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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下归元     女帝本色txt下载     女帝本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88章 没商量(4)

    裴枢懒洋洋窝在她身上,嗅了嗅她脖颈,呜哩呜噜地道:“你身上气息真好闻。”慢腾腾爬起来,犹自一脸不舍。

    景横波坐起身,想这家伙莫不是思春了吧?得赶紧给他找个媳妇。

    本来还想骂他两句,看他虽然故作若无其事,但脸色似乎有点发白,也就算了。只是总觉得被那两人看得不自在,又想紫微上人已经去了四间屋子?那得加快速度了,急忙拖着裴枢奔向她这边的第四间。

    这回一进去就险些被熏出来,里面味道难以形容,闻一口就头晕眼花,她召来小怪兽,小怪兽倒是给力,拳打脚踢从桌子底下揪出一只怪模怪样的狐狸,甩在背上拖出去玩了,但屋内那种怪味却没有消散,她只得屏住呼吸找东西,一会儿就憋得脸色紫涨,最后裴枢把她扔了出来,自己在里面找出了东西,他出来的时候景横波有点担心,因为他的气色更差了。

    第五间、第六间,里头的安排设置各种诡异,手段层出不穷,她到后来也越来越佩服十三太保里那位二太保,别的不说,单是能想出这许多诡异点子的人,就肯定不是凡人,此人将来必是劲敌。

    她心中也有微微忧虑,十三太保在黑水泽势力中排行最末,都拥有二太保这样的人才,那么其余还排在前面的帮派呢,岂不是智者高手如云?她目前拥有的那点力量,要去对抗早已根深蒂固的那些势力,甚至可能是他们的联手抗拒,到底能有几分胜算?

    两组人都在不断出入,她也发现,对面那二人组,也越来越有点狼狈,但是她随即发现了一件要命的事。

    她发现紫微上人和麻衣人,进入的是紧邻她的房间。

    换句话说,他们进入了他们的第八间!

    再换句话说,她就算拿到了第六间里的东西,也已经输了!

    这种战局未完但已经注定要输的感觉不好受,她怔怔想了一会,转身又进了第六间。

    “你回去干嘛?”裴枢一把拉住她。

    景横波“嘘”了一声,悄声道:“我想从这里进隔壁,从上头爬上去。你帮我想想办法。”

    她可以瞬闪入隔壁,但屋子太小,没有腾挪的余地,再挤进去第三个人,肯定会立即撞到人,那她的计划就无法施行,而她先前发现这屋子窄而高,上头却是有空间的,而且是连着的,如果能悄悄爬过去,还有机会把那老家伙的收获全部偷来。

    比的是谁拿的东西多,不是谁去的房间多,想赢,只有这个办法。

    “好主意。”裴枢眼睛一亮道:“我也可以去,上头地方大。”

    “发什么神经,他们两个什么人,能给你一个两个在头上爬来爬去?我一个人能不被发现就不错了。”景横波没好气地推他一把,“你内力怎样?能不能顶住我悬浮一刻?我不触及任何物体,也许可以不被他们发现。”

    “顶住你啊,好啊,没问题,”裴枢忽然一笑,神情暧昧,“一刻太短了,多久都可以的。”

    “流氓!”

    “别吵。”裴枢忽然捂住了她的嘴,“隔壁好像有异声!”

    隔壁,半刻钟前。

    紫微上人和麻衣人先后闪入室内。

    这一间看上去空空如也,那两人眼光一扫,立即扑向墙面,紫微上人依旧快了一步,一把将一块墙皮撕了下来,顺势一把抓住扑过来的麻衣人,把他向撕破的墙皮面前一顶。自己哈哈一笑,撤身向后一退。

    撕破的墙皮里渗出无数透明的汁液,仿佛伤口,无数细小的触须忽然生出,宛如天网,捆向麻衣人。

    麻衣人并不避让,迎着触须飞来的方向,伸手又是狠狠一撕,又撕下了一层“墙皮。”

    隐约一声惨痛的闷嚎。

    麻衣人此时已经被无数触须捆住,他发出一声闷哼,却没有停留,先一脚踢开了紫微上人要开门出去的手,再往他身上一扑。

    那层“皮”立即蠕动着,从他身上,蔓延到紫微上人身上。

    “你这不要命的混账小子,棘兽你也敢碰……”紫微上人的惊讶咕哝被一阵沉闷的撕打淹没,他想挣脱那棘兽皮的万千毒刺入身,却不想麻衣人紧紧抱住了他,不惜自己先受万针刺戳,也要拖他一起下水。

    挣扎不脱,紫微上人忽然格格一笑,反抱住麻衣人,在地上滚来滚去,两人身上都扎入无数毒刺,紫微上人哼哼唧唧,麻衣人一声不吭,如果此时有人于上头偷听,八成得以为是一出少儿不宜耽美戏。

    紫微上人忽然笑道:“你说,她如果来了,看见这一幕,会怎么想?”

    麻衣人不答,又滚了一翻,确定这家伙也扎成刺猬了,才道:“这伤够你养三个月。”

    “你呢?”紫微上人依旧在笑,“半年?”

    “你这几个月安生些!”麻衣人不理他的问话,冷冷道,“留点精力出题就够了!”

    “你是怕我身体太好,折腾她太有劲,存心让我受伤。不惜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紫微上人哈哈一笑,“你们这些娃娃……这样的心思……差点感动了我老人家,不过我老人家奉劝你一句,别枉费心思了,有些事苍天注定,由不得你挣脱。”

    “有些人不惧天命,少和我装神弄鬼。”他答。

    “你们两个都挺有意思……”紫微上人笑,“一个心怀仇恨黑暗却向往光明,一个冰雪之身却行最暗昧之事,到头来却是殊途同归……怕只怕天涯尽头另有彼岸,看似近实则远,看似汇聚其实分道,到最后,那些付出和给予,无法收回的一切,怎么办?”

    “我只做我认为应该做的事,不错一步。结果如何,并不在意。”他语气淡却坚定,“你们说因爱故生怖,因爱故生忧。于我,爱过,无忧无怖。”

    “爱过,无忧无怖……”紫微上人喃喃重复一句,难得神情略有怅然,“当年,如果我也……”他顿了顿,忽然神秘微笑,“我原先并不认为你如何,资质也就尚可而已。如今看来,那群老不死比我有眼光,单论这心性坚执,你倒真是举世罕有,人力虽不可与天抗,但极刚心性,自有上天感应……如今看来,我之前很多坚持的看法,都要重新算一算了……”

第489章 浓情(1)

    麻衣人并不说话,紧抿的唇不知是不想说,还是在忍受痛苦。

    紫微上人忽然打了个呵欠,道:“你不要命,我老人家还要,我得睡一觉……”说完鼻息沉沉,真的睡了。

    贴在墙上的是黑水泽棘兽,平常蛰伏不动,常年睡眠,一旦被惊动,会触发无数毒针触须,一旦刺入人体,到处游走,痛苦还是其次,还会引起困倦嗜睡行动迟缓意识模糊和行为失当一系列反应,在这时候武功高强的人,睡一场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以免出现意外。

    机关的设计者,将东西贴在棘兽的肚皮上,紫微上人撕下的时候,已经惊动了那兽,麻衣人干脆第二撕,将整只兽都撕了下来。

    麻衣人微微垂下眼睫,他也很想就这么睡过去,睡眠中才能调息解毒,才能避免更坏的反应,可是他不能睡。

    他摇摇晃晃爬起来,先将射完毒针已经没有杀伤力的棘兽扔开,然后开始脱紫微上人衣服。

    他皱着眉,将紫微上人的裙子一样的宽袍换上,换的过程中表情很不情愿。

    然后他手一摸,取下了那流泻如月光的假发,戴在紫微上人头上。

    他取下银色假发时,自己的发梢,似乎也透着一缕月光色。

    他又将紫微上抢到的那个装满收获的包袱,系在自己身上。

    这一系列动作,他做得艰难无比,摇摇晃晃。

    做完这一切,他靠着墙壁,抬头对上头望了望,似在等待。

    “隔壁似乎有闷嚎声。”裴枢捂着景横波嘴,凝神听。

    景横波抓下他的手,这家伙身上男子气息太浓郁,靠近了总让她不适。

    裴枢趁势捏了捏她的手,捏来捏去似乎很上瘾,挨了景横波一脚。

    “送我上去!”

    “你先上来!”裴枢双手交叠,微微屈膝,示意她站上来。

    景横波翻白眼,她觉得以裴枢的功力,应该很潇洒地一甩袖就能把她送上去的,犯不着有身体接触,不过看这家伙气色不太好,也许不行了呢?

    她爬上裴枢的膝盖,裴枢趁势扶了一下她的腰,触手处曲线惊人玲珑,他心中一荡,微微有些发怔。

    身前是窈窕的躯体,四周弥漫淡淡香气,这样的小房间原本总有种兽的腥气,如今他却只嗅得见她天然的体香,非花非草,似能沁入人骨髓里去。

    她的长发垂下来,正拂在他面上,似一匹精美的缎,流畅地滑过,又是一阵不同的香气逼入鼻端,他忍不住闭上眼,深深一口。

    那些拂面的香风,越过数年枯寂岁月的樊笼,掀开灰暗的过往,让他再次看见人生的美和鲜亮。

    景横波已经不耐烦地在跺脚,他咕哝一声“不解风情。”双手一抬,送她升起,半空中游鱼般一个转折,已经越过了两间屋子之间相连的屋梁。

    景横波一眼就看见了紫微上人,他那衣裳太显眼了。

    他靠墙站着,正打开一个包袱,看样子是打算数一下战利品。包袱里满满的各种东西。

    屋子一角还躺着个人,看那衣服,是麻衣人。

    景横波看这样倒有些犹豫——虽然倒下一个人很好,但紫微正在查看包袱,她要想趁人不备从紫微身边偷走包袱却难了。

    正为难,紫微上人忽然一个转身,似乎听见了麻衣人什么动静,走过去查看麻衣人的情况,那包袱就摊开在桌上。

    景横波大喜,正想挥手将东西拿来,却发现那包袱皮很软,很可能提升过程中,兜不住导致东西掉落,那就会被紫微上人发现。

    正犹豫,她忽然身子一重,无所依托,猛地掉落!

    掉落时听见隔壁底下一声闷哼,似乎裴枢哪里不好,以至于真气无法继续,托不住她了。

    她暗骂这家伙坑爹,这样掉落,好大声音,等于自投罗网!

    一不做二不休,她在半空中改变身形,猛地往紫微上人身上扑去。

    紫微上人似乎想回头,但又没回头,他半跪于地,身躯有点僵硬。

    电光石火,不及思考,啪一声她将紫微上人扑倒在地,扑上身的时候,她觉得似乎触及了什么刺一样的东西,肌肤微微一痛,但那东西随即被她压回了紫微上人肌肤内,隐约听得一声闷哼。随即又被压抑住。

    她扑倒紫微上人,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即伸手撕他衣服!

    这是她落地时就想好的对策,紫微这老家伙爱美如命,对衣裳头发外形什么的都极为讲究,扒了这老家伙的衣服,抢了包袱就走,他一定把自己的形象看得比包袱重要,一定会先忙着穿衣服,这样她就赢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打不赢只能出损招。

    而且他现在好像有点不对劲,可能受了伤,不趁这机会出手就再没机会了。

    尖尖十指,用尽力气,扯住他衣襟,狠狠一拉。

    “哧啦。”

    领口撕裂,从颈项到胸口,一线肌肤微光如月,亮在室内的黑暗里。

    他微微抬手,似乎想要阻止,又似乎怔住了。

    大概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彪悍女子吧,景横波想着名动天下,被当做神供奉膜拜的紫微上人,被自己压着撕衣服,传出去会不会惊掉大荒人民的眼珠?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七杀一定会拍手叫好,欢庆一年。

    一不做二不休,衣服都撕了就继续干,反正她扒的是个老头子,她双手抓住破裂的领口两边,狠狠向外一分。

    这么一分的时候,她脑海中忽然一幕闪过。

    深红宫裙的女子,骑在衣衫如雪的男子身上。

    抽掉金丝,拔掉珍珠,就手一抛,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双手狠狠一分。

    “不然我就光天化日之下,扒了你!”

