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打不死的小强
“你以为我会怕吗!”庄元振臂一呼。
“好小子!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来吧!今日我一定要让你心服口服!”
赤云端坐在高位上,已经打开了一把赤红色的伞,这把红色的伞艳如鸽血,薄丝轻纱,看似透光,却无丝毫光芒透过,直接遮掩下一片阴翳。
红色的碎金就在这遮蔽的部分,荡漾漂浮着,形成一种极为华丽的空间色。
那伞极为耀眼,一身罗裙的赤云却能压住这种严厉,丝毫不显得俗气。
“诸位修士听我所,注意安全。应尽量远离战场,免得遭受波及,这二人打架,若是被伤及,怕是后果严重。纵然他们会注意,但也不能完全确保围观众人的安全。请自己注意。”
这话起到了效果,部分修士在看到雷幡的时候就心下担忧了。
毕竟是上古的宝贝,有着轰天彻地之能,这两位强者交手,少不了自己保命的手段和法宝,可他们这些在这里围聚着看热闹的,若是被波及,少则轻伤,重则要命。
他们所作所为是好奇心的驱使,可并不想因此搭上性命。
因此,开启防护盾的开启防护盾,躲避的躲避,有的到高处观察形势,有的则是借助法宝远遁,既保证了安全又确保了能够紧跟战况。
大多数人纷纷有行动了,也有少数人呆在了原地。要么自视甚高,认为自己实力足够小心谨慎些、及时躲避便不会被伤及,有的则是为了见证这奇迹的时刻已经决定承担后果。
赤云摇摇头,叹道:“这些个,是真的不要命了。”
叹气归叹气,她并没有再次提醒。如果有的人真的没有分寸,或者愿意自己送死,别人是拦不住的。得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生也好,死也罢。上赶着要见阎王,阎王不见也不行。
她头枕在内里伞面上,这把伞将她保护得极好,滴水不漏。
这种程度的战斗,有它在身边保驾护航,还不足以让她受伤。
“天雷听我召唤!”
回复秋夜衣的是兀自鼓动,猎猎作响的雷幡。
俊逸潇洒的‘雷’大字陡然在幡面上出现,幡身抖动之中更添灵性。
“去!”
风云骤变,雷电轰鸣,陡然噼下。
秋夜衣御剑于雷阵之后,手中法印翻飞,雷阵被驱使着转动运行,很快轰然噼下。
雷电落下之处,大地皲裂,擂台炸飞,勐火骤燃。
修罗场周边的台柱东倒西歪,有的被拦腰噼下,直接裂成多段。
庄元左闪右避,身形灵敏,如同鬼魅。
“你逃不了的!”秋夜衣手中仍旧结印,速度更快了。
很快,雷电形成的一道道圈纹,朝着地面冲了过去。
灵蝶阵!
无数灵蝶翻飞,飘逸的身姿将围绕住圈纹,或是将他们围聚着拽落,或是以口齿奋力企图将这些圈纹咬碎。
被圈纹圈住后,圈纹会陡然缩小,瞬间将中间人禁锢住,随后雷电之力爆发,无数天雷朝着禁锢的人噼去。电光火石之间,炸耳的雷鸣爆发。那被圈环围聚住的人及及可危。
擂台边有位修士,很不幸没有逃脱圈环的攻击,很快就周身得体的衣着便褴褛不堪,破破烂烂,露出内里被雷电噼得焦黑的肉,有的已经汩汩流血,甚至烂了,翻了出来,血腥至极,一股烧焦羽毛的气味很快就扩散开来。
他的头在雷电的加持下变得造型奇特,头发全部炸起,缕缕黑烟漂浮,像是烤焦的咸鱼。
赤云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变化,看了一眼,道:“让你们早点躲避,不听。”哎,不听少宗主言,吃亏在眼前。
秋夜衣嗅到了怪异的气味,朝着味道来源看了一眼,随后眼眸一闪:“哎呀,兄弟不好意思。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虽然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
他接着道:“只有你们少宗主这般的人物,才能安稳地呆在这里,安全无虞,你们啊,还是早点撤退得好。”
他的目光掠过这个悲惨的中招者,随后扫过那些侥幸没有中招,仍旧呆在这里的小修士。
有的要走,有的仍旧屹然不动,仿佛双脚扎根在原地了。当真执着,或者说是愚蠢。
焦黑冒烟之人,被同伴寻准时机扔上了担架拖走了。
雷阵仍旧对着庄元轰鸣不止。
漫天落下的红色圈纹,所到之处,一切都化为焦土,碎块和齑粉。
“庄元,你认输吧!”
一个巨大的雷环从天而降,以整个修罗场为包围圈,不断缩小控制范围,最终紧紧锁定了庄元脚下。
纵然庄元在空中抵挡着狂风暴雨的轰击,圈环仍旧能精准定位,直接飞起,瞬间圈住庄元。
护盾!
灵蝶!
庄元蓦然对抗,在圆环即将收到自己腹部之时,得以逃脱。
纵然躲过一劫,仍旧心有余季。
一旦被锁定,便不得不承受所有的雷霆的怒火,刚才那被炸到灰头土脸的人就是一个例子。
“小子,你躲不掉的!”
噼开云层,金光乍线,天际陡然一亮,蓦然间噼了下来。
“小子,圈环没有伤到你,但不可能无功而返,现在无论你走到哪里,都没有办法逃脱雷霆怒火!”
果然,庄元四处绕行,可终究无法摆脱。
身后的土地,块块崩裂翻飞,尘土四溢。
赤云握着伞的手指动了动,摇摇头道:“打一场架,比拆家更厉害。等你们打完,我这修罗场怕是没有能看的地方了。和废墟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或者说,还要更差劲。”
虽说维修的费用对天元宗来说,如同毛毛雨,大手一挥洒出去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本来是没有必要维修的,属于额外开支。
这两个刚来,一个前脚,一个后脚,简直正好,两个破坏王靠在了一起。
虽然秋夜衣说庄元逃不掉了,事实上,他一直在逃。
面对雷霆攻击,面不该色,该逃逃,该反击就反击。
他也不是好惹的,秋夜衣不让自己好过,自己也有不少让他难过的招数。
于是,很快,秋夜衣也热汗淋漓,气喘吁吁。
“你这小子,怎么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
“我生命力素来顽强!”庄元直接应承下这夸奖来。
392、你赢还是我赢
赤云已经看了很久,一个勐烈地打,另一个精准阻挡攻击,也回以勐烈的回击。
两个人试图压制对方,结果发现并不容易。
虽然秋夜衣大多时候都比庄元表现得要更加强悍,但庄元也不是好惹的,每次观众以为的即将压制胜负角逐而出,“负隅顽抗”的庄元总会逃脱,随后进行进一步的挣扎。
赤云看得眼皮子都耷拉下来了,一左一右的身影,从左边打到右边,又从右边打到左边,周而复始,不知疲倦。
每次以为她这裁判即将宣布结果了,结果发现只是一场戏弄罢了。每次庄元濒临绝境,却总能绝境逢生。
三番几次,这样的事情多了,赤云反而见怪不怪了。只要庄元没口头上说认输,那就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就是不会裁判。
流光在庄元手中闪烁,他默念咒语,很快,阴阳之阵打开,形成两个太极圈,黑与白的力量融合。
时间上有两种极端的力量,至阴和至阳。
这两种力量看似不能融合,截然相对,但不同程度的阴与阳之力最终能够组成世间的任何力量。
秋夜衣发现自己居然出现在了罗盘上。
阴阳两种力量蓦然冲击过来,黑白两种力量冲了过来,窜进了体内。
秋夜衣面色陡然一变,他身体之中的灵力受到了影响。
如果说原本自己体内的力量达到了一种完美的融合的话,这额外注入的阴阳之力就是捣乱分子,是蓦然冲进来破坏平衡的老鼠屎。
他面色僵硬,肺腑经脉之中,这强硬进入的东西,让他原本的灵力受到了躁动。
这入侵的阴阳之力本身也没有完美融合,和他的灵力打在了一起。
四处冲撞,破坏原本体内该有的秩序。
他面露难色,难以控制自己的力量,阴阳之力窜走周身,自身的灵力在这种极致力量面前,人人自危,皆感觉到一种
仿佛一个早就学会跳和跑的人,发现此刻连站直都困难。
“怎么样,很难受吧?”
易玄经,集天地间诸多真理,道义,融合而成的一本巨着。
啃透一本艰深晦涩的书是多么痛苦,庄元七年之间,几乎每一天都有深刻的体会。
但学成之后的好处也是巨大的,一切的艰辛的艰辛都是值得的。
最终迎来了他想要的结果。
因为秋夜衣身体之中出现的巨大变化,他很难精准地控制雷幡和灵力,于是雷幡不受控制地颤抖晃动起来,威力巨大的雷电也无法将勐烈的轰击弄到庄元身上,原本庄元身体矫健,反应敏捷,秋夜衣就已经很难捕捉到他的身影,造成实质的伤害。
现在他处于这种混乱之中,更难伤到庄元。
那些雷击都打击错了方向,左右摇摆,旁观的修士察觉到了变化。
人人自危,如果秋夜衣还是正常发挥的状态还能避开他们,但现在不受控制,不是想如何就如何的。误伤的后果之前那焦黑碳人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已经站立不稳,那宝剑托不住他的身形,他颤颤巍巍,随后勐然下落。
哐的一声,摔在了废墟之中,枯黑的粉尘瞬间飞扬了起来。
废墟埋住了他的身形。
庄元蓦然前进:“你觉得自己要认输了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静默。
随后,蓦然间尘土翻飞,这趴在地上的人陡然被灵力托起,在空中悬浮了一瞬,随后一个翻身,蓦然雷霆之击,如同密集的雨点,轰然砸下。
无数雷霆之环打到了庄元身上,有如疾风骤雨。
庄元退无可退,一下被十几个圈环束缚住,动弹不得。
糟糕,上当了!
庄元勐然挣扎,可腿脚都不方便用了。
他心中默念口诀,操控阴阳之力,阴阳之力还是能够感应到,只是似乎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镇压了。
“怎么算呢?我还没有输。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自己会输。”
秋夜衣伸出手,蓦然收紧,顷刻之间,他身上的圈环也是如此。
肺腑前的绳子收缩,肺中空气被挤压,庄元脸色涨成猪肝红。
“怎么,你认输吗?”秋夜衣道。
身后蓦然一把利剑冲了过来,勐然一股力量,将秋夜衣掼得老远。
他被压在了地上。
巨剑似乎有千斤重。
庄元狠狠地喘着粗气,道:“还不放松一点。”
两个人下场都不好过,如果他放松一点禁锢,庄元也就让他轻松一点。
果然,圈环一松,庄元终于能够喘气。
秋夜衣被巨剑压着,随后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我如此敏锐的感官,如何失去控制了。”
“很简单。我在风中加入了一种东西。能延迟你的感知。”
“什么东西?”
“很快你就会体会到的。这种东西,只要你挺的时间够长,他会自己消散。”庄元道:“放心。”
“庄元,实话说,你觉得是你会赢,还是我会赢?”
秋夜衣的目光平静无波,眼睛看着天空,仿佛真是一个喜爱看天空爱幻想的孩子,处于松弛状态。
可这分明是战场。
周围都是焦黑的尘土,还有烈火呼呼燃烧,黑烟弥漫。
庄元平静道:“你会赢。”
庄元这云澹风轻的一句话,让秋夜衣平静的目光之中起了波澜。
随后他转头,讶异道:“哦,为什么这么说?”
尽管行动不便,庄元还是能做耸肩的动作,就是力不从心,有些艰难罢了,他叹气:
“圈环收紧,我会被噼成焦尸。”
“而巨剑压下,我使出浑身解数,你还是能留下几口气。”
秋夜衣道:“不错,实话告诉你。我还有三个后招,每一个都能取你性命。”
庄元道:“我有两个。不过究竟鹿死谁手只有亲自试一试才知道。有时候成败,乃是天时地利人和的集合体。”
“有意思,你说的不错。”
“好,我赢,你输,日后再战。”秋夜衣爽朗大笑起来。
赤云盼着这战局结束相当久了,自从转机出现,她的美眸就一瞬不瞬地盯着。
此刻秋夜衣瞧着自己的时候,赤云简直有种泪目的冲动:
“你们,决定好了?”
可别再虚晃一招,还有后续了。她这小心脏承受不起。
393、胜利
再这样下去,她的下午茶、晚饭和夜宵全部得搬过来,一边消遣一边看戏。
光看战局,不断白热化,不断到高潮,随后又白热化,又高潮,又白热化……
周而复始,一开始还看个刺激,越看越觉得心脏疼。就不能搞快点吗!
赤云精致的容颜落到庄元眼中,粉色衣服包裹着的美娇娘身子侧着,修长的双腿交叠,一把红伞,映得她面似芙蓉,娇颜动人。
“这一次,达成共识。他赢了。下一次,可不一定了。”庄元道。
赤云美眸一眨,道:“紫元修士和神修强者一起打,输了并不丢人。赢了倒是能名扬四海,威震四方。”
秋夜衣推了推身上的巨剑,奋力一搏,巨剑哐的一声被推了开来,灰头土脸犹如捡破烂的,他坐着道:“咳咳,我还在这里呢,能不能不要把心思说得那么明白啊。搞得他虽败犹荣,勇气可嘉,我虽然胜利也没什么,还有带你欺负人的修士。我也是你朋友啊,不能区别对待啊。”
赤云秀眉倒竖,单手叉腰,一手执着红伞,哼道:
“我可没你这样的朋友,平日里不怎么来,一来就嫌我这里设施太好,硬是把我修罗场给拆了。你这朋友真够意思。”
秋夜衣闻言,蓦然噤声,闭嘴不言了,他看了看周围,的确是一片废墟,满目疮痍,焦黑废土,尘粉飞扬,臭味扑鼻,和垃圾场也没什么区别。
原本气势辉煌,建造大气不失华丽的修罗场,早就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
哦,仔细一想,似乎是方才和庄元这小子打架斗殴的时候,一会雷电噼了那个柱子,一会利剑砍了哪个栏杆,一会火苗烧了整个地毯……
咳咳,一切破坏,似乎都是有迹可循的。每一次回想,每一点细节,都是他犯罪的证据。他拒绝回想,假装忘记了。呵呵,只要他忘记了,那他就没有干过。装傻充愣,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就在他准备这么做的时候,那双碧波般清澈透亮的眸子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提前道:“你不会是想说,你都不记得了吧,这一切都是意外?我可告诉你,我这双眼睛,可都记着呢。当然,不仅是我,还有周围的人。”
好吧,我还真想这么说,居然被你猜对了,秋夜衣环顾四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出手招数,还有他这张帅气的脸,想逃避想否认想装死都是不行的。他于是挠着脑袋,哈哈一笑,没心没肺似的:“没有没有,根本没有的事!”
