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真的很值钱
夏生的这句话刚一出口,场中的气氛便骤然凝结了,被称作“靖哥”的男子面色急沉,腕间一道斧型图符顷刻亮起,那幽绿色的光芒映在夏生的身上,仿若一片致命的山蝎花。
就连先前当夏生将他摔倒在地的时候,也未曾见其表现得如此暴烈!
而让人最意想不到的,却是他的实力。
武王!
“找死!”
靖哥暴喝一声,随即自手中幻化出了一柄短斧,狠戾而决绝地朝夏生当头劈下,丝毫不留余力!
可与此同时,夏生看向他的目光,便如同片刻之前他们看向自己的那样。
无比的平静。
一点也不意外,更没有半分的恐惧。
他就这么站在原地,不避也不退,掌心中却已经暗暗握住了一个小瓷瓶。
那是在离开白马镇之前,他在后山配出的剧毒。
也是他在面对高境界修行者的时候,最行之有效的保命手段。
可直到最后一刻,夏生手中的毒也未曾抛出。
靖哥的斧刃也并未真正的落到他的头顶。
而是悬在了其上不到三寸的地方。
因为有一只手,轻轻扼住了靖哥的手臂,生生止住了其下坠之势。
程立德。
程立德脸上的笑意依旧,丝毫未曾因为夏生的那番问话发生改变,只是他看向夏生的目光中,已经多了一抹深意。
“不瞒公子,老夫的面子,真的很值钱。”
程立德的声音听起来很诚恳,因为他原本所说的便是一个事实。
但谁曾想,夏生却并没有接话,而是突然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你先前说,你是裁决司的人,是吗?”
程立德微微颔首,以表肯定。
然后他听到了夏生的第二声问话。
“那你知道,我是哪里的人吗?”
闻言,程立德不禁轻轻挑了挑眉,因为这原本就是他问出来的第一个问题。
他问的是,夏生是谁派来的。
而现在夏生在反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的人。
两者有区别吗?
至少在程立德看来,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他做足了礼数,含笑开口道:“还请公子明示。”
夏生的回答很简单,他熄灭了体外灼灼燃烧的明橙色光芒,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道金黄色的霞辉。
下一刻,一把纯粹以武气凝结而成的短剑自他手中慢慢浮现出来,然后他执剑向着空中轻轻一撩,一片火光凭空乍现,狠狠地轰在了靖哥的短斧之上,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颤鸣。
不过夏生只是武将初境,而靖哥却是武王境强者,两者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所以这一剑,并未对靖哥产生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只是迫使其手腕微微偏抖了三分,便再无他效。
可夏生的意图,也并非是为了靠这一剑击退靖哥,而是在向程立德表明某种身份。
他相信,既然对方能够在不激发武气灵意的情况下拦住靖哥……
便一定会识得此剑!
对夏生来说,这并非是他此生所见的所有剑法中最精妙的,也不是最强大的,若是与白焰剑阵比起来,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这一剑却是最适合在此时施展的。
因为这并非是来自他前八世的记忆,而是在数日之前的时候,他偶然见到的。
果不其然,便在程立然看到那片火光的同一时间,就已经将剑法的名字脱口而出。
“燎天剑!”
这一次,程立然脸上的微笑终于消失了,他认真地看着夏生,开口问道:“康无为是你什么人?”
是的,这一剑,便是当初在万福楼的时候,康无为希望让夏生加以改进,让他战胜同阶灵皇的燎天剑!
却不曾想,时至此时,竟成了夏生的一道伪装。
夏生并没有正面回答程立然的问题,而是自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开口道:“我是善堂的人。”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夏生并没有说谎,因为善堂原本就是他在五百年前创立的,只是经过五百年的风雨洗礼后,今日之善堂,早就已经不是他的善堂了,故人多已西辞,知道他与善堂关系的人,现已寥寥无几。
五百年的时间,足以让这个世界面目全非,所以夏生并不知道裁决司是什么地方,但他很明白,至少善堂的地位不会比裁决司低就是了。
这也是夏生在这段时间里面,想到的最好的,全身而退的办法。
而且就算不提五百年前的事情,如今的他,也的确是善堂客卿,比如他手中的这块令牌,便真的是康无为给他的。
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真的有一天会用到罢了。
程立然的眼睛很毒,既然能够一眼认出燎天剑,自然也能一眼识别出善堂令牌的真假,更能从令牌的品质上看出对方在善堂的地位。
竟然是客卿!
这一讯息,比他得知夏生是一名修行者,除了是一名灵师外,还是一名武将更加震惊。
不过再看看夏生的年纪,似乎也就释然了。
于是程立然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大家都是一家人啊!”
与此同时,靖哥也张大了嘴巴,主动撤去了体外的武气光芒,眼中还带着一些恼意,抱怨道:“搞了半天是善堂的人,早说不就完了嘛!”
这一次,便轮到夏生心中大惑不解了,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转而道:“你们,真的是裁决司的人?”
程立然无奈道:“看你的年纪,虽然身为善堂客卿,但恐怕对很多事情还不了解,没听说过我们的名字也实属正常,只是不知,小兄弟你此番前来黑水镇,是一个人来的,还是跟着家里面长辈来的?”
夏生心中冷笑一声,回答却是滴水不漏:“此番我家大小姐游学归来,我与康大人是负责护送小姐回京的。”
“哦?”程立然似乎有些意外,继续问道:“如此,他们为何没跟着你同来?”
夏生摇摇头,突然笑道:“这涉及到我善堂私事,请恕我不便回答,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此番所保护的那位大人,究竟是谁?”
说着,夏生转过头,看向了远处那位拿着烟杆的老人家,目色中透露着某种玩味的意思。
可谁曾想,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那位老人身后的石屋,便突然塌了。
漫天尘烟中,一道翠意盎然的光箭自屋中疾驰而至,直刺老人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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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动乱
事发突然,可众人的反应却是极快。
原本背对着小屋的程立然和靖哥几乎是在一瞬间回身急掠,向老人奔袭而去。
“侯爷!”
那个一直未曾靠近夏生的女人则从腰间取下了一柄软剑,冲进了漫天尘烟当中,迎着那道翠意盎然的冷光而去。
至于夏生,原本想要趁此机会离开,却发现有一只小小的手掌拉住了自己的衣角。
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夏生的面前,眼中的笑容仍旧是那么天真烂漫,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令人心底生寒的冷意。
“别动。”
夏生幽然一笑:“你也是裁决司的人?”
男孩儿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去看夏生,而是自始至终注视着身前不远处的那片火光。
不过眨眼之间,李老伯的这间屋子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靖哥背着老人从残垣断壁中爬了出来,几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逃回到小男孩的身边。
“对方总共出动了两名武王,一名灵王,似乎是血剑盟的人。程老和师妹联手杀了一个灵王,另外两个武王跑了,程老正在追。”
男孩儿点点头,转头看了看那浑身浴血,早已陷入昏迷的老者,微笑道:“人没死就行。”
顿了顿,他又用余光扫了一眼夏生,开口道:“你看着他,别让他跑了,我跟上去瞧瞧,这一次,务必要抓到活口。”
“是!”
说完,男孩儿似乎还俏皮地对夏生眨了眨眼睛,随即身上那件污浊斑驳的衣衫轻轻一荡,整个人凭空而立,如一支离弦的箭矢,朝着远方疾射而去。
从头到尾,他的身上也未曾泛起半点光辉。
让人甚至无法去判断他到底是武修还是灵修。
同一时间,从黑水镇的四面八方都传来了杀伐之声,一簇簇五光十色的辉芒接连升起,将整片夜空映得如白昼般雪亮。
隐约中,夏生似乎能听到有人在放声大喊:“抓刺客!”
于是他终于明白了今夜的黑水镇发生了什么,下一刻,他抬头看着靖哥,笑着道:“刚才我听到你叫他,侯爷?”
相比于那个小男孩和程立然,靖哥的心思要单纯得多,虽然他并不知道大人为何要他看住夏生,不让对方离去,但自从夏生表明了善堂客卿的身份后,他便对其再没有了敌意。
此时听得夏生的疑惑,靖哥也没有多想,径直答道:“这便是平南侯,薛盛。”
至此,夏生心底的猜测终于全部得到了证实。
为什么黑水镇中会突然涌入这么多的外乡人?
为什么在这间独门小院儿中,会出现这么多来自裁决司的高手?
他们要保护的人究竟是谁?
一切都有了答案。
原来眼前这位老人便是平南侯,原来那些所谓的外乡人,都是来自侯爷的私军。
怪不得当自己刚刚踏进院中的时候,便感受到了裁决司的恶意,怪不得程立然要问他,是谁派他来的。
只是,这一切,是不是也太巧了?
别忘了,夏生所救下的那个女杀手,孟琦,之前执行失败的那个任务,便是刺杀平南侯的女儿!
而此刻,她正跟在秦嫣与康无为的身边!
一时间,夏生仿佛感到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他不禁开始怀疑,孟琦之前的一切举动,都是在装疯卖傻!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孟琦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那么如今平南侯再度遭遇一场刺杀,裁决司和侯府私军必定会在黑水镇中大肆搜查逃跑的那两名刺客。
一旦他们找到长水客栈,见到孟琦,会发生什么?
此时的康无为尚未能从悟道中苏醒过来,一旦秦嫣误会对方是太子的人,双方发生冲突,这件事情就复杂了!
所以,不论是哪一种可能,夏生都必须立刻赶回长水客栈。
可现在的他却半步也走不了。
因为靖哥就站在他的面前。
当日在忘归林中夏生能够一剑斩杀一位剑皇,靠的是全盛期穷桑的生命融合,再加上一些些运气。
可此时此刻,穷桑已经退化为了一株师级灵木,同样的手段,夏生已经没法再次使用了。
哪怕是灵、武两道全开,他也不是靖哥的对手。
好在,夏生留了最后一个杀手锏。
毒。
这一次,他正大光明地将那小瓷瓶掏了出来,放到了靖哥的眼前。
靖哥一愣,疑道:“这是什么?伤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侯爷的伤,还是等安大人回来再……”
靖哥还没说完,夏生便将其打断了。
“抱歉。”
说完,夏生突然出手,将瓷瓶猛地向靖哥抛去。
靖哥毕竟是武王,反应也不慢,即便是在如此近的距离里面,也几乎是下意识地亮起了腕间的斧型图符,先行劈在了那瓷瓶的瓶身上。
瓷瓶应声而碎,里面的暗红色水气彻底爆开,这一次,靖哥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便一头栽倒在地,彻底晕了过去。
能够迷晕一位武王的毒药,在这世上不是没有,却绝对是价值千金,可夏生却一点儿也不显得心疼,他甚至没有继续在场间再多待半秒钟,随即便破门而出,向着院外疾驰而去。
果不其然,此刻的黑水镇已经彻底乱了,到处都是凶神恶煞的修行者,到处都是手持兵刃的守备军,在这样的情况下,遭殃的只能是普通的民众。
四周都充斥着哭喊声,入目及处,有人被狂奔的烈马踩断了腿,有人被星角兽的毒尾扫到,胸前一片溃烂,更多的人,却是如没头的苍蝇般跑着,脸上全是慌乱和恐惧。
夏生管不了这么多,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找宁征,此时的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先回到长水客栈!