    依稀也是这个姿势,这个动作……

    她手指颤了颤,却没有停,“哧啦。”又是一声。

    他上半身的衣服基本都被她毁了,透过凌乱破裂的衣裳,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完了。

    他乌发泻落,流水般弯在肩上,散落在衣裳凌乱的胸前,依稀风情熟悉。

第490章 浓情(2)

    她不想看的,但眼神还是滑了过去,心中有微微惊讶——紫微上人一把年纪了,虽然脸上肌肤如玉驻颜有术,想不到身上也一样,似玉似明月,似蔷薇开放在软玉池……

    只是惊鸿一瞥,她忽然心颤,鬼使神差地,手指便要去掀那破碎的胸前衣服,想要看个清楚。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潜意识,或许是天意。

    手指刚刚伸出,被压住一声不吭的人忽然一把抱住她,她一惊,要挣脱,他一个翻身,已经压住了她。

    她大惊,生怕自己弄巧反拙,急忙屈膝要顶,膝盖还没抬起,他膝盖已经下沉,正顶着她膝头,两膝相撞清脆一声,她痛得险些叫出声,身上力气顿时一泄。

    身子一软,他已经压上来,双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一股冰冷真气涌入,她浑身力气顿时没了。

    景横波暗叫不好,一偏头狠狠咬向他咽喉——没有腿还有手,没有手还有牙齿,为了捍卫姐的贞操,一定战斗不休。

    他却极其灵活地头一偏,让过这一咬,顺势头便落在了她颈侧,一口咬住了她颈侧肌肤。

    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时无比愤恨自己的傻大胆,又无比诧异自己的判断——紫微上人何等身份,又这个年纪,再怎么游戏人间,内心也自有操守,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但不管可不可能,这状况已经出现,悔之晚矣,她要大喊裴枢,他的手肘却压住了她咽喉,她只能喊出含糊的字句。她心底明白,喊出来也没用,两人这一番挣扎滚动,隔壁的人如果有意识都应该听见,早该过来了,没过来,就是裴枢也伤势发作了。

    她咬牙闭眼,牙齿抵着舌头,正准备忍痛狠狠咬下,一根手指忽然抵在了她的齿关。

    口腔内一股液体迅速充满,微腥微甜,却不是她的血。

    她垂着眼,看着他流血的手背,心里微微抽紧,他却没将手指抽出,也没有发出任何痛声。

    他的头搁在她颈侧,她身子忽然一僵——他的唇,忽然落在她耳垂上。

    柔软微凉,如果冻一般的唇。

    她僵住,恍惚里觉得这一幕也惊人的熟悉,但此刻心中紧张混乱,没有余力思考,一边紧张一边庆幸还好这家伙竟然童男子一般,竟然不知道直奔主题,这么想的时候心中又是微微一动,随即一颤——他舔了舔她的耳垂。

    电光纵掠,飞流穿透,她肌肤起了一层密密的疙瘩,不是恶心,是激发回忆的震惊。

    唇在耳垂一沾,随即烫着般一让,再落下时,到了她的鬓角。

    鬓角乌黑柔软,如刀裁出美人鬓,她的美与好,也是插入心肺的刀,分经络,入血肉,一刺彻骨,永世不得拔离。

    她停止挣扎,眼睛直直盯着上方,心中不知是恐惧还是期待。

    下一瞬他的唇落在她额头。

    她一震,眼底渐渐蒙了泪。

    要怎么解释,要怎么面对,这相同的顺序,是人世间的巧合,还是冥冥中的归依。

    额头光滑如玉,唇触上便似要自动滑下,这么近,这么近,她感觉到了他灼热的呼吸和微微颤抖的躯体,他在激动,近乎失控的激动,他将身子紧紧地靠向她,不住摩擦,似乎要感应她的热度,又似乎要将他的热度传递,微凉软玉的肌肤在磨蹭之间似着了火,他在燃烧,却又徘徊来去,似不知如何抵达彼岸。

    这样的感觉让她更加不安,心砰砰地跳起,和他的心跳呼应,一声声,都是难解的谜。

    如她在迷茫疑惑和震惊之中不断徘徊,他却在苦痛灼热和抵抗之间无奈泅渡,没有得到及时的解毒休息,体内毒刺游走发作苦不堪言,那些毒刺更不断集聚,冲击着他的自控和理智,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即起身离开,完成既定的计划,身体和体力却让他不得不留在原地,而身下是朝思暮想的人,是心的归依,是纵昏或死都不能忘却的深入灵魂的记忆,要如何舍得,如何,舍得。

    她浓密的睫毛刷在他脸上,一扫一扫,扫得人心痒心燥心魂失守,扫得彼此心湖涟漪安生,一圈圈都是晕眩的波纹。

    她忽然觉得双臂能动了,忍不住抬起手,第一个动作并不是推开他,而是去摸他的手。

    他曾做过的动作,她曾做过的动作。

    指尖触手冰凉,她心中轰然一声,不知是惊是怕,怕下一瞬就会摸到碎裂的冰。然而没有,转瞬那指尖就热起,烫得她手一缩,如此的烫,仿佛刚才的冷只是幻觉,她愕然,一时只觉混乱。

    他却似受到刺激,蓦然抱住她一个翻身,天旋地转里唇已经凶猛地压下来,这回终于直达目的地,似一大波海浪,跋涉千万里,终于扑上了想要抵达的沙滩。

    再下一瞬她身前一凉,她惊惶地转眼,看见自己的衣裳从他指尖,决然飞了出去。

    这一出依旧出乎她意料,她睁大眼,一时忘记了所有动作。

    片刻僵硬之后,感知慢慢回来,此刻肌肤的触感更加鲜明,那般灼热的体温,似能将人理智燃成飞灰,她感受到他的急迫,这让她心越来越凉,对他越来越陌生,她又开始挣扎,却犟不过他的坚持,他步步紧逼,她节节后退,下一刻他便将如怒龙卷来,卷起了她的天地。

    她忽然流下泪来。

    只是无声的一滴泪,他明明注意力在别处,却立即惊觉,惶然抬头。

    她却将头偏至一边,轻轻道:“我这一生,只想在自己愿意的情形下,给我想给的人。除此之外,谁要我,我杀谁。”

    他一僵。

    她趁势推他,他麻麻木木地一让,她手掌抵着他胸膛,忽然感觉到指下微微突起一长条,似是伤痕……她立即低头。

    他却霍然起身,手臂一振她的衣裳已经飞了过来,他俯身将她胡乱一裹,连同那个装满东西的包裹裹在一起,一脚踹开门,将她向门外狠狠一扔。

    她人在半空,回首向后,手指伸出,维持着一个想要探索的姿势,一霎长发飘起,神情复杂而哀切。

第491章 浓情(3)

    他却决然将门再次踹上,砰一声巨响,她的指尖撞在门上,生痛。

    她跌落地下,抱着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看也不看,将东西一抛,衣服一裹,抬脚就踢门。

    门却似被什么东西抵住,她踢不开,她趴在门上听,隐约似听见闷哼和急促的喘息。

    这声音让她心惊,想瞬移进去,又不敢,怕刚才事件重来,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就再没有后悔的机会。

    门忽然被拉开,她险些栽入开门人的怀抱,她一喜又一惊,一抬头却看见紫微上人的脸,紫微上人俯脸,似笑非笑看着她,温润英气的美丽容颜神情诡异,她顾不得他,探头想要向内张望,紫微上人却出来,砰一声将门带上。

    她仰头看着紫微上人,他还是那身紫色女裙,当然胸口已经撕烂了,他坦然穿着迎着她的目光,就差没挺挺胸脯。

    他的胸膛光洁,没有伤痕。

    “刚才……你……那个……”她觉得这个问题很荒唐,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紫微上人脸上顿时飞起两片红霞,羞答答地道:“想不到我依旧如此美丽,令你无法控制……”

    景横波很想把他美丽的脸拍扁。

    紫微上人脸色一板又道,“当然,你试图调戏我老人家是很不对的,这是对我七峰山的亵渎,对此我决定扣你一分!”

    “随便!”景横波只顾看他身后的门,“那个麻衣人呢?”

    “你说我相好啊?”紫微上人眨眨眼,“走了。”

    “他到底是谁!”景横波几次想绕开他开门,奈何绕到左他挡左,绕到右他挡右。死活不给她进门。

    她心上猫抓似的,不知是难受还是迷惑还是不安,这道门似一道天堑,隔绝了目光,也隔绝了某些秘密的答案。

    可那样的答案她到底想不想要,她也不知道。

    “我相好!”紫微上人答得理直气壮,伸手将她一拉,“考试已过,马上十三太保就有人来,你如果被堵在这地下,倒扣二十分。”

    她还想挣扎,紫微上人手腕却如铁钳,一手拖了她便走,她一边走一边努力向后挥手,砰一声将门推开,门内却黑沉沉一片,根本看不见人。

    裴枢从隔壁窜出来,这时候他倒醒了,景横波在坟口捡走躲在一边的二狗子,回头找霏霏,霏霏却不见了。

    她也没什么心思关注,反正小怪兽神出鬼没,而且很会认人,随时都能找回来。她一心只想知道刚才怎么回事,可是没有人肯给她答案。

    或者她自己,也不愿再去深想?

    紫微上人直到将她拖出坟地好远才放手,景横波就算想回头再查看也不可能。她没好气地揉着手腕,问:“分数怎么算?”

    她等着紫微上人说“有人作弊!帮你拿到东西,倒扣二十分!”这样,便可以证明,刚才的那人,不是紫微上人。

    紫微上人却满不在乎一挥手,道:“既然你能想到来抢,也抢到了,就算你赢好了。”

    景横波狠狠瞪这老狐狸一眼,转头看着黑沉沉的坟地。

    今夜无星无月,照不亮这黝黯的天空。

    他从狭窄的陋室里挣扎爬起,披上麻衣,盘坐于地,好一阵子,才止住了身子的颤抖。

    经历一番汹涌大潮般的冲击,他脸上并无血色,反而隐隐覆上一层霜白的色彩。

    半晌他身子一震,噗地一声,一口紫黑色的淤血,渗入地面。

    他以手支地,待要慢慢站起,忽然看见地上一枚纽扣,是她领口的扣子,先前卸衣时被崩裂。

    他将扣子捡起,紧紧握在掌心。

    纽扣边缘圆润,却似将心咯痛。

    好半晌他将扣子收起,步出室外,他走出门的时候,狼狈尽去,姿态笔直,依旧的尊贵风华。

    他一边走,一边顺手撒下一些红色粉末,又在大厅不起眼的角落里,留下几个黑色的手印。

    做完这一切,他才从容步出,此时外头马蹄声急响,十三太保的人接到消息已经赶至。

    他们到来的时候,正遇上他出门,他掩了面目,闲庭信步般自如临大敌的人群中过,所经之处,血雨飞花。

    等他消失于旷野之上,十三太保的人才敢冲入地下基地,一眼看见死伤的属下,凌乱的大厅,被洗劫一空的十四间小室,不禁又惊又怒。

    他们在地下寻找,在土室找到被废了手筋的十二太保,然而那家伙也并没有看清楚密室内发生的一切,只含糊道有个僵尸状的人伤了他,又有个美丽的女子,还有个凶暴的男子闯入……

    他语无伦次,众人听不出所以然不禁焦躁,人群之首一个高大男子,一直面沉如水听着,此刻哼了一声,冷然睨了十二太保一眼,再次进入大厅搜寻。

    这次他们发现了少量粘附于地面的红色粉末,那高大男子色变道:“这似乎是烈火盟赤山之土!”

    “量很少,是不是粘在靴子上,然后留在了地面上?我们这地面有粘性,一向能吸附土壤……难道来的是烈火盟的人?”

