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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下归元     女帝本色txt下载     女帝本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03章 我给你主婚(5)

    她说话声音低微,但却依旧连贯,这女子有种超乎寻常的强悍,到死也不愿示弱一分。

    “你妹的你能不能闭嘴啊?”景横波不耐烦地打断她的絮叨,上上下下看她,扬头呼喊,“老不死!老不死!”

    上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景横波咦了一声,觉得很奇怪,紫微那个老不死,以前只要她完成任务,都要立即出来打分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老家伙!老家伙!”景横波继续呼唤,得把老家伙喊出来,给询如救命来着。

    满山寂寂无声。

    “上人!上人!”

    没人理。

    “师傅!师傅!”景横波敬称都用上了。

    偏偏今天紫微上人像是吃了哑药,死活不回。

    “去找啊。”景横波赶紧催裴枢和七杀等人,“赶紧把老不死找回来救人。”

    “啥好处?”七杀不肯动身,“救活她给你主婚?”

    “小乖乖听话,”景横波哄他们,“把老妖婆找回来,我答应你们,以后一定整死他。”

    “可以考虑。”七杀满意地走了,顺便拖走了坚决反对的伊柒。

    裴枢怒气冲冲从景横波面前走过,下一刻景横波听见那个九重天门弟子撕心裂肺的惨呼,她一回头就被血淋淋的场景吓了一跳。

    “裴枢!你好端端地……这样干嘛?”

    那可怜的九重天门弟子,被裴魔王开膛破肚,裴魔王现在正满面狰狞地,从他腹中掏出了银甲兽的内丹。

    “我乐意!”裴枢的回答永远充满了裴枢风格。

    他将内丹抛过来,景横波看那血淋淋恶心得原本不想接,看一眼询如,还是接了,将内丹在湖水里洗了洗,递给了耶律祁。

    “别告诉她从那里挖出来的……”她悄声对耶律祁道。

    耶律祁凝视着她,目色晶莹,半晌,接过了内丹,偏头对背上耶律询如道:“姐,横波送你的。”

    “挺臭的。”耶律询如笑笑,曼声道,“从人肚子里挖出来的吧?”

    景横波无奈地耸耸肩,瞎子听力就是这么好。

    “内丹难道不是从兽肚子里挖出来的?不就是再经过了一道人的肚子?有什么区别?”她神情坦然。

    耶律询如“看”了她一眼,对耶律祁道:“我就喜欢她这个坦荡通透,你眼光不错。”

    耶律祁笑道:“我眼光从来都很好,比如挑你做我姐。”

    耶律询如嘿嘿一笑,摸了摸他的脸,感叹道:“是啊,当初我和姐妹们走在一起,看你在路边哭,那么漂亮的一张小脸,哭得稀里哗啦的,姐妹们个个喜欢,大堂姐拿糖逗你你不要,二表姐给你擦脸你不让,你就奔我去了。我把你带回家,你一路上一声不吭。贼小子,告诉姐,你当时是不是看上姐的美貌了?”

    “是啊,”耶律祁一本正经地道,“当时那群姐妹,个个歪瓜裂枣,拿出来糖是吃剩的,擦脸的帕子香得能熏死人,只有我姐,高傲冷艳,遗世独立,我一瞧,顿时五体投地,心生向往,你不要我我也得要你。尤其你背在身后偷偷对我召唤的热腾腾的肉包子,雪白粉嫩,着实美貌,让人无法抗拒啊。”

    “哈哈哈我那群傻姐妹,什么糖啊帕子啊,难道不知道对一个饥肠辘辘的小孩,肉包子才最有诱惑力吗?”耶律询如开心地大笑。

    耶律祁也笑,姐弟俩笑颜各自如花。

    景横波也笑,笑着笑着转过头,看那边荡漾的湖水。

    她得努力一把,将某些快要泄露的情绪,挡在眼眶里。

    紫蕊拥雪本来要过来,此刻都在湖边蹲下了,一个死命看湖水,一个撩水玩,平静的水面上,一滴滴液体滴落,漾出细微的涟漪。

    有种感情,从头到尾,鲜亮明丽,纵死亡之灰,不能黯淡其分毫。

    “弟媳妇啊,”耶律询如笑了一阵,转向景横波,“这内丹呢,我不是怕恶心不敢吃,我是没必要吃了。浪费一颗丹,多活个三五天,何必。你留着自己吃吧,大荒泽越险恶的兽,出的内丹越好,你吃了要是能美一点,我弟弟瞧着也赏心悦目不是?就不冲着给他赏心悦目,咱自己也得对自己好一点不是?”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个穿越人……”景横波咕哝一声,心知询如这种人,说不要就是不要,笑笑将内丹收起。准备留着看谁需要就给谁。

    远处七杀的声音远远传来,都在大喊大叫着要找紫微上人。

    “老不死,快来,这里有好吃的!”

    “老妖婆,来了个比你美一百倍的美人,快出来比一比!”

    “老不死,咱们在第七峰上挖了一个坑,里面埋了个万年僵尸,快去和他睡一睡!”

    陆迩的声音传来,耶律询如身子忽然一颤,霍然抬头。

    她似乎在仔细辨别某种声音,神情微微紧张,景横波忍不住问:“怎么了?”

    耶律询如忽然问:“刚才是谁?”

    “七杀。紫微上人的七个徒弟。”

    景横波莫名其妙地看着耶律祁,耶律询如不是一惊一乍的人,这是怎么了,她应该没见过七杀,刚才七杀说话时她也没什么反应。

    耶律祁眼中却有了然之色,微微一笑。笑容却又有几分怅然。

    “挖坑……挖坑……”耶律询如叨咕两声,“那一年,我在坑里,那几个混账,也说过挖坑,他们的声音,我想起来了!”

    她忽然向景横波伸手,“快,内丹!”

    景横波傻傻地把内丹再掏出来递给她,她咕咚一声就吞了。

    景横波表示这位姐姐的脑回路她永远跟不上啊跟不上。

    耶律询如吞了内丹,耶律祁立即放下她,给她护法运气。稍顷,她惨白的脸色,稍稍浮上点血色,吐出口长气。

    然后她站起来,仰头大叫:“紫微上人!你出来!不用躲我,我才懒得找你!但我的尊严不允许你践踏,我数三声,你不出来,我就昭告天下,你在十一年前,将我骗财骗色,始乱终弃……”

    景横波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女人,是不是太史阑失散的姐妹?或者是她的前世?

第504章 我为调戏生(1)

    “一二三!”耶律询如已经开始数数,还数得很快。

    “三”字尾音刚刚落,湖边已经落下紫衣人影,一边急急道:“景横波你这回考试负分!负分!”一边飞快扔出一颗药丸,“老夫忽然想起,还有要务未办,马上就要出去云游四海,这七峰山留给你们了,再会!”

    “你敢走我就把狐狸们的故事说出去!”景横波一声大叫。

    飞速闪走的紫影停住,下一刻耶律询如扑了上去,坐在他拖曳的紫色裙摆上,一把拽住了他垂及脚踝的长发。

    他的头发太滑,耶律询如抓不住,干脆把整个人都挂了上去,笑嘻嘻地道:“啊,紫微,好久不见,你头发都这么长了。”又摸摸自己有点干枯的头发,很不满地道,“怎么能比我头发还好。”手一伸,变戏法似地多了一把剪刀,抓着他的发,笑道:“从哪里剪好呢?”

    “不要!”

    紫微上人的惨叫惊天动地。

    “你身上还是当年的味道。”耶律询如就好像没听见他的惨叫,抱住他的腿,狐狸似地嗅来嗅去,“哎,闻过无数人的味道,还是你最好闻。”

    闻完了又去摸他的腰,双手叉着比来比去,这回似是满意了,偏头笑道:“腰好像没我细哎,总算有样比你强的了。”

    可怜她自己骨瘦如柴,景横波的腰带都能捆她两圈。

    紫微上人背影僵直,似在微微颤抖。

    景横波笑得也在发抖。

    这叫不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眼看着耶律询如似乎还想摸摸紫微上人屁股,耶律祁咳了咳,耶律询如对景横波“看”了一眼,放了手,大抵是怕“弟媳妇”给吓着。咕哝道:“不摸也差不多。身材还是这么好,我喜欢。”

    景横波很想告诉她其实她不介意的,呵呵前不久她还戳过呢!

    人影连闪,七杀们回来了,围着他们家师傅猛瞧,似乎没见过师傅这个造型,眼睛亮得好比探照灯。伊柒深表遗憾地道:“波波你那个箱子没带出来,你那个什么可以画像的盒子如果在,多好!这样我就可以给他画像,以后他要欺负我们,我们就拿出来发给天下人啊哈哈哈。”

    “让开,让开。”紫微上人在甩耶律询如,动作急不可耐,却幅度不大。景横波托着下巴,冷笑道:“老不死,询如可是快死的人了,你要敢动作太猛搞死她,我就一定搞死你。”

    紫微上人像是得了灵感,立即道:“你放开老夫,老夫答应立即治好你,你要不放开,可就没戏了。”

    景横波泪奔,区别待遇啊区别待遇,可怜她来几个月了,为了解毒还在辛辛苦苦挣分数,到现在还在及格线上徘徊。离七十分差得远。询如不过摸了几把,老不死就立即答应给她解毒了,早知道自己也去摸了。

    “要你治干嘛?”耶律询如的回答惊掉一地下巴,“治好了能活多久?治好了能嫁给你?治好了你肯定跑到十万里外吧?活着这种事,能活得痛快就是最好了,活那么久干什么?你别吵,别说话,让我闻一会,想一会,哎,我好像又回到当年了,真美,真好,别开口啊,说一句我就剪你一段头发,我正好还差满意的陪葬品。”

    景横波绕过去看紫微上人表情,啊呀呀好像快哭了。

    真开心。

    “景横波我给你加分。只要你帮我把她扔出去,哦不,不扔出去,请下来,只要请下来别吵我就好。”叱咤天下玩遍七峰山的紫微上人不敢动,眼角瞄着景横波,“你要加多少就加多少。”

    “免谈。”景横波立即很有骨气地拒绝,“我要凭自己的能力挣满分,你不许侮辱我。”

    “等我死了,我会下来的。”耶律询如抱着他的背,对耶律祁道,“小祁,学着点。痴男怕缠女,烈女也怕缠郎。”

    耶律祁瞄景横波,裴枢上前一步挡住,景横波不耐烦地拨开他,她的注意力都在耶律询如身上呢,这世上难得有人能治住紫微上人,帮她出出气,她怎么能放过?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紫微上人的武功,不管询如是什么情况,他想要甩开她都有办法,他一直没有甩开她,是为什么呢?

    男人对女人的退让,很多时候不是因为没有办法,而是因为舍不得。

    这是不是说明,老不死心中,对当年那个,陪他迎着阳光,看了一日云海的少女,也有一份情分在?

    老不死那样的人,在世人眼底,似乎永远玩世不恭,永远为老不尊,永远游戏人间,可她却知道,越是这样的人,往往内心越有巨大隐痛。这么多年,他有多少次彻日彻夜孤身看云海?而那一年那一日无声的陪伴,对他到底又有多重要?

    她打个手势,示意众人退开,给询如一点空间,虽然询如不在意,但这是他们应该给与的尊重。

    当然走是没人肯走的,难得看到紫微上人吃瘪,她肯走七杀也不肯走。

    她坐到一边大石上,裴枢立即跟过来,咕哝道:“你什么时候能像询如对紫微这样,对我就好了……”想了想又自我否决,“不行,女人不能这么霸道狂放,要温柔贤淑,这样吧,我允许你这样来一次,但以后就不可以了……”

    头顶上传来淡淡酒气,英白探头下来,用酒壶敲了敲他的头,道:“每日沉醉酒乡,都能比你清醒,要不要我把酒倒了,给你照照镜子?”

