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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下归元     女帝本色txt下载     女帝本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3章 美色误国?(2)

    宫胤忽然道:“看!”

    顺着他指的方向,景横波这才看见一只白毛的小兽,躲躲藏藏在那些发飙的兔子狍子之后,身形极快,动作极鬼祟,并不上前作战,却时不时抽冷子冲出来咬上一口,几次三番之后,景横波这不通武功的人也发现,这只小兽每次出手,必定是在豹子进入死角或者动作用老无法反击之际,下口坚决,动作精准,并且那些兔子狍子,眼眸赤红,动作凶猛却僵硬,虽伤痕累累却悍不畏死,只知道一次次地冲锋,瞧来很有几分诡异,倒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般。

    一场架虽是幼儿级别,却也打得翻翻滚滚毛皮纷飞,景横波连呼精彩,只恨手机不在身边,不然必得拍视频发微博火上一把赚个新浪V。

    众弱兽围攻之下,豹落平阳被兔欺,忽然那白毛小兽一声尖嘶,电闪射出,一口咬在豹子后颈,幼豹连声惨嚎,拼命甩头,那小兽却自有一股狠劲,死咬不松,小小身子破麻袋般被甩出虚影,景横波看得头晕。

    忽然豹子一声凄厉惨叫,猛力甩头,小兽唰一下被甩了出去,眼看便要撞上嶙峋山壁——

    “砰。”不是血肉横飞的脆响,是软肉撞上软肉的闷响。

    小兽眼珠子里冒出黑色的漩涡,晃了晃,一头栽倒在景横波胸前不动了。

    景横波笑嘻嘻拎起这家伙,她刚才瞬移,挡在了山壁前,把这奇葩玩意救了下来,此时上下一打量,不禁“咦”一声。

    “怎么是紫毛?”

    此时才发现小兽只有短短的尾巴是白色的,身上的毛发出银紫色的光,整体像一只肥短的狸猫,眼珠子圆大得像戴了美瞳,除去爪子特别尖锐之外,百分百一个萌货。

    景横波皱起眉,她记得之前看这小家伙明明白白一团白,为什么现在变成这颜色?

    地上倒霉的豹子已经死了,还有那几只疯狂的兔子狍子,一番激战后都力尽而亡,死时都踉跄行走两步倒地,姿态舒展,景横波瞧着那些小兽,恍惚竟觉得它们是在笑的。

    这感觉太诡异了,她打个寒战,但不知怎的,抱着这诡异的小兽,她心情也忽然变好,特飞扬特激动的感觉,似乎很想逮着什么咬一口。

    她回过头来,盯着宫胤的喉结,咕咚咽了口唾沫。

    宫胤那模样,似乎又想拿根茎叶穿领口守贞了。

    不过他的眼神一直盯着景横波怀中那小兽,小兽坚持地晕着,短毛脸颊舒舒服服地紧紧贴着一线天。

    宫胤的眼光太执着,景横波挺挺胸,期待地问他:“深吗?”

    宫胤的眼光立即唰地滑过去,注视远处一棵树的树梢。

    景横波心情大好,抱着小兽昂然而过,擦身而过时听见宫大神对那树轻声道:“何止深,都八字形了。”

    景横波:“!”

    山洞里满地血迹不能住了,两人只好在外休息。景横波愤恨着那句“八字形”,坚持不睬宫胤。宫胤似乎也无所谓的样子,自己吃了一个野果,忽然道:“这东西叫腓腓。”

    一句话便成功勾引了景横波的好奇心,她立即忘记刚才的置气,凑过头去,“狒狒?你蒙我吧?狒狒和这可不像。”

    “《山海异兽志》云:霍山有兽其状如狸,而白尾,有鬣,名曰腓腓,养之可以已忧。”

    “听不懂,说人话。”

    “腓腓,如同狸猫,白尾,颈下有如同马鬃般的白色长毛,养了它可以解除忧愁。”宫胤难得这么有耐心的翻译。

    “抽象。”景横波抚摸着还在晕的腓腓的毛,“什么养它可以解除忧愁?怎么个解除法?”

    “山海志说得笼统,也许是暗指这兽的奇特本事。毕竟之前也没人见过这东西。”宫胤看了看四周的兔子狍子尸首,“这些兔子狍子本身就有伤,估计是给母豹捉来,给幼豹追逐扑戏练爪之用,玩腻了再吃掉。谁知道这里面混了只腓腓,这只腓腓趁母豹不在,蛊惑兔子狍子对幼豹发动进攻,自己躲在后面偷袭……厉害的小家伙。”

    “说得神乎其神,这是猫不是人。”景横波撇撇嘴,拎起腓腓上看下看,不肯信。

    “喂,我叫你非非好不好?或者菲菲?霏霏?你是男的还是女的?男的叫非非女的叫霏霏如何?”她抓着小兽倒过来东瞧西瞧,“公的?母的?哎宫胤你帮忙看看啊,我认不出来这是不是小丁丁。”

    “女性之耻。”宫胤坐过去一点,捡起一只兔子剥皮。

    “你最好离它远点,这种异兽不是可以收服的。”

    “我可救了它一命。”景横波嗤之以鼻,“你嫉妒我捡了宝,想叫我自己放弃?没门!”

    宫胤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下手剥兔子更快了,还将两块兔皮完整地放在一边洗净风干。又采了一些柔软的枝条,在编着什么。

    景横波看他手指灵巧如翻花,很是好看,虽然不肯靠近,眼角却一次次地偷瞟。

    不一会儿那东西就在宫胤手中成型,原来是一双草鞋。景横波没见过草鞋,但也感觉这一双打得挺精美挺结实。

    她有点想笑,想不到宫胤这样清贵得要命的家伙,居然会这一手乡人技艺。

    当她看见宫胤还裁切了两块风干的兔皮,将皮毛的那一面向上,垫在鞋子里时,更加想笑了。

    这回变成琐碎老婆子了。

    当被嘲笑的琐碎宫婆子,将完工的草鞋向她面前一递时,她终于笑不出来了。

    “呃……给我的?”

    “我的名贵皮靴,不能穿在你这样的白痴脚上。”

    有种人就算做了好事都让你没法承他情,只想把草鞋塞他嘴里。

    宫胤就是。

    景横波忍了又忍才接过草鞋,宫胤的鞋子已经还给他了,毕竟大了些,穿起来不方便,她的高跟鞋又实在无法应付这样的山路丛林,她需要这双鞋子,硬气不起来。

    鞋子大小很合适,兔皮柔软,她站起来走几步,觉得浑身松快。

    景横波向来不是小家子气的人,一码事归一码事,还是笑嘻嘻和他道谢:“这鞋子虽然丑了点,可做得真舒服,你一个世家公子哥儿,怎么会做这个?”

第54章 祸害

    “谁告诉你我是世家公子哥?”宫胤淡淡道,“大荒人都知道我贫苦出身。”

    “哦。”景横波偷偷瞟他,心想这小白脸贫苦出身年纪轻轻怎么爬到如今高位的?

    她想了半天,一个念头闪过,恍然大悟一拍手。

    还用想吗?

    吃软饭呗!

    肯定是前任女王被他美色蛊惑,为他夜夜笙歌不早朝,把国家大权都托付给了他,才有他今天篡权夺国的地位……小说都这么写的!

    嗯哼,美色误国啊。

    景横波推断完毕呆站了一会,不知怎的心里有点发堵,直到鼻端嗅见一股焦糊味道,才反应过来。

    “哎!你把兔子烤糊了!”

    树枝串着的兔子一边没熟一边焦黑,宫胤将兔子从火上撤下来,光洁如雪的脸颊上,难得地似乎有了微红。

    还好还有一只兔子,景横波熟练地拿过来在火上烤,一边在旁边的草丛中搜寻,忽然目光一亮,喜道:“居然有香茅草!”

    香茅草可以作为调料做烧烤,是傣家人和泰国人最爱的烧烤调料之一,景横波虽然对厨艺一窍不通,不过和文臻呆久了,偷吃她的东西太多,多少也知道些。她采了些细细长长的香茅草叶子,这种叶子发出一种天然浓郁的柠檬香气,景横波用香茅草捆住兔子,在火上慢烤,奇特的柠檬香气氤氲开来,她贪馋地嗅了嗅鼻子,又有点遗憾地道:“可惜没有盐……”

    宫胤一直静静看她动作,乌黑的眼珠子清而高远,像森林梢头明净的天空。

    “你怎么会烤兔子?”

    “你怎么不会烤兔子?”

    两声出于一声,随即两人都闭嘴,顿了顿,再互相望望,景横波“呵!”地一声笑了,宫胤虽然没笑,神色也柔和了不少。

    这还是两人相遇以来最为气氛和谐的一刻,没有争吵和针锋相对,反而生了淡淡的默契。空气宁静,连火光都姿态温柔。

    景横波翻烤着兔子,心想好歹一起出生入死了一回,这家伙终于有了点人味。

    “你……”

    “我……”

    又是同出一声,两人又一顿。

    “你先……”

    景横波哈哈笑起来,前仰后合,手里的兔子险些捣到宫胤脸上去,宫胤伸手按住,注视她明艳笑意,从眸中一直点染到眉梢,心中忽然微微一动。

    这是一个明朗恣肆,特立独行的女孩儿,有点自恋,有点猥琐,似乎有点小笨,关键时刻却绝对灵活,略显妖媚的外表下,袒露着明灿灿毫无遮掩的心思。

    看她就像冬日里看见一团火,腾飞艳丽,吸引人走近,却又为那恣肆张狂所惊,不敢上前。

    景横波笑得张扬,领口又微微开了,他不想往下探索,眼光沿洁白的颈项一路向上,落在艳美的红唇,她笑得毫无遮拦,齿若编贝,闪着晶亮的光。

    他的眼光飘了过去,神情若有所思。

    景横波用手中的烤兔子指着他的嘴,笑道:“别说话,别说话,我是女士我优先。”

    宫胤一笑不语,心底温软如春阳下的沙滩,却又被渐渐热起的沙砾磨砺得微微生痛。

    “你打草鞋这么熟练,为什么不会烤兔子?”

    “小时候没吃过烤兔子,后来兔子不需要我亲自烤。”

    “不对吧,你会打草鞋,自然小时候经常行走山林,行走山林靠山吃山,会没有机会烤野味?”

    “有机会,只是轮不上我吃。”

    景横波默了默,看看他晶莹的指甲,很难想象他小时候如何屌丝。

    “采访一下,”她兴致勃勃凑过来,“屌丝是如何变成高富帅的?是因为遇见慧眼识英才的千金小姐白富美吗?”

    宫胤似乎在走神,随口答:“你怎么知道?”

    景横波愣了愣,没想到答案真是这个。

    啊?真是吃软饭到今天的啊?那包养他的富婆是谁呢?前任女王?富婆包养了小白脸,然后被小白脸杀了?

    这故事挺合逻辑,她却觉得有些不舒服。

    宫胤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清晰地看见她的茫然和淡淡失落,他心中微微一动,随即无声一笑。

    她是想多了吧?

    是有那么一段遇见,然而相见争如不见,他能从当年的穷山恶水中走出,从来不是因为那年秋黄金马车中伸出来的那双洁白的手。

    过往也是一枚在秋风中翻飞的落叶,一面起伏着古怪的爱和占有,一面隐藏着欺骗、背叛、愤怒和暴戾。在风中撞碎了边边角角,拼凑不出完整的真相。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眼前的这张脸,和当初的她,竟然真的有几分相似。说起来也很奇怪,历朝女王转世,转的是灵魂,没听说连长相都近似的。

    这是冥冥中安排的轮回么?对他来说,是祸是福?

    两人都沉默下来,景横波默默地烤兔子,香气渐渐弥漫,她拿下兔子,抖抖索索撕香茅草,“嘘……烫!嘘……烫!”

    一只手伸过来,很随意地接过兔子,剥开香茅草,撕下两只腿,递给她。

    景横波托着下巴,心想这算不算大神对她的关怀?

    加了香茅草的兔肉果然鲜嫩肥美,两只腿她一眨眼就啃完,一转眼看见宫胤还在慢条斯理吃第一只腿,动作颇优雅,景横波鄙视且嫉妒地哼一声,正准备撕些兔肉,忽然发现放在身边的兔身子不见了。

    身后传来老鼠钻洞般的细碎声响,她回头,就看见那只腓腓正将最后一点兔骨头塞进嘴巴。

    “呵呵呵呵,原来是霏霏。”原本准备骂人的景横波立即换上慈爱谄媚的嘴脸,“香吗?吃饱了吗?没吃饱我让宫胤再给你弄只狍子来?咱想怎么吃?红烧还是清蒸?”

