呼吸,温温存存地体验,手指轻轻按过她的肩窝,肩窝是一个美妙的凹陷,他的心也似凹了一个洞,满载的都是思恋,近在咫尺也思恋,近在咫尺越思恋。

    他珍惜这宝贵的时光,和她相拥的时光,心里清晰地明白,这将是赐予的减法,一次少于一次,也因此,他又憎恨这样的时光,奢侈而短暂,他更憎恨自己的明白——人生因太过通透而预知,因预知而不得欢喜。

    景横波感觉到他轻轻的颤抖,一开始以为是情动,她立即想要推开他,然而随即她就感觉到了他的心情——浓浓喜欢,和淡淡寂寥,还有,浅浅忧伤。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感觉到这样的情绪,但这样的情绪感染了她,她忽然也安静下来,想到很多人很多事,想到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那件事。

    穆先生渐渐平静下来,忽然伸手取了她的匕首,在腕脉轻轻一按,一股鲜血流出,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法,景横波顿时觉得满屋都是血腥味,活像这屋子里死了几个人一般。

    她明白了,对方出手之后会下来,下来之后闻不到血腥味,就会知道没得手,心存警惕。

    穆先生的细致和江湖经验的老到,让她一直觉得,这是个真真正正的江湖人,不在江湖打滚多年,很难有这样的敏锐和经验。

    头顶上轻轻一响,一道白影,曼妙地飘下来。

    景横波说过她最讨厌白影!

    她要起身,穆先生又将她按住,对她微微一笑,做个“尽管休息”的手势。随即他将被子卷卷,塞进枕头,用腰带捆好,堆在床边。

    景横波正纳闷他做什么,就见帐外那人手一挥,哗啦一声帐帘破开,那卷被子被卷了出去,重重落在墙角。

    哦对了,床上应该有尸体,这人要上床,自然要先把尸体卷走。

    屋子里很黑,烛光已灭,光听声音,这加了枕头的被窝卷儿,还真有几分像尸首。

    屋里那模糊的白影,算是谨慎,出手卷走尸首后,站在屋中,衣袖甩出长长的一截,向床上探来。

    他探的位置现在没人,景横波和穆先生都躲在床尾。

    一瞬间穆先生似乎有些犹豫,景横波这时候倒反应快捷,猛地将他一推。

    穆先生无声倒在床上,黑发泻了满枕。

    屋中人探路的衣袖此时也到了,“摸了摸”穆先生的脸,确定了床上有人,满意地收了回去。

    黑暗里穆先生眼神无奈,景横波捂住嘴奸笑,眼眸晶亮,满是狡黠。

    他眸光悄然流转,无奈中便多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屋中人向床边走来,从身形姿态来看,景横波和穆先生都确定是领头的那男子。

    九重天门的人有种很特别的特征,就是不同身份的人姿态明显不一样,哪怕一个外人,也能很容易地从九重天门人的神态上,看出他们身份的区别,身份越高,神态越矜贵,姿态越骄傲,下巴和鼻孔越高。

    这不是有意培养的,九重天门的人自己可能都察觉不到,这完全是一个宗门,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森严等级制度和区分待遇造成的。

    那人走来,以一种掌控一切的胜利者的姿态。

    他即将来享受自己看中的女人。

    床上需要一个女人,穆先生要坐起身,景横波一屁股坐在他腿上,不让他起身,做了个“你牺牲一下”的手势。

    穆先生也就不动了,他当然不情愿自己做这个“被采花的”,但似乎更不情愿景横波“被采。”

    帐子撩开,伸进来一只苍白的手。

    纳木尔站在床边,黑暗的室内,隐约看见床上人黑发凌乱地披在脸上,缎子般闪着幽光,露半张雪白的脸,虽然看不清轮廓,却能知道这脸颇美丽。

    纳木尔狰狞而满意地笑一声,手一抬,腰带滑落。

    他无声无息迅速脱了裤子,外头长袍居然还穿着。

    里头可以不要,外头的面子永远撑着。

    帘子一掀,精壮的大腿一抬,他上床来,伸手就去撕穆先生的裤子。

    景横波一刀就刺了过去!