    “英白你为什么总和我作对?我哪里招你惹你了?”裴枢跳起来,找英白打架去了,天弃在一边拢拢头发,鄙视地咕哝:“欢喜冤家。”又目光灼灼看着那边,道:“哎,询如剪点头发啊!剪啊!我想要老家伙的头发很久了,剪下来换我头上,我这发质,总有点干枯……”说完要给景横波看他生叉的发梢。

    景横波站起来,避到大石的另一边,忧愁着天弃跟着她到底算不算好?没有人歧视他之后,他渐渐忘记了要努力做男人,越来越像个女人了。

    身边又坐下一个人,熟悉的夜风暖春气息,她没动,抱膝轻轻道:“辛苦了。”

第505章 我为调戏生(2)

    “也没什么。”他笑道,“你也辛苦。”

    “想哭吗?”她转头凝视着他眸子,“不要硬撑着。你和询如不同,她是真正的不在乎,已经看破。可你对她的那一份心情,却特别柔软。”

    耶律祁神情微微唏嘘——这是他所喜欢的女子啊,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拥有最细腻的体贴,和独属于她的温柔。

    她总是这么好,这么好,让他想放,也放不掉。

    “你或许肯借肩头给我哭?”他戏谑地看她。

    景横波立即挺挺胸,坦然地递过肩头,道:“来吧。”

    耶律祁在笑,眼神却微微黯淡下去。

    如此大方坦然,也是一种疏离。他更期待的,是看见她的娇羞。

    她的娇羞啊……这一生,能等得到吗?

    景横波也只是玩笑,算定他看似温柔自有风骨,不会真的靠过来,正要收回肩膀,他忽然伸手,轻轻兜起她的发,将发上沾染的一丝落叶拈去,道:“回头给你洗个头,你看看你头发乱的。”

    他靠得很近,呼吸丝缎般拂在她颊侧,这个美丽男子,只有在遇见她时才惊人柔软,似一柄可刚可柔的银亮软剑。

    她却身子一僵。

    洗头……

    内腑深处惊动又惊痛,恍惚里又是那一日春阳花阴下,又见躺着的女子和坐着的男子,她的黑发在铜盆里摆荡,他坐在她头侧,轻轻搓洗她的长发,光影如纱,披人一身淡金红的朝霞,水声微微,笑意浅浅,花开淡淡,风过轻轻。

    低低呢喃声,也如梦境回旋婉转,重来。

    “宫胤……洗头很舒湖的……”

    “宫胤,以后我要给你洗……”

    “宫胤……我要给你生猴子……”

    还有他一声声,敲破她生晕的梦境。

    “换水。”

    她唇角笑意刚绽,立即被这日湖上的凉风吹散。

    往昔多甜蜜,如今便多苍凉。

    再多心事,再多苦楚,抵不得这人间命运,她曾想做大荒的掌舵人,最终却被逐得远离那些甜蜜和温暖,流浪四方。

    便纵有万千苦衷,她依旧怨。

    那些花儿或许是很美很好的,那条道儿或许最终能抵达完美的,可都不是她想要的。

    耶律祁敏感地察觉了她神情的变化,心底微微一声叹息。

    再无孔不入的温柔,也填补不了心事的千疮百孔。

    耶律询如抱着紫微上人的头发,赖在他的裙摆上。

    “你还是喜欢穿裙子,还是紫色的裙子吧?拜你所赐,我到现在还记得紫色,别的颜色,都忘记得差不多了。”她摸着他滑溜溜的紫裙子,撇嘴,觉得这家伙的衣裳比她还讲究。

    “这么多年,你有没有经常看日出?看日出很伤眼睛的,我后来看了很多次日出,再不会被伤眼睛了,你羡慕不?”她攥着他的发,想着很多很多年前,她想摸他的头发,结果被那家伙一把扔下悬崖。现在她想摸就摸,这家伙似乎忍得很辛苦,呵呵忍着吧,她都忍了那么多年了。

    “你是七杀的师傅,你是紫微上人。原来你是个老头子,你多大了?我今年二十三,你不会八十三吧?”她推算着,原来初遇他那年,他已经很老了,哎,当时如果知道他那么老,会不会忘记他?

    不会。

    也许初见第一眼,是被那张脸吸引,但山巅看了整整一日日出云海,她和他共享了一日沉默,十三岁的她在那一刻,忽然明白了人生里最重要的一个道理。

    忍耐和等待。

    她在他身侧,从心头小鹿乱撞到渐渐平静到最后心无旁骛,到和他心灵相通,最终看见头顶浩浩长天漫漫银河尽处,属于宇宙和命运的,最宏大的真相。

    从一个日出等到另一个日出,那最后一霎的滟滟金光千万里,告诉了她,只要永远坚持,永不绝望,总能看见云层尽头,灿烂金轮。

    她的手指抚摸着紫色的锦缎,手上都是伤,坑坑洼洼的肌肤,摩擦得丝缎起毛,刷拉拉的响。

    紫微上人始终没有回头,他渐渐也平静下来,湖水倒映他纤细身影,依稀还是当年,脚下空空,万丈云海。而她坐在身侧,如此安静。

    “这么多年我很想你,你想没想过我?我觉得吧,你一定记得我。你知不知道,我话很多的,我娘一直说我是个话儿精。但那一年那一日夜,我忍住了没讲话,就是不说,就是不说,我觉得不说话,你一定能记住我。人在世上,遇见谁,都要说话,难得有一个人和你共度一天却一句话没说,换谁都会记得,对不对?”

    他不说话,她吃吃笑着,慢慢爬上他的肩头,去摸他的脸,陶醉地道:“皮肤还是这么好,不过以后不要对着太阳了,会有斑的……哎,可是你知不知道,后来我呀,对着墙壁,和你说了一辈子话,一辈子……”

    紫微上人又想逃了,她却手飞快地向下一探,伸进了他的衣领,狠狠一抓,也不知道揪住了哪里,紫微上人顿时浑身都僵了。

    湖水倒映着他的表情,大抵很想死的样子。

    耶律询如一脸满意,心事达成模样,笑得开心。

    “多谢你因为我快死了,忍耐我;但我不会因此不好意思收手的。”她豪言壮语地道,“我要在调戏你的时候死去,下辈子再为调戏你而生。”

    远处景横波听见这一句,觉得一定要把这句录下来,以后问问太史阑,这么牛逼的话,她说得出不?

    耶律询如声音渐低。

    “你还唱那狐狸歌吗?那首歌我后来想了很多年,觉得根本不是童谣呢,有机会我把我的想法说给你听,不过你得再唱一次给我听……”

    她的身子渐渐软了下去,手一松,墨锦般的长发滑脱。

    耶律祁和景横波霍然站起。

    紫微上人唰地跳起,头也不回,咻地越过湖面,不见了。

    他飞扬的长长紫色衣袂掠过清湖,美若仙子,但逃跑的姿势,很不好看。

    狼奔豕突,落荒而逃之类的词很适合形容。

第506章 我为调戏生(3)

    景横波气出了一泡眼泪,大骂:“你这个铁石心肠的老不死……”一个箭步冲过去看耶律询如,却不敢去探她的呼吸,也不敢问半跪于地给她把脉的耶律祁,生怕听见不想听见的消息。

    半晌耶律祁回过头来,对她绽开一个不知道是欣喜还是苦涩的笑容,轻轻道:“……还活着,他刚才给她调理过气息了。”

    景横波长长吁了口气,仰起头。

    眼前一切都有些模糊,只有感情,一丝丝清晰分明。

    耶律询如在七峰山住了下来。

    她的身体其实还是不太乐观,经年毒伤还是其次,多年人质苦难生活,长年累月巨大重压,使这女子早已心力交瘁。司思给她把过脉,说她腑脏各种损伤,换别人早该死了好多年,她以强弩之末之躯,挑战极限,为弟弟硬撑着活,一股心劲不灭,到如今她自觉弟弟已经不再需要她,那种支撑下去的力量,也就耗到了尽头。

    据司思说,穷尽人间之力,也不过让她多活几年罢了。

    司思还说,对她这样的人,倒也无需假惺惺地说什么尽量多吃点好的,多让病人愉快什么的,真正坚强的人不需要他人的关注和呵护,随她便最好,做自己最好。

    司思这回很积极,将耶律询如的身体很认真地管了起来,景横波对此表示怀疑,这些话到底是司思说的,还是紫微说的?

    不过七杀的态度都很端正,每天都跑遍山积极找药,景横波觉得,他们是希望耶律询如活长些,好整死老妖婆。

    耶律询如自己,真真正正却是无所谓的模样,就算对耶律祁,也没流露出太多留恋不舍。她每天早上起来,头发一落一大把,总笑着说收集起来可以做一个娃娃;身体好点她就满山乱跑,到处逮紫微上人。

    她随身带着一把剪子,逮着紫微上人,唰一下拿出来,大白牙和剪刀的刃口一起闪亮,紫微上人跑得一次比一次快。

    景横波问过她为什么会随身带剪子,耶律询如表示自从十三岁见过他,这剪子就没离过她的身,她的愿望就是剪下这家伙的头发,和自己的头发混一起做个娃娃,好陪葬。

    剪头发好比要老家伙的命,但景横波觉得,紫微上人一见询如就跑的原因,可能还是因为那把剪刀实在太大太硬了,完全不像是准备剪头发的,足够剪断树枝的那种。她严重怀疑询如那个变态,真正想剪了陪葬的是别的部位,并且认为紫微上人的想法和她一样。

    说起来也奇怪,紫微上人一向很难找,就连七杀和景横波,也搞不清楚他住在哪里,到底会在什么地方出现,询如这个失去视力的,却像心有灵犀般,常常都能逮住他。

    她喝药时,会翻一翻碗,对着空气笑嘻嘻地道:“喝完了啊,快不快?”

    一开始景横波以为这是她自说自话,有次却在端走药碗后,看见屋檐下一角紫色的衣裙。

    她吃饭吃到一半,会忽然跑到崖边,哗啦一下把碗里的饭往底下一倒。很快,紫微上人就会摸着被弄脏的头发上来大骂,耶律询如也不生气,笑嘻嘻听着,把藏在背后的手拿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汤,道:“来喝汤,喝完了,我以后就再也不倒饭到你头上。也绝对不动不动对你亮剪刀了。”

    紫微上人抢过碗,三口两口喝光,兔子一样蹿走——他再呆下去,询如就会冒出更多的事儿叫他走不掉。

    不过喝完之后三天他没出现,据询如说那汤是催情的,她想试试老家伙那方面能力还在不。

    她有次睡到一半,忽然起身,不顾阻拦,提着裙子就往外跑,一群人跟着跑,摸不清她要干嘛,结果她跑到一个隐秘的小湖边,平常谁也没发现过,那里,紫微上人正在洗澡。看见一大波人忽然出现,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那天景横波可幸福可解恨了,她抱走了紫微上人的衣服,还看见了那老家伙穿着树叶在林子里裸奔。

    不得不说紫微上人真是驻颜不老啊,阴无心比起他来差远了。

    还有次她说要到半山玩一玩,耶律祁背她下山,走到一半她忽然说要解手,景横波就陪她去了,结果她不去树木后,不去小沟旁,不去任何隐蔽的地方,非要去爬一处突出的平台,景横波背她爬上去后,看见突崖下有河水,河边有沙滩,紫微上人正在沙滩上便便,一边便一边蹭沙子盖上,还哼着歌。长长的紫色裙裾被他挂在树杈上垂下,看上去像个紫色透明棚子,而他如一只会埋排泄物的猫,对着山风吹屁股,迎着河流唱山歌。

    景横波笑得差点掉下崖。

    紫微上人唱得正欢,一抬头看见崖顶探下来两张乐不可支的脸,兜起裙子落荒而逃,树杈上撕落一片裙摆随风招摇。凄凉。

    之后每天每个人看见他都问:“师傅师傅,你那天擦屁屁了吗?”