在如今的黑水镇中,夏生不敢动用修行者的手段,因为那样会引来更大的麻烦,所以他只能放开了脚步,单纯凭借**的力量在街上狂奔。
大约用了半炷香的时间,夏生终于赶到了长水客栈的大门口,可,却是有些晚了……
因为他发现整座客栈正在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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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裁决司
夏生站在长水客栈的大门口,看着那滚滚浓烟,以及熊熊烈焰,一时间心沉谷底。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场大火到底是人为的还是意外?
秦嫣和康无为是已经葬身火海,还是逃了出来?
还有,蛋蛋呢?
无数的疑问接踵而至,夏生却偏偏找不到一点头绪。
而就在下一刻,就在他的面前,整个长水客栈彻底坍塌了,浓烈的黑烟扑面而来,直呛得人无法呼吸。
夏生捂着口鼻,想要最后冲进去确认秦嫣和康无为的生死,却突然被一只手给拽住了。
夏生回过头去,立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宁征?”
“跟我来!”宁征不由分说地拉着夏生,向后退去。
夏生虽然心中急切,却很好地沉住了气,也没有多问,而是跟随着宁征的脚步,融入了街上恐慌的民众浪潮中,朝着街角跑去。
足足跑了近百丈的距离,两人才终于停在了一个墙角边。
宁征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这才缓缓开口道:“在你回来之前,我看到秦姑娘带着康大人离开了客栈,不过当时镇上已经乱了,街上太多人,我没能跟上他们。”
闻言,夏生终于松了一口气,却疑道:“只有他们两个吗?那个女杀手和蛋蛋呢?”
宁征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夏生目色一片凝重,蛋蛋他倒是不担心,那家伙速度奇快,就算是大火烧到它的面前,也肯定能及时逃出来。只是那个叫做孟琦的女杀手,原本就身负重伤,虽然在夏生的治疗下已经恢复了神志,但身子却虚弱得很,甚至连走路都困难,她,逃出来了吗?
还是说,这场大火,原本就是她自导自演的?
为的,便是制造混乱,为自己同伴的逃离创造机会?
莫非她与那两个行刺平南侯的杀手真的是一伙儿的?
如此一来,夏生一行人就是完全被她给利用了。
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面,这个念头已经第二次浮现在了夏生的心头,但他却再一次将其否定了。
原因很简单。
他对自己的医术极其自信。
他相信,孟琦之前所受的伤,的确是致命的。
没有哪个杀手会蠢到用自己的生命来做如此大的赌注。
万一夏生不懂医术呢?
万一夏生一行人见死不救呢?
在这其中,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多。
如果一个杀手真的敢这么做的话,那他绝对是活不久的。
而且不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也并不是去判断孟琦接近自己一行人的目的,找到秦嫣和康无为,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念及此处,夏生立刻对宁征问道:“现在城门口关了吗?”
宁征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随即疑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夏生苦笑道:“就在一炷香之前,平南侯遭到了三位王级强者的刺杀!”
“平南侯?”宁征一愣,说道:“就是孟琦之前所接的那个任务……”
“是的。”夏生分析道:“如今看来,孟琦并不是唯一一个接到关于平南侯任务的杀手,而且对方的目标也不仅仅是平南侯的女儿,还有他本人!”
可惜的是,夏生与这个世界有整整五百年的时间断层,而宁征也不过是一个白马镇中的小小谋士,所以两人根本就不知道平南侯是谁,也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出现在黑水镇中。
这便直接导致了,夏生对于当前的局势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这很致命。
可宁征仍旧给出了自己的建议:“秦姑娘和康大人的身份非同小可,就算被守备军拿下盘问,只要他们亮出身份,想必对方也不敢刁难,现在我们首先应该做的,是自保。”
夏生缓缓吐了一口浊气:“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去找他们吗?”
宁征点点头:“公子与他们不一样,今日一事实在太大,恐怕很快便会传扬出去,届时若公子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便很可能会引来太子的注意!”
夏生当然不会忘记如今自己最大的威胁来自哪里,经得宁征的这一声劝谏,他只是略作犹豫,便下定了决心。
“好,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再从长计议。”
宁征点点头:“不如我们便先去往李老伯的家中吧。”
闻言,夏生不禁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了,你知道我为何会知道这场动乱是因为平南侯引起的么……”
片刻之后,夏生带着宁征,特意避开了侯府私兵与黑水镇守备军搜查的方向,来到了镇南的一条长街上,又转入了一条幽深的小巷中,然后随机选择了一处宅子,从墙上翻了进去。
两人并没有进屋查看里面有没有人,更不曾惊动房子的主人,而是藏身在了角落处一株海棠树的荫影中。
直到这个时候,宁征才终于忍不住感慨了一声:“真没想到,竟然这么巧!公子您居然目睹了平南侯被行刺的一幕,而且还与裁决司的人打了照面!”
夏生苦笑着摇摇头:“世事难料,不过,听你的意思,莫非你知道裁决司是什么地方吗?”
听到这番问话,宁征反倒是愣住了,随即反问道:“公子没听过裁决司?”
“好吧,其实我也只是耳闻过,毕竟白马镇是个小地方,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要案、大案,自然是不会惊动裁决司的。”
“如果解释得简单一些的话,其实顾名思义,裁决司就是掌刑典、主裁决的一个官署,前身便是大理寺和都察院,不过在高宗皇帝在位的时候,将两者合并了,便有了今天的裁决司,权利甚至高于刑部,直统于当今陛下!”
“传闻高宗皇帝曾在裁决司的正门石碑上御笔亲题九个大字:天下大事,无不可裁决!”
听得此言,夏生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在今日之大缙王朝,竟然出现了如此特权机构,也难怪对方的手下全是如靖哥、程立然这样的高手了。
如此一来,难道说,平南侯是因为牵扯进了一桩大案中,所以有人想要将其杀之灭口?
正这么想着,突然,屋外一阵嘈杂声传来,随即大门被人狠狠踹开,那狭窄的院门外一下就涌进十多个人来,人人佩戴了武器,身穿皮夹皮靴,体外散发着璀璨的武气光芒,满身的杀伐之意。
有人高声大喊道:“裁决司办事,屋内所有人出来接受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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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一群白痴
说话的是殷世振,裁决司掌旗使,槐安御下第一能吏。
这个所谓的能吏,并不是指殷世振是实力最强的那个,也不是说他是最得宠的那个,而是代表着他拥有着某种令其他人望尘莫及的才能。
他很擅长追击疑犯的行踪。
依靠这项能力,让殷世振在过往的十多年时间里面,迅速成为了裁决司中最炙手可热的刑捕。
但他却从未背弃过对槐安的忠诚,也从未被调离过掌旗营,至今仍旧只是一介小小的营官。
且不论殷世振是否真的是一个安于现状,小富即安的人,至少从现在看来,他的能力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因为他并没有盲从于其他人的追寻方向,从黑水镇的东、北两个方位进行搜捕,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来到了镇子最南边的这条小巷中。
这间小院并不是殷世振闯入的第一户人家,在此之前,他已经带人将外围整条清渔街都翻了个遍,却仍旧没有半点收获。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殷世振也未曾对自己的查案的方向产生半点动摇,他手下的这十几个人更是对其抱着最坚定不移的信念。
随着殷世振的这一声暴喝,那十几个人立刻冲进了院中,顿时把院墙、院门的方向都堵死了,身上的武气光芒肆意绽放着。
下一刻,这个院子的主人,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终于现身出来,慌慌张张地迎了上去,满脸的苦色:“各位,各位官爷……”
殷世振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是这里的屋主?”
“是,是,不知几位官爷这是在做什么……”
殷世振上前两步,眼如鹰隼,寒意凛然地地盯着此人,开口道:“我来问你,这几日家中可曾来过什么外乡人?”
中年男子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道:“没有,没什么外乡人……”
闻言,殷世振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笑意,他点点头道:“没有么?太好了,找了这么久,终于有人肯说谎了,很好!”
中年男子心中一慌,刚想要开口解释,却不曾想,殷世振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一掌劈在了他的脖颈之侧,中年男子顿时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小五,把这个人带下去,细细审问,阿飞,听我的命令,随时准备燃放烟花,剩下的人,跟我进去拿人!”
说完,殷世振轻轻舔了舔嘴唇,从身后取下了一杆寒枪,踩着谨慎的步伐,慢步朝着屋内行去。
正如之前所言,殷世振虽然在裁决司中颇有威名,但其实力却并不是最为出色的,从他此刻身上燃起的明黄色光芒来看,应该是刚刚跨入武将中境不久,别说是程立然了,就连靖哥他也比不上。
至于殷世振所带来的这些手下,大多都还停留在武士境和武师境,即便人数众多,也很难弥补实力上的差距。
而之前行刺平南侯的那两位杀手,却都是王级强者!
就算是他们在行刺失败之后受了些伤,也绝不是殷世振这些人能够匹敌的。
所以此时的殷世振显得非常的谨慎,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任务,只是确认敌人是否真的在房内,并竭尽所能,拖延一些时间,等待援军的到来。
掌旗营十数个人在殷世振的率领下,很快便将那座小屋围了个水泄不通,殷世振的手心隐隐发热,但他手中的枪却稳如泰山。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数道人影终于从屋内迈步走出了门口,当先一少年身着雪白长衫,衣摆处一朵明媚的荆棘花含苞待放,其身负长剑,英姿飒爽,只是看向殷世振的目光,却显得有些外厉内荏。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我们乃是春秋书院的学生,莫非朝廷想要与我书院为敌吗!”
殷世振的脚步随之一顿,然后笑道:“果然还是出来了么……刚才我早已自报家门,阁下又何必明知故问呢?至于说与春秋书院为敌,呵,同样的事情,反过来说也可以,莫非,你春秋书院,想要造反吗!”
说着,殷世振将手中的寒枪重重地朝地面一拄。
砰地一声,他身上的明黄色武气甚至没有出现半分的波动,而地面上那块厚实的石板,便已经应声被砸成了粉碎。
与此同时,那十几个掌旗营的披甲武士,也纷纷向前逼近了两步,手中的寒芒直指屋前,没有丝毫妥协!
