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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申晨     文娱业的幕后大佬txt下载     文娱业的幕后大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1 农场之行(上)

    时隔一个月,再次路过三江口稻场。

    金秋十月,稻穗将黄未黄,颗粒已趋于饱满,压得秸秆齐齐弯下了腰。再过半个月,便是收获的时节,之后又该进入冬闲,待到来年开春,再播种早稻……一年四季,周而复始。

    徐文茜往窗外盯了会儿,问:“这就是你们第一次约会路过的稻田?”

    “对呀!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很美?”

    故地重游,杨九安略显兴奋。

    “很美。”

    不仅美,这种开阔的无拘无束的场景正是安安的最爱,第一次约会就正中她的喜好,也无怪她对他的好感爆棚。

    徐文茜坐在后排默默观察了一路。

    在她的记忆中,安安从来都是外表少女内心爷们。以前在学校,大家不是叫她“九爷”就是叫她“九哥”,连她自己也自称“九姐”,不可谓不霸气。

    可今天,她却看见了一个表里如一的安安。

    想起安安曾对男女互相喂食这种行为嗤之以鼻,而现在却甘之若饴,徐文茜就觉得好笑。

    她知道,每个女生都有一颗少女心,如果谁说她没有,那只是还没遇到能让她少女心泛滥的人而已。

    安安遇到了,终于遇到了。

    她看着巧笑嫣然的安安,既欣慰又感慨,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遇见对的人呢?

    “要拍照吗?我带了相机。”

    沈亦泽问。他记得安安说过,等水稻成熟之日她想再来拍几张照。

    “再过些日子吧,还没完全成熟呢!已经十点了,我们抓紧点,路上就别东搞西搞了。”

    “行,那半个月后我们再来。”

    三人是最后到的。

    “学长!”

    张春林兄妹迎出村口,杨九安一下车两人便齐声叫“嫂子”,把她闹了个大红脸。

    沈亦泽笑道:“别当着她的面叫,她脸皮薄,听不得。”

    “背着我也不行!”

    杨九安大声抗议。

    沈亦泽为双方介绍。

    张春林说:“我和茜姐一个班的,拍毕业照时我们见过一面,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杨九安点点头:“我记得,我还跟茜茜吐槽你,说你杀了我不少价呢!”

    张春林略显尴尬地笑笑。

    除了张秋林和徐文茜,其他人互相都认识,简单介绍之后便往老徐家走。

    跟上次相比,村里的道路、设施和房屋又更精致了些,沿路而上,仍能看见未竣工的修缮工程,这些工程一直要弄到十二月《向往的生活》开播,到那时,整个上河村以及周边的几个村都将摇身一变成为旅游度假村,实现从第一产业到第三产业的跨越。

    徐文茜边走边四下张望,见村里路面整洁、设施完善,又依山傍水,景色宜人,忍不住感叹:“这里环境还挺好的。”

    “那是,”张春林说,“毕竟是江南市美丽乡村示范村,而且今年年底,上河村就要转型发展旅游业,自然应该搞好点。”

    “旅游业?”

    “对,体验乡村生活……”

    在前方领路的张春林跟徐文茜介绍起上河村的情况,跟在后面的张秋林和杨九安则聊起母校、聊起知微论坛。

    没走几步,沈亦泽便拉安安柔软的小手。

    杨九安微微缩了缩手,却没有反抗,乖乖地给他牵住。

    然而普通的牵手已经不能满足他,他尝试分开安安细长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指伸进她的指缝之间。

    他注意到安安的耳朵立刻泛起浅浅的玫红,她将手指紧紧并拢,但在他的侵略下,仅仅抵抗了几秒就败下阵来。

    两人十指相扣,杨九安红着脸略有些嗔怪地瞪他一眼,手上发力,狠狠夹他的手指。

    沈亦泽知道,安安是在怪他令她害羞,只不过她到底是女生,握力不够,不仅不疼,反而像在给他做手指按摩,很是舒服。

    一行人来到徐凤阳家。

    徐凤阳和王晓东下地摘菜去了,赖天歌先带两位新客人参观,分好晚上住宿的房间,等转一圈出来,徐、王二人已拎着新鲜的食材返回。

    一番介绍寒暄之后,众人在庭院的凉棚下落座,边喝茶边聊天。

    王晓东笑道:“前两天,台里的后期跟我抱怨,说你俩的高甜片段实在太多,每期100分钟的时长只够剪你俩的镜头,不删减不行,删减又不知从何处下手,感觉每段都是节目爆点。”

    沈亦泽略一思索,说:“这好办,江南台的新媒体不是十二月上线么?正片放不下,你们可以剪十二期会员特约版,在新媒体播放,一来可以引流,二来可以吸引观众充VIP。”

    “妙啊!”王晓东一拍大腿,“男神厉害!不愧是搞创意的!这主意好,一举多得,夏台长一定同意!”

    沈亦泽轻轻一笑,心想这不算什么,鹅厂发明的超前点播才叫厉害,但这么无良的圈钱方式,他暂时还不打算推广,等以后有了自己的播放平台再说。

    除了特约版,他还想到别的营销手段,接着建议:“如果观众爱看,还可以把我和安安的片段单独剪一期CP特辑,这个放在最终告白之后比较好,当作我俩感情线的补充和回顾。”

    杨九安忽然问:“可不可以由官方取CP名?”

    王晓东说:“当然可以,上一季黎铭CP这个称呼就是由江南台率先使用的。你们已经想好自己的CP名了吗?”

    沈亦泽自然没想过,他上节目只是为了把安安领回家,然后全心全意地对她好,至于别的,他不关心。

    但显然安安是考虑过的,于是他说:“我听安安的。”

    张秋林调侃:“泽哥这么听我学姐话呢?”

    沈亦泽笑道:“我向老徐学习。”

    徐凤阳嘿一声,趁着赖天歌不在,他又嘚瑟起来了:“我怎么了?我可是一家之主,家里大事小事,那还不是我说了算!”

    “嫂子!”

    张秋林突然喊。

    “切,你别想唬我——”

    徐凤阳话说一半,就听见媳妇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怎么了?你们聊什么呢?”

    “聊家里究竟谁说了算!”

    “哦?”赖天歌领着已经五岁的糖豆朝凉棚走来,“老徐怎么说的?”

    徐凤阳疯狂给张秋林打眼色,张秋林闭口不言,沈亦泽却揭他底:“老徐说他是一家之主,家里大事小事全由他一人说了算。”

    “是吗?”

    赖天歌看向徐凤阳,一脸和善的笑容。

    徐凤阳反应极快,从容不迫地解释:“是啊,我们家的事本来就由我说了算,只是我从来不说而已。”

    众人都笑了起来。

    “糖豆,快过来。”

    赖天歌招呼糖豆叫人。

    糖豆从王晓东依次叫过来,到沈亦泽这儿叫一声沈叔叔,到杨九安,按理该喊一声阿姨,但安安被冠以阿姨这个称呼,沈亦泽第一个不乐意。

    他抢在糖豆开口之前说:“糖豆,你重新叫我一遍,这次叫哥哥。”

    糖豆立刻双手叉腰,用不可理喻的语气说:“凭什么?你明明就是大叔!”

    “……”

    杨九安捂着嘴笑,从背包里翻出一包牛奶软糖,劝诱道:“你叫他哥哥,姐姐给你一颗糖。”

    糖豆双眼放光,牛奶软糖的诱惑他无法拒绝,但他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举起两根手指说:“我要两颗!”

    “行!”

    杨九安撕开包装,拿出两颗糖晃了晃。

    糖豆毫不犹豫地喊:“沈哥哥!”

    喊完就朝漂亮姐姐摊开小小的手掌。

    杨九安放两颗糖在他掌心。

    他将牛奶软糖揣进兜里,接着喊:“沈哥哥!”

    喊完又朝漂亮姐姐摊开手掌。

    所有人都是一怔,随即哑然失笑。

    杨九安只好再拿出两颗糖,温柔地说:“最后两颗,之后再叫也没有了。”

    等糖豆答应,她才把糖放他掌心,将剩下的牛奶软糖收进包里。

    赖天歌说:“给你糖的是杨姐姐,快谢谢杨姐姐。”

    “谢谢杨姐姐!杨姐姐也爱吃糖吗?”

    杨九安点点头:“是的,很爱吃。”

    糖豆立即说:“我就知道,姐姐这么漂亮,肯定吃了特别多糖!妈,我也要多吃糖!我也要像姐姐一样好看!”

    他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多吃糖的正当理由,这下应该不会管他了。

    岂料赖天歌说:“你杨姐姐长这么漂亮,是因为她在五岁的时候,每天只吃两颗糖,吃多了就不好看了,不信你问杨姐姐。”

    杨九安莞尔笑道:“对呀,我五岁的时候每天只吃两颗糖,而且特别听妈妈的话。”

    沈亦泽在一旁听得暗暗好笑,安安五岁的时候指不定多皮呢,还特别听妈妈的话,妈妈听了这话肺都要气炸。

    糖豆喊完人,王晓东说回正题:“你们的CP名有了吗?”

    大家把目光投向杨九安,徐文茜嘴角噙笑,她是全场唯一一个知情者。

    “我觉得安亦这个词不错。”

    杨九安委婉提议。

    安亦?

    沈亦泽咂摸一下,笑着表示赞同:“安逸,巴适!就用这个!”

    正好他以前叫庄逸,亦或者逸都是他。

    王晓东说:“行,回头我就跟后期说一声,让他们在字幕里加上安亦这两个字。”

    午饭过后,稍作休息,赖天歌便带领众人下到地里。

    在赖天歌的操持下,整个上河村的村民都已签下协议,同意加盟凤歌这个品牌,而他们的耕地,则交由凤歌科技代为打理。

    比之去年,农场的规模已翻了十几倍,大而不乱,被规划得井井有条,从采买、播种、育苗到收获、筛选、分销,每一个流程都尽可能专业化和标准化,不仅效率高,产品溢价也同样很高。

    在这之前,种出的农产品村民只能以极低廉的价格卖给定点采购的批发商,再由批发商卖给零售超市、菜贩和消费者,中间商吃掉的差价远比实际生产者得到的多。

    而由凤歌科技代理,省事不说,产销一体的结构避免了中间商赚差价的可能,赖天歌也很厚到,抽成比例并没有定得很离谱,因此这小半年来,村民的收入眼见得一月比一月多。

    这还只是卖农产品的钱,据说年底还要搞什么旅游,村民们是不太懂,这小破地方除了土地啥也没有,怎么还能搞旅游呢?

    不过,既然县里的领导发了话,他们跟着领导走就是了,反正不花他们一分钱,还有人来修缮道路和房屋,何乐不为?万一真像村支书说的,能赚大钱呢?

    现在全村人乃至邻村人都指着赖天歌,想跟着她、跟着她的凤歌科技发家致富。

    柿子林。

    七月桃八月梨,九月柿子红了皮。

    农历九月是柿子成熟的季节,上次来摘了桃,这次该把魔爪伸向柿子了。

    “我们农场种植了两种柿子,一种小圆柿子,成熟得比较早,上个月已经收了。还有一种是脆柿,现在刚泛黄,正是收获的好时机,再过段时间,等熟透就只能拿来做柿饼了。”

    赖天歌边带路边娓娓道来。

    “你喜欢吃软柿子还是脆柿子?”

    沈亦泽悄声问安安。

    “脆柿子,桃子、苹果我也喜欢脆的,脆的好吃!”

    “那明天走时我们带一箱回去。”

    “好。”

    远远的便望见成排成列的柿子树,枝杈上挂满小灯笼状的圆润果实,半青半黄,满满当当的全是丰收的愉悦。

    尽管柿子树的结实率不如桃子树,如若管理得当,单株产量也能达到100斤,众人前往柿子林的途中,就见果农拉着一车车的柿子满载而归,显然收成颇丰。

    树高因种类而已,农场里栽种的这种脆柿在柿科中算低矮的了,仅有六七米高,即便如此,也比桃子树高出不少,再加上多且细密的分叉,直接爬上去采摘是不可能的。

    安安野归野,却不莽,老老实实听从专业人士的建议,选择爬梯采摘。

    当杨九安主动请缨,大家都有些吃惊。

    上树采摘这种体力活应该由男生来做才对,正当所有人以为沈亦泽会跳出来展现男友力时,就听他说:“好啊,你当心点,我在下面给你扶着。”

    徐凤阳忍不住提醒:“扶什么扶,你自己上去啊!”

    沈亦泽笑道:“没事,就让安安上,她比我灵活,更比我厉害。”

    别人不了解,但他心知肚明,安安最喜欢这种上蹿下跳的活动,如若怜香惜玉不让她去,她反而不开心。

    喜欢一个人就该陪她做她想做的事,倘若这件事不那么安全,那就做好防护措施,保证她的安全。

    众人都不理解,还以为沈亦泽过于直男,不知道抓住机会表现,只有杨九安对他甜甜一笑。

    她最喜欢他的一点,就是他很懂她,该管的时候可以化身絮絮叨叨的老妈子,该放任的时候又绝不横加阻拦,只陪在她身边替她兜底,护她周全。

    让人很是安心呢。

    “那我上去咯!”

    “去吧,我扶着呢!”

192 农场之行(下)

    杨九安攀上折叠梯顶端,近处的就伸手采摘,远一些就用摘果器。

    她平衡感极强,站在高处仍稳如泰山,手脚更是麻利,不多时便摘下满满一筐的柿子。

    “嚯,厉害!”

    王晓东由衷赞叹,以他两百斤的体格,自是做不到这般身轻如燕。

    张秋林捅了捅她哥。

    张春林扭过头诧异看她,她朝徐文茜努努嘴,低声说:“还愣着干什么,带她去摘柿子啊!”

    他瞄了眼柿子树下亭亭玉立的身影,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缩回来:“算了吧……”

    “怂!”

    张秋林给她哥丢去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叫道:“茜茜姐!”

    徐文茜应一声:“怎么了?”

    张秋林笑道:“我们摘柿子去吧,何必在这儿当电灯泡。”

    这话大家都听见了,赖天歌立即表示赞同:“说的在理,这片柿子树全部要收,你们随便摘,摘完放斗里就行,一会儿有人运送。注意安全,别摔下来。”

    众人闻言纷纷四散而去。

    张秋林挽着徐文茜,叫张春林:“哥,去搬把梯子来!”

    “好嘞!”

    张春林乐呵呵搬起折叠梯,跟在两人身后。

    “好好表现,好好说话,喜欢人家就对人家温柔一点,多夸几句,听明白了吗?”

    “我知道。”

    “你知道个鬼!”

    张秋林翻个白眼,拂衣而去,深藏功名。

    如果非要选一边当电灯泡,她自然选安亦这边。

    她很清楚沈亦泽的脸皮有多厚,绝不会因为有电灯泡在场就有所收敛,而她哥,就一个字,怂!

    农场栽有四十亩柿子树,总产能超过十万斤,作为体验,摘些果子自己吃很是惬意,若是正儿八经的采摘,那便是一项相当辛苦的工作。

    “呼,好累!”

    哪怕是安安这个体力怪,在收了三棵树后也出一头热汗。

    “可以了,休息会儿吧。”

    沈亦泽抽出纸巾,安安伸手要接,他却没给她,而是直接帮她擦拭额头和脸颊的汗水。

    安安的小脸满满的胶原蛋白,又软又Q跟粉色果冻似的。

    他忍不住多擦了几下,直到察觉她的脸蛋发热,才停下手上的动作,拧开一瓶水递给她,笑道:“热着了吧,你脸好烫,快喝口水降降温。”

    杨九安瞪他一眼,她当然知道这家伙名为替她擦汗,实则趁机摸脸,接过水的同时凑到他耳边低声骂一句“流氓”。

    沈亦泽也凑到她耳边,坏笑着说:“我就是流氓,而且只对你流氓。”

    杨九安红着脸轻轻推开他:“别闹,这么多人呢!”

    沈亦泽笑笑,不再调戏她,拿起一个半青半黄的柿子问赖天歌:“这还不能吃吧?”