    “刚才那人武功极高,非三门四盟的长老级别不能有此实力!”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这么个秘密基地,被实力超卓排名在前的烈火盟发现,将会是十三太保组织的灾难。

    “不对,这边这个痕迹是什么?”又有人惊叫,众人赶去一看,大厅墙角一具尸体旁,隐约几个手印,看上去像是对方杀了人,无意中顺手在墙上擦了擦。

    高大汉子凑近那手印,仔细查看,又命烛火靠近照亮。

    “七太保,这是……”有人凑上前询问。

    “手印有淡淡磷光,倒像是玉带帮用来练功的独有的青磷……”

    众人神色更加迷惑且不安——原以为是烈火盟出手,谁知道又冒出个玉带帮,都是黑水泽排名靠前的大势力,一下子出现两个,可不是好兆头。

    是碰巧,还是这两大势力联手,查探十三太保这个重要的地下基地?

    众人想到后者的严重性,都神色凝重。

第492章 浓情(4)

    七太保直起腰,沉声道:“情势紧急,立即给二太保去信,将今晚的事详细禀报,我们留一半人在此地侦察,寻找线索,另一半速速赶回总坛!”

    “是!”

    人影如电掠去,飞起的衣袂将黎明的天色剪碎。

    紧张的气氛,在这滴露的清晨,悄然蔓延,或者很快,就会席卷整个黑水泽。

    七太保立在清晨料峭寒风中,迎着利剑般刺来的朝霞,眼底,却似看见了不久之后,大荒之泽,风雨欲来。

    景横波被拽回了七峰镇,远离小镇的坟地发生的事,果然没有引起小镇中人的注意,景横波相信过不了多久,那坟地也就会成为真正的坟地。

    她用坟地里挖出来的银子,到那家粮店换回了米粮,正式完成了题目,于是她也收到了一份打分。

    使计进入七峰镇并获得信任,加半分。

    完美骗钱,加一分。

    发现十三太保地下基地,加半分。

    获得战利品,加一分。

    完成任务,加一分。

    附加题完成任务,加一分。

    最后还有个加分项目:在客栈为七杀说公道话,加半分。

    扣分项目只有一项:密室内试图强奸美貌的紫微上人,扣两分。

    景横波看完,嘿嘿一笑,把纸团吧团吧扔了,道:“试图强奸上人,该给我加分才对,对着那么一张老脸,鼓起勇气干那事儿,我容易吗我?”

    紫微上人看样子又想扣分,景横波冷笑弹弹纸卷:“已经完成,不得修改!”

    紫微上人忽然又不生气了,笑眯眯看看她,想想,又笑笑,又想想,一脸的诡异神情。

    给这老家伙这样看着实在有点毛骨悚然,景横波想问,咬牙忍住不问,坚决不上他当,转头去看马车外景色,此时她正出镇往七峰山方向去,忽然听见一阵马蹄急响,探头一看,一队马队簇拥着一辆马车正向镇外飞驰而去,速度惊人,便如赶去救火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景横波看着那狂奔的马车,心上忽然涌起一阵潮湿的情绪,怅怅的,不安的,似有很重要的人和事,正在离自己而去。

    这人世间,多少的说不得,理不清,和,留不住。

    景横波的马车回山之时,七杀和天弃在山下热烈地欢迎她,景横波还以为他们是要对她曾经捍卫他们名声的事儿表示感谢,结果逗比们说,完全是因为她破了记录——他们也考过这样的类似试题,从没拿过这么高的分数。七杀尤其对最后那个扣分项目表示惊讶敬佩,除了伊柒外,一致同意推选最有勇气的景横波做他们的老大。

    伊柒表示,他反对景横波做老大,但坚决拥护景横波做老大夫人。

    景横波的回答是一人赏了一脚。

    她回头点选战利品,面前零零碎碎摊了十几样东西,都是从小室内拿出来的。盒子册子管子羊皮卷应有尽有。景横波一一查看,有的很明显,比如有个册子,就是记载了狂刀盟大头领的武功罩门,册子上还沾染着斑斑血迹,字迹潦草,想必获得这个秘密的细作,也付出了血的代价。遗憾的是册子明显没有写完,是打算随时添加的,景横波本来有点后悔不该这么早把册子抢过来,后来一想,这地下基地只要被人进入,十三太保一定会引起警惕,会立即转移走所有东西,所以先下手为强还是对的。

    有一个羊皮卷,是一份誓约书,看日期还是十年之前,属于烈火盟,看上面的名字很陌生,誓约书上三个人,约定兄弟协力创下基业,之后平分权柄永不背叛。底下各自龙飞凤舞画押和按了手印。这份誓约书上同样有血迹,透着久远而森然的气息。

    这样的誓约书,想必关系着烈火盟的最高层的秘密,比如,誓约书上的三个人,是否都享受到了胜利的果实?所谓的永不背叛是否做到?

    如果做到的话,这份誓约书,也不会被十三太保花费那么大心力找来,珍重藏在这小镇坟地地下,等待在合适的时机抛出了。

    这些是很明显能看出用途的东西,可以拿来制敌或者挑拨分化敌人,这些东西大多沾染血迹,或新或旧,充满了杀戮的味道。

    而有些东西,一时就看不出用途所在了,比如有个盒子里装满气味古怪的药草,这是属于猎影帮的盒子。有一个管子内,装的竟然是一副春宫画,画工细腻,人物面貌姿态清晰,栩栩如生,但具有什么意义,还真说不上来。上面的标记,是属于凌霄门的。

    黑水泽三门四盟七帮十三太保。三门是凌霄门、灵犀门、罗刹门。四盟:烈火盟、狂刀盟、试剑盟、龙虎盟。七帮:神决、天竞、猎影、祭血、玉带、龙骧、焱帮。

    这十四样东西,将来必有大用处,她将东西都交给紫蕊收起。此时事情结束回到山上,她才觉得疲累,在床上躺下想睡一觉,却又睡不着,脑海里徘徊来去,都是那一间小小的屋子,相拥的躯体……火热的肌肤……微凉柔软的唇……透体而来的纠缠气息……轻轻擦过额角的珍惜姿态,和那霍然翻过时的有力和悍猛……

    她心中忽然起了热,这热如一道火线,瞬间弥漫全身,她越发烦躁难耐,在床上翻着烙饼,又霍然坐起身,捧住了自己着火一般的脸颊。

    她弯身朝下,一个似乎想将脑子放空的姿势。

    放空。

    有些事哪怕近在咫尺,她也不想去思考,怕这一思考天地颠倒,从此失却本心,在人生最重要的道路上失措茫然,失去原本坚定要走的方向。

    她维持这个姿势很久很久,一直到脑子有点缺氧,才抬起头,下床开门走出去,对着老天大声道:“新试题!我要考试!”

    只有不断地做事,让脑子塞得满满,才能不去想那么多。

    男人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她怎么忽然就这么干劲十足了。

    天空飘下来一条没洗的裤衩,这回拥雪抢到了。

    裤衩上并不是上次提出的题目,这回先是问题。

    “说出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最难唱的歌曲。”

第493章 浓情(5)

    景横波脱口而出,“忐忑。”

    第二条裤衩飘下来,“看头顶。”

    景横波抬头一看,头顶大树不知何时已经挂满了裤衩,飘扬如万国旗。

    另一边七杀推过来一个架子,上面一格一格都是抽屉,每个抽屉颜色都不一样。

    第三条裤衩飘下来,“一边唱忐忑,一边将这些裤衩放进水里,由两个小姑娘洗干净,你再将裤衩放到抽屉里,每条裤衩对应每个抽屉的颜色,歌声不能出错,不能停顿。出错停顿以及任何一个步骤出现错误都算失败。不能在一刻钟之内完成也算失败。三天之内顺利做完这整个步骤可加两分,完不成倒扣五分。”

    “坑爹!”景横波将裤衩一甩,紫蕊急忙扑倒接住。

    景横波怒瞪那些裤衩万国旗,紫微这老家伙,活着的意义就是折腾人吗?向来异能都需要专一心神,瞬移也好,控物也好,在施展那一霎都要全神贯注,而忐忑是最难唱最乱人心神的歌,她光唱忐忑都很难流利,还要她唱着这乱七八糟的歌控物?唱歌控物已经难上天了,还要她分类送裤衩进不同颜色抽屉?这等于一心四用好不好?唱歌、控物、辨别颜色、计算时间。

    七杀在一旁乐不可支。

    “这题目好!咱们的裤衩都有人洗了!”

    “比咱们当年的题目简单点,便宜波波了。”

    “咱们当年的题目是啥来着?我忘了。”

    “哦也就那样,一边打架一边拔下所有经过头顶的老鹰屁股下第三根毛并将毛在染缸里染色做成一把羽毛扇。”

    景横波吸一口气,好吧,看来老家伙还真的不算为难她。

    损友们听说又有新题目了,都纷纷赶来,说是要给她打气,可景横波瞧着,英白在喝酒,裴枢在试图和他拼酒,天弃不知道在哪搞来了一箱首饰在那一样样欣赏,七杀们在找纸笔准备记下忐忑的曲谱,反正没一个看上去打算帮她忙的。

    紫蕊和拥雪很认命,已经搬来了大盆,准备好了洗衣棒,旁边就有个小水池,正好用来洗衣。

    景横波计算了一下位置,先把装衣裳的柜子调整位置,保持和盆和水池一个直线,那柜子就架在悬崖边上,山风之下摇摇欲坠,换句话说,如果她烦躁了,用力大了,很可能就会把柜子撞下山崖,到时候倒扣十分是跑不掉的。

    先好好回忆了忐忑的歌词,决定记不得的就乱唱,反正这歌也是乱唱。

    清清嗓子,开唱:“啊哦,啊哦嗳,啊嘶嘚啊嘶嘚……”

    唱没几句,开始控物,手一挥,词忘了。

    好吧重来。

    光是一边唱一边控物,就失败了无数次,景横波心知这才是最难的一关,是整个分心四用能力的基础,但第一天整整一天,只要在歌声中开始控物,要么歌声停顿,要么控物失败,无一成功。

    这不能怪她,这就是本能,是人的自然选择,人本就是复杂的动物,心思纷繁,意识流窜,很难同时做两件相反的事,正如一手画圆一手画方一样,不是心思纯粹的人,很难做得出。

    第一天下来,紫蕊拥雪眼巴巴地等了一天,手插在水里随时紧张等候洗衣服,手泡皱了都没等到一条裤衩。

    而她嗓子也哑了,到了晚上连话都说不出,饭也不想吃。拥雪做好饭端给她,她只摇摇手,脑子里还在思考该怎么才能一心二用?

    紫蕊拥雪劝了几句也就算了,两人匆匆出门去,景横波躺了会儿,起身走到门边,看见小溪边摆着盆,那两个丫头在洗衣服。

    衣服不是裤衩,裤衩是考试用品,她们洗的是自己的换洗衣服,但景横波记得这衣服是干净的。

    两个人蹲在小溪边,一个入盆洗,湿淋淋抛给另一个,另一个迅速捶打,翻手将衣服飞向柜子。

    天弃蹲在她们身边,不住道:“腕下三分力,对,就这样,甩!对!出刀的时候这个角度也很好,能很容易挑断筋……拥雪你力气用大了,很快就会跟不上,要学会巧妙用力,最小的力气做出最好的效果……对,就这样……大了大了,会将柜子撞倒……这回又小了!”

    在他的指导下,那两人配合越来越默契,动作越来越快,角度越来越巧妙。天弃从各个角度抛出衣服,紫蕊看也不看就能接住,入盆泡洗,手指一撩甩出给拥雪,拥雪大棒连槌,三下之后抛池飘洗,再将湿淋淋的衣裳哗啦一下甩向柜子……衣服在两双雪白的手上飞舞,惊散山头浮沉的月光。

    那两人一边洗一边互相打气。

    “快,再快点!”

    “别尽顾着快,还要稳,稳!”

    “这次比刚才是不是快了点?”

    “嗯,再努力一把,做到最快的速度!”

    “能行的!”

    景横波扶着门框,默默听了一会,转身。

    她双手抱胸,看着靠近山崖窗户里漂移的山间岚气,飞絮般游丝不定。

    这世上有多少感情浮游难握,就有多少温情岿然坚定。

    她们为她如此努力,她又有什么理由气馁?