见状,那位白衣少年的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慌乱,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声娇斥却突然从他背后传来。
“既然你说你们是裁决司的人,那阁下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为了通缉要犯,难道你认为我们是犯人吗?”
殷世振摇摇头,笑道:“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总要查了才知道,即便你们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春秋书院的学生,也总要拿出些凭证来才是,不如各位先出来,放下手中的武器,我们才能好好谈谈。”
话音落下,那女子立刻应道:“好!现在我们出来,叫你们的人退后!”
闻言,包括那白衣少年的另外几人纷纷疑声道:“师妹,我们真的要束手就擒吗?那裁决司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循着众人的目光看去,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正躲在人群的正中间,明眸皓齿,娇容玉颜,身上同样是一袭白衣,衣摆处同样绣着一朵荆棘花,但同样一身衣服,穿在不同的人身上,却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青丝长发顺着衣衫垂下,便宛如雪峰顶上的一道水瀑,微微泛红的玉腮,以及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便如同雪地之上的一株傲梅,而那如玉脂般吹弹可破的肌肤,便恰似那雪中潺潺而动的溪流。
正所谓人如其画,画如其人。
这个少女,便真的如一幅美丽的画卷般动人心魄。
“放心吧,再怎么说,裁决司也是朝廷的人,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反正我们问心无愧,又怕他们查什么?”
看起来,女孩儿的年纪虽然是里面最小的,却颇有声望,大伙儿在听到她的这番劝说后,都纷纷将手中的刀剑放到了地上,然后迈步朝外走去。
与此同时,躲在海棠树下的夏生却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真是一群白痴……”
说话间,再向院中看去,只见那十几个刚刚退开的掌旗营将士突然暴起而至,当先一人,便是手执寒枪,目色冷冽的殷世振!
第六十五章 突围
相比起裁决司的这些鹰犬,书院学生还是显得太稚嫩了些,原本双方的力量就不在一个层级上,更别说此时的他们已经放弃了抵抗。
不到十息时间,这六七个春秋书院的学生便被当场拿下了,全部被反绑了双手,押在地上。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少年奋力挣扎着,放声高喊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是春秋书院的学生!就算是当今陛下也不敢如此轻辱书院!你们算什么东西!”
殷世振来到少年身前,没有与对方废话,直接抬起脚,狠狠地将对方的头踩到了地上,随着一声闷响,潺潺的鲜血顺着石缝流下,让人触目惊心。
少年的叫骂声就此而止。
殷世振弯下腰,抓着少年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看着那张鲜血淋漓的脸庞,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
“陛下敬书院,敬的是院长大人,敬的是各位院士教习,你以为,你又算什么?我裁决司奉命捉拿朝廷钦犯,天下大事无不可裁决,你以为,你搬出书院我就不敢动你了?”
少年嘴里面包着鲜血和碎裂的牙齿,眼中闪烁着恐惧,一言不发。
殷世振冷哼了一声,将其再度扔到地上,然后迈步跨过他的身体,来到了那个小师妹的面前。
他蹲下身,看向少女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满意。
“你是他们所有人里面最识时务的,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
说着,殷世振示意手下人给她松了绑,拉着她站了起来。
少女死死地攥着拳头,强行保持着镇定,接连深吸了好几口气,随之对殷世振开口道:“谢谢大人。”
“嗯”殷世振点点头,说道:“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果没什么问题,我自然会放了你们。”
“是。”
“首先,你叫什么名字?”
“钟薇薇。”
殷世振笑道:“很好,你没有骗我,那么,钟姑娘,你们刚才说自己是春秋书院的学生,可有凭证?”
“有!”说着,钟薇薇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块玉牌,上面刻着两个斗大的墨字。
春秋。
殷世振接过牌子,在手中细细把玩了一阵,很快便确定这的确是春秋书院的门令。
因为他曾经代表天星院,在洛阳的牡丹花会中与春秋书院的学生交过手,虽然最后以一招惜败,但却成功夺下了对方的门令腰牌。
即便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却仍旧令殷世振记忆犹新,如今他只需要再看一眼,便能马上确定钟薇薇这块令牌的真假。
下一刻,殷世振手腕一翻,直接将这块玉牌收入了袖中,再度开口道:“这东西我需要找安大人看一看,才能彻底证明你们的身份,不过,在这之前,或许你可以先告诉我,你们来这黑水镇干什么?”
此话一出,钟薇薇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犹豫,一旁另外一个大块头的男生立刻叫嚷道:“事涉我书院隐秘,岂能随便告诉你这个外人!”
这一次,殷世振甚至没有亲自出手,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一名裁决司的武师来到了那大块头的面前,直接一拳狠狠地捣在了他的小腹上,还不等对方发出一声惨叫,便捏着他的下巴一掰。
“咔。”
随着一声轻响,那大块头的下巴彻底脱臼了,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不明意义的嘶吼,却再也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一幕落在钟薇薇的眼中,让她心底发寒,因为她已经彻底明白,书院学生的身份,在这些裁决司鹰犬的面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还不等钟薇薇缓过神来,殷世振便伸出了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和颜悦色地笑道:“接着说,你们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钟薇薇的身子狠狠地抖了一下,楚楚可怜的模样更让人觉得心疼,她抬起头来,声音有些发颤地回答道:“是,是胡院士给我们布置的试炼任务,让我们捉拿三头将级的灵兽回去……”
说着,钟薇薇又非常自觉地交出了十只锁灵环。
殷世振点点头,这一次倒是没有将其据为己有的意思,只是随便看了看,便交还回了钟薇薇的手中。
同一时间,有几名裁决司的武士从屋中走了出来,对殷世振道:“大人,都搜过了,里面没有其他人。”
殷世振暗暗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接着吩咐道:“再搜一遍,包括这个院子,一根草,一块石头也不能放过!”
“是!”
听到殷世振的这声命令,钟薇薇等人倒没有显得太过紧张,或许真的如她所说,问心无愧,但对于躲在角落处的夏生和宁征而言,却是心中急沉。
藏不下去了。
念及此处,夏生当即低声对宁征说道:“你就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把他们引开!”
原本夏生还想要用善堂客卿的身份来诈一诈对方的,但如今看来,那个殷世振连春秋书院的学生都不放在眼里,恐怕单单一块善堂的腰牌,还真的镇不住他。
如此一来,最好的办法,便是突围而出!
好在,对方的实力没有靖哥和程立然那么恐怖。
不过转瞬之间,夏生已经做出了决定,他甚至没有给宁征拒绝的机会,便立刻在身上燃起了一层璀璨的杏黄色剑芒,向着殷世振急袭而去!
突逢异变,反应最快的,还是殷世振本人,便在夏生手中剑气来到他身前三丈的时候,殷世振已经抄起了手中的寒枪,长臂轻舒,如一道惊雷般,在众人的眼前闪出了一片强光,猛地刺向了夏生的心口。
如果论境界的话,殷世振是武将中境,夏生是武将初境,如果论兵刃的话,殷世振手中所握的乃是用千年寒铁所打造的霜雷枪,而夏生的手中却连一把匕首也没有。
不论怎么看,夏生都死定了。
可偏偏,在殷世振一枪击出后,却只刺中了一片空气,连夏生的衣角都没沾到,而在另外一边,却有一声惨叫即刻响起,一名裁决司武师的眼中甚至还闪烁着茫然之色,便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从一开始,夏生的第一目标便不是殷世振,而是那个手持求援烟花的阿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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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温言如华’588打赏,感谢‘随梦云’100打赏,感谢‘670274404’100打赏,这两天卡文真是把莫语卡得欲仙欲死啊,今天这一章写了五个小时,真是醉了,还好有各位的鼎力支持,在不断激励着莫语前进,谢谢你们。
第六十六章 在我面前玩儿枪?
阿飞的死令殷世振双眼泛红,一声厉啸,他手中的霜雷枪第二次出手。
一朵绚烂的霜花在空中肆意绽放开来,花蕊中间闪烁着紫色的电芒,以极快的速度向夏生的头顶落去。
夏生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杀意,嘴角却扬起了一丝轻笑。
“惊雷碎花?可惜火候不足,空有其形,不得其意,不如我来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惊雷碎花吧……”
话音未落,夏生的手中也凝结出了一朵霜花,乍眼看去,与殷世振的这一式枪法别无二致,可若是仔细观之却能发现,其中电芒的游动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规律,花瓣上的紫意也更加纯粹,更加真实。
最不可思议的是,夏生的手中所握的,乃是一把由武气幻化的长剑,而不是枪!
用剑意模拟出枪法,不知道在其他人的眼中怎么看,至少对殷世振而言,已经是宛如神迹了!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下一刻,两朵霜花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空气中立刻爆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强烈的能量风暴向着四周肆掠开来,立刻将整座院子扫成了废墟,裁决司众人纷纷趴倒在地,眼中闪烁着惊惧莫名的神色。
不是担心被殃及池鱼,而是因为殷世振败了。
只是一招。
对方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境界不过武将初境,手无寸铁,却用同样的一招惊雷碎花,后发先至,轰碎了殷世振手中的霜雷枪,再狠狠地刺进了他的胸口。
“滴答……”
血珠顺着殷世振的皮甲淌落到地上,发出的声音虽然很轻,却无比清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宁征躲在断裂的海棠树后面,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
那个满脸血污的少年趁着这个机会,转头看向钟薇薇,急声道:“快!快帮我解开绳子!”
同一时间,所有春秋书院的学生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钟薇薇的身上,那个被卸了下巴的大块头更是恶狠狠地盯着殷世振的后背,眼中满是恨意。
如今殷世振遭受重创,如果春秋书院的学生肯暴起反抗的话,这些裁决司的人还真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然而,在这最关键的时刻,钟薇薇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他们,他们可是朝廷的人……”
闻言,白衣少年的面色顿时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钟薇薇,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唤道:“师妹!”
少年闹出来的动静很快便引起了裁决司众人的注意,不少武士、武师纷纷将目光落到了钟薇薇的身上。
钟薇薇身形一颤,立刻将双手举到了胸前,示意自己并没有反抗的意思,随即慢慢向后退去。
她没有再看那个白衣少年,也没有去管其他倒在地上的师兄师姐们,而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躲回到了屋中,利落地反锁了大门。
这一幕落在夏生的眼中,不禁面露嘲讽,好在他原本就没有指望这些白痴能帮上自己什么忙,现在他已经解决了场中最强大的敌人,也切断了他们与援军的联系,一切尽在掌握。
他抬起头,看着四周那些蠢蠢欲动的裁决司武师,笑道:“再进一步,他就死了。”
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
即便夏生的手中无剑、无枪,但他已经将自己的一缕剑气渡入了殷世振的体内,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斩断其心脉。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即便濒临死境,殷世振的眼中也并未出现半点绝望之意,他甚至没有去看自己的手下,让他们设法营救自己,而是面露震惊地盯着夏生。
他震惊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败了,而是因为对方使出了惊雷碎花。
而且是比自己更加精妙的惊雷碎花!