    世上一物降一物,从此七峰山上,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紫微上人,对耶律询如望风而逃。

    耶律询如听说了紫微上人的考试制度之后,果然很有兴趣,便撺掇景横波,选择了当初第一份试卷的第二道题目。

    在三个时辰之内,找到紫微上人的住处,并拿到一条干净内裤。

    这天两人出发,果然,有耶律询如帮助,景横波一个时辰就找到了紫微上人的住处,轻轻松松拿到了一条传说中根本不会存在的干净内裤。

    而且紫微上人的衣箱里,所有内裤都是干净的。景横波明明记得紫蕊拥雪近期没有帮他洗内裤。

    她抖着内裤对耶律询如表示了诧异,耶律询如不过一笑。

    “我经常闻他身上的气味,他好意思穿脏内裤么?”

    景横波表示耶律姐姐真是她的福星。

    同时表示,女卫悦己者容,男为己悦者沐,紫微上人忽然懂得爱干净了,连便便都晓得挖坑埋,和猫一样自觉,是不是侧面也证明了他其实对询如有几分在乎?

    她还看得出,紫微上人的那个小小的洞府,里头机关花样极多,却根本没有发挥应有的效用,是不是因为询如来了,他才干脆放水?

第507章 我为调戏生(4)

    所以趁这难得的机会,她将紫微上人的洞府翻了个底朝天。揣了满满一兜看起来有用的东西。

    等她翻箱倒柜打劫完,一转头就看见耶律询如爬上了老家伙的玉床,手里正把玩着什么东西。

    景横波立即凑过去,她最近对询如某种野兽般的直觉,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找到的东西,也许才是最关键的。

    询如手中,是一块手帕。看得出年代久远,雪白绸缎已经泛黄,保存得非常用心,连折痕都没有。

    这帕子没香气,没绣纹,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如果景横波看见,肯定当没用的东西一眼错过。

    “这刺绣很精细呢。”询如手指轻轻摩挲着帕子,也很珍惜的样子。

    “哪来的刺绣。”景横波诧异,帕子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瞎子的触觉也是牛逼的,她若有所悟,接过帕子,对着光线一照,才看见同色丝线绣着的一只狐狸。

    白狐狸,身姿窈窕,雪白蓬松的大尾巴,一个半侧回首的姿态竟让人想起“顾盼生姿,妩媚娇憨”之类的话儿,绣工妙绝。

    狐狸?

    “两边不一样。”询如提醒。

    景横波再翻过来一看,这回是九重宫阙,仙鹤飞舞,云如飞缎,日月同升。

    好一幅仙气凛然景象。

    这一面的绣同样也是同色丝线,整个帕子阳光下看来才发觉,并不是纯粹的雪白色,而泛着淡淡银光,因此用银线绣的双面绣,就会在平常光线下隐藏。

    景横波更惊叹的是这帕子的绣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片大陆还没有研究出双面绣的绣法,但这帕子不仅是双面绣,就绣工技巧来说也绝无仅有。

    可以说,这帕子本身,也是有仙气的,如果她不是穿越人,是大荒本土人,也许会升起一种“此乃仙家异品,该当顶礼膜拜。”的冲动。

    紫微上人虽男生女相,爱穿似女裙的衣裳,但这块帕子,绝不是他自己的东西。

    一首狐狸歌,一张狐狸帕,如今又收藏在这洞府内,这东西对他的意义,可想而知。

    景横波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耶律询如,不要随意处置这帕子。她相信以耶律询如的通透,一定猜得到这帕子的含义和出处,怕她一怒之下,干脆把帕子毁了。

    耶律询如似是猜出了她的心思,不过笑笑,将帕子平平展开,收到旁边一卷帕子中。

    景横波这才发现,紫微上人的枕侧,有一叠布巾,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布卷,帕子就平平整整夹在正中,既不显眼,也很好地保护了不落灰尘没有皱褶。

    很难想象询如一个盲眼之人,是怎么能发现那叠普通布巾中有玄机的。

    “他这样放不好,容易皱。”她很细心地把帕子抹平,上头用硬玉版压住。

    景横波怔怔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想的。她忽然又不觉得她像太史阑了,太史阑要男人会和她一样勇往直前,但一旦确定对方心有所属,绝对拍拍屁股走掉。

    “你以为我会醋?我会闹?我会把帕子撕掉?”耶律询如哈哈一笑,点了点她额头,“干嘛啊,有必要吗?他把东西这么要紧看守着,不就说明也没成吗?都一个虚幻的念想了,我还寻死觅活地干什么?真以为我是他的谁啊?我脾气再坏,也不干这讨人厌的事儿。”她伸个懒腰,喃喃道,“其实这样挺好,我根本没想过得到他。他记得他的,我喜欢我的,各自为各自保留一分美好心境。感情是很美的东西,别用多余泪水和不当言行污浊了它。”

    景横波觉得天下小家子气的女子,此刻都该过来听听。

    耶律询如并没有在紫微上人的洞府停留多久,不像普通女子一般,希望能多了解心上人的日常起居习惯,她只是躺在他床上,低低哼了一首歌,景横波听出来,是那首狐狸童谣。

    唱完之后,耶律询如抬头笑看景横波,道:“时辰还早,咱们去看看他的试验沼泽。”

    景横波早就听说,紫微上人在七峰山选了一个沼泽,试行了当初她在迎驾大典上提出的沼泽种植改良计划。对此她一直很有兴趣,想去看一看,可惜被紫微上人没玩没了的考试逼得团团乱转,哪有工夫。如今好了,耶律询如来了,紫微上人避之唯恐不及,她只要和耶律询如在一起,就当放假了。

    帝歌那边现在也在推广试验沼泽,但暂时还没有影响到其余各国各部,大荒格局太奇怪太复杂了,景横波觉得自己想要造福整个大荒的愿望很难实现。

    试验沼泽在另一个山头,不过这点路程现在对景横波来说不是事儿,她牵着耶律询如一连串瞬闪,耶律询如眯着眼睛畅快地道:“我家小祁以后有福了……”

    景横波就当没听见。

    最后她们在一大片沼泽面前停下,这里已经种了密密麻麻的桑树,还没到抽叶的时候,桑树林里散养着许多鸡鸭,景横波知道有时候下山,在半山山居可以吃到很新鲜浓郁的鸡汤,沼泽边不少芦蒿已经冒出了嫩绿的茎叶,沼泽里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景横波知道,只要下去踩,就能踩到还没完全长成的菜藕。

    耶律询如看不见,却能嗅见空气中的气息,她深深呼吸,眼睛发亮,“我第一次在淤泥的味道里,嗅见了清香,似乎有桑叶的味道。”

    “塘里还有藕,或许可以捞些上来炒盘菜。”景横波忽然动了兴致,想要用这沼泽产出,搞一个农家宴。

    耶律询如是个对生活永远充满兴趣的女子,也卷起裙子裤脚,和她一起下去采藕,当然她只能意思意思采一两根,之后就气喘吁吁看景横波满身泥水大展身手。

    就这样景横波已经很满意了,觉得似乎看见了耶律询如好起来的曙光,她拎着藕上岸,一抬头看见耶律询如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不禁失笑,“看着我干嘛?”

    在耶律询如面前,不用忌讳什么瞎,看之类的字眼,她不会介意的。

    “我在想,”耶律询如悠悠道,“你如果真是我弟媳妇,多好。”

第508章 干掉情敌(1)

    景横波站定,笑指着她,道:“喂,话说在前头,将来你真死了,可不许来个什么临终嘱托,要把弟弟交给我,请我看在你将死的份上,务必答应啥的。我可不吃这一套。”

    耶律询如偏头一笑,“怎么,怕?”

    “怕。”景横波老老实实地道,“那天你看样子不行了,躺在那对我看一眼,我小心肝砰砰直跳,就怕你对我招手。”

    “你不想,拒绝就是咯。”耶律询如嘿嘿笑。

    “我会拒绝,但我会因此不安,难受,觉得亏负你,尤其你死了,我会觉得这笔账永远无法还清。”景横波抓住她的手,“姐,这太残忍了,你可千万别!”

    “哈哈哈你想多了。”耶律询如拍她的手,正色道,“我是很想你嫁给小祁,倒不完全是因为我是他姐姐,而是我觉得小祁更适合你一些。但无论我多么想,我都不会试图拿自己的死亡做筹码,去强索一个女子的一生幸福。小祁想要你,自己去争取。男子汉大丈夫,靠姐姐才能娶媳妇?这么没出息的事,耶律询如不做,耶律祁更不会做!”

    景横波微微一笑,也拍拍她的手,觉得自己在帝歌遭遇这一生最冷的风雪,却在离开帝歌这一路上,遇见这些最好的人。

    心深处的空洞,一日日慢慢弥补。

    “不过,”耶律询如忽然撞了撞她肩头,神秘兮兮地道,“你真的不考虑下?小祁很好哦,他会的东西多呢,他还会做衣服哦……”

    景横波噗地一笑,心中却涌起怅然的情绪,慢慢拉过耶律询如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道:“姐,这里满过,又空了。你知不知道,每个人这里,如果曾经有过谁,那么就像挖好的洞一样,只契合那一个人。后来空了,留下的位置,其实已经不适合任何新的人,谁填进去,他难受,她也难受。那个严丝合缝的人不在了,便宁可它一辈子空着,我是这样的人,我想,你也一样。”

    耶律询如眯着眼睛,迎着微微水草气息的风,轻轻道:“是。这些年,我也拒绝过求亲。我心里挖下的那块地方,只打算放下他,没有,就永远空着……只是……”她语气中有了怜惜,“这样坚持,并不快乐。”

    “不坚持,也一样不快乐。”景横波抱膝看远处山头渐渐坠落的斜阳。

    对话没有再继续。

    她们相互依偎着肩头,面对浩浩群山和沉沉沼泽,想着让自己空着心的,那个人。

    没多久霏霏找了来,景横波让它回去通知其余人,回头在这里野营,把上次没完成的野餐弥补上,不多时大部队就开来了,七杀一来就扑通扑通跳下沼泽,抓了好几条鲶鱼上来,戚逸得意忘形,被鲶鱼一口咬掉了手指一块皮,忙着找英白弄点酒洗伤口,英白什么都不在意,唯独对酒最小气,只给了他一滴,戚逸破口大骂,表示要和英白绝交。景横波觉得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

    裴枢好胜,非要在沼泽之上和英白比试,说看谁沾的泥最少,采的菜最多。英白忙着喝酒懒得理他,天弃忙着和紫蕊拥雪学烧菜不肯奉陪,最后耶律祁表示愿意陪少帅走走,两人也便走了,过了一会儿耶律祁独自回来了,景横波问:“裴枢呢?”

    耶律祁答:“少帅跑得兴起,我追不上,也许他自己去玩了?”

    景横波瞥他一眼,心中同情裴枢,单纯的小枢枢,遇上这只狐狸,也就只有被玩的份。

    晚饭由紫蕊拥雪负责,景横波亲自指导,菜色为八宝鸭,水芹肉丝,芦蒿豆干,鲶鱼炖茄子,姜丝藕饼,炒藕片,炸鸡翅,老母鸡汤。

    其中除了炒藕片母鸡汤外,其余都是大荒没有的菜色。豆干栗子笋干等物是景横波勒令伊柒跑出几百里下山去镇上买来的,伊柒生怕赶不上盛宴,几百里一个时辰便飞回来了。

    景横波不会烧,但是和小蛋糕呆久了,吃肯定会吃,动动嘴皮子还是行的。

    “料酒酱油抹匀鸭子腌一腌,糯米蒸熟。腊肠香菇栗子银杏冬笋豆干胡萝卜都切成小丁入锅炒,再拌糯米成八宝馅料,再把馅料灌入鸭子肚子里,用棉线缝合。”

    “以调料做酱汁,再把鸭子开蒸,酱汁淋在鸭身上,好了就这样,一个时辰后开锅。”

    “水芹先要细细地洗,不然里头都是泥,小蛋糕说一斤水芹半斤水,要一点点剥开洗,然后切细丝,和肉丝一样细,小蛋糕说粗了细了都影响美感。”

    “鱼也别总红烧清蒸,鲶鱼刺少肉细粘液多,炖茄子试试。小蛋糕有次炖了一锅,我们差点抢打起来。”

    “豆干切细长条,和芦蒿清炒,清淡少油。芦蒿这东西你们这竟然不敢吃,真为你们智商捉急,这么清香的东西,可能有毒吗?这玩意儿野生的在我们那卖很贵呢。芦蒿香干是绝配,可惜你们这的豆干做得不够劲道。哎真想念小蛋糕,她做的豆腐干那个鲜香弹牙……”

    “藕做成藕饼啦。肉剁肉末。藕切小丁,再切点虾仁丁,三样加油盐糖拌匀。搓成圆子,再锅里小火放油煎两面焦黄……”

    “炸鸡翅没啥技术含量啦,啊你们这不吃鸡翅?肯德基到你们这就亏了。要是有可乐就好了,可乐鸡翅可是一道居家旅行野餐必备之名菜呢……”

    临时搭成的简陋桌案上,难得亲自下厨房的景横波一边指点一边炸鸡翅一边叨叨咕咕,所有人都挤在一边,很有兴趣地瞧。女王陛下竟然会做菜,女王陛下做菜的姿势真不错,女王陛下卷起的袖子里露出的雪白手腕更不错!