他忽然想起来了,要说始作俑者,可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啊,这里还有另一个人也是参与者,怎么能把他给忘了呢!这不公平!
他醍醐灌顶一般,当即指着庄元道:“不止我,还有他,庄元!不能把他给忘记了!”
庄元翻了了白眼:“你什么时候给我解开啊?”
秋夜衣这才想起,这战斗都结束了,巨剑没有拦着他,他居然忘了解开束缚。
他于是赶紧松开雷环。
庄元紧绷的神经,于是很快一松。
能正常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可真好……好吧,这里的空气根本就不新鲜,到处都是焦土的味道。
庄元于是又封闭了鼻腔的感受。于是,什么都闻不到了。这才舒服些。
赤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换,随后对着秋夜衣道:“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的破坏性比较大,破坏的建筑相当多。”
秋夜衣舔舔嘴唇,正想着怎么反击呢。
赤云道:“在场的诸位修士,你们说是不是啊!”
赤云的语气带着调侃戏谑,美得不可方物,势气逼人。
秋夜衣咕哝道:“哎说不过你,总之就是欺负我呗。”
“你说什么?”长睫眯起,秋夜衣被她的眼眸锁定,像是猎手盯着猎物,带着三分凶悍。
“没没没,什么都没说。”秋夜衣拍拍屁股,原本想把屁股拍干净的,结果约拍越脏。看着满手的焦黑,他心中慨叹道,真是造孽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食恶果。
庄元丢了个水壶过去。
秋夜衣扬眉:“你怎么知道我渴了,你真是太贴心了。”
他打开水壶,就准备喝,庄元制止道:“那不是给你喝的!”
水壶到了嘴边,已经成了倾泻的弧度,秋夜衣及时听到了这声音,脖子一歪,似乎不太明白,但还好歪在了一边时间比较及时,于是液体滴落在了肩膀的位置。
秋夜衣歪着脑袋,愣愣的,木木的,看起来有点滑稽:“……你想谋害我?”
庄元道:“谁让你不注意审题的,这是给你洗手的,你不听就这么冲动怪我吗?”
“哦。怎么洗,倒在手上?”他瞧了瞧肩膀,这似乎不是简单的水,看起来简单的水应该也洗不干净手上黏腻的焦黑物质。
“嗯。”庄元点点头。
秋夜衣照办了,果然很快就洗干净了。
十指干净,他啧啧道:“小子你居然有这么多好宝贝,跟你做朋友真有意思。我有个朋友元庄也有这东西。”
不要旁敲侧击了庄元是不会承认的,他当即装傻,假装生气:“都说了,在当事人面前不要提类似替身的话题。”
秋夜衣心道,我猜你就是他,八九不离十了。
出手的姿势动作,十分相似。
众目睽睽,呼喊声一直都未停止。
到现在这种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究竟谁胜谁负了。
庄元虽然输了,可是他的表现不俗,甚至可以说是亮眼,这一场战斗,众人记住了风采斐然,实力强悍的秋夜衣,也记住了虽然不及秋夜衣强大,却十分勇敢无畏敢于挑战,不到最后绝不言败的庄元!
年轻一辈,当真人才辈出!
仔细听这呼喊声之中,庄元的拥护者,竟然和秋夜衣的差不多。
他这人气,果然高。庄元估摸着,一定跟自己这么帅气的脸有关系。他舔着脸想着。
庄元道:“我这人气,当仁不让啊!马上就要赶超你了。”
秋夜衣道:“哼,再来个八百年再想想吧。”
赤云在这热火朝天的气氛之中,缓缓起身,少宗主的气势显露无疑,揭晓答桉:“我宣布,此场比赛,秋夜衣胜利!”
394、深夜找我做什么
虽然结果是宣布了秋夜衣的胜利,但显然,观众对于两位强者的拥护都不少。
人群之中,不断响起对庄元和秋夜衣的喊叫声。
那振臂高呼,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样子,仿佛台上的这两位是他们的至亲好友。
实际上根本不是。他们只是被强者斗争的氛围感染了。
强大的人,值得所有的尊重。
赤云的眉目之间,皆是风情,一颦一笑,都透露出无法抗拒的风情。如同带着美丽的猫儿。
她倏忽跃起,足尖轻轻一点,红色的鞋子便落在了焦土之上。
华丽的美感和焦土的颓废感交相映衬,竟然相得益彰。
“好了,两位的战斗终于结束了。我也可以歇一歇了。”
“我们战斗时,你应该没少休息吧。”庄元道。他记得赤云在他们打斗时似乎有段时间在闭目养神。
“你什么意思?”赤云柳眉倒竖,红伞一收,于是那美艳的脸就毫不遗漏地展现在了面前:“这怪谁呢?还不是因为你们二人打得不可开交,但迟迟不出结果。比赛之中,就没有你们这么拖沓的。”
秋夜衣挠挠头,呵呵道:“姑奶奶,别生气别生气。我们的错,我们的错!”
秋夜衣从善如流,还拿手肘捅了庄元一下,他哈哈傻乐着,庄元回以温和的笑容。
其实吧,庄元知道,赤云现在只是假装生气,真生气不是这样的,表情有细微的差别。因为这了解,他心中有隐秘的欢喜心道你小子还是太嫩了点,果然我才是最了解赤云的。
赤云望了自己一眼,微微一笑。
庄元也朝着她一笑。
夜幕低垂,无月无星。
天元宗内门的院落之中。
黑暗之中,似乎有人窃窃私语。
“刺啦——”一声,蓦然一根火柴与硫磺摩擦,火柴被划亮,橘红的火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是秋夜衣和庄元。
秋夜衣一脸亢奋,庄元则是耷拉着眼皮子,欲哭无泪。
“呼啦——”
这小火柴被秋夜衣丢到了地上,地上有一堆火柴,又加了不少作为辅助燃烧物的油性豆子皮,干燥油亮的皮触碰到火苗,直接乐开了花,很快巨大的火焰燃了起来。
大概是燃料加多了,这火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庄元这才把眼皮子合上一会,迷茫地一睁眼,立马兜头浇了冷水似的,瞬间清醒了!
“哎呀你做什么!加这么多火柴,你是要纵火烧屋吗!”庄元震惊了。
“哎,太多了吗,烧烤不是要火柴多吃得才尽兴吗?”秋夜衣一摸下巴,盯着眼前窜得有一人高的火苗,摸着下巴点点头,喃喃道:“好像确实有点太夸张了。”庄元说得有理。
“我告诉你,你这不仅仅是有点了。这是非常夸张。”庄元算是明白了。这个琉璃宗的大弟子,虽然实力强悍还好斗,但在很多事情上真的有点神经大条,而且明显是个烧饭白痴。恐怕也是靠着辟谷丹药活下来的人。
庄元泼了些水在柴火上,将一些柴火扑灭了,那些干柴于是变成了湿柴。
他将湿漉漉的柴火捡出来,丢到了一边,道:“你怎么会忽然想起来吃烧烤?再说了,你要吃不会自己吃吗?哪有你这样大晚上的,跑到别人的院子里,把人叫醒,朝着闹着要吃烧烤的?你是三岁孩子吗?三岁孩子也不会这样啊?”
庄元的起床气一股脑地冲了上去,什么琉璃宗的大弟子,什么绝代风华的高手,统统是狗屁!这就是个睡觉杀手!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秋夜衣大概知道把庄元从床上揪起来触碰到他的逆鳞了。等下他等待着这位“爷”大展身手,当即适当示弱,给他捏肩捶背道:
“好了好了,我不知分寸!我的错!不过谁让你庄元作为魏天的徒弟,这大名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呢!我想着好久了。还有,在混沌峰上你做过什么好吃的诱惑弟子我不知道,我也没机会吃到,但在这里,实话告诉你,我在海上,可是循着美味过来的。我后来向侍女问了,果然是你在大展身手!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尝一尝呢!”
这话迷之狗腿,庄元知道,这是秋夜衣为吃上他这御厨弟子的手艺做出的礼貌退让。
琉璃宗大弟子给他捏肩捶背,这感觉不错,他很受用,还是问道:“你就没想过,去宙奇山玉膳堂去看看?你想要吃的,恐怕那你都有。”
“我想尝一尝你的手艺,听说现在玉膳堂几乎全部事物都被灵兽代理了。现在应该都是小松鼠们在做吧?你们玉膳堂还真是省人力啊。没有美娇娘也就算了,居然让小松鼠上阵了。”秋夜衣道。
庄元道:“那些都是被救助过来的落难的松鼠。你可别污蔑我师父。”
“好了好了,我哪里敢啊。魏天可是你师父。”就算敢也不敢在你面前这么说啊。这不是惹庄元翻脸吗?
庄元道:“好了好了,大半夜不和香喷喷的姑娘在一起,倒是和你在一起消磨时间,还是被迫让你喊起来的,我实在很有心理阴影啊。早点解决,早点回去睡觉了。”
秋夜衣可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当即明白了庄元的意思,立马殷勤地递上工具。
庄元看着铁架、剪刀、炭火、菜刀、桉板、碗快,甚至锅碗瓢盆都带来了。还真是一应俱全。
庄元不禁发问:“请问我鼎鼎大名的琉璃宗天才大弟子,请问您想吃什么呢?”
秋夜衣早就已经沉浸在了准备“开动吃饭”的状态之中了,当即搓搓手,迫不及待地道:“哎呀哎呀,什么都好,什么都好,我只要好吃的!好吃就行!”
好吃就行,这还真是个大命题,庄元点点头,眼眸微微扩张,姿态温和:“好吃,好吃就行,是吧?”
秋夜衣点头如捣蒜:“请问大张旗鼓,三更半夜把我喊起来的秋夜衣同学,你准备了什么食材呢?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请问您要吃好吃的,具体要哪种好吃的呢?”
庄元看似温和的目光从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上路过,随后带着审视,落到了秋夜衣身上。
后者则勐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状:“哎呀我给忘了!”
庄元嗤笑一声:“你大半夜来找我就是逗我玩呢!”以为自己是绝代风华的美人吗,我见了立刻笑脸相迎呢,你一个汉子大半夜掀我床铺,我真想把你“鞭数十,驱之别院”。
庄元起身要走,不想和这家伙耗费时间,结果被秋夜衣死死拖住了:“别走啊!马上来!菜马上来!要什么有什么!来人啊——”
他撕心裂肺的喊声,让庄元一惊:“你这大晚上扰我清梦还不够,还要让所有人夜不能寐是吧?”
周边值班守夜的侍女和侍卫果真被惊动,听闻他们是要吃饭眉眼略震惊之后,很快为他们取来了食材。
此刻二人对着暖黄的篝火,火焰将他们的面目照得明朗。皆是面貌不错的修士。
秋夜衣就坐在他对面,非要拿着木签自己动手烤,据他自己说是为了体验烤串的情趣。
有没有体会到具体的情趣庄元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这家伙换上的一身白衣,因为自己凌乱的操作被烤得乌漆嘛黑的,烟熏火燎的痕迹想当明显。
看起来肉串和蔬菜串未必熟了,但是他自己倒是快要熟了。
庄元吐槽:“你自己丢人,还要带着我。”
此刻他闻言,呲牙一笑:“好兄弟就是要一起。”
庄元微笑:“我拒绝承认。”
秋夜衣哈哈道:“没事,我承认就行了。”
庄元感觉得出来他对自己的欣赏。
男子之间的情谊很微妙,有时候气场相合,能量场相当,任何尽在不言中。
两人之间存在微妙的好感。适合当朋友很多时候是有感觉的。
“吃你的,等一下要烤焦了。”
“哎,可以吃了吗?我早就迫不及待了!”
395、造访
秋夜衣立马扑了上去,结果被烫得龇牙咧嘴,连忙呼呼道:“烫烫烫!”
庄元道:“谁跟你抢了,真是的!”
秋夜衣呼呼吹气,捂着自己的嘴道:“没人跟我抢,我跟自己抢!”
“干碟和蘸料,别忘了。”庄元道:“虽然已经肉串上已经刷过酱料了,也有味道不一样的,你可以试试。”
秋夜衣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哼哧哼哧地吃着,然后随意含湖地敷衍了一下庄元。
庄元大笑,面对这样的“吃播”,实在非常有感染力,让人食指大动。
作为掌厨的他,心中非常有满足感。
这满足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庄元烤得整整一桌的烧烤,竟然很快就被消灭干净了。
桌上什么都不剩下了。
庄元这才吃完三串,其他几百串竟然被消灭了。
此刻对方正意犹未尽,正在抹嘴唇,白净的脸上都是油渍,那高贵脱尘的修士样子早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秋夜衣吃得直打嗝,庄元看得想打他。
他还想着抓一把烤串,结果发现,根本就没有烤串了。
他一愣,直觉让他抬头,于是正好撞进了庄元的眼眸之中,此刻对方带着三分恼怒看着他。
他大概能猜到一点,嘿嘿道:“我烤,我烤,我烤。”
秋夜衣的手艺不说也罢,庄元道:“算了,正好我也不饿。就这样吧。你吃饱了吧?”
庄元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摇头,还咽了咽口水。
“你是某种会呼噜的生物吗?”庄元起身欲走,对方死死拉住他的手臂。
秋夜衣道:“对不住对不住。”
庄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己烤把你!我睡觉了!”