    忽然又似有了力气,她捋起袖子,准备加入她们的练习。

    忽然有人敲窗,屋檐下倒挂下伊柒的笑脸,将一堆挂霜的果子放在窗前桌上,指了指果子,又指了指她的咽喉。

    他笑得依旧那么贼兮兮,景横波心中却又热了。正想骂骂他发泄感情,猛然啪擦一声,他不知道又给哪个逗比踹下悬崖去了……

    景横波哈哈一笑,觉得心情甚好,还没转身,一条长腿大剌剌跨了进来,来人一屁股坐在她的桌子上,抓起桌上伊柒送来的果子,咔嚓一口啃得清脆,一边啃一边“呸。”一声,大不满地道:“什么果子,这么凉!难吃!”

    月光岚气下,裴枢那张漂亮得很有压迫感的脸,光辉熠熠。

    “谁给你吃了?”景横波没好气地翻眼,声音沙哑。

    裴枢看她一眼,手伸到背后,变戏法似地掏出一个精美的食盒,对她炫耀地晃了晃,“看看,我这才是好东西。”

第494章 我嫁你好不好?(1)

    景横波懒得理他,转身就走,裴枢从桌上跳下来,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了她的肩膀,“喂,看一看会要你命吗?”又咕哝,“长一张风情万种小妾脸,偏偏最不解风情,白费了爷的心思……”

    “你才小妾,你是英白的小妾!”景横波哑着嗓子回骂。

    “他做我的小妾?配吗?一身酒气脂粉气,恶心!”裴枢哼一声,揭开盒盖,献宝似地一举,“瞧,我去上元城找来的!”

    景横波一听见上元城就怔了怔,这不是玳瑁首府吗?离这里来回好几百里地呢。

    难怪今天下午就没看见他,几百里地他跑来跑去的干什么?

    低头一瞧,食盒里一碟软糕,不同于普通糕,一看就特别细腻绵软,香气极有穿透力,糕身上连花纹都精美华丽,这种糕点绝非市面上能买到,皇宫里还差不多。

    还有一方颤颤的透明的玫瑰红晶状物,看上去很像大果冻,烛光下晶莹剔透如艺术品。还点缀着粉红的新鲜的花瓣,底下衬着翠叶,在雪白的瓷盘上色彩鲜明。

    “这两样东西,可是我翻遍御厨才偷来的呢!”裴枢得意洋洋,“白玉糕鲜花冻,入口即化冰凉滑软,还加了薄荷,吃着对嗓子有好处,咽下去也不痛,快吃,我用衣服包了回来的,再不吃糕就冷了。”

    景横波定定地看着那糕那冻,五百里地,寒冷天气,夜闯皇宫,一糕一冻。

    这种事儿谁做都有可能,把女人当做猪狗的暴龙做?

    她心中充满了违和感,还有淡淡的感动,因意外而生,不知要如何来体验这般突如其来的细腻体贴。

    “吃呀。”裴枢把糕往她面前一递,满脸得意,乌黑的眉毛似要扬到天上去。

    景横波心绪复杂,想拒绝,看着他晶亮的眼睛,却最终慢慢接了过来。

    他的给予和好意,如此直接也如此单纯,她没有理由因为自己各种复杂的心思,便悍然伤害。

    糕果然入口即化,冻更加滑润清凉,吃下去,火烧火燎的嗓子得到抚慰,舒服得想叹息。

    对面,裴枢双腿长长张开,双手抱头向后仰,以一种舒展的姿态坐在凳子上,兴致盎然地看着她吃。

    他其实也渴了,渴且累,他先是去了七峰镇,镇上却没什么好东西,一路走一路找,最后干脆找到了上元王宫,虽然玳瑁部族长在各族中最窝囊,但因为豪强太多,为了保护自己,王宫的守卫也是首屈一指,他闯入闯出,也狠狠打了好多场架,还要护着怀里的食盒不要被毁了,那些护卫们以为他从王宫里偷了什么要紧东西,拼了命地往他怀里招呼。

    来回几百里,捧婴儿似地将东西捧回来,一开始他也觉得有点奇怪,这种以前不屑一顾的事儿自己怎么做出来的?多年以前都是女人跪着将东西奉给他,他还一脚踹倒,至于什么男人给女人献殷勤的事儿,他更是嗤之以鼻,如今这是怎么了?

    可是这念头也不过一闪而过,没觉得有太多问题。他是少年成名也少年磋磨的战神,虽负盛名,却因为一心好战好武,并没有用太多心思于外物外事,虽行走红尘而不涉红尘,这人间万事,于他只看见战场风烟,看见人间武道,看见自己的心。

    到如今,再多一个,看见她。

    对裴枢来说,想做的就去做,管那么多干嘛。

    比如听见她嗓子沙哑觉得不爽,忽然想起自己吃过的水晶冻对嗓子最好,就去找,找不着就找远了,正常。至于为这什么糕什么冻打架,跑上几百里——爷做件事当然要做到底,可不是为了女人不顾一切,哼。

    他就是看她好玩,怎样?

    天灰谷里那你扯我我扯你,你翻我我翻你,你阴我我阴你,他第一次对女人萌发兴趣,这么多年,都只见到跟在男人身边唯唯诺诺的女子,菟丝花一般柔弱无聊,要么就是看似柔弱无聊实则野心勃勃,整天想用自己的柔弱来征服男人,好比那个明城。

    只有她,比男人还放肆,比男人还自在,明明长一张最女性最艳丽的脸,却做着许多男人也不敢的事。

    出谷后听说了她被逐出帝歌的事儿,就是在进入斩羽部天临城的时候,当晚他喝了一晚的酒,由她的事儿想到自己的事儿,想起自己在谷中一开始愤怒挣扎颓废,之后不甘奋起的过程,那是撕心裂肺的回忆,他一个大男人回忆起来仍旧觉得痛彻,而她,经历的想必也是同样的心路历程,她却依旧笑颜如花,明亮如天灰谷偶尔大风吹过,闪出的天空。

    那夜之后,才有第二天突如其来的求亲,和之后的追求。

    求亲也好,追求也好,那些扯出来的理由也好,一开始他并不太当真,只是单纯的有点心疼,但这心疼到底是心疼她还是心疼她和他近似的遭遇,他也理不清,还是那话,想到就去做了,做了觉得很欢喜,就够了。

    他盯着景横波,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唇角一抹笑意,似喜似宠。

    景横波吃了一阵,觉得氛围不对,一抬头就看见他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状似很馋,想了想,低头看看碗,递过去,“你也饿了吧?吃点?”

    “你吃剩的给我吃,嗯?”少帅竖眉瞪眼,就差没双手叉腰。

    景横波立即耸耸肩,收回手,不吃拉倒,我还舍不得呢。

    “你就只顾自己吃?”她放弃了,那家伙却不肯安分,又凉凉一句话追过来。

    到底要闹哪样!

    景横波横眉竖目,决定以后绝不承这家伙的情,太难搞。

    “你喂我我才吃。”裴枢扬眉提要求。

    说得好像她要跪求他吃似的。

    景横波很想不理他,可看他一脸一头的灰,眉宇间有努力掩藏的疲惫之色,忽然又心软了。

    她真的觉得裴枢很像弟弟,那种被宠坏了的聪明小孩,吃了很多苦,仍旧不改内心张扬明亮,多难得。

    或者她也觉得同病相怜吧,虽然经常毒舌欺负他,内心里,自对他有种柔软情绪在。

    她舀了一勺鲜花冻,“来,张嘴。”

第495章 我嫁你好不好?(2)

    裴枢欢天喜地,不仅张嘴,还迎着她闭上眼,有那么一瞬间,景横波错觉这货是在等她献吻。

    女王吻醒了暴龙,王子会不会一怒擒龙?

    这念头一闪而过,她的勺子将要递到裴枢嘴边,鲜花冻颤颤巍巍,似一颗柔软的心。

    身边忽然起了一阵风,下一瞬手中的勺子和鲜花冻都不见了,她一转头,就看见鲜花冻已经进了英白的嘴,而英白正将打开盖的酒壶塞进甜蜜等候的裴枢嘴里,往下就倒。

    甜美的鲜花冻换成了辛辣的酒,裴枢被呛得一阵咳嗽,睁开眼看见英白,一拳就打了出去。

    “要打出去打!”景横波大叫,“姐以后还想睡觉!”

    那两人狂风暴雨一般打出去了,景横波大叹:“孽缘!孽缘!英白,你跑来干嘛?”

    英白这几天一直不在,她还以为他见过紫微上人就不告而别了,谁知道这家伙又跑了回来,还一脸的风尘仆仆。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英白一边打一边懒洋洋地道,“分心这种事,要专心地分心。”

    “专心地分心?什么意思?”景横波愣了愣,那两人已经翻翻滚滚打到下面悬崖去了,从持续时间和裴枢身法来看,他的毒又有好转了。

    景横波抬脚向外走,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跑回来扒着临崖的窗边对底下大叫:“喂,英白,你那酒壶刚喝过吧?你和裴裴间接接吻了哎!”

    底下“啊”一声,在半山悬崖上打着的两人,忽然都掉下去了……

    景横波嘎嘎一笑,觉得心情甚好,出门继续练习!

    月光下,山头上,唱歌的唱歌,洗衣裳的洗衣裳。

    景横波一边唱,一边想着英白的话。

    专心地分心……

    专心地分心……

    她一边想着这句话,一边嘴里叽咕,一边意念就扯过了拥雪洗好的衣服,移向柜子,打开抽屉——

    紫蕊和拥雪忽然发出了一声欢呼。

    她一惊,醒来,啪嗒一声衣裳掉落,然而她眼底已经露出欢喜的光!

    她懂了!

    这种一心数用,就是要不去想一心数用,不用管自己要同时做几件事,要专心先进入一个状态,在这个状态之中慢慢适应,然后再在这种状态中做好其余事,做其余事的时候,必须是自然的,不刻意的,水到渠成的!

    这样的状态练成,她将永远不会走火入魔,永远不会被外物干扰,在打架中能处理公文,在出手时同时调息!

    这才是紫微老不死折腾她的真正用意。

    武人有个最大的局限,就是修炼真气有限,再雄浑的真气,总有尽时。累了就得停下来调息。

    而这调息的需要,将会浪费多少机会?

    如果一边打一边就能调息,就能随时补充力量,那岂不是理论上,可以永远打下去?那岂不是她就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再神的人都会累,可她不会!

    这一点其实所有武人都能想到,但做不到,因为真气的运转和储存,自有其先天限制。但景横波不同,她用的是异能,是天赋,不需要任何的储存和积蓄,她现在需要学会的,是技巧,是转化,是将单一的瞬移,千变万化融入到对战中去。

    这样针对她能力而提出的训练,奇思妙想,却也是神来之笔!

    景横波此刻心中对英白充满感激,连带对紫微老不死都不觉得痛恨了,开始兴致勃勃练习。

    不过道理虽然想通,但做起来并不容易。

    唱几句,控物,引导衣裳转入池中……忘记了先转入紫蕊拥雪眼巴巴端着的大盆,错了。

    唱几句,控物,转入大盆,好,再转入池子,紫蕊和拥雪拼命开洗,动作太快,她瞧着好玩,格格一笑,忘记唱了。

    在紫蕊拥雪忧伤的叹息声中,重来。

    唱几句,控物,转入大盆,好,再转入池子,洗好,紫蕊将衣裳扬起,她接住,往柜子去,眼光一转,又忘词了。

    重来。

    唱几句,控物,转入大盆,好,再转入池子,洗好,紫蕊将裤衩扬起,她接住,往柜子去……等等,这裤衩是什么颜色?洗得看不清了……

    “喂你又忘记唱啦。”七个逗比冒出来,大笑。

    重来!

