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逛街奇遇(2)
叫声惨烈,好似被杀。
随即她发觉自己立即被搂进一个怀抱,那人用有点笨拙的手势,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给她压惊,跟拍小狗似的。
景横波给拍得两眼翻白,恐慌的心绪却莫名地渐渐安定下来。鼻端气息颇有些熟悉,也清、也冷、也温醇,让人安心的味道。
睁开睡太多有点模糊的眼睛,她首先看见了灯光,极其明亮的灯光,立即觉得安心。
等看清楚了她又睁大了眼睛——我勒个去,至于吗?满室灯火,儿臂粗的蜡烛足足点了十八支。
浪费!
拍着她背的人感觉到了她的清醒,随即感觉到她清醒之后立即活力非常的眼神,好似反应过来了什么,立即飞快地推开了她。
景横波被推得撞在床背上,好在床背上都是厚厚的被褥,倒也不痛。
这谁忽冷忽热二货似的?
景横波正思量该谢这家伙还是骂这家伙,床边的人已经站起来,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景横波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他的背影,惊愕地张大了嘴,赶紧又揉揉眼睛。
没看错。
居然是宫胤!
景横波拥被而坐,难得严肃地思考了一阵,最后得出了出现这种怪异现象的结论。
这家伙刚才一定是想砍昏她,然后被她看得良心发现,才没有继续下毒手!
她随即绝望地想到,怎么兜兜转转,自己还是落入了宫胤的魔爪?
此刻也没什么力气再挣扎,她心跳气促头昏目眩,浑身无力。
这回是真病了,一半是因为惊吓,一半是因为之前在丛林行走,寒气湿气的侵袭。
景横波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懒洋洋地不想动也不想思考,姐都这样了,爱咋咋吧。
门声一响,进门的是宫胤,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碗。
景横波惊吓地想:不会是毒药吧?
再一看宫胤走路姿势,咦,怎么拐了?
宫胤没啥表情,迎着她满是探索的目光,很自然地在她床边坐下,碗往她面前一推。
“喝药。”他道。
景横波没好气地翻白眼,有这么伺候病人的吗?他金尊玉贵的大国师为什么要来伺候她?让翠姐静筠来不好吗?她舒服他也舒服。
“手痛,端不动。”
宫胤的长眉微微皱在一起,瞟她一眼,神情满是不敢苟同,“你是要我喂你?”
“啊别!”景横波受了惊吓,不敢再拿乔以免噩梦成真,立即坐好把药端过来,咕嘟咕嘟一口喝尽,喝酒般爽快一亮碗底,“好了。”
把药碗放下,原以为大神应该表示满意,结果看起来这家伙似乎更不满意,脸更黑了。
“让我喂药就这么可怕?”他问。
景横波呆了三秒。
有磨牙的冲动,觉得怎么一觉醒来,世界变了,自己生病了,宫胤也不正常了。
到底想怎样想怎样!
她瞪着药碗,等他滚蛋,宫胤瞪着她,两人诡异地僵持了一会,还是宫胤开口。
“你不觉得苦?”
景横波一愣,这才注意到这家伙手里还端着个小碟子,里面居然是话梅糖。
景横波眨了眨眼睛,心中的诡异感更强烈了。
宫胤脑子被门挤了?被雷劈了?穿越了?被另一个灵魂从躯体中重生了?
最后一种很有可能啊。
“她们都说,吃药之后应该会想吃点甜的。”宫胤迎着她猥琐的目光,有点艰难地解释。
他想起先前向静筠取经时她惊讶的目光,脸色有点发僵。
景横波越看越觉得这家伙一定是重生了!
“好的好的,吃糖吃糖。”她眉开眼笑拈起一颗话梅糖吃了,顺手塞了一颗到他嘴里,“哪,一起吃。”
宫胤浑身一僵。
女子指尖淡淡药香亦有肌肤之香,指甲滑润如一枚小小玉石,离开时指甲似乎刮搔到了他的唇,他忽觉唇上微微火辣。
话梅糖无声无息含在唇中,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味道,酸酸甜甜,似此刻心情。
他脸色忽然微变,发觉自己最近似乎破例太多。
此刻和她一起吃着糖越发荒唐。
如果此刻在强敌遍地的大荒,如果她已经做了女王,如果她已经接触了那一批人,如果他正履行国师的职责。
这一颗糖不会递出来,更不会进入他的嘴。
或许出来太久,离开表面和平内在诡谲的大荒太久,久到连他都失却了警惕之心,犯下了太多错误。
他慢慢将糖吐了出来,迎着景横波不解的目光。
“我不吃这些东西。”他淡淡道,“你好好休息。”
景横波失望地发现宫大神没有重生,那个讨厌的家伙又回来了。
两人气氛忽然有点尴尬,她想找点话来说,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即拍着床边问他:“哎,对了,先前怎么回事?谁关我黑屋子害我的?你抓住那个王八蛋没有?把他拖过来,我要把他先奸后杀先杀后奸再杀再奸一万次……”
宫胤脸色一僵。
景横波咬牙切齿滔滔不绝发泄心中恨意,完了一抬头,愕然道:“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人没抓到?”
也许是大神没抓到案犯,觉得没面子来着?
宫胤咳嗽一声,又咳嗽一声。
景横波饶有兴趣地瞧着他,觉得这一刻的宫大神脸上的表情挺丰富挺精彩,比平时的高贵冷艳好看多了。
宫胤咳完了,似乎怕她追问,忽然伸手帮她掖掖被角,掖被角动作很自然,从景横波的角度,正可以看见他轻抿的唇角,薄薄红红,似春日桃花温柔一瓣,乌黑的眉毛长长地飞到鬓角,几分凌厉,却被此刻眼神中的如水的温柔中和。
景横波震惊地看他,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线。
然而就这般看着他静谧的脸,她忽然屏住呼吸,只觉得莫名心惊,不敢也不舍说话,似乎语声会惊扰这一刻,两人之间流动的奇异的氛围。
她呼吸一停,他却好似忽然惊醒,手一顿,顿住了。
第69章 逛街奇遇(3)
随即他的手飞快地从她被角旁缩回去,再开口时,刚才的温柔仿似幻觉般散去,声音还是那般静而冷。
“病人要有病人的样子,操心那么多做什么?睡你的。”
景横波抓着被角,奇怪地瞧着他,喃喃道:“你脸上的表情,好像写着心虚二字?”
宫胤把被角往上拉拉,捂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眼角一瞟药碗,似乎自言自语地道:“你不想睡?那么再来一碗!”
景横波咬着被角,不想喝药又心有不甘,呜呜噜噜地道:“你今天各种奇怪……”
宫胤似乎很想把那碗塞她嘴里去,又似乎想立即走,想走又似乎有些犹豫,幸亏此时门声一响,解救了大神的纠结状态。
景横波掀起眼皮瞟一眼,先进来的却是一簇红色的顶毛。
二狗子来探病了。
景横波心中稍感安慰,她宁可看见二狗子的鸟嘴,也不想看见宫胤的古怪脸。
二狗子四面望望,鬼鬼祟祟走了几步,张嘴。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闭嘴,不许念诗!”景横波晓得下一句是什么,立即粗暴地喝止了二狗子。
难道要听它当着宫胤面对自己说“为人当做女色狼,不御千男不睡觉?”
二狗子难得听话地闭了鸟嘴,慢步踱到景横波身前,探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四周,确定霏霏似乎不在,伸爪勾住了景横波的领口。
这是它和景横波在青楼养成的习惯动作,景横波经常隔着笼子教它说话,二狗子有所要求的时候,就会伸爪勾住她低胸的领口。
二狗子用它眼屎大的脑容量,思考出了这么一个唤醒景横波亲切感的动作,好为接下来的谈判做铺垫,却忽视了一旁国师大人冰冷的目光。
那目光很有质感地在低领上做短暂停顿,再很有力度地沿着那轻薄的爪子一路延伸,因为二狗子的浑然不觉,大神的思路,已经从打算把这爪子揪下来,转为决定把这爪子烤了算了。
“大波,大波,”不知危机逼近的二狗子,揪扯着景横波的领口,和她急切地打着商量,“赶走猫!赶走猫!”
哦,被霏霏欺负怕了,来做生存努力的。
景横波眉开眼笑地看着二狗子发急,正所谓恶鸟自有恶猫磨也。
一只手伸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抓起二狗子的顶冠。预备投掷。
二狗子大急,伸爪拼命抓挠,哪里够得着宫胤的脸,习惯性地想勾住某处低领领口,那只手仿佛早有预料地一弹,将它的禄山之爪狠狠弹开。
“去你妹的装逼犯,去你妹的小白脸!”二狗子愤怒大叫,对景横波凄惨地伸出双爪,“大波救我——”
“这个……”景横波试图假惺惺求情。
“小白脸?装逼犯?”宫胤拎着二狗子,冰凉凉的目光转向景横波。
景横波“呃”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二狗子可不会自创名词,这些“装逼犯小白脸”之类的美好形容词,自然出自她的教导。
景横波嘿嘿笑一声,心虚地缩进被窝里,不再试图挑战大神权威。
大神信步拎着鸟出去,二狗子绝望地伸爪攀扯住门柱,惨烈大叫:“去你妹的装逼犯,你敢这么对狗爷,狗爷要告诉大波,是你关她黑……”
“咻。”二狗子在宫大神手上神速消失。
景横波呆呆地看着二狗飞去的抛物线,再看看宫胤,再指指二狗,“它说……它好像说……”
“看样子你好了,明天开始赶路。”宫胤飞快地岔掉了她的话,转身就走,速度极快,像后面有鬼在追。
景横波目瞪口呆地看他用比二狗还快的速度消失,半晌大叫。
“尼玛你跑这么快干嘛,好歹告诉我怎么回事啊……”
可惜她注定得不到答案了,后来直到上路,她都没能看见尊贵的国师大人。
宫胤还很不讲道理地不顾她的病体,下令立即上路,理由是路上已经耽搁太久,现在国内迎接的贵族和军队,可能已经等急了。
当天她就被拖进马车,不过当景横波看见那辆为回国特意准备的马车时,忍不住“哇塞”一声掉了满地的眼珠子。
马车看上去就像一座移动的小型宫殿,雕鞍饰轮,镂金嵌玉,垂下的水晶帘五彩璀璨,日光下绚烂如霓虹。里头深红的长毛地毯能埋人,起坐和睡卧居然还分里外间,更不要说各样器具华丽精致,只要眼睛能看见的地方,到处都镶满宝石。
景横波眼睛冒着同样的彩光,当即就扑了进去。
护卫首领蒙虎走在马车旁,听着里头不断传来的老鼠咬啮般的细碎声,女王陛下大概在试图啃下碟子上的宝石。
蒙虎听得很认真,等会要向国师一一回报。
蒙虎现在对国师智慧的崇拜再次上升到一个高度,本来依他的意思,马车不会这样华丽俗艳。大荒生产黄金宝石,亮灿灿的东西大家都已经看腻,国内现在流行原木色或者桐油清漆,讲究返璞归真的美,但国师关照,马车一定要华丽精美,越炫目越好,不怕宝石用得多,用得越多女王越乖。蒙虎衷心叹服——国师怎么就这么了解女王陛下呢?