    “还没熟透,得捂几天才甜。前几天我们收过一批,现在应该捂得差不多了,你们要是想吃,我让人拿点过来。”

    沈亦泽问安安:“要吃吗?”

    杨九安说:“柿子放哪儿的,我们自己去取吧。”

    赖天歌笑道:“也行,你俩去吧,多取点,完事直接回家。就在3号仓库,亦泽应该知道在哪儿。”

    沈亦泽知道她在为两人创造独处的时机,尽管已记不太清3号仓库的方位,仍毫不犹豫地说:“我有印象,走吧,我带你去。”

    至于3号仓库究竟在哪儿,路上找个人问就是了。

    出了柿子林,他立刻牵起安安的手。

    杨九安很是配合地同他十指相扣,没人在场的时候,她并不抗拒这些亲昵的举动,当着外人的面,她还需要时间适应。

    沿田间小径并肩而行,穿过菜畦,走过池塘,再往前便是玉米地,然而玉米早已被收割殆尽,此时已中上菠菜、香菜、大蒜等农作物。

    杨九安仍一眼认了出来:“这我们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玉米地吧?”

    “对,眼神不错,这也能看出来。”

    “我就觉得这条路比较眼熟,没想到才一个月,就完全变了样。”

    沈亦泽给她科普:“玉米收割容易得很,开几辆收割机一推就平,现在离冬闲还有段时间,自然不能让土地荒着。”

    菠菜和香菜比较“贱”,即种植简单、易于管理、生长期短,早熟品种一个月就能成熟,越冬品种在十月种下,春节前后便能分批收获,正好可以赶在春节期间卖一笔好价钱。也因此,玉米收割之后常会种这两种蔬菜。

    杨九安颇有些遗憾地说:“我还想吃烤玉米呢,可惜……”

    沈亦泽笑道:“新鲜的肯定吃不到了,但库房里应该有存货,想吃一会儿就拿两根。”

    “好啊,那我要你给我烤。”

    “当然是我给你烤了,以后都由我给你烤。”

    “那我呢?我以后只负责吃吗?”

    他立即说:“那不行,你还得喂我吃。”

    她啧一声:“羞不羞,多大人了,天天缠着我喂你吃东西,还当自己三岁小孩呢?”

    “你不也挺乐在其中的吗?”

    “我哪有!”她自然不能承认,“我很勉强的好嘛!”

    “是吗?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约会就喂我吃薯片,哎哟喂,真是勉强死了,我本来不想让别人喂的,非得勉强我吃……”

    “沈亦泽,我打死你!”

    杨九安抬手欲打,奈何沈亦泽早有预见,说完就跑。

    “你给我站住!”

    她拔腿就追。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追逐一阵,他重新牵起她的手,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稻香》的旋律,便自然而然地唱了出来。

    她静静聆听,嘴角微扬。

    两人迎着落日的余晖缓缓而行,时间和他的脚步一样慢,夕阳和他的歌声一样温柔,不必言语,和他牵手的每一刻都是美好。

    从仓库里取了柿子和玉米,回到家中,徐凤阳等人已经搓起麻将。

    “会打麻将吗?”

    沈亦泽问安安。

    “会一点,但江南麻将我不会。”

    “那等吃过饭,我们几个打血战到底。你俩蜀都人,这总会吧?”

    杨九安和徐文茜点点头,她俩很少打,但从小到大耳濡目染,规则自是清楚。

    沈亦泽削个柿子给安安。

    “哇,好大一个!”

    “吃得完吗?”

    他本想说吃不完咱俩一人一半的,结果杨九安斩钉截铁道:“我可以的!”

    这柿子叫月柿,原产地为恭城,赖天歌特地从恭城采购的树苗。

    这个品种的柿子色泽鲜艳、个大皮薄、肉厚无核。不同于包裹着果酱的软柿子,月柿火红的果皮下藏着一颗脆实的心。一口下去,厚实紧密的果肉炸裂开来,汁水四溢,甜而不腻。

    杨九安美滋滋地啃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好甜!感觉活过来了……”

    运动一下午,她也确实累了,柿子的糖分很高,用来补充能量正合适。

    不多时,赖天歌招呼大家吃饭。

    饭席设在庭院的凉棚里,正对房屋,背靠青山,有明月朗照,有夜风徐徐,很有点《向往的生活》的味道。

    身为主人的徐凤阳带头举杯:“今天这顿饭既是庆祝男神脱单,也是欢迎新朋友的到来。所谓痴心人,天不负,来,亦泽、安安,这第一杯,我祝安亦永远,永远安逸!”·

    “谢谢!”

    众人举杯相碰,随即一饮而尽。

    除了酒精过敏的徐文茜,其余人皆饮桂花酒,老徐自家酿的,醇香柔和,酒味不重,跟饮料也差不了多少。

    “对了亦泽,”王晓东突然想起一事,“16号是夏台长大寿,虽然夏台长素来简朴,不会大操大办,但寿宴绝少不了。以他老人家对你的青睐,邀请你出席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可得早做准备。”

    “师兄放心,我记着呢。”

    16号是夏荣生五十九岁寿辰,按江南一带贺九不贺十的传统,五十九岁办的便是六十大寿。

    于情,夏荣生待他不薄;于理,以夏荣生的地位,能够出席他六十大寿的宾客绝对也是圈中精英甚至大佬,前去应酬一番,混个脸熟是很有必要的。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即便夏荣生不特意发出邀请,他也会打电话问候的。

    晚饭过后,酷爱搓麻将的徐、王二人立刻发出召集令。

    八个人,正好两桌。

    张春林本打算跟老徐他们一桌,报下午的一箭之仇,张秋林直接把他从牌桌上揪下来,撸起袖子说:“你去那桌,我替你报仇!”

    沈亦泽也喊他:“来吧春林,跟你班长学学川蜀麻将。”

    徐文茜愣了下,想起今早在车里的对话,心知他有意撮合,看一眼张春林,发现对方也正看她,两人视线一接触,立马错开,气氛顿时局促起来。

    跟江南麻将相比,川蜀麻将的牌型要简单一些,没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花牌,其核心是打缺门和血战到底。

    打缺门,即筒条万三门只能保留一门或两门;血战到底指的则是一局牌中,一家胡牌并不结束牌局,而是未胡的玩家继续打,直到3家胡牌或剩余的玩家流局。

    除此之外,还有刮风下雨、跳牌、定缺、查叫、查花猪等规则,听起来很复杂,玩完几把教学局,张春林便会了个七七八八。

    正式开打之前,沈亦泽提议:“干打没意思,咱得来点惩罚。”

    三人面面相觑:“什么惩罚?”

    他想了想说:“这样吧,谁要输了,就让赢的人在TA脸上画画。”

    “好啊!”

    杨九安一口答应。

    张、徐二人也表示同意。

    “用什么画呢?”

    “唔……”

    这倒是个问题,游乐园里画脸的项目用的是丙烯颜料,颜色漂亮又易于清洗,但老徐家里自然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徐文茜说:“要不用眉笔?我倒是带了一支。”

    “这个好!我也带了。”

    杨九安起身去拿自己的包。

    徐文茜喊:“把我包也拿来。”

    两个女生分别拿出一支眉笔。

    沈亦泽笑道:“那我们就先用着,回头我和春林各买一支一样的还给你们,我买安安这支,春林,你就买茜茜那支。”

    张春林二话不说立刻答应。

    四人以扑克牌当筹码,每人二十张的原始资本,每输十张牌画一笔。

    正式开打。

    沈亦泽麻将打得一般,奈何对手更弱,杨九安尤其菜,没打几把,便输了个精光。

    见势不对,她悄摸摸地将手伸向他桌边厚厚的扑克牌。

    她自以为行事隐蔽,却瞒不过沈亦泽的眼睛。

    他啪一下摁住她欲行不轨的手,笑吟吟问:“干嘛呢?”

    “我看看你赢了多少。”杨九安面不改色道,“我没牌了,你分我一些呗。”

    “多少张?”

    “十张。”

    “十张够吗?”

    “够!我可以翻盘的!”

    翻盘是不可能翻盘的,这不过是人生三大错觉之一罢了。

    沈亦泽没说什么,数十张牌给她,随即拿起眉笔,招招手说:“把脸凑过来点。”

    杨九安凑近了些,他托起她弧线优美的下颌,在她白里透粉的小脸上轻轻画上一笔。

    她拿出小镜子照了照,只见鼻翼左侧被他画上一条弧线,有点怪,但不丑。

    稍稍松口气,虽然还看不出他想画什么,但应该不是米田共之类恶搞的东西。

    摸牌打牌。

    张春林起初不太熟悉规则,玩几把后便渐入佳境,再加上两人有意配合,战局很快就转变成男生对女生单方面的屠杀。

    安安输了由沈亦泽画,徐文茜输了由张春林画。

    相比于沈亦泽各种托下颌捏脸蛋的亲昵动作,张春林要克制得多,徐文茜倒不抗拒,只是两人互相凑近时略有点窘迫。

    “你这是在画猫吗?”

    画到一半,杨九安就看了出来。

    沈亦泽坦然承认:“对呀,是不是很可爱?”

    “不错不错,画得挺好。”

    她对着镜子仔细打量几眼,越看越满意,甚至有点想故意输给他,让他画完。

    然而根本不需要她故意放水,沈亦泽赢她简直易如反掌,相反,画完之后他开始放起水来,各种放炮不胡、拆牌喂牌。

    摸起牌一抿,便知道这是安安要的牌,毫不犹豫打出。

    “三万。”

    “我胡了!清大对带根!”

    清一色大对子加暗杠,十六番外加下雨。

    杨九安一把便将沈亦泽掏空。

    “来来来!”她拿起眉笔,喜笑颜开,“把脸伸过来!”

    她也要给他画个猫脸,嗯,情侣头像。

    沈亦泽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笑笑不说话,只更加卖力地输给她。

    打完麻将,四人都变了模样,张春林在徐文茜的脸上画了几朵小花,而他自己的脸上则画着几颗糖果。

    看着安亦的同款猫脸,徐文茜开玩笑说:“你们真是够了啊,这是在惩罚我们吧!”

    杨九安浅浅一笑,拿出手机说:“我们一起拍一张吧!”

    四人合完影,她又给沈亦泽单独拍,拍完翻看他的照片,由衷赞道:“你这样好可爱!”

    沈亦泽笑道:“那是,也不看看谁画的。”

    杨九安露出得意的笑容:“你给我也拍一张。”

    他却摇摇头:“光拍没意思,咱们干点别的。”

    “干什么?”

    他没回答,起身说:“跟我来。”

    沈亦泽带她上到二楼,推开卧房门招呼她:“进来吧。”

    “干嘛呀?”

    杨九安的神情略显慌乱,但还是走进他的卧房。

    等安安一进屋,沈亦泽便将房门关上。

    她更慌了,再次问:“干嘛呀?”

    他不说话,只是一步步靠近她。

    他一步步靠近,她就一步步后退,一直到退无可退。

    她靠着墙,盯着慢慢靠近的他,脸蛋像火烧一般烫,心跳的轰鸣宛如数十台拖拉机全功率启动,扰得她思绪不宁,呼吸都有点乱了。

    “你你你……”

    口齿变得不清,她只好伸右手抵住他,却不小心按在他的胸膛。

    一瞬间的失神。

    好、结实……

    妈呀,我在想什么!

    刚摇头甩掉莫名其妙的想法,就听他臭不要脸地大喊出声:“女流氓!竟然袭我的胸!”

    她本就已窘迫得不行,听他这么一喊,羞得赶紧缩回手。

    安安一缩手,他立刻将她壁咚,然后抓住她的左手。

    她一惊,仿佛心跳漏了一拍。

    “不、不可以!”

    “哈?什么不可以?”

    沈亦泽从她手中取走手机,立即轻飘飘退开几步,一脸坏笑地看着她:“我拿手机而已,你在想什么?”

    杨九安一怔,见他举着手机晃了晃,心知又惨遭他调戏,气呼呼地瞪他:“臭流氓!”

    他切一声:“也不知道是谁流氓,竟然公然捏我的胸。”

    她满面通红,气得跺脚:“你血口喷人!我哪有捏!”

    沈亦泽笑呵呵道:“没事,捏就捏了,我又没说啥,你要觉得不好意思,我也不介意捏回来。”

    “你!”

    杨九安说不过他,只好上手,两巴掌下去,他立刻老实了。

    “密码多少?”

    他问。

    “我生日。”

    她说完看他,见他麻溜地解锁手机,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你要干嘛呀?”

    “录个小视频。”

    顿了顿,他补一句:“放心,是穿衣服的那种。”

    “啪!”

    她毫不犹豫地赏他一巴掌。

    沈亦泽点开照相机,将手机放到桌上。

    “我教你首歌,一会儿我们一起唱。”

    杨九安说声“好”,退到一旁看他表演。

    摁下录制按钮,他开始边唱边跳:

    “我们一起学猫叫

    一起喵喵喵喵喵

    在你面前撒个娇

    哎呦喵喵喵喵喵

    我的心脏砰砰跳

    迷恋上你的坏笑

    你不说爱我我就喵喵喵~”

    沈亦泽不记得原版是怎么跳的,索性即兴发挥,反正只要保留下猫猫拳卖萌的精髓,怎么跳都对。

    杨九安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俏皮的歌,更没想到他竟会跳这样少女的舞,全程捂嘴偷笑。

    跳完副歌,沈亦泽停止录制,问:“学会了吗?该你了。”

    “啊?我也要跳吗?”

    “当然了,你跳才可爱。”

    “可是……我跳舞不行的,我不会……”

    “我教你,很简单的,就几个卖萌的动作而已。”

    他点开视频从头看一遍,说实话,他刚刚跳了什么他自己都忘了。

    边看边教她。

    安安显然放不太开,动作略显僵硬。

    沈亦泽不断鼓励她:“你跳得很好啊,好可爱。”

    “你跳像只猫,我跳像只猴。”

    “你很有天分嘛,人美腿长,底子这么好,不学跳舞实在可惜了。”

    “怎么办,我感觉我迷恋上你的舞蹈了……”

    杨九安越跳越自信,跳舞最重要的本就不是技巧,而是自信,从容不迫的舞姿才最迷人。

    这首歌跟儿歌差不了多少,舞蹈更简单,安安很快就学会。

    “我陪你跳。”

    “好啊!”

    重新录制。

    站在镜头前,沈亦泽倒计时:“三、二、一——”

    “我们一起学猫叫

    一起喵喵喵喵喵

    在你面前撒个娇

    哎呦喵喵喵喵喵

    我的心脏砰砰跳

    迷恋上你的坏笑

    你不说爱我我就喵喵喵~”

    两人一气呵成,跳完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看一遍录制的视频,杨九安很是满意,毫不谦虚地感慨:“我真应该学跳舞的,跳得太好了。”

    沈亦泽立即说:“现在学也不晚,我可以手把手教你。”

    “教就教,干嘛手把手?”

    “教跳舞当然要手把手了,不仅要手把手,还要搂搂抱抱举高高、旋转跳跃闭着眼……”

    “那我不跟你学了!”

    “不跟我学跟谁学?”

    她哼哼道:“反正不跟你学,你根本不会正经教我!”

    哎哟喂,还挺机灵!

    他笑笑,看着她哼哼唧唧的娇俏模样,只觉得可爱得不行,喜欢得不行,情不自禁地伸手捏她满满胶原蛋白的小脸。

    杨九安一愣,却没有躲闪,任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沈亦泽没有得寸进尺,捏一下就松手。

    她微低着头,耳根生热,心跳也止不住地加速。

    “我、我走了。”

    “安安,”沈亦泽叫住拉开房门的她,“记得把视频发给我。”

    “才不给你!”

    看着安安落荒而逃的背影,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杨九安口口声声说不发给他,在睡前仍发来一条视频。

    沈亦泽点开一看,却不是两人的合跳,而是安安的独舞。

    独舞的安安简直萌到没边。

    正想夸她两句,输入到一半,安安已先发来消息:“不准回复!快睡觉!晚安~”

    他不禁哑然失笑,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嘴硬呢?