    后心!

    冷风袭体,纳木尔立即警觉,纵身要起,躺着的穆先生忽然伸手,夹住了他的双臂。

    这一夹如铁钳,纳木尔立即跑不掉,他却也不是弱者,紧急关头,身子忽然诡异地一扭,生生将上半身扭出了床外,他扭得如此用力,整个人近乎畸形,以至于腰骨都发出似要断裂的咔嚓声。

    “嗤——”一长声,景横波的匕首在他背上一滑,一剖而下,险些将他的背剖成两半!

    纳木尔仰头要痛呼,穆先生眼疾手快,抓起床头一双袜子就塞进了他嘴里。

    他手一松,纳木尔拼命跃身而起,洒着血,撞向床顶。

    他知道面前是谁,知道穆先生不能走路,而景横波身形诡异,所以他选择最近的,从屋顶出去的距离。

    重伤之下他的应变并不慢,也准确,这是天门弟子在恶劣环境中,锻炼出的耐力和本能。

    穆先生并没有起身,他躺着,手中乌光一闪。

    啪嗒一嘟噜东西掉了下来,血糊糊落在被子上,纳木尔凄厉的惨呼,被另一只袜子给堵住。

第574章 闹洞房和听壁角(4)

    剧痛中他拼命向上拔身,忽然想起身后有人。

    那个女子在身后!

    这念头一闪而过,他心胆俱裂,用尽全身力气撞破床顶,只求快快逃脱。

    身后景横波格格一笑,一抬手。

    “噗嗤。”一声,她也不知道戳进了哪里,似乎是躯体的中段,她及时扭头,避开了一蓬鲜血。

    纳木尔已经发不出惨呼,身躯已经在往下掉,面对这样两人近距离的夹攻,没有逃掉的理由。

    正对着床顶的屋顶忽然开了一个洞。

    一道柔白的细丝,闪电般向下一探。

    纳木尔此时反应依旧极快,伸手抓住,那丝似有弹性,带得他向上弹了出去。

    速度如电,以至于纳木尔洒下的鲜血纵贯屋梁如血虹。

    景横波和穆先生双双扑起,那丝忽然分出两端射向他们,两人各自一接,便觉手上一粘,这丝竟然如蛛丝一般有粘性。

    只这么一耽搁,纳木尔已经在屋顶消失不见。

    穆先生和景横波都默了一默,然后景横波忽然一倒,穆先生急忙伸手将她接住,景横波在他臂弯气喘吁吁地道:“累死我了……”

    她疲惫之下,声音慵懒沙哑,近乎撒娇,而身躯软软,微微浸着汗意。

    他臂上承载着她的躯体,只觉得似扶住了一团云,绯红的,柔软的,轻盈的,在心的苍穹中摆荡。

    他的心也悠悠颤起,扶她睡下,虽然不说话,但动作怜惜。

    景横波忽然道:“咦,这是什么?”伸手要去拈那一团,从纳木尔身上砍落的东西。

    她的手啪地一下被打下,穆先生抢着伸手过来,手中一个帕子,裹住那一团,远远对屋角一扔。

    他想想还不罢休,又射出火折子,点燃红烛,把红烛砸到那一团之上,烧了。

    景横波好一会儿才明白这是啥玩意,一脸的震惊古怪,想了想,叽叽咕咕地笑起来。

    穆先生愕然看她,也许产生了什么误会,额角微微发红。

    景横波笑的却是自己那一招——先前没看清楚,如果真是那啥要紧部位,那可怜的家伙可真是前后夹击了。

    不过穆先生下手可真狠,她还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对这里下手的。这家伙不会有什么古怪吧?