    不知不觉夜色已收,天光大亮,霞光镀了人满脸,每个人脸上写满疲惫,眼神却亮过这一刻的熙光。

    日头从东边走上正中,再走向西山,满山的岚气生了灭灭了山,露珠儿湿了干干了湿,又是一个日夜。

    两天两夜,没人休息。

    七个逗比一直在玩闹,总在她困倦欲眠的时候来个坑爹的段子给她提神。

    天弃没管她,絮絮叨叨指点拥雪紫蕊如何用力。

    裴枢鼻青脸肿地在她头顶的树上睡觉,时不时掉下片树叶砸到她头,英白鼻青脸肿地在另一侧喝酒,有时喷出一口酒气,所有人都精神一震。

    第二天晚上,景横波强迫紫蕊和拥雪去睡了一会,两天两夜,两个养尊处优的女孩,手上全部被洗破。

    第三天下午,所有人都齐聚在山顶,目光灼灼地盯着景横波。

    紫微上人也出现了,永远那么高贵美丽样儿,带着他最喜欢的白鹰,远远看去如天上谪仙人,一张嘴就一点都不仙了,“哈哈哈想到可以扣分,以及看你们出洋相,我老人家就分外愉悦啊……”

    在他的笑声里,景横波牢牢盯着他高声开唱,“啊嘶嘚啊嘶嘚唉呀呦……”

    一挥手,裤衩接连飞入盆中,紫蕊左手接着下一条,右手已经洗完一条掷向拥雪,拥雪手中洗衣棒挥舞如落雨,啪啪啪一阵急响,裤衩在棒端高高飞起,阳光下洒着水珠,景横波高唱着,看也不看一挥手,抽屉统统弹出,裤衩飞向各自归属的抽屉,红色归红色,黄色归黄色,啪啪啪啪一阵连响,抽屉接连关上,节奏分明,错落有致,如一首曲调特别的歌。

    “痛快!”七杀大声捧场。

    伊柒兴奋地在报时间:“半刻钟——”

    上头紫微上人哼了一声,“马马虎虎……”

第496章 我嫁你好不好?(3)

    “啊呀哟啊呀哟啊嘶嘚咯呔嘚咯呔嘚咯呔……”景横波并没有停止唱歌,一闪身忽然到了树顶,一抬手身后柜子抽屉弹开,一弹指一条湿淋淋内裤到了她手里,一个响指紫微上人腰带忽然断裂,哼一声头顶的白老鹰忽然被拽了下来,景横波骑在紫微上人身上,把湿淋淋内裤恶狠狠往他嘴里塞,“附加题!完成得怎样?快给姐加分!”

    紫微上人一边要退一边要提裤子一边还要救他的爱宠白鹰,等他安抚好爱宠,一脚将景横波踢开,已经被内裤上的水滴了一脸。

    景横波一边倒飞一边还伸手召唤了一树的刺毛球砸在他裤裆,“加分!”

    快要落地时掀翻了紫蕊的水盆,泼了紫微上人一身,“加分!”

    落地后手一挥,拥雪的洗衣胰子小板凳砸向紫微上人,“加分!”

    满山里都回荡着她理直气壮的大吼:“加分!加分”

    七杀第一次目瞪口呆,“娘地,这才叫彪悍!”

    “小七七,从今天开始她才是我们老大!”

    “老大!”七个逗比齐齐一鞠躬。

    裴枢拍大腿大笑,“好!这才是我看中的女人!”

    天弃翻白眼,“没气质!”

    英白酒壶端在嘴边,忘记喝了,傻傻看了半天,忽然噗地一笑,低声自言自语道:“其实还真是挺配……”

    紫微上人在景横波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力持潇洒,其实还颇有些狼狈地向后退,一边退一边哈哈大笑,“算你狠,不过想加分?等你真的揍到我老人家再说——”

    话音未落,景横波目光一闪,嘿嘿一笑。

    这一笑笑得所有人汗毛一炸,紫微上人忽觉不对,一回头,就看见一只洗衣棒槌正电射而来,向着他的屁股。

    原来前头那许多乱七八糟的动作,都是铺垫,真正的杀手在这里……

    要退已经来不及,后面就是悬崖,景横波算好了的。

    “噗。”一声闷响。紫微上人一声大叫。

    七杀笑得险些栽下悬崖。

    “加分!”

    “教会徒弟,爆了师傅!”

    不知不觉,景横波在山上已经呆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当然面临了各种各样的考试,有的用于锻炼她的能力,有的用于坑她,还有的是给她机会坑别人。在这坑爹的一个月里,她学会了一心多用,用一心多用戳爆了紫微上人;学会了瞬移和控物同时进行,用这个办法把紫微上人的那只白鹰和一只黑鹰送做堆;学会了三十种下毒和辨毒办法,一开始学的时候是她整天拉肚子,后来就是七杀们整天拉肚子;就连紫蕊和拥雪,都拥有了更灵活的身法,紫蕊学会了傀儡术和驭兽术,拥雪选择了医术和蛊术。

    所有人都很忙碌,紫微上人就是个人来疯,只要他在,别人就别想有安安稳稳躺下的机会。不过好处也是明显的,技艺在进步,毒也在慢慢解,就连半山那些裴枢手下,状态都好了许多。

    紫微上人甚至是个通才,他有次去半山转了转,看了看景横波初具规模的造船厂,随口指点了几句,那些技师就如醍醐灌顶,感激得恨不得跪下来舔他的脚。

    景横波想传说里老家伙惊才绝艳还是有道理的,可惜了当初那坑爹的狐狸群。

    景横波还开始修炼一门心法,名字她不知道,是某天便便时忽然从茅坑上头掉下来的,册子破破烂烂,名字很惊悚,似乎是什么“丑女毒经”。

    她记得七杀说过,老不死让做的你不一定要做,老不死不让你做的你可以做一做。当即拿了册子去给英白天弃看,那两人推敲了半天,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她,异口同声地道:“你不怕变丑可以练练看。”

    景横波立即练了,她才不信什么变丑不变丑,老不死那么美,美人都是喜欢看见美丽事物的,他丢下的东西,肯定不是毁容的那种。

    但练来练去,总是没动静,她有次忍不住问七杀,结果七个逗比哈哈大笑,却什么都不肯说,还是尔陆最后来了一句,“这个啊?这个我们师兄弟七个都学过,到现在只成功了小七七一个啊哈哈祝你好运。”

    景横波一听顿时泄气,伊柒是七杀中悟性最好,武功最高的一个,她可没把握超过三岁开始练武的他。不过她还是没有放弃,每晚坚持对着那个什么心法,碎碎念到睡着。

    这天紫微上人要出门访友,宣布放假,眼看他下了山,众人一阵欢呼,景横波当即在地上躺倒,表示谁拉她起来她就揍谁。

    结果她很快就爬起来了,因为紫蕊拥雪说要去洗澡。

    一听说洗澡,景横波立即觉得浑身发痒。这一个月她和紫蕊拥雪,都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睡觉的时间都不够,有时候离床还有一米距离,都懒得爬过去,哪里还有时间精力烧洗澡水,紫蕊和拥雪知道她爱干净,好几次撑着要给她烧水洗澡,可烧着烧着,人就瘫下去,拥雪有次险些扑倒在炉子上,从此景横波勒令她们不必管洗澡的事,顶多弄点水来匆匆擦个身。

    现在终于放假,一个月没好好洗澡的人,顿时觉得自己脏成狗,景横波唰一下爬起来,“洗澡洗澡!”

    这附近有水潭,但据说里头有兽,七峰山大部分地方都有兽,拥雪却道前几天天弃带她练轻功,路过一处景致颇好的山谷,山谷里的池水不同于这边幽深水潭,特别清,一眼见底,可以确定没有水兽。

    说到就做,三个女人决定去洗澡,收拾换洗衣服的时候又说好久没好好吃一顿了,不如顺便带上食材去野炊,准备野炊器具的时候被无处不在的七杀发现,然后……然后出发的时候,就变成了浩浩荡荡一大群,带着帐篷,拎着食物和野炊用具,说要去野营。

    景横波哀叹:我明明只是想洗个澡地说……

    好在那山谷确实景致不错,此时已近初春,山谷里地气热,莺啭燕舞,荫柳白沙,谷中遍种樱花树,一色粉艳葳蕤,团团簇簇,倒映在碧玉明镜般的水面上,如绿毯上铺开一卷连绵清艳的名画。

第497章 我嫁你好不好?(4)

    景横波欢呼一声,“我要吃烤野鸡翅!”

    “我们去打,我们去打!”七杀们快快乐乐跑走了。

    那边天弃和英白挖坑生火,安排裴枢去捡柴,暴龙表示凭什么安排他去,但最终还是走了,因为他一个人打不过英白和天弃联手。

    只剩下天弃和英白在,景横波大为放心,嚷一声“洗澡咯。”当先往那池水奔去。

    湖水外有花树,湖边还有石头,不愁会被人看光,景横波迅速脱衣下水,她要赶在裴枢和七个逗比回来之前赶紧洗好澡。

    三个女人刚刚下水,就听见“嘎嘎”一声笑,那怪异的嗓子,三个人一听就变了脸色。

    紫微老不死来了!

    老不死不是出门了吗!

    景横波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摄取自己刚在石头上的衣服。

    但是已经迟了,石头上空空如也,三个人的衣服都没了。

    然后就听见老不死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山谷中。

    “临时考试!”

    “我勒个去!坑人也不能这么个坑法!”景横波大骂一声,“紫蕊拥雪赶紧走,没穿衣服的越多越麻烦。”

    “没衣服怎么办?”那两个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有带帐篷,有油布,随便什么裹了再说,回头叫他们脱衣服给你们。”景横波扬声大叫,“英白!天弃!这边紫蕊拥雪衣服被偷了,你们要想偷看的话,我就把她们嫁给你们!”

    那边咻咻两声,似乎人很快跑走了……

    “主子虽然你是为我们好……”紫蕊抽噎着道,“不过能不用这么打击人的法子么……”

    “主子你为什么不走?”拥雪比较实际,年纪小,对娶不娶啊面子什么的不在意。

    “尼玛我要能走啊?那老不死考的就是我,怎么会让我走?”景横波拍打着水面,示意那两个快走。

    好在紫蕊拥雪经过这阵子抽风般的训练,也已经适应了这种坑的节奏,胡乱揪了些水草挡住要害,弯身冲出湖水,一阵风跑到帐篷处,果然四面没人,两人寻油布裹身,又想是不是和天弃借件外衣,好让景横波出来,还没动作,就感觉头顶凉风过,人软软倒地了。

    放倒这两人后,紫微上人的声音传遍山谷。

    “临时试题:贞洁捍卫战!”

    “去死!”听见这题目,景横波立即一声大骂。

    “现在七杀、英白、裴枢、天弃,都已中了我老人家的毒,并遭受野兽围攻。”紫微上人坐在树梢笑眯眯地道,“我老人家根据他们每人的实力,安排了相应的兽群,大概一刻钟后,他们都能解决自己的麻烦,赶到此处。不过现在问题来了,他们中了毒,需要解毒,而解药,”他弹指,“就在这湖水里。”

    “你上辈子一定是折了翅膀的鸟人。”景横波骂。

    “这湖水特别清,你明白的。”紫微上人笑得越发欢喜,“只要他们冲到湖边,你就什么都被看光啦。哎呀,被看光就得嫁人,可这么多人你嫁给谁呢?”

    “你在看我呢。”景横波忽然也不生气了,笑眯眯道,“我嫁你好不好?”

    “我戴着眼罩呢。”紫微上人嘿嘿一笑,“女人是世上最可怕的狐狸,我怎么会不知道防备?”

    “废话少说。”景横波脸色一变柳眉倒竖,“你这是在考他们,我呢?我用什么办法才能解决这状况?你总不能要我平空变出一套衣裳吧?”

    “哦,”紫微上人若无其事地道,“我呢,刚才偷偷放了一头银甲兽进了湖水,这东西内丹是疗伤圣药,皮特别柔软而又能挡天下利器,更妙的是一旦剥下就可以血肉分离,可以立即使用。所以你只需要在那群汉子赶来和你共浴之前,把这头银甲兽杀了,剥下它的皮披在身上,你就又有了衣裳又有了宝甲又免了乱嫁,你看,一箭三雕,我老人家对你好不好?”