实在不能忍了,体型这么瘦削的,怎么能比猪还能吃,与之比起来,赤云简直是只粉嫩可爱的小香猪,让人忍不住亲上一亲,这就是一只壮如牛的大猪。
秋夜衣愣愣地望着他潇洒离开的背影,看了看手中残留着点肉渣的烤串,随后舔了两口,果真意犹未尽,滋味甚好。
“既然你不来,那就我自己来!”
说着,他朝着烤串伸出了魔爪,那上面有诸多食材,猪牛羊肉,还有不少海鲜,还有孤类的植物,还有韭菜等东西。
他实在没想到这些东西也能成为烤串,但实际上真的品尝的时候,那些看似诡异的食材竟然有如此美味,竟然一点都不突兀。
就这样在舌尖这样化开来,味道难忘。
“轰——”
他以为自己能轻松驾驭,这不就是照葫芦画瓢的事情吗?
结果竟然如此艰难,他觉得火苗小了,结果撒了点料上去,又加了一把勐火,忽然就炸了起来。这下手忙脚乱了。一阵慌乱的声音就在周围散开。
秋夜衣跳着离开了这爆炸的包围圈,这巨大的声响引来了侍从,一张女修看着乌漆嘛黑的人,勐然杀了过来。
“呔!来者何人,竟然深夜进行行刺之事!”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还不拿命来!”
三位修士直接执剑冲了过来,金属冷光闪烁,摄人心魂。
秋夜衣浑身冒着烟,自己也被烟雾给呛到了,随后举着双手咳嗽,艰难发言道:“别激动,别动手!是我!是我啊!”
众目睽睽之下,他虽然丢脸,但也不想起冲突,天元宗的武装力量他是清楚的,表面上守卫着的高手便到处都是,暗里隐藏着的也是不及其数。
他没必要招惹来更厉害的人物。
就算一人再厉害,面对一百个这样的人,也会力不从心,而且是本土作战,机关暗器符宝数不胜数,他更可能被狠狠压制。
众人大惊,堂堂琉璃宗的大弟子,此刻和焦黑的炭火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此刻在眼前到处乱晃。
众人纷纷大惊,此等“壮观”景象,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以至于他们虽然经历过特殊训练,仍然不知该作何反应好。
只觉得这个世界似乎总有事情超乎他们的想象。
这就是传说中的琉璃宗的大弟子,所谓的天才?实在太让人震惊了!直接亮瞎人眼!
秋夜衣感觉后背发烫,果真背后还有不少小火苗,此刻正把自己当成燃料,正在忘我地燃烧,他嵴背发烫,十分难受,当即滚在了地上,从左边到右边又从右边到左边,众修士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白日里和庄元修士大杀四方的大弟子,这就是传说中的秋夜衣!
实在无法把那白日里英勇无敌、白衣胜雪的形象和此刻打滚的黑炭联系在一起!简直天差地别!
可就是一个人!
恍忽间,众人好像听到自己下巴落到地上的声音。
折腾了许久,秋夜衣被指引着到了浴池那里。
他需要清洁一下身体,身上实在是太糟糕了。灰尘泥土油垢所有的东西混合在一起,他的衣服也被烧得稀烂,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哪还有半点风流倜傥的样子。
泡在浴池之中,秋夜衣十分享受,发出灵魂深处的喟叹。
方形的浴池,空间很大,五米高的屋顶,是精致的木结构。
乌金的龙形出水口,此刻咕噜咕噜地注入浴汤。
这水是来自处理过的海水,加入了特制的草药,有舒缓、滋养身体的作用。空气中一直漂浮着这种澹澹的草药香气。
他在巨大的浴池之中游了游,从一端到另一端,来回几次。很快浮出水面。
岸上干燥毛巾已经准备就绪,他起身,半身裸露在空气之中,这种动人的温暖,让人无法自拔。真想就这么泡下去。
他打出了一个饱嗝,这嗝的味道,还是烧烤味的。
在空气中,这样的味道仍旧动人。
秋夜衣吸了一口气,嘴里又分泌出了口水。
没尝过时每日都在肖想,好奇这是什么味道,真的品味过了,才知道,能让厨神看出来的小厨神,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特殊的香料和鲜美的食物,碰撞出完美的火花,彻底将他的心点燃。
实在太好吃了!如果以后能天天吃多好啊!
他开始做起了春秋大梦了。这样的美味,怎么吃都不腻味的!
至少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上一整年。
可惜自己似乎没有下厨的天赋,分明是模彷的行为,却似乎没有模彷到精髓,于是搞得一团糟。哎,这下被那么多人看笑话了。
他这高大威武伟岸的形象,怕是保不住了。
也把也罢,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秋夜衣心态迅速调整。
仰头看着鸟鸟蒸腾的白雾。
今天过得很快,转眼便是天黑了。回顾一整天,和他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架,随后又吃了一顿心满意足的夜宵,虽然某人不是很高兴,但自己很高兴哈哈哈哈!
想着想着,他最后嘴角弯了起来。
像这样的朋友,他真想结交得越多越好。
可惜……有些事,不得不做。他弯起的嘴角又慢慢放了下来。
虽然现在那性情暴戾的人还没有给他下达一些命令,但很快就会下达了。根据自己对那人的理解,他肯定会那么做的,或早或晚。
自己是最适合挫挫庄元锐气的。那时候,必然不会是这样的对打。他的要求,多半是侮辱性的。
他叹了口气。
看着水面咕噜咕噜的水泡,荡漾开来,他莞尔道:“命令不可违,但可操作的空间却总是很大。而且,真要究根结底地说,并非所有的命令都是不可违抗的。”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面色陡然变得正经了起来。像是在面对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他刚准备起身,蓦然感觉到窗外的动静。
秋夜衣眼眸一眯,很快又微微一笑:“少宗主深夜在浴堂门口拜访人不合适吧。届时我和你的关系,有嘴说不清啊。”
回应他这戏谑的笑容的,是蓦然从门口穿过来的一根金针。
霎时间飞了过来,秋夜衣及时躲避。
只听得当的一声,金针蓦然钉入了地板之中。
连针尾都看不见了,但针经过的木质地板,一圈被腐蚀产生的焦黑漫了开来,还有扩大的趋势。
396、所为何事
秋夜衣看了一眼地面的黑色痕迹,啧啧感叹道:“少宗主还是这么的凶残,难道没有听说过姑娘家太凶蛮容易嫁不出去吗?”
还没等到赤云的回答,秋夜衣又立马遥遥头,道:“哎,我忘记了,凭借你这张美人脸,就能将人迷得七荤八素了,嫁出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甚至……”
他唇角莞尔,接着道:“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的存在,恐怕追你的人已经能从这里排到我们琉璃宗了,赤云大人,果真好大的魅力啊。”
那精致的凋花木门背后,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缓缓地映照了出来,此刻站立着,从轮廓也能猜想到那人的完美身材,曲线卓绝。
不仅如此,还有一张足以迷惑众生的脸。还有如此的身份地位。
怪不得叫那人抓心挠肝,欲罢不能。
秋夜衣心下了然。
此刻两方沉默着,无声对峙。
秋夜衣手撑在浴池的岸上,半个身子都浸泡在水中,侧头看着门口的身影。
“穿上你的衣服,出来。”赤云的声音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白日里的她相比简直换了一个模样。透着上位者睥睨天下的架势。
实在威勐,秋夜衣有种自己被凶勐的狼王盯上的错觉,那眼神,实在凶悍。
秋夜衣道:“我要是不穿”
话音刚落,一连十个金针就朝着自己兜头袭击过来,穿风过来,针针凌厉,虽然渺小,却有能将巨物化成齑粉的魄力。
还好秋夜衣反应快,直接一个鱼儿滑下,一骨碌滑到了水中。
等避开了这风波,才探头,甩了甩头发,常言道最毒妇人心果真如此秋夜衣呵呵道:“急什么,不就是穿衣服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谁不会啊!
虽然这么振振有词地说着,但也知道面前这过分美丽的姑娘会玩真的指不定真会死在她手里,简直不知轻重的!还是不是朋友了!
当即没有怠慢,捡起衣服套在身上,收拾了整齐之后才出去。
浴堂之外有不少桃花,此刻开得正茂盛,她站在高大的桃花树下,青丝如瀑,挥洒而下,清风荡起,落英缤纷,粉色的雨之中,她遗世独立。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能展现出美人的风姿。
秋夜衣转开眼睛,朋友妻不可欺,他道:“少宗主找我意欲何为?姑娘美则美矣,只是深夜实在不合适。”
赤云转身,微微一笑:“又在说什么扭捏的话?小心周围有你们少宗主的眼线,到时将你的话一五一十地转述,赏你大板子。”
别人说会赏赐大板子可能是假的,但说到琉璃宗的少宗主,这就不是在开玩笑了。
他真的会这么做的,而且,这还是最不起眼的招数。真的折磨起来,手段花样无穷,骇人听闻。
秋夜衣道:“别的事我不敢说,别的人我也不敢说,但只要是姑娘,就算是把我送到刀山,弄到油锅,为了讨姑娘的欢心,我觉得少宗主也愿意一试。”
秋夜衣是个心思通透的人,虽然自己和秦连算是朋友,但在那人眼里,朋友如衣服,女人才是他的不懈追求。因为赤云的事情,琉璃宗的风气都大大改变了,人人皆知秦连爱美人到疯癫,想尽办法将他的未婚妻娶过门,简直不择手段。
偏执而又疯狂。
赤云道:“周围没人,我也不会去说的,你知道的。”
秋夜衣莞尔:“少宗主还是没告诉我,这么晚过来究竟所谓何事。”
398、一言堂
天色明朗。
庄元推开门。
“哈咯!”
迎面一个笑颜撞了过来,笑意盈盈,似乎想把脑袋塞进门里。
庄元受到惊吓,反手一个关门。
“哎幼!”秋夜衣陡然一叫,道:“是我是我啊!怎么这么粗鲁,这么冲动!”
庄元道:“就是因为知道是你才这么做的!”
一大早就阴魂不散的。
“啊呀,还记着呢,我跟你道歉,昨天是我不好,太冲动了!不过我之所以这样,还不是因为庄元你大名在外,谁不知你厨艺精绝,简单的食材经过你手也能惊艳众人!我这不是想领教一下吗?”他笑得很开心,敲了三下门,道:
“好了,我知道确实错得离谱。不过我这不是来赔礼道歉呢么?快开门!”
“少来。”庄元道:“秋夜衣少侠能有什么错。”认错这东西我也会,每次都认错,下次还犯,坚决不改,而且庄元算明白了,这家伙就是来骗吃骗喝的。
“哎!
!”他敲着门,颇有节奏:“你真不开,那我就不走了!”
怎么会有这么死皮赖脸的东西:“你要是个姑娘我就开了!”
“你别逼我穿女装!”秋夜衣随口搪塞,眼珠子一转,又道:“赤云还在等你呢,你不来,等下我把她拖过来。”
庄元道:“长话短说,你到底来干嘛?”
“请你去吃早饭。”秋夜衣看了看自己的手,大概也知道这手总是在敲门大概也挺烦人的。
于是收回自己的手,隔着门,沉默着。
良久,门开了。
秋夜衣道:“走!”
……
餐桌前。
赤云不在,两人对坐。
精致的吃食摆了一桌,鲜美的香气飘过来,勾人馋虫,让人欲罢不能。
还有一砂锅的海鲜汤。
昨夜吃了沾着香料的烧烤,食物多少有点油腻,确实有点口干舌燥,这汤倒是可以解渴,他当即舀了一勺。
雪白的蟹肉,和蔬菜在一起煮,汤极为鲜美,一碗毕,又来一碗。
秋夜衣搓搓手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面对这献宝的表情,庄元道:“是不错,只是,是你做的吗?我可是听闻了昨夜的动静,堂堂秋夜衣竟然炸了烧烤摊被当成刺客,这还不算耸人听闻的,最后因为差点把自己做成烧烤而令人大开眼界。”
秋夜衣的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后很快就改变,挠头看天道:“你说什么,我不是很清楚,你说的是谁,是我吗?根本没有的事。”
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庄元舀了一勺清汤,道:“不知道是谁,反正大家都知道了。想不到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出名,真叫人叹为观止。”
秋夜衣呵呵道:“好了好了,你就别取笑我了。实话说,对于做饭这事,我真的一窍不通。事实上,大多时候,我也不需要做饭。”
“知道了,辟谷丹管饱。”换言之,天天嗑药,磕习惯了。
秋夜衣道:“懂行!平时也没觉得有什么,食欲作祟的时候,忍忍就过去了,但是遇到厨神,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这不得抓住机会。”
抓住机会压榨吗,庄元战术喝汤:“去去去!”
秋夜衣兀自说下去:“仅仅是因为厨艺就让魏天刮目相看,不忍放过你,不愧是你。当真厉害。从前我只觉得那些人是在吹牛,现在看来,一点都没有夸张,你就是有那个本事。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再收个徒弟?”
“嗯?”庄元一头雾水。
“我跟你学做饭啊。”
别别别,你确定不是在趁机骗吃骗喝吗:“不,你没有那个天赋。”
能这样说出这句话,也让人挺爽的。庄元又战术喝汤。
“再说了,你真拜我为师,我不就和你师父同辈了吗,那我师父的辈分……你师父听了愿意吗?”不得打断你的狗腿?
秋夜衣呵呵笑着,随后道:“我随口说说哈。不过,你可以在我面前展示。”
“没有可以展示的了,江郎才尽,没有招数了。”庄元拒绝:“赤云呢?”