    她斜着眼睛打量他,看得他浑身一阵不自在,心里明白这猥琐的女人,又在动什么不大好的念头了。

    “你要不要睡会……”他只好岔开话题。

    “这床上全是血怎么睡……”她咕哝,觉得自己好了点,也许是刚才紧张,出了一身汗的缘故。

    他将带血的被子扔掉,她才发现血都在被子上,床上还是干干净净的。

    换句话说,他对那人下手时,连这个都想到了。

    这个男人的细心,有时候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将来谁如果做了你老婆,可真有福气……”她咕哝着躺了下去,留下和他之间的一尺距离。

    他手一顿,半晌轻轻道:“那也未必,或许是累赘。”

    “谁是谁的累赘?”她翻个身,手肘枕头,问他。

    黑暗中她眸子发亮,灼得他心间一痛。

    “自然我是她的。”他拍拍腿示意。

    “想太多。”景横波冷哼一声,“选择自己所爱的,爱自己所选择的。既然跟了你,怎么还会嫌弃你?你怎么知道她觉得你是累赘?也许她因此更心疼你呢?也许她只想和你在一起呢?也许她根本就不在乎呢?你又不是她,你知道她想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论断她?”她越说越气,重重拍一下他的大腿,“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总是以自己的想法去揣度女人,自以为是,自作主张,自作聪明,自我找虐!”

    她怒气冲冲翻一个身,面对着墙,似乎连话都懒得和他说了。

    他默然半晌,伸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肩,道:“别生气了……”

    “关你毛事,拿开你的爪!”

    他拿开手,静了半晌,她听见他呼吸细细,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她忽然也觉得情绪压抑,似乎这一顿发作,并不仅仅是迁怒……

    身后那爪子,忽然又轻轻搁在她腰上。

    她怒道:“说过要你把爪子拿开!”

    咆哮过后,她呆了呆,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这动作,这对话,这语气,怎么这么像小夫妻床头吵架……

    下一刻她就听见他尴尬地道:“我是想给你拉上衣服,你腰间的衣裳裂了……”

    她霍然翻身,横过去睡在床尾,道:“你去睡椅子。”

    他默了一默,当真要下床,她也默了默,忽然发觉这剧情发展,越来越像吵架的小夫妻了……

    气氛太暧昧,怎么做都不对。

    “站住,我去睡好了!”她坐起身,爬下床,将他推了回去,决定再也不要和他共同呆在某一个狭小的空间。

    那种从出帝歌就开始的熟悉感,和怀疑感,已经快把她折磨疯了,她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她刚走出两步,忽然窗户咔哒一响,一个人影钻了进来。

    她一怔,停住脚步,身后穆先生已经发觉,探手便将她拽进怀里。

    那条人影却已经扑了进来,也不管穆先生,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景横波怔住,穆先生也一愣,两人都感觉到对方没有武功。

    “二丫!二丫!”那人气喘吁吁,浑身颤抖地道,“我等了好久,现在外面没人了,你跟我走,现在就跟我走!”

    黑暗中那人仰起脸,满面哀求,竟然是那个先前大闹喜堂的虎子。

    这家伙喜堂被拖走,心中却认定自己懦弱,任喜欢的女子嫁给傻子,如今遭受报应,说明老天也看不下去他如此懦弱,他必得像个男人,奋起一回,一定要把二丫从火坑里救出来!

    他在外头梭巡半夜,偏偏今晚听壁脚的小子们迟迟不走,他一直等到那些半大小子被赶走,又等了一会确定村中人都睡了,才跑了过来。

    “二丫,你跟我走,跟我走!”他被自己牺牲勇烈的情感所感动,激动得浑身乱颤满脸是汗,连穆先生就坐在床边也不在意,一个劲儿地向外拖景横波,“我答应你了,我们私奔!这就走!我不嫌弃你已经失身,这辈子,你得是我的!”

第575章 杀王大会!(1)

    景横波本想一掌拍他个早点睡觉的,听见最后一句,倒怔了。

    一时间心潮翻涌,种种般般,心头滋味难以言喻,好半晌才怔然一声长叹,喃喃道:“活得都不如这些乡野小民……”

    她心中充满怅然的情绪——这辈子,她自己,应该是听不见这么一句又装逼又霸道又傻叉,却最暖女人心的话了吧?