这一式枪法并不是殷世振在天星院中学来的,也不是在裁决司中习得的,而是他老师临终前传给他的遗赠。
在此之前,在殷世振三十多年的人生中,他从未见过有另外一个人会这一式枪法。
因为这原本便是老师秘而不传的绝学!
可这个少年却在自己的面前,如此轻描淡写就施展出来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家师的惊雷碎花?”
这是殷世振对夏生说的第一句话,虽然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话,但其中却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同时也救了他的命。
因为他提醒了夏生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眼前这个裁决司的营官,很可能是故人之后。
因为这一招惊雷碎花,原本便是夏生所创的。
念及此处,夏生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原本是想要挟持此人离开,从而将这些裁决司的人引开的,但现在他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
“我叫夏生,生如夏花之夏生,关于我的身份,你可以去问你们安大人,或者程立然,至于我为什么会惊雷碎花,或许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现在,带着你的人,滚吧。”
说完,夏生主动散去了手中的剑气,负手而立。
殷世振脚下一软,向着地面倒去,很快便有裁决司的人及时将他扶了起来,与此同时,更多的人却将夏生团团围住,等待着殷世振的命令。
殷世振保持着最后的清醒,深深地看了夏生一眼,厉声开口道:“都不准动手!即刻带我去与安大人汇合!”
对于殷世振的命令,其他人是无条件执行的,他们不会去质疑,更不会反对,因为这是裁决司的规矩。
所以在下一刻,所有裁决司的人都撤出了小院,两个人扶着殷世振,还有两个人抬着阿飞的尸体,其余人将他们保护在中间,虽然遭逢突变,却依旧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很快便消失在了夏生的视野中,向着城北而去。
见状,夏生不禁暗暗松了口气,随即来到墙角处,把宁征从海棠树下拉了出来,两人正欲离去,却突然听到有人开口说话。
“公子请留步!”
转过头去,夏生立刻看到了五六双眼睛正整齐划一地盯着自己,他这才想起,原来场中还有一群白痴在等着他去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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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疯狂的诗人’688打赏,感谢‘爱上九筒的五条’100打赏,五条妹纸作为作者小助手,还是很给力的嘛,反倒是诗人好像不太常出现的样子呢,嘿嘿,感谢捧场唷……
第六十七章 一丘之貉
说实话,夏生是真心不想去管这破事儿,也没打算跟这些什么春秋书院的学生产生牵连,更何况,在那屋子里面还藏着个白痴小妞儿,等自己走了,她自然会给他们松绑的。
但既然人家都开口了,反正是顺手的事情,夏生倒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干脆利落地亮起了腕间的剑形图符,然后挥了挥手。
下一刻,一片无形的剑气向着众人笼罩而去,顷刻间便割开了他们身后的绳索。
做完这件事情,夏生转身便欲离开,谁曾想,那个满脸血污的白衣少年却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快步来到了夏生的身前,躬身行了一礼。
“在下春秋书院李向文,此番多谢夏公子搭救,日后若有机会,必当竭尽全力以报大恩。”
夏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言重了,告辞。”
话音落下,却从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娇喝:“不准走!师兄,快拦住他!”
闻言,夏生眉梢微挑,抬眼看去,但见那个钟薇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内走了出来,正一脸大义凛然地看着自己。
李向文转过身,有些莫名其妙地喊道:“师妹?你说什么呢!”
钟薇薇抬手指向夏生,厉声道:“不能放他走!否则日后我们都会有**烦的!他杀了裁决司的人,若将来追查下来,恐怕裁决司会认为他是我们书院的人,届时我们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向文忍不住从胸中咳了一口血出来,沉声道:“师妹,夏公子可是救了我们!”
钟薇薇咬着牙道:“他哪里是救了我们,分明是害了我们!若没有他横插一脚,我们本应问心无愧,可现在呢?恐怕已经被裁决司认定是谋逆了,这回洛阳之路,必定更加举步维艰!”
不知道为何,听到这番话,夏生突然笑了,然后他对钟薇薇问道:“那依你的意思,是准备把我怎么样呢?”
钟薇薇冷哼一声,悍然激起了体内的杏黄色灵气,身后一尊兽形虚影若隐若现,她一字一句地答道:“当然是将你拿下,交由裁决司处置!”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李向文看着这个小师妹,突然觉得对方无比的陌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倒是夏生摇头笑道:“不得不说,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你身为一名将级灵修,之前在面对裁决司折辱的时候竟然连个屁都不敢放,如今裁决司走了,反倒想要对我动手,无非是认为我比裁决司的人更好对付罢了……”
“怎么,原来你们春秋书院中都尽是这般忘恩负义,恃强凌弱,不分是非黑白之人吗?”
“你们书院的傲骨、脸面,今天可真是全被你给丢干净了。”
钟薇薇的脸庞顿时涨了个通红,却义正言辞地说道:“那不一样!裁决司是朝廷的人,他们奉命查案,我们理应配合,而你却在光天化日之下杀死了一位朝廷命官,罪该当诛!”
“朝廷命官?”夏生轻轻一笑:“什么时候,裁决司的一个小吏也能算朝廷命官了?这样说来,那我这善堂客卿的身份,莫不成便等同于一位户部侍郎了?”
话音落下,场中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李向文更是满目惊诧,对夏生问道:“公子,是善堂的人?”
夏生点点头:“是又如何?”
李向文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之色,还没想好该如何作答,不远处那个大块头学生已经接好了下巴,直言不讳道:“修行之辈谁人不知,你们善堂根本与裁决司是一丘之貉,若没有善堂的银钱支持,裁决司又如何能发展到今日这般地步!先前我还以为公子是侠义心肠之辈,原来你跟他们是一路人!”
大块头正说着,却猛地被钟薇薇拉了一把,后者的眼中同样透着不可思议,却已经下意识地敛去了背后的将灵。
而经由大块头的这番话,夏生也因此明白了很多事情。
如此看来,之前在李老伯家中的时候,程立然和靖哥的确没有诓骗自己,莫非这裁决司真的跟善堂有所联系?
如果再联想到善堂那近乎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的话,事情似乎就豁然开朗了。
主司刑讯、缉捕的裁决司,与主司情报,而且手握巨量财富的善堂,两者原本便应是天造地设的联盟军!
念及此处,夏生不禁生出了一个新的想法,不知道日后能不能利用这层关系,让裁决司的人帮忙寻找老爹的下落呢?
当然,这是去了洛阳之后的事情了,当务之急,夏生还是得赶紧脱身离开,否则若是等到裁决司的人回来,可就走不了了。
至于这些书院小屁孩儿对自己的看法,夏生一点儿也不在乎,更懒得解释,当下再一次准备抽身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钟薇薇却忽然走上前来,柔声开口道:“刚才是小女子无礼了,还望公子见谅,既然公子是善堂的人,那倒是好办了,不知公子可否不计前嫌,带我们离开这里?”
夏生转头看着钟薇薇,由衷地赞道:“说真的,不要脸的人我见得多了,但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我还真是头一次见,怎么,你觉得你的这些师兄师姐是白痴,所以世上所有的人都是白痴吗?”
夏生的这句话没有半分客气,而是极尽奚落、嘲讽之意。
钟薇薇身子一抖,却强行掩下了目色中的火气,随即再度开口道:“若公子能护送我们离开这里,日后回到书院,必有重谢!将来公子遇到什么难处,也能多一些朋友。”
夏生冷笑一声:“你似乎把自己想的太过重要了,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顿了顿,夏生不等对方接话,便突然伸出手,搭在了钟薇薇的肩头,眼中一片平静。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但同样,我也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辈,今天你不止一次激怒了我,所以你应该很庆幸,自己还活着。”
说完这句话,夏生的手掌缓缓自钟薇薇的肩膀处滑落,与之一齐落下的,还有钟薇薇那洁白如藕的手臂,以及一片灿烂的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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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温言如华’100打赏。
第六十八章 不然呢
“啊!”
一声凄厉而尖锐的惨叫声姗姗来迟,直让人头皮发麻,包括李向文在内的一众春秋书院学生都傻了。
钟薇薇单手捂着断臂,却止不住那汹涌流淌的鲜血,她的脸色一片惨白,再也不复之前的美貌,而是在极度的扭曲下变得异常狰狞,便如同那从深渊爬出来的恶鬼,放声尖叫。
夏生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正如他之前所言,钟薇薇能活着,就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一剑斩落钟薇薇的手臂之后,夏生便不再看她,而是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对宁征道:“走吧。”
钟薇薇看着夏生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直接摔倒在地,除了令人心底生寒的哭喊声之外,就连激发体内将灵的勇气也没有。
正如夏生所预料的那般,她从骨子里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
面对有着断臂之仇的敌人,她脑中的第一反应不是恨意,而是恐惧,而是一种无比强大的求生本能。
为了活下来,她甚至连一句咒骂也不敢对夏生说出。
因为她能从夏生的眼中看到,如果自己再继续激怒他的话,他真的会杀了自己。
这绝对不是一句单纯的威胁,或者玩笑话。
所有人当中,反倒是李向文最先反应了过来,追着夏生跑了两步,厉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然而,回答他的,却不是夏生的声音,而是一阵清风。
李向文的脚步随之而止,而他额间的一缕黑发,却在清风的拂动下,飘落在了地上,溅起半缕尘埃。
这便是夏生的回答。
或者说,是警告。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一幕,就连刚才在裁决司强压下也不肯低头的李向文,也不禁陷入了沉默。
或许是因为在他的心中,这个叫做夏生的少年,比那裁决司更加可怕,更加视人命如草芥。
即便此时夏生留给他的只不过是一个略显单薄的背影,却比殷世振的狞笑更加具有压迫力,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李向文相信,如果夏生愿意的话,绝对可以以一己之力,将自己这几个人屠杀殆尽。
这样的念头无疑是极为荒谬的,但偏偏能让李向文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再也迈不动半步。
下一刻,那个叫做徐康的大块头也来到了李向文的身边,问道:“人呢?”
李向文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夏生已经消失在了视野当中,随即摇了摇头,叹道:“今日之事,还是回禀书院,让师尊定夺吧……”
说完,李向文面带苦涩,转回头去,与众人一起查看小师妹的伤势,徐康则站在原地,满目茫然。
另外一边,夏生已经与宁征离开了小巷,回到了外围的清渔街上。
直到这个时候,宁征才终于开口道:“先生有些鲁莽了。”
这是宁征第一次没有称呼夏生为“公子”,而是“先生”,这其中所代表的含义,或许便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夏生摇摇头道:“你觉得我会在乎几个书院学生的仇恨吗?”