    “好!太尼玛好了!等我好了,我一定把你嫁给一万个男人!”

    “他们敢娶也成啊。哦对了,银甲兽号称刀枪不入,滑如游鱼,水陆两生,是我七峰山最厉害的凶兽之一,这东西陆地已是猛兽,水下更是霸王,哎呀,你手无寸铁,怎么在一刻钟之内收拾掉呢?想想真是愁人……我得先睡一觉,好好替你想想……”

    景横波已经没空听那老不死叨叨了。

    身后水波出现异常波动,有东西已经悄然逼近,陪她一起来的二狗子羽毛倒炸,一步步退出岸边,霏霏在岸边一块大石上跳来跳去,神情充满戒备。

    一刻钟。

    她要杀了这头著名凶兽,还得剥皮。不然那群货就会冲进来把她看光光。

    英白天弃也罢了,裴枢伊柒一定会跑得很快,尤其裴枢。

    身后,露出一线银青色的背脊。

    离此地三十里,有一座矮矮的山峰,峰顶很平,似被天刀削去一截。

    峰顶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躺在另一人怀里。

    “小祁。”躺着的耶律询如,闭着眼睛,轻轻道,“阳光是不是已经漫到了崖边?那边是不是有块大白石?石头很平,像座玉床?”

    耶律祁抬眼看着前方,光秃秃的崖边什么都没有,可他还是微笑道:“是的,一块很大的白石,玉一样闪光。”

    他仰起脸,阳光射在他眼睛里,眸中也似晶莹闪光。

    “我有个故事说给你听,关于这石头的。”

    “你说的故事一定好听。”他语气很捧场。

    “那年我十三岁,瞎眼前一个月,”耶律询如声音如梦呓,“爹娘说想要把你送出去学艺,我不乐意,和他们大吵一场,一气之下跑了出去,我走的时候撬掉了娘的首饰匣子,偷走了好几只值钱的簪子,准备走远一点,最好去一趟帝歌。”

    “撬得好。”他温柔地道,“当时我也不愿意去学艺,家主夫人介绍的地方,能有什么好的?还不是让我去陪练挨打?”

    她似有若无笑了笑,拍他的手,“我很生气,走得挺远,一路上没出任何事,一直到玳瑁部,有一晚投客栈睡觉时,忽然听见有人在我窗外唱小狐狸。”

第498章 我嫁你好不好?(5)

    “什么小狐狸。”

    她轻轻地唱起来。

    “大狐狸病了,二狐狸瞧,三狐狸买药,四狐狸熬,五狐狸死了,六狐狸抬,七狐狸挖坑,八狐狸埋,九狐狸哭泣,十狐狸问你为何哭?九狐狸说老五一去不回来……”

    那么多年,迷迷糊糊中听过一遍,从此她再不忘。

    “这歌乍一听似童谣,仔细想来却似有鬼气。”他点评。

    “我听着这歌,和你差不多感觉,觉得阴气森森,顿时再也睡不着,爬起身出门寻找,那歌声却像是过路了,人早走了,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笑笑,询如从小胆子就大,可是是不是就是因为胆子太大,她才有后来那么多磋磨?

    “我不死心,从小听过了志怪故事,觉得既然这歌声响在我窗外,自然是要给我指引。于是就站在院子里,抛了个钱币,钱币落在什么方向,我就打算往哪里追。”

    “然后你追到了这里?”

    “我走了一天一夜,搞不清方向时我就抛钱币,我把命运交给老天,想看它会带我到哪里,最后我实在走不动了,晕在了这座山的山脚下,醒来就看见平台峰顶,日出漫天,玉床一般的白石上,坐着紫衣的美人,美人对着日光在梳头。”

    他看看那方向,此时不是日出,依旧光线耀眼,让人不能直视。

    “我当时以为自己看见了神仙,不,神仙也没有这般的美,我走过去,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她的头发真美啊,比最美的墨锦还亮,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谁有那样的发,她却一翻手抓住了我的手,然后把我扔下了悬崖。”

    耶律祁啊一声,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发展。

    “我掉下去,没有惊叫,只死死盯着她的脸,我想我这一生,再看不见比这张脸更美的事物。死前看个饱也值了。”

    不,他心里默默地道,最美的,还有一个,还有她。

    “就在我以为我已经死定了的时候,我忽然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我已经躺在白石上,那张令我发晕的脸正对着我,她还捏着我的脸,很奇怪地道,咦,金刚心怎么会生在这小丫头身上?”

    “我听不懂她的意思,我当时完全傻了,因为那声音是男人的。”她短促地笑了一下,“这么美的人,竟然是男人。”她抬手摸摸耶律祁的脸,“小祁,我一直说你是这世上最美的男子,我骗了你,在我心里,他才是最美的,无可比拟。”

    “赶明儿我划花了他的脸,”耶律祁笑,“这样最美的就还是我了。”

    “你大概划不了他,不然我觉得划花了也好。长成那样的脸,其实不祥。我心里觉得,他一定也是个苦命人,哪怕他看起来再风光再了不得,他心里,一定也是苦的。”

    “这世上多少人荣华在表,而悲苦在里。”耶律祁淡淡道,“只要心不沦落,都行。”

    “我的心,沦落在他那了。”她嗤笑一声,“我和他坐在一起,一句话都没说,看了一整天的太阳,看日光一寸寸走过天际,看云海变幻成各种颜色,看朝霞连接了晚霞,后来我睡着了,醒来后我一个人睡在白石上,四面空空荡荡,没有人,没有体温,没有足迹,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只像我的一个梦。”

    她唇角微微弯起,这是一个梦,是一生最美一霎浓缩而成的一个梦,她在那个梦里,经千山万水,少年足迹跋涉,遇见那个最美的人,在那座山上,裙角牵着云雾,头顶沐着金光,和他肩并肩,看天光历遍七色,云霓写满眼眸。从此一生不忘。

    那一刻她一定没有想过,一个月之后,她堕入永恒黑暗,因此那一幕华彩漫天,金光漫越里那个紫衣身影,永恒不灭。

    她固执地认为,这是上苍对她的安排,上苍要她记得,为此不惜抹去了她之后人生的所有色彩,要她用一生的黑暗,去将那一幕鲜明,历久弥新。

    那年她十三岁,知怨知憎不知爱恨的年月,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爱,却从此再也没能容纳下其余任何感情。

    “其实我后来还遇见他一次,那时候我十七岁,已经瞎了。”她道,“有次被堂姐骗了出去,她要把我推进坑里,那坑里有暗桩,我伤了腿,在坑里等死的时候,忽然有一群少年路过,他们不救人,围在我坑边,讨论着要不要顺便加几铲土把我给埋了,又有人争论说或者灌水也不错,看我能不能浮起来,然后他们真的开始铲土,我就把那些土垫在脚下,往上爬,他们铲多少我垫多少,他们哈哈大笑,说我好玩,把我救了出来。还说要送我回去,我怕惹出麻烦谢绝了,就这时我听见了他的声音,他说,徒儿们,为师饿了。快点去抢钱。”

    “我一听这声音就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想要去追,结果伤了腿不能动,听着他们离开,后来我拖着伤腿找了很久,终究没能找到。再后来,我以为我还能遇上他……不过现在我知道了,老天也许只安排我遇见他一次,第二次完全是意外,我不必再多想,我和他,本就是两个天地的人,各过各的便好。”

    “或者……”耶律祁悠悠道,“你还能遇见他,只要你再向前走一步。”

    “不了……”耶律询如举起双手,手上残缺累累,指头处的黑紫,已经蔓延到了腕部,剩余部分掩在袖子里,也不知道怎样。她用这双看来不似人手的手,接着阳光,微笑道,“我就想在这里,我就喜欢这里。那一年我在这里开始,现在我也想在这里结束。”

    耶律祁并没有错开眼光,他直直盯着姐姐的手,一点一点,看过那些坑坑洼洼的伤痕和断口。

    这是他们姐弟俩人生的伤痕和断口,哪怕看一眼痛彻心扉,也不该避让。

    记住,才能报仇。

    “我也走不动啦,”耶律询如闭上双眼,唇角一抹讥讽的笑,“哪怕他就在附近,我也不想找了。快死了拖着病体找一个男人,打算干嘛?要他因此一辈子记得我?抱歉,这种事儿我不干。我才不要在自己一辈子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用自己的哀怜之态搏一分怜悯的同情。要我出现在他面前,非得我风风光光的时候才行……或者,是他很狼狈的时候才行……”

第499章 我给你主婚(1)

    “你把他整狼狈了不就行了……”他软语哄她。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咱们时辰宝贵,别浪费在一个梦里,”她抓住他的手,“小祁,听我一句话。喜欢谁就去追求吧。管它结果如何,管她是否心有所属,管它路上多少艰难阻碍。景横波配得上你,你也配得上她,不管老天有没有给你安排这段姻缘,如果你试都不试,我下辈子都不会瞧得起你。”

    “那我宁愿你这辈子,七八十年,都瞧不起我。我宁愿你给我漫长的瞧不起。”他笑。

    “我也想啊……”耶律询如轻轻摸他的脸,“姐姐这辈子没对你温柔过,你怪不怪我?”

    他偏转头,迎着日光,金光如剑刺入双眼,刺出满蕴的泪水。

    是太阳光太烈啊,不是因为这一刻的软弱。

    “温柔不能让人活下去。我喜欢的那个人,她其实也没给过我温柔。我天生就是不喜欢温柔的。”他一笑,忽然扶起耶律询如,“姐,先别死,咱还有一件事没做。”

    “嗯?”她气息渐渐轻了。

    “当初如果不是九重天门的人,收了老三做徒弟,家主一家气焰不会那么嚣张,不会敢逼死咱爹娘,不会敢这么对待咱们。归根结底,根子出在九重天门。”他在她耳边悄声道,“现在,来了一个九重天的僵尸,我们宰了他。”

    她霍然睁开眼睛。

    平静的湖面,水波一阵阵翻掠。

    景横波在狼狈地逃窜,在她的头顶上,霏霏逃窜的更狼狈——它不擅水。

    二狗子在岸上骂阵,可惜那只银甲兽听不懂鸟语。

    景横波无法上岸,老不死的气场紧紧锁住了这片湖域。而在水中,她无法瞬移。

    她已经和银甲**过手,完全被压制。这东西庞大而灵活,周身滑不留手,刀剑之物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任何伤害,偏偏力大无穷,轻轻一动便掀起大波的水浪,将她狠狠压在水底,如果不是她瞬移锻炼出的灵活身形,如果不是霏霏好几次将这东西引开,早被这东西压住,一口咔嚓了。

    都无法战胜,更不要提一刻钟内打死剥皮。

    更要命的是,她听见树林那边裴枢伊柒兴奋的大呼小叫,两人似乎在比赛,看谁先解决完问题,好冲过来把她看光。

    景横波知道如果他们真的冲过来,她就算骂也没用,这两个人离经叛道,什么时候把礼教规矩当回事了?

    虽然被看到点也没什么,她又不是古人,被看光了就必须得嫁。但内心里,她终究不愿意出现这样的情况——姐不在乎被看光,但得是姐愿意给他看的人!

    裴枢的声音远远传来。

    “还有三只兽!哈哈哈我要赢啦!伊柒,快去准备贺礼,我和波波成亲,你打算送个什么好?”

    隐约响起拳风,然后是伊柒的怪笑声。

    “我还有两只!小裴裴你慢慢玩,我要先去陪波波洗澡啦。”

    砰一声闷响,惨叫声痛哼声响成一片,然后是裴枢忍痛的大笑,“还有一只!波波是我的!……”大笑忽然戛然而止,变成怒骂,“混账!英白你为什么偷袭我!”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夹杂着裴枢的怒骂。伊柒哈哈大笑,“……哈哈哈我快完成了。啊,解药我来了,啊,波波我来了……啊!武杉你为什么偷袭我!”

    “阿弥陀佛,女色如地狱,我不入地狱,难道还让你入?”