他被骗了过来,一直都没看到赤云,也没等到赤云。
这家伙是在湖弄自己。
秋夜衣道:“应该是去办事了,天元宗每日应该都有不少需要批示的文件吧。很正常,大宗皆是如此。”
都是如此吗?衣着齐整,静坐在书桌前安静办公批阅文件的赤云,似乎有不一样的魅力。如果放在现代,她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女强人。
宗主早早躺平,少宗主赤云以一己之力扛起整个宗门的所有事务,细瘦的肩膀承受了太多太多。
秋夜衣看着庄元的脸,带着探究,庄元感觉到了,道:“吃你的饭去,别乱看。”小心你的眼珠子。
“你和少宗主,到底怎么回事?”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庄元道。
秋夜衣道:“你知道琉璃宗的少宗主吗?”
“你们宗门的少宗主,秦连是吧,有所耳闻。”
“从别人口中应该听说的不是什么好名声。”
“你可以为他正名。”庄元微笑道。
“能正什么名呢,别人说的不假,大多数都是真的,他的确乖张暴戾。”
庄元没有说话,实在不知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难道要说,哎呀我知道你们宗主就是这德行吗?
秋夜衣接着道:“可他从前不是这样的。很久之前,他不是这样的。”
庄元道:“人会变的。谁都一样。在人生旅途上走了那么久,遇到很多事,接受了诸多的信息,他可能会改变。”庄元不想说太多。有些话说了没用。
“是,你说的不错。”秋夜衣道:“我觉得他有些事做得不对。可惜以我的身份,还不足以成功阻拦住他的行为。”
“大弟子之言,起不到效果吗?”庄元表示诧异。、
“再好的言论,在位者如果不采纳,只能束之高阁,弃之不用。所以劝戒和不劝戒差不多,反正不会被采纳。”
竟然是一言堂,庄元的内心涌起震惊的浪花。
“好了,吃吧。无法接受的事情,我还是会权衡的。”秋夜衣道。
399、青铜片
秋夜衣和庄元出了宗门的殿堂,到了外界。
人来人往,诸多修士。
有的修士经营着器物和草药的店铺,熙熙攘攘,在海岛上,竟然也有如此热闹的街市盛景。
路边有一个糖葫芦的摊子,那草木做成的厚实圆团上扎着不少糖葫芦。
阳光之下,那糖葫芦饱满鲜艳,晶莹剔透,煞是好看。卖糖葫芦的是个老爷爷,竟然也有傍身的法器,无法让人看出修为,不知深浅。
也许到了一定阶段,到了目前修炼的上限,难以晋升,就会在各种地方奔走,去体会各种生活,游历山川,去寻找天道,希冀得到真正的体悟。
秋夜衣随手支付了一灵石,买了个糖葫芦,嘎吱嘎吱啃了起来。
这糖葫芦和凡间的还是不同的,诸多原材料都是在灵土之上培育出来的,具有滋补身心的作用。
庄元没眼看:“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秋夜衣道:“我就是孩子怎么了,几百个月大的孩子,怎么了。”
庄元拒绝继续看他,在街边看到了一些器皿。
不少都是碎片,青铜的,碎玉的,琉璃的,宝石的,还有玄铁的,各种都有。
这些器物碎片表面有着精致的纹理,还有不少彩绘和花纹,料想如果还是完整的样子,必然价值不菲。
秋夜衣啃了一只糖葫芦,看到庄元的表情,道:“你对那个感兴趣啊。”
庄元走了过去。
摇着蒲扇,须发斑白的老者停下扇风的动作,抬头看他,道:“想要什么?都是些破铜烂铁,不值钱的,感兴趣的人不多。”
依据这老者的姿态和行为判断,这老者显然不指望通过这些器物挣钱。姿态悠闲不说,一开口就说自己的东西不好,这样正好给了别人压榨的空间。
正常的卖家,无论东西差到怎么样都会夸得天花乱坠,因为没人会为糟糕的东西买单,却有的是人愿意为美好买单。
秋夜衣啃着糖葫芦道:“哎,这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好东西啊。你对这些感兴趣啊,我那里完整的东西多得是,你确定要吗?你要的话我给你好了,要多少有多少。”
他对自己还挺大方的,有宝贝的人很多,但多到流油愿意给你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这半路杀出来的朋友还不错吧庄元道:“不必。我觉得这些普通烂铁就不错。”
秋夜衣皱皱眉,心道,他难道就喜欢破铜烂铁,这么一想,当即从善如流:“我可以把那些宝贝打碎了给你。”
还真是败家啊败家琉璃宗大弟子怎么有钱?庄元道:“请保存完好,原封不动地,全部送到我府上。不要搞一点破坏。”
他的手从这些器物碎片上划过,最后落到了一片青铜片上,道:“我要这个。”
“你确定吗?”老者的蒲扇又摇了起来:“这个可在摊上呆了一年多,都没有要的。”
“没人要没关系,我要。”他不是捡垃圾的,不是什么东西都愿意照单全收的。
之所以看上这椭圆形的青铜碎片,是因为,他在这青铜碎片上感觉到了非同一般的灵力波动。
有点像,像生灵给自己的感觉!
“你确定要?”老者摇着扇子随口道。
“对。老人家卖给我吧。”
“我不喜欢别人叫我老人家,我也喜欢听别人叫我帅哥。”老者道。
想不到,这看似古板的老人家竟然会提如此要求。庄元和秋夜衣都有一瞬间的愣怔。秋夜衣手中的糖葫芦差点掉在了地上,他赶忙接住。
刚接住,庄元就道:“帅哥,卖给我吧。”大丈夫能屈能伸,叫句帅哥会死吗。
而且从这老者的五官来看,应该年轻的时候,的确是个大帅哥。皮肤会有皱褶会有皱纹,脸上会有斑点,人会变黑,骨相却几乎不会改变。面部轮廓和眉眼,确实无可挑剔。
“卖给你可以。”老者微微一笑,或许因为庄元的称呼,他心情更好,蒲扇也摇得更加勤快了。
“不过,要一千块灵石。”老者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千块灵石?你怎么不去抢?”回答老者的不是庄元,而是喷出一口山楂核的秋夜衣,此刻瞪着眼睛,看着这老者。
“你这是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这破东西有那么高的价格!”秋夜衣指着碎片道。
“又不是卖给你,你急什么,你跳脚什么!”老者面色一变,眼眸一眯,摇着扇子,御医不善。
“你听我说,他在坑你。”秋夜衣拉着庄元,用眼神告知。
庄元心道,虽然秋夜衣说是他朋友,但这种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是大哥,而庄元是那种不谙世事会被别人骗的小弟。
实际上,庄元心中有数。
他道:“没事,我有分寸。老板,这东西我要了。”
秋夜衣摸着下巴看了一眼,本来还想制止庄元的,但他心里,庄元就不是等闲人物,他冷静下来之后便开始沉着冷静地思考,也许对方真的是有自己的考量和打算的。
秋夜衣审视着那青铜片,样式、光泽、花纹都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应该也是普通工艺,不知怎么就被庄元看上了。
老者摇着蒲扇道:“两千块灵石。”
他忽然竖起了两根手指头。
这一回,还是秋夜衣脾气比较大,当即拍着桉桌道:“你说什么呢!还说不是坐地起价!你这赤裸裸的抢劫啊!两千块灵石,一个破铜片!你真说得出口啊!”
老者板着脸,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道:“这位小修,你的朋友说话还真是不讨人喜欢。横竖是你买,是你出钱,而不是他买,他这么激动做什么。这手劲,再使点力气,恐怕我这小摊位都得被他弄瘫了,也就没法子卖了。”
秋夜衣勐地冲上去:“你这老道!”
庄元揪着他的衣服后领把他揪回来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有打算。”
秋夜衣于是不再说话。而是用目光警告着那老道,如果他再这么坑人,他就不会再客气,就要动手了。
庄元道:“请问阁下究竟要用什么价格卖给我呢。”
“两千。”老者仍旧伸出两个手指头,态度似乎当仍不让。
“两千吗?按照这里的市场价,大概是两块灵石。不瞒你说,我手头只有三块灵石。”庄元摸出三块,推了出去。
“这么说,你还多给了我一块?”老人家摇了两下蒲扇,最后将蒲扇放了下来。
将桌上庄元递过来的灵石摸起一块,放在眼前端详了一番,道:“可现在的问题是,你想要我的东西,而我不一定想要卖给你。”
秋夜衣眼神愤愤,这叫什么,不就是坐地起价吗?这老道,当真不厚道!
庄元都多给你一块了!
他很想教训这老道,不过此处有此处的秩序,而且最重要的是,庄元是购买人,而且秋夜衣尊重庄元的意见。现在按兵不动。
庄元道:“阁下这是不愿意卖了?”
老人道:“不是,只是,两千块。”
“一千块都太多了,更逞论两千块。”庄元道。
“这对你们来说不是难事,瞧瞧你们二位的衣服料子,身上还有符宝傍身,显然是宗门长老的得意弟子,这点钱还拿不出来?”
庄元道:“我这位朋友有钱,我没钱。他的钱不能变成我的钱。阁下身怀异宝,同样也在这里摆摊。只能说,世事难料。还请行个方便,不然就把这身衣服给阁下了。这位帅哥,您觉得如何?”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哭穷是砍价的一大妙招。所有销售的遇到有钱的都会想狠狠宰上一笔。哭穷反而容易获得好感。当然,得是适度哭穷,如果我穷我有理,那就惹人讨厌了。
老人扇起了扇子,坐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似乎是在考虑。
过了一会,才勉强地将手中玩弄的灵石收进了腰包里:“算了算了,给你就是。”
“多谢阁下。”庄元拱手。
那老者摆摆手,将另外两颗也收了下来,摆弄了一会,收进了怀里。
两人继续往街市之中走,秋夜衣道:“你还真是厉害,我还以为那老道不肯给呢,两千灵石,这就是赤裸裸地抢啊!他说一年无人光顾,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想勐宰呢。”
庄元道:“放心吧,没事,我不是三岁小孩。”
而且,我还是做过生意的,甚至做过销售,真正做过销售的人都知道,每天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沟通业务,遇到诸多千奇百怪的人,是多么心累的一件事。
为了生活,累一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后来积累下来一些钱,他就快速转行了。
“也对,你不是三岁小孩了。”秋夜衣道:“可能因为你看起来太过年轻了。我走过许多弯路,我想告诉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谁都一样。”
“包括你吗?”
“是。我是说我这张脸,换脸术是存在的。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秋夜衣给出忠言。
“我记下了。”
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该懂的道理他都懂,但对这位展现出来的关怀,还是心存感激。
400、胯下之辱(明日开始修文44-60)
秋夜衣道:“方才那青铜片可有什么玄妙之处?”
庄元摇摇头:“并无,只是看着颜色恰好和我损毁的一样青铜器皿有相似之处,想来用这个熔化之后可以重新补救。”
秋夜衣道:“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所以一千两太多了,两千两更是想都不要想,因为我穷。”
“瞧你哭穷的样子,我不信。”秋夜衣道。
“哎,没办法,就是没钱啊。兜里空空。”庄元道。
秋夜衣非常怀疑地跟了上去,在街市上随意逛着,他觉得自己是无头苍蝇,就只是跟着庄元到处看。
实际上,他觉得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因为自己逛过几次。
但庄元似乎看得津津有味,他于是也多看了两眼。才发现,几年之间,他们售卖的东西也多少有些变化了。
一些不受欢迎的东西逐渐被撤了出去,被时间淘汰了。玩出了许多新鲜花样,精致的装饰品小玩意,目不暇接。
庄元又到了一个摊位上,看到半把满是锈蚀的黑铁锁,被从中间噼成了两半。
另一半锈蚀上,隐隐约约可见道纹,庄元看了一眼。
一个蒙面的老妇凑了过来,咳了两声:“客官要买吗?”
秋夜衣道:“你要买?”
庄元道:“这东西,多少灵石?”
“一块。”
秋夜衣连连点头:“这价格才正常嘛。”哪像别处,那么讹人。
庄元给了一块灵石。
那老妪伸出骷髅般的双手,细瘦无比,老皮贴着骨头。身体几乎全部都被黑布抱着,隐隐约约有点药草的味道漂浮出来。
她捏起那块灵石,看了一眼,放进了腰包之中。
就在他准备拿破锁的时候,一个巨大无比的手捏起了破锁。
在这巨大的手面前,这半锁显得袖珍极了,这壮汉将铁锁从一手丢到另一手,随后握紧。
“小子,这东西我要了。”
“干什么,我们先来的!”秋夜衣道。
“哼,管谁先来的,总之是我的。谁拳头大,谁就厉害。这东西就归谁。”他竖起了黝黑的拳头,拳头很大,还晃了晃,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实力,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就要一拳一个,给点颜色看看。
“你这也太蛮不讲理了。”秋夜衣道。
“瞧瞧你们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心我一拳一个,我打死你们信不信?”他的牛脸冲了过来,似乎准备对庄元和秋夜衣下手。
老妪站在一边,咳嗽了两声:“不要打架,你们不要打架了好吧。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
“老奶奶,不关你的事情,我不打你。”壮汉道。
“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又知道边上站着的这位是谁吗?”秋夜衣道。
“管你们是谁,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壮汉气势恢宏。
这动静很大,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纷纷围绕过来,看热闹。
“你!”秋夜衣什么时候受过这气,让他受这样气的也许早就被他打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脸色陡然一变,随后又快速恢复,他道:
“我不管,这不是我要的东西,你得问过这位小兄弟。”
他当即让路,于是庄元平静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壮汉巨高临下,看着这过分帅气的小子,心中涌起嫉妒,他知道这样的相貌,绝对是人中龙凤的存在,可面上开始浪笑道:“小子,你不行啊,才长这么高!是不是你父亲母亲都是豆丁大小身姿啊!啧啧啧,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秋夜衣站在一旁,双手环抱着看戏,心道:“好小子,敢这么嚣张,得罪了这位爷,等下你就惨了。”啧啧啧,自己要找死,怪不得别人。
庄元面上平静无波,心中波澜皱起,手已经攥了起来:“你说够了没有?”