    二丫比她有福啊。

    她身后,穆先生原本似乎是打算拍倒虎子的,手伸到一半,听见她的叹息,也怔住了。

    他的手僵僵地伸在半空,离她衣裳半寸距离,却始终没有再进一步。

    手指蜷缩,不敢抓握的姿态。

    半晌,颓然垂下。

    室内一霎诡异寂静,虎子不知道刚才那一刻,已经逃掉一小劫,犹自急急地拖着景横波。

    景横波叹息一声,忽然不想演戏了。

    “我不是二丫。”她道。

    虎子一怔,松开手,抬手仔细辨认着她的脸。

    “你帮我一个忙,我就告诉你二丫在哪里,给你银子,你去和二丫找个不认识你们的地方,好好过一辈子。”

    “好。”那少年答得毫不犹豫,“她在哪?”

    “先帮我办件事。”她在他耳边嘀咕几句,虎子点点头,转身就走。

    这少年领受了失去爱情的苦果之后,便抛开了最初的优柔性子,变得果断。

    景横波忽然叫住他,拍拍他的肩。

    “答应我,将来一定要和二丫好好过日子,一定要给她信任,给她尊重,给她爱,给她幸福。”

    她语气深重,虎子怔怔地看着她,忽觉这个一直微笑的美貌女子,似乎心中也沉着一团沉甸甸的情绪,似乎她这一句话也是一个希望,希望他人幸福,活出她那一份,从而可堪安慰。

    “我会的。”他似对她发誓,也似对自己发誓,大步向外走。

    情绪太激动,他忘记可以开门走,还是从窗户笨拙地爬了出去。

    满腹愁绪的景横波忍不住哈哈一笑,一转身,却看见穆先生微微晶莹的目光。

    他目光太潮湿,似含千言万语,她有些失神。

    然而片刻他就将目光收拢,垂下了眼,以至于她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我让他去引诱那些剩下的从属。”她道,“刚才救走那首领的,似乎不是他的从属,另有其人。所以那些天门弟子一定还散落在附近,继续搜寻我们,我们不如以逸待劳,把他们骗来,解决干净。”

    “好。”他答得简单,似乎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景横波忽然也觉得心里空空的,不由自主便想着虎子和二丫,想着这些最普通少年少女,因为爱而迸发的勇气。

    她有点羡慕。

    那些最简单的幸福啊,不知何时已经离她越来越远。

    两人在床边默默坐着,各自揣着一怀难言的心事。

    各自感觉到对方心中,那个穿过今夜呼啸冷风的,巨大空洞。

    虎子慌乱的脚步响在村外的土路上,黎明里听来极为清晰。

    跑不了几步,他眼前白影连闪,一群白衣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虎子惊慌地抬起脸来,虽然早得了景横波嘱咐,知道会有人拦,但忽然看见这么一群白惨惨的人,还是吓了一跳。

    他的惊恐因此显得如此真实,那群白衣人立即问:“怎么回事?你慌慌张张跑什么?”

    “啊……会飞……仙人!”虎子瞪大眼睛,慌乱地道,“村子里头有鬼!有个鬼在新房里……”

    白衣人中有人冷哼一声,“新房?你听到什么了?”

    他手按剑柄,眼底杀机毕露。

    “我去偷偷听壁脚,就听见里头有人说……有意思……让他们也来玩玩……”虎子抖抖索索地道,“我看见一个白影,吓死我了,吓得我屋里都不敢呆,我家就住新房隔壁……”

    白衣人的手松开了剑柄,眼神古怪地问了一句:“你真听见他说,让他们也来玩玩?”

    “是啊……”虎子连连点头。

    白衣人们互相望望,哈哈一笑。

    “纳木尔今儿怎么这么大方?”

    “大方什么,还不是玩剩下的。”

    “总比在外面吹风找人好,咱们兄弟也该松松筋骨了。”

    “话说回来,咱们还没尝过女人呢,要进入外门成为正式弟子,还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

    “那去瞧瞧?”

    “嘿!”

    一群人心情愉悦,也顾不上虎子,身形连闪,直奔村中而去。

    虎子爬起身来,注视着那些人的背影,偏头,憎恶地吐一口痰。

    “呸!”