马车辘辘前行,一连数天,景横波见不到宫胤,三个女伴倒都在车上,静筠负责照顾她,翠姐和拥雪则默默在一边喂养霏霏,不怎么到她面前来。
景横波有时夜半醒来,看见静筠依旧在她身侧黑暗中端坐,微光照亮她长而秀气的睫毛,睫毛下的眼珠温润湿黑,定定地凝视一个空茫的方向。
她搁在衣襟上的双手微微绞扭,如一朵即将开残的白花,瑟瑟在夜风中挣扎。
有时她也能看见大大咧咧的翠姐,坐在车辕上,转头对大燕方向凝望,眼神被风吹乱的额发遮住。
景横波知道这叫忧伤。
离大荒越来越近,离故土越来越远,每个人心中都充满对未知的未来的无限迷茫。
她在黑暗中轻轻抿紧唇。
没有关系,我的朋友。
第70章 逛街奇遇(4)
既然你们为我一路追随,我自然要保住你们。
哪怕倾尽全力,与一切为敌。
离开西康,穿越大燕西北边境最后一个郡流花郡,景横波一行,终于正式离开了大燕国土,进入了相邻大燕的西鄂。
依照宫胤的意思,原本不想穿越西鄂国境,宁可绕路,但是他出来已经太久,终究不放心国内局势,只得从西鄂天南州经过,穿羯胡草原,过云雷高原,回到大荒。
景横波对此持欢迎态度,之前很荒凉,之后也很荒凉,好容易经过一个听说很繁华的天南州宝梵城,不去逛逛怎么行。
车队进入宝梵城并没有费什么事,交钱就行了,据说天南大王爱财如命,给麾下所有官衙机构都下达了高额的赋税任务,以至于守城门的士兵也拼命盘剥来往客商,只要钱够多,带大燕皇帝进去都行。
“咱们去逛逛嘛,去逛逛。”景横波进城后就拽住了宫胤的袖子。
大神不发话,谁也不敢逛。
大神果然不理她,淡淡道:“听闻掌管宝梵城的天南王,暴虐无耻,行事狂妄。我们只是休整,还要赶路,在她的地盘上,你安分些。”
“再怎么狂妄,她在她王宫,我逛我的街,碍着她啥了?”景横波不服气,伸出两根手指,“就逛两个时辰,你多多派护卫跟着我,我保证不跑,嗯?”
宫胤轻轻拉开她手指,掸掸衣袖。
“一个时辰。”手指弯下一根。
宫胤转身查看客栈。
“半个时辰。”景横波委委屈屈。
宫胤在护卫递上的盘子里选了块点心,顺手递给她,道:“甜的。等会吃完药过过口。”
景横波懂他的意思是你可以赶紧闭嘴了,不过“吃完药”三个字提醒了她。
“好吧,不去就不去吧。”她瞄着宫胤离开的背影,忧伤地道,“我反正是个没自由的傀儡,别人要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要欺负我就欺负我,要关我黑屋子就关我黑屋子,要吓我就吓我……”
宫胤背影一僵。
“被关了黑了吓了一身病,到头来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宫胤站定脚步。
“可是知道是谁干的又怎样呢?还不是由着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想怎么拒绝就怎么拒绝,一天顺心日子都过不着……”景横波吸吸鼻子,仰头望天,哎哟妈呀,演苦情戏感觉有点不到位啊,眼泪,触景生情的眼泪有木有?谁借根辣椒?
宫胤忽然转身,走了过来。
景横波大喜,赶紧垂下脸,拖着脚步,抽抽噎噎往里去了。
这个背影一定写满失落委屈忧伤无奈有木有!
衣袖被人抓住,景横波四十五度角泪光闪闪娇媚抬头,就看见大神直视前方,拈着她袖子,道:“附近街道,半个时辰。”
“好呀!”景横波立即笑颜如花,转身摇摇曳曳走了出去,走了一会感觉不对,一回头——宫胤怎么还跟着?
宫胤还是不看她,目光在人群上方扫过,淡淡道:“听说宝梵城有人市很特别,我打算去瞧瞧。”
“那咱们各走各的。”景横波立即潇洒转身,她才不要看奴隶,她想去逛逛花鸟市场啊,胭脂水粉店啊,成衣店啊,了解了解古代女性的穿衣打扮风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大神一定会嫌脂粉熏人,嫌店里人多,嫌花鸟市场有粪臭……才不要和他一起。
走出三步,眼角瞄到雪白的衣角,她停下,转身,手撑着下巴,瞧他。
对上她疑问又戏谑的目光,他似乎微微有些发窘,眼光流水般滑了开去,表情倒还是淡定地道:“似乎同路?那就一起走。”
景横波撇撇嘴,她就不信人市能和花鸟市场同路,不过她向来随意,懒得揭大神谎言,这要人家恼羞成怒,不给她逛了怎么办?
“是哦,也许真的同路。”她转转眼珠,笑吟吟上来挽住了宫胤的胳膊,“那么,一起逛?”
宫胤垂眼看了看被她挽住的手臂,表情和动作都有点僵硬。
景横波却怕他别扭起来变卦,拖着他就往前走,猝不及防的宫胤险些一个踉跄,想要拉住她,最终犹豫了一下,还是被她拉走了。
人影一闪,蒙虎从人群后闪出来,看着僵硬的被拖走的主子,眼珠子险些瞪出来。
完了他叹口气,似乎想笑,最终却没笑出来,只是转身对属下吩咐道:“咱们的人回来没?”
“还没,不过有消息传递,说最近耶律国师有出现于西鄂境内,在临近黑水城的黑山出没过,我们的人已经追了过去。”
“黑水城在宝梵城西侧,已经接近羯胡,耶律祁既然已到了那里,应该就不会折转回头。何况他被一路追杀,没有机会调养,伤得不轻。既然如此,传信前头追踪护卫,务必加紧,争取将耶律祁灭杀在国境外。”
“是。”
传信的护卫消失在人群中,蒙虎微微松了松肩膀,最近他受命指挥宫胤的护卫,对受伤远遁的耶律祁实施了反追杀,一方面想要一劳永逸,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耶律祁疲于奔命,没有心思再去和宫胤捣乱。
现在看来,耶律祁逃命还来不及,已经将要离开西鄂,路线直奔大荒,宝梵城是安全的。
蒙虎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过……咦,怎么几句话工夫,主子和陛下就不见了?
景横波心情很好,拉着宫胤在人群中欢快地穿行。
今天来得很巧,竟然是西鄂的传统节日“坐花节”,这节日源于西鄂的一个古老传说,某朝某代有妖花作祟,化为妖魅女子危害众生,幸亏一良家女子,舍身坐于花上,灭了妖花挽救众生。自此被西鄂百姓称为坐花娘娘,每年这一日,百姓会开办花市纪念,女子可以上街玩乐。每座城池还会选出美貌女子,担任“坐花娘娘”和“妖花”,招摇过市,引人追逐。
所以今日的宝梵城也不用特地去找花市了,满街都有人卖花,满街衣香鬓影,红衫翠袖。路边摆满了花架藤篮,簇拥垂吊着各种品种的花朵,很多景横波叫不出名字,只觉得满眼烂漫,赤橙黄绿青蓝紫,簇簇的娇嫩花朵在风中、素手里、女子鬓边和所有娇媚的眼波中盈盈,空气中充满甜蜜浓郁的气息。
第71章 逛街奇遇(5)
景横波一路赶路,所见不是苍蓝的天空就是黑色的马车顶,此刻被这样的鲜艳和热闹淘洗了眼睛,只觉得从胸臆到指尖,都舒展着畅快和自如。
她在人群中飞快地穿行。
“这是什么花?美得冒泡!好纯正的粉!”
“这花四种颜色,有点像五色梅,比五色梅颜色更艳!”
“这倒掉金钟的花形够特别,颜色再多些就好了。”
“这花好艳的金紫斑斓……呃错了是只鸟……”景横波从花丛中抓出特别鲜艳的一簇,看了半天才发现也是一只鹦鹉,忍不住啧啧叹息,“啊二狗子,同为鹦鹉,你比人家丑多了……”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一只秃毛鸟,也敢来呛声。”二狗子的尖声大骂听来特别刺耳,“老娘会吟诗,你丫会吗?会吗?”
霏霏无声地踱出来,爪子一抬,抓住二狗子,往那只无辜被骂的漂亮鹦鹉面前一送。
那货抬爪就给二狗子一爪子,一边挠一边嚷,“大爷万安!大爷万安!”
二狗子不甘被挠怒而反击,一爪子挠下那金刚鹦鹉三根顶毛,那金刚鹦鹉一边躲闪惨叫一边大叫:“大爷万安大爷万安!”
敢情只会这一句。
二狗子得意洋洋,忽然找到了优越感——霏霏也好,这只贱鸟也好,都没狗爷会说话!
景横波笑得险些断气。多亏宫胤及时拍她背救命。
日光下宫胤淡淡俯脸,清透乌黑的眸子,闪耀着他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温存的光。
四面忽然安静,所有的喧嚣和热闹,似悄悄忽然定格。
今日集市姑娘很多,从宫胤出现在集市开始,姑娘人群就出现了诡异的变化,基本都围绕着宫胤的所在,顺流或者逆流,或者先顺流后逆流,有人一遍遍走过他身边,有人直挺挺站在对面,有人机灵些,斜着身子,貌似看花实则看人,宫胤移动一步,她们就换个摊子。
宫胤停下拍景横波背的时候,几乎所有姑娘目光都落在他的手和景横波的背上,对那手是充满向往,对那背则是恨不得用眼光烧一个洞。
也有很多姑娘,注视着宫胤注视景横波的眼神,禁不住痴了。
她们咬着嘴唇,无意识地盘弄蹂躏着手中花朵,将那清丽色泽一片片揉得零落,也如此刻被揉搓发紧的心……
集市上卖花贩子们一片哀嚎。
始作俑者景横波,毫无所觉,好容易停了咳嗽,一抬头看见前方一团深红银边的花,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宫胤的手,指着那边道:“哇塞!那花漂亮!好靓的银边!像那种十八学士茶花!去看看!”
宫胤微微一顿,眼光缓缓落在被她拉住的手上。
一瞬间他如玉洁白的脸颊,似乎洇出淡淡的红,唇线紧紧地抿了起来,也是薄薄一抹淡红,眸子却显出几分琉璃色,整个人清透似高山雪。
整个集市的少女们都不自禁揉烂了手中花,恨那手在她人手中,更很那不要脸的女子,竟然强拉民男!
瞧那一看就生性高洁的美人,如此不甘,如此不愿,如此表情生硬,如此动作迟缓,却因为心性善良,不忍令那不要脸的女人难堪,生生被她牵着向前走……啊,为什么不甩手……为什么不甩手!
说起来神经大条有神经大条的好处,景横波对满街杀气腾腾的目光视而不见,在她看来那是众女垂涎宫胤姿色,再正常不过,但是这和她有关系吗?
“这花怎么卖?”她心思都在那盆可称国色的花上,兴致勃勃蹲下来问价,“老板多少钱一盆?”
“五百文。”卖花郎斜睨一眼两人衣裳打扮,狮子大开口。
“当我傻帽呢你?”景横波一指头捺到他额上去,“这集市上所有花最贵不过五十文,你敢卖出五百文,这花用金子种的?”
她长指纤纤,眼波流动,日光下那双眼角斜飞的桃花眼,几乎也要飞出无数惑人的桃花来。
“姑娘,”卖花郎给她这一捺,魂都捺出了宇宙外,贼兮兮伸手去拉她手指,笑道,“贵了吗?这花养成这样可不容易,每日要放在最高的山上沐浴天地精气,晚上还得收回暖笼里……只是好花配美人,既然姑娘喜欢,二百五十文!我亏本卖了!”
景横波手指一晃,已经轻巧地躲过他的狼爪,笑声如流水荡漾,“二百五十?果然是个二百五!”