宁征苦笑道:“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春秋书院毕竟不比其他,作为我大缙王朝三大书院之首,有些底线,能不碰,是最好别去触碰的。”
夏生瞥了他一眼,说道:“所以你觉得,我应该忍下这口气吗?”
“不……”宁征目色微凝,沉声道:“我的意思是,刚才先生既然已经动了手,为何不将他们斩草除根呢?不做则已,一旦做了,就一定要做绝!干脆把这个屎盆子,扣在裁决司的头上!”
这一次,倒是轮到夏生有些意外了,因为从之前的接触中,他还从来没见过宁征的这一面,顿时有些好奇地问到:“你是认真的吗?”
宁征点点头,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
闻言,夏生不禁笑了:“有些意思。”
宁征没有听懂夏生的这句话,继续劝说道:“若先生现在立刻回头的话,还来得及。”
夏生点点头,随即认真地看着他,说道:“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不过如果下次你要提出建议的话,还是早些的好,不是每一次都能遇到像他们这样的白痴的。”
宁征一愣,仍旧没有放弃,接着说道:“先生!此番我们前去洛阳,已经与太子和裁决司这两方的敌人了,若是现在再加上春秋书院……”
夏生拍了拍宁征的肩膀:“我说了,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就不必多言了,现在,我们先出城再说。”
宁征沉了一口气,疑声道:“出城?如今城门大锁,裁决司的人和黑水镇的守备军满城搜捕,怎么出城?”
夏生笑道:“原本以我们的情况,的确是很难出城的,不过刚才那裁决司的营官主动给我们打开了一个口子。”
“啊?”
夏生摇摇头,对宁征道:“我之前对秦嫣说过,在这世上,最值钱的,永远都是人情,你懂这个意思吗?”
宁征满头雾水地答道:“这个道理我当然懂,可刚才先生明明与裁决司的人……”
“凡事不能看表面……”夏生笑了笑:“既然你心存疑虑,那么,尽管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夏生带着宁征堂而皇之地穿过了整条清渔街,然后一路向南,顺风顺水地来到了黑水镇的南城门,果不其然,在那里,只留了不到十个守备军的人把守。
见状,宁征顿时目瞪口呆,一时间脑袋竟有些转不过来了。
“这……这……”
夏生再度伸手拍了拍宁征的肩头,说道:“现在,你可信了?”
宁征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表达此时自己内心的震惊。
然而,还不等他彻底回过神来,便见到夏生已经慢步朝着城门口行去,宁征面色一紧,立刻拉住了夏生的衣角,寒声道:“难道我们就这么闯出去?”
夏生单手一挥,用剑气自掌中凝出了一把三尺长剑,幽然一笑。
“不然呢?”
下一刻,在那十几个守备军的眼中,突然闪出了一片漫天剑影,以及一道无比璀璨的杏黄色气芒。
杀意凛然。
第六十九章 你要信我啊!
像黑水镇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人口基数还没有白马镇多,常驻守备军能有多强的实力?
这么来说吧,白马镇镇长,兼管守备府的肖震,才不过是一个武师境的修行者而已,但至少他手下的守备军里面还不乏一些武士境的高手。
而黑水镇呢?整个守备府恐怕都找不出一个武师来!
但凡那些刚刚跨入修行者门槛的武士、灵士,便已经算是他们这里一顶一的高手了,而这些人中绝大部分都跟着裁决司朝城北追去了,留下来看守南城门的,说是散兵游勇都是高估他们了。
更准确地说来,在这十几个人里面,只有两名武士。
从一开始,裁决司便没把封锁城门、追捕凶犯的希望放到他们身上,所以平南侯带了一千私军乔装打扮,进驻黑水镇,所以裁决司带来了整个掌旗营的精锐。
所以原本在黑水镇的南城门,是有一队裁决司的高手,外加近百人的平南侯私军镇守的。
可就在片刻之前,这些人都被调走了。
说是掌旗营的殷世振,殷大人,发现了嫌犯的踪迹,并被其所重创,现在正在全力追击,要求众人围捕、配合。
正如夏生所预料的那般,殷世振,亲自给他在这座密不透风的牢笼中,打开了一个缺口。
如果这样的机会都错过了,那他就不是夏生了。
他的反应远比宁征预料中的更加果断,出手之间也更加决绝。
一人、一剑,足矣。
只用了不到十息的时间,夏生便已经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那十几个守备军全部解决了,期间甚至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就如同砍瓜切菜那般简单。
这便是修行者与普通人的区别。
这便是武将境与武士境的差距。
若不是夏生心存仁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了他们性命,完全可以直接一剑把那城门给劈成两半,到时候,这十几个人,一个都活不了。
当然,如果真那样做了,恐怕也会引来裁决司的注意,适得其反。
不管怎么说,总之,在殷世振的帮助下,夏生和宁征算是非常从容地离开了黑水镇,可两人才刚刚走出城门没多久,夏生便听到了一声非常熟悉的呼喊。
“恩公!恩公!”
闻言,夏生顿时脑后一阵发紧,他满目震惊地转过头去,随即看到一个黑衣女子,正一瘸一拐地向自己走来。
不是孟琦还能是谁!
“恩公!你总算出来啦!”孟琦的眼中写着激动,却无奈重伤未愈,脚步仍旧有些虚浮,走得无比的缓慢。
夏生上前几步,一把扶住她的胳膊,疑声道:“你怎么在这里?秦嫣她们呢?”
孟琦摇摇头,一脸的无辜:“我不知道啊。恩公离开之后,我便服了药睡下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喧闹声惊醒,睁开眼来,整个长水客栈都快被大火给烧没了,等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又发现城内有官兵大肆搜捕,于是我就趁乱溜出了城门。”
夏生转过头去,看着宁征,眼中似有深意。
宁征当即摇头道:“我没看到她从客栈出来,不过中间有段时间,我为了跟上秦小姐她们,所以离开了一阵,回来的时候,长水客栈已经着火了。”
宁征的这番话并不足以打消夏生心中的疑虑,于是他接着对孟琦问道:“城门处有裁决司的人把守,你怎么逃出来的?”
孟琦得意地笑了笑:“再怎么说,我也是一名专业的杀手,隐匿身形可是我们的必修课,就那些小喽啰,哪里能发现我?”
夏生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轻轻搭在了孟琦的腕间。
片刻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突然撕开了孟琦的衣服!
踧踖不妨之下,孟琦被吓了一大跳,惊呼一声,随即赶紧伸手挡住了自己的重要部位。
然而,夏生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了。
孟琦的伤的确是没有问题的,甚至连伤口也未曾愈合,理论上来说,她绝不是秦嫣的对手。
可夏生却仍旧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女杀手抱有一些疑虑,他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有所隐瞒。
谁曾想,还不等夏生发问,孟琦却抢先一步想明白了夏生的意图,当即瞪大了眼睛,颤声道:“恩公……不相信我?”
夏生脸色一僵,微微摇头道:“事出突然,我只是……”
“恩公!”孟琦将其打断道:“若是恩公觉得孟琦做了什么背叛您信任的事,是杀是剐,任凭恩公处置,但恩公不可以侮辱一位杀手的忠诚!”
说着,孟琦单手一翻,将随身携带的肃风刃交到了夏生掌中,轻轻闭上了眼睛,引颈受戮。
下一刻,夏生一手抓着孟琦的胳膊,一手如闪电般探出,将匕首的利刃抵在了孟琦的脖子上。
孟琦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似乎是真的准备用生命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夏生的手一如既往地稳,却迟迟未曾挪动半寸。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场间沉默的气氛令人窒息。
片刻之后,孟琦突然睁开了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夏生,开口道:“恩公,若您不愿动手的话,要不要我杀了自己?”
话音落下,夏生向后退了半步,手指一拨,将肃风刃调转了方向,交还到孟琦手中。
“好吧,我相信你。”
孟琦接过肃风刃,脸上却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意思,而是显得有些失落。
见状,夏生反倒有些内疚了,他抬手拍了拍孟琦的肩膀,笑着道:“行了行了,是我过于小心了,错怪了你,那接下来,你还跟我们去洛阳吗?”
孟琦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那是当然!我还没有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呢!”
夏生苦笑道:“好吧,咱们也耽误了不少时间了,先离开这里再说,否则待会儿等裁决司的人赶到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孟琦点点头,跟着夏生的脚步朝官道旁行去,片刻后,却冷不丁问了一句话。
“恩公,刚才您可是把我的身子都看光了,是不是得对我负责啊?”
孟琦问这句话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有女儿家的羞涩,或者大家闺秀的矜持,反而满是坦荡,就像是在问待会儿吃什么一样。
闻言,夏生嘴角一抽,立刻大手一挥,指向了一旁满脸正气凛然的宁征。
“他也看了,叫他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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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恩公,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抓只兔子来吃?”
“恩公,你肩膀酸不酸?不如我用错筋十七掌给你拍一拍?”
“恩公,你困不困?我给你唱首歌醒醒神儿?”
“啊呀哟……一刀砍下去,血流成河哟,嘿嘿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哟,一刀不够砍两刀,砍死一个算一个哟,哦西哟……”
一路下来,夏生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崩溃了,他开始深深地后悔,自己先前为什么没有一匕首扎死孟琦,相较而言,他突然发现,原来秦嫣那小妞儿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文静,那么的美好。
如果秦嫣在的话,孟琦肯定不会来烦自己的吧……
念及此处,夏生不禁恶狠狠地瞪了宁征一眼,对方作为一个资深谋士,不是应该为自己排忧解难吗?可他给自己排了什么忧,解了什么难?
连一个孟琦都收拾不了,当什么谋士?有什么脸当谋士!
宁征读懂了夏生的意思,只能讪讪一笑,随即硬着头皮,来到了孟琦的身前,轻咳了一声:“那个,孟姑娘,你看……”
宁征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孟琦便转过头来,冷冰冰地看着他,言简意赅道:“看什么看?你这人懂不懂礼貌?没见我在跟恩公说话吗,再多嘴小心我把你舌头挖出来!”
说着,孟琦手指轻轻飞舞,将一把肃风刃耍得跟穿花蝴蝶般,言行中的威胁之意不露自表。
见状,宁征只能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将后面的话活生生吞了回去,满脸苦色地看着夏生。
夏生顿时板起了脸,对孟琦道:“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对宁征无礼!为了以示惩戒,接下来的这一整天,你不准再说话了!”