    景横波在窗口,拉开了一条细丝,极细,凑近了都看不见。

    穆先生坐在床上,把玩着景横波的匕首,匕首雪亮,在暗色中反光。

    那些光芒,在他手中一闪一烁,吞吐着。

    远处有白影掠了过来,速度很快。

    景横波偏头看看细丝,她有点不明白穆先生要她拉这细丝的用意,这群人顾忌着里头是首领,没可能贸贸然冲进来。

    没有速度,这细丝就没用。

    她没看见那匕首上闪烁的反光,带着不一样的节奏。

    外头的人却看见了,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喜道:“嘿,三亮一暗,安全!纳木尔这回果然大方了,通知快快过去呢!”他哈哈笑着和身后人打个招呼,“不好意思,我先啊!”

    他提起速度,弓腰缩背,咻一声自那窄小的窗口射进。

    景横波看见了一幕极其诡异的场景。

    她看见一个人进来,刹那间分成两片,上半身和下半身相距半尺,各自以抛物线运动飞出半丈。

    血雾腾腾化开,眼前下了一阵艳红的濛濛雨。

    带血的被子又派上了用场,迎上了那两个半截,一裹,滚落在了角落。

    屋内安安静静,细线上甚至没来得及留下血液。

    杀人杀到这样精妙,令人浑身发冷。

    景横波目光灼灼,觉得自己需要学的还很多,首先她就没明白,一言不发的穆先生,是怎么令对方敢死队一样冲过来的。

第576章 杀王大会!(2)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种手法只能一次,冲进一个,第二个不会再冲。

    “第二个怎么杀?”她用口型问穆先生。

    他含笑看她,做了个“你来”的手势。

    景横波眼睛一翻——哟呵,什么意思,比上了?

    比就比。

    她先去床上休息了一会,和穆先生各据一边,他袖间香气淡淡,遮住了血气的浓郁。

    外头忽然有了敲窗的声音,有人急不可待地问:“好了没?”

    景横波起身,去屋角,扛了那鲜血浸染的被子,被子里裹着那两截人,正有半截在外头,看起来倒还完整,上半身也没有血迹。

    这种事做起来其实需要勇气,想到被子里到底是什么,她就有点手软。可她忽然明白,在玳瑁,在大荒,这样的场景也许以后会很多,她如果不能克服心障,就永不能真正成为杀伐决断的王者。

    黑暗世道,不容软弱。

    身后有他的目光在,暖和坚定,她忽然便不怕了。

    将被卷扛起,调整了一下那人手的姿势,她蹲在窗下,将那人慢慢竖起。

    那人半个身体探出窗口,手微微招展,是一个“你来。”的姿势。

    外头有人在笑,笑道:“哈,一起?也行!”

    有人奔了过来,窗口窄小,堵了一个人就再不能进人,他便将堵住窗口的人,不耐烦地一拨,“还堵着干嘛,让开。”

    那人应声而倒,后来的这人一怔,觉得手感不对。

    他一低头,就看见倒下的那人胁下,忽然穿出一抹雪光,刺入了他的胁下。

    从胁下入,斜斜一挑,刺入心脏。

    “嗤。”极轻微一声。

    近在咫尺,人体阻挡,无可逃避。

    他身子一僵,靠住窗口,不动。

    景横波顺势将他拖进窗口,姿态自然不大好,落地砰地一声。

    外头有人在笑,“瞧这家伙急的,窗子都不会爬了!”

    景横波听着外头声音和呼吸,目光闪闪——人剩得已经不多了。

    她开始蹲下来,扒这些人衣服,天门弟子,哪怕是低级弟子,身上应该也有些不错的东西吧?

    东西是不少,册子丹药各种奇怪玩意,她也来不及一一研究,先收起再说。

    第三个人是穆先生杀的,他在屋内模拟出三人争执打架的声音,一个天门弟子急着进来劝架,把自己劝死了。

    但后面出现了难度,接连进去三人,却没什么声息,还闹出争执,显得有几分诡异,剩下的几个人,犹豫着不肯进来,甚至开始后退。

    还没退两步,身后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他们一回头,就看见满地汤水,一个老妇人怔怔看着他们,嘶声叫喊:“来人啊,有贼!有贼!有贼闯了我儿新房!”