    知她害羞,便不予置评,只回了句:“晚安~”

    然后重新点开她的舞蹈,一口气看了七八遍仍停不下来。

    中毒了,再一次中了她的毒,所幸的是,这一次,他已找到解药。

193 我想你了

    安安下午就要随团队出发,早上吃过饭,辞过老徐一家,沈亦泽送杨、徐二人返回江南。

    先将徐文茜送回家,再送安安。

    半路上,沈亦泽突然说:“你好可爱啊。”

    “干嘛呀这是,没头没脑的。”

    杨九安感觉这家伙一天要夸自己八百次。

    遇见他之后,她发现自己不管做什么事,哪怕做得再不好,也能被他夸得产生一种天赋异禀的错觉,就连跳舞——她从小到大从没跳过舞,昨天竟被他哄着跳嗨了,事后竟还给他录了一段独舞!

    睡一觉起来后看视频,只觉得窘迫难当,恨不能将消息撤回。

    她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杨九安,堂堂九爷,竟也会给一个男生录舞蹈视频撒娇卖萌。

    不活了,不活了!

    沈亦泽解释说:“我是想起昨晚的视频,你跳舞太可爱了。”

    她正因这件事而羞恼呢,听他提及,立刻双颊生霞,打断道:“不准想!想了也不准说!”

    他哈哈笑道:“行,那我偷着乐。”

    “你不准告诉别人,尤其不能告诉茜茜,她知道了一定笑我。”

    这么多年的女中豪杰人设一夕崩塌,在他面前崩塌也就算了,反正他就好这口,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沈亦泽一本正经地说:“我怎么可能告诉别人,这么可爱的安安,我要一个人独占。”

    杨九安莞尔一笑,没有接话。

    送安安到她家楼底,下车前,沈亦泽说:“你这一走,三天见不到我,不要太想我哦!”

    “我会给你打视频的啦!快回去吧,拜拜!”

    回到家中,随便煮了碗面吃,睡个午觉起来,收到安安的消息:“我出发了。”

    一则:

    一则:到了给我消息。

    想了想,给老妈打个电话,告诉二老他六号回家。

    结果老妈说:“六号?我和你爸在外面旅游,七号才回去!”

    “哈?怎么没告诉我?”

    “害,你不是说你有工作要忙嘛,就没打扰你。”

    他听见手机那头响起老爸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听不分明。

    老妈转述道:“你爸说,没让你知道,就是怕你知道了跟来,你来了我和你爸反而玩不尽兴。”

    “……”

    他能脑补出老爸无比嫌弃的语气和模样。

    “你们在哪儿旅游?”

    “蜀都,我们在看熊猫。应该早点来的,都怪你爸,非说下午来,下午来熊猫都睡觉了。”

    这么巧的吗?

    沈亦泽摸摸脸,认真地说:“没事妈,以后看熊猫的机会多着呢,下次我带你俩去!”

    让你们儿媳妇当导游。

    他默默补充一句。

    手机里传来老妈开心的笑声:“好啊好啊,自从你念大学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就没再一起旅游过!”

    沈亦泽不置可否地唔一声,心说下次应该是一家四口。

    “那你们七号几点到家?”

    “下午四五点吧,你要是忙,就别等我们了。”

    “不忙,我给你们把晚饭做上,吃了再走。”

    安安的工作到7号晚上结束,在家吃了晚饭,正好接安安回江南。

    老妈却并没有如沈亦泽预料的那般欣喜,而是充满担忧:“你可以吗?连糖和盐都分不清的人,别把厨房给我炸了……”

    “……”

    真是亲妈。

    挂了电话,录制下个月歌曲的小样。

    录完听几遍,越听越不满意。

    这首歌他原打算给梁子墨,现在突然觉得不太拿得出手,上个月才给人一首顶级制作的《七里香》,这个月一下拉胯至此,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只能给林准了,一来他有段时间没出新歌,二来之前给他的《迷迭香》、《演员》这些歌的质量都不算顶级,他的心理预期应该没梁子墨那么高。

    在那之前,还是再打磨一下吧,就算挂羊头卖狗肉,也得尽量把狗肉做出羊肉的味道才行。

    他拿出简谱字斟句酌。

    旋律其实不差,词曲完成度和契合度也还可以,最大的问题是,歌里有太多周董的影子,从和弦进行到整体风格,都有很强的模仿意味,缺乏灵性的跳脱框架的点睛之笔。

    周董的音乐对80后90后的影响实在太深,以至于这两代人成长起来,哪怕成了歌手成了创作者,仍很难完全摆脱他的影响,无论是曾经的QQ巨头许嵩还是现今的后起之秀周兴哲,歌中或多或少都有他的影子。

    当然,这个世界的听众是无法听出这点的,因为在这里,沈亦泽就是周董本董,歌曲有自己的影子不很正常吗?

    他只是过不了自己这关。

    于老套中写出新花样,正是创作天赋的体现。天赋高的人,提笔能出新,天赋差一些的,则需要长时间的思考。

    余笙是前者,沈亦泽是后者。

    所以天赋不够,只能用时间来凑。

    “唉哟——”

    沈亦泽抻个腰,叹口气。

    窗外的天幕漆黑如墨,看眼时间,临近十点。

    脑力劳动一点儿也不比体力劳动轻松,以前搬运的时候,他可以不吃不喝一口气肝到午夜十二点,还意犹未尽,现在,十点就感觉脑子转不动了。

    有点饿。

    久违地叫一次外卖。

    正吃着,手机弹出视频邀请的界面。

    这丫头,一直忙到这么晚吗?

    “哈喽!在干嘛呢?”

    当甜甜糯糯的声音响起,他的疲惫之感顿时消失大半。

    举了举手中饭盒说:“吃饭呢!”

    “几点了,才吃饭?我一走你就这么乱来的吗?”

    这是他常对她叨叨的话,现在被她反过来教育了。

    两个人在一起了,难免会被对方影响,沈亦泽的心态正变得越来越年轻,而杨九安,也不知不觉地像他一样絮叨起来。

    “没有,主要是不太饿,又忙,所以就忘了。”

    “忙什么了?”

    “写歌。”

    他岔开话问:“你刚洗完澡?在酒店吗?”

    杨九安正用吸水性毛巾包裹湿漉漉的长发,闻言点点头:“对呀,我也刚忙完,但我六点就把饭吃了,不像你,哼哼,以后你要是长出小肚腩了,我可会嫌弃的。”

    他发现安安常在出浴后给他视频。

    其实她只是不想蓬头垢面地出现在他眼前,每次见面,哪怕只是视讯,她也希望是清清爽爽白白净净的模样。

    可她不了解这对他的杀伤力有多大。

    他的视线落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落在她慢条斯理的动作上,落在她将头发盘起后,露出的纤细白皙的颈线上。

    他只觉得呼吸不畅,莫名兴奋,盒中的饭食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沈亦泽故作镇定地问:“今天拍得如何?”

    “今天没拍呢,只把景区逛了一遍,取了景找了机位。明天一早就得起来,拍晨景,一直拍到晚上,再连夜赶往下一个景区。”

    “听起来就很忙。”

    “嗯呢,这几天都这样。你快吃饭呀,我把头发吹干。”

    沈亦泽应一声好,嘴里嚼着饭,注意力仍在安安身上。

    等头发上的水分被毛巾吸得差不多后,杨九安先往发梢抹一些护发的精油,以防分叉,再用吹风机不急不躁地一点点吹干,最后拿牛角梳反复梳理,越是梳理就越发的柔顺有光泽。

    “唉,我好想像你们男生一样剪成短发,我的头发太密了,打理起真不方便。”

    她一边梳理一边感慨。

    沈亦泽不假思索:“那就剪短呀!”

    “可我担心剪短没那么好看——你喜欢短发吗?”

    “短发很俏皮的,学生不都是短发嘛,又青春又少女,完全是你的风格啊!好期待,感觉能看到中学时期的你呢!”

    杨九安笑道:“那你可要失望了,因为我初中是寸头,丑得要死,后来头发留长了,才变漂亮一点的。”

    女生留寸头,确实有点……

    那画面太美,但他仍想看。

    “真的吗?你初中照片有吗?我想看。”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才不给你看!”

    沈亦泽笑笑,没有深究。

    不给他看,言外之意就是有,只要有,他迟早看得到,倒不急于这一时。

    他只是很好奇,初中时的安安到底有多土,感觉会是一段很有趣的黑历史呢。

    “你也不必剪成寸头那么夸张,齐耳就可以了,你高中是齐耳短发吧?”

    “对。”

    “那高中追你的男生一定很多吧?”

    “啊?”

    这话题转得太快,杨九安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

    沈亦泽解释说:“因为你留齐耳短发一定很漂亮,男生没道理不喜欢,如果我高中就遇见你,肯定也疯狂追求你。”

    她低声嘟哝一句:“还好没让你高中就遇见我,不然我还怎么好好学习?”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也没有很多,我们高中管得比较严,大家都以学习为主,没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也对,四七九嘛,国家级重点高中,学习风气普通高中肯定比不了。”

    沈亦泽想起她高中就读于树仁中学,身为前川蜀人,他知道树仁中学又称蜀都九中,跟四中、七中并称为四七九,是蜀都最好的三所公立学校。

    杨九安很是惊奇:“这你都知道?”

    她发现这个从没去过蜀都的江南人,对她家乡的了解属实非同一般。

    沈亦泽淡定地说:“那必须,你的一切我都想了解。”

    杨九安莞尔一笑,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这么说来,你真觉得短发适合我?”

    “当然了。”

    “那长发呢?是不是没那么适合我?”

    她说着,随手撩了撩垂在肩上发丝。

    光是撩头发这一个动作,就足以证明长发的魅力,只是安安这个笨丫头不懂罢了。

    沈亦泽正色说:“都适合,风格不同而已。我们去三亚那天,你长发白裙,就很美啊,是那种女神的感觉,短发的话,应该是女儿的感觉吧。”

    “什么鬼!”

    “我的意思是,是那种会让人非常想要保护的小女生的感觉。”

    “那我不要,我要当女神!”

    她本来就是偏稚气的相貌,还以为将头发剪短能显得干练一些,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打消想法。

    沈亦泽耸耸肩:“不剪也行,不管短发长发,我都喜欢。”

    杨九安缩进被窝,明天早起,她得早点睡。

    “我想听你唱歌,你给我唱首睡前曲吧。”

    “好。”

    睡前曲,自然是民谣比较合适,他思索片刻,很快想到一首歌,轻唱出声:

    “在没风的地方找太阳,在你冷的地方做暖阳,人事纷纷,你总太天真,往后的余生,我只要你——”

    “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贫也是你,荣华是你,心底温柔是你,目光所至,也是你……”

    杨九安静静地听,他的声音满是爱意,似在低吟浅唱,又似在娓娓自白,旋律轻柔,歌词动人,一字一句,都打在她心上。

    等他唱完,她忍不住喊他的名字:“沈亦泽。”

    “嗯?”

    “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虽然分开才12个小时,虽然打着视频,虽然三天后就能见面,可我就是想你了,很想你。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沈亦泽温柔地回应:“我也想你,从你下车那一刻就开始想了。”

    杨九安抿嘴浅笑,她喜欢听他说这样情意绵绵的话,从遇见他的第一天起就喜欢,虽然现在不会那么轻易脸红了,但甜蜜的感觉一如当初,没有一丝一毫的消减。

    “那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杨九安关灯睡觉了,沈亦泽翻出简谱继续修改。

    跟安安聊完,不仅精神许多,而且突然就有了灵感。

    本质而言,歌曲和文字并无区别,不过是表达的载体。既然这首歌是写给她的,他根本没必要纠结风格,也没必要雕琢词句,他只要将自己的心情完完整整地写进旋律,分毫不差地传达给她就行了。

    想起她是怎样的心情呢,是初见那天的阳光,是不可抑制的心动,是甜如蜜糖的梨涡,更是治愈一切的笑容。

    他将这种感觉以音符的方式记录下来,也许不那么惊艳,却暖暖的甜甜的,是他的真心。

    录好小样听一遍,很满意。

    他打算出两个版本,一个是由林准演唱的公众版,另一个则是由他演唱的专属于安安的私人定制版。

    一念及此,突然有点紧张。

    来到这里后的首张原创歌曲,她会喜欢吗?

194 突然火了

    安安不在的这三天,他本打算把公司上一季度的情况和本季度的规划好好捋一捋,岂料天不遂人愿,第二天便接到江怡宁电话,让他去一趟工作室,有重要的事商量。

    能让江怡宁以严肃的语气说出重要这两个字,足以证明这件事非同小可。

    捯饬捯饬出门,马不停蹄赶到怡宁工作室。

    朱薇将他领到小会议室,说:“沈老师稍等一下,宁姐正在开视讯会议。”

    “视讯会议?”

    “对,和美国的什么音乐机构,我也不是很懂。”

    沈亦泽挑挑眉:“独立数字音乐发行机构?”

    “对,是这么说的。”

    他追问:“TuneCore还是CDBaby?”

    TuneCore和CDBaby算是美国比较有名的独立数字音乐发行机构,故有此一问。

    朱薇以不太确定的语气回答:“好像是第一个。”

    “唔……知道是什么事吗?”

    “这我就不太知道了,对方昨天才突然联系,我又不太会英语,所以……”

    “没事,我一会儿问宁姐。”

    其实不用问,他也能猜到七七八八。

    虽然从没混过欧美音乐圈,但欧美音乐的产业结构他是了解的。

    跟国内歌能不能火全靠某音的现状不同,欧美的音乐产业链从上游的索尼、华纳、环球三大内容厂商一直到最下游的Sportify、SoundCloud、iTunes等流媒体平台,相对完善也相对多样,对版权的重视程度就更不必说。

    而作为全美最大的DIY音乐发行机构,TuneCore一向致力于帮助独立音乐人将他们的作品上架于Spotify、AppleMusic和AmazonMuisc这样的流媒体平台,除此之外,还提供版权代理和其他服务项目。

    之所以找到江怡宁,十之八九跟歌曲的版权代理权有关,至于原因——

    他略一思索,立刻拿出手机搭上梯子点开油管。

    “嚯!”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江怡宁于1月2日上传的《蜂》,播放量竟已破了三千万,明明上个月看的时候还不到三百万播放量,一个月内竟然涨了十倍?!

    最关键的是,他发现评论绝大多数是英文,这说明播放量的猛增并非宁姐粉丝的自嗨,而是实打实的出圈。

    这可了不得!

    时隔大半年,突然就蹿红了?

    转念一想,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一首无人声的纯电音,不存在语言差异和文化差异,就四个字,歌好可破。

    至于为什么是现在破,他猜多半是被搞音乐推广的油管大佬翻牌了,歌曲本身的质量过硬,再引一下流,起飞也在情理之中。

    TuneCore这时找上门,很可能是想拿到这首歌的海外版权代理权。

    他是这么估计的,然而,从江怡宁那儿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发现他严重低估了。

    《蜂》的播放量暴增,并非自一个月前开始,而是最近三天的事。起因跟沈亦泽猜测的相差无几,油管某大佬闲来无事淘歌,无意中听到这首歌,惊为天人,当晚便出了一期安利视频。

    之后便出现一传十、十传百的滚雪球现象,甚至冲进了油管音乐榜日榜前十,有了曝光,涌入听歌的就更多,而播放量增幅越高,曝光就越足……继而进入一个良性循环。

    若不是TuneCore找上门,江怡宁还不知道她的歌突然蹿红了——自从17年进军海外受挫,她就很少关注她的歌曲在海外的反响,更何况还是发行已大半年的老歌。

    “所以TuneCore是想拿到这首歌的海外代理权吗?”

    沈亦泽问。

    江怡宁平静地说:“不止这首歌,还有另外八首涨势不错的歌。对方希望我再创作一张单曲,连同这九首歌一起,收录成一张专辑,他们会帮忙筹备海外的宣传和发行事宜。”

    沈亦泽算是听明白了:“他们想签的不是歌,而是你。”

    “没错。”

    “你的想法呢?”