闻言,孟琦立刻瞪大了双眼,不过对于夏生的命令,她一向是无条件遵守的,于是只能将所有的怒气转移到了宁征的身上,看向他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具尸体。
宁征狠狠地打了个冷颤,一脸的欲哭无泪,当即对夏生抗议道:“先生,你可不能这般坑我啊,我可什么也没……”
夏生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宁征的肩头,义正言辞道:“行了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她又不会真的杀了你,这种事情,习惯了就好了,你看,咱们接下来这一天不是清净了么,你的牺牲不是没有价值的!”
宁征一脸的苦相:“清净是清净了,可之后怎么办?就算她不会杀了我,可万一真的把我舌头割下来……”
“哎呀,不会的,不会的。”
“万一呢?”
“没事儿,你家先生我医术无双,大不了到时候再给你接上呗。”
“这哪里是接不接得上的问题……”
……
伴随着一路的吵闹,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原本在一开始,众人的计划是在黑水镇过夜的,如今看起来,却只能夜宿荒郊野外了。
对此,孟琦和夏生都没有任何问题,宁征也不是那么娇生惯养之人,三人很快就升起了篝火,又找来了些干草坐下,并当即决定轮流守夜。
夏生是第一个守夜的,等宁征和孟琦睡下后,他抬头望着那浩瀚的星空,终于在脸上出现了一丝苦涩。
虽然在这一路之上夏生什么也没说,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此次黑水镇的意外,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首当其冲的,便是与秦嫣和康无为失去了联络,从长远来看,夏生相信他们应该不会遭到裁决司的刁难,在去到洛阳城后,也应该很容易便能找到他们的下落,即便没有他们,大不了夏生自己再写一张善字帖,也能得到善堂的支持。
可如果从近期来看,夏生却是失去了康无为这个最强大的战力,一旦将来面对太子手下人的追杀,夏生能够脱身的机会便更小了。
亏他还教了康无为一套完整的青冥剑意呢。
如今看来,却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除此之外,他们所雇的那辆马车也丢了,里面不仅放了叶小娥留在白马镇的东西,最关键的,是有夏生煞费苦心做出来的药露!
好在夏生在离开客栈前随身携带了三支毒剂,三瓶伤药,否则此时的他真是一点儿保命的底牌都没有了。
可别忘了,之前在黑水镇的时候,夏生便对靖哥使用了其中一瓶,也就是说,现在满打满算,他也只剩下两支毒剂了。
如果一路上顺风顺水也就罢了,但只要太子的人找到了他,届时,两瓶毒剂,恐怕真的有些捉襟见肘。
这些还不是最让夏生担心的,此时的他真正最牵挂的,其实也并不是秦嫣和康无为,而是蛋蛋……
蛋蛋并不是一头普通的灵兽,而是一只异兽,这一点夏生比谁都清楚,他也知道,以蛋蛋那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一般人想要抓到它还真的不容易。
可今时不同往日,这里也不是白马镇,且不说那些裁决司的高手,但凡被蛋蛋遇到个灵王境之上的强者,恐怕不是被抓去囚禁、贩卖,就是将其强制融合了。
一时之间,一种无比的自责突然充满了夏生的心中,因为是他将蛋蛋带离忘归林,带回白马镇,再带到如此危险的境地的。
虽然对方不是人类,也不会开口说话,但相处得久了,总是有感情的。
更别提,在忘归林回到白马镇的路上,其实是蛋蛋救了夏生的性命。
夏生的心中五味杂陈,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感受世事无常,但也不免有些挫败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夏生却突然听到从自己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些响动,他警惕地站起身来,手中拿着一支火把,体内剑意微动。
下一刻,一辆马车出现在了他的视野范围之内,正缓缓地朝他们驶来。
见状,夏生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喜意,有了马车,接下来的行程必定会方便很多,而且宁征并非修行者,一路的长途跋涉也不一定吃得消,如果能够搭个顺风车的话,也能节省些体力。
念及此处,夏生挥了挥手中的火把,身形一掠,直接拦在了马车的前面,然后,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因为他认出了赶车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笑容可掬的老大爷。
同一时间,因为马车的急停,车厢中的人也捞开了门帘向外张望,于是夏生又看到了一对年轻的夫妇,一个天真无邪的小男孩儿,以及,一个身受重伤,却仍旧在嘴里叼着烟杆儿的老者。
瞬间,夏生的冷汗就下来了……
第七十一章 地狱无门闯进来
就是这么巧。
就是这么背。
此时在夏生面前的马车中,加上赶车的车夫,总共坐了五个人。
便是夏生之前在黑水镇李老伯家看到的那五个人。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此时的他已经知道,那个身负重伤的老者,便是平南侯,薛盛。
除此之外,在那对不知真假的夫妻当中,男的被称为靖哥,女的不知道叫什么,但实力绝不比靖哥低。
赶车的是程立然。
而那个满脸童真烂漫的小男孩儿,虽然对方从未对夏生自我介绍过,但从靖哥被迷倒前的那一声“安大人”来推测,想必应该便是传说中的圣裁院掌旗使,槐安。
虽然夏生一直觉得孟琦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拖油瓶,而且还是一个脑子有病的拖油瓶,但实际上,孟琦的见识,却比他这个沉睡了五百年的老怪物,以及偏安白马镇一隅三十多年的宁征要广得多。
而在这一路上,夏生便从孟琦的口中,得知了当今大缙王朝很多非常关键的信息。
比如在朝廷之下,还有三大书院,九大世家,二十七宗门。
再比如在凶名远扬的裁决司内,除了首尊秦念之外,还有三大巨头。
分别是掌剑使韩儒、掌玦使上官雪晴,以及……
掌旗使,槐安!
很显然,在先前那场暗杀发生之后,明里面,裁决司大锁城门,调动了全部人手搜捕刺客,将整个黑水镇搅得天翻地覆,但实际在暗地里,掌旗营的几位强者,已经护送平南侯出了城!
至于那两名逃走的武王境杀手有没有抓到,他们此行是真的只有这五个人,还是暗中有裁决司其他人跟随,夏生就不知道了,他也不打算去问。
因为此刻还有一个更加现实,更加重要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
槐安身为裁决司三大巨头之一,其真正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夏生暂时还看不出来,但至少不是如今的自己可以对付的,即便他把那两瓶毒剂全部扔出去,再算上穷桑的生命融合,外加白日焰火杀生剑,也没有半分胜机。
更别说场内还有靖哥,还有程立然,还有那个不知姓名的女子……
几乎是瞬时之间,夏生就已经判断出了当前的形势对自己大为不利,所以他没有转身逃离,也没有试图以一己之力将对方五人群灭,而是突然笑了。
“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靖哥当即抄起了手边的短斧,似乎随时准备暴起杀人,然而,那个小男孩儿却拉住了他的胳膊。
“还真是巧啊……”
夏生没有答话,而是笑着朝马车里面张望了一下,这才开口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们此行应该是要前往洛阳才对,不知道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话音落下,靖哥顿时愣住了,赶车的程立然也面露狐疑之色,唯有槐安笑意不便,点点头道:“荣幸之至。”
听得此言,夏生毫不客气地翻身上了马车,却听到槐安又说了一句话。
“你那两个朋友呢?”
夏生神色微怔,随即笑道:“险些将他们忘了,如果不介意的话……”
槐安伸出小小的手掌,说道:“请便。”
于是夏生只好重新下了车,慢步来到了宁征和孟琦的身边,将两人唤醒。
孟琦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却冷不丁低声问道:“恩公,要不要我杀了他们?”
夏生神色不改,轻轻摇了摇头:“上车之后,不准说话。”
“是。”
倒是一旁的宁征满头雾水,看起来先前是真的睡着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夏生拉着宁征回到马车前,介绍道:“这几位都是我在黑水镇中认识的朋友,这是程先生,那是薛侯爷、安大人,还有……”
说着,夏生将目光落到了车内唯一的女子身上。
对方的反应既没有靖哥那般激烈,也不如槐安那般和煦,而是冷漠地点了点头,说道:“墨临。”
夏生含笑回礼,最后才说道:“最后这位,你叫他靖哥就行了。”
闻言,宁征对其一一行礼,脸上一片平静,实则在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终于明白了夏生这番介绍的用意,更看懂了如今场间的局势。
“在下宁征,一介草民。”
与此同时,孟琦也自夏生身后露出头来,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直接看向了槐安,随即才在夏生的提醒下,极不情愿地拱了拱手:“我叫孟琦,是一个杀手。”
如此直白的自我介绍,顿时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愕然,就连槐安也不由得一怔。
夏生赶紧苦笑着打圆场道:“我这朋友脑子有些不太灵光,还望诸位见谅。”
槐安的眼中闪烁着天真无邪的光芒,他双手托着腮帮子,笑着道:“既然大家都认识了,以后便是好朋友了,都上车吧。”
有了夏生三人的加入,车厢中便不免变得有些拥挤了起来,好在这辆马车也不是什么普通货色,虽然不比夯大力驶到白马镇的那辆,但里面所刻的符阵铭文,至少能使马车内再加上十倍的重量也轻盈依旧。
只是车内的气氛,却不免沉默得有些诡异。
谁也没想到,率先打破这种沉默的,既不是夏生,也不是槐安,而是那位在重伤之际仍旧烟杆儿不离手的侯爷。
“听说,你是善堂的人?”
夏生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了善堂的令牌,递到侯爷手中,笑道:“大约半个月前,康大人给了我这个。”
侯爷接过善堂的令牌看了看,没什么表示,却对夏生的这番话产生了些兴趣:“你是说,你是在半个月前才成为善堂客卿的?”
“不错。”
“嗯。”侯爷应了一声,将令牌抛还到夏生手中,随即便闭上了眼睛,开始悠哉游哉地抽起了烟。
夏生转过头,重新看向这个貌似只有七八岁,实则却身为裁决司三巨头之一的掌旗使,直言不讳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裁决司与善堂一直是盟友才对,却是不知,为何从黑水镇到现在,你们始终对我保持着很深的敌意?”
闻言,靖哥当即面色暴怒,却不敢冒言,因为这里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能够回答夏生的,只能是槐安。
“你知道,此番意欲行刺侯爷的人是来自哪里吗?”
夏生看着槐安那双满是无辜的眼睛,心中一片寒意,缓缓点头道:“没记错的话,是血剑盟的人。”
槐安笑着摇了摇头:“不,血剑盟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站在背后的,其实是你们善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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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看谁坑谁
夏生面色一肃,眼中却不曾流露出半点不安,只是皱着眉道:“安大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莫非你想控诉我善堂意欲谋害一位侯爷?”