那卖花郎不懂她调侃,呵呵笑着,把花递过来,顺势想去摸她手。
两人一来一往,谈得似热火朝天,全然忘记旁边寒气越来越重一座冰雕。
“我好像没同意你买花。”冷冷清清嗓音传来。忙着讨价还价的景横波才想起这号大神。
她眼睛一亮,抓住宫胤向前一推,“快,快帮我讨价还价!”
宫胤:“……”
“还好价后,帮我选一盆最好的。要叶子饱满,带花骨朵多的。”擅长自说自话的女王陛下,从容地拍拍大神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这家伙很色,话多,一定不是个好鸟,一定欺软怕硬,你出马绝对能压下价!相信你!”
宫胤一个拂袖的动作做了一半,转头看看她。
“你也觉得他很色?很不好?”
“当然。”景横波点头,没注意到那个“也”字的奥妙。
大神不说话了,当真蹲下身,开始砍价和选花。
一众远远围观的少女们,发出不可思议的感叹声。
这一看就十分孤高的男子,还价?买花?
景横波瞧着,也觉得似乎有点违和。高岭之花般的宫胤,蹲下身讨价还价搬花盆?不过人生嘛,本就该什么造型都试一试,接接地气有什么不好?
她眼光一掠而过,注意力忽然被不远处的喧闹声吸引。听起来那是一片锣鼓之声,夹杂着孩子和男人们的欢呼。
“看坐花娘娘咯!”
“看妖花咯。”
“咦,坐花娘娘。”已经打听过坐花节传说的景横波眼睛立刻亮了,也忘记后头要买花的宫胤,赶紧向前挤,偏偏此时人流都开始向那个方向流动,她挤了好久都没挤出几步。景横波烦躁起来,干脆一个闪身,唰。
第72章 逛街奇遇(6)
她消失于原地。
另一边,不食人间烟火的宫胤,正在努力地讨价还价。
“五百文!”卖花郎看见换了个男人,还是个让人嫉妒的男人,顿时态度大变,喊回原价。
宫胤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卖花郎瞪大眼睛,“有你这么还价的吗?”
宫胤摇摇头,伸着那根手指。手指很漂亮,指甲如冰晶,不过看在小贩眼里就不漂亮了。
“十文?”他疑疑惑惑,不可思议地问。
这花要价虽然他刚才狮子大开口,但最起码五十文还是值的,十文?太无耻了吧?
宫胤还是摇摇头,依旧竖着那根手指,优雅,淡定,而冷漠。
“你……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卖花郎口吃。
“一文。”大神终于冷冷淡淡开金口。冰凉梆硬,砸死人。
“你……”卖花郎傻了一瞬,捧着花盆跳起,“你就是来捣乱的!白和你说这么多!怎么,想强买强卖?告诉你,大爷不是吃素的……”
“梆。”
宫胤轻轻一弹指。
指尖击在空处,却像击在实物之上般,清脆有声,卖花郎那宽大发青的脑门,眼看着便青了、红了、紫了、鼓了……
卖花郎的眼睛里旋出无数个层层叠叠的漩涡,手中准备用来砸人的花盆直挺挺落地,宫胤轻描淡写顺手一抄,抄在掌心。
“砰。”卖花郎倒地,震得架子上花盆齐齐一跳。
“叮。”一枚铜钱弹在他胸口上。
宫国师说话算数,说给一文钱就给一文,晕了也照给。
四面忽然静无声息,宫胤好似完全没感觉,抬起脚,从从容容从卖花郎身上跨过,低头打量那些花,最终认认真真选定了一盆颜色娇嫩,叶片新鲜,花骨朵特别多的,头也不抬道:“这盆怎样?”
没有回音。宫胤眉头一皱,直腰而起,眼神匆匆四处一扫,忽然衣袖一拂。
白影一闪,他已不见。
留下满街偷窥他的女子们,茫然掉落手中花朵,几疑身在梦中。
宝梵碧水坊附近,正锣鼓喧天的热闹。
因为今年的“坐花娘娘”和“妖花魔女”已经开始游行,按照既定路线,会从靠近王宫的城南碧水坊开始,载歌载舞一直游到城北善德坊。
在整个游行过程中,会以彩轿搭乘“坐花娘娘”,用饰满鲜花的“假牢笼”困住“妖花”,一路前行一路表演,展示当年坐花娘娘如何英勇无畏,坐死妖花的丰功伟绩。“坐花娘娘”和“花妖”都从当地寻找良家美貌女子扮演,给予相当丰厚的报酬。被选出的女子在坐花节上一举成名,身价飙升。
今年碧水坊附近尤其热闹,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都在兴致勃勃述说今年娘娘和妖花的美。
“听说今年选出的花娘娘,是本城第一富户黄家的小姐!据说才貌双全,将来要抛绣球招亲的!”
“我倒听说花妖的人选更有来头,是咱们西鄂原先第一戏班子瑞丰班台柱子的女儿,金凤凰的女儿小凤凰,据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姿容媚绝,音若金铃,还擅歌舞,是本城府太爷早就看中的尤物,下个月首次登台摆明要大捧的……”
“今年的娘娘和花妖,都是近十年来难遇的资质,所以也热闹得厉害,不知道会不会吸引大王出宫观看。”
“你这话千万别说!咱们还要不要过节了?她来了还有好吗?”
“噤声!莫谈大王!”
热闹的人群外,临街有一些彩棚,还有一些茶馆二楼,也高高地搭了棚子供人观看,当然这都是官员富户的待遇,寻常百姓挤不进去。
最高的一座彩楼,此时显得颇安静,淡玫瑰红的帷纱低垂,束帘的银钩被风吹得琳琅作响,掩不了室内隐约的低笑之声。
“今年坐花节特别热闹些,是不是因为你来了呢?”说话的声音是个女声,略显粗哑,却因为声线压低,显出几分压抑的魅惑。
室内静了一静,随即男子低沉动听的声音响起。
“宝梵城的热闹,自然都是因为大王。若非大王携我来,我也见不得这番热闹。”
紫罗帐内女子笑声低哑,天生的音韵起伏,说着平常的事,也似时时在挑逗。
“你是在怪我坚持出来么……”女子柔若无骨的手臂缓缓探出来,似有意似无意攀上男子的肩头,指尖缠绵地打着圈圈,一路延伸到他浓黑的鬓角里去,“……我这不是怕你养伤闷着,陪你出来散散心么……”
她吃吃地笑着,微微偏转了脸,西番莲剪花影宫灯投射淡黄的光,她知道自己在灯光下这样的角度最美。
他轻轻侧头,灯光剪出他的侧影,美妙,所有线条都在诉说乌衣子弟侧帽风流,她着迷地凝视他乌黑眉宇,想将自己的唇贴上他那一抹温润魅惑的红,却最终因为他的尊贵的美,收敛了蠢蠢欲动的想望,只含笑看他轻轻拈住自己指尖,温柔而又轻巧地,搁在掌心。
对于这样一株人间碧树,她不敢太过心切,怕折了他枝繁叶茂的美。
他微笑,拈着她的手指,轻咳了两声。
“伤势发作了么?”她顿时关切,“要么,我们还是回宫吧。”
“游行刚开始……”他神情体贴。
“你身体要紧……”她更如婉转温柔的妻子。
娓娓软语还没说完,底下一阵喧闹,隐约有惊呼之声,她诧然转身,走到窗边,“怎么回事?”
白影一闪,宫胤出现在街道另一边,左右一看,便知道景横波不在。
他和卖花郎讨价还价不过一瞬工夫,景横波能这么快脱离他视线,自然是用了瞬移。
顺着人流涌动的方向,他对远处聚集的人群看了看,不出意料,那女人跑那里看热闹去了。
他想了想,发出召唤暗号,片刻,蒙虎出现在他身边。
“城内怎样?”
“安全。”
“耶律祁的消息?”
“据称已经到达黑水城,在黑山附近出现,下一步应该往羯胡。”
第73章 ONLY YOU(1)
宫胤忽然停住脚步。
“黑山?黑水城?”
“是。”
“一直在那里?”
“我们的人在那围剿了他三天。”
宫胤不动了,慢慢仰头看了看天空,西鄂的日光如此热烈,他眼眸里却似慢慢凝了一层冰。
蒙虎有点不安。
“主上……”
“你们弄错了。”宫胤缓慢地打断了他的话,“耶律祁,没有停留在黑水。”
“这……”
“我给他的鲜血解药,是解药,也有特殊的引子。内含我般若雪的冰晶种,冰晶种在所有寒冷阴湿环境中都会发作。衍变成另外一种毒。耶律祁为了应付追杀,一定会用我的解药,用了解药,就一定不能在黑水那湿冷地方呆很久。三天?”他讥诮地唇角一撇,“三天,你们都不用追了,大可以给他收尸。”
蒙虎面红耳赤,急忙低头。
“属下办事不力……”
宫胤摆手止住了他的话。
“不知者不罪,现在当务之急是知道他到底在哪里。如果他没有停留在黑水,就不会过羯胡,那么……”
他忽然一顿,若有所思看向城中热闹处,随即脸色一变,身影一闪,已如一片白云,掠过了人群的中心。
碧水坊人流中心,缓缓移动着彩车,彩车由几辆马车拆去外壁连接而成,四柱饰以彩幔,板上堆满花草,正中坐着红色宫裙,眉目端庄的“坐花娘娘”,而穿着妖艳,浓妆艳抹,画得挑高的眉的“花妖”,正舒展一双玉臂,围绕着“坐花娘娘”作舞,此刻演得正是“花妖作乱,漫天花雨”情节。
演花妖的女子,不愧是即将大红的名伶之女,身段柔软妖娆,一场舞姿态绮丽,不时跃上四面饰柱顶端,足尖花瓣绚烂浮沉,引一路看客轰然叫好。
“唰。”
人影一闪,景横波到了。
她出现在人群中,最前方,因为人多,众人注意力都在彩车上,虽有奇怪之感,却没有在意。
唯有在饰柱上跳舞,居高临下的“花妖”,忽然一顿,睁大了眼睛。
景横波知道她看见了,露齿对她一笑。
那女子眼底惊骇之色更浓,脚下一软,顿时盘不住柱子,“啊”地一声身子倒仰,已经栽了下去。
“咔”一声她脑袋撞上彩车边缘,吭也不吭便晕了过去。
欢呼声戛然而止,人人目瞪口呆,不明白为何突然出此变故,那“坐花娘娘”愕然站起,却被“花妖”的身子绊得一跌,砰一声也摔彩车下面去了。
目瞪口呆的寂静顿时被惊呼惊破,众人面面相觑——以往也不是没出过问题,但是一转眼倒了俩主角,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谁干的?
“谁干的!”一声大叫,一个绿袍官员拎着袍子,杀气腾腾跳上彩车,“啊?谁干的!”
这是本城府丞,是此次游行的组织者管理者,也是“花妖”小凤凰的背后支持者。
彩车出事,“坐花娘娘”和“花妖”都不能再游行,对他来说也是件难以交代的事情。
“谁干的,啊?”大老爷出离愤怒了,啪啪甩出袖子,“谁干的!拖出来上车示众!”
众人沉默,过了一会,人群中的姑娘们,忽然有人将目光投向景横波,低低惊呼了一声。
接着,又有更多的人把目光投向了她。这些人多半都是女子。
景横波给这些人目光看得莫名其妙,擦,搞错没,这俩女的自己吓出了问题,和姐有一毛钱的关系?
她那自如自在的神情看在姑娘们眼底,更加燃出熊熊妒火。
对!就是她!
刚才在那边街上拖着个美人买花的那个!
不要脸在大街上拽男人!
还让那么个俊逸高贵公子给她讨价还价!
现在又跑来这里招摇过市!