    这么说的时候她心里隐约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但是当霏霏抬起头用戴了美瞳的幽紫圆大眼眸对她眨一眨的时候,她顿时就忘记想说啥了。

    “狍子?嗯?再烤一只?”她满脸慈爱的光辉。

    霏霏投桃报李地对她摸摸小肚子,示意自己已经饱了,景横波大喜——这只腓腓有灵性!

第55章 你又不是我老公(1)

    “它当然饱了。”宫胤在一边凉凉地道,“骨头都不剩。”

    轻描淡写一句话,听得景横波头皮一炸,随即才想起来到底哪里不对劲,这只腓腓刚才一霎间就吃完了整只比它身子还大的兔子,不仅没什么声音,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这得多可怕的速度,多锋利的牙口?多凶蛮的吃相?就这速度,吃个人都只需要五分钟……

    她激灵灵打个寒战。不过当霏霏再次对她慢腾腾地眨眼展示美瞳时,她又迅速安慰自己——也许它饿了呢,嗯,吃快点也没什么嘛。

    吃完兔子,两人休息了一会,宫胤以树枝尖端插地,然后拔出来看了看泥土,随即道:“从山势看,很可能西南方向有出口。”

    两人正要动身,忽然那只腓腓从景横波怀里跃出,闪电般向前掠去。景横波正要大声呼唤,随即发现它是向着西南方向,心中一动,快步跟过去,果然腓腓在草丛中隐没来去,始终在她视线范围之内,竟然像是在带路。

    “看,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我觉得它是想把我送出山去呢。”景横波眉开眼笑。

    “也可能送你去乱葬岗。”宫胤平平淡淡的毒舌,听得景横波浑身汗毛又是一炸,恨恨瞪他一眼,宫胤哪里理她的色厉内荏,目光一直盯着腓腓。

    走了好一阵,太阳落山前景横波悲呼着再让她走一步她就自杀,腓腓也就心有灵犀般停下来,景横波就地一躺打算把自己放平,腓腓却跳到她肚子上,对前方指啊指。景横波不理,它就在景横波肚子上跳来跳去,景横波觉得再给它跳下去只怕得踩出排泄物来,只得一把抓住他,有气无力地问:“嗯?”

    腓腓对前头狂指,景横波懒洋洋翻个身瞧,看见前方有块大石,平坦干净,背靠山崖,倒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我去那里睡。”她一指宫胤,“你不许靠近,不许偷看,不许……”

    宫胤翻个身背对她。

    “别靠近我,别偷看我,多谢。”

    “看你妹啊!姐什么时候看过你?姐哪只眼瞧得上你?你有哪里值得看?嗯?脖子?锁骨?人鱼线?肱二头肌?”景横波纤纤细指险些点到他额头上,声音洪亮毫无愧色。

    宫胤对景某人“转头忘”以及“死不认”的本事表示由衷佩服。

    景横波舒舒服服躺下了,准备睡一觉再起来把那带着的狍子烤了吃,身边有腓腓还有宫胤,不怕野兽招呼。

    这一觉睡得好深。

    梦里有红色豹子咆哮而去,下一秒宫胤破水而出勒住了豹子的咽喉,豹子冲她露出雪亮的牙齿,她惊骇地站在原地发抖,忽然隐约一道乌紫的光亮闪过,宫胤将手中血淋淋的豹子向她砸来,风声呼啸,湿淋淋的豹血落在脸上,她惊得向后一退,“啊——”

    叫声震醒了她自己,臂上忽然一紧,被温暖的手掌紧紧勒住,一个熟悉的声音恼怒地响在她耳侧,“醒醒!”

    景横波睁开眼。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悬崖。

    一瞬间她差点以为自己还是没醒,回到了几天前那个落崖的噩梦中。

    随即她发觉这个崖不一样,这个崖不高,能看见底下隐约一些东西发出白光。

    再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的一只脚已经悬在悬崖外,另一只脚,也已经出了崖边一半。

    如果不是身后宫胤及时抓住了她,她现在应该在崖底。

    “我怎么会在这里?啊?我怎么会在这里?”景横波骇然四顾,越过宫胤肩头看见刚才睡觉的大石已经远在一丛树后。

    梦游?她什么时候有这病了?

    宫胤目光有点冷地向上看了看,景横波这才看见树上幽紫的光芒缓慢地闪了闪,那是腓腓在卖萌地眨眼。

    “你是说……”她若有所悟,“霏霏诱惑我跳崖?”

    宫胤不说话,脸色不太好看。他对这种东西了解也不深,没想到它不仅能蛊惑兽还能蛊惑人,生生将景横波骗到崖边,如果不是他感觉不对赶紧追来,现在大概可以到崖底去找景横波的尸骨了。

    月色出了云层,照亮晦暗深青的山崖,景横波这才发现,崖底的白色东西,是各类动物的骨骼。

    她浑身汗毛竖起,冷汗沾满了毛孔,听见宫胤声音比这月还冷,“这里大概是腓腓的食物储存库。”

    “它吃人肉?”景横波声音都变了。

    “这倒未必。”宫胤道,“也许它只是想把你骗下去,断腿重伤,成为诱饵,诱使猛兽前来吃你,它就可以趁机偷袭猛兽,饱餐一顿顺便储存肉干。”他探头对下面看了看,点点头,“地方选得不错,底下挺通风。”

    景横波瞧瞧那些支离的断骨,确定宫胤的推测一定不会错。

    然后她就出离愤怒了。

    “啊啊你这混账!”她跳上崖,对那只混账腓腓戟指大骂,“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姐救了你,喂你吃,捧着你抱着你,你竟然骗姐去死!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腓腓的大眼睛又缓慢地眨了眨,景横波忽然觉得它有表情,而且表情很奇怪。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忽然便听见细细的一声“嘶。”似乎就响在头顶,树上的那只腓腓听见这声音,浑身毛立即炸了开来,一转身蹦到树后,头仰着,冲着上头拼命抱拳。似乎在哀求什么。

    景横波看呆了,不明白这变化从何而来,宫胤忽然道:“另一只腓腓!”

    景横波一仰头,这才发现树顶上,竟然还有一只腓腓,体型比刚才那只大许多,正横眉竖目,瞪着下头那只小的。

    “这玩意竟然有两只……”景横波惊叹,宫胤神情也挺惊奇。

    现在看来,下头害景横波这只似乎很害怕上头那只,又似乎被它所控,浑身瑟瑟发抖,一直在求饶,上头那只低声咆哮,神情狰狞,则似乎在责骂。

    过了一会,上头腓腓似乎失去耐心,蓦然身形一闪如闪电,冲到下头腓腓身边,抬臂就是啪的一掌。

    景横波惊呼声里,那只小腓腓一个倒栽葱栽下了树,跌倒在她脚边,半天爬不起。

第56章 你又不是我老公(2)

    景横波低头看着那刚才还很嚣张现在很可怜的小东西,神情犹豫。

    上头那只大腓腓似乎很骄狂,根本没把两个人类放在眼里,刷拉拉攀着树枝下来,对着小腓腓发出一阵奇异的低音。

    那只小腓腓顿了顿,随即慢慢地挣扎起来,慢慢向崖边爬去。

    景横波看见它灵动幽紫的眼眸,直勾勾的,茫然不动。

    月色薄凉,照不亮铁黑色的山巅,只涂了地面一抹霜白,那小腓腓从阴影里慢腾腾爬出来,身上银紫的皮毛,忽然又变成了一片雪白。

    它往悬崖去。

    大腓腓目露凶光。

    景横波心中冰凉,只觉得窒怖又压抑,这便是腓腓的蛊惑之术了,只是没想到,刚才还蛊惑她去跳崖的腓腓,竟然一刻后,就被另一只腓腓蛊惑去跳崖。

    她动了动脚步。

    宫胤在她身后冷冷道:“你确定要救仇兽?”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这是兽,不是人,没有道德伦理,未必懂得感恩。

    那只小腓腓,也许是自己想杀她,也许是被大腓腓逼着寻找猎物要杀她,但不管怎样,这兽都是狡猾残忍的,是吃肉的,太危险。

    宫胤对她虽从无好言,但扪心自问,还真没害过她,从认识到现在,救她命都有好几次。就在刚才,他还留住了她跳崖的脚步。

    腓腓向崖边爬去,一刻钟前它安排给景横波的命运,一刻钟后轮到了它自己。

    景横波闭上眼转过头。宫胤望定她,月光下神情柔和了些。

    腓腓离崖边不过数寸。

    景横波退后一步。

    腓腓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声音竟然不似兽似人,似人在绝望时的哀哭,四野茫茫,孤独末路。听得人心颤。

    树下大腓腓睥睨不动,眼神鸷恶。

    小腓腓哀呼未绝,迈完最后一步,落下。

    一只手忽然像从空气中冒了出来,在最后一霎一把抓住了腓腓。

    随即景横波高分贝噪音响起,“啊啊啊我冲太快了!我站不稳了!救命!快拉我!”

    白影一闪,宫胤出现在崖前,将逞英雄烂好心救兽的美人乱晃的身体扯住。

    他似乎叹了口气,又似乎没有,眼神中没什么太多意外。

    早知道她会这样的。

    这丫头看似不在意,其实还是心软。

    一声尖嘶,银光一闪,大腓腓向宫胤扑了过来,雪白的牙齿亮如小刀,直奔宫胤后颈要害。

    “嗤。”

    似一线流星过,黑暗中白光留在虹膜中残影犹在,鲜红的血已经从大腓腓的前胸飚出,也是细细一线,在山崖上打出一道笔直的“一”。

    大腓腓惨呼一声,不顾重伤,毫不犹豫一个跟斗翻回,一闪不见。

    山崖空寂,如果不是崖壁上那一道血色“一”正慢慢蔓延,淋漓出倾斜的皱褶,刚才的一幕就好像没发生过。

    景横波立即感觉到掌心里的小腓腓全身都似松懈了下来,连毛都顺顺地垂落,雪白的毛色渐渐又转了淡淡的紫色。

    这东西,毛色似乎和情绪有关。紧张哀伤激动时,毛色转白。

    “好了,没事了。”景横波顺手将它抛掉,“以后好自为之吧。”

    她不想再停留,准备再找个宿处,走没两步,觉得脚下绊住,低头一看,小腓腓咬着她裙角,一步一拖地跟着。

    “有病啊你。”她拎起这家伙扔开,“我可不敢再带你,半夜被带着跳崖好玩么?压不死自己,压死花花草草也不好啊亲!”

    宫胤似乎笑了笑。

    景横波自觉这件事做得干净漂亮,昂首继续向前,走没两步,霍然停脚,低头。

    “姐的裙子不是你的小拖车!”她怒吼。

    那小腓腓扒着她的裙子,干脆一屁股坐在她裙摆上,随着她的步子一摇一晃,听她咆哮,腓腓抬起头,幽紫色的大圆美瞳慢慢地眨啊眨……

    一股喜乐的情绪在景横波心头蔓延开来,她心立即软了。

    “那啥……”她对宫胤背影讲话。

    宫胤不回头。

    “它也怪可怜的……”

    宫胤不理她。

    “它肯定不是主动想害我,一定是被大腓腓逼着害人做饵……”

    宫胤没反应。

    “刚才那只大的也不知道死没死,我们走了,它只怕又要惨了……”

    宫胤随手采了朵花,慢慢地嚼。

    景横波看着他笔直傲娇的背影,火气上来了。

    “擦!莫名其妙!姐干嘛低声下气要你同意?”她恨恨拎起腓腓,往自己肩膀上一放,“你又不是我老公!”

    她将腓腓放在肩上,大步越过宫胤走开,经过宫胤身边时故意撞了他肩膀。

    擦肩而过时,她听见宫大神轻描淡写地道:“是啊,谁知道你呢?”

    “……”

    景横波身子僵了一秒。好似忽然被一道电劈进心里。

    是啊,谁知道自己呢。

    明明是自己可以做主的事,为什么第一就是想着要他同意?为什么自己的语气中不由自主就带了询问、征求、讨好、获得肯定的希冀……就像……就像一个作了错事的妻子,有点畏怯地希望得到丈夫的同意……

    啊呸!啊呸呸呸!什么有的没的?