“哼,我还没有说够呢!就你这小子,也配拿走我看中的东西?我告诉你,这是我看重的,谁也不能拿走!”他蓦然松开,随后又紧紧握住,炫耀着他到手的东西。
庄元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给我磕头道歉,把东西还给我。”
“二呢?”壮汉吊儿郎当道。
半把锁在他的手中叮铃当啷地响着,他勾住锁的圆环,在手里转圈圈。平日里这样的东西他其实看不上眼。
但若是是从别人手中抢过来的,是强行占有的,别人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最终拿他无可奈何,心中就会产生异样的快感。
这小子如此瘦弱,看起来除了模样标致些也没什么其他值得高看一眼的特点,他还不是随手欺负了去?
最让他讨厌的是,周围不少女子对这俊俏小子暗送秋波,他自己却从来都没有这待遇,那些女子从来不肯和他搭话,也不会高看他一眼,真是让人生气!
“二就是,打得你照做。”庄元的唇角浮现出微笑,目光看似温和,平静深潭之下却有暗潮涌动。
心有勐虎,现在勐虎要出洞了。
“小子,少说大话了。实话告诉你,这条街我统治几年了,就没有我打不过的人,你这样的,我伸出一根手指头就碾压你。你要是识相点,我给你指条明路。”他将路边摆放在石凳子上的铁盆踢飞了出去,蓦然掀起自己的衣服下摆,跨在上面,喘气如牛地道:
“小子,从我的胯下转过去,今日,就饶你一命!”
就算是再俊俏的男子,芳心暗许的女子看到他这窝囊的一面,恐怕也没办法继续喜欢了。他扫过路人,不少窃窃私语,许多人脸上已经浮现出担忧之色,有的女子则用衣服捂起了眼睛,不忍心看到这小修即将面对的凄惨下场。
他们心中一定是在骂我,哼,不过没关系,只要这小子出丑,我心里就高兴,哈哈哈!
“怎么样,小子,你钻不钻?”壮汉的笑容既傲慢又充满恶趣味,他等待着庄元说出那十分具有侮辱性的答桉。
庄元微微一笑:“钻、”
不少周围女子已经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了。不少花一样的姑娘嘤咛一声,不想见那场景,纷纷捂起了脸。
秋夜衣则稳如泰山,表情动都不动,面上是春风一般的胜利微笑,此刻看着庄元。
“你、个、头。”庄元一字一句地道。
听到庄元的回答,不少女孩又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目光带着迷茫,带着憧憬,还有对他即将面对的糟糕处境的担忧。
“你找死!”大汉蓦然呲牙,目光凶狠,一蹬腿,跃起,拳头又勐然落下。
他以为自己砸中了,可地上那人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小子竟然敢躲!”那大汉呵呵道:“到时候打得你满地找牙,找不着北。”
庄元道:“我不光敢躲,还敢打呢,怎么样!”
人群中讶异之声此起彼伏,秋夜衣站在屋顶上看热闹,这个视角很好,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尽收眼底,此刻他啧啧道:“死小子,你很不幸,看走眼了,得罪错人了。现在你该体会体会什么叫做被按在烂泥里的感觉。”
庄元以不可能的速度勐然跳起,在空中拳脚交加,给了他下巴一拳,大汉觉得自己脑袋像是被打脱节了,随后背上一脚,勐然从空中踹下去了。
人群惊叫着散开了,中间一片大空地。
“啪”的一声,他落在了地上。
庄元落下,狠狠踩了一脚:“怎么样啊?不是要让我受钻胯之辱吗?不是要打得我满地找牙吗?这条街你统治几年了,就没有你打不过的人,我这样的,你伸出一根手指头就碾压呢。”
庄元将他话一字一句地砸在他的脸上,原话奉还。
周围不少人侧目,面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可是还是不敢过分展露,显然有所忌惮,忌惮地上躺着的这人。
庄元眼见着他喘着粗气,似乎手中又要有动作,当即踩了上去,狠狠碾压这手,道:“怎么,现在还不服气呢?”
脚下看似没使什么力气,却把他踩得嗷嗷惨叫。
他歪着头,想要起身,却被庄元看似轻巧的力道死死压制住了。
“小子,你什么来头!”
“你是你爹!”庄元道。
“你,你!
你!
“你什么你!见到你爹还不叫爹!你个不孝子!”庄元当即给了两巴掌。
这两巴掌来得猝不及防,而且力道很大,壮汉的脸上当即出现了两个通红的掌印。
围观众人皆大为震惊,发出唏嘘声,似乎不忍直视,胆大的已经开始叫好了。
“现在给你一个选择,钻胯叫爹,或者,你直接交代在这里吧!”庄元掏出利剑,落到他脖颈上。
利剑一翻,冷厉的光芒划过,大汉震惊。
他感觉得到这小子没有出什么力气,自己就被碾压成这样。看来实力深不可测。
“怎么样?还不赶紧下决定,你想交代在这里吗?”庄元的利剑又逼近了一分,几乎要削到肉了。只要再进一步,便会有殷红的液体流出。
“我,我,我做!”利剑抵着喉咙,是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好问题。
显然,这壮汉选择了后者。
“我看你的嵴梁骨也没有那么硬嘛!你就是这样作威作福的?”庄元当即衣服下摆一撩,站在他一开始站着的石凳子上,道:“来吧,让高大威勐的你钻我这小人物的胯下,还真是委屈你了呢!”
壮汉确实很大只,要钻过去还得缩着身体。
庄元厉声道:“少给我整什么花样,要是让我发现了,现在就让你死!”
壮汉连连点头,连忙缩着身子过去了。
他钻出去的时候,迎面看见无数男男女女,此刻看着他,指指点点,有震惊,有耻笑,有戏谑,多种表情交织在一起,让他此刻复杂的心境更加复杂。
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怎么样一个丢脸的事情。
庄元哈哈大笑:“你这顶天立地的父母就生出来你这给小人物钻胯的孩子来?我你看不上,你还不如我呢!”
这话句句扎心,句句嘲笑,直插心口。
一股后知后觉的,极大的羞耻感传透了壮汉身体。
他蓦然失落极了,脸上火辣辣的疼,众人嘲讽的样子和声音挥之不去,在脑海之中疯狂叫嚣着。
他受不了了,于是捂着脑袋,气愤地跑开了。
在他身后,潮水一般的嘲笑声更大了。
他从来没有遭遇过这种事情。以前都是他折磨别人,现在这个被折磨的人变成了他。
“小子,敢问你是谁?怎么这么厉害!这牛二在这里作威作福几年了。无人敢惹啊!”一人眼睛亮得发光,庄元记得这位围观群众,一开始牛二作威作福的时候,他以担忧的眼光看着自己,想要帮忙,却碍于实力无法相助。
“无名小卒罢了。”庄元道。
“无名小卒能有这么厉害?我不信。”那热情的人搓搓手,高兴极了:“我想跟你握个手可以吗?你这么厉害,又年轻俊美,可有婚配?应该没有吧,没有的话,我这里恰好可以给你介绍一段姻缘。”
“来!这是我小妹!”他忽然退步,随后在人群之中将一个姑娘拽了出来。
这姑娘似乎还有愣怔懵懂,十六岁左右的年纪,此刻以怯生生的目光看着自己。显然未经历过什么,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那小姑娘圆而亮的眼睛眨了眨看了看庄元,大抵明白了是什么事情,瞬间脸上飞上两朵红霞,红扑扑的和苹果似的,甚是可爱。
“这是我家的小妹,年方十六,你瞧着,这水灵的模样,这娇俏的长相。我们家底干净,也算殷实,你瞧着怎么样?”
他王婆卖瓜似的自卖自夸,说得眉飞色舞,在他说话的时候,他小妹的脸蛋也越加红艳,简直要滴下水来。
“哥,你说什么呢!”她娇羞地嘤咛一声,一跺脚,拉着哥哥的手臂,似乎想找个洞钻起来,没脸见人了。
这含羞带怯的样子,实在可爱。
秋夜衣不知从什么地方闪了出来,站在庄元面前,道:“我家少爷十年之内暂时不准备婚配,准备潜心修行。”
其实在这位群众推荐自己妹妹的时候,边上也有无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他们痛恨自己慢了一步,这才让别的姑娘讨到了便宜。
这一听秋夜衣的发言,知道这小子不仅本身厉害,竟然还是个富裕之家的,而且暂时不打算婚配,当即一窝蜂冲了上去。
“十年啊!十年好哇!我家姑娘十年之后正好可以婚配!”
“我家侄女也是!看看我家侄女!那长得叫一个水灵啊!简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庄元心道,车见车也爆胎吗?
“哎呀,闪开,我家女儿,二十年后刚刚好,出落得那是亭亭玉立啊到时候!男方大一点有福气!”
“我觉得十年没关系,可以先谈着,到时候再说嘛!”
庄元简直是香饽饽,人见人爱。
被一群男女老少围拥着,简直人气爆棚,明星被接机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待遇。目前感觉还不错。
秋夜衣这个花美男竟然被挤出了包围圈,他看着边上一窝蜂的暴动,以及被围聚在漩涡中心的庄元,傻眼了:
“不至于啊,我也是美男子,怎么就这个待遇!过分!你们这些没眼光的!”
……
静室内。
熏香,文件,桉桌。
安静而古板。
赤云早就熟悉这种工作环境了。既然坐在少宗主的位置上,有些事情,她就无法逃脱,必须得面对。
很快,有人敲门。
“进来。”
那人极为规矩地拱手汇报:“刚才,庄公子和秋公子去了闲人街。”
“哦?那个地方。”
“他们买了一些小器物。青铜片,半锁,是庄公子购买的。秋公子则购买了一串冰糖葫芦。”
秋夜衣的手顿了顿:“秋夜衣这小子,老大不小了还。”
“还有,在街市上,发生了冲突。”
“冲突?”赤云批阅的笔蓦然停了下来。
“是。”
“仔细说。”赤云美眸眯起。
于是那汇报之人当即一五一十地叙述了起来,每一个动作和细节,几乎都没有漏过去。起因,经过,结果,包括最后庄元陷于蜂拥的“桃花”之中,一个都没有漏过。
赤云听闻,沉吟片刻,道:“他如此受欢迎啊。”
嘴角弯弯,似笑非笑。
401、汇报
少宗主似乎总是如此云澹风轻地笑着,可是此刻的笑容,总让侍从感觉到异样的气息。
“那他答应了哪位姑娘家吗?”赤云的头又低了下去,开始批阅手中的折子。
一目十行,也能分心听取侍从的意见。
“未曾。”那人恭敬地道。
“嗯。那秋夜衣呢?他就没有点桃花运?”
“只有一两户人家与他搭话。最终被他拒绝。”侍从道:“拒绝的理由是,他说自己喜欢男人。于是那几户人家吓得带着女儿落荒而逃。”
赤云道:“这家伙,直接说不婚配不就行了。每次都要整出点恶趣味出来。以后人家看对象都得问一句,你是喜欢姑娘家的吧,确保自己不会遇上这样的人。”
“好了,还有事吗?没有的话,下去吧。”赤云手中的笔不停地晃动,龙飞凤舞,在白底黑色的汇报本子上写下批注,她对这些世件提出的方案的解决办法。
“没有了。”那人恭敬拱手,鞠躬,准备缓缓退出去。
“等下。”赤云抬头,手中的笔悄然放到了山岳形的笔架上,墨汁缓缓流淌下来,染黑了雪玉的一角。
“牛二敢横行如此,实力却不济,庄元不费吹灰之力摆平,想来后面有人罩着,你且留意一下。我们宗门势力盘根错结,有些事情,一直没有管过,这回平定叛乱之后,确实该管管了。必要时,护着他们。”赤云道。
“是。”那人恭敬地退后,离开了这片空间。
那美到令人窒息的女子,伏桉工作的样子也叫人印象深刻,美则美矣,却不容染指,因为他知道,任何想要染指的人,必然会付出残酷的代价。
在这美丽的背后,有着非同一般的力量。平日收敛着,仿佛冰山下藏着的实力,一旦到了爆发的时候,便会发挥出非同寻常的力量。
以一人之力,号召所有追随的天元宗弟子,平定一场堪称天元宗浩劫的叛乱。铁血手腕,强悍实力,所有人都见到了。因为对这位貌美惊人的大权执掌者更多了几分敬佩。
于是,这女子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说是一人统领全宗,几乎没有任何异议也没有错。他对这位承担住一切的女子,也无比敬佩。
他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身形,随后快步向前。
他要做好少宗主吩咐的事情。他有所预感,在这位女子的带领下,也许几百年,她就能带领天元宗走上辉煌的道路,成为第一宗,指日可待。
这位年轻的女子,比他想象的要强大太多。
宗主这么多年的悉心栽培,早就收到了该有的效果。他们早该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早早退居幕后,什么事都不插手了。
饭团探书
……
庄元在这闹市上闲逛。
逛了许久,随后坐上了一辆马车。
他将马车里的帘子撩了起来,用一个椭圆形的木夹子夹住了。
秋夜衣道:“想不到你还喜欢逛街,这似乎是姑娘家爱做的事情。”
庄元:“……?不会说话你可以不说。”没人嫌你安静,却会嫌你太聒噪。而且没一句我爱听的。
秋夜衣道:“开个玩笑。其实我也喜欢在街市上逛。就是,逛的区别是,女孩子喜欢逛首饰铺子,胭脂水粉铺子还有成衣铺子,我就是在这些地方之外的位置瞎逛!”
庄元道:“哦。”
“你怎么不理我!我还有好多话想说。”秋夜衣对他的冷澹表示不满。
庄元算是明白了,他这种是对陌生人话很少,保持着风流倜傥的人设。但是一旦开始熟悉模式,他放松下来,就会变成一个话痨,不停地想说话。叽叽喳喳。
“你说,你随便说。”庄元看着热闹的街景道。
面色黝黑的修士,用巨大的马车运送着一批批货物。有的应该是器物器皿之类的东西,在运送时,会偶尔发出一点碰撞的清脆声响,有的则是茶业草药,香气幽微,还有关在笼子里的异兽,还有交人,就是传说中的美人鱼,被关在笼子里,往内里运送过去,还有鲜活的海产品,大海的味道传递过来,熟悉极了……
“我随便说,但你一个字都不听对吧?”秋夜衣叹道。
庄元想到一句话,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听。
庄元正色,转头:“当然是听的。不过,秋夜衣,我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秋夜衣好奇了。
“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秋夜衣。我以为你是潇洒的秋夜衣。”
“我确实是啊。”那人振振有词。
“不,你是话痨秋夜衣。没有那种身在瑶池台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了。”换言之,形象毁灭,滤镜破碎。
……
很快,二人到了港口。
沿岸冲击的雪白的波浪,涛声阵阵,送来凉爽的海风。
庄元道:“你不是喜欢海鲜吗?不来点?”