    景横波让天弃守住锅——不看紧一点,菜上桌之前一定会被那七个逗比偷光。

    “开饭咯开饭咯。”七杀抢着端菜,一边端一边偷吃。景横波刚要坐下,数数人数,发现裴枢还没回来。

    “少一个人正好少人抢菜!”七杀说。

    “他先前好像说不吃了。”耶律祁说。

    英白已经打开酒壶,做好狠狠喝酒吃菜准备,天弃亮出一把刀,直奔八宝鸭。

    景横波想了想,还是跑出去喊:“裴裴!英白喊你回家吃饭!”

第509章 干掉情敌(2)

    话音刚落裴枢就出现在她身边,眉开眼笑拉着她的手,“就知道你惦记我,一定会喊我!”

    景横波汗了一把——这家伙早回来了,等在一边等人喊?

    有没搞错,到现在他还对这群损友的人品有所期待?

    早知道她就不喊,让他饿肚子等死吧。

    裴枢心情似乎很好,搀着她骄傲地进去,踢开所有人的凳子,把她奉上最好的位置。

    但谁也坐不稳了——桌上已经抢打起来,八宝鸭的双翅双腿,眨眼就落在了伊柒耶律祁裴枢手里,再一眨眼堆在了景横波的饭碗上。

    剩下的人很有默契地开始抢夺别的部位,最终山舞借助傀儡夺走了大半只鸭子,英白出手如风抢走了藕饼,耶律祁一只手给景横波抢鸭腿,一只手移走了那盘芦蒿香干,献给了他稳坐如山的姐姐。天弃对那盘炸鸡翅很感兴趣。紫蕊拥雪两个贡献最大的厨师,只好吃那盘炒藕片,景横波把裴枢帮她抢的两个鸭腿分别夹给她们,被裴枢怒目而视。

    高手吃饭就是精彩,虽然桌上抢得菜肴横飞,桌摇椅晃,但没有一块食物掉到地上被浪费,有时候抢着抢着,某一块菜便莫名其妙到了景横波和耶律询如的碗里。

    “香!”天弃嚼着鸡翅大赞,“原来鸡翅可以炸着吃!”

    “好吃!”七杀们抢完了鲶鱼,开始抢茄子。

    霏霏搜罗走了所有骨头,嘎嘣嘎嘣嚼得响亮,二狗子抢到了几口茄子,背着双翅在树上踱步,长声吟哦:“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茄子炖鲶鱼,味道呱呱叫。”

    伊柒因为给景横波抢鸭翅失去了先机,很聪明地去扒鸭肚子的糯米饭,不过他没能独享多久,浸润了鸭肉肥香的八宝饭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立即引发了新一轮的抢夺。

    一顿饭吃得兴奋、热闹、欢快、嘚瑟,但向来乐极生悲,吃得高兴的众人,都忘记了,似乎漏掉了一个人。

    所以吃到一半的时候,头顶轰然一声巨响。

    满盆淤泥,连带数十条活蹦乱跳的鲶鱼从天而降,噼里啪啦砸在众人脑袋上。

    “今天还没有考试哟。”头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

    “我勒个去。”景横波叼着一个鸡翅就跳了起来,大事不妙,忘记喊老不死了,老不死一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老不死最近躲着询如,没精力去整她,她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得意忘形了。

    “试卷中第一题你还没做呢,”一只手忽然出现在她上方,一把将她拎起,“现在去考!”

    “救命啊我还没吃饱——”景横波挣扎,“救命啊询如你快扑倒他!”

    结果紫微上人移动速度更快了,鬼似的紫影一闪,已经跑了老远。

    七杀一看那方向,大呼:“完蛋了,准备收尸吧,老妖婆竟然给她安排的是兽栏谷。”

    “什么意思。”耶律询如立即警惕地问。

    “七峰山里兽最多,兽最猛的一个谷。”

    “银甲兽算其中最弱的一种。”

    “我历练过!没事!取得了最好的成绩!”

    “是哦,最好成绩,只断了一条胳膊。”

    七杀抹着油光光的嘴,笑嘻嘻地注视景横波消失的方向,满嘴怜悯。

    耶律询如踢耶律祁,“发什么痴?去帮她!”

    “作弊似乎要扣分……”耶律祁有点为难。

    “不被发现就是。”耶律询如冷哼,“我去缠着老不死。”

    耶律祁身子一闪跟去了,裴枢也要走,耶律询如一脚绊向他。

    裴枢跃起避过,回头怒瞪:“你做什么!”

    “拦住你!”耶律询如理直气壮,“人家小两口齐心协力闯关,你去凑什么热闹?”

    “哪来的小两口?”裴枢呸地一声,“许他去不许我去?让开!”

    “你去了我就告诉紫微,让他以作弊扣分,你说,景横波会不会骂死你?”

    裴枢怒目而视,看样子很想先骂死耶律询如。

    “少帅,别白费心机了。”耶律询如指着他,笑嘻嘻地道,“你不就是想娶景横波么,可我告诉你这是白费力气。哪,论起先来后到,我家小祁第一个遇见景横波,你最后一个;论起身份地位,你少帅虽然了得,却是昨日黄花,如今你只能算波波下属,哪有我家小祁出身大族,数年国师地位崇高;要说相貌人才,嘿嘿嘿嘿,你身上的灰老鼠色不知道波波会不会喜欢?最后,还有最重要一点,”她指住自己鼻子,“论起亲属讨喜,小祁有我,波波很喜欢我这个姐姐,所谓爱屋及乌你懂不懂?你呢?你拿什么来影响她?你那群同样灰老鼠色的手下?”

    “耶律询如你这德行就该活不长——”暴龙咆哮,愤怒得口不择言。

    耶律询如一脸无所谓,“是啊,活不长。所以我更要趁这有限的活着的日子里,干些痛快顺心的事。比如,干掉所有我弟弟的情敌。”

    “呼。”地一声,裴枢的拳风劈空而来,直奔耶律询如面门,“你有什么资格干掉谁,我先干掉你——”

    拳风烈烈,击在空气中似有爆音,耶律询如长发唰地向后一展,连眉峰都被这至刚的罡风逼得猛然一聚。

    但她依旧伫立不动,唇角甚至生一抹期待得意的笑意。

    紫蕊拥雪都惊呼着扑上来,但有人比他更快,几条人影一闪,裴枢和耶律询如被分开。

    英白的酒壶架在裴枢胳膊上,叹着气道:“我知道我这么一拦,将来一定有人怪我多事,但念在咱们齐名的份上,我还是帮你一把吧。”

    天弃抓着耶律询如胳膊,对裴枢跺了跺脚,“你个烈性子,又上人家当。你也不想想,你要是杀了耶律询如,或者只是伤了她,景横波这辈子就真的恨上你了。”

    “她都快死了,存心拖你下水哩。你只要伤了她这个快死的人一根毫毛,景横波从此就会把你看成小人。”伊柒附在裴枢耳边,“老不死说的,这世上最难搞的是女人,你省省心吧。”

    裴枢也不是笨人,只是性子暴烈,愤怒之下难以自控,此时几人一点明,他立即便转过弯来,冷哼一声,看也不看耶律询如一眼,一阵风似地飞走了。

第510章 干掉情敌(3)

    惹不起,躲得起。

    英白喝了一口酒,看了看耶律询如,笑道:“耶律姑娘甚有心机,不过这干掉弟弟所有情敌的心愿,还是算了的好。否则只怕你到闭眼那一日,都心愿难了。”

    “宫胤是么?”耶律询如很直接,“我信这世上没有不可攻克的堡垒;我信这世上没有永远不会被感动的人。我信这时光漫渡,长久分离,迟早都会削薄曾有的记忆和情分;我信,种下的种子再深,开出的花再美,如果没有阳光雨露浸润,终将枯萎。”

    英白笑得越发意味深长,对耶律询如举了举酒壶。

    “我也信。”他道。

    头顶风声呼呼地响,紫微上人跑得很快,景横波揣度着,已经过了三个山头。

    她知道这七峰山,越往里去越危险,第七个峰头,连七杀都很少过去。

    经过第四个山头时她抽了口长气,等待着停下,结果这货没停。

    第五个山头时她开始在紫微上人手上挣扎,怕他是跑太爽了忘记把她放下,希望能提醒他一下。

    结果那老不死还是一阵风般地过了,景横波在肚子里问候遍了他的祖宗。

    “砰。”一声,她忽然毫无预兆地被丢下来,如果不是她随时保持警惕,现在屁股已经摔成八瓣。

    抬头一看,眼前是一个山谷,当然不是天灰谷那样阴惨惨的地方,这山谷绿草如茵,繁花似锦,远处有瀑布流泉,日光下生岚气万千,看上去祥和而美好。

    当然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第六峰。”老不死站在树上,衣裳和手中一个长卷都长长的拖下来,他用一支秃笔勾勾画画,道,“瘦兰谷。里头有一些小兽,给你一天时间,你进去捕几头。按兽的等级予以加分。”

    “兽栏?”景横波问。

    “瘦兰,谷里长很多很瘦的兰花。你看,这名字听起来就知道没什么危险。”老家伙一本正经地答。

    景横波看着他高贵美丽的脸,叹了口气。

    上帝造他的时候,一定不小心倒错了很多黑墨水在他心里。

    “银甲兽,1分;青鳞兽,1分;天刺?,1分;棘鸟,2分……”紫微上人滔滔不绝地报下去。从一分列到五分。又指出以上诸兽活动的区域。

    景横波决定老老实实从一分的兽开始打起,但问题是,银甲兽在这里不过是一分兽,那其余的有哪个好对付?

    算了,考试总是难的,她现在积分才五十六分。

    “一分的兽很好打哦,打够四只也就凑及格啦。”老家伙语气很善良。

    “那去西边打一分的青鳞兽好了……”她咕哝一声,身影一闪往西而去。

    紫微上人嘿嘿一笑,躺在树上跷着腿等。

    西便很快传来了动静,厮杀声咆哮声鸟雀惊飞声树枝断裂声,老家伙听着那些声音,目光闪动。

    恍惚里似乎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一场历练,当然比这个要凶险,师门最后决定掌门人选的历练,自然艰险重重。

    然而到后来他才知道,最艰险的,是人心。

    那一场历练里,也有一个美貌的少女,那是小师妹,所有师兄弟们都对她抱以关爱和关注,每个人看见她,都不自禁地放软了心思,在烟云软絮一般的情绪里,悄悄呼吸她所在的甜美空气。

    暗恋是人间最美好的事,师门的九霄烟云,都似因此浮游欢唱。

    只是一首歌,有太多的人去唱,总会出现破音和变调,最后凄厉收尾。

    “大狐狸病了,二狐狸瞧,三狐狸买药,四狐狸熬,五狐狸死了,六狐狸抬,七狐狸挖坑,八狐狸埋,九狐狸哭泣,十狐狸问你为何哭?九狐狸说老五一去不回来……”

    一首歌谣唱半生,最后被一个路人女子惊破。

    尘封的往事和秘密如疮疤,掀起的那一刻,依旧淤血未凝。

    他是四狐狸,还是五狐狸?还是六狐狸?