这种女人不惩罚怎么行?
“谁干的!”彩车上大老爷咆哮。
彩车前哗啦啦涌上一群女子,齐刷刷转身,指住了景横波。
“她!”
天南王靠着窗台,笑看下方动静。
“怎么了?”慵懒魅惑的男声传来,他似乎并不打算过来看热闹。
“似乎坐花娘娘和花妖都受了惊吓,”天南王不在意地推开窗,“看样子这场游行要意外中止了,正好咱们回宫。”
男子轻笑一声,声音愉悦,“也好。”
“咦,”已经准备离开的天南王,忽然停住,转头看了看底下,“拉上去一个女子……这怎么可以随便凑数……啊,这女人竟然比那花妖还艳!”
她的声音里满怀妒意,说到后来已经带了杀气。
这世上所有娇媚艳丽的女子,都该不及她风情万一,谁若超越,谁就该被抹杀。
男子已经起身,向门外行去,听见这句,忽然一顿,转过身来。
“是你干的?”彩车上府丞原本要发作,一眼看清景横波容貌,顿时语气和缓了许多。
“啊?”景横波不妨人在看戏中,祸从身边来,愣了一愣道,“喂,搞错没,我离那两个有八丈远呢,我怎么弄昏她两个?”
众人瞧着也觉得是,众目睽睽,没人靠近彩车,这女子不可能做什么的。
景横波却有点心虚——这要那花妖小凤凰醒来,指着她说一句“妖怪”,下一瞬她就会被人群淹没,这么密集的人群,瞬移都移不远,还会更被当作妖怪群殴。
怕什么来什么。
那被人扶起掐人中的小凤凰忽然嘤咛一声,悠悠吐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来,一眼看见被拉到车前的景横波,怔了怔,脸色大变,抬手颤巍巍指着她,道:“妖……”
“妖怪你也配当!”景横波一口截断了她的话,一掀裙子跨上彩车,一脚踢在她腰上,“这么烂的舞你也好意思跳,也不嫌丢人现眼!边去!这花妖让姐做!姐给你瞧瞧,什么叫上天入地开天辟地惊天动地美绝人寰第一妖!”
可怜的小凤凰,本就半晕半醒,给这么劈头盖脸一骂,眼睛一翻,又晕了。
第74章 ONLY YOU(2)
那府丞要骂,仔细看看景横波的脸,目光漾了漾,点头道:“好大的口气,既然如此,你就上来做这花妖!做得好有功无罪,做不好加倍惩罚!”
景横波回头看看人群,吓!好多人!里八层外八层,这架势,跑跑不掉,瞬移也瞬移不了。
那就做呗。
她庆幸今天虽然里面没穿自己的裙装,但外头的长裙也改过,现在都是束腰贴身设计,把裙摆扎起来,跳起舞来也没什么问题。
就让西鄂这些乡巴佬见识见识女王陛下的绝世舞蹈吧!
“坐花娘娘”由人搀扶着又爬了上来,她倒没什么大碍,就是跌了一跤,反正她也不需要坐什么动作,只需要在最后,在准备好的大花道具上坐一坐即可。当下打算坚持到底。
景横波却不乐意了。
花妖是要绕着坐花娘娘跳舞的,她却不乐意绕着这么个木头一样的姑娘跳。
四人组里论起性格高傲,景横波和太史阑有一拼,一个是天下众生皆傻×,一个是天生只有我如花。
景横波认为论起容貌天下女子都只能是她陪衬,她怎么可以去做别人陪衬。
“我不要绕着她跳。”她抗议,眼风在人群中飞啊飞,想要找个看得顺眼的坐花娘娘,要么极美可以让她服气,要么极丑可以更加衬托她的美。
忽然一道人影,也似闪电般出现在彩车前,来人伸手就来拉她,“下来!”
景横波眼睛一亮。
“那女子哪来的?是谁?不像本地人,怎么出现的?快给我去查!”彩楼上天南王濒临抓狂。
一道黑影缓缓移了过来,一双玉白修长的手,轻轻覆在她肩上。
“怎么忽然生气了?”他在她耳边软语,轻轻吹着她的耳廓,眼角有意无意往街上彩车上一瞥,眸光一闪,露一抹神秘笑意。
“没什么。”天南王勉强一笑,反抓住他的手,有点不安地看进他的眼睛,“我觉得底下那个女人很像探子……你看着像不像?”
“哦?”男子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似乎对底下女子毫无兴趣,“大王看着像,那就像咯。”
他对景横波容貌的无动于衷,令天南王心情大好。
“既然是探子,自然要抓过来好好审问。”天南王咬牙切齿,齿间似乎磨着的不是字,是景横波那张媚态天生的脸。
“如此甚好。”男子仍然是懒懒的,眉微微斜飞,从底下女子身上掠过。
随即他微微一顿,目光落在人群中一条飞速闪现的白影身上。白影在人群中行走轨迹如电如风,轻轻巧巧顺着人群的缝隙逼近彩车,周围人流攒动却无人知晓。
黑衣男子眉毛微微一挑,身子向后避了避,手轻轻落在天南王肩上,温柔地将她扳了扳,挡在自己面前。
天南王就势格格笑着,靠向了他的肩,手指底下景横波对护卫道:“把那个女人抓来……咦,那个穿白衣的是谁?好美的男人!”
她的语气,忽然爆出巨大的惊喜。
“下来!”
景横波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宫大神到了。
“亲们,”她理也不理宫胤,一手扶住彩柱,笑吟吟对万众飞了个媚眼,“想看我跳舞吗?”
“想!”回声激越,尤其以青年男子响应更为积极。
“可我家夫君不给我跳呢……”景横波向宫胤方向撅了撅嘴,“人家跳了,他会抓人家回去,还会逼人家跳给更多人看,人家好怕……”
“夫君”两字入耳,宫胤抬起的脚步一顿。
他忽然垂下眼,密密的睫毛遮住此刻波澜暗涌的眼神。
“还有这样的男人!”一众愤青听着,横眉竖目,“揪出来,打!”
一群人顺着景横波的目光,找到宫胤,一眼之下,顿觉颇受刺激。有人握着拳头本想冲上来,然而宫胤冷凝尊贵的气场,让人们望而生畏,探出一步,又缩回两步。
“啊别,别,”景横波不怕大神被打,怕大神发飙全城被打,急忙笑道,“夫君其实也爱看我跳舞啦,只是不喜欢我当着众人面献演,你们呢,要是能让他上来,做这个坐花娘娘,我围着他跳,他就没意见哟。”
她托着下巴,笑吟吟看宫胤,想拉他上来,是灵光一闪,想捉弄高岭雪般的大神胤,真要做了坐花娘娘多好玩啊。另一方面,宫胤上来之后,带她离开就更方便,飞来飞去的妖怪就变成了宫胤而不是她。再一方面……她的钢管舞肚皮舞草裙舞,还没跳给他看过呢!
不过,她用手指想也知道,大神的配合度,等于零。瞧他站在那里,生人勿近模样,周围自动空开三尺距离,谁敢勉强他?
“一个大男人,管女人那么多做什么?”大神没配合度,百姓却自有百姓的智慧,忽然几个男子就从宫胤背后冲出来,一头顶向宫胤。
景横波清晰地看见宫胤的手瞬间抬起,指间似弥散淡淡寒气,然而转眼就放了下去。
景横波放了心,宫胤果然是有原则的。他素来缜密稳重,肯定不愿在这异国闹市伤人。
只是这么一顿,人们得了鼓励,顿时人潮如涌推过来,将宫胤生生推了一个踉跄,靠近了彩车,妙的是,推他的人当中,居然还有不少遮遮掩掩的女子。
好容貌在哪都吃得开,无数人目光灼灼,颇有兴趣欣赏这一对美貌“夫妻”的表演。
“你就勉为其难坐一坐,也让我们瞧瞧美人献舞!”不知道谁发一声喊,一大群人涌过来,推着宫胤向前,还有人早已跳上车,将那倒霉的“坐花娘娘”拉了下去,叫道:“让位!让位!我们要看美人!”
景横波笑得更加开心了,看宫大神吃瘪真爽啊。
人潮汹涌,千百号人顿时将宫胤活生生挤到彩车前,在即将被挤上车的前一刻,宫胤手一抬,啪地一声把住了彩车的边缘。
景横波看见他垂着眼,指尖因用力微微发白,神情似乎在忍耐,又似乎在犹豫。睫毛密密地垂下来,如玉额头流转的阳光分外晶莹地闪耀着。
第75章 ONLY YOU(3)
她忽然觉得他这样很可爱。
这种感觉很古怪,高岭雪寂寞冰一般的宫胤,从来都是不染纤尘气质绝俗的,谁也不敢用那些充满烟火气的人间词汇形容他,会觉得那是亵渎。然而此刻景横波只觉得垂着眼睛的他,略微的茫然和满身的淡淡拒绝,充满了独特的诱惑,惑得她心都痒了。
忽然真的很想在这万众之前,围着他跳一场,让所有人中唯一一个他,看清楚她的美。
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她蹲下身,伸出手。
宫胤正在思考下一瞬间到底是出手还是将这胡闹的女人直接掳走,眼前忽然多了一只手。
洁白,指尖纤细,指甲莹润,闪着淡紫色的奇异碎光,精美如名师雕琢。
一个邀请的姿势。
他微微抬起眼,就看进她水光流转的眸子,带着盈盈的笑意,微微的鼓励。亲切而活泼,一道眸光便似一尾小鱼,游进了他心里。
他忽然更不愿意了。
跳舞可以,跳给这么多人看……不行!
他伸手,准备将她拉下来,然后离开,随便哪个地方再惩罚她。
彩楼上鸦雀无声。
天南王盯紧宫胤,银牙紧咬,却控制不住浑身都在兴奋地发抖。
黑衣人手指停留在她发上,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彩楼下,正看见宫胤被推近彩车,而那女子忽然弯下身,向宫胤伸出手。
从他的角度,正看见宫胤的神情。
黑衣人忽然眼眸一动,下意识地身子向前一探,想要琢磨清楚这一刻最大政敌的神色。
一探身之下,他忽然醒觉,赶紧又向后一缩。
然而楼下,宫胤忽然抬头,眼神如电,已经扫向彩楼!
景横波的手指已经触到宫胤的手,她已经感觉到宫胤的拉力,顿时明白了他还是不会配合,不由在心中微叹一声——这舞,还是跳不成了。
然而就在这时,宫胤忽然抬头,眼神向上头某处一扫。
景横波心中一跳,盯紧了宫胤。
宫胤的眼神,准确地从彩楼上方扫过,只看见一个女子,半遮着面纱,似乎正在向他抛媚眼。
宫胤皱了皱眉,他看一眼就知道这女人不会武功,没有威胁。那刚才的警兆从何而来?
心中终究有些怪异的感觉,他想了想,手一抬,接住了景横波的手,轻轻一跃。
景横波目瞪口呆看着他真的上了台。
大神就是大神,虽然各种不愿,真上了台也从容自若。不需要人请,一旋身就在坐花娘娘位置上坐了,那神情姿态,宛如登上他玉照宫的宝座。
随即他下巴一抬,不理忽然寂静的百姓,对着已经傻了的景横波,淡淡道:“跳吧。”
景横波傻了三秒。
拉他不过是个玩笑,脚指头想也知道宫胤不会配合,但此刻他竟然真的端端正正坐那扮演起“坐花娘娘”。
是昨晚梦还没醒么?