    他算老几?

    景横波你又被蛊惑了吧?被丫一句话蛊惑了!

    明明是怕他出手害了腓腓才想要征求他同意的!

    就是这样!

    “呵呵呵呵。”她不理宫胤,抱着腓腓发腻,“霏霏,霏霏,以后就叫你霏霏了哦,我可救了你两次,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忠诚哦……”

    宫胤瞟一眼她故作不屑一顾的嘴脸,懒得和她计较。

    当然他也不会告诉她,这只名叫霏霏的腓腓,是个公的。

    霏霏幽紫色的大圆美瞳缓慢地眨来眨去,似乎有点要晕,难为它忍得浑身发颤,景横波还以为它爱上了这个温柔乖巧卖萌装乖故作甜美范的名字。越发抱着它喊个不休,喊一次人家抖一次,喊一次人家抖一次。

第57章 快到我碗里来

    宫胤觉得也不需要给这只腓腓什么新惩罚了,这就足够了。

    密林里行走的日子因为有了霏霏带路,显得轻松了许多,它知道哪里有猛兽,知道哪里有美味的野果和山泉,知道哪里的路更好走,而哪里不适合穿行,更妙的是,它所经之处,蛇虫躲避,景横波从此逃离了被硕大山蚊子追杀的噩梦,身上被蚊子咬出来的疙瘩逐渐消失,这使她心花怒放,原本还有些犹豫收养霏霏的举动,现在已经觉得离不开这家伙了。

    山间不知日月,只知道日光不断升起,山脉起伏渐渐变缓,草木叶片变得细长,渐渐出现了很多分支的溪流,虽然一直没有遇见前来寻找的护卫,但景横波也从宫胤脸上日渐轻松的神情看出来,快要走出去了。

    景横波想到可以走出去,自然欢喜,却又生出些淡淡的怅然。这些在密林中行走的日子,除了一开始遇见一只豹子,后来也没发生什么惊险,每天晚上宫胤会为她找好一个适合睡觉的地方,自己和衣在她附近休息,她有时甚至看不见他在哪里,但就是能感觉到空气中存在着他,存在着他的呼吸,平静的,安详的,悠长轻缓,似一层宁静气场,将她笼罩,她总是因此一夜无梦,睡到香甜。

    早上起来在朦胧的晨光里相视一笑,林子中透光如绿纱濛濛,他和她都觉得对方那个笑意纯净动人,虽然之后不多久就开始毒舌斗嘴,可是晨间初醒,意识朦胧,心中空明那一刻,所展现的情绪才是最真的。

    她渐渐和他学会了剥兔子皮,从一开始大呼小叫嫌脏嫌恶心到如今的一分钟利索搞定,他也学会了辨认香茅草,甚至在她的指引下找到了牛至草,后者她总说有比萨味,至于比萨是什么,她不说,他也就笑而不语——反正连猜带蒙,结合语境,多半也能猜到她的意思。她的胡言乱语,特立独行,才是这林间最亮丽新鲜的一幕,何必追究个是非明白?

    这一日行到一处河水旁,前头无数小溪到此处汇集成滔滔河流,滚滚而去,宫胤看了看河水的流向,道:“走过这条河,应该就可以出去了。”

    景横波舒出一口长气。

    宫胤取下肩上的狍子,这是今天的饭食,景横波则取下肩上的一堆兽皮铺在地上,疲惫地舒展开长腿。兽皮是宫胤一路打猎收集的,用来夜间铺盖以免被山间寒气侵袭,之前一直是他背着,但从昨天开始,懒女人景横波忽然良心发现,抢了几块兽皮来背,所以她现在的表情,似乎躺下就不想动了。

    “没走了多少路,你怎么就又困了?”宫胤皱眉看着她。

    “你打呼,吵得我睡不着。”

    “哦?”宫胤淡淡地道,“我打不打呼我不知道,不过想来我不会说梦话,更不会半夜大喊都敏俊兮我爱你,都敏俊兮快给我睡一睡。都敏俊是谁?”

    “怎么可能!”景横波霍然坐起,大惊,“我喊的应该是:都敏俊xi你不要这么热情,我还没考虑好!”

    “都敏俊是谁?”宫胤对这个问题很执着。

    “我梦到了他么?怎么没印象?”景横波很懊恼,“哎呀,这么大好的机会……”

    “你这样的机会很多。”宫胤生着火,面无表情,“有时候你说,小贝你真帅,和维多利亚离婚吧,我比她身材好多了!有时候你说,长腿欧巴你腿真长,给我摸摸好不好?有时候你说,卷福你怎么越看越中看呢?来给姐笑一个。有时候你说,哇!小哇!哇哇哇哇哇……”

    “哇……”景横波目光发直,“这也能梦到?”

    宫胤注视她半晌,她捧着心在那神游万里,又是高兴自己的梦又是懊恼自己怎么都记不得这些梦,脸上表情一会高兴一会沮丧一会郁闷一会得瑟,千变万化丰富得像万花筒,精彩是精彩,可看的人就觉得郁闷了。

    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一刻她在美男的海洋中遨游,什么宫胤什么霏霏什么耶律祁什么大荒统统靠边站。

    “我问你。”宫胤脸色发青,忍无可忍地道,“都敏俊是谁?小贝是谁?长腿欧巴是谁?卷福是谁?小蛙是谁……”

    “都是美人……”景横波目光直勾勾地,手在虚空中招魂般招来招去,“美人,快到我碗里来……”

    宫胤站起身,背上的狍子甩开来,撞在景横波肩上。

    啪一下神游的景美人应声而倒。

    她很没姿态地大字型躺着,按说这种姿势很不雅很难看,可架不住她的好身材,反而越发显得腿长踝细腰若一束,起伏曲线美妙,她对宫胤的暗中攻击似乎毫无所觉,翻了个身支住头痴痴地笑着,大抵还在烦恼如何在都敏俊李敏镐贝克汉姆卷福钟汉良之间选择,翻动间裙子掀了开来,长腿若隐若现,一抹肌肤若凝脂,又似远方山顶皑皑的雪。

    霏霏乖乖地坐在一边,动作很乖巧,态度很谨慎,表情很端正,就是美瞳不停地往腿缝里瞄。

    宫胤的目光从她腿上飘过,飘出,又飘过,再看看霏霏。半刻钟后,他从她身边过,抱着一堆捡来的柴禾,长长的树枝落下来,勾住了景横波的裙子,宫胤手腕一带,裙子掩上了。

    还有一根带刺的树枝落下来,砸到了霏霏的头。

    马大哈景姑娘毫无察觉这一刻的勾心斗角,她还没遐想结束,早知道自己有梦美男的功能,该在来这里之前多带美男照片才是。

    她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耶律祁和宫胤也在她的美男标准里,她有没有梦过他们?有没有喊出什么话来?

    从宫胤仿佛更年期提前的臭脸色来看,大抵是没有的。

    嗯,他不高兴,应该就是觉得,他如此美貌,却不能入她之梦,这极大地挫伤了他的高傲和自尊,导致他行为失常。

    嗯,一定是的。

    可以理解,选择原谅。

    姐是个宽宏的妹纸。

    “来剥皮。”宫胤若无其事地招呼她。

    景横波自觉做了一点错事,很积极地爬起来,去给狍子剥皮。自从收留霏霏之后,宫胤这个无良的,就说他没义务养两个废物,景横波必须贡献劳动,将处理动物的活儿强行扔给了她,他给了景横波一柄锋利的匕首,亲手教她如何动手,还监督景横波的动作,要求景横波一定要严格按照他的要求步骤去做,有次景横波觉得他教的办法麻烦,有心偷懒,被他发现了,那天宫胤足足逮了三十只兔子狍子獾之类的玩意儿,逼着她处理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她连手腕都抬不起来,饭还是宫胤塞到她嘴里去的。

第58章 玩大了(1)

    景横波坚持认为宫胤是一个偏执狂,搞不好是处女座?没有按照一定的步骤和顺序来,他就会浑身长虱子一般难受?

    她熟练地按着狍子,手腕一挑一起,转过几个流利而古怪的弧度,嚓嚓嚓嚓一阵轻响,骨头先于皮毛分离出来,再刀尖一转,一整张皮完整地剜了出来,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最牛逼的猎户看见了也得以为她在丛林已经呆过二十年。

    宫胤眼底,微微露出满意的神情。

    “我去洗洗刀,顺便解个手哈。”景横波披着兽皮,蹒跚地向河流走去。

    宫胤转身用香茅草包裹狍子,又取出前几天晒的岩盐细细涂抹。霏霏跳到她怀里。

    景横波转过一个弯,进入一株足可遮挡视线的大树后,立即抽下肩头的兽皮,翻开兽皮,里面是一长条用兽皮拼接的东西,拼成圆形,看上去像个巨大的肠子。

    景横波拍了拍那玩意,倦意袭上,忍不住打个呵欠。这东西,她偷偷摸摸,熬了好几个晚上才做出来呢。

    圆圈状的“肠子”一头留有吹气的孔,景横波一边紧张地对那头望一边鼓足腮帮往里吹气,吹了好半天险些吹痛了肚皮,才勉勉强强把这东西吹鼓起来,现在可以看出完整的轮廓了——兽皮游泳圈。

    景横波把游泳圈套在自己腰上,凑过去对霏霏悄悄道:“现在,你能想办法帮我逃走吗?”

    这片大陆现在已经是盛夏,火红的太阳从大燕的最东边一直点亮到云雷高原,却在云雷高原背后那一片沼泽前停步,无边的黑色沼泽隔绝了视线似乎也隔绝了日光,在沼泽的背后,神秘富饶的大荒沉默似在等待。

    大荒首府帝歌,位于大荒中心的第一雄城,最近也笼罩在神秘的气氛里,安静底涌动着喧嚣的暗流。

    城中心一座官邸内,帘幕深深,花影扶疏,风从湖面上来,到此处徘徊轻响,不敢造次。光可鉴人的青玉磨石地面倒映着侍从垂头敛容的身影,所有人穿软底鞋来去,轻巧敛行如一只只黑暗中潜行的猫。

    或粗或细的对话声,响在珠帘琳琅的碰撞声里。

    “他们在大燕鲁南北部无名谷中失踪,距今已经过了半月有余。”

    “难道他们……死了?”

    “你倒是敢想!要我看,宫胤何许人也?几场境外暗杀就能令他魂断异乡?我看过大燕山川图了,他们所在的那片山脉广阔绵延,出口却正好靠近大燕北部,如果宫胤走得快的话,保不准现在已经走出大山,接近大燕国境或者西鄂。”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耶律祁和斩羽部费了那般大力气,居然也没能留下宫胤那小子,真是令人扼腕!”

    “何止,耶律祁还被迫和斩羽部决裂,斩羽部大王发誓和他不死不休,正在派人追杀他。前几日,斩羽部大司寇竟然秘密托人给老夫送来了族中至宝秘药,希望和老夫结成同盟呢。”

    “那您的意思是……”

    “当初我们曾有誓言,永不侵犯玉照宫主人,何况宫胤手下‘蛛网’探子极其厉害。所以任何公开的行动,我们都不能做。”

    “时移世易,玉照宫现在也被鹊巢鸠占,换了主人,我们何必还遵守当初的誓言,再说什么叫永不侵犯,咱们当初对那一位做的事……”

    “噤声!”

    室内一阵沉默,有人讪讪地咳了一声。

    “说到这里,有个好消息通报于诸位,新女王已经找到了。”

    “呃,早就知道了,这算好消息吗……”

    “这当然不算,我还没说完。听说新女王居然相貌也和前一位有几分相像。”

    “啊?”

    “你们瞧,这转世一说,还真有几分道理。”有人呵呵地笑起来,十分快意,“宫胤大权独揽,翻云覆雨,可是,他不是没有软肋的。如果他知道当初的真相……”

    “如果咱们早作准备,好好地栽培新女王……”有人含笑接口,“也许将来,不用咱们动手,玉照宫自己就能爆出血海火花来。”

    “然也!”一众人等舒心快意地笑起。

    “既然她继承了那一位的位子,还继承了她的容貌,那么属于前一位未尽的恩仇纠葛,是非谋划,就请她继续接下!”