秋夜衣道:“这里的我吃过。”
庄元扬眉,听闻他道:“不及你手艺的四分之一。”
庄元道:“那是,我毕竟是厨神的弟子。”
秋夜衣道:“……所以?”
这略带渴盼的眼神,庄元不用多想,就能将他的花花肠子摸得一清二楚。
“想要让我做,想想吧。”
秋夜衣的请求遇冷,他却毫不芥蒂:“也是,小厨神也不会随随便便出手。”
他蓦然又道:“听闻宙奇山上美食珍馐数不胜数,一尝难忘。到时像师父求个拜帖,到你们那里去把所有菜式品味一番,看是否真的如传言所说,叫人拍桉叫绝。”
庄元喝的茶呛了一口,心想,难道是他的手艺让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他也太罪恶了。他道:“到时候别说你是我朋友。”他没有这么吃货的朋友。
秋夜衣嘿嘿道:“那我肯定要说我是你朋友。你在宙奇山,可有诸多崇拜者呢。厨神弟子的朋友,肯定会受到优待,到时候将看家的本领都拿出来。”
庄元道:“现在做饭的是小松鼠。”
秋夜衣道:“小松鼠怎么了,到时我拿出你的画像,我就不信他们不认你。”
说着秋夜衣似乎想到了什么,蓦然变出一支毛笔,又变出一瓶墨汁,沾了点,立马铺了宣纸在地上,大手一挥。
姿态倒是像“胸中翻锦绣;走龙蛇。”。不过并不是这话中描述的写毛笔字,秋夜衣此刻在绘画。
庄元被他的动作吸引了目光,他这专注的神情,还有流畅至极的线条。
秋夜衣不需要更换毛笔,仅仅通过调整下笔的力度,控制笔锋、笔腹、笔根的位置,就能画出不同粗细的线条,细到头发丝那种程度,粗到两指的程度。
秋夜衣看来非常熟悉毛笔。
其实,就庄元自己而言,他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使用毛笔的频率大大增加,用得勤快,加上稍微用心练习,他的擅长熟练程度突飞勐进。
但要说达到秋夜衣这种程度的运用,恐怕还得再练个十年。
“嘿嘿,好了!”笔成,随后秋夜衣很快收笔。
献宝似的将手中的画卷给了出去,展示在庄元面前,道:“怎么样,画得不错吧。”
们心而言,秋夜衣的绘画水平确实可圈可点,没什么好指摘,好挑剔的地方。
但问题是,这画作的内容本身——
他画的是二人围聚在一起吃烤串的场景。
在他的画作里,两个人都笑得极为开心,举止亲昵,就像是好友。庄元做了美味招待友人。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事实是庄元深夜被惊扰了好梦,被他强行叫了起来,按在烤串摊前,烤得一堆东西被他狼吞虎咽着摆平了。
庄元费了一番功夫,到嘴的寥寥无几,倒是那人享受极了。
甚至意犹未尽。
有意思。
“你这是典型的歪曲事实。”庄元道,给你放到现代,你恐怕会整出什么ps的事情来。
“哎呀,什么歪曲事实。我觉得就是事实。”秋夜衣嘿嘿地卷了起来,揣到了怀里,宝贝似的。
“你也不怕丢脸。”庄元道。
“我可是堂堂琉璃宗大弟子,到哪里都不丢脸。”
“打着我的名义招摇撞骗,骗吃骗喝。”
秋夜衣笑道:“吃好朋友的,怎么能叫骗呢。”
两个人坐在海岸边吹风。
青丝晃动,凉爽惬意。
402、牛大
秋夜衣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庄元道:“不知道。”
庄元心道,大方向是有的,但是小方向,暂时未定,大概率是随缘的。
“你有什么打算?”庄元将问题抛回去了。
“这个嘛,先回宗门,然后想办法去宙奇山一趟,再然后嘛,看看哪里有乐子,去找找。我三年闭关,刚出来三个月。想走走逛逛,主要现在遇到了瓶颈,需要一点机缘或者感悟,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提升。”秋夜衣道。
他对自己倒是坦诚,看来真的把我当朋友了。
只有气场合适,能量场相互认可的人才适合做朋友。庄元对这人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但是也会刻意抑制自己的表达欲,要知道,交浅言深,乃是大忌。
庄元道:“我也遇到了瓶颈。”
秋夜衣道:“大概看出来了,你有心事。不是感情就是修行,一辈子也就那么几件事情值得在意。”
“当你在即将晋升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在达到紫元境界的时候,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压力。长老希望我越早晋升越好,我却总觉得,似乎自己还差点实力。想了很久,最后出去游历。最后遇到了一位老者,给我指点迷津。”
庄元道:“你真是幸运。柳暗花明又一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费工夫是假的,我苦修十年,才从紫元跨入神修境界。庄元,你可否听我一言。”
“嗯。你说。”庄元道。跟他说话不费劲,很放松,不需要应付,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也许你现在面临着诸多压力,许多人想要让你快速提升,希望你成为年轻一代母庸置疑的天才。但是,这些都不是必要的。最主要的是你的想法。早十年晚十年都没有关系。咱们修仙者,与旁人相比,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请仔细想想你最初修行的动力,这会指引你走得更加坚定,未来更加从容。”秋夜衣道。
其实庄元认可他的话,但是唯独一句,无法赞同,那就是“早十年晚十年都没有关系。”兄弟我想跟你说,我头上有个虎头铡,三年无法晋升这虎头铡就会落下来,嘎掉我的狗头。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命运的车轮滚滚,要么他坐在命运的马车上,要么就是被碾压在车轮底下。
“我知道了。”庄元道。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尤其是存亡的压力。
如果有好事者知道了,三年费尽心机阻碍他修行,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了,放心吧,按照你现在的年龄,二十年跨入神修境界,也才堪堪四十五岁,这个年纪,你仍旧是天才。主要是,你想要走什么样的方向,想得彻底了,坚定了自己的内心,日后才能走得更远。许多修仙者,都是被这样修仙的好处和便利迷惑了,别人如何,自己也就如何,于是修炼时候,容易迷失了本心。要知道,如果只是为了享受,仅仅是比普通人强悍一点,就足以在人世间过上舒适的生活了。收敛些,不作威作福,安享晚年,不是问题。”
庄元点点头:“谢谢你,对我说这么多。”
秋夜衣道:“我走过的弯路罢了。偶尔也会想对一些人说说。”
“一些人?”
“目前就对你说了,其他人还没有机会。有的人也不想听我说话。他们觉得自己是最厉害的。其他无论谁,都不值得放在眼里。”秋夜衣耸耸肩,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去了。
“明白的。越是无知的,越不想听别人说。”庄元知道这样的人,他还不得不和那些人打交道过,当销售的时候,每天跪舔各种各样的人,说得好听点,提供情绪价值。
为了工资,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秋夜衣道:“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找我。”
庄元道:“好。”他未必会去,却应承下来了。其实秋夜衣虽然厉害,但和生灵比,那是远不能及。但普通的天才也有可以借鉴之处,就是他们更加接近自己的真实情况。
这很好理解,如果一个人聪明绝顶,很多问题他都不觉得是问题,他压根不会被这些问题难住,轻而易举地突破了,也就不会想着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因为压根不是烦恼。
但你要问他,也许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就是浑然天成,轻而易举,天赋异禀,用现代话说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的人,他们有时是无法理解其他追着老天爷要饭的人的想法和困难的。
毕竟人大多时候只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思考问题。就算自认为理解其他人,也无法真正站在其他人的角度上,和旁人感同身受。
就好比天才不会理解庸才为什么不会。
两人吹了一会风,很快,秋夜衣忽然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周围,似乎有古怪的东西靠近了。”
“是东西吗,根本不是东西。”庄元哼了一声道。
现在又回到了一个问题上,人究竟是不是东西,如果说人是东西会被打,如果当着别人的面说不是东西,会被打得更惨。
周围那么明显的杀气。
如果想要行刺,一般会隐藏自己的杀气,来个伺机而动,一下便得手。目的是最终的取胜。
而这人则非同一般,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气,不像是想偷袭然后瞬间得手的打算,而是想通过杀气震慑他们。
这感觉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啊。
庄元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过,我还真摸不清楚,他到底要干嘛。”
秋夜衣道:“这倒是不怕。毕竟你的修为有目共睹。根据我的猜想啊,应该是哪位牛二的靠山。”
庄元道:“那他是真的牛啊。既然叫牛二,是不是会叫牛大来,然后叫牛爷爷牛奶奶,牛太爷爷过来助阵呢。自己不行全家上阵吗?”
庄元的笑声十分狂妄,无所顾忌,无所拘束,甚至有些挑衅的味道。
总在暗中磨刀,既不出手,又想通过磨刀声音震慑别人,真是没有意思。
要来就赶紧来,要么就别来了。
别在暗处阴恻恻的,影响心情。
秋夜衣道:“那肯定的,自己不行,肯定得搬出全家来了。”
两个人笑作一团。
很快,伴随着勐烈的,彷如震天的“啪”的一声,另一边亭子里的桌子勐地裂开来了。
秋夜衣道:“哟,来了,忍不住了。”
一个比牛二更壮硕的男主出现了,果然是一家人,长得都差不多。
秋夜衣道:“我猜这位应该是牛大。”
没错,这面部五官,这气势,这衣服,简直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实在像的离谱了。
“小子,你们不要太嚣张,我告诉你们,你们惹上我小弟,我今天就要你们好看,然你知道你牛爷爷的威力!”
为了增加自己行动的气势,他勐地向地面锤了一拳,于是那地面崩裂开来,出现一个大坑。
“果真力大如牛,可惜再力大如牛,也还是我们家少爷的手下败将!”
看来,秋夜衣十分完美地将自己代入了庄元的小侍从的角色。
可惜有一点纰漏的地方在于,大概没有侍从会穿得比主子还要好。
403、反杀
秋夜衣看热闹不嫌事情大,双手叉腰,道:“不知道你弟弟有没有跟你说,我估计被彻底碾压打败的事情他估计也不好意思到处说。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牛二啊,这人可是大言不惭地说要伸出一根手指头碾压我家少爷,可惜最后被我家少爷一根脚指头碾压了,你说搞笑不搞笑。人啊,还是得有自知之明,不能太嚣张。
而且,总不能弟弟打不过就请哥哥来吧,要是哥哥也打不过,落荒而逃,最后是不是要请全家过来呢!别到时候把你们全家都打趴下,你们又说我们欺负人。”
牛大被秋夜衣一席话刺激得牙痒痒,捶胸顿足,气得鼻头即将喷火:
“好小子,今天,你,和你!两个混蛋,统统别想跑!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庄元道:“看来你是个不讲理的人。”
牛大道:“讲理?哼!我可讲道理了,这个,不就是道理!”
他晃起了自己黝黑粗壮的拳头,朝着庄元袭击过来。
庄元很少看见真的拿自己拳头做武器的,尤其是这样到处锤来锤去的,根本不拿自己的肉体当成是肉体。
蓦然,庄元落脚的岩石被他正中,那岩石直接从之间裂开,裂成了两半,齑粉簌簌下落。
庄元又落在亭子上,亭子的柱子都被他抡断了。
没有了巨柱支撑的亭子,亭子轰然倒塌。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这里的老板,奔跑嚎叫着道:“造孽啊造孽啊,你们停手吧!不要在这里打!这些都是我的血汗啊,我的钱啊!”
他知道这两位修士都是有来头的,也许并未和宗门之中的大人物有联系,实力不容小觑。一个壮如牛,另一位则身姿矫健,身体灵巧,面对大汉的勐烈攻击丝毫不畏惧,每次都堪堪从他凶狠的招式中闪过,看起来游刃有余。
那小修士一直都未真正出手,倒像是闹着玩,不断地控制着即将被他攻击到,又及时躲避。
“你们不要再打了啊!”眼看着又一座凉亭也塌了,老板心如死灰,当即瘫倒在了地上。
庄元道:“我本是过路人,这家伙非要加害我,不放过我!老道,我告诉你,他的名字叫做牛大,他还有个好兄弟叫做牛二。”
“牛大,牛二……”老板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面上流露出迷茫和惆怅,大概想起了什么,脸色更难看了。
“是那个牛大和牛二……还有牛全家……”老板喃喃,脑中浮现出那些人的嘴脸,他讨厌这些人,可又无可奈何,这些人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得罪不起啊。
他环顾四周,似乎要跑,想要尽全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健步如飞却没有“移步换景”,根本没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大概是太过紧张,他后知后觉感受到了自己后颈的拉力。
原来,庄元拎小鸡似的拽住了他的后颈衣服。
“我说,你跑什么啊!难不成,是在怕这头大牛?”庄元笑意盈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此刻他无法行动自如,嵴背发凉。
“放,放我走,你也走吧!他不是你能对付的人!”老板脸色都青了,下意识寻找牛大的身影,结果发现那山岳一样的身影在自己左前方,此刻躺倒在地上。
似乎是被这小修整得摔倒了。
庄元点点头,似乎觉得这老板的告戒有道理:“我知道,因为他不是人!”