她在那发傻,百姓却兴奋了,此时众人才看清楚宫胤容貌,顿觉哪怕是个男人,也比刚才的“坐花娘娘”美上百倍。有种人的姿容风神,足以让世间脂粉都黯然失色。
众人瞧瞧他,再瞧瞧景横波,忽然都觉得,虽然两人容貌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可当真算得上旗鼓相当,风华互补,满满奇妙的协调感。
“跳啊!跳啊!”人群鼓噪,一波波人头黑压压如潮水般向上涌。
景横波忽然笑了。
蓦然腿一扬,招牌式一字型大劈叉,贴上了彩柱!
百姓们张大嘴,一霎震惊之后,哗地一声狂呼乱叫。
“好身段!”
注意力还在四周的宫胤,一转眼,呆了呆。
女子身体延展成一竖直线,拉扯得长腿更长腰肢更细紧凑处更紧跌宕处更跌宕,长发流水般泻落,如春日柳枝,拂过曲线的起伏。让人很难想象人体可如此柔韧,仿佛指尖一招便可掌中作舞,如飞天锦绦浮沉曼妙。
这才是展现惊心动魄身材的最神秘角度。
一瞬间所有眼睛都似着了火。女子们是嫉妒的火,男子们是欲望的火,大神……
大神是生气的火。
这样的姿势……
“坐花娘娘”坐不住了,一拂袖要起身,景横波身子已经蛇一般从柱子上褪了下来,风一般地旋到他面前,身子一弯已经把住了椅子的扶手。
宫胤顿住了。
从他的角度,此刻景横波正把某沟深缝紧一线天送到他眼前……
景横波低低一笑,手指掠起,轻巧地从他喉结上掠过,随即一个曼妙转身,衣裙系带拂过他鼻尖,她一个斜斜倒翻,勾住了他的脖子,芙蓉面柔软似贴面,桃花眼瞥来如流水,长发梦一般地散在他肩上。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宫胤整个人却似乎都僵了……
她忽然向他弯唇一笑,笑意调皮,笑得他心中一震,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应付得了波谲云诡,习惯得了尔虞我诈,见腻了生死之争,翻弄了朝堂争霸,此刻,却不知道如何应对一个女子明媚的眼波,和柔软的双臂。
她却已经低低地哼唱起来。
“ONLYYOU……”
古怪的调子,古怪的发音,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从她带三分笑意,三分戏谑,三分认真,又三分古怪的眸光里,感觉出这句歌词,定然与众不同。
舞者和观者暗潮涌动,眉来眼去,围观者早已激动。
众人何曾见过这样的舞蹈?就算伶人出身的小凤凰,所谓的惊艳妖舞,也不过做几个柔软动作而已。
谁想过美人绕身舞的撩拨和风情?似一朵牡丹滟滟盛开在一团粉色的雾气里,以香气作无言的邀请。
而众人又何尝见过宫胤这样的气度?一个男子端坐于坐花娘娘座上,却让人忘记这样的尴尬,恍惚里只觉仿佛被他于云端傲然相望。
一半人想把妖艳作舞的女子拉下来,自己坐进“娘娘”的怀里去;一半人想把“娘娘”拉下来,让妖艳作舞的女子坐到自己怀里去。
第76章 ONLY YOU(4)
“这是什么样的舞,我要学!”天南王目光灼灼,身子几乎探到窗外,激动地指住景横波,“拿下她!”
想了想,眼角一瞥那已经走开的黑衣人,又指了指宫胤,悄声道:“出动供奉们,拿下他!”
黑衣人背对窗户,似乎沉思半晌,也向底下人群,打了个手势。
日光掠过他唇角,似笑非笑却令人觉得微冷的笑容。
耶律祁。
“你是我的小苹果……”景横波似笑非笑,手指去挑宫胤的下巴,宫胤微微一让,她已经娇笑着旋了开去,一抬手在彩柱上摘了两朵绢花,一支叼着,一支拈着,风一般地舞了过来,将花抛向宫胤膝头。
“给我!给我!”一大群男人跳了起来,恨不得扑上彩车来接。
宫胤抬手,似乎是要接,手却越过了绢花,一把拉住了正要再次旋身舞走的景横波,“别跳了!走!”
景横波被他拉得身子向后一转,风中倾倒的旗一般,落入他怀中。
她此时正微微仰起脸,唇角斜斜叼着一朵绢制的杜鹃花,花做得精致,还以细小珍珠做成露珠点缀,在日光下光芒闪亮,却不如她眸光一段风流光彩,胜过天边霓虹。
人比花娇。
双目对视,她眼底似有春雨濛濛,染了这有情天地,宫胤清明的眼神,也微微迷失一霎。
就这一霎。
忽然数条人影从人群中窜起,鹰隼般黄色的影子一掠三丈,眨眼落于高台,其中一人劈手一抓,将景横波抓在手里,立即风筝般向后退去。
另有四个黄衣人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宫胤身侧,其中一个矮胖子,一出手就截断了宫胤欲待去拉景横波的手。
白影一闪,伴随一声冷笑,宫胤鬼魅般已经出了包围圈,衣袖一挥,抓住景横波的人便被挥跌出三丈,宫胤从容一手搭上了景横波肩头。
“走!”他道。
景横波正要瞬移,忽然眼角余光看见前方黑影一闪,似乎一人鬼鬼祟祟从人群掠过,手中暗黑色的物体一抬——
“小心!”她尖叫,抱住宫胤向后急倒。
暗器正对着她和宫胤的方向,这个姿势,会将她先打成筛子,再穿透宫胤。
她并非想不到,只是一霎间来不及想。
一股大力涌来,生生改变了她的姿势,将她斜斜推向一边,景横波砰然倒地,骨碌碌滚出去,一眼看见宫胤已经远远跃起,立在彩色柱子的顶端,稍稍放心。
她无意中一侧头,看见人群中那个似乎熟悉的背影,惊叫一声:“耶律祁!”
宫胤抬头,目光一凝,那人立即抛掉暗器,闪身就跑,他身侧几条黑衣人影电射而起,冲向宫胤试图阻挡。
宫胤衣袖一甩,其中两人便惨号着远远坠落。
人影连闪,最初出来的几个黄衣人闪身而出,挡向宫胤,却丝毫不能阻止宫胤,白影如电一闪,宫胤已经即将脱离他们的包围圈。
骨碌碌一阵乱滚的景横波稍稍放心,眼看将要滚下彩车,她盘算着等站直身子,立即瞬移逃走,没有她做牵绊,宫胤立即就可以去追杀耶律祁。
“砰。”她落下了彩车。
却没有如预料般落在坚硬的地上。
触感温软而又有弹性,似一双有力臂膀,将她稳稳托住。
她心中一沉,隐约有不好预感,随即她听见一个要命的熟悉声音,在她耳边轻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的陛下。”
耶律祁!
景横波第一反应就是大喊,她要求救,宫胤就在附近,宫胤的护卫也一定在附近!
然而一双柔软如春风的手在她身上轻轻一拂,她就再也喊不出来了,甚至觉得浑身如被无形的绳索绑紧,一丝一毫也动不了。
彩车忽然动了,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推动,轰地一声撞进了路边一家民居。碎裂的砖瓦木棚倾斜下来,遮住了他人的视线,也挡住了追逐的路途。
彩车移动撞向墙壁时,耶律祁抱着她同时移动,黑色的身影如鱼般,借着彩车的掩护滑入室内,再抱着景横波穿窗而出。
他出去的同时,屋子里的几个窗子,同时射出几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手中也抱着物体的人。往各个方向去了。
景横波暗叹一声国师们都很狡猾。
耶律祁被追杀中,依旧不知道有多少个替身。
先前在人群中对她和宫胤发射暗器的是个替身,目的是吸引他们注意力,隔开她和宫胤。之后进入路边屋内,屋内还埋伏最起码三个替身,等下这些人四面八方散开,要宫胤到底追哪个?
追错一个,耶律祁就可以掳着她跑出千里了。
嗯,被敌人掳了要争取留下自己的物件做指示,狗血小说里都这么说的。
可身上没有任何可以留下的物件怎么办?高跟鞋是系带的,甩都甩不掉,而且她不认为耶律祁会马虎掉任她甩鞋。
如果可以的话,狠狠心掰断一截指甲或者是个办法,她的指甲都是涂过指甲油的,很有辨识度……
景横波眼看耶律祁抱着她跃过一道墙,正想咬牙把手指在墙上刮一下,刮掉一截指甲。
忽然耶律祁伸手,兜住了她微微探出的手臂,将她的手指,款款握在掌心里,笑道:“尊敬的陛下,你的指甲是世上最完美的物件,可千万不要轻易折损了。”
景横波只恨自己没在指甲上淬毒!下药!装匕首!安机关!不然必定戳他个腹黑流氓十个小窟窿!
耶律祁抱着她轻盈地掠了出去,前方是一座不起眼的马车,他直接进了马车,马车立即辘辘行驶。
车厢里很暗,景横波一时看不清,忽听见一个微有些粗哑的声音,带点不满地道:“你果然还是对这女人有兴趣!”
景横波听出了这话里的杀气。
“我这不是为你嘛,”耶律祁笑道,“我对她有没有兴趣还两说,但我知道你对那白衣男人一定有兴趣,我把她掳来,你要的那个男人,就一定会追来的。”
“是吗?”女子声音有了几分兴奋,“那我得加紧布置,让他来得去不得。”
第77章 ONLY YOU(5)
耶律祁低低笑了起来,“那是自然。”
马车辘辘前行,景横波听见四面也有车马的声音,渐渐从岔道消失不见,看来耶律祁故技重施,又用了很多疑似目标,来让宫胤无法确定她的行踪。
不过她觉得,宫大神有种刹那穿透迷雾线索,直击中心的本事,耶律祁花费这么多心思,很可能白费力气。
马车走了大约一刻钟,感觉中穿过很多门户,不断有人上前查问,但又不断退开,从查问者的语气来看,像是士兵,从士兵的反应来看,马车里的人非富即贵。
景横波听见重重门户从身后关起的声音,那种沉重的吱嘎作响声,让她想起厚重古老的宫门……不会是到了天南王宫吧?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耶律祁要将她抱下,车厢里的女子手一拦,微带醋意地道:“何须劳动你大驾?本王唤宫人伺候。”
景横波立即知道了她是谁,原来就是西鄂传说里,凭美色心计获得王位的那个天南王。
天南王提着裙子,娇娇弱弱地下车,车下明明有人跪着等她踩背,她却不动,抿嘴笑着看耶律祁。
耶律祁笑了笑,跳下马车,对她伸出手。
天南王这才满意地下车,一边吩咐人带景横波下车,一边道:“王家护卫出三百人,务必日夜守好宫门,活捉一切闯宫者。”
“陛下,”耶律祁含笑提醒,“三百护卫,别说不能活捉,只怕全部填进去都不够挡人家脚步。”
“这么厉害?”天南王眼底漾出亮亮的水光,不觉得畏惧反倒增加了几分兴趣,“那就加上全部王家供奉……不过,守门的太厉害了,把他吓跑了怎么办?”