    都是。

    那一场历练里,大师兄重伤,三师兄寻来了菩提花,他负责熬药,熬完后,一柄剑刺入了他的后背。

    鲜血冰冷地漫过后背,眼前景物如浸润在水波里,动荡不明,连同那些声音,也嗡嗡嘤嘤,听不出是熟人还是陌生人。

    隐约有人笑道:“这傻小子,分不清菩提花和菩提心。菩提心法到第五层,就生出一颗菩提心。”

    他的五师弟,练的正是菩提心法。

    还有个声音笑道:“菩提心配他的明月血,正好。恭贺……神功将成。”

    还有人也在笑,“都说他天资非凡,必能压过那边装神弄鬼的那群……都给他安排好的路,坐拥权势和美人……这世上谁该做陪衬……”

    一阵冷笑声里,有人走过来,将他抬起,他不知道是谁。

    他被抬入一个早已挖好的深坑里,感觉到有土,冰凉地落下来。渐渐过了颈,一阵阵地黑暗和窒息。

    他心中绝望,只想将这一幕抹去以及忘记,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忽然听见有人扑过来的声音,隐约还有责问,斥骂,阻拦之声,然后又有刀剑撞击之响,再然后,噗通一声,有什么东西,沉重地倒在坑边。

    有液体滴落他脸上,腥热粘腻,是血。

    血很多,滴滴答答隔着土缝往下流,冲开了埋住他脸的泥土,他不能动,后背疼痛似要炸裂,只能缓慢地呼吸。

    他睁不开眼睛,不知道这是谁的血。

    那尸体冰冷的手指,落在他脸上,似乎到死,都在探他的呼吸。

    土又落了下来,这回再没人阻拦了。

    然而只落了一锹,随即他又听见几声惨呼。这回砰然坠落声音更响,更多的鲜血哗啦啦流下来。

    那些腥臭的血,流到唇边,他咽进了肚里,他需要恢复体力,他必须得活下去。

    人血的味道,和兽血也没大差别。门内典籍说饮人血必成魔,他却宁愿成魔。

    和纵情恣意的魔比起来,人心更可畏。

    只是这血是谁的?

    坑上有脚步声,有人在行走,有拖尸声,拖的似乎不止一具尸体。

第511章 干掉情敌(4)

    似乎有人在坑边站下,淡淡俯视他,他感觉到那目光的力度,很清楚地知道,下一刻,会有一柄剑,刺入他的胸膛,来确定他的死亡。

    到这一刻也只有坦然接受。

    然而那剑没有刺下来,他飘荡模糊的意识里,只感觉到那看他的人身边,似乎站下了另一个人。似乎有过争执,又似乎有过抚慰,然后,脚步声再次远离。

    那远离的脚步声里,有人轻轻地在唱歌,那首狐狸歌,一遍一遍,在幽暗的密林中循环。

    这次真的安静了。

    他陷入昏迷之中。

    当夜下起了暴雨,雨水顺着藤蔓和树荫漏下来,将土坑淹满,他从坑内浮出,挣扎躺入山洞,高烧一场,等到再次醒过来,连之前发生的事都不太记得了。

    唯独记下了那首歌。

    他踉跄走出山林的时候,看见一路散落很多尸体,大师兄的,二师兄的,三师兄的……门中所有弟子,都死了。

    他看见小师妹血肉模糊的尸体,连面目都辨不清。十师弟就在她身侧,到死都是护卫她的姿态。

    他看见六师弟就死在先前埋他的坑侧,手向前无力地伸出。

    他看见五师弟的心口,被挖了一个洞。

    他一路数遍了师兄弟们的尸体,最后在密林的出口,看见宗门内冒出的黑烟。

    宗门也被毁了。他看见宗门内有无数身影游动,速度很快地在宗门那些隐秘禁地进出。有一批人,快要往密林方向来。

    他只有离开。

    这一走便是数十年,江海漂流,半生萍踪,他的记忆渐渐淡去,宗门,师兄,师弟,师妹,都淡白如遥远的影子,只留下了那首狐狸歌。

    那歌唱了一年又一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唱这首歌,那一场尽绝的死亡,似一个谜,都浓缩在了这首歌中,他知道答案就在那里,就在那里,可是那么多年,他不想,不愿去想。

    人都死光了,还去追究谁是凶手,已经没有了意义,不是吗?

    第二年,他所在宗门的老对头,那个遥远而仙气凛然的宗门,选出了新宗主。没多久宗主就成亲了,据说当时冠盖云集,为大荒宗门中之盛事。

    第三年,那位宗主闭关,宗门之事,由夫人代理。

    这些消息,都和他没有关系了,不过是遥远世外仙门的一些轶事。他连宗门都没有了,管别人爱恨生死?

    他的号叫紫微,密林中有一种花,紫色微微,是小师妹最爱的花。

    他眯着眼睛,懒懒散散地笑起来。

    多少年深堕梦中,不是不能醒,而是不愿醒,直到景横波以旁观者的眼睛,坦荡道破,他才不得不醒。

    死亡,从来不是真正的结束啊……

    山谷里忽然一声嚎叫,惊破了他的回忆,他一抬头,就看见景横波满身浴血,闪到了半空中。

    她挥舞着一条鲜血淋漓的兽腿,青面獠牙地冲他大叫:“老不死!你坑人啊你!这青鳞兽明明比银甲兽厉害多了,怎么才一分!”

    “哦哦?”他低头看纸卷,半晌恍然一拍脑袋,“哎呀,排错了!这个应该是二分的,放错位置了!”

    噗通一声,景横波掉下去了,悲愤的大喊犹自在山谷回荡,“你个老坑爹!”

    紫微上人眯眼笑了笑。

    这个小丫头,永远鲜活蓬勃,亮得似秋日的太阳,不灼眼,却明丽。

    她和小师妹完全不一样,小师妹安静而沉默,乌黑的眸子里光芒深远而沉凝,门中所有人都对她赞赏有加,都说如果不是门规规定女子不能接任门主,她才是最适合的门主人选。

    他也这么认为,虽然师长们的意思,是打算将宗门传给他,并多次说他必能将宗门发扬光大,力压对手。但他觉得,他不过学武功最有悟性罢了,做门主所需要的综合能力,未必比得上沉稳睿智,惊才绝艳的小师妹。

    但世外宗门的门规,从来都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人影一闪,景横波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他面前,啪地一声扔出一只青鳞兽的脑袋。

    “加二分。”紫微上人立即记上,“怎么样,再来一只?”

    那口气好像上饭店,厨师推荐你再点一只大闸蟹。

    景横波四仰八叉地躺着,忙着恢复气力,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骂老不死的坑爹。

    她敏锐地发觉,老不死今天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比较正经。

    虽然还是很不正经,但是真的这样就算很正经了。

    老不死这样的人也会有心事?

    她抬头,头顶紫色衣袂在拂动,丝丝缕缕,轻柔曼妙,那张脸日光下似有辉光,玉一般清华高贵。

    可她觉得他的神态叫忧伤。

    一抹衣角飘到她脸上,她伸手捞住,看看,老不死人很猥琐,衣裳却总是很美,他衣裳的式样其实也不能说就是女裙,只是颜色比较娘,又特别宽大飘逸,再配上他的脸,就变成了女人打扮。

    严格意义来说,这衣裳没什么式样。也不像是老不死会喜欢穿的衣服。

    她脑中灵光忽然一闪,脱口而出,“喂,你这裙子式样颜色,不会是九狐狸喜欢穿的吧?”

    “唰。”一声衣裳从她手中消失,下一瞬紫微上人道:“我觉得你休息够了。咱们来改下规则,再给你半天时间,你必须及格,不然就倒扣二十分。”

    “喂喂喂你不要这么忌讳我还想帮你找出真相呢……”

    咻一声景横波被踢出去了。

    紫微上人的声音,悠悠淡淡,染几分岁月的沧桑气。

    “谁要你多事?你不知道,有时候真相才最残忍吗?”

    景横波决定再打一只两分的青鳞兽,凑够六十分。

    她不打算挑战这山谷里的其余物种,刚才一只两分青鳞兽已经让她险象环生,她可不想再丢个胳膊或者腿,好歹青鳞兽刚才打过,已经有了对敌经验。

    这种兽也是刀枪不入类型,但力气绵长,性情暴躁,还有一条坚如金甲的尾巴,据说这兽的尾骨用来做武器,是现成的骨鞭,几乎可以抵挡天下所有的利器。

第512章 干掉情敌(5)

    西边这些区域,都是青鳞兽的活动范围,这山谷里所有的兽,都有自己的区域,并且井水不犯河水,轻易绝不进入别的兽的地盘。

    只有两种例外:特别弱小的兽请求托庇,以及特别强大的兽无视规矩。

    景横波在西边区域行走,走没几步,脚下忽然一绊,她低头一看,哟,一只兔子。

    再仔细一看,不对,不是兔子,是一只灰色的毛茸茸的兔状物,小眼睛骨碌碌转着盯着她看,爪子团团的,很软很萌。

    景横波向来最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兽,眼看这小兽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的模样,仍旧小心地后退一步,仰头高喊:“喂,老不死,这是什么兽?”

    头顶上传来紫微上人漫不经心的回答:“幻兔。七峰山最聪明的兽。正常情况下不攻击人,甚至对人有好处,它会给你考验,过关后你运气好的话能得到一些开悟。呵呵,遇见它本就运气不错。”

    “加分多少!”景横波只关心这个。

    “一分!”

    一分也不错,没什么危险性,景横波放心的蹲下身,盯着那小东西。

    小东西看起来居然很严肃,绝无霏霏故意卖萌的德行,乌溜溜的小眼睛盯着她,忽然撒出了一把松子。

    这山谷风很大,松子被吹得滴溜溜乱转,但始终没转出一个范围。仿佛这只幻兔身周自有气场,能够将天地控制。

    紫微上人此时若瞧着,大抵会明白一些事,但他老人家此刻正闭着眼睛,想着一些很久远的事。

    景横波莫名其妙地看着它。

    那小东西飞快地在松子间转了一圈,爪子一挥,手中多了几颗松子。它摊开掌心给景横波看。

    景横波看得很认真,松子还是松子,没变成栗子。

    那只幻兔摇摇头,似乎对她的悟性很不满,又点点地下的松子。

    景横波看看地下松子,再看看它掌心松子,忽然明白了。

    它掌心那一把松子,都比较小。

    再仔细看,所有比较小的松子,都落入了这幻兔的爪心。地下留下的是大的。

    景横波倒抽一口凉气。

    太尼玛高大上了。

    在运动的松子中间,一眨眼找出所有较小的松子。这需要何等的眼力和速度?