    江怡宁沉吟片刻,说:“如果有机会,我当然希望拓展海外市场。其实除了TuneCore,这两天还有一些国外的厂牌联系我,我考虑之后,还是觉得以独立音乐人的身份在海外发歌比较好。”

    她说得委婉,但沈亦泽听得很明白。

    在海外以独立音乐人的身份活动,言下之意就是,她会尝试,但不会投入过多的精力和财力,更不会去欧美乐坛发展。

    沈亦泽表示赞同:“独立音乐人相对自由,TuneCore合作的线上平台不少,只要歌好,也不是没有出圈的可能。”

    他知道江怡宁曾在她最辉煌的时期尝试过走出国门,可惜的是,17年在国内封后的专辑,在美国却遇冷。

    之后三年的专辑风格大变也是受此影响,她试图在创作之中加入更多国际化和欧美风的东西,结果导致这两张专辑在国内也惨遭销量跳水。

    今年好不容易调整回来,突然又整这么一出。

    放在17年以前,她肯定头脑一热立马就冲了,可经历过低谷遭受过失败的她已经看淡了许多,能在全世界范围内提升影响力固然很好,只不过,必须在保证国内基本盘不崩的前提下。

    沈亦泽很能理解她。

    非英语国家的歌手混欧美乐坛,别说闯出名声,连站稳脚跟都很困难。这并不代表国内歌手一定不如欧美歌手,只不过,因语言、文化和体系差异所产生的隔阂很难靠后天弥补,再优秀的音乐人去了,大概率也是扑街的份。

    哪怕强如周董,他的影响力也仅限于东南亚,出了东南亚文化圈,演唱会还得靠华人撑场面,欧美粉丝不说没有,只是相较而言,真的是少之又少。

    真正在欧美乐坛混过并混出点名堂的华裔歌手,在沈亦泽的记忆中只有一个李玟,毕竟是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献过唱、在迈克尔杰克逊的演唱会上当过助唱嘉宾的女人,知名度不算高,但起码入圈了。

    李玟之后的国人闯美基本都是伪命题,张杰、张靓颖至少还有这个野心,出了各式英文单曲,只是心有余力不足,统统铩羽而归罢了。到了以归国四子为代表的流量时代,出国打榜便成了纯粹的贴金行为,可谓一代不如一代。

    由此可见,国内歌手想走出国门实在不是件易事,江怡宁有所顾虑实属人之常情。

    “所以呢,你已经答应了吗?”

    沈亦泽问。

    江怡宁摇摇头:“还没,我说我需要跟我的合伙人商量一下。”

    她顿了顿,接着说:“我不打算以独立音乐人的身份跟他们签约,TuneCore虽然不是厂牌,限制不多,但终归有。我想把这十首歌曲的全版权交由咱们公司代理,再由公司出面,把海外代理权转让给对方。你觉得怎么样?”

    沈亦泽思考片刻,便即领悟她的意图。

    这样做有三个好处。

    一是涉及海外的事务可以由公司帮她处理,她不必操心;二是万一歌火了,公司可以分一杯羹,不说赚多少钱,至少是相当亮眼的业绩;三是可以扩展公司的海外业务,日后有机会,说不定能跟TuneCore达成更深层次的合作。

    想通此节,他便说:“我同意。”

    江怡宁笑道:“那么,下次的视讯会议就由你来谈吧。”

    “中文英文?”

    沈亦泽突然有点慌。

    “当然是英文了,不过他们有翻译,说中文应该也可以——你英语不好?”

    他尴尬地笑笑:“读写还凑合,听说一塌糊涂。”

    看来得赶紧找个私教好好学一学,可惜安安没时间,不然让她当他的家庭教师,简直再好不过了。

    “那你打算哪天跟他们谈?”

    “月底吧。”

    月底的事情相对少一些,前期日程太满了。

    “还有件事,”江怡宁说,“关于新单曲,我还是想做电子,旋律这一块儿你比我擅长,如果咱俩合作,你负责旋律我负责电子,出成绩可能性肯定更高,就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沈亦泽没有立即答应,只是说:“我回去找找灵感先,过几天给你答复。”

    从怡宁工作室一出来,他便开始琢磨。

    旋律他多的是,但适合改编成电音的真不多,最好是作品本身就属于电子舞曲,这样不仅改编失败的风险低,他听着也不会觉得违和。

    电音虽是小众,他接触得也少,但还是有一些出圈的作品,比如曾在某音上火极一时的《Faded》和纯属恶搞的黑人抬棺之类。

    论爆火程度,《Faded》其实不错,尽管在专业圈子里被广为诟病,也有人称之为电音版的《学猫叫》,但越是简单的曲子往往越有市场,这个道理已经被古往今来的人证明过无数次了。

    可惜搬运不过来,旋律他倒记得,就是电子配器这块属实粗糙了点,让江怡宁做这首歌的电子配器,她不可能做得如此简陋,就算他提议,她也不可能答应。而如若做复杂了,反而失去了这首歌的精髓。

    在电音的八大类别里,江歌后最擅长的还是电子舞曲,而说起电子舞曲,沈亦泽的脑子便蹦出一个组合:烟鬼。

    即便对电音无感的他,常听的歌单里也有好几首烟鬼的歌。

    作为一个电子舞曲组合,他们的强项其实并不是对电子舞曲曲风的革命性开拓和创造,而是注重作品的旋律性、音色的入耳度、整个氛围的舒适与体验,以及最重要的流行性。

    更难能可贵的是,烟鬼的歌在创作和制作两方面都十分精致,换句话说,够专业,很拿得出手。

    回到家,打开电脑,点进“文娱”文件夹。

    英文歌他已整理出不少,全是历年来的出圈之作,除了个别歌词简单他有印象的,其余都只写了旋律。

    烟鬼的歌有两首:《Closer》和《SomethingJustLikethis》。

    论成绩,自然是连拿十二周公告牌百强单曲榜冠军的《Closer》更为出色,但他仔细思考一番,还是选了后者。

    《SomethingJustLikethis》,这首歌的成绩虽不如《Closer》耀眼,却也是入围了格莱美和拿下公告牌最佳舞曲/电子奖的爆款作品。

    江怡宁在欧美乐坛的影响力自然远不如烟鬼和酷玩,由她发行这首歌,成绩肯定会逊色不少,但再逊色也不至于拉胯。

    另一方面,这首歌的创作原型是一个想成为超级英雄的白血病小孩,因此歌词对他相当友好。除了第一段主歌,其他部分他都已写好,而第一段主歌,他虽然忘了原版歌词,却还记得大致意思,到时候再找人翻译成英文就行。

    这样一来,就可以最大程度地保留歌曲的原汁原味,作为一名合格的搬运工,减少改编才是对原作最大的尊重。

    录小样。

    本来录完伴奏就想收手了的,最后还是没忍住,把人声也录了。

    以前只是在歌词里夹杂几个英文单词,正儿八经英文歌的小样他还是头一次录,发音好不好他自己也听不出来,反正唱得很爽。

    小样录好,他到不急着拿给江怡宁,太快交差未免惹人生疑,中文歌还可以说是存货,英文歌就显得他跟开了挂似的。

    等到月底,跟TuneCore谈妥之后再说。

    想到这件事,他赶紧上网找英语私教,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在谈判之前,能学多少是多少。

    除了英语水平,他对私教还有一个要求,就是必须迎合他的时间安排,在他空闲的时候可以随时来教他。

    相当于买一个人24小时的随时待命,为之付出的报酬自然十分夸张。

    他很是惋惜,倒不是惋惜这点钱,而是想到,如果这个私教是安安,他便能既学英语,又获得她的陪伴,还名正言顺地给她薪酬,岂不是一箭三雕?

    晚上视频的时候把这个想法跟安安说了,她却嗤之以鼻:“我才不要当你的私教呢!你扪心自问,如果是我教你英语,你学的进去吗?”

    沈亦泽不假思索:“我可以的!”

    “你可以个鬼!”杨九安不以为然,“教你打个羽毛球你都能开小差,何况教你英语?老实交代,你当时走神,是在想什么?”

    他坦诚道:“想亲你。”

    “我就知道,你个流氓!”

    沈亦泽哈哈一笑,他知道她说得很对,倘若安安当他的私教,他的注意力不可能放在学习上。

    杨九安笑盈盈道:“我虽然不能当你的私教,但可以当你的语伴,要不我们现在就用英语聊天?”

    “现在?”

    “对呀!来嘛,别不好意思,跟我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可……我不知道该讲点啥。”

    “就讲讲今天发生的事,没事的,学语言就是要开口,不讲出来永远不会有进步。我起初口语也不好,你知道的呀,我连Icookedapenis这么丢人的话都说得出来,现在不也学会了嘛!”

    “好吧,so……”

    沈亦泽也不是个忸怩的人,张口就来,刚开始难免磕磕绊绊,越说越流畅,尽管遣词造句十分初级,至少意思表达没有太大障碍。

    杨九安耐心倾听,偶尔插一两句话,也是引导话题,至于说得好与坏,是否存在语法错误,她不予置评,也不立即纠正,而是等他说完,才温柔地笑笑,鼓励道:“说得很好啊,发音、语调都挺不错,表述也很到位。”

    然后再告诉他哪些语句是中式英语,正确的表述该怎么说。

    沈亦泽拿出小本本认真记下杨老师的教诲,他知道杨老师一向严格,万一哪天想起了考校他,他必须答得上来。

195 江州之行

    黄金周倒数第二天。

    互联网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聊聊视频练练口语,夜晚便没那么难熬,三天时间在充实与愉悦中一晃而过。

    “啪嗒!”

    拧开门锁,回到江州的家中。

    家里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给安安发去消息:“我到江州了。”

    几分钟后收到回复:“我们也快到了。”

    一则:先去汉文化公园取景?

    Nani:对,忙完了给你消息。

    一则:好。

    安安想等忙完再联系他,他却等不到那时候,洗个澡就出门。

    江州汉文化景区位于江南省江州市兵马俑大道,整个景区东起三环,南至陇海,西接京沪线,北迄骆驼山,是集历史博览、园林景观、旅游休闲于一体的汉文化保护基地和精品旅游景区。

    沈亦泽初中来过,对其中的楚王陵、汉兵马俑博物馆等景点还有些印象。

    买票入园。

    时值节假,游人比之平时要多出不少,热闹归热闹,但也没有到摩肩接踵的夸张地步。

    景区面积不算大,正常游览两到三个小时就能看完,非正常游览——比如沈亦泽这种以找人为主,观光为辅的走马观花式游览,大概半个小时就够了。

    逛了大半圈,最终在竹林寺发现了安安一行人的踪迹。

    她们正商量着什么,沈亦泽没有打扰她,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然后出了园,在休闲广场附近找了家环境静谧的茶馆,边翻看圈内资讯边等她的消息。

    Nani:我忙完啦!你在哪儿?

    一则:景区外有个休闲广场你知道吗?我就在这附近。

    Nani:你来景区了?

    Nani:我知道那里,马上来

    休闲广场位于景区外延,出了大门往东走一段便是,很好找。

    沈亦泽从茶馆往大门走去。

    临近八点,天已经全黑,宽阔的道路两旁是挂满灯饰的乔木,道路尽头的广场亮如白昼,广场中央伫立着汉高祖刘邦执剑远眺的威严铜像。

    隔着老远,就听见音乐声、嬉笑声、打闹声,走得近了,才看清广场上的热闹景象。

    这片平坦、亮堂的开阔之地显然是附近居民钟爱的休闲场所,上至五六十岁的广场舞大妈,下至七八岁的疯跑少年,中间是挽手漫步的情侣和小夫妻,以及打球的、遛弯的、跳街舞的青年男女。

    当然还有从杂乱的人群中朝他靠近的他的安安。

    沈亦泽张开双臂,向她索要拥抱。

    杨九安看他一眼,没有说,只是温顺地靠进他的怀抱。

    他微微躬身,与她侧脸贴侧脸,将她柔软的身躯紧紧抱住。

    “吃饭了吗?”

    他在她耳边轻声问。

    “没呢,留着肚子等你呢。”

    “那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啊,那我要敞开了吃。”

    “没问题,反正明天回江南了,我可以陪你锻炼。”

    两人牵手并肩漫步,完美融入场景。

    杨九安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亦泽如实说:“下午就来了,我还进去看了你一眼。”

    “你看见我了?怎么不喊我?”

    “你在工作,我当然不能打扰你。我只是太想你了,想快点见到你,看见你我就安心了。”

    她莞尔一笑,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走到停车的地方,上了车,开至他早已订好的餐厅。

    “江州这地方最具特色的就是地锅菜,这家店很老了,从我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做地锅鸡,十几二十年了,老板没换,味道没变,我每次回家,我爸妈都会带我来吃一次……”

    点完菜,沈亦泽介绍起这家店的历史,这里有原身许多儿时的记忆,说是童年的味道也不为过,只是这记忆不属于他,因此他没有讲得很详细。

    “很香呢!”

    杨九安望着邻桌热气腾腾的地锅鸡,眼馋却吃不到,只能咽唾沫。

    走了一天的路,她真的饿了,饿到感觉能吃掉一整只鸡。

    “来了来了!”

    她的视线锁定在端着铁锅走来的服务员身上,眼睛里放出吃货的光芒。

    菜上桌,锅盖一揭,只见锅中鸡肉染成酱色,锅边贴饼,肉香、饼香、酱香立刻随着热气四溢而出。

    她迫不及待地夹一块早已炖煮入味的鸡肉放进嘴里,随即又夹起一张吸满汤汁的饼狼吞虎咽。

    饼借菜味,菜借饼香,她很快发现,将两者搭配食用味道更佳。

    沈亦泽神色温柔地注视着她,他没有特意问她好不好吃,因为她满足的神情和毫不做作的吃相已经告诉他答案。

    看她吃这么香,原本计划控制饮食的他又没忍住,被她带着在胡吃海喝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填饱肚子,杨九安终于活了过来,她抚着微微鼓胀的小肚子感慨:“这饼真香,我好像吃了四五张?怎么办,我这么能吃,以后肯定变小胖妞。”

    “还小胖妞,这几天不见,你瘦了好多,一看就是劳累过度,就该多吃点补补。”

    “真的吗?我真瘦了吗?”

    “当然了!”沈亦泽不假思索,“上次抱你还有点肉肉的,刚才抱你真一点儿脂肪没感觉到。”

    她笑道:“上次是录完节目,我长了七八斤,能不胖吗?还好减下来了。”

    两人都有点撑,没急着走,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明天还早起吗?”

    他问。

    “嗯呢,早点开工早点拍完,回去还得做后期。”

    “这种宣传片就几分钟的时长,后期应该不难吧?”

    “工作量肯定小一些,难也确实不难,只是比较繁琐。你想啊,虽然成片就几分钟,但我们拍的素材有好几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而且这种项目完全由甲方说了算,对方一旦吹毛求疵,那就得不停返工重做,还是挺折磨人的。”

    “对了,”杨九安突然想起一事:“我忘了问你,你为什么突然想起学英语?”

    她看着他,一眨不眨。事出必有因,她猜测原因多半又跟自己有关。

    沈亦泽知她想法,笑呵呵问:“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你学的吧?”

    “难道不是?”

    他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好学而已,”

    杨九安呸一声,信誓旦旦地分析:“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是因为听说我要回伦敦参加毕业典礼,你想陪我去,所以特意学的英语,对不对?”

    沈亦泽哈哈笑道:“杨导,你是不是故意的?本来我没打算陪你去,你这么一说,我现在不去也不行了。”

    “你少自作多情,我可不是在邀请你,我只是实事求是地分析。你就说我分析得对不对吧?”

    “也对,也不对。”

    她歪歪头,神情困惑。

    他解释道:“我是想陪你去伦敦,但学英语不是为这件事——”

    他把江怡宁的歌曲在油管蹿红,公司准备拓展海外业务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一遍,着重强调公司未来的规划和布局,突出他的高瞻远瞩和未雨绸缪。

    说完眼巴巴地等她给出宛如迷妹的称赞和反应。

    杨九安一脸迷妹地感叹:“哇,女神好厉害!”