闻言,槐安忽的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然后他将身子向前倾了倾,看向夏生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
“你知道一个多月前,草原人已经攻破了长雁关,我大缙西岭军大败而归的消息吗?”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与夏生之前的质疑没有半点关系,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如实答道:“不曾听闻。”
槐安摊了摊手,继续说道:“西岭军惨败的消息传回京都,惹得陛下震怒,要求我裁决司彻查,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夏生没有接话,但他知道,接下来,才是正题。
槐安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有人私扣军饷,边军将士,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发粮了!”
夏生倒抽了一个凉气,目色凝重,开口道:“你认为,这跟我善堂有关系?”
槐安笑了:“秦小花是户部尚书,掌管天下所有的财税大权,从国库流出去的军饷同样是要经过善堂的手的,你觉得,这与善堂没关系?”
夏生不答话了,片刻之后,才问道:“可这与侯爷被刺杀一事,有何关联?”
槐安反问道:“莫非你不知道,薛侯爷的封地,便在西岭吗?此番侯爷与我们进京,便是要指证秦小花克扣军饷一事的!”
闻言,夏生不禁自心底升起了一缕寒气,他终于明白,为何裁决司的人会认定今日刺杀平南侯的幕后主使是善堂了。
“既然如此,安大人为何肯让我们上车呢?难道你就不怕我当着你的面,杀了这位薛侯爷?”
槐安转过头,看了看愤愤不平的靖哥,笑道:“若你想杀,早在黑水镇的时候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夏生也笑了:“原来如此,看来安大人看重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看中了我的身份。”
对此,槐安毫不避讳地说道:“不错,你是善堂客卿,这回京之路漫漫长,若是中间再遭逢什么意外,或许你能帮我们挡下一些麻烦。”
“可我为什么要答应呢?”
“你可以选择不答应。”
经过这番交谈,夏生已经能够彻底确定,这位掌旗使或许看起来只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但恐怕其实际年龄、心理年龄,却比通常二三十岁的成年人还要成熟。
更别说对方那让夏生也看不透,摸不清的强大实力。
尊级强者?亦或者,是圣阶?
夏生摇摇头,很快便否认了这一猜测。
如果单单一位裁决司的掌旗使,也能如此强大的话,那传说中的裁决司首尊,秦念,得是什么境界才能镇得住他们?
夏生不是普通的修行者,所以他很清楚,在圣阶之上,还有更广阔的天空,譬如他上一世的时候,就是超越了圣阶的存在。
可时至今日,夏生已经能够明确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修行规则似乎已经走上了歧途,那么,在这个世上,是否还有跨越了圣阶瓶颈的强者呢?
深吸了一口气,夏生暂时将这些疑惑压在了心底,随即对槐安淡然一笑。
“既然安大人肯送我们到洛阳城,这点小忙,我想我还是能帮的。”
槐安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因为他没想到,夏生竟然这么容易便答应了,于是他笑着点了点头:“夏公子果然深明大义。”
夏生不知道这是一声恭维,还是一句讽刺,但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之所以会答应槐安的条件,并非是完全出于自保,而是有另外的考量在其中。
槐安是在利用他善堂客卿的身份。
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裁决司的力量呢?
在与康无为和秦嫣失去联系之后的夏生,正处在一个最孱弱,也最危险的境地,之前他还在担心,要如何避开太子手下人的追捕,以及各城镇的拦截与盘查。
而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因为他正坐在裁决司的车中。
谁敢将裁决司的人拦下盘查?谁敢在冲撞掌旗使的御驾?
就算太子手下的人真的找到了夏生,但如今的夏生身边,却有两位王级强者、一位皇级强者,以及一位货真价实的裁决司巨头相守,谁能动得了他一根寒芒?
若届时这些人被槐安认为是前来行刺平南侯的杀手,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所以夏生的这个选择,对他自己而言,简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正所谓瞌睡来了送枕头,不过如此。
槐安想要借助于自己善堂客卿的身份来坑自己?那夏生倒想看看,最后究竟是谁坑了谁!
一时间,车内的气氛变得无比的和谐。
夏生和槐安两人各怀鬼胎,相视而笑,就像是结识了几十年的老朋友一般。
但与此同时,他们身边的人,却是神色各异。
老侯爷倒是心宽,似乎根本就没把两人的交谈放在心上,也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视若未睹,还在悠闲地抽着烟。
而靖哥与孟琦两人的脸上则带着明晃晃的敌意,分别死死地盯着夏生和槐安,似乎随时都会暴起杀人。
相较而言,墨临和宁征反倒显得有些漠不关心,但实际上,他们的心中到底在盘算着什么,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夏生突然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无比淡定的平南侯。
这番举动立刻引来了墨临和靖哥的注意,反倒是槐安面色轻松。
似乎察觉到了夏生的窥探,平南侯再次睁开了眼睛,从嘴里吐出一道完美的烟圈儿,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有什么问题么?”
夏生笑了笑:“我只是有点小事,想请教侯爷。”
“说。”
“是这样,我听说,侯爷此行前往洛阳,并非是一个人来的,我很好奇,您的千金,为何没有随车同往洛阳?”
话音落下,孟琦握着匕首的手掌,骤然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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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说杀手杀手到
不止是孟琦,在听到夏生这声问话之后,车中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平南侯抄起烟杆儿在车窗上磕了磕,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夏生摇摇头:“一些小道消息罢了,侯爷不必多疑,我只是随便问问,若侯爷觉得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过好了。”
平南侯对此不置可否,缓缓道:“不愧是善堂的人,小道消息竟也如此灵通,你说的不错,原本小女的确是与我同往洛阳的,不过中途发生了一些意外,所以她并未随我进到黑水镇中,而是在另一位义士的护送下先行离开了,如此,还有问题吗?”
夏生拱了拱手:“侯爷果然深明大义。”
夏生很清楚,这句话问出来,一定会让槐安等人再度起疑,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明确表示过,自己并不认识平南侯,也不知道平南侯会出现在黑水镇中,那他又是如何知道平南侯女儿的消息的呢?
而且夏生还不能解释,因为一解释,便当于将孟琦的身份暴露出去了。
可他必须要问,因为这关乎到孟琦是否在欺瞒自己,关乎孟琦接近自己是否抱有别的目的。
好在,平南侯证实了孟琦的说辞。
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夏生又将目光挪到了靖哥和墨临的身上,再度开口道:“不知道二位,是真的夫妻吗?当然,我只是随便问问,若是不方便的话……”
这一次,夏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墨临便冷声答道:“不是。”
闻言,夏生不禁暗自留了个心眼儿。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日在黑水镇李老伯家中的时候,墨临并非是这么一个冷漠之人,到底是什么原因,竟使得她在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这么说起来,当日在平南侯刚刚遭遇刺杀的时候,还有一件事情,也不太符合常理……
念及此处,夏生重新把注意力回到了平南侯的身上,伸出手道:“不知道侯爷的伤势怎么样了?实不相瞒,我从小便跟着一位老先生学过一些医术,需不需要我帮着看看?”
话音落下,槐安突然如闪电般探出手,反向抓住了夏生的手腕,笑道:“虽然大家现在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但有些事情,还希望你不要太过得寸进尺了。”
闻言,夏生只好将手缩了回来,耸了耸肩道:“好吧,好吧,我也就是关心一下侯爷的伤势,安大人不必如此紧张,难不成我还真能在你们几位的眼皮子底下对侯爷不利?”
直到此时,靖哥终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当日你手中那奇毒,连我也着了道,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夏生不禁歉然一笑,疑道:“那时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却是不知,靖哥所中之毒,是何人帮着解除的?”
槐安瞥了靖哥一眼,并没有瞒着夏生的意思,开口道:“立然最擅此道。”
夏生点点头,不再说话了,只是在不知不觉中,于他的心底已经被笼罩上了一层阴云。
现在只能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
车内重新恢复了平静,趁着夜色,程立然驶着马车平稳地行进着,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快两个时辰的时间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在天亮之前,众人便能进入茂陵郡,再往前,便是映川了。
直至此时,靖哥才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对槐安道:“安大人,看起来,那些杀手并不知道我们已经离开了,过了这么久也没有动静……”
靖哥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从车外两旁的树林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呼哨声,数条黑影猛地从树影下蹿了出来!
当先现出身来的,赫然是一头巨狼!
巨狼扑得极快,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已经来到了近前,一口咬在了马匹的脖子上,马匹惊恐嘶鸣,脖颈处飚射出一道激昂的血线,前蹄高高扬起,险些就将马车给带翻。
程立然的反应也不慢,在第一时间踩着车辕高高跃起,即刻激起了体内的暗青色灵气,抬手遥空朝着那头巨狼一点,自指尖射出了一根青色的气针,准确地扎在了狼腰之侧。
巨狼呜咽一声,四肢登时变得僵直,狠狠地栽倒在地面上,体外虽然看不到一滴血,却浑身发黑,随即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不过三息之内,就变成了一滩烂肉!
正如槐安所言,程立然最擅毒道!
然而,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并不止这一头巨狼,而是狼群!
便在同一时间,又有另外两头恶狼从后方扑到了马匹身上,顷刻间便用锋利的爪子洞穿了马腹,再狠狠地咬住了马的脖子。
濒死之下的马匹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竟然生生挣脱了缰绳,再撞到了车身上,立刻将车厢撞出了一个大窟窿。
程立然身形一跃,直接跳到了车厢顶端,然后十指猛地张开,大片的毒针便朝着狼群急洒而去。
狼群前赴后继而至,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里面,就留下了满地的狼尸,尸体外还淌着腥臭的黑水,将整个车厢牢牢地包围在了其中。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放眼望去,在远方还有近百头巨狼在林中举步不前,既没有撤离,也不曾上前白白送死,就这么远远地看着程立然。
与此同时,一阵凄厉的破风声疾驰而至,一支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的弩箭轰然扎进了车厢,携巨力贯穿而过,当下便从宁征的耳边擦出了一条长及三寸的血痕。
若是再偏一点点,恐怕宁征便会身死当场!
见状,夏生赶紧拉着宁征和孟琦,大喊一声:“趴下!”
平南侯手中的烟杆儿一抖,毫不犹豫地听从了夏生的建议,赶紧俯下身去,靖哥则是一把抄起了手边的短斧,准备出去御敌。
谁曾想,槐安却一把拉住了靖哥,脸上没有半点慌乱之色,轻描淡写地对身边的墨临说道:“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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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敌友难辨
对于槐安的命令,墨临不敢有任何异议,当下沉默地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同一时间,与宁征一同趴在地上的孟琦也想要主动请缨,却被夏生死死按住了。
这场由狼群所发动的突袭绝对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操控的。
这一点,夏生看得很清楚。
从一开始,狼群的目标就很明确,首先是咬死了拉车的马匹,然后破坏了马车,为的便是让车中人无路可逃。
如此谋略,绝不是普通的巨狼能够拥有的,如果夏生猜得不错的话,在这场袭杀的背后,一定有一位可以控制狼群的灵道修行者!