    修行之人都知道,做到这种,必须心很静,这点和七杀前几天教给她的一门心法要求类似,要求打开身体,接纳天地之气,静心,细辨,灵台清明。

    她还没有摸到精髓,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如何让自己做到静心细辨,但此刻看那幻兔动作,心中却若有所悟。

    那幻兔却似乎很有耐心,一遍遍将动作做给她看,景横波瞧着瞧着,忽然发现这只幻兔的身法也很奇妙,看着在左实际却往右,充满了各种迷惑人的假动作,似乎可以和自己的瞬移结合起来,营造出一种幻影效果。

    她连看了好几遍,那幻兔终于停下,对她抬了抬爪子。

    一看就是要她也做一遍,俨然有宗师风度。

    景横波嘿嘿一笑,道:“松子太小,换个。”抓了一把碎石,哗啦对身周一撒。

    碎石立即浮动跳跃起来,和先前松子一样,但碎石比松子重了不知多少倍,这样的浮动跳跃,便显得有些诡异。

    景横波心中也有点惊讶,觉得这兔子不似紫微上人说得那么弱小,但这兔子一直到现在表现出来的都是善意,她也没有多想。

    碎石渐渐被风卷起,在她身边盘旋呼啸,形成一个浮沉的漩涡,景横波紧紧盯着碎石漩涡,静下心神,深吸一口气,忽然一头扎进了漩涡中。

    那幻兔一呆,仰头看她,随即它眼底便泛出迷幻之色——景横波身形如电飞闪来去,在方寸距离内叠加出无数幻影,它看得眼花缭乱,根本不知道景横波在干什么。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景横波唰地闪身而出,漩涡同时止歇,碎石噼里啪啦掉下来。

    景横波摊开手掌,掌心也是一把碎石,很细,近乎细沙。

    明显掌心的小,地上的大。

    幻兔的小眼睛露出满意之色。

    景横波吁出一口长气,心底稍稍有点惭愧——她并没有真正学会那种迅速辨别的本事,她其实是取了巧。

    她利用身形的瞬闪,在方寸漩涡内纵横来去,把幻兔的眼神看花,趁它不注意,将附近一株松树树根下的细沙石移了过来,抓在手中。

    细沙肯定比所有石头都小,在幻兔眼睛里,她就是抓出了所有小石头。

    但景横波心情也不错,她虽然没能做到幻兔这种技巧,但是她却学了幻兔那种奇特的步法。在以后的对战中,她有信心将所有的敌人搞晕。

    而幻兔的迅速辨物,也让她明白了七杀教她那门心法,到底该从何练起。只要把这一手练好,和这幻兔一样能迅速截出想要的那部分,就等于那门心法入门。

    收获当真不小。

    “谢了啊。”景横波蹲下身,很感激地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正准备离开,那小家伙却不让。

    它甚至对景横波龇了龇牙,两颗和身体不太协调的巨大獠牙,在日光下寒芒一闪。

    景横波倒愣了,这是要干什么?

    “啊!这是兔王!”头顶忽然传来紫微上人的声音,嘎嘎笑道,“错了错了!这是兔王。教你一事后你必须还它一事,否则会遭受群幻兔攻击。分数更改,分数更改,现在改为两分!”

    “姐迟早被你害死!”景横波大骂。

    紫微上人的笑声,听来一点歉意都没有,“幻兔兔王的致幻能力可比你家那只小怪兽还强。难怪它拦住你,它能被人剧烈波动的情绪所吸引,谁如果内心有盘桓不去的心事,很容易被它发现并钻了空子,这小东西也很喜欢窥破人心的感觉。如你过得去,一样会有大造化,如你过不去,只怕从此便留下心魔……嘿嘿祝你好运!”

    他忽然声音一变,惊道:“喂,你别过来!”

    耶律询如的笑声永远那么开心,“紫微紫微,出来我们谈谈心!”

第513章 你最真,我知道(1)

    人影一闪,熟悉的气息,果然,耶律询如到了哪里,耶律祁便也来了。

    但景横波已经没法和他打招呼了——幻兔忽然发出一声奇异的尖啸,声音诡异。

    “啊啊!不好意思又错了!”紫微上人的声音忽然又炸了开来,“我才发现,这是只有控心堕魔能力的幻兔!是最能引诱人内心苦痛黑暗致人死地的兽!在七峰山恶兽中排行前三!分数更改,分数更改,现在改成五分!五分!”

    可惜景横波已经没法和老坑货算账了,尖啸声起,她心头一阵翻滚难受,随即,她面前的景象便换了。

    巍巍宫阙,纷纷大雪,她在玉照宫墙之上,俯瞰着底下广场,广场上茫茫人海,无数人抬起头,张着嘴,她听不见声音,却能看见那些愤怒的脸孔。

    身侧站着一个人,她知道是谁,却又不想转头去看。

    声浪渐渐卷了来,她听清楚了。

    “国师,请诛女王!”

    她退后一步,手扶宫墙,凝视着城下,心中知道下一句话是什么,但是问不出口。

    问不出口。

    一问出就是惨烈的结局。

    她不愿!

    但此刻心越跳越急,血液在澎湃,在冲击着体内的气海,她知道这问题必须问出口,否则自己就会走火入魔。

    问,还是不问?

    耶律祁扑到了景横波身边。

    他带着姐姐过来,一到这里,就让耶律询如去缠紫微上人,自己冲到景横波身侧,看她毫发无伤,微微放心。

    对面有一只灰兔子一样的东西,蹲着,以一种无辜无害的姿态,在吃着松子。

    耶律祁没空关注那兔子,他发觉景横波有些不对劲。

    她脸色发白,面容僵硬,目光定定地盯着前方一点,但却根本没看着那一点,倒像透过那里,看更远的天地。

    她眼神里有微微的厌、深深的痛和无尽的恐惧。

    是什么让她疼痛和恐惧?

    他盯着那双乌黑眸子里漂浮的黑色的幽火,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也慢慢抽紧。

    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然后他听见景横波,对着他,用一种幽冷、缓慢、充满绝望的声音问:“宫胤,想杀我吗?”

    耶律祁震了震。

    一瞬间他想纠正,他永不愿做任何人替身。

    他想大喊,惊破她此刻梦魇。

    然而多年来挣扎作战的经验立即告诉他,此刻,她在破境。

    她曾受至重之伤,却不得发泄,强自按捺,以嬉笑掩盖内心创口。

    看似完整如意,实则危机重重。因为天下任何宗门的重要心法,首先就要求一个完整强大,毫无裂痕的心境。

    用黏胶黏好伤口,再涂上一层鲜艳的红,不代表那心,就再没了伤口。

    这是潜伏的暗疾,窥伺在她成就武学的路上,不能摆脱和真正放下,她就随时可能爆发危险。

    今日结果,关系她今后能否天地有大自在,关系心魔能否破尽。

    他吸一口气,此刻才听清楚那句问话,心顿时钝钝地一痛。

    帝歌雪夜逼宫那夜,他在府中,和面具人长谈帝歌大势,忙着勾心斗角。虽然后来知道了经过,但当日她和宫胤之间的私密谈话,他是第一次听见。

    相爱的人之间,竟曾有这样的问话。

    他不知道宫胤当日怎么回答,他却只想在此刻,助她一臂之力。

    以一个新结果,覆盖当日深雪旧痛,换一个新天地。

    “不。”他立即道,“横波,这江山天下,没那么重要。他们闹他们的,我们走我们的。”

    景横波微微一震。

    一片冰冷中,听见这样一句话,就似看见飞雪之中,忽然亮起了一盏灯。

    走我们的。

    大笑拂衣归矣,向名花美酒拼沉醉,天下事,公等在。

    她心中有一处冰凉,微微一震,破了。泛起一股温暖的气流。

    下一瞬景象忽然又转,长长宫道,她双手捆着锁链,身后是押送她进宫的反对派大臣,对面是衣衫如雪的他,一身冰晶琉璃彻。

    “宫胤,你好狠。”

    下面是一场戏,或者说,她当时以为的戏,其实不是戏?还是所有的场景,都是戏?

    耶律祁闭了闭眼睛。

    他知道这段对话的下文,因为当时景横波和宫胤,是当着群臣的面对话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他知道这些对话,是景横波深痛于心的症结,无论将来是怎样解释,那一刻伤害终究已经造成。

    从他的立场来说,他没有必要去帮宫胤重建在景横波心中的形象。

    然而这关系到景横波的心境。

    他终于开了口。

    “横波,相信我。”

    她又是微微一震,心深处某处“啪”地一裂,回旋起一片雪白的气流,如明月濛濛之光。

    场景又变。

    宫殿里到处都是阴暗的角落,阴暗的角落里站满阴暗的人。每个人面孔都模模糊糊,只有站在廊下的他,雪一般清亮和冷。

    她手上沾满粘腻的血,那是翠姐的血,翠姐的尸体还在她怀中,一寸寸冷却。

    “宫胤,你刚才为什么不在?”

    为什么不在?

    耶律祁上前一步,接住了她茫然抬起的双手,紧紧握住,用掌心温暖她此刻的冰冷。唏嘘一声,声音轻柔。

    “我在,我一直在,给我时间,我一定回来。”

    她又是一颤,体内尘散光生,射一抹笔直的光。

    再下一刻,还是那锦绣堆玉的殿室,明城在激愤地滔滔不绝,他沉默站在廊下,面容凝定如雕像。

    她缓缓抬手,对着他,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宫胤,这么久,这么久,我和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倾心相待还是有心暗害,是想夺权,还是仅仅想夺你的心……告诉我你知道。”

    说完这句话,她有点茫然地退后一步,肺腑深深地痛起来,记忆告诉她,这个问题,没有等到答案。

    耶律祁面容也渐渐苍白。

    他看得见她眼底一寸寸燃起的光,也看得见那些光在瞬间之后如被风吹灭,他看见她神情的挣扎,在纠缠过去和希冀未来之间徘徊。

第514章 你最真,我知道(2)

    他听见这一声声问句,难以想象在他面前,放纵明朗的景横波,竟然也会这般委曲求全,这般轻声软语,这般近乎以祈求的卑微姿态,去求一个人的答案。

    有那么一瞬间,他生出对那个男人的恨和嫉妒。

    恨他如此忍心伤她不知珍惜,嫉妒他如此有幸得她之心。

    他一生自在,不拘悲喜,当初伤景横波时他还未曾太爱,不曾有痛彻感受,然而此刻,他恨宫胤,也讨厌自己。

    那些说出口的话,做出来的事,不过是政客的挥手云雨,谁想过要给受伤的那人补偿?

    就在此刻。

    他道:“是的,你最真,我知道。”

    她停住后退,抬起头,眼底渐渐绽出光亮。

    下一瞬她扶住梳妆台,只觉得肺腑剧痛,如被人狠揍一拳,感觉到唇齿间的血腥味。

    “宫胤……原来,做再多,想再多,不过都是我……自作多情。”

    “不。”有个声音立即答道,“没有谁自作多情,情一直在。”

    坚定,明确,不容置疑,如钉子一字字钉入她心深处,要将昔日伤口弥补。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脸上渐渐恢复血色。

    那夜的飞雪在倒退,狂风在停歇,冰冷的空气慢慢回暖,听见心跳动的声音。

    远处天幕深处,无数画面交替闪现,如雪片纷飞,渐渐冲毁她心深处的桎梏和堤坝,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为一些故意埋藏的真相的闪现,而忽然心惊。

    忽然就到了皇城广场。

    她坠落开国女皇神像之下,对面宫门轰然开启,他被众人围拥,缓缓而出。

    隔着长长宫道和泱泱人群,她和他对望。

    一霎心境改,一霎思潮涌,她心中隐约知道要发生什么,但此刻已经不愿,她的步子开始踉跄后退。

    耶律祁一直盯着景横波的神情。

    他的回答,每一句都仔细斟酌,每一句都力求弥补她的伤口,他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整个经过现在在她面前重新推演,每句对话的变动都可能导致抉择的不同,而改变了的抉择是否也会紊乱她的心境,他不知道。

    他只能尽力求一个好结果。

    他也微微紧张,下一瞬,就该是广场决裂,景横波的匕首,插入宫胤的胸膛。

    这一路心境回溯,她的心情应该已经没有那么决绝惨烈,那么这最后一刻的选择,关系到她最终能否成功。

    只要她弃刀,醒转,从此心如明月,不然尘垢。

    景横波手一抬,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匕首。

    她一向都随身带着短小匕首,这是当初宫胤让她养成的习惯。

    耶律祁迎上一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希望这刀插入自己的胸膛。

    此刻他代替宫胤,景横波这一刀如果还是捅了出来,那代表她永不原谅,她一生和宫胤,再无希望。

    她抓紧匕首,眼底光芒奇异。

    他有点紧张地等着她的抉择。

    “宫胤……”她梦呓般地道,“你要教会我绝情,那么,你呢?”

    下一瞬她手中匕首,猛地向自己胸口插下!