    “……”

    沈亦泽没好气道:“我说这么多,你就只记得宁姐?”

    “哎呀,别的我又不懂,反正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口头支持也太没诚意了,我想看到你的实际行动。”

    见他笑得不正经,杨九安警惕地问:“比如说?”

    “比如给我一个鼓励的亲亲。”

    “滚!”

    夜已深,路上无行人。

    像江州这种三四线小城市,生活节奏很慢,在这里几乎看不到早出晚归的打工人,也很少有开着大灯轰鸣而过的拉风跑车。

    两人沿静谧的街道散步消食。

    沈亦泽指着不远处的老式居民区说:“我家就在那个小区,都到这儿了,要上去坐坐吗?”

    “不要!”

    杨九安断然拒绝。

    他补充一句:“我爸妈不在。”

    她意味深长地说:“那就更不能去了。”

    沈亦泽一愣,哑然失笑道:“怕什么,就喝喝茶聊聊天,我又不会吃了你。”

    杨九安只说:“我不去。”

    安安的顾虑他能理解,尽管他自认为是个正人君子,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是否把持得住他也不敢打包票。

    他没有勉强,岔开话题说:“这一带是学区,我小学、初中、高中都在这附近念的,我带你看看去吧。”

    循着记忆的路线,牵着她走过那些他印象很深但实际也是头一回造访的学校。校园大门早已紧闭,临校而开的各种小卖部、书店、复印店、饭店也都打了烊,巷道幽深且安静,唯有昏黄的路灯和两条被拉得长长的人影。

    “我得回酒店了,明天还要早起。”

    杨九安看眼时间,十点已过,虽然还想牵着他的手走他曾经走过的路,但她毕竟不是来旅游的,还不至于忘了正事。

    “好,我送你回去。”

    沈亦泽答应得干脆,他继承了原身的记忆,这些地方也算和他有了渊源,然而终究不是他真正的过去,他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让她了解。

    第二天一早,刚起床就接到老妈的电话。

    一接通便是老妈亲切地问候:“起床了没?早饭吃了吗?什么时候回江南?”

    沈亦泽耐心回答:“起了,正准备吃早饭,晚上回去。”

    老妈说:“我们正在候机,你爸说,你要是回江南了,我们就先上你家看看——”

    老爸含糊不清的声音:“我可没说!”

    老妈笑笑,没理老爸,继续说:“——既然你在江州,那就算了。”

    沈亦泽问:“你们是先飞江南,再转高铁?”

    “对。”

    “要不我开车去机场接你们吧?”

    “别!这样来来回回跑多累!我们票已经买好了,高铁快得很,一个小时就到。你不是要做饭吗?注意点别把厨房炸了就行,我们不用你操心。”

    言辞之间,透露出对他厨艺极大的不信任。

    沈亦泽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说:“那你们快到了给我消息,我去火车站接你们。”

    吃过早饭,出门买菜。

    他要好好给二老做一顿饭,凭实力惊艳所有人。

    ……

    下午三点左右在火车站接到老爸老妈。

    二老各拖一个行李箱不说,还拎着大包小包,知道的是去旅游,不知道的还以为搬家呢!

    后备箱愣是没装下,剩下的只能扔后座。

    上了车,沈亦泽忍不住问:“这买的啥呀?买这么多。”

    “就一些特产,耗牛肉啊木耳啊什么的。”

    “导游让买的?”

    这是沈亦泽的第一反应。

    吴萍顿时不乐意了:“什么导游!我和你爸是自助游!走到哪儿玩到哪儿,看见什么买什么,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啊对,说走就走的旅行!”

    沈亦泽颇有些意外,老爸老妈五十多岁的人了,想不到还紧跟潮流?

    “你们午饭吃了吗?”

    “没吃。我本来说吃点面垫垫肚子,你爸非不让,说要留着肚子回来尝尝你的手艺。”

    沈凌云立即抗议:“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成天胡说八道!”

    吴萍笑道:“你嘴上没说,心里难道不是这么想的?”

    “当然不是!”沈凌云语气坚定,“我只是担心赶不上高铁!”

    沈亦泽笑着看一眼老爸,不知为何,他竟从老爸身上看出点安安的影子?

    “妈,你跟我爸谈恋爱的时候,他也这么口是心非的吗?”

    “嘿,我怎么就口是心非了!”

    沈凌云抵死不认,吴萍当即揭他老底:“你爸一向嘴硬,从我认识他第一天起就这样,明明很喜欢,就是不承认,非要我主动。还好你爸年轻时长得帅,要不然,这世上可能就没有你了。”

    沈亦泽哈哈一笑,心想老妈跟他一样,也是个颜控。这样看来,他和安安,差不多就是性转版的老爸老妈,希望二三十年后,也能有老爸老妈这么恩爱。

    “你们休息会儿,我去炒菜。”

    到家后,沈亦泽撸起袖子进厨房忙活。

    “我帮你。”

    “不用,菜我都切好了,炒熟就行。”

    吴萍跟进厨房,扫一眼案台和水槽,惊讶道:“嚯,这都是你切的?”

    她凑近细看,只见各种食材厚薄均匀、大小适中,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盘中。这刀工,比她也不遑多让。

    再看他炒菜,起锅下料,有条不紊,翻炒颠勺,技艺娴熟,俨然高手风范。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儿子怎么突然这么会做饭了?

    她心下惊奇,问:“你上哪儿学的?”

    沈亦泽如实说:“找了个师傅拜师学艺,这年头,男生不会做饭,怎么讨得到媳妇?”

    吴萍不以为然:“你现在会做饭了,也没见你带一个回来啊!”

    沈亦泽笑道:“我只是没带回来,但我已经谈了。”

    “真的吗?”吴萍又惊又喜,“你找到对象了?”

    “我还能骗你不成?”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也不说一声?”

    “这个月1号才正式交往,就没急着跟你们说。”

    吴萍哦一声:“姑娘的照片有吗?”

    “有,我先炒菜,一会儿给你们看。行了妈,出去坐着吧,马上就好!”

    见儿子厨艺不赖,吴萍便不再担心,转头把儿子脱单的好消息告诉沈凌云。

    沈凌云只不冷不淡地嗯一声,看似不怎么上心。

    饭菜一一出锅。

    “咱儿子能干了,你看这鱼香肉丝炒的,跟咱们在蜀都吃的一模一样!”

    鱼香肉丝上桌,吴萍没有多想,只是赞不绝口。

    等回锅肉、宫保鸡丁、麻婆豆腐上桌,她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儿啊,你这怎么全是川菜?”

    老俩口刚从蜀都旅游归来,嘴里还残留着花椒带来的战栗感,此时见一桌子川菜,恍惚间以为还在蜀都下馆子。

    沈亦泽边给二老盛饭边说:“我挺喜欢川菜的,你们快尝尝,这辣椒看着红,其实一点儿不辣。”

    吴萍奇道:“你从小就不吃辣,怎么会喜欢川菜?”

    “川菜也有不辣的,像这个鱼香肉丝就不辣,先从不怎么辣的吃起,慢慢地就锻炼出来了。”

    沈亦泽说得一本正经。

    吴萍将信将疑,也没深究,每道菜各尝一筷子,由衷赞道:“好吃,我觉得比我们在蜀都吃的更好,那边炒得太辣了!”

    “爸,你觉得呢?”

    沈亦泽递饭给老爸的同时随口问了一句。

    沈凌云淡定地说:“凑合,不难吃。”

    嘴上说着凑合,筷子却没有停过。

    等饭吃的差不多,吴萍重新提起照片的事。

    沈亦泽笑笑,翻出他和安安在求知泉旁的合影。

    吴萍一看之下,眼睛立刻亮了:“学生?”

    “不是,工作了已经。”

    沈凌云放下碗筷,不动声色地凑过来打量未来的儿媳妇。他虽然不发一言,沈亦泽却能从他神色里读出满意二字。

    “这姑娘真漂亮,关键是面善,看着就很温柔,很知书达理,不像你那个前女友,漂亮是漂亮,一看就不是老实人……”

    老妈显然对鞠然耿耿于怀,沈亦泽却不愿意她拿鞠然跟安安比较,委婉地打断:“妈,她叫杨九安,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你们见了也一定喜欢。”

    “那你倒是领回来我们见见呀!”

    “现在才刚交往几天,哪能这么快?我争取春节带回来吧!”

196 回归

    “多大年纪?”

    “24。”

    “做什么的?”

    “导演。”

    “哦,拍戏的时候认识的?”

    “不是,录节目时认识的,就是我策划的那个,《心动的信号》。”

    “你去节目里相亲了?”

    “呃,其实是恋爱,我们这个节目最不想的就是被说成相亲。”

    “她是江南人?”

    “不,蜀都的。”

    “哦,怪不得,为她学的川菜吧?”

    “也是出于自我提升的需要。”

    “呵呵,哪个学校的?”

    “本科江传,硕士伦敦传媒学院,这个学校的摄影专业在全世界都很有名。”

    “留学生啊,那她家里条件不错吧?”

    “这我哪儿知道,我们认识也才一个多月,交往还不到一个星期,还没有那么深入地交流过。”

    老妈查起户口,沈亦泽耐心回答,当然,很多问题知未必言,言未必尽,或点到为止,或推说不知。

    等了解得七七八八,吴萍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嗯,这姑娘不错,模样乖,学历高,又有正儿八经的工作,就是这工作……导演很忙的吧?拍一部戏好几个月不能着家,而且我听说,剧组里那些关系可乱了……”

    沈亦泽连忙解释:“她是纪录片导演,工作环境相对简单一些,忙倒不怕,反正我也忙,再说了,天天腻在一起也不好,各有各的事业和圈子,这样的关系才健康。”

    吴萍一脸惊讶,无法相信儿子竟已变得如此成熟,明明和前女友谈的时候,过年过节都不愿回家,只想守着别人,就跟中了蛊似的,现在竟主动表示天天腻在一起不好?

    转念一想,儿子不仅从上一段感情里走出来了,还吸取了教训,她又感到十分欣慰。

    “公司办得还顺利吗?”

    问完感情问工作。

    “一切顺利,等翻过年,你儿子就能身家过亿了。”

    “真假?!”

    老爸老妈对视一眼,均看到彼此眼中的难以置信。

    沈亦泽平静地说:“真的,这不算什么,这一行稍微有点名气的公司,都是十亿起步。”

    十亿起步指的是市值,跟身家过亿是两码事。很多市值十亿的公司,老板的身家未必过亿。

    为了不吓到老爸老妈,他故意模糊概念,说得云淡风轻。

    至于翻过年能否有如此高额的盈利,这一点毫无疑问,且不说尚未定档的《东归之路》,光是电视剧和综艺,一月就将扎堆上线,除了江南台的《向往的生活》和《心动的信号》,还有优视的四个S级分成项目。

    事实上,财务部早就做出估算,等明年各大剧集、节目上线,公司的收益将迎来井喷式爆发。沈亦泽看过报告,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原有的估算结果旁写了四个字:超级加倍。

    对于剧集和节目可能达到的火爆程度,财务部自以为已足够乐观,可沈亦泽知道,他们远远低估了。

    “爸,妈,你们想买什么可劲买,想去哪儿旅游尽管去,钱存着也是贬值,赶紧帮我花了,我好再挣。”

    吴萍说:“你每个月给我们打的钱,我和你爸已经用不完了,你别管我们,先把自己的房子买了。既然挣了钱,就买个大点好点的房子,剩下的钱就存着,以后结婚、生小孩都需要花钱。”

    老妈的观念比较传统,沈亦泽不同,一来他挣得到钱,不在乎;二来他早已习惯了有多少花多少,看着账户里还剩这么长一串数字,反而觉得别扭。

    ……

    “安安,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拍完素材,景区负责人设宴招待,饭后,一同事问杨九安。

    没等杨九安吭声,另一同事抢答道:“安安男朋友来接他。”

    “嚯,你男朋友特意从江南来接你?”

    众人纷纷侧目。

    杨九安只好解释:“没有啦,他是江州人,这两天在家陪父母,正好顺路捎我回去。”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杨九安拿起包:“我走啦!江南见!”

    有人提议:“我们也走吧!”

    众人立刻附和:“走走走!”

    杨九安在节目中认识了一位沈老师,大家耳闻已久,却始终无缘得见,都好奇得不行,现在机会来了,自然不能错过。

    出了餐厅,就见路边停一辆黑色奔驰,倚靠车门等候的年轻人挥了挥手,喊道:“安安!”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沈老师了。

    众人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越看越觉得意外。

    她男朋友长得帅不意外,毕竟能被选中参加节目,颜值肯定不低,只是大家都没想到,身为公司创始人,他竟然这么年轻,不仅相貌年轻,穿着也满满的少年感,别说,两人的外形还真挺般配。

    见安安和她同事一起出来,沈亦泽赶紧迎上去,正想打个招呼,杨九安突然挽住他的手臂,抢在他之前开口,大大方方地介绍说:

    “我男朋友,沈亦泽。”

    然后向沈亦泽介绍拍摄团队的成员。

    沈亦泽微笑着一一问好。

    大家跟杨九安比较熟,私下常拿她男朋友调侃她,这时见了本人,反倒收敛许多。

    客客气气寒暄几句,两人便在吃瓜群众的目送下上了车。

    “呼!”

    看着后视镜中越来越小的人影,杨九安稍稍松口气,这几天忙忙碌碌,属实疲惫,不管是工作还是和同事相处,都不可能完全做自己,直到坐进他的车里,才真正放下所有包袱和伪装。

    沈亦泽随口说:“你同事都很年轻啊!”

    “嗯呐,这种项目本来就是给新人练手用的,老人不会来的。”

    “那在这些人里,你是不是资历最老的?”

    杨九安感慨:“资历未必最老,年纪肯定最小。唉,我要是长得成熟点就好了,跟人对接,别人还以为我是实习生。”

    沈亦泽笑道:“这没办法,谁让你是天生的少女呢?”

    她不禁莞尔:“就会说好听话。”

    顿了顿,补一句:“但我就爱听。”

    “对了,”他突然想起一事,“我爸妈去蜀都旅了趟游,也没告诉我,带了超多耗牛肉回来,让我带几包给你。”

    她下意识“嗯”一声,“嗯”完才发觉不对,诧异道:“你跟你爸妈说了?”

    “对呀,我妈问了可多问题,跟查户口似的。”

    “都问什么了?”

    她坐直身体,竖起耳朵。

    “就问了些基本情况,多大年纪、做什么的、在哪儿读的书之类的……哦,我还给他们看了咱俩的合照,就是在求真泉,你跟我告白时拍的那张。”

    她立即否认:“我才没有告白!”

    然后紧张兮兮地问:“那叔叔阿姨怎么说?”

    “当然满意了,不满意能让我给你带耗牛肉?”

    “真的吗?”杨九安语气兴奋,“各方面都很满意吗?就没有什么负面评价吗?”

    “没有!”沈亦泽不假思索,“你这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要学历有学历,要事业有事业……这么优秀的女生打着灯笼也难找,还能有什么负面评价?”

    她毫不谦虚地说:“那是!我就是这么优秀!”

    还没得意多久,就听他来了个转折:“可是,虽然没有负面评价,担忧还是有的。”

    “什么担忧?”

    她忙问。

    他如实说:“你不是导演嘛,进了剧组就脱不开身,我妈担心咱俩以后聚少离多,一年见不了几次面。”

    杨九安想解释两句,可话到嘴边,不知该如何启齿。

    这确实是个问题,纪录片剧组可能没那么折腾,但出差在所难免,有时甚至是全国各地跑,一个月也未必回得了一次家。

    之前拍《西湖旧影》,她就在杭城住了整整一个月,她还只是分集小导演,总导演只会更忙。

    沈亦泽瞄她一眼,宽慰她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跟我妈说了,两个人不能天天腻在一起,偶尔分开一段时间有利无弊,小别胜新婚嘛!再说了,就算你进了剧组,我也可以探你的班呀,这年头,想见面还不容易?”