    这时天已经将亮,村里已有人起床下地,村子里其余人,自然对昨夜办喜事的人家投以关注。一眼就看见几个白衣人围在喜房外,顿时都警惕地围拢来。

    钉耙锄头举起,也是寒光闪闪。

    景横波趁机抛出一床带血的被子,扯着嗓子大喊:“贼人打劫,救命!救命!”

    乡人一听顿时轰然,眼看被子被血浸透,又惊又怒,大群人向那几个白衣人扑去,白衣人哪里将这些不识武功的乡野百姓看在眼里,冷笑一声正要拨开眼前的锄头钉耙,大开杀戒,忽然发觉不对劲。

    那些动作原本很慢的锄头,忽然就到了眼前。

    那些算着原本不该到达自己面前的钉耙,忽然就绊住了自己的脚步。

    那些乱舞的菜刀擀面杖,忽然挡在了自己必须要去的路上。

    而自己的剑,似乎被奇异的力量拨动,总在将要杀死来人的时候,被拨歪到一边,伤着了自己的同伴。

    哎哟大叫不绝,却是发自自己和同伴口中,这让这几人开始感到惊慌,更惊慌的是,这边他们被百姓围攻了,屋子里那几个人,包括纳木尔,一个都没出来。

    再看看自己这边,这才惊觉,明明那么多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血路没有杀开,他们反而被钉耙扯住了衣服,被锄头敲到了脚趾,被擀面杖捶在了背上,他们惊惶中想要施杀手,杀手却被重重叠叠的人群淹没。

    一个人被他们打倒,就有更多的人涌上来,当第一把菜刀砍上他们的后背,更多的伤痕便绽开在雪色的衣裳上。

    蚂蚁,亦可以咬死大象。

    在窗前观战的景横波,看着窗外被人群包围住,仿佛在怒海中挣扎的那几个人头,嘴角轻轻一撇。

    不用再看,结局已经注定了。

    她转身的那一刻,晨曦正从窗外射来,将她的脸和轮廓,镀一片深金淡红。

    屋内,他亦抬头,目光交汇,各自被彼此的熠熠光辉,点亮。

    一夜风波历劫过。

    之后的事很好办,找到在村外等候的虎子,给了他银子,告知他二丫在哪里躲藏,顺便记得把被打晕的傻子放在村口。

    至于那些尸体,村人自己会知道怎么处理。乡人自有乡人的智慧。

    天亮的时候,景横波和穆先生回到了王进的队伍里,那时候王进也不过刚刚赶跑了一批刺客。

    王进甚至没有多问他们去了哪里,昨夜刺客纷乱,各自厮杀躲藏,谁也顾不着谁。

    景横波累极了,危机一过又睡着了,醒来时安安稳稳地躺在马车里,甚至身上都换了平常的猎户女儿衣服。

    身体还是不舒服,觉得寒冷,但比昨夜一开始发作已经好了很多,后来她和那群白衣人的对战,几乎都没有太费什么功夫,没有再受到寒气侵袭,她体内的各种能量就能自己慢慢调整,不至于来一场重病。

    只是想起昨夜喝醉酒惹出来的事,她头更痛了。

    真见鬼,以前在现代那世,她酒量明明不错。啤酒一打随意,白酒半斤不倒,谁知道到了大荒,一次比一次差。

    都说有心事的人容易喝醉,看样子以后她得戒酒。

    她摸摸身上衣裳,竖起眉毛——她的衣裳,是谁换的?

第577章 杀王大会!(3)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换的,她想找人算账,但人家在对面睡着,她凑过去一瞧,穆先生居然睡得很香,似乎很疲惫模样。

    她凝视着他的睡颜,目光复杂,半晌,轻轻将头转了过去。

    外头声音吵杂,她下了车,王进那批人受伤不少,王进说已经派人向门中求援。奇怪的是厉含羽也在其中,虽然灰头土脸,但居然没受什么伤,景横波过去,听见他和一个帮众吹嘘,吹他如何单人徒手,杀掉了三个刺客。

    景横波撇撇嘴,什么单人徒手杀刺客?是轻功太好,逃掉了吧?