“据我所知,”耶律祁看了景横波一眼,“这种事不太可能发生。”
景横波瞟他一眼,勾唇一笑,“确实,知道你在,他也一定会来的。”
耶律祁挑挑眉,虽然知道这话没错,他派替身在西鄂边境和宫胤派去追杀的人周旋,自己躲在西鄂天南王宫养伤,这事无意中被宫胤发现,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为什么这普通的话从景横波嘴里说出来,就感觉这么的古怪呢……
这感觉他不是一个人。
天南王瞟一眼景横波古怪神情,又瞟一眼耶律祁,皱起眉头,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景横波笑得贱贱的,唇一努,“你问他咯,不过我看他也不会告诉你,嘿嘿嘿嘿……”
耶律祁眼风飞了过来,带几分思索考量。
对这位女王陛下,他自认也算有几分了解,看似糊涂呆蠢,其实脑子里各种奇思妙想,稍不小心就会着她的道。也不知道她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意。
他微微一哂,对天南王道:“大王,这个女子看来很是狡猾,不如我替大王看守……”
他话音未落,天南王脸色就一变。
景横波察言观色,早已看在眼底,忙喜滋滋不胜娇羞地俯首,一脸“人家就知道你要这样你这人真坏”的潜台词。
果然天南王立即道:“你伤势未愈,不可操劳。这个女子我自会亲自看守。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耶律祁瞟景横波一眼,后者对他飞了个笑吟吟的眼风。
“既如此,便不扰大王雅兴了。”耶律祁倒也干脆,优雅一礼,转身就走。
夕阳下他银黑色的大袖翩然飞舞,天南王凝视他背影的眼神迷醉。
景横波则在凝视着天南王的侧脸。忽然悠悠道:“喜欢他?”
天南王身子微微一震,冷哼一声。
“喜欢他,却觉得这个人很难把握,”景横波也不以她的冷淡为杵,自顾自说话,“他优雅、亲切、有礼、细致周到,有股神秘的魅力。只是那亲切温和,似乎对谁都一样,你找不着他对你的特殊之处,他的身周似乎笼罩了淡淡雾气,你看不清,也感觉自己无法真正走近。”
天南王身子又颤了颤,侧转头盯着她。
景横波心中嘿嘿一笑,就知道狗血言情小说的台词有用。耶律祁这种男人,哪里会轻易对天南王这种女人动心?不过利用而已,但天南王作为女人自有其敏感处,自然也难免不安纠结。
她纠结,就好办了。
“这样的男人,说难办也难办,”她咂咂嘴,似惋惜地叹息一声,“说好办,也好办。”
天南王神色不定的打量她,冷声道:“男女情事,哪里是别人能帮得了的?你再胡言乱语揣测我的心思,我就划花了你的脸,把你送入军营做妓!”
“我这样的人,降临你面前,你不好好赶紧捧着供着学着,还来这些血淋淋的废话做啥?”景横波皱起细细的眉,“浪费机会是可耻的,懂不懂?”
“机会?”天南王斜睨她。
“你看我怎样?”景横波对她绽开明媚笑容。
天南王盯她半晌,很不情愿地冷哼一声,道:“还行,一般。”
“我刚才的舞你也看见了,怎样?”
“如果不是看见你刚才的舞,现在你想必已经尸横就地。”
“是了。大王聪明人,你也发现了那舞的价值对不对?”景横波笑眯了眼,“哪,我别的不敢说,只说凭大王你这身材相貌,如果学会了我那舞,别说这一个美男,再来十个,也不过是统统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命。”
天南王瞟了一眼景横波的身材,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嫉妒之色,那丝嫉妒在女子偏狭的心中暗暗发酵,演化为眉宇间一抹难掩的杀气。
景横波暗叫不好,急忙添火,“我会的可不止这些哦,我还会教你如何美容,如何化妆,如何保养肌肤,如何保持身材,如何穿衣打扮,将一个九十分美人精致成一百零一分绝代佳人。我这些秘术都是来自神人传授,绝对独一无二,错过这村没那店的居家美容勾魂泡美男之无上法宝。大王你如果杀了我,半分好处都没,还失了一个令自己更美的机会,这么赔本的生意,你做?”
天南王默然,侧头看看远处耶律祁的背影。他在高台看景,遥望夕阳下的宫门,玉树一般的背影高而远,在昏黄的光晕里不可触摸。
第78章 ONLY YOU(6)
她心中涌起一股热潮,似想要卷了一切人间美好去,却又漫不过他身前微冷的沙滩。
眼前景横波如火红唇,艳到逼人,想起她的舞,也是逼人的艳与美,乍一见就杀入眼神心魂,她信任何男人在这样的舞面前,都将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你教我那舞,还有你说的那些。”她终于道,“我不杀你。”
她薄薄的唇抿出微带凛冽的一线,眼眸里神情浮沉不定——这样的女子不该存在,现在不杀,等学会了她的舞技,再杀也不迟!
景横波笑得明朗坦荡,似乎早知道自己性命无忧。
“大王,”她下巴点了点自己,亲切地道,“我好像被那家伙封了穴道啦,你觉得这样咱能学好舞吗?”
天南王警惕地看她一眼,示意侍女上前绑住她双手,才对身后一个黄衣男子道:“给她解了禁制。”
那男子大抵是王宫高手,跟在天南王身后一步不离,神态颇矜贵,闻言微微点头,上前解了景横波穴道。
景横波揣度着他的手势功力,觉得比起宫胤耶律祁来差得远,那两只都是衣袖一拂就能搞定的说。
当然,比起她来,人家一个指头就足够捺死她了。
景横波对人家飞了个感谢的眼风,男子眼神微微一荡,情不自禁手指一顿,试图蹭住她肌肤,景横波却早已笑吟吟让开手去。
天南王早已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瞪了自己不争气的属臣一眼,心中也不免几分对景横波的高看——这女子果然天生媚态,不过一个眼神,便令她麾下练气高深的副相也险些入了彀中。
景横波捆着双手,坦然自若地跟着天南王在王宫里逛。天南王果然不愧是个以色起家的,对开发自身女性的美不遗余力,她有专门的练舞的宫殿和广场,整个王宫走到哪里,都备有给她化妆换衣的衣物房。现在她打算先带景横波看看自己的舞场,好杀杀这个艳美女子的傲气。
一大队臣子被召了来,跟随着天南王,准备随时听取她的意旨并立即执行。大多数男人在天南王面前目不斜视,低下头请安时眼角却不住往景横波脸上身上扫。景横波勾起笑容甜蜜的唇角,用眼神无声回应每个人的窥视,心中却在想着天南王这女人一定暴虐,瞧这些好色的家伙,头低得恨不得钻到裤裆里看她。
不知何时耶律祁也出现了,他竟然没有选择去宫门堵截围攻宫胤,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天南王身边。景横波对他视而不见,他似乎也不在意景横波,亲自扶着天南王手臂,笑道:“大王在说什么?看起来好兴致。”
“带这位开开眼,见识见识咱们王宫。”天南王这才想起问景横波,“你叫什么名字?”
“哎呀都是路人何必知道名字呢?”景横波挥挥手,“叫我举世无双第一波好啦。”
“何谓波?”天南王十分好学。
景横波挺挺胸,“天下女子征伐男人场之无双利器也!”
她挺直的脖颈流畅精美,延伸出惊人紧凑的弧线,天生一尊玉琢的宝瓶儿,滑溜溜目光落上去就似要陶醉得飞起。
一众男人何曾见过这般风情又这般张扬的女子,站在一边呼吸急促,手指发紧,各个角度眼光偷偷瞟来似抽筋,耶律祁似笑非笑,眼神从容地掠过,忽然想起那日暴雨山谷中,网中女子微微敞开的衣襟。
此处风景果然甚好……
他突然觉得战绝当初死得太容易了……
天南王艳羡又嫉妒地掠了景横波一眼,神色微微阴沉,景横波瞟一眼她一看就比较旺仔的小馒头,附耳过去悄悄道:“我还有可以帮你丰胸的绝世大杀器哦!一戴涨杯,人间凶器!”
天南王眼睛一亮,正要问,耶律祁忽然偏头笑道:“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凶器?”
“大王和我说,某人看起来不太强壮,她忧心她的幸福,”景横波看他的笑容,气就不打一处来,扬起一脸假笑,“我说完全可以理解,塌鼻子的男人不中用嘛。一碰就衰,人间小器。”
“……”
景横波的背影已经转过一个弯,耶律祁犹自抬手在摸自己鼻子。
塌吗?
景横波首先观赏的是王宫内部的歌舞广场,是一处圆形的铺满水青色琉璃砖的广场边,广场地面以各色琉璃砖砌成日月图案。
“造型不错,”景横波点评,“只是四周没了看台,中间少了花样。”
“哦?你有什么建议?”天南王四面张望,忽然也觉得,一人独舞无人欣赏是件寂寞的事,而那平日里觉得精致的舞场,似乎也显得太过空荡荡。
“我觉得吧,你是舞者,也应该是观舞者,听说你很喜欢在人市寻找美人?你该让你的美人们和你同乐嘛,”景横波指点江山口若悬河,“哪,四面辟出一间一间的小包厢,嗯就是小房子,垂着薄纱,背后有饰灯,头顶呢,最好弄出拱形的穹顶,装上长明的灯火,有夜明珠啊,能折射光线的大块水晶啊也可以用上。你想想啊,当你跳舞时,华丽的吊灯会将你身上的饰品映照得闪闪发光,是不是好仙好绿茶好白莲花?你还可以观舞,坐在广场正中,一圈包厢垂着薄纱,让你的美人们在其中跳舞,墙上的饰灯点亮,想象一下,一片各种颜色的背光被纱隔得朦朦胧胧,纱幕后无数美人在为你跳舞,不想跳舞你可以让他们演戏,让他们摆出各种你喜欢的姿态,你无论转过哪个角度,都可以看见不同的风情……”
“好!”天南王眼神闪闪发光,四面臣子们想着那一幕风情妖艳,都忍不住扬起脸,眼神迷醉。
耶律祁还在摸鼻子。
塌吗?
“还有这场中心。”景横波说起美容化妆舞蹈装饰口若悬河,“光秃秃的难看,再好的舞蹈也需要精美的道具。你这地面日月星辰很好看,但是却不能变化。如果你在地面下加机关,让地面可以旋转,排列成你要的格式,比如北斗七星啦,比如日月同行啦,然后在地下建一个跳舞平台,机关到位的时候平台升起,平台上打造你跳舞的用具,或者是树,或者是花,比如一朵水晶莲花,慢慢绽放,你在其中翩然作舞,该多美……”
第79章 ONLY YOU(7)
“我不喜欢水晶。”天南王插口,转头问身边官员,“库房里似乎有个黄金莲座,不过式样古板……你喜欢什么花?”她忽然问景横波。
“罂粟花,这花你们这里也有,就是那种妖花的原型。”景横波想也不想地回答,“做花就该做罂粟,迷幻、妖艳、绝色倾城,致人死命!”
“好!”天南王拊掌,“来人。去把那黄金莲盘熔了!做一朵大型妖花!”
“花要可以旋转,最好每转一圈就绽开一朵花瓣!这样人在其中,慢慢显现身形,增加神秘感,花蕊最好坚固些,可以攀在上面跳个钢管……”景横波兴奋地追加。
“好极!做个深红琉璃或者水晶的花蕊!要结实!灯光下更璀璨!”天南王连声赞好。
官员们领了旨意急急去做,天南王环顾四周,想着改造后的舞场必定艳惊四座溢彩流光,忍不住神采飞扬吁一口气,对景横波一笑。
景横波也一笑,两个极其爱美的女子,在此刻竟然寻着一丝心灵共通,刚才的敌意淡化了许多。天南王虽然仍旧没敢给她松绑,却命人给她换了绸带捆着,以免留下勒痕。
“大王,带我看看你的化妆间和试衣间吧。有些舞蹈需要特殊的服装,我得给你点建议。”景横波瞟着那些小屋子,向天南王建议。
“好。”天南王带着她那一群人正要抬脚,景横波已经娇笑起来。
“我的大王,你明不明白新奇感的重要性?一场惊艳的舞蹈,一次特别的妆容,一件奇异的衣服乃至一双与众不同的鞋子,都是属于个人的一次首秀,在没有攒够足够的眼光和关注之前,为什么要轻易给别人看见?”