    杨九安点点头:“也是,真想见面,办法总比困难多。而且我刚入职,短期内不会让我负责大项目,就算去外地出差,应该也不会太久。”

    沈亦泽笑道:“那趁杨导还不太忙,我们可得多约会几次。”

    她毫不犹豫答应:“好啊,工作日可能没什么空,周末肯定能抽出时间。”

    “那不行,光周末怎么够?等过几天搬到你家附近,我打算天天接送你上下班。”

    “找好房子了?”

    沈亦泽嗯一声,他让何宇帮忙找的,不在乎租金,仅限定地段,找起来格外容易。

    “什么时候搬?我帮你。”

    “下个周末。这种体力活,你就别掺和了,我已经联系好搬家公司,一次性搬完。”

    杨九安立即说:“我不搬,我可以帮你收拾嘛!”

    沈亦泽笑笑,一口答应。

    他知道这丫头的小九九,不过一起搬家这确实可以增进了解和感情,反正他也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应该没有吧?

    正琢磨着,就听安安说:“我们要不要请赵阿姨吃个饭啊?”

    他愣了下:“谁?”

    “就房东赵阿姨啊!”

    “唔……”

    他沉吟片刻,很快领悟她的用意,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说:“赵阿姨也算咱俩的媒人,是应该请,还是你想的周到。”

    “我可没这么想!”她矢口否认,“只是赵阿姨帮过我不少忙,上次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好好感谢,这次补上。”

    是吗?那你不该单独请吗,干嘛带上我?

    沈亦泽心知肚明,也不拆穿,只是说:“那我跟赵阿姨约一下时间。”

    一个月的心动之旅和七天的小长假就像西行路上途经的女儿国,温柔之乡再缱绻,也终有启程那天,但和不解风情的唐僧不同,沈亦泽选择带上国王私奔。

    女儿国是回不去了,生活仍要继续。

    回归工作第一天便是例行会议。

    会议内容主要涉及上一季度的总结和各部门下一季度的规划。

    最近几个月,受限于公司基本盘,规模扩张的速度正逐月减缓。

    艺人方面,主动找上门的歌手越来越多,演员却只签了几个刚毕业的小年轻,沈亦泽看过这几人的简历,发现其中一个男生竟有几分神似刘昊然,便替他争取到一个试镜的机会。

    会上,沈亦泽突然想起这茬,询问程洵试镜的结果。

    程洵说:“杨磊试镜通过了,不过不是男一,而是男二。听导演说,这小子试镜的表现非常亮眼,只是名气小了点,还不足以担纲男一。”

    《最好的我们》,原著沈亦泽没看过,剧版的主线是三角恋,因此男二的戏份相当多,对一个出道不久根基未深的新人来说,能拿到这个角色已经是很高的起点了。

    在他印象中,原版男二的人气甚至不输男一,杨磊的表演只要不尴尬到令人窒息,等剧集播出,想必能够收获不少关注,之后再给他安排几档热门综艺和剧集,一套组合拳下来,捧上二三线肯定没问题。

    可惜公司旗下没有优质的实力派演员,不然塞几个进《隐秘的角落》,还能立个努力低调、演技出众的老干部人设。

    至于歌手,没点实力和人气基础的,沈亦泽一律拒绝。

    他已经赢了比赛,等翻过年签下余笙,他打算把音乐总监的位置交给她,歌曲的制作也要慢慢从怡宁工作室收回来,转交由余笙的团队负责。到那时候,挂出余笙、庄逸这两大招牌,自然会吸引更优秀的音乐人加盟。

    程洵继续汇报:

    “我们的艺人结构比较单一,歌手几乎全是实力派,虽然人气不差,变现能力却不高,偶像只有林准,他一个人带来的收益就抵得上其他所有人。而林准现在正处于转型阶段,等他摆脱偶像的标签,我们就没有偶像了。”

    “我是这么想的,既然我们和优视有合作,那不如推一档选秀节目,就像去年海鸥娱乐赞助的《我的爱豆我的团》,而且自己捧出的新人,分成可以签得很低,只要火一个,”

    沈亦泽不置可否,只是说:“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他早有这个打算,之所以不急着采取行动,一方面因为这个世界还处于选秀节目强势的时代,举个不恰当的例子,把现今的《创造营》拿到零几年和《超女》、《快男》打擂台,未必能有如此火爆的成绩。

    另一方面,他和优视只是战略合作,虽然签了广告分成,获利终究是小头。像《创造营》这种超级吸金的选秀模式,他想等有了自建平台后再做计较。

197 忙里偷闲

    萤火动画。

    沈亦泽应约前来观看《东归之路》的送审样片,到场的除了他,还有另两家投资公司彼岸花香和星光传媒的相关负责人。

    动画总时长90分钟,剧情相当紧凑,打戏流畅,有几段特效很是惊艳,文戏的对白也足够有趣,时常看得人会心一笑。

    缺点也有,比如打戏过多,特效略显泛滥,故事核心老套,仍是除恶扬善、不忘初心那一套,倒不是说这种故事不好,只是感觉有点浪费这个设定。

    总体而言,虽然跟日美相比仍有不小差距,但在国产动画里,不说扛鼎之作,起码也是顶尖水平。丁世杰宣称十年磨一剑,也不完全是信口开河往自己脸上贴金,果然还是有点东西的。

    “怎么样?”

    片子放完,丁世杰询问大家的看法。

    沈亦泽并非动画从业人员,无法给出专业的意见,只能以观众的角度如实评价:“如果我花钱进电影院看了这部动画,我会觉得值回票价,打斗很燃很爽,故事相对完整。《西游记》的改编作品很多,这是我近年来看过最好的一部。”

    其他人的看法也大差不差。

    丁世杰笑道:“那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把这个拿去送审了哈!”

    沈亦泽不懂就问:“动画这块儿我不是很懂,审核会卡得很严吗?一般多久能出结果?”

    丁世杰解释:“院线动画肯定比频道和网播的严,别看明文规定的也就那些,没有白纸黑字写出来的才是门道。尤其是内容审核,可严可松。”

    他顿了顿,以调侃的语气说:“中文博大精深,那些个审查委员大概是全国最会做阅读理解的一批人,真要卡着不放行,怎么都能挑出毛病。但你放心,他们卡谁也不会卡我的。”

    “至于审核时间,技术审核很快,内容审核会久一点,短则几天,长则几年,取决于修改意见的多寡。这部动画我打算大年初一上映,时间紧张,还要跟院线谈合作,想必他们会优先审核。”

    不愧是全娱二公子,说得云淡风轻,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负责审核的人会卖他一个面子。

    沈亦泽略有些侧目,转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以全娱的能量,跟官方有所牵连才正常。他之前还纳闷,像金曲、金影这么重要的奖项,上面竟放心交由民企主办?现在回头想想,说不定全娱本身就有很深的官方背景,只是从未对外披露罢了。

    艺人再牛,牛不过资本大佬,大佬再牛,牛不过掌权者。倘若全娱真有官方背景,那他想在文娱这一行取代它显然不可能,顶多做到腾飞的规模,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而非一家独大。

    即便如此,也是相当遥远的目标,在那之前,还是要和全娱搞好关系才行。

    转眼到周末,周六调休,仅有周日一天假期。

    这两天他忙着公司的事,安安忙着剪宣传片,两人只在晚上通会儿视频,扯扯淡练练口语什么的。

    好不容易等到周日,安安还要加班,接到她时天已经黑了。

    “晚饭吃了吗?”

    沈亦泽问。

    杨九安摇摇头:“没,你呢?”

    “我也没有。”

    “那我们吃面吧,我知道一家拉面馆挺不错的,就在我家附近,我经常去。”

    “好啊!”

    沈亦泽还以为是家日式拉面馆,到了才发现是兰州拉面。

    小小的店面,绿底白字的清真招牌,高原长相的老板和老板娘,很接地气的店内陈设和氛围。

    他上次吃兰州拉面还是在学生时代,此去经年,甚是怀念。

    杨九安眼睛弯弯:“上次在江州你请的我,这次我请你,嗯,两碗面而已,我还是请得起的。”

    沈亦泽笑道:“又是被杨导包养的一天。”

    “你这么好包养的,两碗面就行?”

    “别说两碗面,只要能跟杨导混,两个馒头就够了。”

    杨九安啧一声:“你个大老板,天天跟我吃馒头,不得憋屈死啊?”

    沈亦泽认真地说:“再大的老板,他也要生活呀。挣钱是为了具备消费山珍海味的能力,但生活的原貌不是山珍海味,而是和喜欢的人同吃的一碗面、分食的一个馒头,我喜欢这种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幸福。”

    她有所触动,托着腮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感慨:“你真是很不一样呢!”

    “哪里不一样?”

    “我以前实习的时候,接触过一些所谓‘娱乐公司’的老板,”她做了个双引号的手势,“蛮恶心的。我认识的人也有去当商业片导演和摄影的,也有进娱乐圈当演员的,就我了解,你的同行们普遍比较浮躁,不管是台前还是幕后。”

    沈亦泽打断问:“那些老板做了什么恶心事?”

    “就经常给我发些下流的短信,或者各种暗示,只要晚上去酒店,就可以给我资源把我捧红之类的。遇见好些个,拉黑了就让领导来训斥我,说我不知好歹巴拉巴拉的,我也是个暴脾气,把工牌扔他脸上,转身就走了。”

    杨九安说得轻描淡写,他却听得眉头紧蹙,追问:“都是哪些公司?”

    “唔……”她歪着头想了想:“好几年前的事了,我记不太清,反正都是些小公司。哎呀,这不是重点啦,你不用这么在意。”

    “我当然在意——谢谢!”

    拉面上桌,沈亦泽对老板礼貌地笑笑,用筷子将面条上的牛肉和葱花拌开——安安怕他不够吃,给他加了肉,还要了两份小菜,算下来也不便宜。

    他继续说:“别人我不管,我只管你,对我出言不逊我未必计较,但对你口花花,绝对不行!”

    杨九安见他有点来气,加一块凉拌苦菊放他碗里,安抚他说:“吃这个,降降火。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法律还不溯及既往呢,过去的事算了吧,再说,我都处理好了,也没吃什么亏,对吧?”

    沈亦泽不以为然:“法律不溯及既往,我溯!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之后,死得更惨,你告诉我是哪几个混球,我帮你出口气。”

    她抿嘴浅笑,心说我早放下了,明明是你很气,想自己出口恶气。

    “我真不记得了。这样吧,以后如果再遇见这种事,你就帮我教训他们,好吗?”

    他突然说:“那你过来我抱抱你。”

    杨九安失笑道:“想抱我就明说,我又不是不给你抱。等我们吃完吧。”

    沈亦泽笑吟吟地应一声好:“那你接着说吧。”

    她愣了下:“说什么?”

    被他一打岔,她都忘了原本的话题是什么。

    沈亦泽的记性很好,提示她:“你说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很浮躁。”

    “哦,对。”

    她想起来了,接着说:“我可以理解,现在是流量的时代,大家都渴望一夜成名,很少有人愿意脚踏实地,更别说满足于平平淡淡的日常生活。以前我很佩服的几个学长,后来校友会再见,都变得油嘴滑舌的,相当轻浮。”

    他平静地说:“你们摄影专业算好的,我们学校表演系的才乱,老师带女学生出去应酬、成名演员回母校拉皮条、去导演酒店试镜彻夜未归之类的,太常见了。连我这个兼职编剧都有人打主意,更何况演艺圈新人?”

    “有人打你主意?谁啊?男的女的?”

    杨九安突然来了兴趣,一副说出来姐乐呵乐呵的吃瓜表情。

    沈亦泽没好气道:“一个小制片,大妈。我怎么感觉你还挺高兴的?”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答应啊!”她莞尔一笑,“所以说嘛,像你这种成了名还能保持平常人心态的,在这个圈子里真的不多见。”

    “你是在夸我出淤泥而不染吗?”

    杨九安白他一眼,哼哼道:“其实节目录制的前几天,我觉得你也有一点油嘴滑舌。”

    “扯把你,我哪里油嘴滑舌了?”

    “真的,就感觉这人怎么回事?第一次见面就各种撩我?”

    沈亦泽切一声:“你就说有没有被我撩到吧!”

    杨九安正色说:“一开始真没有。我反而比较警惕,觉得你可能是为了节目效果故意为之,当然,后来发现你对别的女生都很正经,唯独对我各种……然后就懂了。”

    沈亦泽吸溜完拉面,咕噜咕噜喝几口面汤,搁下碗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饱了,饱了。”

    他拿纸擦擦嘴,随口问:“那你对我心动是在哪一天?”

    杨九安不假思索:“第一次约会后就很心动了,之后每一天都更加心动,你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感受到你对我的了解和在乎。”

    “那天你跟我坦白,我气的不是你偷看我日记这件事,而是发现你对我的这份了解来自于我的自述,本来很惊喜的28天,突然就没那么光彩四射了,会产生落差,你懂这种感觉吗?”

    沈亦泽点点头:“我能理解,以为是命中注定,结果是蓄意接近,换别人早把我踹了,你还愿意给我机会,足以说明你有多喜欢我。”

    “你少臭美!”杨九安给他一巴掌,“我之所以原谅你,是因为学妹有句话说得很对,她说天生契合固然很好,但一个人努力为另一个人改变、努力跟另一个人契合,同样弥足珍贵。要不是她开导了我,我才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你呢!”

    沈亦泽哈哈一笑:“那我可得好好谢谢她。”

    杨九安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跟他分享她的心路历程:“第二天不是公开职业嘛,知道你是文娱幕后,还是老板,我就想起了我遇见的那些‘老板’——”

    “我跟他们可不是一路人!”

    “我知道。我当时不是不了解你嘛,就有点顾虑,还到处跟人打听,看有没有谁认识你。”

    “结果呢?”

    沈亦泽追问。

    杨九安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结果我真打听到了。惠启鹏,你认识吗?”

    “我去!”沈亦泽捂脸,“你怎么跟他打听啊?他能说我好话嘛!”

    惠启鹏是《时光暖暖》的执行导演,听说因为拍了这部烂剧,之后一年都没接到什么活。

    这也不能全怪原身,《时光暖暖》的剧本写得的确不咋样,但正儿八经地拍,不至于扑到这种程度。六集下架,导演组也要背很大的锅。

    杨九安笑盈盈道:“他是我的直系学长,干了几年摄影好不容易转成导演,结果拍了你这部戏,一夜回到解放前,又重新回去干摄影了。”

    沈亦泽无奈摇头:“那他跟你说啥了?”

    “说你这人自以为是,目中无人,本事不大,架子不小,剧本写得稀烂还死拧着不让改,要不是看在小柒的面子上,早把你踢出剧组了。”

    “……”

    真行,怎么不反思一下自己拍得多烂?

    见他神色尴尬,杨九安话锋一转说:“但别人的话只是参考,我不会轻易相信。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我知道你不是他说的那种人,你很谦虚,很温柔,也很低调,而且跟我认错贼快,很怂,嘻嘻。”

    想到他怂怂的样子,她就开心。她知道,在乎才会怂,越是在乎就越怂,他愿意认怂,是因为他很在乎。

    安安很懂他。

    对沈亦泽来说,别人理不理解无所谓,只要安安感受得到就行。

    他抓起她的手:“我们走吧,我想抱你了。”

    将车开到小区门口,杨九安说:“就停在这里吧,别进去了,进个门还要给五块钱,多亏呀!”

    “五块钱而已,有什么关系?”

    “五块钱也是钱呀!关键是没这个必要,进小区没两步就到家了,我走路比你开车更快。”

    你可真是个小抠门……

    沈亦泽默默吐槽一句,将车靠边停下。

    送她到门口,张开双臂拥她入怀。

    街道寂寂,四下无人,昏黄的路灯下唯有一对紧紧相拥的身影,以及……

    “大爷,有情况!”

    小区门卫处,值班的小李忽然瞥见门外的可疑人影,连忙抬起保安帽的帽檐,扶好眼镜,仔仔细细打量。

    张大爷的眼神远比他好,一巴掌拍下他的帽檐,呵斥道:“玩你的手机!非礼勿视!”