    厉含羽看她过来,立即躲臭虫般躲过一边,连被她衣襟擦过的衣角,都掸了又掸。

    景横波嘿嘿一笑,等着吧傻叉。

    之后继续上路,陆陆续续有人不断加入队伍,都是得了消息来支援的罗刹门、烈火盟和炎帮手下。

    而一路上,刺客也一直不断,而且随着罗刹门这边人数的升级,刺客也在升级——刺客是影阁叛徒雷生雨派来,追杀穆先生的,但因为其他江湖大佬也曾参与谋刺穆先生,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当雷生雨的人屡次刺杀失败,其余大佬也坐不住了,自然也要派人加入了刺客队伍。

    而罗刹门这边,认为自己保护的是女王座下“英白”,指望着英白带路,和女王会合,结成联盟。在他们的认识里,刺客自然来自其余门派,目的是阻止他们和女王结盟。他们一边心惊门派大佬们消息怎么这么灵通,一边极力自保。对方刺客在升级,他们的反抗也在不断升级。

    到后来,双方都因为对方的投入人力而不断投入,一场简单的、双方认识根本不一样的追杀和保护,竟然演变成了整个玳瑁江湖,三门四盟七大帮十三太保的对抗。

    整个玳瑁都因此被惊动,无数人流向着丹棱山方向汇集。

    双方等于两队被景横波蒙住眼睛的驴子,被耍着盲目地对冲。景横波和穆先生这两个真正的目标,反而在这种对冲的空隙里,悠哉坐车、喝酒、谈局、论道。

    两人并不提那一夜的惊心动魄,甚至穆先生都没问过,当初那山洞里,景横波为什么要骂他赶他,有一种心事不可言说,只在沉默中发酵。

    车窗外杀杀杀,血肉横飞;车窗内谈谈谈,论尽玳瑁风云。

    在这一路上,景横波虽然还是没什么好脸色给穆先生,但内心里,她对他却越来越佩服。他对玳瑁乃至整个大荒,具有一种通盘的了解。那些复杂如乱麻的江湖势力关系,在他明锐的眼底,是泾渭分明的丝缕,眨眼便可以理清。

    她和他的关系,也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既防备又信任,既亲近又疏离,既可以相互交托,也各自留存心事。两人的接触也显得有些古怪,她行事无男女之防,靠的近了免不了碰碰擦擦,他并不避让,也不拘束,但也从来不主动接近她。除了那夜“洞房”外,他似乎还是那个有些亲切有点温和但骨子里高贵的穆先生,在极近的距离里关注着,再在天涯之外遥立着。

    在第二天下午,将近十起刺杀之后,罗刹门的门主罗刹,亲自赶到了这个队伍里。

    她宽袍大袖,掩住了断掉的右手。脸色苍白,眼下有深深的青黑之色,看人时多了几分凶厉之气,周围众人都不敢接触她目光。

    景横波听说,这位女门主往日在门中,独掌大权,驭下极严,门中子弟多有不服。如今她出了事,门下便显得不太安定,她依靠一群死忠,强力镇压,但显然已经有了衰败之像,急需立些功劳,稳固地位。

    所以,掌握控制女王,自然便成了当务之急。

    罗刹急急赶来这里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们在丹棱山寻找了很久,并没有找到女王踪迹,所以亲自赶来,想要当面问一问“英白”。

    她到的时候,景横波正和穆先生用筷子和豆子,在做沙盘推演。

    门忽然砰一下被撞开,一身煞气的罗刹,面若冰霜站在车门口,看也不看景横波一眼,冷声道:“滚下来。”

    景横波直起腰,眨巴着眼瞧着罗刹,目光着重在她断了的右手上落了落。

    旁边跟着的王进暗暗叫苦——罗刹断臂之后性情大变,谁多看她一眼都可能倒霉,多看一眼她的断臂,更可能招致杀身之祸。就在这一路上,因为无意中看了一眼她手臂而被杀的,足有三人。