    “老大老五要偷窥波波洗澡!”

    “打他!打他!”

    崖边忽然有响动。

    耶律祁揽着耶律询如抬起头来。

    山崖边稀薄的云雾,忽然翻腾飞卷,无声凝聚,看上去仿佛有一双隐形大袖,将那些浮游不定的云雾,聚拢在一起。

    耶律祁不动声色,眯起眼睛。询如也不说话,静静“看”着对面。

    她眼神温柔,因为此刻她看见的不是那诡异云雾,依旧是当年的那个人。

    云雾不断变换形状,最后竟然凝化成了一座巨大的门。

    门开三幅,巍峨接天地,门后云雾铺就长道,直若延伸至九霄之上,日色金光于其上闪耀,路如天人之道。

    九重天门。

    天门以云化成,傲然高耸山崖之上,云雾之间,仿佛下一刻,就要有无数仙人,飘然踏云而来。

    常人此时,想必早已心神摇曳,惊为天人,跪地膜拜,献祭于上苍。

    耶律祁却连动都没动,此刻便是真神下凡,也没他怀中亲人值得一顾。

    隐约云雾之后,天门之中,有清冷高傲嗓音,冷冷道:“耶律祁,耶律询如。”

    声音毫无感情,似乎只是在核对一下名字,下一刻,就有天神之笔,将其淡淡抹去。

    耶律询如那神情,似乎连鄙视都懒得鄙视。

    耶律祁只是笑笑,道:“九重天门……的狗。”

    他语气也毫无感情,似乎也只是核对一下名单。

    对面云雾天门一阵抖动,一道金光,忽然电射而来。

    金光如杵,捣碎半山云,刚出现时不过针尖大小,转眼近前,瞬间笼罩了整个山头。

    这一幕气势可吞云,耶律祁不过轻轻一笑,道:“破。”

    听着那边七杀乱闹的声音,景横波不禁有点分神。

    随即她便听见身后重重一响,水花四溅,再一看,银甲兽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后,正一爪子将飞身阻拦的霏霏拍了出去。

    下一瞬那兽已经鬼魅般到她身后,狰狞的爪尖忽然一弹,长出五寸,已经够到了她的背脊!

    发黑的爪尖闪着毒物才有的冷光。

    景横波已经来不及避。

    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段话。

    “万物万质,同源同宗。”

    之后还有一段深奥的符文,这是当初耶律祁给她的小册子上的内容,当时她没看明白,但没事就翻翻,时间久了这些符文都记在了脑海里,此刻生死关头,这段话忽然莫名其妙闪现,与此同时,丹田处一热,隐约觉得一股气流向上,冲破明关,过十二重楼,身体下意识向前一冲。

第500章 我给你主婚(2)

    下一瞬她出现在岸上。

    身后银甲兽的爪尖空拍在了水面上。

    景横波傻了一瞬。

    这是怎么发生的?

    她的瞬移,一向只能在空气中进行,可以从地面瞬移到水里,但却无法从水里瞬移到地面,想出水就得自己游上去。

    现在,好像,自己瞬移能力在紧急关头,又发生了变化?

    再下一瞬她发现树林里人影一闪,随即一阵风过,她觉得浑身凉飕飕的,低头一看,尖叫一声,噗通一声又跳下水去了。

    我勒个去,差点裸奔了。

    二狗子原本很欢喜地看见她上来,见她居然又奔了下去,拍翅怒骂:“日照香炉生紫烟,自寻死路人太贱!”

    景横波此时也没工夫理二狗子,她自投罗网,正中那兽下怀,身后水波哗啦一现,银甲兽终于冲出水面,向她当头扑下。巨大的黑影笼罩住湖水半边,她一抬头看见那兽带血的狰狞的齿尖。

    白影一闪,霏霏扑向那兽的头颅,爪尖狠狠抓向银甲兽突出的红色眼珠。

    那兽直身而起,拍飞霏霏,似乎怒极,仰首向天,发出怒吼。

    它抬起头来时,脖下露出一线雪白的缝隙。

    景横波霍然抬头。

    一条雪白人影,在山野中奔走,衣裳穿的十分飘逸,起落间却似有些踉跄,好像受了伤。

    他一边奔走,一边不住回头,仿佛身后有追兵。

    身后确实有追兵,一对姐弟,弟弟背着姐姐,闲庭信步般跟着,弟弟还不时偏头和姐姐谈笑,给她细说这山间风景。

    白衣人看着远远人影,眼底露出愤恨神情。

    就是这对姐弟,是他此次远行的任务。他们原本是他狩猎的对象,然而此刻,他却被追得如同丧家之犬。

    他在一个月前,领了天门的任务。天门说,这对姐弟,触犯了天门的尊严,要他带领一批外门弟子,速速将其制裁。

    他立即带着手下出发,天门尊严神圣不可侵犯,这是每个弟子的准则和行事宗旨,而他这样,还没正式获得承认的记名弟子,更需要这样捍卫天门的机会,来获得正式进入熙光殿的机会。

    他在斩羽部境内,就盯上了这对姐弟,却没有立即出手,因为当时他们身边高手如云,他虽然没把这些高手当回事,但却希望手下人没有任何折损地回天门,完满地完成这个任务。

    刚才矮山上,他觉得是个好机会,施展天门独有的“拢云术”和“幻术”,正常情况下,一般人看见这样威严尊贵仙气万千的场景,都会有一霎的神魂迷离,只要那一霎就够了。

    而在这一霎之间,便是天门子弟的蓄气出手时间。

    然而他却没能利用上这一霎,而是被那个可恶的耶律祁给抢先用上了。

    他当时带领属下,藏身崖下一个凹陷的山洞里——只有在崖下,以光线辅助药物和手段,才能营造出那种效果,他正准备踏云路而上,随后,云路会绽放万丈光芒,那“光芒”会是致死这对姐弟的手段,他们将伏诛于圣光之下,和之前的很多人一样。

    然后他听见巨响,似乎自山腹中来,地面一阵震动,他被震得一个踉跄,险些震出洞外,一抬眼看见悬浮于半空中的“九重天门”被震散。

    身后惨叫声连绵,他霍然回头,就看见山洞上方不知何时开了一个大洞,一块巨大的白石坠落下来,压在身后属下的身上,砸出了一地断肢残臂。

    他大惊,却没有回身查看属下伤势,身形一掠便要出洞——震散天门也好,提前埋伏也好,不过是摧毁了他震慑人心的手段,没了这些,他还有武功!

    但他几乎没能出洞。

    因为迎面又是一大块白石呼啸而来,狠狠砸向这个洞口,大小足够将洞口堵死,一旦被砸中,他和受伤的属下,就会永远被堵死在这半山的山洞里!

    千钧一发间他施展了最高妙的缩骨和提纵术,在巨石即将合拢洞口的一霎,硬生生穿巨石侧面而过,有那么一瞬他的脸面在巨石粗糙的表面上磨砺得鲜血淋漓,他甚至闻到了属于石头的森冷和属于硝烟的刺鼻气息。

    出洞时他吐了一口血,那硬生生的一挤,只差毫厘他便成肉饼。他听得身后轰然一声,再回首烟尘弥漫,整个洞口已经被封死,他的属下全部封在洞中。

    天门多巧技,本来还可以从另一端挖洞而上,但那从里面落下来的白石,彻底堵死了生路。

    好狠。

    见惯天门处罚弟子和违拗者的冷酷淡漠,他依旧为这样绝然的手段心惊。

    更惊的是对方态度,似乎根本不惧天门的威名,一开始就摆出了不死不休的态度。

    耶律祁!

    他真的不怕死吗?还是真以为让他吃了亏便可对抗巍然天门?要知道,他只是天门外门一个还没有获得身份承认的记名弟子!

    也许,是无知者无畏吧,只有等他见识到属于天门的真正手段,他就会后悔今日所行。

    白衣人在山野间飞掠,他逃生后,急于寻找药物,无心和耶律祁姐弟作战,耶律祁却阴魂不散跟着,让他心生烦躁。

    白衣人一路奔走,一路抽动鼻子,似乎在嗅着什么气息,蓦然眼睛一亮,直奔某个方向而去。

    耶律祁不紧不慢跟着。

    他不会留下任何天门弟子的性命。

    他并没有什么愉悦之色,从刚才的排场来看,天门这次来的,顶多是个记名弟子。

    这个门派听说极为自矜,等级森严,自居天门,俯视天下。对于他这样的“凡间俗人”,又看起来孤身一人,不可能一开始就出动大量人手对付,那会让他们觉得丢脸,顶多派几个无关紧要的喽啰来“处置”。

    他眉头微锁——天门的实力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一个记名弟子,居然也能有那样的武功,能做出那样宏大的排场,能在他早有预谋的陷阱中逃生。

    他早就派人提前来到了这里,发现了这山崖口有一块白石,这石头极为奇异,看上去坚不可摧,中间却出现裂缝,似乎曾被武功极高的高手以内力贯穿过,谁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高手要对这无用的白石使用功力,他接到回报后却想到,用这白石做一个陷阱。

第501章 我给你主婚(3)

    他知道天门中人惯用的手段,一般装神弄鬼者,多半都会选择先隐身在别处,所以他选了这处山崖,算定对方必将藏身崖下,经过对地形的勘查和山崖高度的计算,以及对方的人数计算,确定对方可能藏身的地方,在洞尾上方挖了洞,将白石架入,以细链悬空在洞内,涂黑白石,看上去和洞内崖壁一样,另一半白石运到对面洞中。

    这些人全部进洞之后,对岸的人点燃火药,以火药弩炮以及机关推动,将那半边白石弹射而来,震动导致悬挂住后洞的另一半白石的细链被震断,当即落下砸死洞中人。

    在他的计算里,这些人就算不全被砸死,也要被迎面而来的石头撞死,不想还是逃出来一个。

    他微微有些烦躁,想着对天门还是有点低估了。

    他回头看了耶律询如一眼——他不知道那块白石,承载了姐姐最重要的回忆,直接拿去布置陷阱了。姐姐如果知道,也许会伤心吧。

    但他不后悔,在生死面前,任何事都不重要。

    耶律询如没有感受到他的目光,她握紧了手掌,掌心里,有一块圆润的白色石头。

    这是刚才一声炸响后,山崖上溅上来的石头,她当时心中一动,伸手握在掌中。

    触及那石头时,她便知道,那是她的白石,那是她曾和他在上面坐了整整一天,看日升月落,看云卷云舒的白石。

    碎了吗?

    她指尖轻轻摩挲过那微热的石头。

    这世上缘分也如此,一路追寻,千山万水之后,抵达的是命运的终点。

    碎了……也好。

    湖水里银甲兽几经撩拨,终于暴怒,直立而起,昂起巨大的头颅。满身银皮,阳光下闪闪发亮。

    兽颈下三分,白线一抹,随着巨兽发声,蠕动起伏,忽隐忽现。

    景横波一抬头看见,一句话顿时滑过脑海。

    “但凡诸兽隐秘之处,有其色异于寻常者,多半为其要害。”

    那一年,深山里,溪水边,那个人亲自为她示范庖丁解兽之技,曾将这话,淡淡出口。

    野兽身上隐秘处毛色不同的地方,就是要害。

    “霏霏,让它张大嘴!”她暴喝。

    霏霏身影一闪,对着那兽撒了泡尿,那兽勃然大怒,张嘴咆哮。颌下白线,露指宽一条。

    就是现在!

    她忽然暴起,手中寒光一闪,没入那道白线,再狠狠横抹。

    鲜血飞溅,巨兽咆哮如雷声震响山林,巴掌狠狠一甩,她眼前一黑,砰然跌落,炸起巨大水花。

    下一瞬银甲兽轰然倒下,她却一时没了力气,只看见眼前一片濛濛血雾,血雾后巨大黑影如山轰然坠落。

    眼看她就要被兽尸砸进水底,树林那边人影一闪,裴枢伊柒双双跨出树林,直奔湖边而来。

    两人半身血染,犹自一路狂奔,也不知道是急着解毒,还是急着抢人。

    两人一出树林,一抬头,就看见景横波得手却要被砸死一幕。

    两人都怔了怔,伊柒似乎犹豫了一下,裴枢立即出手。

    他远远劈出一掌,隔空掌风震得即将倒下的兽尸一停。

    伊柒立即醒悟,也跟上一掌,两掌力道相连,那沉重尸体换了个方向,砰然一声砸在景横波身侧,和她身形只差毫厘。

    这一霎景横波自己忽然也移出半丈,看上去似乎是被震动震的,然而她瞪大了眼睛——刚才好像是瞬移!