    相拥良久,杨九安在他耳边轻声说:“好啦,我该回去了。”

    “嗯,去吧。”

    沈亦泽松开手,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区转角,才抽身返回。

198 过往

    “李老师,有什么问题尽管直说,我受得住。”

    沈亦泽将他自己原创的用于应战的歌曲放过一遍,录音棚里所有人都不吭一声,李敬民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沈亦泽表了态,李敬民思考片刻措辞,委婉地说:“主要是你之前出了太多优秀的作品,我们的期待值比较高,说实话,这首歌未必有多差劲,只是不出彩,就……很平庸。”

    “很平庸”三个字就像一记闷锤,狠狠砸在沈亦泽胸口,令他一时有些喘不上气。

    他不死心地追问:“能具体说说吗?”

    李敬民直言不讳:“总体而言,就是非常套路的和弦进行搭配非常口水的旋律。你之前的歌,比如《七里香》,虽然旋律并不复杂,但和弦写得足够灵性,编曲的构思更是惊艳。”

    “又比如《追光者》,虽然同样套路,但旋律很有记忆点,足够洗脑。非要比的话,大概和《卡路里》半斤八两,给我感觉是一拍脑袋随手写出来的口水歌,以你的水平,但凡琢磨一下,不至于这么平庸。”

    沈亦泽被打击得不行,对方口中一拍脑袋写出来的口水歌,却正是他精雕细琢过的作品。

    李敬民说完,发觉自己说得太过直接,找补道:“也并非一无是处,这首歌的词曲十分融洽,以林准的粉丝基础和庄逸这块招牌,只要宣发跟得上,畅销绝无问题。反正胜负已分,确实没必要太过认真。”

    沈亦泽苦笑着点点头。虽然早有预料和心理准备,可亲耳听见对方的毒舌评价,听见对方把他认真创作的作品批得体无完肤,甚至怀疑他消极比赛,他就一阵难受。

    真就这么平庸吗?

    他相信李敬民的专业判断,可他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行与不行,他想让市场来盖棺定论。

    于是他说:“编曲就麻烦各位老师了。这首歌可能没那么出彩,但对我有不一样的意义,我想录一个我自己的版本,不对外发行,只留作私藏。”

    “没问题,你现在就录人声吧,制作完了我们把音频发给你。”

    沈亦泽正有此意,当即进录音室录制人声。

    ……

    周三,蔡佑宁取到营业执照,海豚科技有限公司正式成立,经由沈亦泽介绍,租下了利保大厦的22层用作办公地点。

    “面试筹备得怎么样?”

    上到22楼,沈亦泽参观一圈办公室,随口问。

    蔡佑宁说:“招聘信息早就发过了,这个周末进行面试。幸亏有沈老师的帮助,我一个人肯定乱套。”

    沈亦泽笑笑,其实在这件事上,他出力不多,基本是公司项目部的人在负责,当然,说是他的帮助也没有问题。

    “面试由谁主持呢?编程咱也不懂,你懂吗?”

    蔡佑宁摇摇头:“我完全外行,但我联系了我一个学编程的同学,他可以帮我参谋。”

    “行,反正架构一个APP而已,也没有难到那种程度,稍微有点经验的人应该都能做。APP的具体功能和模块你想好了吗?”

    “没呢。”

    “我倒有些想法,可以拿给你参考参考。”

    喜马拉雅fm的界面沈亦泽还有点印象,一比一复刻不可能,但可以给蔡佑宁一个方向。

    “好,那就先谢谢沈老师了。”

    “客气。江南台的工作辞了吗?”

    “还没。”蔡佑宁解释,“做《江南之音》花不了多少时间,相比早早离职,不如再多留几天,这样也方便我接触电台主播,游说他们加盟。”

    沈亦泽露出放心的笑容:“看来你都计划好了,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不管是资金还是人力,我这边都还算充裕。”

    公司成立伊始,资金倒是不缺,APP的研发所需的经费只是小头,真正烧钱的是签约和宣传,没个几千万做不下来。现在让沈亦泽拿个几千万出来,他还办不到,等翻过年应该就没问题了。

    缺的是人手,蔡佑宁本就没什么经验,还要兼顾江南台的工作,属实有点力不从心,便向沈亦泽借了几名经验丰富、办事利落的职能人员。

    ……

    周五,杨九安刚一上车,就见他张开双臂索要拥抱。

    一周不见,分外想念,虽然每天晚上都聊视频,但视频完全解不了思念之苦。

    她凑过去抱住他。

    沈亦泽将脸埋进她微凉的颈窝,左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右手轻轻摩挲她的长发。

    他察觉到安安的身体略有些僵硬,却没有拒绝他的抚摸。

    她的发如绸缎般顺滑,她的腰肢如棉花般柔软,他一旦抱住,就不想松手,只想更进一步。

    于是他大着狗胆在她冰冰凉凉的颈窝里留下一个灼热的吻。

    杨九安瞬间弹开,宛若触电。

    她小小的脸蛋上立刻烧起两抹红霞,耳根也隐隐生热,颈窝里被他亲吻过的部位更是烫得厉害,就像被烙铁烙下一个灼热的印迹,这股热流如同星星之火,自颈间向四周蔓延,很快传遍全身,令她心跳加速,呼吸不畅。

    “你——流氓!”

    她憋了半天,也只憋出这句似嗔非嗔的话。

    沈亦泽将车启动,浑不在意地说:“我说了我很流氓,而且只对你流氓。”

    杨九安哼一声:“那我不要去流氓家里,你自己收东西吧!”

    他笑道:“不就亲了你一下,至于这么大反应嘛!”

    她气哼哼说:“你这是趁人不备,偷袭!性质相当恶劣!”

    “是是,是我不讲武德,那你做好心理准备,下次再被我亲就不会觉得这么突然了。”

    “你敢!”她挥挥小拳头,“这才哪儿跟哪儿,不可以亲亲,再有下次,我就揍你。”

    沈亦泽耸耸肩:“好吧,我只是太久没见你,情不自禁。你放心,亲一下我就很满足了,不会得寸进尺。”

    “才怪!”杨九安半个字也不信,“茜茜说了,你们男人生来就贪得无厌,在上床之前是不会真正满足的。”

    沈亦泽无奈道:“你跟徐文茜真是什么都聊啊……”

    杨九安得意地说:“那是,对付编剧最好的办法,就是请教另一个编剧。”

    “……”

    好好的一场恋爱,怎么给你说得跟宫心计似的。

    回到家中。

    杨九安嚷嚷着要亲自下厨,沈亦泽便把在这个家最后一次做饭的机会让给她。

    离开心动小屋之后,安安显然没再进过厨房,教她的东西全还了回来。食材沈亦泽早已处理好,她要做的仅仅下锅炒熟,即便如此,仍搞得手忙脚乱。

    洗了菜也不滤水,直接往油锅里倒,油渍暴溅,惊得她跺着小碎步连连后退,边退边呀呀乱叫。

    他在一旁看得连连摇头,忍不住吐槽她:“笨徒弟,你这是在炒菜还是在跳大神?”

    吐槽归吐槽,手没闲着,一把将她拽到身后,以免她被滚油溅着,拿过她手中锅铲,说:“笨徒弟,认真听讲,我再教你最后一遍。”

    杨九安一怔,这话似乎有点耳熟?

    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我教他打羽毛球时说的嘛!

    “发什么呆呢,快来掌勺呀,不溅油了。”

    杨九安重新掌勺,在沈亦泽耐心的指导下将菜一一炒出。

    开饭。

    夹一块豆腐放入嘴中,口感嫩滑且十分入味。

    她问:“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杨九安顿时不乐意了:“沈亦泽,你变了!在小屋的时候,你会说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沈亦泽哈哈笑道:“谁让你荒废了,我给你的食谱你是不是没看?”

    “我哪有时间看!”

    “后期还没做完?”

    “做完了,今天刚做完,我估计会改个几次,不过那是下周的事了,这个周末可以好好休息两天。”

    杨九安顿了顿,托腮看他,一脸期待地问:“你有什么安排吗?”

    沈亦泽笑道:“想出去玩?”

    “你不想吗?”

    “我想啊,可这个周末不太有空。明天要去给江南台的夏台长祝寿,后天搬家,收拾完就很晚了,你如果想留我家里过夜,我倒是可以安排一些很刺激的夜间活动。”

    见他笑得不正经,她翻个白眼,赏他一声“滚”。

    沈亦泽敛起坏笑,正色说:“我跟赵阿姨约了周一晚上吃饭,你有时间的吧?”

    “再忙,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得知周末约不了会,杨九安略有点失落,不过比起约会,她更担心他:“你明天去祝寿,那种场合,肯定得喝不少酒吧?”

    沈亦泽摊摊手:“没办法呀,寿宴也是应酬的一种形式。”

    “就不能送个礼祝贺一下就走吗?”

    “怎么能走呢?祝寿只是个由头,出席这场宴会的人才是我的目标。这是夏台长退休前的最后一次大寿,他当台长这十年所结识的人,想必大都会到场。我的根基在江南,多认识一些本地的大佬,总没有坏处。”

    这是必要的应酬,不去不行。

    杨九安明白这点,没再多劝,只是说:“那也尽量少喝点吧,酒真不是个好东西。我小时候,我妈只要心情不好就酗酒,经常彻夜不归,好不容回来一次也是发疯。唉,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她再次强调。

    看得出来,安安对酒是打心底里深恶痛绝。

    沈亦泽想了解她的过去,但又怕触及她不愿提及的往事,想了想,以试探的口吻问:“你爸妈……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吧?”

    “对呀。”

    “是因为阿姨酗酒吗?”

    杨九安轻轻摇头:“我妈是因为这事才开始酗酒的。”

    她叹口气,神情复杂地说:“以前我不懂,长大后才明白,我妈就是太爱我爸了,爱到连自己都不要了,可是我爸……不对等的感情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安安没有谈及具体的事例,只是发出一句感慨,可这句感慨里,已包含了太多太多。

    沈亦泽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那你恨他们吗?”

    杨九安不假思索道:“不恨。”

    “其实我知道,我妈很爱我,她只是喝了酒,控制不住情绪,才对我大吼大叫发脾气。酒醒之后她就会抱着我哭,跟我道歉,说妈妈不好,妈妈不应该这样……可她走不出来,只能依靠酒精熬过那段时光,我理解她,不怪她。”

    “我以前很恨我爸。我妈酗酒那段时期,我爸想把我接走,我特绝,爬窗台上威胁他,说我宁愿跳下去也绝不跟他走,我爸没办法,只好托我舅舅照顾我。”

    “后来我想明白了,我爸的确背叛了我妈背叛了家庭,但人就是这样,不论男女,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变心,为这事而恨一个人,不值得——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她察觉到他眼底的宠溺和欣喜,故有此一问。

    沈亦泽笑道:“因为你这段话完全说到我心坎里了,我跟你是一样的想法,为变心的人产生任何感情都是浪费。闹也好报复也罢,说明不曾放下,真正的放下,是分开后不闻不问,再见时面不改色。”

    杨九安语带调侃地问:“是从前女友那儿吸取的教训吗?”

    沈亦泽没好气道:“不是,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杨九安啧一声:“那我怎么听说,当初分手的时候,某人性情大变,寻死觅活呢?”

    用脚想也知道是听谁说的。

    他现在有点后悔将徐文茜招进公司了,这跟招个卧底有什么区别?

    原身的锅他只能暂背,解释不了就用主席语录护体:“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可是名人名言,你没听过就别瞎评价。”

    “呵呵,又是那什么树人说的?”

    “不,这人可比周树人厉害多了。”

    杨九安翻个白眼,懒得跟他鬼扯。

    “沈亦泽——”

    她忽然郑重其事地叫他名字。

    沈亦泽敛起嬉笑的表情,递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杨九安直视他的双眼,认真地说:“要是你哪天腻烦我了,嫌弃我了,或者喜欢上别人了,请一定告诉我好吗?我会安安静静地离开,不会跟你闹的。”

    “唉哟,说什么呢!”

    沈亦泽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说:

    “我不会腻烦你,嫌弃你,更不会喜欢上别人,所以,你也不准离开我。”

199 意外的收获

    “我帮你收东西吧”

    饭后稍作休息,便即着手收拾。

    “你东西这么少的吗?”

    杨九安翻看一圈,发现这家伙还是个极简主义者,除了音乐相关的乐器和设备,生活用品少之又少,甚至连衣服也没几件。

    在这里住了一年多,积攒下的物件自然不会少,之所以看着精简,是因为沈亦泽昨天清理过一遍,把用不着或不常用的东西扔了个七七八八。

    他跟安安不同,杨九安是什么都不舍得丢,他是什么都不想留,一来懒得收拾,二来趁机换新。

    “衣服呢?也扔了不少?”

    “嗯呐,老气的、旧的还有不常穿的衣服我全扔了,以后只买青春阳光有少年感的。”

    杨九安边叠衣服边说:“你留下的这些也没有很青春阳光呀,扔掉的到底是有多老气?”

    沈亦泽开玩笑道:“你往老学究的形象上靠就对了。”

    她扑哧一乐:“你以前是这种风格的吗?下次跟姐姐逛街,姐姐帮你选衣服。”

    她话音未落,左脸便被他轻轻捏住。

    “姐姐、姐姐的要不要脸,我可大你三岁。”

    “好好说话,不准动手动脚!”她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反正我就是姐,不接受反驳!”

    “行,九妹说了算。”

    “嗯?你再说一遍?”

    “杨导你真美。”

    “你少来!快点,叫我一声九姐。”

    “安安你也太会叠衣服了吧,太贤惠了!”

    “……”

    两人边收拾边闲扯。

    沈亦泽剩下的东西本就不多,安安又善于归整,很快便打包妥当。

    “呼!”杨九安瘫坐在沙发上,“你搬家比我容易多了,去年我离开这里,收出十几箱东西,我都不知道这么小的房间是怎么装下的。”

    沈亦泽随口说:“那咱以后得买个大房子,最好是带仓库的,专门留给你收捡杂物。”

    杨九安下意识嗯一声,嗯完发觉不对,瞪他说:“你又拿话套路我,我可没打算跟你一起买房。”

    “害,迟早的事。”

    她不置可否,岔开话说:“奇怪,你明明是学编剧出身,家里这么多乐器、曲谱,却没有一本书?”

    “其实是有的,上次搬家我全给扔了。”

    他如实说。

    “啊?为什么呀?”

    “因为……懒得搬。”

    既是懒得搬,也是想告别过去。原身的东西他几乎全扔了,不仅书本,还有衣服、鞋袜什么的——他接盘了原身的身体和记忆,但逝者已逝,他不会保留已故者的物品,更不会活成原身的样子。

    “真浪费!”杨九安一脸肉痛,“就算不要了,也可以拿去捐了呀,干嘛扔呐!我就从不扔书,尤其是课本、笔记本,那都是珍贵的回忆,十年八年后翻出来看,每本书就是你人生的每个节点,没有空白,也没有缺页,多好啊!”

    两个人就算再契合,也总会有差异。

    杨九安从不扔课本、笔记本,沈亦泽却是一毕业立马扔。两种做法无有对错,只是各自对待生活的态度不尽相同而已。

    “你还挺浪漫的。”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叠A4纸递给她,“这个是OVO宣传曲的合作协议,你拿回去看看。OVO的陶总监约了下周签约,你要是抽不出时间,可以先把字签了,后天再给我。”

    “好。”

    送安安回家。

    路上经过沈亦泽将要搬入的小区,他便指给她看:

    “我以后就住那儿,很近吧?”

    杨九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宜新苑?”