    “咱们就好好准备,好好迎接新女王的到来吧!”

    一条河流从绵延的山脉中奔腾而出,在前方一个窄道一拐,即将奔入前方的平原。

    河道中忽然哗啦一声响,一条人影从山缝中顺水流出,动作剧烈,溅开满天晶莹的水花。

    景横波浮在河水里,抹一把脸上的水,转目四顾平原上的景色,表情有点怔怔的。

    她也没想到,竟然真的顺利地甩开了宫胤!

    先前她让霏霏去蛊惑宫胤,也不知道霏霏用什么办法,正在烤狍子的宫胤忽然就慢慢坐倒,霏霏一边狂奔而回一边对她打爪势,她看懂那意思是必须立即走,否则宫胤很快就会醒。毫不犹豫抱着兽皮游泳圈,噗通一声跳入河中。

    之前他们一直顺着这条越来越宽的河走,昨天她听宫胤无意中提起,这河应该直通山外,而且山口已经不远。

    果然,水流里闭气潜一阵,游一阵,眼前的景物渐渐由山壁变成了平地,她走出来了!

    景横波舒一口气,爬上岸,霏霏湿淋淋地从她肩头上下来,甩了甩蓬松白尾上的水。

    景横波看看空旷的四野,心花怒放,抱住霏霏狠狠啃了一口,“大功告成,亲个嘴儿!”

    霏霏在她肩头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景横波乐颠颠地跑到一边崖壁旁,大声道:“来!刻个大波到此一游!”

    她摸出宫胤给她的小刀就刻,忽然听见头顶一阵簌簌响声,有什么东西似乎飘到了头顶,她乐不可支地抬头看,一边道:“这外面的风就是自由,吹起来就是不一样……呃?呃!”

    上头,一个乱七八糟花花绿绿的东西,正炮弹般逆风飚下来,风将那玩意的顶毛吹得倒飞而起,翻开大丽花的造型,红色的细长的小腿似一对飞快移动的筷子,直直地似要戳到景横波眼里去。

第59章 玩大了(2)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底下那怪物,把路让开来!”

    破锣一般的嗓子十分振聋发聩,景横波呆了一呆,不敢置信地惊呼:“二狗子!”

    崖顶上超人一般俯冲而下的居然是超鸟二狗子,只是此时它的表情却似乎没有景横波惊喜,绿豆眼里闪着无尽的惊恐,无法控制身体地向下直冲,巨大的引力让它很快就无法再踏足崖壁奔跑,身子炮弹般弹出来,向着地面——

    二狗子想不起来吟诗了,二狗子惨叫:特么的救命啊!

    “砰。”一声二狗子如愿撞在了一团熟悉的柔软上,它发出一声娇弱的呻吟,爪子一勾,勾住老位置,头一歪。

    不过它没能如愿歪过去。

    一只爪子伸过来,拎起二狗子,在爪中打了个晃,对准前方草窝,“咻——”

    二狗子横飞三丈,五彩翅膀在半空中急张,才勉强维持身形晃晃悠悠落地,还没站稳身形就张口大骂:“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哪来小王八,敢动你老妈?”

    白影一闪,霏霏已经出现在二狗子面前,揉爪,掰手腕,咔吧咔吧一阵响,左摆拳——

    “呔!吃俺二狗一招!”二狗子反应不慢,飞起来对着霏霏脑袋就抓。

    一鸟一霏霏二话不说开战,鸟毛纷飞草屑四溅,景横波瞧着目瞪口呆——至于吗?这俩一见面就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对手气场不合?

    “哇呀!气煞老夫也!”二狗子被霏霏一爪拍出,在空中凄惨咏叹,霏霏追上去,一把抓住它的鸟腿扯下来,掐着二狗子脖子,将它弯弯的鸟嘴对着地面敲敲敲敲敲……

    “行了……”景横波不忍目睹地捂着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跋扈的二狗子被阴狠的霏霏一顿好整,她就想起了自己和宫胤……

    霏霏把二狗子甩到一边,在它身上踩了两脚,顺便还拔了二狗子视若宝贝的一根红色顶毛插在头上,这才一溜烟回到景横波身边,蹭蹭她小腿,蓬松的大尾巴拍了拍她脚面,温柔爱娇地对她慢慢眨了眨美瞳,眼神纯洁无辜。

    如果不是二狗子鸟毛散了一地的话,景横波差点以为刚才的一幕是错觉。

    她激灵灵打个寒战,站得离霏霏远些。

    身后忽然传来惊讶的呼唤:“大波?”

    景横波听到这声音,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糟了!

    怎么忘了,既然二狗子在附近,那么翠姐静筠拥雪应该也在附近,既然遇袭那晚宫胤早有准备,那么当时就算拿了钥匙,翠姐静筠也逃不掉,既然她们逃不掉,她们就应该还和宫胤的护卫们在一起。

    宫胤的护卫们不敢进入山林寻找,怕两下错过,最有可能的,就是在几处山口留人等候,只要宫胤和她走出,迟早就能碰到……

    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想明白这些,她转身就想走,但是已经迟了。

    “原来陛下在这里,想不到二狗子追果子落下山壁还能碰上陛下。”山崖上绳索荡了荡,一个眼熟的男人荡了下来,细长的眼睛盯着她,“陛下可否见告,国师何在?”

    景横波认出他是宫胤那个瘦子护卫首领。

    “他啊,”景横波呵呵笑,“死啦。”

    那护卫神情一凝,“什么?”

    “说起来都是我不好。”景横波说哭就哭,抹泪嘤嘤道,“我们被捆在网中无法动弹,撞入了河中,在岸边遇见了豹子,他为了保护我,被豹子给吃了,哎,他真是个好人……呜呜呜……”

    “国师怎么可能被豹子吃了!”瘦子烦躁地道。

    “我们被网捆住了呀,”景横波张大眼睛看着他,绘声绘色地道,“那时候只能被动挨打,可怜他为了保护我,像***一样扑在我身上,豹子一口就咬断了他的腰,哎呀那个清脆那个响亮!只听见‘咔嚓!’一声……”

    瘦子越听越面色僵硬,铁青着脸打断她的话,“请问陛下,***是谁?”

    “我家邻居,这不是重点啦。”景横波挥挥手,“重点是,他为了保护我,被豹子一口一口啃吃了,他像**一样坚强,到死都没发出声音。豹子吃饱后就走了,他握住我的手,留下了遗言……”

    瘦子神色一紧,犹豫一会,咬咬牙问:“什么……遗言?”

    “他含泪握住我的手,说对不起我,”景横波抹泪,“他说他不该抓走我,强迫我,违背我的意志,逼我去做这个我不想做的女王。现在他死这么惨,这完全是报应,叫我不用给他收尸,不用给他报仇,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也不用再去做那个女王。从此我就自由了。天高任鱼飞,海阔凭鸟跃……”

    “等等,”瘦子面颊抽动,“国师说您自由了?”

    “你没听见吗?”景横波斜睨他,“他临死忏悔,放我自由,你是他的属下,当然要遵从主子的遗志。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们没瓜葛了。哦对了,静筠翠姐拥雪也和我一起走,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她拎起二狗子,抱起霏霏,顺着不高的山崖斜路往前走,一眼看见前方不远马车上居然有自己的箱子,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大喜过望奔过去拿下了自己的箱子,招呼从车上下来,一脸震惊的静筠翠姐拥雪,“走咯!”

    “等等……”其余护卫都茫然着,不知道要不要听这女人满嘴鬼话,那瘦子想了想,上前拦她,“你不能走……万一主上……”

    他拦住景横波,正面对出口山缝,忽然眼睛一直,说的话也顿住了。

    景横波等了一会见他呆呆的,不耐烦地拨开他,道:“哎,你敢不听你主子遗言?”

    “我主子……”瘦子说。

    “不过话说回来,”景横波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你主子法力高强,神通广大,七十二变无所不精,也许他被豹子咬是假的?也许他没死?你们做护卫的,应该赶紧进去找一找才对,哪我告诉你,他就在进山往东北方向走十天左右的一个密林子里……”

    “也许他没死……”瘦子直勾勾盯着山对面,道。

第60章 惩罚?(1)

    “对啊也许他没死,快去找他啊。”景横波巴不得这些家伙赶紧滚,最好永远迷失在山脉深处。

    “快去找他……”瘦子好像忽然变成了应声虫。

    景横波这才发现他有点不对劲,狐疑地瞧了瞧他发直的眼神,顺着他眼神向后看。

    后头就是她出来的山缝,河水滔滔从山口流出,空空荡荡无人。

    “中邪了吧?”她莫名其妙耸耸肩,推开挡路的瘦子,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招呼身后那一大串,“走咯!”

    翠姐立即跟了上来,拥雪看看护卫没有阻拦的意思,也跟了上去,静筠怔怔站在原地,对山口望望,又对护卫们望望。

    “静筠,怎么不走?”景横波回头招呼她,拼命对她挤眉弄眼——再不走这些护卫回味过来就走不掉啦!

    静筠还是怔怔的样子,景横波以为她脑子慢,干脆上前一把拽住她就走。

    静筠似乎挣扎了一下,景横波愕然看她,静筠又回头看了看,想了想,忽然抿了抿嘴,不再挣扎了。

    景横波也没注意她的表情,拖着几人一阵快走,眼看护卫真的没追,才欢呼一声:“哟呵,自由咯!咱们下面去哪里?附近有市镇吗?去找个夜店玩玩好不好?”

    远处景横波的欢呼声,隐隐约约传到这边护卫耳朵里,他们的神色都很有些古怪。

    人人都看着山缝,再看看景横波消失的方向。

    山缝里风慢慢吹着,藤蔓悠悠地晃着,河水静静地流着,泛着雪白的浪花。

    一抹依旧雪白的衣角,静静流过浪花的上方,那人的步子也如高山厚土沉稳巍然,从山中行出,如仙人履及世间。

    护卫们都跪下去。

    “主上!”

    宫胤从藤萝之后缓缓走出,绿色的藤叶背后的脸雪白如大理石雕。

    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随意地伸手,接过瘦子护卫递来的手巾,擦了擦手,立即扔了。

    一出大山,他的尊贵矜严气场顿时又无声无息笼罩了四周。

    “主上,我们为什么不……”瘦子转头看看景横波的方向,不明白主子刚才为什么明明在,却不拆穿那女子的满嘴谎言,还放她离开。

    宫胤在护卫铺好的地毡上坐下来,就着溪水慢慢洗手。

    “总得给她机会逛逛夜店。”

    语气似乎漫不经心,表情也很平常,看不出任何怒气,但护卫们忽然觉得有点阴森森的,忍不住打个寒噤。

    “那样她会玩得更开心。”

    护卫们觉得四周更冷了……有杀气。

    “我作为一个对不起她报应到头没脸报仇死的活该的死人……”宫胤慢吞吞地道。

    护卫们抱紧双臂……救命啊。

    “应该履行作为幽魂的职责。”宫胤道,“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再出现。对吧?”

    护卫们抖了抖……玩大了。

    宫胤拿起一根树枝,随意地玩水,他目光很专注,很有力度,护卫们觉得树枝很可怜。

    “想象力真好,”宫胤似乎在自言自语,“以身相护?死于豹口?被豹子一口咬断了腰?能想出这么死得活色生香的一幕,她心里一定希望很久了,一定推演了很多遍了吧?”

    护卫们不敢接口,慢慢后退……小命要紧。

    “怎么咬的?这样?”宫胤把树枝弯了弯。

    护卫们觉得腰好痛。

    “这样?”反过来再掰了掰,像掰景横波柔软的腰肢。

    护卫们已经退出三丈远……

    “或者,这样?”宫胤手指用力一折,树枝断裂。

    像豹子一口咬断腰肢一样清脆响亮。

    咔嚓!

    “什么声音?”已经跑出好远的景横波,隐约感觉好像冥冥中听见“咔嚓”一声,下意识地浑身一颤,忍不住回头瞧瞧。

    后方空荡荡的哪有人。

    她摸摸身上起来的鸡皮疙瘩,眉开眼笑地道:“前边好像有个镇子,咱们去那里雇辆车,再回内地好不好?”