天南王停住脚步。
这个女子放肆凶恶,却并不笨,隐约觉得这句话里颇有些人生道理,想了想点头,“你们都不要跟来。”
景横波笑了。
耶律祁一步不拉跟着太讨厌了,不闪开他,怎么对这傻妞儿洗脑?
“大王,有人硬闯宫门!”一道人影电射而来,在天南王身前急急躬身。一身狼狈,气喘吁吁。
“这么多人拦不住一个?”天南王十分惊讶,“都去前面看着!别给人打进来!活捉!记得活捉啊!千万别划花他的脸!”
划花吧!景横波恶意地祈祷。
划花了大神就不傲娇了!
耶律祁回头对宫门望望,自动起身带着人去了,大抵也是不想被宫胤闯进来,寻思着要再坑他一把。
他一边走一边摸着鼻子,不时对身侧男人们的鼻子瞧一瞧。
景横波眼看耶律祁离开了,亲亲热热靠向天南王。
“大王,”她压低嗓子,“你如此美貌聪慧,学这些快得很,不过呢,我提醒你一下,我教你的技艺,足可征服全天下的男人,可如果你只想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我觉得你学得就不值得啦。”
“你什么意思?”天南王眼神立即从耶律祁身上收回来,警觉地问。
“哪,我跟你说,你如果信我的话,最好把宫门口你的那些护卫啊供奉啊撤回来,”景横波下巴对宫门点了点,“不要花了力气,死了人,到头来一无所有,还被人家抢了房子做了窝。”
“嗯?”天南王皱起修得细细的眉,“你什么意思?明白说。”
“大王啊我问问你,”景横波凑近她,神神秘秘地道,“这位美人你可知道来历?”
“他说他叫耶律祁,是大燕的富商,出关贩卖货物被劫,自己受伤,从人全部死了,流落西鄂,被我无意中发现捡了回来。怎么?有什么不对?你可别想挑拨我和耶律公子的关系,否则小心我饶不了你!”最后一句声色俱厉,杀气溢于眉端。
可惜对于神经大条的某人来说好比清风过耳,景横波凑得更近了。
“鬼话连篇!一个字都不能信!”她鬼话连篇地道,“大王,您不杀我,待我又好,我感激得很,冒死和你说实话。这个耶律祁,除了名字是真的,其余都是假的。他不是大燕人,是东堂人。做奸细出身的,后来为了爱背叛了组织,被组织天涯追杀,才一路逃到西鄂。他被追杀累了,有心想找个可以庇护他的地方。可他那组织很庞大很厉害,一般人罩不住他,他去过大燕当将军,去过云雷当长老,去过尧国当驸马,因为没有实权都呆不长……”
“驸马?”天南王打断她的话,声音都变了调。
“驸马。”景横波正色点头,“不过大王你放心,他这个驸马是虚的,哎呀他其实是个受啦,那方面不行的……”
“不行?”天南王瞪圆了眼睛。
“嘘——”景横波也瞪圆眼睛,“给他听见我完蛋啦!”
“你满嘴胡扯!”
“胡扯不胡扯……”景横波笑眯眯斜睨天南王,“他和你认识也有段日子了吧?你如此美貌如此动人,他对你如此深情如此在意,按说早该干柴烈火滚床上了,你们滚了没?”
“这是因为……”天南王一开口就顿了顿。
“是不是他百般找理由推脱?伤没好啊头好痛啊之类的?”景横波低低一笑,“喂,你就信啦?他那么高的武功,怎么会被普通劫匪追杀得孤身一人?他那么高的武功,当真伤到连男人都做不了?”
景横波靠着椅子,瞟着天南王的晦暗神情,晓得心理攻势奏效,懒洋洋地低笑。
耶律祁现在不可能龙精虎猛啦。
宫胤说过的,他的暗器可不是常人能消受得起,半年之内耶律都不能泄露精元,否则小命堪忧。
耶律祁,送你一场艳遇,要,还是不要?
她趴在沉默的天南王肩头,在她耳边悄悄道:“告诉你个惊天大秘密,耶律祁是男人也不是男人,他是个小受。小受就是象姑馆里的小倌儿那种,你懂的。他和外面那个闯宫的白衣服小白脸是一对,那个才是和他相爱相杀的真爱。他们两个,掳了我来,设计了今天的事,要我接近你身边暗害你,他们两个再里外联合,白衣服的在外面杀尽你的高手,耶律祁在里面打开门,他们夺了你的王宫,抢了你的权,借助你天南宫的势力和组织对抗。从此后一对同志情侣占据你天南王的位置,双宿双飞,彻夜狂欢……”
第80章 横波宴(1)
宫门外宫胤忽然打了个寒噤。
宫门内耶律祁摸摸胳膊,自言自语,“怎么忽然觉得冷……”想想又捏了捏鼻子。
“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天南王反应激烈。
激烈就对了,雄壮的声调往往是为了给虚弱的内心打气嘛。
坑一坑耶律祁,整一整宫胤,如果再能逃一逃咱大波姐,这计划就完美无缺啦。
“信不信,试试咯。”景横波笑眯眯拍她的手,“哪,别再耗费你的高手和小白脸硬拼,培养一个精英容易嘛你,不如放他进来看他要做什么。这是你的地盘,你怕啥?正好观察观察他和耶律祁的奸情是不是?顺便今晚再把小受受耶律祁给睡了,他要不给你睡,他就有问题!”
天南王沉默,脸色阴晴不定,几分渴望几分不安,几分犹豫几分凶狠。
景横波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觉得眼前这女人自恋心燥,多疑敏感,她的建议也切中她的渴望,天南王一定会上钩。
“那为什么不是你试?”天南王沉吟良久,似乎心动,忽然道,“既然你说他两个是一对,都对女人没兴趣,那么,你先证明给我看!你这么擅长女子之道,若全力展示,是男人就没理由拒绝。如果用尽你的女性魅力,都不能让那小白脸动心的话,我就信你!放了你,杀了耶律祁,保护你,请你做我的第一女官。否则……”她声音转冷,森然若刀,“你记住我最讨厌骗我的人,你记住这是我的地盘,你若骗我,我必用尽全力,杀了你!”
“木有问题!”景横波眼睛都不眨便一口应了下来。
骗人这种事,骗得越天花乱坠,表情就得越理直气壮,瞧天南王目光灼灼盯着她的眼神,如果她露出稍稍的犹豫,相信此刻天南王已经喊来人将她大卸八块。
她的毫不心虚的干脆,果然令天南王神色缓和。她拍了拍手掌,身后墙角鬼魅般闪出黄衣人影。
“把宫门外的人撤回来,告诉外头闯宫的那位,他要找的人,现在是我的座上客,他够胆量的话,就自己进来瞧一瞧。”
“是。”
“你若不信我的话,还可以试试他们先……”景横波在天南王耳边叽叽咕咕几句,天南王点了点头,回头和属下嘱咐几句,“照办去吧。”
使者传令去了,景横波和天南王要保证:“我把他们给卖了,你可得罩着我。”
“放心,你既忠心于我,我定不会辜负你。”天南王此刻倒有几分真喜欢景横波了,觉得这女子率性娇媚,明朗自如,说话行事十分讨喜,又擅长女子媚术,留在身边也未必不是好事。唉,如果不生那么美就好了。
“你还有什么本事,一并拿出来吧。”天南王看看天色,时辰还早,等会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不如先将这女子的本事多掏些出来。
景横波转转眼珠笑道:“或者我可以为大王参考一下您的舞衣啊装扮啊什么的。”
“好极。”天南王亲自带着景横波进了一间化妆间,给她瞧自己的霓裳羽衣,“是不是很精致。很华丽?”
景横波嗤之以鼻。
“好看而已,华贵而已,”她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脚尖一踮一踮指着那五彩羽毛装饰的舞衣,“可是有特色吗?风情吗?令人一见难忘吗?这和青楼里姑娘常穿的舞衣有什么不同?也就用料精致点呗。”
天南王脸一红,她本就是青楼出身,靠内媚之术得老王宠爱乃至夺权篡位,人在某种行道浸淫久了,行事便总是脱不开往日的痕迹,舞衣还是妓女的舞衣,顶多华贵些罢了。
景横波正说中她的心病,这凶恶的女子颇有些不快,眼光向下一沉正要发作,忽然一怔,眼神直勾勾地盯在景横波脚上不动了。
景横波脚上,惯常穿着高跟鞋,漆皮大红十寸水晶跟,鞋头尖尖,娇俏玲珑,鞋面色泽纯正光润,在略显阴暗的室内,熠熠生辉。
系带一直向上延伸到小腿,这种系带高跟鞋如果穿在小腿粗的人脚上简直是噩梦,然而穿在景横波脚上,只令人惊觉那小腿纤细,雪白润泽。
天南王低头看鞋,呼吸仿佛都将停止。
景横波暗叫不好,很担心她下一瞬就会扑上来从自己脚上扒走高跟鞋,这可是她不多的宝贵珍藏!
她赶紧将脚一缩,将裙子往下拉拉,举起天南王的舞衣,笑道:“你这舞衣我建议换个式样,哪,分成两件式,上身一件抹胸,饰璎珞和珠串,下身可以是灯笼裤,裤筒宽大裤脚收缩,会显得腰肢特别细姿态特别有风情,如果你愿意的话还可以加些别的装饰……”
她一边说一边站着四面走,鞋跟敲击地面声音清脆,天南王嗯嗯地听着,眼神粘在裙角上撕扯不开。
景横波瞧着不好,这货神情疯魔,夺鞋之心不死,得抛出个大的转移注意力。
手臂忽然碰到腰侧栓着的一个小包,她心中一动。靠近桌边的时候微微一顿,将小包扯开一个口子,弯身将舞衣捧给了天南王,“请收好……”
她腰一弯,一样东西啪地掉下来,她赶紧去捡。
一只手伸过来,眼疾手快将那东西抄住,紧紧握在掌心。
景横波低着头,唇角一抹贼兮兮笑容,再抬头时,已经换了不安神色。
“咦,这是什么东西?”天南王将那东西翻来覆去地看。
薄薄的一个小袋子,上面印着心形紫色花纹,质地光滑。似乎还有淡淡的香气。
天南王下意识要闻,景横波的手已经轻轻按在了小袋子上。
“哪,这个就是我展示女性魅力的法宝之一,叫勾魂摄魄鼻血狂喷艳情无双独步天下之粉紫诱惑罩,简称口罩。”
“口罩?”
“好事儿的时候用的……”景横波神秘兮兮地道,“分男用和女用,还分夏天款和冬天款,这个是超薄的夏天款,哪,这样,”她撕开袋子,取出一小片白白薄薄似纸非纸的东西,灵巧地撕开后面的贴纸,将那一片护垫,往嘴上比了比,“戴上。”
第81章 横波宴(2)
“戴上又能怎样?”天南王怔怔地看着那一小块,觉得虽然精美,但如果说凭这么一块东西就能令人上钩,似乎不大可信。
“你看这东西,轻软、透气、干净、销魂,有着刺绣也无法绣出的精美图案,在不同的灯光和角度下还能闪出诱惑的荧光……”景横波将护垫比来比去,就着灯光发现护垫闪着暗光,顿时心中大骂——天杀得商家添加荧光剂!下次坚决不用这牌子了!
“这种东西,你说你能做得出来?你身边有?你见过?什么叫诱惑?诱惑就是独一无二令人倾倒!是所有细节的完美!你想想,雪白的印花口罩外露出一双乌黑的水汪汪的眼睛,哪个男人看见不会动心爱上?”