    果然罗刹眉头一挑,眼底涌出浓浓煞气。

    王进打眼色让景横波赶紧下来,景横波就好像没看见,她等着罗刹出手,不介意将她另一只手也慢慢割下来。

    她坐着不动,呆萌蠢傻状,罗刹一抬头盯住她,眼底杀气一闪而过,手慢慢抬起。

    忽然一个清淡而优雅的男声道:“如此,牡丹,你先下去吧。”

    景横波颤了颤——她每次听见这两个字,都有挠墙的冲动。

    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她扶起,向外一让,顺势把车内帘子拉起,穆先生对车下罗刹一笑,“门主请。”

    他唇角弧度优美,举帘的手修长洁白,一双眸瞳幽深如夜,罗刹一抬头,只觉眼前一亮,不禁一怔。

    风过,掠起穆先生鬓侧长发,现出他线条美好的下颌。

    他用的是人皮面具,不是银面具,罗刹并没有认出他是穆先生。玉楼酒宴那晚的经历太惨痛,她潜意识逃避。

    罗刹盯着他如玉如瓷的肌肤,目光泛出异彩,她经历男子多矣,一眼之下,便能确定眼前男子,正是少见玉树琼葩,人间仙姿。

    她心中一动,眉间煞气尽去,抬头对穆先生款款一笑,连景横波从她身侧走过都没注意。

    车门关了起来,景横波看似不在意,倚在一边吃大饼,吃一口,看一眼,吃一口,看一眼。

    旁边厉含羽走过来,明明和她还隔好远,就皱眉挥手冷斥:“走开些!一股萝卜味!”

    景横波瞧瞧他的脸——好几天了,居然还没好,脸上的青肿看似平复,其实却向更诡异的颜色方向发展,让这人的脸,瞧起来更奇怪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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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介绍:
东方有泽,名大荒。
传言里,愚昧、贫穷、落后、蛮荒。
——扯蛋。
大荒女王,冷如霜。
由国师扶立,和国师金童玉女,恩爱情深,一对绝色,鸾俦无双。
——扯蛋。
女王暴毙,国师哀恸,依天命指示,跋涉千里,终寻回转世爱人,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城堡里…
——扯蛋!
——我是真相和杯具的分割线——
她说:“人艰不拆!老娘一点也不想做这个女王!转世,转你妹的世啊,老娘上辈子是研究僧!天定风华研究所,听过没?”
他说:“我定下那么苛刻的女王转世条件,你竟然合了。这是天意,天意让你砸碎命盘,落于我手,我怎么能违天而行?”
她说:“累觉不爱!莫装x,装x被雷劈!明明是前头那个女王和别人勾搭成奸,给你戴了绿帽子,你气不过把她给宰了,准备自己做皇帝。结果天上掉下个美貌景横波,占了位置。你看见我就想起她,各种郁闷!你现在很想宰我,很想!”
他说:“好好做你的女王罢,记住裙子不许那么短。”
她说:“明天再去裁掉三公分。”
他说:“明天你宫中美男统统送我宫中。”
她说:“…我擦你不就是恨我抢你位置了吗?我赔你,我赔你还不成么?”
他说:“嗯?”
她说:“嗯…小胤胤,别生气了,我把我自己赔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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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王夫好吗?
不要。
你领口怎么这么紧,我帮你解了好不好?
别动。
我身材咋样?是不是沟深峰紧一线天?
太宽。
我身上香不香?好不好闻?
狐臭。
……
这么久,我们分过,合过,分分合合过,好过,掰过,好好坏坏过,现在我累了,我想你也累了。现在我问你最后一次,要不要我?要,就别再扣你的见鬼领子袖口腰带等等一切多余的东西,给我立刻!马上!速度!解开它们!……你又不理我!我就知道你还是不会理我!好吧,就这样吧……
好的。领子、袖口、腰带,从哪个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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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们语录:
“你抛媚眼的时候,左眼上移半寸,右眼下移半寸,脸部肌理移动七块导致嘴角歪斜,我总是有点很担心你会瞬间中风。”
“尊敬的陛下,你领口散了,赶紧替微臣束起来好吗?”
“你送我的这瓶指甲油,我决定忍痛拿出来做给你的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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