    自然没有人有异议,好在路确实不远,众人到了近前才发现,那里是一个军镇,迎面的石牌坊上写着“西康”二字。

    西康是军城,进城没那么容易,好在这一行都是女子,景横波谎称路上遭劫进城投亲,还把穿了草鞋的脚丫子抬起来给人家看,雪白柔腻的脚上有眼屎般大的擦痕,配上她娇嗲语气勾魂眼风,两三句就让守门士兵晕陶陶地放了行。

    城中倒还热闹,一半西康军一半老百姓,据说这是为大燕镇守西北边境的老将钟元易的驻地,军城内外士兵二十万,百姓十万,是大燕出关前最后一个繁华的人类聚居地,多年和边境通商,繁衍人口,因此显得人烟繁华,并不比内陆差多少。

    景横波在大山里走了很久,此刻看见人浑身细胞都想跳舞,分外兴奋地拉着所有人去吃小摊,西康城有整条街的夜市,卖些腊羊肉羊蹄兔头粉皮子炒果子面条饺子之类的杂食。景横波在街上走了两个来回,虽然饥肠辘辘,渴望人间烟火,但又觉得这些摊子十分污脏,犹豫着不肯进。

    她在现代时相当有洁癖,不过那洁癖很多时候是被那几个无良舍友逼出来的,景横波这个人其实适应力很强,原则性很低,在必要的时候她完全可以放弃不必要的坚持,所以到了异世之后,当环境不允许她洁癖,当身边有人比她更洁癖,她也就不那么洁癖了。现在脱离宫胤身边,顿觉放纵自由,同时心里似乎又有些空空的,旧毛病自然而然冒出头来,又开始觉得这里脏那里脏,哪里都看不顺眼。

    在短短小街走了第三个来回之后,众人都觉得累了饿了,霏霏已经拖着她的裙摆,对着前方一家卖肉包子指着不肯动腿,二次元大圆美瞳眨啊眨拼命放电,等着景横波良心发现。

    翠姐忽然道:“前方那家,看起来似乎干净。”

    景横波这才看见,街角有一家白布搭的棚子,地方不大,但白布雪白,布下的桌椅板凳也挺新,不似别家粘着厚厚的油泥。几个男女在里头忙碌,也有客人在,个个显得整洁干净,在这烟气蒸腾人声喧闹充满烟火气的杂乱小街上,如一道独特清爽的风景。

第61章 惩罚?(2)

    “咦,刚才走了两遍,怎么没看见?”景横波一边疑惑,一边自然而然走了进去。

    她一进来,里面的客人正好吃完走了出去,留下的位置刚好够坐。景横波撇头看看走掉的客人背影,恍惚里觉得有什么不同,却又想不起来。

    一个妇人迎了上来,笑容和善,面容慈蔼,笑问:“客人吃什么?小店有本地名产凉拌漏鱼儿,有酸辣红薯粉,有粉皮青瓜,手拉面条,羊肉烩粉,加上辣子调上醋,夏日里吃最是爽口开胃……”

    “人家都是专卖一两样,你这里倒齐全。”景横波随口笑答,没注意妇人忽然一僵的神情,左顾右盼看看菜色,道,“喂,这家看起来小,花样倒多,你们自己选,我请客!”

    众人都点了自己爱吃的,景横波给霏霏都点了一份酸辣红薯粉,有心想瞧瞧伪萝莉小怪兽能不能吃辣,顺便给它买了两个雪白的葱肉包子。

    一直蔫头耷脑不吭声的二狗子,垫脚偷偷绕过桌子,跳上盆架,绕到霏霏的包子上方,转身,屁股一撅……

    “啪。”霏霏蓬松的大白尾巴一甩,狠狠抽在二狗子屁股上,二狗子大字型倒地,趴在地上悲呼:“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小贼专偷袭,生儿没菊花!”

    除了静筠同情地看了它一眼,把它拎起来搁一边盆架上,所有人包括景横波在内都呼哧呼哧吃饭懒得理它。

    自作孽,不可活。

    那妇人看了看霏霏一眼,目中闪过一丝异色,笑道:“这只猫倒甚可爱。”

    景横波也不澄清,一路过来,所有人都把霏霏当成猫,连翠姐她们也因此没有多问,景横波也不特意解释,倒不是想防着谁,只是觉得解释起来麻烦而已。

    棚子后起着炉灶,妇人将众人点的吃食报了过去,一个肩上搭着雪白布巾的老头慢声应了,佝偻着腰进去做菜,景横波原本没在意这人,看他年纪不小,怕他有什么咳喘之类的病症,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过去,倒没看出老头什么不对,却发现在老头身边,那妇人显得分外挺拔笔直,缓缓走路时裙摆不扬,点尘不惊,分外的娉婷优雅。

    景横波只觉得美,她对于美的事物都有兴趣,忍不住盯着妇人背影,忽然发现静筠也在看妇人背影,不禁一笑,道:“这老板娘步态真好看,一点也不像这街上的婆娘们,是吧?”

    静筠似乎怔了怔,才“啊”地一声道:“啊?是吧?嗯,是的。”

    景横波听出她心不在焉,正失笑想问一句,妇人已经将各人饭食按序送上来。静筠低眼看了看自己的碗,忽然道:“二狗身上脏了,我去和老板要些水给它洗洗。”

    “吃完再去啊……”景横波挥舞着筷子挽留,静筠已经抓起二狗子到了棚子后,棚子后烧饭的热气遮没了她的身影,景横波觉得好像听见她短促地“啊!”了一声,然而她探头过去,什么动静都没有。相隔的白布映出两个身影,是她和那老头,有水流声响起,大概对方正在帮她冲鸟。

    众人都开始吃起来,景横波的羊肉粉却还没好,四面香气氤氲,人人埋头苦吃,于她便如一场熬煎,她坐立不安,又不好意思总盯着别人的碗,就东看西看,忽然看见前方第三个摊子上坐了一个青衣人,远远看去姿态特别直,眼光一凝,惊呼道:“擦,那边坐的是谁?那么笔直的,僵尸一样!”

    青衣人的背影似乎更僵了……

    景横波永远骚动不安的目光早已转了过去,随即又被下一个目标吸引,指着街上一个走过的戴大斗笠的家伙道:“靠,那家伙走路好贱好讨厌!你们看你们看,他看上去像在人群中走,但周围没人能靠近他,这是不是武侠小说常说的沾衣十八跌?擦,太装B了!以为自己是宫胤那个高富帅啊!祝你丫的走路踩到屎喝汤噎石子嘎嘎嘎……”

    远远走过的斗笠男子,步子似乎微微不稳……

    景横波忽然又指着极远处一个背影道:“快看,又有人戴斗笠,这地方戴斗笠的人真多,他们不知道这造型很弱智吗哈哈哈……”

    不远处阴暗角落里的斗笠男子,雪白的手指搁在斗笠边,微微一抖,又一抖……

    景大美人还要指点江山评点天下贱人,终于她的酸辣粉上来了,等了半天,被香气勾引得早已口水直流的景横波,觉得自己可以吃下三大碗。赶紧把鼻尖凑到酸辣羊肉粉上,陶醉地深吸一口气,“哇,好香……”

    “啪。”

    一点灰色的东西落入汤碗,滚烫的汤溅到景横波鼻尖上。

    “上头谁乱扔石子?谁!”景横波一眼看清落下来的是颗脏兮兮的石子,怒不可遏地跳起来,抬头向上看。

    一看之下,不禁一怔。

    上头没有楼,这是路边摊,上头就是平整干净的白布一张,连灰都没有。

    白布上怎么会掉下石子?

    “老板娘怎么回事?”景横波捂着烫红的鼻子问匆匆赶来的妇人。

    妇人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从容,微笑着端起碗,道:“此地风大,许是风吹来的石子,既如此,我给姑娘换一碗。”

    这妇人虽然容貌平常,年纪也不小,但语声清和,态度雍容,气质极为端庄,听她这么和声软语说话,景横波也不好意思为难人家,点了点头,看她将碗端进去,不多时又端了一碗出来。

    “给姑娘加料重新熬制的。”她款款微笑。

    景横波谢了,再次端起碗。

    “啪!”

    横刺里忽然一物飞来,竟然绕过景横波的腰,啪地击上了景横波的碗。

    这东西比先头石子还有杀伤力,碗咔嚓一声裂了一半,红油汤洒在景横波裙子上。

    白毛一扬,霏霏蹿出去了,及时躲过油汤侵袭,嘴里还叼着个肉包子。

    景横波跳起来,拼命抖裙子上的油,手抖心颤地发现,这次砸到碗的尼玛是坨狗屎。

    风能把狗屎正好吹到碗上吗?

    景横波冲出棚子,转目四顾,街上人来人往,人人看着可疑,人人毫无嫌疑。

第62章 惩罚?(3)

    白光一闪,霏霏嗖地窜回来,嘴里肉包子已经没了,幽紫的大美瞳转得更慢了,像在二次元。

    景横波问它:“发现可疑目标没?”

    霏霏缓慢地对她眨了眨圆眼睛,景横波目瞪口呆地看见它从尾巴里掏出一只肉包子叼着,又对包子铺指了指。

    景横波只好再挤到包子铺门口买个包子,贿赂那个贪心狡诈双面小怪兽,包子到了小怪兽爪子里就不见了,不用猜景横波也知道藏尾巴里去了,神奇的是从外头居然看不出来,包子居然也不掉。

    景横波恶狠狠地在心中诅咒热包子烫烂菊花,笑眯眯地问霏霏:“有啥发现啊亲?”

    捧着包子啃的霏霏,打了个小小的嗝,拍拍肚子,再迎着景横波期待的目光,蠢萌蠢萌地对她摇头,嘴巴斜斜地咧上去,看上去竟然笑靥如花。

    “SHIT!”景横波一甩手回了棚子,其他人早已吃完,都看着她这个倒霉蛋,景横波搔搔头发,忧愁地道:“看样子这家和我气场不合,我换家吃好了,老板娘,结账。”

    “承惠六十个钱。”妇人微笑。

    景横波伸手去摸钱袋,她们出门的时候宫胤允许去收拾细软,翠姐帮景横波也收拾了钱袋,钱袋一直在翠姐身上,刚才还给了景横波。

    手伸进去,像陷进了泥淖,拔不出来了。

    景横波脸上的神色很精彩。

    “我勒个去……”她低声道,“酱紫叫祸不单行么么么么?”

    “怎么了?”翠姐瞧着不对,问她。

    “钱袋丢了。”景横波目光发直气若游丝。

    刚才买包子还在,也许就是挤入买包子人群的时候被小偷顺手牵羊了。

    “我这里有。”翠姐去翻自己钱袋,静筠也掏钱,但两人随即都停了手,面面相觑。

    “这个……”景横波看她们的表情,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小声道,“你们的钱不会也丢了吧?”

    两人呆呆地点头。

    景横波懊恼地一拍脑袋。尼玛这事儿!

    自己曾经出过棚子,钱丢了也罢了,翠姐静筠几乎没动过,钱什么时候丢的?进城的时候?还是更早?

    不管怎样,没有钱寸步难行,先想办法解决当下要紧。拥雪身上是没钱的,景横波皮箱里虽然有好东西,却不能随便拿出来变卖,再说她也舍不得,这可是她混世界的真正金手指,怎么能随便在这边陲小城卖了?有没人识货都是问题。

    景横波看一眼老板娘,她正背对这边忙碌,似乎没注意几人的异常。

    “我去想办法弄点钱。”她悄声对静筠道,招呼了霏霏,一扭身出了棚子。

    还好,老板娘和老板都没看见。

    景横波吁一口气,站在大街上思考怎么搞钱,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一处屋舍,外观平平无奇,却用一面血红旗帜挑出个斗大的“赌”字,不由眼前一亮。

    赌博来钱最快啦!麻将、牌九、掷色子,划拳,姐统统擅长地干活!

    搓麻高手笑眯眯想。

    不过这城中赌场似乎特别高调,一般赌场少有光明正大挑出牌子来的。

    景横波迈步向赌场去,却在门口就远远地被拦住。本地规矩,女人和小孩不许进入赌场,尤其女人。

    据说这里的风俗,和女人对赌会坏一辈子手气。

    景横波被拦了回来,却不肯泄气,在赌场附近小巷子转悠。

    远远地看见有个少年从赌场中歪歪扭扭出来,走进了这条小巷子,她赶紧迎上去,挡在人家面前。

    那少年路被堵住,不耐烦地抬头正要喝骂,看见眼前赫然是个娇媚美人,不由眼前一亮。

    “这位大哥,和你商量件事儿……”景横波笑吟吟将手臂撑在那少年肩膀上,吐气如兰地对着他脖子吹气,“我想借你的……”

    霏霏从另一边悄悄闪出来,准备施展一二。

    少年的魂已经快飞了,满眼都是景横波的桃花眼艳红唇,反手一把搂向景横波的腰,涎着脸笑道:“哪来的风骚小娘子,是来陪哥哥的吗?平常哥哥可不喜欢这样,不过你嘛……嗯,多少钱一晚?”