    “嗤。”

    刀尖入肉声音低微,却如惊雷响在耳侧,热热的液体喷出,溅了她一脸。

    她霍然睁开眼睛。

    睁开眼第一瞬间,只觉天地特别明亮。

    第二眼,看见一个人的后颈。看见他乌黑的长发,柔软地落在自己胸前。

    然后她才发觉,自己抱着一个人,手被那个人的手抓住,她怔了怔,感觉到手上抓住的匕首,脸色立即变了。

    “耶律祁!”她一声惊喊,手却不敢动。

    她能感觉到,自己手里的匕首,正插在耶律祁的胸口。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心里迷迷茫茫的,觉得很累,也觉得心里很空,隐约记得,似乎将帝歌事变又重历了一遍,但似乎过程和结局,已有不同。

    她记得最后一刻,她的匕首换了方向,选择插入了自己心口。

    那么……

    她低下头,打量此刻的身位,是耶律祁及时冲了过来,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她的匕首,所以此刻,是她抱住耶律祁的姿势。

    她急忙松开手,扶住耶律祁坐下。

    那柄匕首果然插在耶律祁当胸,好在离心口还有点距离,耶律祁过来挡住这一刀的时候,自然算过了位置,但景横波一时也不敢拔刀,盯着那刀发呆。

    她自己也不明白,最后一刻为什么会选择自刺,此刻看着耶律祁血迹殷然的胸膛和苍白的脸,想着如果那一刻身边没人……不禁激灵灵打个寒战。

    “老不死!老不死!”她对着上头怒吼,准备和紫微上人要一点丹药什么的,先给耶律祁补充了元气,再拔刀。

    耶律祁微微睁开眼睛,唇角一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没事,拔吧。”

    上头传来紫微上人忽远忽近的声音:“景横波你有脸喊我?你闯关怎么闯成了这样?扣分!扣光光!”

    “扣光就扣光!”景横波喊,“给你再扣二十分,扔颗药下来!”

    “药来了!”砰一声什么东西坠落在草地,哎哟哎哟地爬起来,景横波一瞧,头更加大了,耶律询如被扔下来了。

    景横波想骂紫微上人三天三夜,但现在更想藏地洞里去——她把人家的弟弟重伤,怎么交代?

    耶律询如没顾上理她,先对天上大喊:“紫微,你胸肌好像薄了点,瘦了?最近有心事?我和你谈谈心好不好?”

    远处砰嚓一声,似乎有什么物体撞在了山壁上。

    景横波现在可没心情笑,愁眉苦脸地塌着肩,准备迎接彪悍姐姐的狂风暴雨。

    唉,她要是准备打脸,自己要不要迎上去?

    耶律询如喊完,也没指望紫微上人应答,随意转头,忽然嗅了嗅鼻子,狐疑地道:“血腥气?”

    景横波垂头如忏悔。

    耶律询如已经走了过来,十年盲女生涯,她锻炼出了很好的平衡感,走路慢但却稳,她似有心灵感应般,直直走到耶律祁身侧,蹲下,一摸,撇了撇嘴。

第515章 你最真,我知道(3)

    景横波正想和她好好商量,到底怎么拔刀最安全,耶律询如已经抓住刀柄,手一抬,随手便将刀拔了出来。

    耶律祁身子往上一挺,鲜血噗一下喷了景横波一脸。

    不等呆若木鸡的景横波反应过来,耶律询如已经非常熟练地按住了耶律祁胸前伤口,转头吩咐景横波:“帮个忙,脱了他衣裳。”

    “啊?”景横波一傻。

    “不脱衣裳怎么裹伤?”耶律询如口气如对白痴。

    “哦哦。”景横波急忙去解耶律祁衣裳,耶律祁已经晕了过去,脸色惨白,但从头到尾,一声没吭。

    景横波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三两下解了耶律祁上衣。

    “清水,布巾。”耶律询如一边吩咐一边从怀里掏金疮药,看样子是常备的。

    景横波撕下第二层衣裳内襟,撕成长长布条,她知道不必和紫微上人要干净布,那家伙不会有的,保不准扔下自己的内裤。

    打来清水,洗净伤口,上药包扎,从头到尾都是盲了的耶律询如动作,速度极快,不过几个来回,她已经包扎完毕,伤口妥帖,手法比一些经年护理的人都漂亮。

    景横波瞧着,却有些心酸——从耶律询如拔刀的随意果敢,到她处理伤口的熟练自如,可以想象得到,受伤,对这对姐弟来说,想必是常事。

    耶律祁一直没有醒,神情很平静,没有受伤的人昏迷中常有的苦痛之态,但景横波总觉得,他是故意将眉头展开,在昏迷中也在隐忍。

    隐忍着,不让在乎的人担心。

    耶律询如忙完,随手推景横波一把,道:“愣着干什么,去洗脸。”

    她竟然连景横波溅了一脸血都知道,而且她自己脸上干干净净,一滴血都没有。拔刀的时候,她及时偏过了头。

    景横波听着她声音如常,毫无怨怪,自己倒觉得心里发堵,愣了一会儿,还是起身去河边洗脸。

    对着河水里满脸血的人影,她发了一阵呆,将先前的事情细细想了想,越想到最后,越浑身发冷。

    她坐了好一会儿才走回去,顺手采了些野果,回来的时候看见耶律询如居然在飞快地穿针走线,缝一个沙袋,虽然针脚很粗,有点歪歪扭扭,但基本形状还在。景横波看了看,她是以比较坚硬的松针做针,拆下自己衣裳的线,又裁了衣裳上的布,缝成布袋,灌满了细沙,压在耶律祁伤口上,又用带子缚住,压了压,才眉开眼笑地道:“这样好得快,伤口也容易长拢。他的伤口我都是这么处理的,不留什么疤。哎呀我的小祁这么好看,怎么能留一身乱七八糟的疤呢。”

    景横波蹲在她身边,盯着她的脸,觉得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位姐姐才是女神。

    她行事做派,总让你觉得虎躯一震,却又衷心佩服。

    “小祁这又是怎么了?”耶律询如抚摸着他的脸,喃喃道,“遇上敌人了吗?”

    景横波怔了怔——姐姐这么聪明,没猜到事情和她有关?

    但无论如何,她不想说谎推卸责任。立即垂下头,老老实实地道:“不是,是被我刺的,我中了幻兔之王的蛊惑,险些自杀,他帮我挡了一刀。”

    耶律询如一直没有看她,此时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景横波觉得她神情里似有笑意。

    “是吗?”她轻松地道,“那没关系,男人嘛,就该为女人挡刀的。”

    她似乎心情不错,甚至吹起了口哨,神采飞扬地道:“带他回去养伤吧,死不掉。不过我背不动他,你背他好不好?”

    景横波低头看了看,有点为难,耶律祁的衣裳刚才被耶律询如撕得差不多了,现在完全那个衣不蔽体。他的肌理十分漂亮,宛如雪白大理石,却更有质感和弹性,肌肤在日光下闪耀微光,锁骨肩线线条流畅,透出男子骨骼的力和美,这是一具成熟而诱惑的男人躯体,她如果这样背回去,就算自己无所谓,只怕那一群就会引起动荡。

    耶律询如笑盈盈的,似乎对这样的动荡乐见其成。

    景横波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不要想太多,伤者重要,正要背起耶律祁,忽听头顶上,紫微上人那一时好听一时难听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考验不过关,扣分;耶律祁帮忙作弊,扣分;坏了我老人家规矩,扣分;为了表示对你们的惩罚,都不许回去,给我到雪谷野外生存一个月再说!”

    “喂喂喂你讲不讲理!野外生存你让我一个人去,别捎上他们!”景横波急了,这什么时候,搞什么野外生存?耶律祁重伤,耶律询如盲眼,身体也不行,这样的组合,去野外生存?还雪谷?想冻死伤者?

    可惜老坑货从来是“你想做什么我偏不做什么,你不想做什么我偏做”,景横波话音未落,就已经被猛地拎起,伴同她的还有耶律祁和耶律询如,风声呼呼里耶律询如犹自在笑:“紫微紫微,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带我,在天上把整个七峰山都逛一逛?咱俩看起来一定很神仙眷侣的……”

    景横波觉得,这世上能让紫微上人心生烦躁,放弃过多整人手段的唯一一人,大概就是耶律询如,所以很快,她们就被扔了下来,紫微上人飞快地留下一段话就跑了。

    “第七峰雪谷。考试题目雪谷生存一个月。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反正一个月之后我会来接人。雪谷之外我已经设了阵法,谁也闯不进来帮你们。这是最后一个大题目,十分,完成之后我就考虑给你们解毒,完不成就留下来永远挖洞吧呵呵呵。”

    “我愿意留下来挖洞,陪你一辈子!”耶律询如高喊。

    没有回音,景横波相信那老不死一定瞬间飙出了十里之外。

    一阵带着雪的风飘来,景横波激灵灵打个寒战,此时才来得及看四周环境,一看之下忍不住骂声坑爹。

    居然真的是冰天雪地,寸草不生。

    这谷三面悬崖,一面出口,不用看,出口那面一定已经设置了进不来出不去的阵法。谷中风强雪紧,四野茫茫,远处似乎有一处密林,林中隐约有森然嚎叫之声传来,震得峭壁上雪片簌簌抖落。

第516章 你最真,我知道(4)

    景横波低头看看,雪快要没到膝盖,最起码五十公分积雪。

    这季节外头近秋天气,这谷中却像是常年寒冬,七峰山的第七峰,向来是最危险紫神秘的地方,据说在某些特别隐秘的地方,还有七峰山独有的雪山野人。她算着还要有阵子才能过来,这老不死这么快就把她扔过来,是受了什么刺激?

    景横波看一眼雪野,吸一口气,回头看看雪地上的耶律祁和脸色发白的耶律询如,心里明白这不是自己骂紫微或者发呆的时刻,现在等于是生死危境,她是唯一一个健全人,她有责任照顾好另两个,大家一起完完整整出去。

    她知道,以紫微上人的恶质,也许未必会眼看他们死在这里,但是让他们冻掉点零件什么的,这老不死一定不会在意的。

    三人衣衫单薄,首要便是保暖,寻找个可以避风的落脚处。

    她将雪地上的耶律祁抱起,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了,重伤失血后被扔来这里,几乎是找死。

    耶律询如叹口气,神情有点后悔,默默开始脱自己的褂子,景横波拦住,背过身,脱下了自己的第二层深衣,裹在耶律祁身上。

    耶律询如神情似乎很满意,景横波忍不住刺她一句:“非要把你弟弟衣裳扒光,现在后悔了吧?”

    “本来想让你看看小祁漂亮的身体,谁想得到这些事。”耶律询如毫无愧色地道,“不过我想他自己也是乐意的。”

    景横波懒得和她辩论,耶律询如说大气也大气,说狡猾也狡猾。完全就是个自如切换的多重人格。

    景横波背着耶律祁,牵着耶律询如,在雪地里艰难跋涉。她想瞬移,却发现雪地之上瞬移很费力气,也没有平地来得远,她还得保存力气,保护这两人熬过一个月,不敢随便耗费自己的能力。

    看来,紫微上人把她扔来这里,还想锻炼一下她在不同介质上的瞬移能力?这里有雪,有冰,有沼泽,如果能在这些地方也瞬移自如,此后天下什么地方她都可去得。

    雪地行走,尤其还背着一个人,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每一步雪都深深漫到膝盖,拔出时脚底似有吸力,用尽力气,景横波有些恍惚,想起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也背过一个人,还困在一个网中,但那路走得没有这次艰难,背上的人冷冷淡淡,和他胸膛接触的肌肤却似有暖流……

    她震了震,苦笑了笑,笑自己何时何地,都要冒出些不合时宜的回忆。

    背上耶律祁特别冷的胸膛,也提醒了她,软弱和回忆,对现在的处境,没有丝毫帮助。

    当初山林求生,她身边一直有一个强大的人在;此刻雪地生存,她却要完全靠自己甚至承担了他人的生死。

    她加快了脚步,额头有汗慢慢渗出,询如就像能看见一般,掏出手帕给她擦汗,道:“流了汗再吹风,会得伤寒。”

    “会一直很暖和的。”景横波一抬头,“就在这里吧。”

    这个位置面对密林,比较高,背靠崖壁,可以将整个山谷的地势都收于眼下,头顶的峭壁近乎九十度,滑溜溜的都是冰雪,没有人能攀援而下,可以说相当安全且背风。

    景横波搓着耶律祁的手,他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透明,气息微弱,寒冷恶劣的环境会加重他的伤势,他必须要马上御寒。

    是先做雪屋子还是先打猎弄来兽皮给他裹上?