天南王眼睛盯着那护垫,不得不承认这东西从制作工艺上来说绝无仅有,香气也十分特别,也许戴上真的挺有诱惑力也说不定。
“我戴戴试试。”她忍不住道。
景横波很舍不得地把手中拆开的那一个递了过去,犹自嘱咐道:“戴一下就还我,我还指望着靠它发大财呢。”
“你将来就是我的女官,要什么没有,何必抛头露面做生意。再说你的东西就是王宫的东西,怎么能给那些低贱的女人分享?以后供应我就够了。”天南王按照景横波的指点,将护垫粘在嘴上,发出的声音模糊不清,“唔……香……”
“好了好了。”景横波毫不客气地把护垫给撕了,收回自己的小包包里,“现在用着多浪费啊,这东西很宝贵的。”
“你的东西都该是我的。”天南王皱眉。
“好东西应该珍惜,”景横波变戏法一般从小包里又抽出一个超薄日用卫生巾,“再给你看个好的,男用的。”
“这个大好多。”天南王神情诧异,没想到还有大号版。
“男用的嘛,你瞧耶律祁嘴那么大,不是这种怎么能挡得住他那喋喋不休的嘴?”景横波遥想着耶律祁嘴上贴了块这种玩意儿,笑得很贱。
关键问题是,这块宝贝,是加了料的!
抛出护垫,就是为了此刻的“男用口罩”哟。
“有什么用?”天南王颇有些好奇,如果说女用“口罩”十分精美,可以增加诱惑力和魅力,那么这个男用口罩有何用处?她可不需要耶律祁来勾引她,她只愁耶律祁不肯上她钩。
“洞房花烛的时候……”景横波悄悄在他耳边道,“趁他不注意,给他戴上,这里面有一种独特的异香,男人一闻,就觉得你美若天仙,神魂颠倒,你要他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你要他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更妙的是这效用……”她笑得眉飞色舞,“……是终生!”
天南王眉心一跳,脱口而出,“当真?”
“比真金还真!”景横波气概凛然,照抄台词。
天南王当真有几分心动了。
助情药物没什么稀奇,哪座王宫里都会备上好几种,以备上用。何况她这以色起家的个中高手?只是耶律祁十分警觉小心,以往她悄悄试过的药,都毫无反应,更重要的是,她怕霸王硬上弓用了药之后,耶律祁清醒之后迁怒于她,这便真的无法挽回了。
对于这个碧树灵花一般的男子,她自有珍惜和爱重,不愿如那些人市买来的男子一般对待,想和他尽量长久些。
如果真的能持续一生……
景横波一直瞄着她神情,明明白白看见那眼神写满心动。
“不过呢,以大王的美貌和魅力,这东西我看也用不着,哎,还是给我省一省吧,这可是我漂洋过海带来的,用一个少一个。”她作势将卫生巾往包里收。
“哎。”天南王按住她的手,“试试也无妨。别总心疼你的东西了,真要成了,我重重赏你。”顺手就把卫生巾给抽走了,小心地藏在贴身的暗袋里。
“给你就给你吧……”景横波一脸肉疼,关照,“不过话说回来,最好偷偷给他戴,趁他不注意贴上,效果才好。如果怕被他发现,你贴在枕头内侧效果也行。还有你记得这是男用版,你自己拆了就浪费了啊。”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天南王将袖子拍拍,一脸妥当的神情。
景横波神情也很妥当——耶律祁,晚上有美人勾魂,有卫生巾捂嘴,还有霏霏尿助兴,喜欢不喜欢?
姐为了报答你山谷一骗的恩情真是不遗余力啊摔!
宫胤在宫门前,击退了王宫供奉们三次进攻后,身形一转,迎上了赶来的护卫们。
“主上……”蒙虎忧心地看着宫内,“陛下被掳了,咱们要不要硬冲。”
“她目前安好。”宫胤神情淡定,“不必硬冲,耗损了精力,如何去见老朋友呢?”
蒙虎知道宫胤自有办法确定景横波的安全,闻言稍稍放心,听见最后一句却惊得眉毛一挑,“左国师在宫内!”
“天快黑了……”宫胤负手看夕阳缓缓沉落,悠悠道,“晚上的天南王宫,或许值得一看。”
蒙虎会意地退下去做准备,知道主子是要晚上再进王宫。
宫胤却忽然抬头,眼神一凝。
宫墙之巅,忽然出现了银黑色长袍的身影,大袖飘飘,眼眸含笑,远远地还对宫胤招了招手。
“左国师!”蒙虎牙疼似地嘶了一声。
宫胤面无表情,也不回应,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耶律祁。
远远地耶律祁在宫墙上和王宫供奉们谈笑风生,似乎人缘甚好,一边说话一边顺手就指了指宫胤的方向,眼瞧着那些已经有些退缩的宫廷供奉,忽然又扑下了城墙。
蒙虎低骂一声,立即做好备战准备,宫胤倒是毫不意外——耶律祁既然已经被他追来,会放过这个围杀他的机会才奇怪。
不过没等他抢先出手,宫墙上忽然又出现了一个男子,远远地喝道:“结阵以火龙攻杀之!”
随着他的命令,一大队护卫从宫墙两侧冲出,手执黑色喷火筒,点燃之后火光腾出足足三尺,诸多火筒火焰首尾相接,翻腾飞舞,远望去真如火龙,十分壮观。
第82章 横波宴(3)
耶律祁一见却脸色大变,急喝:“别用火龙!”
宫墙上天南王派来试探的使者侧目而视——果然有问题!
大王说要试探耶律公子,怕他和这闯宫者有勾结,如今看来果然不假,一动大杀器,瞧他这焦急模样!
“射!”他好像没听见耶律祁的喝阻,厉声下令。
宫胤唇角掠过一丝冷笑。
般若雪前,一切存在热源的攻击都是白费力气。
火龙呼啸,似自夕阳尽头生,携一色艳红和无边杀气,奔腾而来。
宫胤只轻卷衣袖。
雪色衣袖亦如漫天大雪,旋开三丈方圆的连绵白影,四周温度骤降,冷热空气交击弥漫开淡白的雾气,遮没他修长身形,朦胧飘渺如蓬莱仙人。
耶律祁却叹了口气。
当然,他的叹息,看在冷眼旁观的使者眼底,那是心疼。
火龙狂舞逼来。
遇上淡白雾气。
嘶嘶一阵轻响,众人瞪大眼睛,眼睁睁看见那狂猛腾舞的大簇红色火焰,被那轻薄若无物的薄薄一层雾气阻挡、隔绝、一点点消融、似被无形刀锋,戛然划开,断裂。
冰火交激,雾气升腾更烈,满地凝结出细碎冰晶,众人几乎已经看不清宫胤身影,只隐约看见一只手圆转如意,指甲越发毫无血色,冰晶般透明。
宫墙上下众人骇然,从未想过几乎战无不胜的凶悍杀气,在对方一只手指下毫无抵抗之力,下意识纷纷后退。
耶律祁又叹息一声。
听在懊恼挫败的使者耳中,那是在幸灾乐祸。
使者眼底掠过一丝恼怒,忽然身子向后一窜,踉跄似要跌倒。
耶律祁急忙来扶,使者抬起手似乎想要借他的力,衣袖从他手背掠过,衣袖上敕金的镶边不知何时微微翘起,刮过了耶律祁手背肌肤。
“哎。”耶律祁感觉手背微微一痛,缩手看时,手背已经被刮破,流出点淡淡的血液来。
“哎呀对不住。”使者急忙道歉,眼睛不住往伤口上瞟。
耶律祁手一缩,衣袖垂下盖住伤口,淡笑道:“无妨。”转过眼去不愿再理会使者。
使者走开了两步,暗暗握紧了拳头。
果然又看出了问题!
耶律祁的血液里有细碎冰晶!
大王要他注意耶律祁和小白脸有奸情,说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他们武功同出一源。真真一点不假,看那个白衣服家伙那一手满地冰晶,如今耶律祁的血液里也有冰晶色,不是一家子谁信?
现在只剩最后一层试探了。
试探底下那个白衣服对这个黑衣服的感情!
使者忽然一掌劈向耶律祁后背,另一只手做了个假动作,从耶律祁身后抛出一枚黑色的木牌。看上去像是他偷袭耶律祁并偷到了木牌一样。
远远宫墙下宫胤眼神一亮,飞快地掠上前几步,想要看清楚那木牌是什么东西。是不是耶律祁的左国师令牌?
宫墙上,耶律祁警觉地转身,一抬袖挡住了使者一掌,眉毛一挑愕然道:“你做什么?”
使者嘿嘿一笑,脚尖一挑将木牌挑起抄在手心,顺手往衣袖里一塞,道:“听说耶律公子武功高强,在下想试试你的反应,呵呵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耶律祁目光一闪,神情明显不信,笑道:“哦?这时候开玩笑?”
使者不答,走到墙边,刚才对耶律祁出手那一瞬,他已经看见宫胤的急迫神情。
行了。
这也证实了。
这果然是一对各自有情的奸夫淫夫,居心叵测,里应外合,试图夺走大王的权柄!
“呵呵呵呵,”他低头晒笑,“好一对有情鸳鸳,难为你们了!”
“你说什么?”耶律祁没听清。
宫墙下宫胤抬头,隐约觉得上头气氛古怪。
“没什么,在下还要将宫城状况回报大王,另外,传大王令,不必和对方开战,他要进来就进来好了。”使者不肯再留,立即匆匆告辞,一边走一边感叹摇头。
虽说处于敌对立场,但想不到一对男子也有如此深情,他为他甘做内应,强颜欢笑,伴于不喜欢的女人身侧;他为他奔赴万里,对敌无数,城下呼应,不惜以一人之力与一国为敌。
多么令人感动的男男爱情!
宫胤抬头看着那忽然出现又赶紧离开的使者,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回头问蒙虎:“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蒙虎:“有,眼神特感动。”
宫墙上耶律祁皱皱眉,摸了摸鼻子。
天南王怎么回事,竟然要放宫胤进来?是听了那个小妖精的话吗?
看不出来小妖精还有这本事。
今儿宫胤穷追不舍,到底是为了追索他呢,还是为了小妖精?
耶律祁瞟着宫胤挺直的鼻子,摸摸自己的鼻子,没觉得高度差哪去。
哎,反正瞒不住,进来就进来,找机会打爆之。
景横波看见使者匆匆回来,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的时候,心中笑了。
当她看见天南王听了使者汇报,脸色也霍然大变,近乎狰狞的时候,心中笑得更欢了。
怎么样?“相互呼应,忍辱负重,里应外合,至死不渝”的男男爱情被证实了吧?
她之前就听宫胤提过,中他的毒用他的解药之后,耶律祁受伤期间的血液会发生变化,出现冰晶种。
某种程度上,看起来像和宫胤的武功同出一源。
而耶律祁手中掌握的力量,自然也是宫胤念念不忘的东西,让使者抛出那个“伪令牌”,宫胤怎么可能不在意?
至于令牌的式样——她在山谷中,见过斜插在耶律祁腰间露出一点点端头的黑色木牌,想来也该是属于耶律祁的身份令牌之类的东西,当然天南王的人抛出去的木牌不会和耶律祁的一模一样,但隔那么远,哪里辨别得清?
想到那两只总将自己耍来耍去的狡猾冷酷国师,终于这次被自己涮了一把,景横波不能不笑得开心。
天南王脸色难看,足足好半天才将这见鬼的论证消化完毕,原本她对景横波的话半信半疑,所谓让她去试女性魅力不过是试探态度,此刻心中恼怒,倒真有了几分要好好试试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