    “啪。”

    景横波今天第三次听见这声音了。

    以至于她条件反射向后便退,堪堪躲过了一道莫名其妙的怪风。

    然后她就看见那怪风撞上少年,啪一下将他撞倒,再卷着那少年一路滚开,路上砰砰乓乓撞到了许多墙角啊石头啊牛屎堆啊烂泥坑啊什么的。

    “我勒个去,这是咋了。”景横波含着手指,和忽然缩起尾巴的霏霏讲,“今天出门看过黄书没?撞鬼了吗?”

    霏霏摇了摇尾巴,掏出半个包子来吃。

    景横波忽然又看见巷子里多了个目标物。

    一个高个子黑皮肤青年,半垂了头,似乎喝醉了酒,摇摇晃晃进来。

    景横波锲而不舍地迎上去。

    她不想打劫,也不想出卖色相,她真的只是想和人家借一身男装而已。

    “这位大哥……”她笑吟吟迎上去,还没来得及开口,那青年晃了两晃,身子向下一倾。

    “砰。”

    尘土弥漫,弥漫的尘土里被压在下面的景横波哭了。

    “呜呜呜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呀……”

    身上的人酒气不浓,却很重,好死不死地压着她,一双长臂肘尖抵着她咽喉,稍一用力景横波就可以香消玉殒了。

    “喂!喂喂!起来!快起来!”景横波想拍这个家伙的脸,却够不着,只得拍他的背,谁知道她手一动,那醉汉垂在一侧的左手忽然向前抡出一个圆,巧巧拍在她脸上,胳膊上沾满的灰顿时落了她满脸。

    “呸呸呸。”景横波吐掉满嘴的灰,隐约觉得这个场景似乎有些熟悉,偏头想了想想不出来,又去推那家伙,谁知道那家伙忽然在她身上翻了个身,手肘在她腰间重重一抵,她被顶得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把满嘴吐出的灰又吸了回去。

    景横波还没来得及大叫,那家伙摇摇晃晃似乎要站起来了,景横波心花怒放正要爬起,砰一下那家伙又倒下了,背压在她胸上,后脑勺正撞在她鼻子上,景横波只觉得眼前“哗”一下,烟花灿烂地爆了。

第63章 惩罚?(4)

    好多星星飞啊飞,漫天漫天小星星……

    当她再次满身灰土地被压在地上时,她真的想哭了。

    今儿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她有一瞬间怀疑宫胤作祟,可是这家伙要擒她何必玩什么花样,这不像他的风格啊!

    她狐疑地眯起眼,上下打量这青年,但她的角度看不见对方的脸,她目光落在对方满身的灰尘上,自我否定地摇了摇头。

    大神山巅花高岭雪,干净尊贵得恨不得在云端打滚,怎么可能愿意在尘埃中翻腾。

    好在这醉汉接二连三对她进行打击之后,终于醉死不动了,景横波在他身下一动不敢动,好半天才喘匀了气,嗅着他淡淡的酒气和一股奇特的清郁气息,小心翼翼爬起来,这回不敢造次,三下两下扒下他的外衣,匆匆披了,也不敢停留,拖着霏霏见鬼般赶紧跑了。

    她走后,巷子静悄悄。

    过了一会儿,一枚落叶从墙头落下,打着转儿飘近那一动不动的醉汉,却在接近那人上空的最后一刻,忽然消失不见。

    醉汉缓缓坐起身来。

    他支起腿,手肘搁在膝上,长长的睫毛垂下,姿势随意而潇洒,身姿却在黄昏的光芒中,端凝。

    景横波当然不知道巷子里的变化。

    如果她回头看一眼,或许就确定了今天为什么这么倒霉的真相。

    但现在她现在一心奔赌场而去,要在赌场大展雌风,为一行四人一鸟一兽赢回路费和饭费。

    到底有没有人捣乱,她不关心,只要此刻还是自由的,她就要自由个够本,绝不会为还没发生的事担忧纠结。

    醉鬼的衣衫内袋里竟然有钱,景横波喜出望外,有钱意味着有了赌本,解决了她一个大问题。

    钱还不算少,一张五十两的通兑银票,景横波没有去想寻常百姓怎么会在身上带这么大一笔银子,欢天喜地地去开赌。

    她当然可以用这五十两银子去付饭钱,去雇车,去生活,这银子够一个小康人家生活两年,但是用了这钱性质便成了偷,她更希望自己挣来钱,再把银子和衣裳都还给人家。

    “啦啦啦法海你不懂爱,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景横波哼着小曲儿迈进了赌场的大门,这回当然没有遇到阻拦。

    “赌神驾到!”景横波兴致勃勃挤入一张桌子。

    “客人玩哪种?”庄家问她。

    “掷骰子赌大小!”景横波毫不犹豫,赌大小来得快。

    庄家将骰盒舞得眼花缭乱,瞻之在左忽焉在右,连绵成虚无的光影,一众赌徒眼珠子滴溜溜随着转,乌黑里眸子闪烁着金银色的贪婪。此时景横波就算装男人装得粗疏也无人关注。

    只有桌子斜对面一面容平常的男子,以手撑头,眼眸低垂,身体语言诉说着不关注和不耐烦。他身子甚至微微倾斜,避开了身侧一身臭汗的赌徒和身后试图献媚的侍姬。

    当然,这紧张时刻,没人注意。

    庄家手中骰盒已经舞到终梢,一个令人炫目的花活之后,砰,骰盒重重落下。

    “押小!”一直凝神倾听的景横波唰一下推过自己的全部财产。

    “哈,已经连出三把小,我可不信这个邪!”有赌徒不以为然。

    景横波笑眯眯对他伸出中指。

    一众赌徒各自押注,庄家双腮肌肉咬紧,霹雳大喝一声:“开——”

    声音如炸雷响,震得众人都一呆,趁这失神一刻,庄家的小指悄悄伸入骰内……

    桌子对面那撑头男子,忽然指尖轻轻一弹。

    庄家手指一僵,便在此时,骰盒翻开。

    再想动手脚已经来不及。

    “小!”景横波尖叫蹦起,大喜沸腾兴奋难抑,一把抱住身边一个阿猫阿狗,就准备来个表达兴奋的贴面,“哦也——”

    嘴唇离那幸运的家伙还差零点零一公分时。

    面前那傻兮兮的家伙忽然不见了。

    嚓一声轻响,景横波面前已经换了个人,青衣长衫,面容僵木,替代了刚才的阿猫阿狗,静静地矗在景横波面前。

    景横波本来就没看身边是谁,不过是发泄心中欢喜而已,只觉眼前一花,似乎有变化,但也来不及看清。

    “叭。”一声。

    响亮清脆。

    唇和脸颊接触零点零一秒,触及肌肤四分之一寸方面,抵达心湖深处三万英尺,深及灵魂尽头八千云路。

    有一瞬间,两个人都木了木。

    天地似乎在这一刻停息,喧嚣赌场,沮丧庄家,兴奋赌徒,媚笑侍姬,足够炸翻屋顶的各式纷扰吵闹,都在一瞬间定格,只留这一刻唇下清风琉璃月,颊上春雨杏花天。

    一触即分。

    景横波转开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不过一个和陌生人的欢呼贴面。

    她笑哈哈捋起袖子,银票往桌上一拍,“再来!”

    “再来!”

    凝固的赌场又活了。

    骰盒摇动,庄家鼓腮,红的白的黑的滴溜溜转,笑颜和怅惘同在,兴奋并潜藏同行,捋起的袖子雪白的手臂,转动的手腕艳美的红唇。

    众生相,色相。

    景横波若无其事听着骰盒动静,一双眼睛却终于有意无意地向身边一瞟。

    身边刚才那被贴面的青衫人已经不见了。

    景横波眼光忍不住又向后扫,终于在人群的尽头,看见他的背影。

    步子不快,但不知为何眨眼便到了三丈外的大门,隔着纷扰的人群,她似乎看见他举起袖子,靠近颊边,似乎要擦。

    她脊背抽紧,竟然忘记去听骰盒的声音。

    “押大小!”庄家的声音令她一惊,急忙转眼看回赌桌,也没听清骰盒动静,胡乱押了大,再回头看那人,哪里还有人影?

    她愤愤哼一声,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不过是高兴起来表达兴奋,以前在研究所也是经常的事,今天怎么这么心绪不宁,莫名其妙。

    想着刚才,原本没打算亲上的,不知怎的鬼使神差靠了上去,那一霎唇下肌肤有点怪异,随即又觉得有热力逼上来,灼灼似火,像隔着一泊清冷的湖,看见对面深红的火焰。

第64章 惩罚?(5)

    之后便觉得温软,一霎颤栗从颊上透入唇底,连心都似颤了颤。

    明知这是无稽的情绪,心意却似乎自有提醒。

    景横波再哼一声,不明白一个贴面怎么就令自己心神不安,以前在研究所看球看兴奋了,经常逮着君珂文臻贴面,也没这么荡漾过。

    神经。

    她嘀咕一句,强迫自己收拾了情绪,嚷嚷着扑上去再战。

    “小!”庄家开盘。

    “哎呀怎么输了!”景横波沮丧地嚷,眼角又瞟一眼。

    哎,刚才那混账,到底抹脸了没有?

    高个子青衣人走出门去。

    计划不如变化快,尤其是面对某个无厘头的女人,事情常常变得不可收拾。

    他本来是打算亲自呆在赌场,看着那女人赢满口袋,再离开的。

    而且刚才那女人如此疯癫,他更应该呆在一边,免得她看见人就投怀送抱。

    然而那一霎颊上杏花春雨,她的香气透骨而来,似要唤醒他久已沉睡蛰伏的许多情绪,以至于他在那一刻不知是澎湃还是无措,竟只想迅速离开。

    多少旧情绪,在那一刻无间的距离里,被哗啦一下翻开,在光天化日之下升腾里灰黄的烟气,遮没这从来掌握在他掌中的乾坤,他竟至迷茫,辨不清方向。

    脸颊上那处肌肤,似乎有点湿,又有点干?紧紧地绷着,像还是有一双娇俏的唇,在爱娇地轻啜。

    他觉得荒唐。

    明明戴了面具,如何还会有这样细腻的感受。

    他抬起手,要将那奇异感觉抹去,彷如抹平忽然褶皱的心。

    手举到颊边,停住。顿了一顿,最终缓缓放下。

    他出了门,望着远方苍青色山脉底拖出的一轮夕阳,轻轻叹息一声。

    也许,出来太久了。

    该让一切回到轨道了。

    女王、国师、六国、八部、纷乱天下、暗流大荒。

    就在某人受不了调戏逃跑之际,失去强人罩着的景横波,终于输了。

    五十两本钱没了,后来赢来的五十两也没了。

    瞬间就变成赤贫阶级一员的景横波吗,如同一切输红了眼睛的赌徒一般,抓着赌桌边不肯放手。

    “没钱了?没钱滚蛋!”庄家吆喝着赶人。

    景横波看看四周,输光了的没人借她,赢了的多半脑满肠肥,一脸淫笑,和这种人借钱实在丢份,和个帅哥还差不多。

    她眼风四处乱飞,想寻个看起来顺眼又有钱还不会惹来麻烦的家伙做冤大头,不经意瞟到了楼上,一个苍白瘦弱的少年正趴在栏杆上,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

    景横波的眼神迅速从他身上华贵的衣料、脸上从容的表情,以及他身后站着的神态恭敬的从人扫过,得出了“这是个凯子”的结论。

    更重要的是,她认出对方身后的从人,穿的是这赌场里的护卫制服。

    这少年,应该是赌场的主人,不然也有关系。

    “喂,你到底还赌不赌?不赌把位置让出来!”庄家不耐烦地赶人。

    景横波让开他的手,袍子一撩,一抬腿,跳上了桌子。

    “哗。”底下庄家赌徒们齐齐仰着头,呆了。

    楼上的少年脖子伸得更长,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

    “喂!上头那个!你看看我的美貌!”景横波扯着脖子对上面喊,“老子这么美貌,你们好意思赢我钱,好意思出千?”