    景横波没有多想,掏出匕首,找到雪堆,切出约一米长,半米宽,二十厘米厚的大雪砖,嚓嚓声音不绝,很快她就切出二十多块相同的大雪砖,再用匕首砍下一片结实的树木板,将雪砖拍实,再清出一块直径约三四米的空地,先将雪砖竖起打好地基,再一层层将雪砖垒起,每一层都比前一层要稍稍往里倾斜,到顶上时便成了半圆形的雪屋,再用雪将每层的雪砖的缝隙都抹上,历时半个时辰,雪屋已经盖好。

    景横波没有挖门,只在地上挖了一个通道可以进入,这样室内会更暖和。

    这雪屋的基本做法,是她从当初那个生活窍门百科书上看过,因为简单便记住了,没想到现在能派上用场。

    这个过程中,耶律询如一直在给耶律祁搓身体,保持他的温度。景横波搞好雪屋,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急忙将两人推进去,耶律询如一进去就感叹:“好暖和,想不到你这个养尊处优的女王陛下,竟然会做这个。”

    “我会做的多呢,这年头女王不好做,杀人放火打怪除妖雪地生存样样得全能。”景横波正想着这雪屋里不知道能不能生火,不能生火耶律祁要怎么驱寒,就见耶律询如拿着一块圆石,取了耶律祁的剑,慢慢地凿,一边凿一边挥手赶她:“去打猎吧,记得尽量选择危险性不大,但体型庞大油多皮毛丰厚的。”

    景横波一笑出门,觉得有耶律询如在,哪怕她什么都不做,自己心都定了许多。

    她走出两步,又站住,道:“询如你在耶律家族那么久,有没有拿到过天香紫?要是有天香紫就好了,耶律祁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她总觉得,耶律家三公子对询如,似乎有种特别的感情在,有没有可能给询如一颗?

    “拿到过一颗最高等级的,给了小祁。”耶律询如抚摸耶律祁脸庞的手指轻柔,“也不知道小祁用了没有。”

    景横波霍然回首,“只一颗?”

    “当然。”耶律询如笑道,“你以为天香紫是满大街卖的蚕豆吗?就算是最低等级天香紫,以我和小祁在耶律家族的地位,也不容易拿到。那唯一一颗最高等级,我让他留着保命的。也许他带在身上,等会儿如果他真的熬不住,就让他拿出来吃了。”

    景横波张张嘴,想说话,终究没能说出口,她似乎再也不敢看耶律姐弟,一低头,快步出去了。

    她步子太快,近乎踉跄,风雪扑面而来,她抬起头,似乎没感觉到那彻骨的寒。

    当初那一颗最高等级的天香紫,他送出来时如此漫不经心,她也就漫不经心地以为,那玩意他随手就用,抛出来如抛一颗蚕豆。

第517章 心意(1)

    是她笨。这么久她也该了解他,天大的事情,到他那里,也不过一笑随意,不愿给他人增加太多心理负担。对于他,给或者得,都心地自在。

    她紧紧衣襟,奔密林而去,她要去猎一只最大的雪兽。

    她走后不久,雪屋里,耶律祁缓缓睁开眼睛。

    仿若心灵感应般,耶律询如立即凑了过来,对着他的眼睛,展开自己从容的笑脸。

    耶律祁眼神微微疲惫,轻喟一声:“何必和她故意这么说?你明明猜到天香紫给她了。”

    “就知道你在偷听。”耶律询如拍拍他的手,“做好事不说出来,好比锦衣夜行嘛。”

    耶律祁轻咳,“你这是在加重她的负担,她承受的已经够多。”

    “我不这么认为。”耶律询如不以为然,“你的心意,为什么不能让她看见?爱就坦荡地爱,恨就明白地恨。我不强求她做我弟媳妇,但我也不赞同你不敢争取。”

    “不敢争取么……”耶律祁微微摇头,笑了笑,“不,我也不这么认为。”

    “你到底怎么受伤的?景横波这种人怎么可能自杀?”

    耶律祁眼神微微一暗,按住了胸口,这一刀很深,很危险,可以想象,当时景横波用了多大力气。

    寻常人自刺难免手软,她为何如此决绝?是心中充满太多破釜沉舟的决心,还是那一刻她依旧伤心欲绝?

    随即他轻轻一笑,“这就是我要你,不必费太多心思的原因。”

    “嗯?”

    “她在幻境中,因为我的参与而改变了心情,但她心中依旧有疑虑有不安,她那一刀自刺,是试探。”

    “试探?”

    “她重新选择,没有再对宫胤刺出那一刀,却选择了在宫胤面前自刺。她是想看看,宫胤会不会救她,宫胤是否坚定地爱她。宫胤到底有多在乎她。”

    “景横波不像这么脆弱的人,她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去求别人证明对她的感情。”

    “她不需要别人这么做,却需要宫胤。”耶律祁轻轻一笑,笑容里终于露出一丝难掩的寂寥和疲倦,“如果她清醒着,她确实不会这么做。但幻境里展露的,是人内心深处最深的脆弱和祈求,这正说明了,她对宫胤的在乎,和不一样的感情。”

    密林里,景横波找到了一棵百年老树,果然在那老树的洞里,发现了一只冬眠的雪熊。

    她弯身就去拖雪熊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的屁股。没能拖出来,却拔下了那巨大的熊屁股上一大把毛。

    熊的吼声惊天动地,整个山谷都似在颤抖,无数雪块簌簌坠落,哗啦啦打在雪屋上。

    “你看,她还是很在乎你的。”耶律询如快活地道,“一开始就挑上了雪熊,啧啧,能让冬天最懒的雪熊这么快惊醒,她激怒雪熊的手段一定很缺德。”

    耶律祁似在微笑,眼神却闪烁着担心,忽然道:“挖个门洞……姐。”

    “为什么。”

    “对着树林的门洞……”

    耶律询如叹口气,“你又不能去帮忙,这么远,看得到吗?”

    可弟弟固执的神情,让她无法拒绝,她只得按照耶律祁指点的方位,在雪屋对着树林的方向,挖了个门洞,让耶律祁半躺着,可以勉强看清对面树林的动静。

    门洞一开,就有风直对着耶律祁吹来,耶律询如又叹气,悻悻地爬到雪屋外,愤愤不平地对天大叫:“老天!耶律姐弟都是情种,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得偿所愿!”

    她的喊声震得上头雪崖簌簌响动,啪一下一大蓬雪落在她脑袋上。

    耶律询如拍掉头顶的雪,愤怒地指着老天,“这辈子老娘不能了,下辈子我一定捅破你!”

    密林里被激怒的巨熊,站起来足有一人半高,景横波仰头望去如见小山,只隐约看得见那兽咧出的发黄的獠牙。

    巨大的阴影覆盖在头顶,似乎抢占了头顶的空气,她觉得呼吸有点困难,然而她却丝毫没有停留,身影一闪,撞向巨熊,怀中薄刀唰地一亮,在雪地上依旧可以看得见那极光般的一闪。

    她的速度可谓天下第一,熊果然没能躲开,刀却也没能插入熊的肚腹——刀在那雪白的毛上,直接滑了过去。

    她心中一沉——这七峰山雪谷的熊,果然与别的地方不同!

    耶律祁一直没肯闭目休息,虽然他知道此刻休息才是最好的养伤方式。

    雪林里的阵阵咆哮声,激荡得头顶雪花一直在簌簌地落,雪珠子噼里啪啦打在屋顶,平日里听着想必很有韵致,此刻听着却令人心里发燥。

    雪屋里耶律祁盯着密林方向,天色渐渐暗了,隐约只能看见腾起的雪雾。

    向来从容不在乎的耶律询如,也微微露出点不安之色,却没有说话。

    已经快半个时辰,不说和这猛兽搏斗的危险性,单只在这样的天气,进行这么长时间的剧烈运动,本身就是非常危险的事。

    又是一声咆哮,惊天动地,屋子都颤了颤,两人屏住气息,等待下一刻的轰然坠落声响,却依旧没有等到,片刻之后又是咆哮不绝。

    耶律祁忽然坐起,按住胸口,向外就走。

    他明明没发出一丝声音,耶律询如却立即扑过来,拦住了门口,“你不能出去,这种天气你流血过多,已经很危险,回去!”

    耶律祁一言不发拨开她。

    耶律询如没有再阻拦,转身就走。

    耶律祁猛地抓住她衣襟。

    耶律询如转身,两人在雪屋门口对望,各不相让。

    密林里,忽然又炸出一声暴吼。

    雪林中的雪熊已经只剩下了一只眼珠,却因为受伤越发凶暴,在两人搏斗的那一片区域,地上尺许的积雪都被刨起,染满斑斑鲜血和污浊泥泞,附近的树木大多折断,愤怒的雪熊蒲扇般的巴掌,断树如折草,满地的断木让巨熊行走更加不方便,它在原地兜着圈子,拨开血迹模糊的眼前长毛,寻找着那个找死的神出鬼没的小东西。

    景横波在雪雾濛濛中飞闪,身形如翩飞的蝶,她发现了,这兽再狂怒,都很好地护住了腋下一块三角区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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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52/ 第一时间欣赏女帝本色最新章节! 作者:天下归元所写的《女帝本色》为转载作品,女帝本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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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介绍:
东方有泽,名大荒。
传言里,愚昧、贫穷、落后、蛮荒。
——扯蛋。
大荒女王,冷如霜。
由国师扶立,和国师金童玉女,恩爱情深,一对绝色,鸾俦无双。
——扯蛋。
女王暴毙,国师哀恸,依天命指示,跋涉千里,终寻回转世爱人,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城堡里…
——扯蛋!
——我是真相和杯具的分割线——
她说:“人艰不拆!老娘一点也不想做这个女王!转世,转你妹的世啊,老娘上辈子是研究僧!天定风华研究所,听过没?”
他说:“我定下那么苛刻的女王转世条件,你竟然合了。这是天意,天意让你砸碎命盘,落于我手,我怎么能违天而行?”
她说:“累觉不爱!莫装x,装x被雷劈!明明是前头那个女王和别人勾搭成奸,给你戴了绿帽子,你气不过把她给宰了,准备自己做皇帝。结果天上掉下个美貌景横波,占了位置。你看见我就想起她,各种郁闷!你现在很想宰我,很想!”
他说:“好好做你的女王罢,记住裙子不许那么短。”
她说:“明天再去裁掉三公分。”
他说:“明天你宫中美男统统送我宫中。”
她说:“…我擦你不就是恨我抢你位置了吗?我赔你,我赔你还不成么?”
他说:“嗯?”
她说:“嗯…小胤胤,别生气了,我把我自己赔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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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王夫好吗?
不要。
你领口怎么这么紧,我帮你解了好不好?
别动。
我身材咋样?是不是沟深峰紧一线天?
太宽。
我身上香不香?好不好闻?
狐臭。
……
这么久,我们分过,合过,分分合合过,好过,掰过,好好坏坏过,现在我累了,我想你也累了。现在我问你最后一次,要不要我?要,就别再扣你的见鬼领子袖口腰带等等一切多余的东西,给我立刻!马上!速度!解开它们!……你又不理我!我就知道你还是不会理我!好吧,就这样吧……
好的。领子、袖口、腰带,从哪个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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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们语录:
“你抛媚眼的时候,左眼上移半寸,右眼下移半寸,脸部肌理移动七块导致嘴角歪斜,我总是有点很担心你会瞬间中风。”
“尊敬的陛下,你领口散了,赶紧替微臣束起来好吗?”
“你送我的这瓶指甲油,我决定忍痛拿出来做给你的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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