只是不知道,对方所针对的,究竟是平南侯,还是自己!
相比起孟琦对夏生的惟命是从,靖哥显然对槐安的决定颇有微词,当即抱怨道:“大人!为何不让我去?”
槐安没有回答靖哥的疑问,而是沉声道:“曹靖听命!即刻起,你唯一的任务,便是贴身保护侯爷的安全,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哪怕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也绝不能退缩,你可能做到?”
靖哥目色一肃,当即点头道:“曹靖遵命!”
言毕,靖哥一手握着短斧,一手扒着车厢,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平南侯的身边,然后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其搭建了第二道屏障,他身上所燃起的灼灼武气,立刻将整个车厢映成了一片碧绿。
而与此同时,夏生则向着槐安暗自挪了两步,看似无意地挡住了靖哥的视线。
紧接着,夏生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非常隐蔽地递到了槐安的手中。
槐安此时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童真之意,而是充满了肃杀与凝重,他暗自接过了夏生递给自己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表示,便迎来了第二道破风之声。
下一刻,槐安便在夏生那无比震惊的目光下,缓缓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微微向前探去。
“嗞!”
第二支弩箭如期而至,却未能竟其功,甚至没能洞穿车厢的另一侧,便被槐安稳稳地接在了掌中。
那只看似白嫩娇小的手掌,在与箭身的摩擦中,竟然发出了阵阵金石之音,仿佛这不是一只肉掌,而是一块精铁!
在这整个过程里面,槐安的坐姿稳如泰山,手臂没有一丝颤抖,待接下弩箭后,便轻描淡写地将其丢到了一旁,似乎根本不曾感受到箭上那浓重的杀意。
只有夏生能够看出,槐安的脸色,比起先前,更加白了一分。
所以他的心也连带着沉了一分。
好在,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再也没有第三支弩箭能够**车厢中,想来应该是墨临与程立然在车外便将其及时拦截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那围绕在车厢四周的狼嚎声渐渐消失了,程立然重新回到了车厢中,对槐安道:“敌人暂时撤走了。”
槐安抬了抬眼帘,问道:“可有抓到活口?”
程立然摇摇头:“根据我的初步猜测,那位御狼灵修,至少是皇级的强者,此人非常狡猾,从头到尾,都不曾现身出来,只是躲在暗中指挥群狼围攻,我和墨临不敢离马车太远,所以……”
槐安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抬了抬手掌,下一刻,地上的那支弩箭便被他抓在了手中,他仔细摩挲了一下那比他胳膊还要粗的箭身,沉吟道:“从做工来看,应该不是正规军的东西,反倒像是私人作坊弄出来的,嘿,真是没想到,在咱们大缙王朝的国土之内,还有人敢私制弩箭?”
说着,槐安抬头看向程立然,问道:“你们总共拦下了多少支箭矢?”
“加上您手中的这支,还有一开始洞穿车厢的那支,总共是二十支整。”
槐安轻轻偏了偏脑袋,说道:“这东西,可不能让敌人留在暗处,必须找到,并且将其摧毁!”
说完,槐安毫无征兆地伸出了手掌,遥空一指,下一刻,一道幽蓝色的气芒自他的掌中疾射而出,从那被马匹撞出的窟窿中一穿而过,擦过那片茂密的树林,在夜色下划出了一道无比凄厉的气痕,最终所落之处,距离马车竟有数百丈之遥!
见状,程立然不禁目色微凝,而在夏生的心中,则是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尊级!
槐安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程立然的异状,当下开口道:“你与墨临过去看看,如果有活口的话,便抓来问一问。”
程立然沉吟道:“这事儿让墨临去就行了,我还是留下来保护侯爷吧,万一那位藏在暗处的灵皇仍没有死心,卷土重来了呢?”
槐安点点头:“也好,那你就留下来吧。现在这车是坐不得了,如果侯爷没什么意见的话,咱们接下来这一路只能步行了。”
平南侯哪里能有什么意见,当即应道:“一切听你安排。”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从马车中钻了出来,槐安立刻安排道:“立然,你在前头开路,这位杀手姑娘,还请你隐去身形,在暗中策应,至于你……”
槐安看着夏生,笑道:“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我可不放心,你便与我押后吧。”
至于剩下的平南侯、靖哥,以及宁征三人,则走在了队伍的最中间,靖哥当然是为了贴身保护平南侯,而宁征嘛,则纯粹是占了自己是个普通人的便宜,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乖乖待在平南侯身边最安全。
一行人就这么重新上路了,虽然没有了马车代步,但除了平南侯和宁征之外,剩下的都不是普通人,所以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不慢。
片刻之后,墨临也回到了队伍中,却遗憾地表示,弩车虽然被毁了,可现场也没有留下半个活口,线索就此而中断。
槐安思索了片刻,再度下令道:“此事不能马虎,待之后回到御前,陛下定会让我们彻查此事,你现在回去带一些弩车的碎片,再找两支完好无损的弩箭,以备将来呈交陛下。”
“是!”
墨临再度离开了,而与此同时,槐安却一把抓住了夏生的胳膊,冷声道:“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更不要试图逃走,否则,即便你对我们有用,我也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夏生一愣,随即感觉到槐安几乎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自己的身上,于是夏生的心中立刻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他缓缓低下了头,嘴唇微动,但说出的话,却只有槐安才能听得到。
“还撑不撑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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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世事难料
夏生问槐安,他还撑不撑得住,言下之意,便是觉得对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这句话若是传到在场其他人的耳中,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槐安身为堂堂裁决司掌旗使,权柄无双,一言便能定人生死,而从他之前掌心中所绽放出的幽蓝色光芒来看,更是一位传说中的武尊境强者,即便放眼整个大缙王朝境内,能有资格与之为敌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他有什么是撑不住的?夏生为什么觉得他撑不住了?
要知道,从夏生见到槐安至今,只有刚才在遥空破弩车的时候,槐安才堪堪显露了自身实力的冰山一角,而他真正的出手,也只有那一次。
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有与敌人交过手,更不可能因此而受伤,那么,夏生是从何判断出此时的槐安已经有些油尽灯枯了?
原因很简单,槐安的破绽正是源自于他的“不出手”!
早在众人还在马车中的时候,夏生便回想到了一件他觉得异常古怪的事情。
还记得那日在黑水镇李老伯家中,平南侯突遭三位王级强者的袭杀,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程立然,然后是靖哥和墨临。
在意外发生后,这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赶到了平南侯的身边,最后靖哥及时救下了侯爷,而程立然与墨临则合力击杀了其中一位灵王,并向逃走的两名刺客追击而去。
那个时候的槐安,在做什么?
他来到了夏生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角,不让他离去。
乍看之下,这个举动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当时夏生已经承认了自己善堂客卿的身份,如果那三个来自血剑盟的刺客真的是善堂派出的话,那么夏生自然也有可能是刺客团中的一员,与对方来个里应外合,对侯爷不利。
可细细想来,槐安此举的逻辑却是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当自己所保护的对象遭遇袭杀之时,槐安最应该做的不是严防夏生有所异动,而应如程立然他们那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平南侯身边,将他救下!
以之前槐安所展露的武尊境实力来看,那日如果他肯出手的话,那两名武王又哪里跑得掉?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不是他不想出手,而是出不了手!
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夏生很快便做出了自己的初次试探,他表明了自己的医者身份,看似是想要替老侯爷诊断,实则是想要看看槐安的反应。
果不其然,槐安没有错过这个机会。
当槐安用反手抓住夏生手腕的时候,夏生的指尖,也正好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于是夏生能够彻底确定,这位看起来云淡风轻的掌旗使,其实并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而是一直在虚张声势!
可槐安为何愿意将如此重要的信息告诉夏生?
别忘了,夏生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甚至其善堂客卿的身份,还很可能成为槐安的敌人!
只可能是因为,槐安不相信场中的其他人。
如果要说得更加具体一些,便是相比起夏生,槐安更不信任另外三名来自裁决司的同僚!
夏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没有办法去询问,所以他将这个秘密压在了心底,直至刚才马车遭遇狼群和弩箭突袭的时候,他终于看出了些端倪。
槐安将靖哥留在了自己身边,留在了平南侯的身边,而将墨临支开了。
也就是说,在槐安心中,只有靖哥是值得信任的!
而在走出马车之后,槐安立刻做出了极有针对性的布置,他三番两次支开了墨临,并将程立然安排到了最前面开路,为的,便是不让对方察觉出自己的虚弱。
直到这个时候,他终于有些撑不住了。
听得夏生询问,槐安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千万不要露出破绽,否则,如果我死了,你肯定也活不了。”
夏生对此不置可否,开口道:“之前从你的脉象显示,似乎是在破镜之时气海受创,在这样的情况下强行激发体内武气,你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槐安摇摇头:“墨临已经对我生疑了,一路上都在默默观察,如果我再不出手,恐怕只会更糟。”
夏生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疑声道:“我以为,你们裁决司是铁板一块。”
槐安不禁笑道:“但凡有人的地方,便有权力争斗,程立然不是我掌旗营的人,而墨临觊觎我的这个位置已经很久了,当我强大的时候,他们自然只能选择臣服,可一旦我发生了意外,嘿嘿……恐怕过不了多久,韩儒便会力保墨临当上新的掌旗使……”
夏生一愣:“韩儒?掌剑使韩儒?”
槐安点点头:“程立然也是掌剑营的人,此番护送平南侯回京,事关重大,首尊当然不会放心让我一家独大,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若是掌剑营的人要负责什么要案,我也会安插几个人进去,只是没想到,这次……”
闻言,夏生只能苦笑道:“原来如此,在这荒郊野岭的,你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最后他们一定会把罪责扣在我善堂头上,且不说我作为一个见证人,他们一定会杀我灭口,即便只是为了用我的身份来栽赃善堂,我也必须要死。”
槐安轻咳了一声,随即迅速擦掉了嘴角的猩红,开口道:“我很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夏生叹了一口气:“可是,以你现在的情况,真的能撑到洛阳吗?”
“自然是撑不到的……”槐安伸出手,将一个空瓶子递还到夏生手中,话锋一转:“好在你配的这瓶药,的确有些作用,所以,我们只需要撑到茂陵郡,等进了城中,他们便不敢对我动手了,届时,我自然会想办法甩掉他们。”
槐安的这番话刚刚落下,墨临便突然从众人身后赶了上来,手中拎着两支完整的弩箭,以及弩车上的一些零碎部件。
但最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当来到槐安身边后,墨临竟一改之前冷漠的样子,眼中仿佛带着灿烂的笑意。
“大人,东西都拾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刹那间,槐安的眼神便变得无比的锐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