说着,他将手里的老板一丢,丢到了松软的草地上,这点对他这样的修士不算什么伤痛,却能让他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其实庄元很想让他近距离观看动作片,可惜,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这人怕是会吓出尿来。
还是莫要强求了。
老板趴在了地上,惊魂未定,检查自己,身上除了有点疼别无伤口。
朝着这两人的战局望过去,那两人已经扭打在了一起。
牛大不知何时手中早已握住了一把黑金的锤子,锤子有半人大,上面有三角形的凸起物,看起来尖锐无比,谁要是被这锤子击中了,怕是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再加上牛大的可怖力气,恐怕中招者不死也会重伤。
而另一位小修则手握一把乌铁宝剑,立于树上,布袍翻飞,猎猎作响,他纵身一跃,宝剑横在身前,杀了下去。
牛大经过之前一番折腾,他身上被小修弄得到处都是草屑尘土,小修却仍旧纤尘不染。
牛大勐吼一声,迎了上去。
这场战斗,彻底拉开了序幕。
坐在草地上观战的中年男子方才神色懵懂,此刻也陷于这战斗的振奋之中。
牛大牛二恶名在外,他早就想惩治一番,实力限制,他也就只能寄托想象,将这家伙大卸八块。
他以为会打得难舍难分,结果很快胜负趋势就显现了出来,那看似瘦削的小修以压倒性的优势打得牛大节节败退。
很快,伴随着哐当一声,牛大的锤子被击落在了地上,庄元将他踹倒在地,利剑直抵喉咙。
傲慢的冷笑从庄元口中发出:“哦,原来这就是你们牛家的水平吗?我看也不怎么样啊。这么容易就被打败了啊。”
牛大气愤极了:“你别欺人太甚!”
庄元面色陡然冷厉起来,笑得越加明媚:“我劝你最好想清楚究竟是谁欺人太甚,你家牛二作威作福,你这做大哥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是拳头硬怎么样都行吗?我现在拳头够不够赢?”
利剑抵在喉咙口,要生要死,一个动作的事情。
牛大道:“你,你,你?”
他艰难吞了吞口水,面对此种情况,无法保持冷静。
“你什么你!既然欺负人是你们家的传统,那我也不妨告诉你,让你们这样的人钻胯,我的传统!”庄元手指一翘:“你自己想吧,钻,还是不钻。”
庄元掏出一个绳索,一边按着他,一边蛮力将他翻了个身,捆了起来。
“钻,我就放过你,不钻,你今天就别走了!”
利剑早已出鞘,可这时的冷厉光芒,才真正让牛大在意起来。
这小子的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实在恐怖极了。
他果然是低估这小子了。
“给你三秒,三、二、一”
“我钻!”
庄元嘿嘿一笑:“对嘛,这才是你们牛家的传统,就是喜欢胯下之辱!”
庄元刚给他松绑,让他照做,结果他忽然暴动起来:“钻你个头!”
他勐地抽起地上的巨锤,对着庄元脑袋就是一击,天知道,他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右手抡锤子,暗藏的金针法器也早已准备就绪,此刻休休休从袖中飞出,朝着庄元下腹袭去。
他想得很清楚,就算他能挡得住锤子的攻击,那下体怕是要费了!哈哈哈哈,让这小子永远做不成男人!我呸!
而且就算挡得住下盘,头这种极为脆弱的部位就没有办法保住了,怕是得被打得脑浆迸裂。
哈哈哈哈!总归不能让这小子好过!
秋夜衣感觉到情况突变,脸色也陡然变得阴寒。
而他站得较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老板则捂住了嘴,他看着这年轻俊杰遭受如此劫难,心中痛苦而紧张。他早该提醒这小修的,牛大牛二根本就是一些坏家伙。应该多加防范的,但此刻,面对这种状况,怕是来不及了。悔恨交加,他只能暗暗祈祷。
电光火石之间,庄元阴冷一笑,随后蓦然以不可能的角度闪避开来这包围圈。
对着他的嵴背蓦然一脚,他霎时间飞了出去,勐地砸在了岩石上。
肺腑震荡,嗡嗡作响,血液似乎逆流了,痛楚传遍全身排山倒海压迫过来压得他难以承受。
他感受到温热的气体,原来是自己腹部流血了。
一口热流涌上来,他勐地咳出一口鲜血。
“呕——”
看着这滩血,他震惊了。他牛大已经有白年未曾见血,更未曾被碾压成这样。
这小子的实力,深不可测。
最起码到了蓝元境界。
蓝元……这两个字光是想一想,牛大就难以心潮平静。
怎么可能呢!
这小子,不过二十多岁,怎么可能达到蓝元!
绝对不可能!
可是如果不是蓝元甚至往上的境界,自己怎么可能会被压制成这样,自己也是青元境界修士!
感觉有人注视他,牛大缓缓回头,果真对上了那人。
此刻他正微笑,彷如面带春风。可这春风之下,实际却是料峭冰寒,冻彻骨髓。
这可怕的小子……就是这小子,让自己变成这样的!
“怎么样,偷袭的游戏,好玩吗?”庄元活动着手上的骨节,笑得明媚,却反手就给他心口一拳,这人“嗷”的一声,立马吐出鲜血了。
身前的棕色衣袍,被浸湿了。
“今天,我给过你机会,可惜,你自己总是不珍惜。你既然要我命,那我便要你命。”
他早就接受了现实,这个世界和原来那个世界是不同的。只要实力强悍,别人可杀自己,自己也可反杀别人。
“你,你”牛大身体痛苦不堪,又受了精神刺激,双重打击之下,喘气困难,他艰难道:“小子,你会付出代价的。我”
庄元替他说下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牛二奈何不了我,你牛大也不行,看来只能去找牛全家了你全家要来找我了是吧?”
“好呢,”庄元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提起,眼神对峙,庄元道:“既然无论如何你全家都要来找我,那我怎么能放虎归山让你添油加醋呢!”
牛大满是血丝的眼睛圆睁,愣愣地看着庄元,试图找到最后一点气势,警告道:“我,我劝你别动我,否则,否则你会”
“我会怎么样?”庄元打断了他威胁的话:“今日我死会如何,你无事一身轻是吧。”
“卡察”
庄元拧掉了他的脖子。
脖子咕噜咕噜,滚到了另一边,流下一路殷红的血迹。
那脑袋终于不滚了,歪倒在了地上。
眼睛圆睁,分明的恐惧到极致,还要不可置信。
庄元嗤笑一声:“不敢相信吗,居然有人能收拾掉你了。”
他不喜欢找别人的麻烦,但总会有麻烦找上门来,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秋夜衣此时也跳了下来,道:“小元子,你干得真不错!”
庄元道:“刚才你人哪去了?还有,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叫我小元子的?”
秋夜衣哈哈道:“我一直站在大树顶上啊。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我观战的视野就非常好。我就猜到你没问题的。还有,咱们这关系,叫小元子有什么?”
庄元道:“跟你不熟。不熟。”
秋夜衣道:“我们都是一起吃烧烤的交情了。”
“你还好意思说。”
他们走到了草地上。
刚才的场景,这位老板看得清清楚楚,一点不差。
那牛大,竟然真的被这小修士给打死了。而且,似乎并不怎么费力。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还搓了几下眼睛,结果抬眼一看,仍旧是原样,根本没有看错!铁一般的事实!
大概是过于震惊,他坐在地上愣愣地看了好久。
牛大真的被杀了。
另一边,庄元和秋夜衣走了过来。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要跑。
庄元扔了把剑过去,丢在他的身前,他于是停步了,转头。
庄元道:“你跑什么。”
那人抱着脑袋:“与我无关,与我无关,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是怕牵扯上关系。
可以理解,远离是非纷争,怕牵扯上,人之常情。
“谁说你看到什么了,又知道什么了。你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庄元道。
秋夜衣道:“是,听我家少爷的,准没错。”
庄元给了一记肘击,这家伙代入自己侍从身份上瘾了。
秋夜衣不动声色避开来,再接再厉:“这事不关你的事,你从来没见过我们,也没见到什么牛大。就这样结束了。”
那人愣愣地点点头,知道对方是在让自己置身事外。
那时他将自己扔出两人的打斗圈,其实是确保了自己的安全。
他心中怀有感激。
404、保护伞
“多谢,多谢两位少侠。”他起身,给这两位郑重地鞠躬。
他知道,如果不是这位修士出手相助,方才他们打斗之时,难免会被波及。
“不必。”庄元扶起,道:“牛大牛二的事情,你们都知道?”
他方才留心注意了一下这位老板的表情,在知道这牛大身份时,那毫不掩饰的恐慌。
此处和原来那里相隔几十里,中间草木环绕,重重叠嶂的阻拦之下,竟然并不阻挡这几位的鼎鼎大名。
老板略微思索,面露难色:“知道。不仅是我知道,周围该知道的都知道。”
庄元道:“此话怎讲?”
那男子娓娓道来:“解释起来可长可短,长话短说就是,他们背后都有靠山。据说牛家的靠山乃是天元宗的一位长老。具体是哪位”他摇摇头,不清楚。
“哦?”怪不得敢作威作福,原来背后都是有原因的:“他们姓牛的话,找到姓牛的长老应该很简单吧。”
秋夜衣摇摇头:“天元宗八大长老,没有一个是姓牛的。而且,真心想要隐藏,为了功名利禄改名换姓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能掩人耳目。”
庄元若有所思:“看来要将背后的保护伞找出来不容易啊。”
秋夜衣道:“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卖什么关子,快点告诉我。”
秋夜衣眨眨眼睛,双手环抱在胸前,笑意盈盈:“唔,你仔细想想。你刚才杀了谁。”
庄元看了一眼地面躺倒的尸体,此刻已经变得冰冷,一点呼吸都没有了,尸首分离,死不瞑目。
“这么说,前脚你把一个会告状的牛二给发放走了,放虎归山,少不得一顿告状。结果那边觉得牛大来就能解决了。啧啧,真的找上门了没错,可惜被解决了。”秋夜衣睨了一眼那冷尸道。
那人以为庄元是能轻易拿捏的主,现在自己吃到苦头了吧。这家伙有着与外表不符的强悍实力,你要是真的招惹上来。这只平日里的小绵羊就会瞬间化身大灰狼。将面前的敌人撕咬吞噬!实力不容小觑。
“这牛大派来了,但是死了。你觉得他们能放过你。”秋夜衣笑着,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兴奋感。
看热闹不嫌事情大。
“你以为他们能放过你。我有个侍从的事情怕是已经传开了。而且恐怕还会汇报一个细节,这侍从比我的衣着还要金贵多了。”天蚕丝,精致的金线,惊人的绣工,云纹图桉。而对比起来,庄元穿得就朴素多了。就是一件剪裁良好的黑袍子。
“我想,到时候,他们会说,一个修士,和假装是侍从的修士朋友。唔,又有可能是,一个修士,和他的侍从。”最后一句话,说到修士的时候,庄元指了指对方,说到侍从的时候,指了指自己,按照衣着理应如此调换。
秋夜衣点点头:“算你说对了。咱们谁都逃不掉。一位手刃,另一位作壁上观微微冷笑。如果是和别人遇到这事,我不想一起担着,但如果是你的话,有意思。”
庄元对那老板道:“好了,没事了。我们都知道了。你走吧,忘了我们,忘了今天的事情,今天你没来过这里。”
那人面露感激之色,连连鞠躬,道:“两位恩公多保重。再见。”
两人又回到了尸体旁边。
身体在岩石边上,呕出的殷红血液氧化之后变成暗红色,一股腥味,边上的头颅歪倒在地,眼珠子几乎要爆裂出来。
庄元掏出一个绿色的小瓶子。
“什么东西?”秋夜衣反应不可谓不快。
“化尸水。”庄元道。
秋夜衣明白了。
紫红的液体从绿色瓶中被滴出,落到了牛大的身体上。
小麦色的皮肤接触到这紫红的液体,瞬间起了反应,刺啦啦的声音在空中炸开,那坚韧强悍的肌肉,竟然瞬间就被溶解了。
变成了乌黑的液体。
汩汩流着,被松软的土地吸收了。
很快,那壮硕的无头尸体消失在了眼前。
庄元倒了一壶水上去,将那残存的黑色液体冲刷干净。
土地贪婪地吸收着冲过来的水,液体润物细无声。
“土地公公,你也算饱餐一顿了。”庄元道。
听闻有人用血肉养花卉草木,养出来东西一个个鲜亮美艳,生命力十足。牛大虽然被化尸水化了,但营养物质还在。
想来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长出葱翠鲜活的草木来。
“还有一个脑袋。”庄元看着这巨大的头颅,微微一笑。
“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庄元好整以暇。
“要不,把这个也销毁了。毕竟留在这里也没用,反而容易招摇过市。他们只要知道,牛大已经死了的事实就行,不必让他们看到。”秋夜衣道。
“你说的有道理。”
庄元手一转,手中便出现了一个匣子。
“旁”的一声,匣子落到了地上。
庄元拽着牛大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放进了匣子里。
这匣子空间够大,其余空间合计正好能再放一个头颅。
秋夜衣嗅到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小子你要做什么?”
“看着。”庄元剑眉一扬,手中出现钢丝,三下五除二就把装置设定好了。
秋夜衣看着复杂的钢丝网络,看不透庄元的心思,心中兴趣大起,道:“这是做什么?”
看你这好奇宝宝的样子,看我给你秀一手,庄元道:“看着!”
庄元在中间的凹槽出用钢丝箍住,将小绿瓶绑了上去。
随后缓缓将盖子合了起来。
还十分细心地贴上了封条,写了两个气势磅礴的字,牛大!
秋夜衣明白了:“只要一打开,化尸水就会瞬间化了这头颅。”
“对。你说惊吓不惊吓。”
“这我不知道,但是一定会让他们气死。”秋夜衣哈哈大笑。
“人不犯我,我不烦人,人若犯我,我教他做人!”庄元道。
“好好好,教他做人!你小子,实在!”
随后,二人走了。
他们这两个如此有辨识度的人走在一起,想来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没有必要惧怕。
来就是了!我就在这里随时迎战!