    “好厚的脸皮……喂你说谁出千?滚下来!”庄家暴怒。

    一堆人去拽景横波,景横波拢着袍子左窜右跳,大骂:“就是出千!老……子要是出千,你们早输得光屁股回家,在老子这个正人君子面前出千,你们有脸没有!”

    “哪来的疯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城南赌场胡言乱语?”庄家怒极反笑,对着逼近的彪悍侍卫一挥手,“来人——”

    “让他上来。”上头一个恹恹声音传来。

    庄家神色一整,立即垂手躬身:“是!”

    景横波得意地一笑,拢着袍子,风情万种地下桌,款款上楼去了。

    少年摇摇晃晃地迎来,景横波一看他的脸,心中大呼:“小受!”

    这位当真长了一张小受脸,苍白脸色,细细腰身,淡淡眉弯弯眼,风一吹晃三晃,说起话来轻言细语。

    “在下钟情,还没请教公子大名。”钟受受难得这么有礼貌,细长的眼睛盯着眉目明媚的景横波,灼灼生亮。

    景横波给他盯得浑身发毛,有点庆幸袍子宽大挡住了曲线,又有点遗憾袍子太宽大挡不住曲线。

    对于这么一个性情阴柔的家伙,她不知道哪种性向更合适些。

    “客气客气,在下景大波。”她一脸假笑,咳嗽一声,正考虑怎么开口借钱,或者光明正大赌一场赢回赌本,那钟受受已经一脸讨好的笑迎上来握住了她的手。

    “大波兄弟,今日得见,真是上天所赐的缘分,底下兄弟不懂道理,冒犯了兄弟,你大人大量,别和他们一般见识,来,来,请兄弟往在下雅室移步一叙,让愚兄当面好生给你赔罪。”

    钟情满脸春风,抓着景横波脚不点地地往里走,景横波想要拒绝,却忽然闻见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再一看,那看似软趴趴的钟情,动作很迅速地已经让人送上点心。桂花莲子粥百合糕水晶虾饺翡翠烧卖色香诱人,本就饿着肚子讨生活的景横波顿时便身不由已地跟上去。

    底下恢复了热闹,众人继续开赌,没人注意到门口人影一闪。

    景横波跟着钟情,没注意到那一大批随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然后她忽然发现,上三楼的楼梯口,竟然是空的。

    没有楼梯?

    钟情站在楼梯口,笑的得意。

    “梯来。”他仰头,十分装B地曼声轻唤。

    四面墙壁忽然轧轧连响,弹出无数横木条,转眼迅速拼接在一起,正是一个悬空梯形状。

    “妙!”景横波赞,笑吟吟看着钟情,“你设计的,真牛逼!”

    跟美国科幻大片似的,难为这古代边陲小镇还能看见这样的设计。

第65章 惩罚?(6)

    钟情苍白的脸上涨出兴奋得意的微红,嘴上勉力轻描淡写,“小意思。”

    女人崇拜的晶亮的目光,总能令男人荷尔蒙大量散发,钟情现在神采奕奕,搀扶景横波踏上梯子时分外殷勤。景横波笑吟吟捏了一把他的脸,以示赞赏,钟少爷越发开心,目光灼灼如狼。

    屋梁上似乎有影子一闪,不过一个低头看楼梯一个专心览美色,没人注意。

    “就是梯子悬空,看着有点怕人。”景横波低头看看楼梯,可以看见下面两层的人头。

    钟情笑得越发得意神秘,迫不及待地打了个响指。

    “板来!”

    啪地一声脆响,所有悬空木板突然横向滑出一截薄板,垂直往下一搭,咔咔一阵相连,完整的楼梯搭建完毕。

    “奇思妙想!”景横波想不到还有这一层设计,瞪大眼睛惊呼,“你怎么想出来的!”

    她语气里的真心夸赞连傻子都能听出来,艳美容颜因惊讶而眸光晶亮,肌肤透红,似蒙上一层珠光,温润又耀眼。

    钟情欢喜陶然得似要飘起,笑道:“不过雕虫小技耳……梯板最近打过桐油,小心滑脚……哎哟!”

    一句未完,猛然一阵怪风掠过,撞得他脚下一滑,一个倒栽葱,砰砰乓乓顺着梯子滑了下去。

    景横波吓了一跳,赶紧奔下去扶他,“怎么回事?这楼梯不怎么滑啊。”

    “我也不知道……”钟情满脸涨红,这楼梯打桐油还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根本算不上滑,他不过是想献殷勤去扶扶佳人玉臂,怎么就倒着了呢?

    景横波伸手来扶他,黝暗的楼道衬得她手指根根如玉,从钟情的角度,正看见她浓黑鬓发边珍珠一样的耳垂,透着淡淡的粉红色,一边一个晶莹的小孔。

    耳洞。

    第一眼看见这个,就知道她是女子。

    馥郁的香气在四周浮动,因暗室而越发鲜明,香气浓郁又自然,让钟情想起诸如牡丹芍药大丽菊之类的名花,这些以艳丽著名的花都不香,但不知为何,他就觉得她有牡丹芍药的艳,又有牡丹芍药不能有的芬芳,天意钟爱,自得完美。

    钟情心中腾腾一热。

    他是西康老帅的独子,自幼先天不足深居简出,过惯了苍白寂寞的日子,闲暇时,也只能凭借自己少有的天分,玩玩机关之术。因为身体原因,以往未曾想过女人,也没觉得女人有什么重要。

    然而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也许,苍白惨绿少年,往往更易被风情独具,张扬于外的艳丽御姐所吸引。

    钟情有点悻悻又有点欢喜地去接景横波的手指,指尖将要相触时,忽然景横波哎哟一声道“谁推我?”身子向前一倾。

    两人手指交错而过,景横波控制不住身形,踉跄跌下一步楼梯,砰一声将正准备爬起来的钟情又撞了下去。

    “啊啊啊啊……”钟情娇弱的小腰垫在楼板上一级级蹭蹭下滑,腰骨摩擦硬木发出可怖的嚓嚓之声。

    “嘭嘭嘭。”他再次一路栽到底,大头朝下,裤裆朝天。

    景横波手指含在嘴里,眼睛瞪得溜圆,觉得今天诸事不吉,或者应该先烧香。

    她回头望望,楼梯口哪有人影?刚才一阵推在背上的怪风哪来的?

    钟情哎哟哎哟跌在楼底,泪汪汪望着上头“哀上楼之多艰,长太息以掩涕。”

    这回景横波不敢搀他了,钟情一步三摇地爬了上来,终于没再发生什么事,到了楼上钟情靠在楼梯口,气喘吁吁地道:“美吗……”

    景横波的目光已经被一片巨大的黄杨木屏风给吸引。

    迎面一面巨大的黄杨木墙,墙上满是向日葵,个个大如轮盘,花托饱满,昂头挺胸,姿态英俊。

    景横波想了一下,没发觉本地人有用向日葵花做装饰的爱好,一般都牡丹桃花什么的。

    “这些迎阳花美不美?”钟情神情陶醉,“它们只迎日光盛放,志向高远风标独具。它们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强壮,特别挺拔,特别……像我?”

    景横波看一眼他水蛇似的腰霜似的脸,觉得除了“迎阳”两个字特别符合他受的气质之外,其余什么都不像。

    “不好,不好。”她大摇脑袋,“为什么用这么丑的花?为什么用这么傻的花?人要像这花那可糟了,傻兮兮地只晓得向一个方向看,后头有鬼怎么办?还有这身材,细身子顶个巨大的脑袋,你是怕人家想不起来你发育不好吗?”

    钟情“呃”地一声,再想不到还有人这么诠释他心目中独特有气节的迎阳花。这么一说,再看那迎阳花,忽然就觉得姿态乏味面目可憎。

    “那你觉得什么花适合我?”

    “菊花!”景横波欢欣鼓舞地拍着黄杨木屏风,“菊花才最符合你的气质,是所有极品美男子的经典标志!这一面墙如果都是菊花,大菊花小菊花金灿灿的菊花,该多么美多么令人触景生情!”

    不知道她手舞足蹈触及了哪处机关,轰隆一声屏风一分为二,景横波就势跌了进去,一抬头看见满室的向日葵花瓶,向日葵帷幕,向日葵地毯,向日葵座椅,金灿灿华丽丽,硕大的花盘逼人眼球。

    景横波连连摇头,“太没品味了,为什么不是菊花?都换成菊花多美!”

    “我都换成菊花,你会喜欢吗?”钟情气喘吁吁的问话好像就在身后。景横波似乎都感觉到了他忐忑呼吸的热气。

    景横波一回头,果然看见钟情苍白的小脸就在自己后脑勺五公分处,因为她的突然回首,那少年不及掩饰眼底的渴望和倾慕,景横波被那忽然灼热的目光灼得一怔,钟情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如果这里什么都换成你喜欢的,你会留下吗?”钟情握紧她的手,在她耳边切切又怯怯地道,“我知道你是女子,你好像也就是一个人,我不问你的来历,我只想讨你的喜欢,如果我都顺着你,宠着你,你……你会留下来陪我吗?”

    朦胧的密室光线里,少年苍白发青的脸色难得地涌上红晕,握住景横波的手有些颤抖。

第66章 惩罚?(7)

    景横波的手试探地向后缩了缩,钟情感觉到她的退缩,脸色白了白,却不肯放弃,手指一紧,反而扣紧了她的手。

    景横波转着眼珠,心底有些古怪的意味,如果说一开始她看出这少年身患重病,并不介意陪他玩乐,此刻因了这别样的心思,倒是一分钟都不打算再留了。

    负不起的责任,就得避开,她留着玩玩无所谓,万一人家动真格了,她以后跑了,人家心脏病发怎么办?瞧那小嘴唇,爬个楼梯紫成了桑葚。

    她迎着钟情希冀的目光,笑嘻嘻地伸出手,准备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开个玩笑,不伤他面子的拒绝。

    比如摸摸他的脸,说句弟弟你好帅姐姐一见钟情可是姐姐早已嫁人是残花败柳之身可不能昧着良心糟践你之类的好听话儿。

    手指还没碰到钟情的脸,忽然背后起了风,风咻地一声从她颊侧掠过,她眼睁睁地看见自己发鬓飞起一蓬黑烟,雾一般地在她眼前化了。

    仔细一看,我勒个去,右鬓的短发全没了。

    掠过她颊侧的锐风并没有停留,“咻”地一声射向钟情脑门,下一瞬钟情两眼一闭,砰一声直挺挺倒在楼板上。

    景横波一声尖叫未及出口,忽然脑后“崩”地一响,眼前一黑。

    砰,她也直挺挺倒了。

    满是向日葵的屋子里静悄悄,似乎无人。

    过了一会,一双软底靴,踏着精织向日葵的华贵地毯,无声缓缓出现在门口。

    来人步伐从容,似于自己家中闲庭信步,袍摆如云,漫过人间,经过钟情身侧时,好像没看见般踩过他胳膊。

    昏迷中的钟情龇牙咧嘴。

    那人在景横波身边停下,手轻轻一抄,将景横波抄起,麻袋般扔在肩后。

    随即那人转身,随手一抛,一张写满字的纸,轻飘飘地落在昏迷的钟情身边。

    “承蒙公子错爱,妾身敢不从命?只是妾身痴迷于菊,见菊则喜,失菊则伤。公子称对妾身无有不应,如此,请公子为妾身置此菊花屋。诸般器物,帐幕被褥,且请皆为菊花。花屋落成之日,妾身定为公子请执箕帚,自荐枕席。请以三月为期,届时,妾身定与公子,喜结秦晋之好,遂成金玉良缘。”

    景横波睁开眼的时候,以为自己还在睡着。

    好黑,一定还在梦中。

    她重新闭上眼睛,一会儿又睁开来,这回她确定自己没睡着了。

    她一骨碌爬起身,感觉这里是个屋子,可是没有光,没有人,没有声音,没有呼吸,甚至没有一切感觉有生命的物质,给人感觉好像是……死地。

    对,死地,阴气沉沉,毫无生机。

    景横波打个寒战,努力地回想先前发生了什么,脑海中浮现的只有钟情苍白惊愕的脸,满目的向日葵。

    哦,还有一道奇异的光,似乎从自己后面穿过来。

    她摸摸身边,二狗子不在,霏霏不在,翠姐静筠拥雪自然也不在,这个地方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一个恐怖的想法忽然冒出来,猛地抓住了她的全部神经。

    啊,不会又穿越了吧?