    水里也可以移动了!

    巨物入水的震动震得景横波身子浮上水面,一线身形如玉如雪,远远那两个人瞪大眼睛,扑上去要看,又同时踩住了对方的脚,捂住了对方的眼睛,导致一个都没看清楚。

    裴枢在骂:“拿开你的脏手!”

    伊柒声音无比懊恼,“我要刚才不救她,直接奔过来,她就是我的了啊啊啊啊……”

    “蠢货!你不救她,她现在或许就是尸体或残废,你娶?”

    “是哦……那快点,她来不及剥皮的!你个混账快放开我!”

    “你先放。”

    “你先!”

    “那同时放!”

    “一二三!”

    “哎哟裴枢你个混账使诈——”

    景横波听见那两人声音,顿时一醒——我勒个去,两色狼已经到了!

    一刻钟!

    她不敢犹豫,立即潜入水底,寻着银甲兽的尸体,二话不说,开剥!

    刀光如电,飞舞盘旋,进出起落如舞,挑筋切骨总无声。

    从未如此顺手。

    她如此专注,在水底,闭着眼睛,仿若灵魂出窍,回到那一日的山林,一百多具兔子狍子尸首如山,他把着她的手,将匕首轻轻挑入一只豹子的皮下血肉。

    微凉的手指,清冷的气息,水波悠悠似他脸颊,水声潺潺似他呼吸。

    挑、起、落、压、裂、解……娴熟如记忆。

    她闭着眼,脸颊湿漉漉不知是水,还是什么别的液体。

    片刻之间,整张皮从她手中铺开,如巨大的白裙,铺满了水面。

    速度之快,伊柒裴枢甚至没来得及赶到湖边。

    伊柒一边跑一边哀嚎:“小波波,你至于这样嘛?你就不能把银甲兽拖上岸来剥皮吗?这样血淋淋在水底剥皮,半个湖水都被染红了你不恶心吗?不就是被我们看一眼吗?看一眼你又不损失什么……”

    “噗通。”一声响,裴枢已经跃入了发红的水中,一边捞出一颗黑色的石头状物体吞下,那是紫微上人安排的解药,一边大声道:“你没事吧?你在哪?”

    哗啦一声水响,银光一闪,景横波破水而出。

    水里两个男人,仰头怔怔地看着她。

    她旋出水面,铺在水面上的银色皮随着她的旋转,裹上她窈窕的身体,一寸寸服帖光滑,在阳光水面上旋出杨柳般的腰线,和银色的巨大的裙摆,无数淡红的水珠溅开如晶雾,她是雾气中从混沌而生,脱胎换骨,披上冠冕的女神。

    而女神裙摆底雪白的脚踝指如珠贝,光芒微闪,又多一分妖艳荡漾的风情。

第502章 我给你主婚(4)

    裴枢和伊柒,都禁不住屏住呼吸,伊柒往日漫不经心的眼眸,此刻闪闪发光,满满都是她天工雕琢的身形。

    女神披着最新的华贵冠冕,手里操一把血淋淋的刀,在两个为她倾倒的男人迷醉的眼光中,一挥手揪出了银甲兽的尸体,一刀捅入了银甲兽的咽喉,然后用她雪白纤细指甲晶莹的手,探入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在里面扒啊扒啊找啊找……

    两个男人发出幻灭的叹息声……

    “啊哈找到了!”景横波忽然一声大笑,收回手,掌心一枚淡黄的鸽蛋大小的东西,微微颤动。

    “内丹。”裴枢撇撇嘴,眼神却是欢喜的。

    景横波眯眼看着这内丹,这还是她亲手第一次杀兽得到的宝贝,正想多欣赏一会儿,忽然上头一声狞笑,有人道:“宝物当有德者居之!我允许你把内丹献给我!”

    头顶呼地一声响,一只手探下,劈手夺走了内丹。

    夺丹的人为免她出手阻拦,一手夺丹,另一手衣袖一卷,哗啦一声撩起大片水波,劈头盖脸打在景横波脸上。

    景横波猝不及防,被打得身子往后一仰,脸上火辣辣的痛。裴枢冲过来赶紧扶住。

    景横波抹一把脸上的水,脸上还火辣辣的,她胸中的火气,砰一下激上来。

    搞什么!居然有人敢当面抢她的东西?

    她愤怒的尖嚷传遍山林:“尼玛谁抢姐的东西!”

    对岸,忽然有人冷冷道:“内丹献于我,是你等的福气,回头有赏!”

    景横波一听这矫揉造作的腔调就想吐,揉揉发痛的眼睛,看清岸上站着一个白衣的年轻人,面容尚可,但眉宇傲岸,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更不舒服的是他的衣裳。

    他居然穿白衣!

    穿白衣的都不是好鸟!

    谁都不许穿!

    她托着下巴,在裴枢身上擦擦手,定定瞅那家伙半晌,忽然笑了。

    笑得那两个都打了个寒噤。

    随即她一步跨出水面,再一步到了岸边。

    那白衣男子正得意地把玩内丹,寻思着去哪里消化了合适,一抬眼景横波已经在面前,不禁被她的轻功吓了一跳,随即眼前便一亮,眼神惊艳。

    景横波此时正裹着那银甲兽的皮,仓促之间当然不能制作成衣服,只得裁下方方正正的一块齐胸裹在身上,好在这银甲兽的皮天生柔顺服帖,上身之后立即贴合,仿佛第二层皮肤,这样她便如穿了一件银光闪闪的露肩晚礼服。肩膀雪白,锁骨精致,曲线丰满又玲珑,水珠自银亮软甲上跌落,在腰身上跌宕风情和眼光无数。

    那白衣男子顿时将想要说的话忘记了,一指景横波道:“这内丹是你献上的,回头我会为你好好请赏。”

    他满脸写着“快来谢恩”的神气,景横波笑吟吟瞄着他,踩住即将暴怒的裴枢的脚,掠掠鬓发道:“公子打算为我向哪里请赏呢?”

    她看这人神情装扮,似乎不像这大荒门派中人,总觉得有必要问清楚来历,再腌晒蒸炒。

    那人倒警惕,傲然道:“你现在还不配问。”说完一仰头,将那内丹给吞了。

    三个人都一怔。

    景横波哇呀一声暴怒了。

    她辛辛苦苦抢来的内丹!

    “谁也不许动手——”她一声尖喝,阻止了伊柒和裴枢的出手。

    白衣男子本来微有戒备,此刻听这一句倒笑了,正要赞一句识相,忽觉眼前一花,下一瞬便听见重重“啪。”一声,颊上火辣辣剧痛,嘴里涌起一股腥咸气味,他一张嘴,哇地一声吐出三颗牙齿。

    白衣男子神情惊骇——他连人影都没看见!

    他慌忙后退,后背却撞到一团有弹性的东西之上,随即一声尖吼差点刺破他耳膜,“你还敢调戏姐!”

    “啪。”又是一声,这回打在另一边脸颊,桃花朵朵牙齿飞飞,他的脑袋直接偏过去,偏不回来了。

    “拿了我的给我交出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景横波恶狠狠一脚蹬在他肚子上,用尽全身力气——她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第一枚内丹,还没来得及焐热!

    那家伙给一脚蹬得身子向后一弯,大虾似地弹退出好几步。他骇然抬头,看景横波的神色再也不是先前的骄傲与带着轻藐的惊艳,满满震惊。

    这是什么样的轻功?

    鬼魅尚自能捉影,她的出没却毫无轨迹可寻。

    他原本不是弱者,却没见识过这种鬼魅都不如的“轻功”,惊骇之下眼看裴枢伊柒都狞笑着逼了上来,顿时知道今日倒霉到底,又撞铁板,一声也不敢吭,转身就逃。

    身子刚刚飞起,就掉了下来,一个人从天而降,微笑拎着他衣领,一直把他顶到地面上,动作凶猛,语气温柔地道:“尊敬的上使,您这是打算去哪里呢?”

    “耶律祁!”怒气冲冲追上来的景横波,惊喜尖叫。

    “弟媳妇!”耶律祁背上,耶律询如也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尖叫。

    裴枢眯一眯眼睛。

    景横波“呃”地一声。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耶律询如充满急迫的下一句话:“快!快!弟媳妇,趁我还没死,你俩赶紧把婚事给办了,好歹有人给主婚!”

    “胡扯什么!”裴枢忍无可忍,“哪来的疯女人满嘴胡言乱语?限你一刻钟内滚出去!”

    景横波的注意力却在那句“趁我还没死”上面了,上前一步看着耶律询如气色,“你怎么了?”又询问地看了耶律祁一眼。

    耶律祁依旧在微笑,脸色却有些暗淡,柔声道:“你别听我姐胡说。”

    “景横波。”耶律询如抓住她的手,气喘吁吁地道,“我快死啦,死前见到你算是运气不错,怎么样?我把弟弟以后送给你,也不要你照顾他,我安排他照顾你。我把弟弟调教得很好,文能做状元,武能猎狮虎,烧饭洗衣打扫屋子兼一切苦力活儿统统干得漂亮,绝对宜家宜室宜官场宜武林之绝世好男人,谁嫁他谁赚到,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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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介绍:
东方有泽,名大荒。
传言里,愚昧、贫穷、落后、蛮荒。
——扯蛋。
大荒女王,冷如霜。
由国师扶立,和国师金童玉女,恩爱情深,一对绝色,鸾俦无双。
——扯蛋。
女王暴毙,国师哀恸,依天命指示,跋涉千里,终寻回转世爱人,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城堡里…
——扯蛋!
——我是真相和杯具的分割线——
她说:“人艰不拆!老娘一点也不想做这个女王!转世,转你妹的世啊,老娘上辈子是研究僧!天定风华研究所,听过没?”
他说:“我定下那么苛刻的女王转世条件,你竟然合了。这是天意,天意让你砸碎命盘,落于我手,我怎么能违天而行?”
她说:“累觉不爱!莫装x,装x被雷劈!明明是前头那个女王和别人勾搭成奸,给你戴了绿帽子,你气不过把她给宰了,准备自己做皇帝。结果天上掉下个美貌景横波,占了位置。你看见我就想起她,各种郁闷!你现在很想宰我,很想!”
他说:“好好做你的女王罢,记住裙子不许那么短。”
她说:“明天再去裁掉三公分。”
他说:“明天你宫中美男统统送我宫中。”
她说:“…我擦你不就是恨我抢你位置了吗?我赔你,我赔你还不成么?”
他说:“嗯?”
她说:“嗯…小胤胤,别生气了,我把我自己赔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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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王夫好吗?
不要。
你领口怎么这么紧,我帮你解了好不好?
别动。
我身材咋样?是不是沟深峰紧一线天?
太宽。
我身上香不香?好不好闻?
狐臭。
……
这么久,我们分过,合过,分分合合过,好过,掰过,好好坏坏过,现在我累了,我想你也累了。现在我问你最后一次,要不要我?要,就别再扣你的见鬼领子袖口腰带等等一切多余的东西,给我立刻!马上!速度!解开它们!……你又不理我!我就知道你还是不会理我!好吧,就这样吧……
好的。领子、袖口、腰带,从哪个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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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们语录:
“你抛媚眼的时候,左眼上移半寸,右眼下移半寸,脸部肌理移动七块导致嘴角歪斜,我总是有点很担心你会瞬间中风。”
“尊敬的陛下,你领口散了,赶紧替微臣束起来好吗?”
“你送我的这瓶指甲油,我决定忍痛拿出来做给你的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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