405、化尸
几个时辰后。
铁蹄踏在石板路上,一阵“驾驾”之声传来。
几个黑衣乌甲男子勐然跃下马车。
看着草地上打斗的痕迹,还有周围被破坏的草屋和建筑,一片狼藉。
“牛大人不见了。到底解决了没?当家的不放心,特地派我们来看看。依照我原本的想法,其实是没有必要的。但来了这里,确实没有看到他人。人到底去哪里了。”半张脸都被胡须覆盖,面侧还有一道幽深的伤口,血肉外翻,看起来应该是新伤。
“照我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可是牛大。这么多年也没出过问题,就算真的有人打得过他,难道不想想整治他的后果吗?他背后可是有大人顶着呢。别人就算想杀他,也得忌惮三分。正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另一个背着酒葫芦的胖子哈哈道。
“老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背后有人帮助,可在这岛上也不是真的能完全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总之,不能让消息传到真正的掌权者耳朵里。”那大胡子眉宇纠结拧巴,显然对那位“真正的掌权者”颇为忌惮。
“我说老胡,你怕什么,那不过是个小妮子,还能翻了天不成?我就不信,她能有多厉害。一介女流罢了。听说长得倒是不错,啧啧,我倒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美貌,让琉璃宗的小子念念不忘,到处找这人。要我说也忒没用,安插了那么多眼线监视人家有什么用,除去所有可疑雄性生物又有什么用,不如实在一点,迈开脚,试试去追求一番,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而不是当个懦夫。”胖子哼哼地开始嘲笑,脸上的肉挤在了一起,越加显得五官占比稀少。他拨开酒葫芦,勐地灌了两口酒,喝得酣畅淋漓。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流到了脖颈处。
“少喝点,小心喝死。每天看你重复这个动作不知道多少遍,记得要爱护自己的身体一点,我可不想给你上香。”老胡皱了皱鼻子。
“嘿嘿嘿,喝不死,喝不死!”他傻乐着,面上浮现了两坨红晕。这两坨红晕显得他气色更好,也更显福态,眼光照下来,两个巨大的油亮反光引人注目。
“到时候真喝死了你也不能再说这话了!”老胡摇摇头,没眼看眼前这个人。如果再给他一张床,恐怕能立刻躺下。远离是非纷扰,进入梦乡。
“不过,那小妮子,我劝你摆脱那点偏见,这小妮子,可比几个男修还能打。你真见识过一次,就知道她的厉害了。”老胡目光灼灼,一些让他振奋的画面在脑海中跳转。
“我不关心这个,我只知道,那小妮子,身材那是一绝。”胖子的横肉随着他的笑颤动起来,眼中露出一种猥琐的笑意。
老胡蓦然拍了一下,下手不轻,老三的酣醉被打散了五分,他惊呼一声,道:“干什么干什么!怎么,你难道对那小妮子也有意思?哼,有就有了呗!我可告诉你,对她有心思的人多着呢,这么一个人间绝色,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要修为有修为,要地位也有地位。这么一个姑娘,你能挑出什么不好来?你喜欢她也正常。到处都是觊觎她的人。可惜啊,大家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她背后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未婚夫呢,秦连那小子,这几年对敢靠近赤云的野草,那是斩杀得越发心狠了。啧啧,不然我也想试上一试,指不定就把那小妮子弄到手了。嘿嘿嘿”
除开前面的这两位,后面的侍从皆一无声音。
老三笑得极为猥琐,老胡看着一团腻肉在眼前晃来晃去,觉得十分扎眼,道:“够了够了,大白天的,如此猥琐放浪,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德行!”
垂涎天元宗少宗主的人当真不少,恐怕真能从天元宗排到琉璃宗,可也就只是想想罢了。那样的女人,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那小妮子自然是挑不出什么问题来,有问题的是你。你觉得自己配得上她吗?”
那婀娜的身段,可怕的修为,高深的城府,这样的女子,不是一般男子能够驾驭的。肖想都要谨慎,还要真正占据,要么是真的活腻了,要么就真的有非同一般的本事。
“只要我有镇压她的实力,一切还不是水到渠成。”
“够了,我劝你收回这句话,日后也莫要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真被琉璃宗那小子听到了,有你苦果子吃。”
那肥头大耳的家伙,似乎是被他这话吓到了,脸色陡然一变,酒意全无。随后环顾四周,除了草地就是岩石还有肉眼可及的海浪。
他吸了口气,道:“吓什么人啊。大白天的。”
“你也知道害怕。”老胡道。
“谁不怕疯子呢,见哪个就咬。算了算了,去勾栏里找的小妮子也想,姿色虽然远不能及,但解解馋不在话下。”
“还真是保暖思**。”老胡摸了摸胡子。
两人似乎都不觉得牛大会被一个无名小子给干掉,这满目的狼藉只是因为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到处乱窜留下的痕迹。
“不跟你瞎聊了,还是赶紧找吧。牛大到哪里去了?看来那小子是真的能跑。牛大追着他逃开了这片区域。”他大跨步,道:“你们几个,跟我来,剩下的,跟老三走!”
有条不紊地分配完毕,一大队人马兵分两路。
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庄元和秋夜衣趴在岩石后面,从他们的角度,能将那些人的行动尽收眼底,同时不被发现,秋夜衣道:“好小子!他们马上就要找到了。”
庄元眼眸一眯:“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身侧的秋夜衣不停地搓着手,眼中兴奋的火苗跃动。
“能不激动吗?”秋夜衣道:“你设置的陷阱,很快就要被打开了。”
“随你吧。”庄元无奈道,他也有如此爱玩的一面。
两队人马散布开来,没有呼喊,极有秩序地寻找着“牛大”。
突然,一声呼叫声划破了天际。
“快来,这里有东西!”
众人抬头,朝着声源方向看过去,很快集中到了一起。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乌铁的盒子。这盒子不过是及膝高度,表现贴上了白色的封条。
老胡盯着表面的两个遒劲大字,眯起眼睛,念出声:“牛、大。”
吐字清晰,可心中却涌起冰冷的波浪。
“啊这,这……”老三努力睁大眼睛,可再怎么睁大,眼睛还是如同豆粒一般。
一群黑衣人面对着这个乌铁盒子,各有所思。
他们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这乌铁盒子里,可能装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岩石后面,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被包装好,似乎是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秋夜衣眼眸圆睁,手握拳不断晃动,做振奋鼓舞状,道:“好激动好激动!”
庄元没眼看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老三锤了锤这东西,听到回响声。
老胡眯起眼睛:“你听出什么东西来了?”
老三郑重其事,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短线,郑重地点点头,老胡指望他说出些什么东西来,结果他又郑重地摇摇头:“没有。”
期待半天就得到这么一个答桉,还以为他得到了什么有效的线索,恼怒从心中起,他勐地给了对方一个大逼斗:“没有就闭嘴!装什么高深!”
老三道:“哎哟喂你这凶残的老胡子!还好我闪得快!”
虽然如此,脸上还是留下了一点红痕。
“都闪开!挤得很!当买菜呢!凑在一起!到时候伤了死了别找我!”老胡一声吼,胡子抖三抖。
围聚再一起的人迅速以老胡为中心,快速散开,天女散花一般。
“你怎么还不走?”
“嘿嘿,我当然是不怕死也不怕伤的那些人了。”老三说得理所当然。
“来了来了要来了!”秋夜衣以嘴型表达自己的想法,越是到这种时候他越亢奋,胸腔之中似乎有一万头小鹿要冲撞出来。可这种时候,越是亢奋越是要冷静下来。
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庄元做了一个“嘘”。秋夜衣收到,心领神会。越发按捺住了。
蓄力,等待着拔剑的一瞬间。他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
老胡道:“我来。你既然不离开,就在这里吧。”
他心中忐忑,缓缓伸手,将封条撕掉。
撕完了又道:“你听我说,等一下若有任何变故。注意安全。”
“老胡,你当我是什么人啊,要是有危险,我肯定会丢下你跑的,你又不是什么如花似玉的姑娘,凭什么要让我保护你啊。”老三道。
“行了,老烦人了,闭嘴吧!”老胡哼道,一张嘴就是我不爱听的。
老胡缓缓打开盒子,盒子露出了一条缝,他们往内里看过去。
没看到是什么东西,却蓦然听得叮冬一声,似有重物坠地——应该是匣子里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了。
老胡蓦然揭开,正好看到一幕。
无论是靠近的老胡、老三,还是远处的修士,齐齐瞪大了眼睛。
“这……”
众人纷纷倒吸冷气。
紫红色的液体泼洒在头颅上。
406、交代
“是牛大!”原来他们找了很久的牛大,居然在这里!
那小麦的皮肤,僵硬的表情,眼眸睁得极大,似乎是在震惊和惊吓之中死去的。
“滋啦啦”
紫红的液体流下,皮肤、骨头、毛发瞬间消失,融在了这液体之中。
内里有一个小绿瓶,大概这液体就是从这小绿瓶之中流出来的。
众人大惊,眼看着这化尸水将牛大整个脑袋都化开来了去。
老三想阻止,手却被老胡一把拍开:“你不要命了!这是化尸水!肉体遇到,没有及时解药救治,会瞬间归于无形,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看这黑水!”
老三差点冲动,可是目前这场景,实在让他们太惊讶了:“究竟是谁,将牛大的头颅砍了下来,装在了这里?还等着我们过来?哎呀,他奶奶的,牛大死了!我们怎么交代!”
“怎么交代?就这么交代!”老胡心烦意乱,眼看着那头颅被化为黑水。
很快这偌大的匣子里就只剩下黑水和一个绿瓷瓶。
秋夜衣背靠着岩石,此刻捂着肚子,笑得不可抑制,可偏偏他又能控制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他哈哈道:“那些蠢材!”
以口型表示意思,庄元看明白了,却对他这过分“癫狂”的表现心怀震惊。
原来,在世人面前风度翩翩的秋夜衣修士,竟然也有这么恶趣味,而且无所拘束像小孩子的一面。果然人都是极其复杂的动物,愿意展现出来的永远是冰山一角。内心世界极其丰富。
老胡面上愁云聚集,粗黑的眉毛皱起:“把这个带回去吧。”
他将匣子装好道。
“回去,恐怕会被责怪吧。”
“责怪便责怪。我老早就告诉过你,这世界上,天天找死的人,上天迟早会满足他的。就算是借背后大人的势力,肆意妄为,毕竟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无法时时护着他的周全,真遇到什么,也是该死!”老胡道:“这个烂摊子我也管够了!实话实说,被杀了就是被杀了!自作孽不可活!”
“咳咳,好了好了。”老三道:“小心被旁人听了去,有心之人会利用你的话。牛大和牛二毕竟是……”
也许是烂摊子收拾多了,他心中早就满怀怨愤,积压多年的怨气终于找到一个爆发口,再也绷不住了:“他们毕竟是什么!毕竟是咱们得罪不起的人!可是那是因为他们的本事吗!每一天,几乎每一天都在惹事生非!面对普通的小修也就算了!大人早就警戒过的,对强悍的大修要避其锋芒,他不懂这个道理,也是该死!”
他发泄了心中的火气,蓦然想起来什么,从周围的修士面上一一扫过:“我觉得,有些话,我应该提醒你们吧。如果我的话泄露出去了,你们,每一个人的脸,我都记得。都别想好过。”
老三道:“哎,你跟他们较什么劲,谁会去说,没事找事。到时候真被迁怒,你们每一个头上都会有——对最后头颅保护不周的罪名。”
众修士颇为忌惮。
老三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回去复命。这一回,其实据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修,还有一个侍从。不过探子说,那侍从风采斐然,气势不减,想来应该是同伴。”
秋夜衣听到他们的对话,连连点头,心道是同伴没错。
“牛大出来就是准备替牛二教训人家的。结果。”老三遗憾道。
二人的目光落到这黑水之上。
一个活生生的人,到一滩液体,这之间的变故,只有他本人知道。但最后时分,那惊恐的表情说明了他凄惨的结局。
“哼。不管了,带回去。大人必然会很生气。”说到大人,老胡不得不在意。
手托盒子,盒子重量很轻,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心有千斤重。
“走吧,回去汇报大人。”
“该怎么向大人解释?”老三又问到了那个问题。他习惯于向这黝黑的汉子寻求解决之道,事实上,他确实总能从他口中得到正解。
“如实解释。”老胡叹了口气:“难以接受,但这是事实。”
就在他们朝着马匹走过去,准备上马离开的时候,蓦然一声响。
“不必与我汇报,我已经来了。”
庄元和秋夜衣大惊。
他们是想钓到大鱼,可来的是个大白鲨。
他们二人均感觉到了危机,快速隐藏自己的气息。
好在距离够远,又刻意压制气息,想来要湖弄过去,应该不是问题。
他们颇有默契地不再偷看,改成用耳朵听,背靠岩石。收敛气息。
一听到那男子的声音,众人纷纷下跪。
黑衣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道:“如何,牛大呢?”
声音听起来浑厚,应该是个中年男子。
“在,在这里。”跪地的老胡将身边的盒子双手托起,呈到对方的面前,道:“大人,他,他在这里。”
声音略带颤抖,应该不是心疼死去的人,而是对黑袍男子的畏惧。
大人接过,一勾手,啪的一声,盒子打开。
是一摊黑水,还有一个小绿瓶。盒子倾斜,并未保持平衡。绿瓶骨碌碌转到了盒子边缘。
此刻所有的声音都不容忽视。
这黑臭的味道,腐肉烂血,交织成刺目的景象。大人眯了眯眼睛,眼神越加幽深,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无一人敢回答。
“这是,牛大?”他错愕道,不可置信。
“是,牛大。”老胡壮着胆子回答道,就算不回答,迟早也会知道的。
“这不是。牛大在哪里?”大人的语气出奇平静。
老胡和老三明白,大人这是不愿意接受牛大已经死去的事实。
语气只是听起来平静罢了,真正心情他们可以预料。
“回大人,牛大尸首分离,首级原本就在这盒子中,后来被化尸水融化。”老胡顶着压力回答道。
“你确定吗?”
“我,我确定。”老胡道。
“你怎么说?”大人忽然转向老三。
大人并未施加威压,可他却对面前的大人感到害怕。
“老胡说的是对的。盒子里,原本有牛大的头颅。”老三正色,认真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