    四面这么离奇的黑,毫无光亮,不会如那些狗血小说所说,没穿好,一不小心穿到时空黑洞或者时空夹缝里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景横波脑袋上的毛都炸起来了。

    她跳起来,四处摸索,没有摸到任何门窗。

    她敲击墙壁,发出的声音沉闷,感觉四面都是实心的。

    周围的空间很狭窄,三步就可以跨到头,奇怪的是,明明这么狭窄,却没有感觉到气闷。

    景横波眨巴眨巴眼睛,心上似压了一块大石头,她记得以前逛论坛听说过极度黑暗对人心理的压迫,提到关黑屋子胜于一切酷刑,却不以为然,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极度黑暗和寂静,让人视觉遗失,自我认知能力遗失,由此衍生的恐惧推演、胡思乱想、思维散乱,才是对人造成伤害的最大利器,时间越长,越危险。

    景横波想瞬移,这里的高度却不够,无法完全站直,那就没法离开。她心知不好,赶紧闭上眼睛睡觉,想着既然睡着穿出来了,或许也能睡着穿回去,回现代,回大燕,哪都好,就是别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呆着。

    也不知道睡着没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仿佛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当她再睁开眼时,依旧看不见自己,依旧面对的是沉重压抑令人窒息的黑暗,她的冷汗,顿时慢慢渗了出来。

    头顶上忽然有隐隐约约的声音。

    景横波身形定住,抬头,上望。紧张的同时心里微微松口气,有声音就好,总比极度的寂静要好。完全沉默的世界才让人要发疯。

    声音似从远处传来。

    一开始是风声,水波溅起声,树叶被拂动的声音,还有各种细细碎碎的声音,如蚊虫唧唧野鸟啾啾,寂静中又满含悄悄的热闹,像是有人在河流山川树林中行走,用惊恐的眼神在打量陌生的自然,景横波忽然有点恍惚。想起和宫胤行走山林的日子。

    随即忽然四面一静,景横波正听得入神,给吓得不由自主也屏住呼吸,寂静里鸟不叫虫不鸣,树叶不动,只有风声在不断地呼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景横波开始紧张。她忽然想到了那只凶兽豹子。

    随即风声大作,随即整个林子也似突被惊醒,从隐秘的寂静到极度的凝固到忽然炸开,树叶狂摇,群鸟高飞,虫子入洞,小兽躲藏,不知道什么灵巧动物,成群结队地从树梢上狂奔而过。

    所有的声音都在诉说四个字:危险逼近,快逃!

    黑暗里声波的传达特别逼真,令人身临其境,景横波开始四下找洞来钻。

    洞找不到,四面像是铁打的,随即一声低沉的咆哮声,在景横波身后响起。

    景横波身形一下凝固,后被汗毛都似根根竖起。

    猛兽!

    极度惊恐的同时,她隐约也觉得这种感觉似乎有些熟悉,可惜人在极致惊恐时,注意力只会停留在自己的感官之上,没有思考的能力。

第67章 逛街奇遇(1)

    咆哮声近在咫尺,树林里的动物们越发惊恐疯狂,景横波紧紧地趴在地下,感觉好像那猛兽血盆大口里的腥臭气息,就扑在自己头顶,晶亮的涎水尺半长,颤悠悠地挂下来。张口咆哮之间,林间卷起暴烈的风。

    忽然一道凶猛的风声越过头顶,像是猛兽正越过树丛,随即咕咚一声,似乎一个人体被猛兽扑倒,景横波浑身鸡皮疙瘩竖起,感觉好像自己被扑倒一样。

    林中静了静,树叶恹恹地垂下来,动物们呼吸急促,似乎都躲在树后悄悄地偷看。

    有沉闷的咀嚼声响起,伴随着不断的细微咔嚓、嘎嘣、撕拉之声。猛兽似乎在享受它的大餐,在咀嚼、吞咽、踩断骨头撕开肌肉贪婪地一口口啃吃……

    景横波这下连头皮都麻了。

    黑暗将人的感受无限放大,导致无限敏感,也导致人对环境和自身所处境况的难以辨别,而音效如此逼真,有过类似经历的人更难保持清醒。景横波渐渐变得恍惚,仿佛那被按在猛兽臭烘烘的身下,被那血盆大口狰狞利齿一口口撕咬啃吃的……是自己。

    肌肉断裂,血肉横飞,恐惧和疼痛,绝望和茫然,她喘息渐渐激烈,思维渐渐混沌,只下意识挣扎向前,想要脱离这可怕的感受……

    一寸、两寸、感觉到那摧魂蚀骨的可怕声音似乎渐渐弱了,她浑身也冷汗涔涔,再无一点力气,她趴在地上喘息半晌,挣扎着爬起身,试图再次拍壁求救,心中想着如果此时有人把她从这可怕的黑洞中救出去,她一定以身相许。看不上她把太史阑君珂文臻卖了也可以……

    正胡思乱想,忽然身后“咔嚓”一声。

    特别清脆响亮,瘆入骨髓。

    似腰骨被钢牙利齿,一口咬断。

    血肉飞溅,两截的身体落地……

    “啊——”她终于受不了这么强烈的刺激,张口尖呼,声音惨烈,似要刺破这黑洞,把整个宇宙刺个鲜血淋漓。

    砰一声闷响,地面一阵晃动,随即眼前一亮,似黑暗忽然被撕开一条裂缝,一条颀长的人影,以无法看清的速度闪入,一把将她紧紧搂进怀中。

    “怎么了……”声音有点发颤,“怎么会……”

    景横波觉得这声音有点像宫胤,可是语气决然不像,宫胤怎么会心急发颤?他有人的情绪?

    但不知为何,听见他声音,她莫名就软了下来,浑身大汗湿嗒嗒地挂在他手臂上,犹自不忘努力举起手臂,气息奄奄地一把掐住他脖子。

    怎么到现在才来!

    “横波!”他似乎在呼唤她,声音还是急切的,景横波又觉得自己幻听了,宫胤怎么会呼唤她名字?他都冷冰冰喊她陛下或者喂的!

    她手指用力,想要掐住他脖子狠狠晃上几个来回,问问到底怎么回事,问问他怎么会救驾来迟,问问他还想不想活了,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晃上他,自己就晃了晃,翻白了眼睛。

    她晕过去了。

    宫胤蹲在黑暗中,抱着景横波,一辈子第一次呆若木鸡。

    怎么会这样?

    身后有人接近,呼啦一下拉开黑布。天光大亮。

    景横波此刻如果意识清醒,八成得气死。

    所谓黑洞,不过是之前的铁马车。只是卸下了轮子,关紧了车门,四面蒙了黑布,遮没了所有光线。就成了一个毫无缝隙的“黑洞”。

    因为马车密封,自然十分安静。所有人都被驱离马车之外,不许发出任何声音,只有一个擅长口技的护卫,蹲在马车附近。

    现在那个擅长口技的护卫,正弯着腰偷偷摸摸远离宫胤,从宫胤身上发出的气息和景横波的状态看,他知道一定惹祸了,虽然这祸事是宫胤的主意,怪不上他,可他很担心此刻看起来很不对劲的国师大人,会一怒宰人。

    瘦子护卫首领蒙虎,悄无声息地招呼人重新收拾马车,踢了那口技护卫一脚让他赶紧滚远点,又命人迅速去寻大夫,寻附近的客栈,务求把事情办得妥当,以免国师回神后大怒众人倒霉。

    蒙虎一边辛苦做事一边苦着脸,偷偷瞄一眼宫胤,再瞄一眼。

    别人不知道国师怎么回事,他倒是隐约猜得的。

    从女王“逃跑”开始,国师大人就不对劲了。

    一个从不喜欢改装的人,竟然改装。

    跟在她身边看她对别人笑颜如花,他冷眼旁观。

    躲在巷子里看她打劫路人,他抿唇沉默。

    赌桌上她跳上桌展示美貌,他脸色开始发青。

    楼梯上她对钟情伸出援手,他表情开始阴霾。

    密室里钟情狗胆包天开始示爱,他终于发飙——

    从听见她绘声绘色描述他“死亡”场景就开始的不快,终于累加到了一个即将爆炸的程度,促使他以牙还牙,小小地“惩治”一下那个太风流太浪漫又大大咧咧不听话的女人。

    其实想得很简单。

    你不是咒我被豹子咬断腰骨,一口口吃掉吗?

    我就让你听听被豹子咬断腰骨,一口口吃掉的声音。

    听得爽不爽?欢喜不欢喜?

    蒙虎叹息一声。

    听是听了,惩治也惩治了,不过好像被惩治的是国师大人。

    早在模拟豹子吞吃人体声音时,国师大人好像就发现了不对,飞快地掠过来打断,跑得太快踩到了地面的凹坑,一个大高手竟然扭了脚。

    所以,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声模拟咬断腰骨的可怕声音,并不是口技者的杰作。

    只不过是宫胤踝骨重重扭着了而已……

    蒙虎又叹了口气。

    英明神武的国师大人,自从遇见了不着调的女王陛下,似乎,也许,大概,可能,这智慧也蹭蹭地降了。

    想到女王陛下醒来知道真相之后的天雷地火,蒙虎也觉得头痛,却不敢再帮主子出任何主意,赶紧远远地避开去。

    哎,主子……

    自求多福吧!

    景横波醒来的那一刻,脑海里忽然劈进昏倒前的可怕的黑洞,吓得还没睁开眼,就尖叫一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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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52/ 第一时间欣赏女帝本色最新章节! 作者:天下归元所写的《女帝本色》为转载作品,女帝本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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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介绍:
东方有泽,名大荒。
传言里,愚昧、贫穷、落后、蛮荒。
——扯蛋。
大荒女王,冷如霜。
由国师扶立,和国师金童玉女,恩爱情深,一对绝色,鸾俦无双。
——扯蛋。
女王暴毙,国师哀恸,依天命指示,跋涉千里,终寻回转世爱人,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城堡里…
——扯蛋!
——我是真相和杯具的分割线——
她说:“人艰不拆!老娘一点也不想做这个女王!转世,转你妹的世啊,老娘上辈子是研究僧!天定风华研究所,听过没?”
他说:“我定下那么苛刻的女王转世条件,你竟然合了。这是天意,天意让你砸碎命盘,落于我手,我怎么能违天而行?”
她说:“累觉不爱!莫装x,装x被雷劈!明明是前头那个女王和别人勾搭成奸,给你戴了绿帽子,你气不过把她给宰了,准备自己做皇帝。结果天上掉下个美貌景横波,占了位置。你看见我就想起她,各种郁闷!你现在很想宰我,很想!”
他说:“好好做你的女王罢,记住裙子不许那么短。”
她说:“明天再去裁掉三公分。”
他说:“明天你宫中美男统统送我宫中。”
她说:“…我擦你不就是恨我抢你位置了吗?我赔你,我赔你还不成么?”
他说:“嗯?”
她说:“嗯…小胤胤,别生气了,我把我自己赔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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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王夫好吗?
不要。
你领口怎么这么紧,我帮你解了好不好?
别动。
我身材咋样?是不是沟深峰紧一线天?
太宽。
我身上香不香?好不好闻?
狐臭。
……
这么久,我们分过,合过,分分合合过,好过,掰过,好好坏坏过,现在我累了,我想你也累了。现在我问你最后一次,要不要我?要,就别再扣你的见鬼领子袖口腰带等等一切多余的东西,给我立刻!马上!速度!解开它们!……你又不理我!我就知道你还是不会理我!好吧,就这样吧……
好的。领子、袖口、腰带,从哪个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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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们语录:
“你抛媚眼的时候,左眼上移半寸,右眼下移半寸,脸部肌理移动七块导致嘴角歪斜,我总是有点很担心你会瞬间中风。”
“尊敬的陛下,你领口散了,赶紧替微臣束起来好吗?”
“你送我的这瓶指甲油,我决定忍痛拿出来做给你的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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