    “对。”

    “挺好。我之前也看过宜新苑的房子,除了贵,没别的毛病。”

    宜新苑是河西一带比较有名的高级公寓小区,步行至安安家只要十来分钟,以后见面就方便多了。

    在小区门口,沈亦泽按惯例索要了一个抱抱。

    这次没抱多久,杨九安松开手说:“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慢点开车,还有,明天少喝点。有什么事给我电话。”

    “那我走了。”

    “晚安~”

    “晚安~”

    回家洗洗睡觉,第二天早早爬起,洗漱完毕,换上体面的西装。

    祝寿的传统由来已久,江南一带风气尤盛。

    其实很多时候,大张旗鼓的祝寿并非老人的意愿,而是子女尽孝的一种表现。

    夏荣生本想邀三五好友低调地过寿,却架不住两个儿子的一番盛情,只好将祝寿的事宜交由儿子操办。

    不办则已,办就要大办。

    寿宴地点定在大儿子夏会昌的庄园,除了三五好友,各路亲戚、台里的同事、传媒和影视从业人员,甚至于子女的生意伙伴,俱在受邀之列。

    受邀之人心里透亮,这是一场名为寿宴实为沙龙的行业交流大会,在寿宴前后,夏会昌甚至还是特意安排了酒会和娱乐活动,其用意再明显不过。

    带上早已备好的寿礼,驾车前往秀水庄园。

    事业单位的权力不如行政部门,所受的限制同样要少一些。

    尽管如此,直接送红包依然不妥,一来沈亦泽和江南台有利益往来,需要避讳;二来过于庸俗,夏荣生必定不喜。

    送礼讲究投其所好,想到夏台长钟情书法,他便觅到一方上好的端砚,砚色紫红如猪肝,石性温润而细腻,几有“呵气成墨”的功效。

    访客如织,宾朋满堂,在这熙攘的人群之中,他看见不少熟悉的身影。

    “王台长!张主编!陈主编!”

    江南台的高层尽皆到齐。

    一个月前,江南台和赵斌达成和解,不过索福瑞没有因此善罢甘休,张怀远费尽周折,才打通关节,令张成鑫免遭起诉和牢狱之灾,但被处以开除处分在所难免。

    这件事沈、张二人心知肚明,却很有默契地避而不谈,两人微笑寒暄,仿佛不曾有过龃龉。

    跟江南台的众人打过招呼,沈亦泽紧接着走到一名气质干练的中年女人跟前,举杯问好:

    “谢总监!”

    陆桥传媒影视部总监谢丽君,国内著名的影视制片人和纪录片导演,同时也是安安的大领导。

    谢丽君打量沈亦泽两眼,觉得眼熟,却一时叫不上名字。

    他立刻自我介绍:“金点文创沈亦泽,上次沪东的白木兰节,我们见过一面。”

    谢丽君恍然,她对金点这家创立不久的公司没什么印象,但《心动的信号》的创意策划和《沉默的真相》的第一编剧,这两重身份她记忆颇深。

    她客气道:“听说沈总拿下了优视未来两年的影视综项目,以沈总的才智,想必不乏优秀的创意。”

    沈亦泽谦虚道:“哪里哪里,我入行浅,各个领域都尝试一下,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有机会希望也能和谢总监合作。”

    “沈总对纪录片也有兴趣?”

    “非常感兴趣。我看过您的《西湖旧影》,很受启发,想到好些点子,需要陆桥传媒这样有实力的合作伙伴。”

    谢丽君笑道:“我们长期对外征集创意,沈总若是有意,可以随时跟我或我们公司的相关负责人联系。”

    沈亦泽当即说:“待我忙过这一阵,将脑中的想法整理出来,再跟谢总监联系。”

    其实是想等到安安成长起来,好创意当然要给自己人用。

    谢丽君说声好:“那便静候沈总的佳音。”

    两人轻轻碰杯,微抿一口。

    在场的传媒、影视的从业人员,沈亦泽大都见过,没见过的也看过相关资料,几乎都叫得上名。

    他端着酒杯,挂上职业的微笑,游刃有余地穿梭于人群之中。

    正应酬着,忽然被人拍了下肩头。

    转过身一看,不禁愣住:“晚笛?”

    秦晚笛一改小屋里慵懒散漫的形象,一身相当正式的裙装礼服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头发规规整整地盘于脑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线条分明的一字锁骨。

    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淑女气质,唯一不变的,是她狡黠又机敏的笑容:

    “沈老师,可算找到你了。”

    沈亦泽对另两名客人说声抱歉,随后跟秦晚笛走开。

    “你在找我?”

    他问。

    “对呀,我听说你要来,想给你和安安一个惊喜——安安呢?”

    秦晚笛四下张望一番,以她对安亦的了解,这两人不会离得太远才对。

    “她没来。”沈亦泽说,“我跟她交往才半个月,带她出席这种场合不太合适。”

    秦晚笛不以为然:“其实也没什么,这里很多人的女伴甚至连交往都算不上。”

    沈亦泽正色说:“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认真的。”

    他不需要一个漂亮的女伴充面子,更不会让安安扮演那种角色。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岔开话问:“你怎么在这儿?该不会,夏台长是你的亲戚吧?”

    对方显然不是某个男人的女伴,听她的口吻,这场宴会她似乎可来不可来,换句话说,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这份底气属实非同一般。

    秦晚笛失笑道:“夏台长和我八竿子打不着,我是跟我爷爷来的。”

    “你爷爷?”

    她故意卖个关子:“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沈亦泽挑挑眉,秦晚笛的爷爷,推算年龄,应该比夏荣生还要年长,大概率已年过古稀。

    姓秦,七十岁上下,和夏台长关系匪浅……

    他很快想到一个人。

    “你爷爷不会是江南台前台长秦之茂吧?”

    秦晚笛不由得刮目相看:“我爷爷退休这么多年,想不到你竟知道。”

    沈亦泽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你爷爷可是八三年电视改制的参与者,还一手推动了江南台的上星,是江南台最早也是功勋最卓越的员工之一,我当然知道。”

    跟江南台合作这么多次,该查清楚的他早清楚了。

    事实上,秦之茂不仅参与了八三年的电视改制,还是夏荣生的伯乐,更带出不少传媒大佬,这些人有的已退休,有的仍活跃在电视台、广播电视总局等第一线,说是传媒界的传奇人物也不为过。

    他早猜到秦晚笛来历不俗,却没料到竟和江南台颇有渊源。

    转念一想便即释然,若非有这层关系在,以秦晚笛不务正业玩世不恭的形象,未必能够入选《心动的信号》。

    这对沈亦泽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他知道秦之茂在电视改制之前当过传媒学院的老师,那个年代出来的传媒大学生,现在无不是相关部门、单位的中流砥柱。秦之茂虽已退休,能量仍在,若能经由秦晚笛跟她爷爷搭上关系,自是再好不过。

    临近午时,受邀者陆陆续续到齐。

    夏会昌邀请众人前往餐厅用膳。

    在寿宴上,沈亦泽如愿见到秦晚笛的爷爷。

    然而宴席的座次很是讲究,以沈亦泽的身份,无缘和秦之茂同桌,而是和各大影视公司的代表坐一块儿。

    接着便是例行感谢、过流程、祝寿、用餐。

    夏会昌、夏会兴两兄弟代父亲挨桌敬酒,再次感谢各位宾客于百忙之中拨冗而来。

    沈亦泽挑了个时机当面向夏荣生祝寿,祝语说罢,一仰脖,咕咚咕咚将酒饮尽。

    “好,好。”夏荣生露出欣慰的笑容,“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老师,也是江南台的前台长,秦之茂秦台长。老师,他叫沈亦泽,之前那档《诗词大会》,就是他策划的节目。”

    他挑《诗词大会》说,是因为秦之茂对这档节目赞扬有加,而身为节目的创意策划,这个身份无疑相当加分。

    秦之茂一听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诗词大会》的策划,立刻温和地笑笑,然后咂摸几遍“沈亦泽这三个字”,扭头问他孙女:“你上次跟我说,你在节目上遇见一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他叫什么来着?”

    秦晚笛笑道:“沈亦泽沈老师,就是他。”

    秦之茂微微一惊,忍不住多打量沈亦泽几眼,感叹道:“一表人才,后生可畏,《诗词大会》我很喜欢,晚笛她爸爸甚至还当过几期嘉宾。能做出这种兼具文化和收视的节目,实在难能可贵。”

    沈亦泽谦虚道:“您过奖了,我不过是出了个创意,能拍出这样的效果,和节目组所有工作人员的努力分不开。”

    秦之茂眼底的满意更浓几分,不恃才而骄,年纪轻轻就具备这样的品质,同样难得。

请假

    五一快乐!

    出去玩两天,请两天假。

200 和男朋友一起?

    “……科技是越来越发达,以前一个院儿里有一台黑白电视已经很了不得,现在不仅电视越做越大,电脑、手机也越来越普及,连我这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都不能免俗。你看,这是我孙女给我买的——”

    秦之茂从衣袋里掏出一款OVO的智能手机递给沈亦泽看。

    “爷爷!”

    秦晚笛半是无奈半是窘迫,赶紧从她爷爷手中拿过手机,塞回他衣袋里,嘱托说:“把手机收好,不用就别拿出来。”

    秦之茂接着说:“你说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哪里会用你们年轻人的东西?我就喜欢以前的手机,功能简单,操作方便,现在搞得花里胡哨的,我反而弄不懂……”

    人之所以变得絮絮叨叨,要么是有了想要关心的人,要么是上了一定的年纪。

    秦之茂弯弯绕绕说半天,终于才绕回主题:“……我听夏台长说,最近新媒体十分强势,什么电影、电视、综艺,以后都可以在网络上看。形形色色的节目是越来越多,但能看的是越来越少。”

    他顿了顿,继续说:“就拿你和晚笛参加的那档节目来说,男男女女同吃同住一个月,这样的节目做出来有什么意义?我们以前做节目,讲究寓教于乐,现在完全是为了娱乐而娱乐。”

    “我始终跟夏台长强调,身为传媒人、电视人,我们要肩负起引导大众的责任,要有所本,有所坚持,要做有意义的节目,而不是赚钱的节目……《诗词大会》很好,在这个浮躁的时代,还有你这样愿意沉下心来的年轻人,很好,非常好。”

    秦之茂不知道《心动的信号》同样出自沈亦泽之手,直言这档节目毫无意义,说得沈亦泽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闲聊之中,沈亦泽得知秦之茂退休后和妻子共同成立了一个公益基金——江南紫荆音乐基金会,长期致力于“音乐公益进校园”和“音乐公益下乡村”等活动,旨在切实提高学生和乡民的审美和人文素养。

    他想起节目录制期间,秦晚笛偶尔会出门参加公益演出,看来出席的就是基金会的活动。

    秦之茂感慨:“现在公益不好做,筹资不易,请人更难,做得好没有掌声,做得不好还要遭受非议,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沈亦泽表示赞同:“确实,做公益演出不难,难的是做长走远。如果能像白鹭行一样形成自己的品牌,应该就会顺畅许多。”

    白鹭行是国内家喻户晓的环保公益项目,也是三年前全国“年度品质公益奖”的获奖项目。

    秦之茂叹口气说:“形成自己的品牌,谈何容易?音乐演出不比环保,是相对小众的项目,国家也没有相关的扶植政策,很难吸引到公众的视线。”

    沈亦泽委婉地说:“有句话叫好酒也怕巷子深。事情要脚踏实地做,必要的宣传也不可少,尤其是在资讯更新如此快速的当下,宣传尤其重要。白鹭行的成功不仅因为借了国家大方针的东风,当年铺天盖地的宣传攻势同样功不可没。”

    秦之茂“唔”一声:“你说得有几分道理,只不过我们紫荆的规模太小,资金和人手都不足,举办活动已竭尽所能,实在无力搞什么宣传。”

    沈亦泽立即说:“公益和慈善也是我想做的事,您若信得过我,不妨把相关事宜交由我们公司代理,无论资金还是人手,我们都可以提供。”

    秦之茂展颜笑道:“你是夏台长青睐的人才,又是晚笛的朋友,我自然信得过。具体怎么弄,我这个老头子也不懂,你可以跟晚笛谈——晚笛啊,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诶?”秦晚笛愣了下,“我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秦之茂板起脸,“这些年你满世界乱跑,我和你爹什么时候管过你?你也不小了,就算不想找份正经的工作,也该做点正事。这个基金会,本来就是以你的名义成立的,以后迟早要交到你的手上,你趁现在熟悉熟悉,难道不该吗?”

    “行吧。”

    秦晚笛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

    寿宴过后,夏荣生辞过众人,和秦之茂等故交另寻静谧之所促膝长谈。

    夏会昌诚邀众人观光庄园,待用过晚膳后再离开。

    除了个别有急事在身不得不走的,其他人都乐意卖夏会昌一个面子。

    秀水庄园仿古而建,很有明清园林的韵味,林木掩映间长廊隐现,石径蜿蜒,中有池塘数顷,有山丘起伏,鸟鸣处处,花香阵阵,景色不可谓不宜人。

    秦晚笛突然说:“我爷爷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信奉的那套已经过时了,现在的年轻人,看节目就图个放松。为了娱乐而娱乐,才是这个年代的娱乐该有的样子。”

    沈亦泽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秦之茂所处的那个年代,电视仍是奢侈品,别说教育意味明显的综艺节目,哪怕天天放地道战,观众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那时没的选,所以电视台播什么观众只能看什么。等电视普及,电视台上星之后,才慢慢形成行业内部竞争,观众有的选,自然会用脚投票。

    现如今,随着互联网的高速发展,面对新媒体的冲击,电视台更应遵循市场的规则,以观众的喜好为导向。明知观众爱看纯娱乐的节目,还逆潮流而动,岂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想活着就得恰饭,电视台也不例外。哪怕是央妈,收视不行反响平平的节目照样挥刀自宫,难道阉割掉的那些节目没有意义吗?

    有意义。

    但很多时候,生活不需要那么有意义。

    他笑笑说:“你别忘了我是个商人,不是传媒人,更不是电视人。我没有那么崇高的责任感,我所做的一切,《诗词大会》也好,《心动的信号》也罢,只是为了利益。”

    秦晚笛顺着他话问:“那你做公益,也是为了利益吗?”

    这个问题相当犀利,沈亦泽面不改色地回答:“当然。对公司而言,做公益也是提升知名度和塑造正面形象的一种方式,更何况,这个基金会还是由江南台前台长创办的,我这也算卖个人情。”

    “沈老师倒是很坦率。”

    秦晚笛没想到他会如此开诚布公,不禁有些侧目。

    沈亦泽随口说:“我把你当朋友,所以不瞒你。”

    说是这么说,其实是因为他知道,就算他不开诚布公,秦晚笛也能想到,与其虚与委蛇,不如大方承认。

    秦晚笛不置可否地笑笑,她明白所谓的不瞒朋友,不过是他的说辞,因此并没有太过当真。

    “那你有什么计划吗?”

    她问。

    沈亦泽摇摇头:“暂时没有,回头做出方案了,再跟你商量。”

    他倒不担心,艺人的宣传天天在做,在这方面,他的团队足够专业,出个方案还不是手到擒来?

    ……

    “谢谢,谢谢您!”

    天色渐晚,杨九安收起摄影器材,向在宜江江边凭栏垂钓的大爷道谢。

    “不拍了?我还没钓到鱼呢!”

    大爷显然有点不甘,起初答应这个漂亮小姑娘的拍摄请求时,他满心满念想着在镜头前露一手,结果一个下午过去,愣是一条鱼没钓起来。

    “不用了。”杨九安解释,“我只是想记录您钓鱼的过程,钓到鱼固然很好,没钓到也没关系,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大爷“哦”一声,满脸疑惑地追问:“你拍这个有啥用?”

    “练习用,顺便积累点素材。谢谢大爷,我走啦!”

    杨九安背上摄影包,跟大爷挥手告别。

    回到家中,打开电脑,开机的同时洗两个柿子——从农场带回来的柿子已经捂熟了,在每一个没有约会的晚上,这就是她的晚餐。

    “嗯~好甜!”

    她啃着脆柿,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下午拍摄的素材导入名为“Project365”的文件夹中。

    Project365,这是她为自己定下的拍摄计划,每天至少要拍摄一张照片或一段视频。

    在国外,这样的拍摄风气相当盛行,她在留学期间发现有同学这么玩,便偷师学艺,也制定一个这样的计划来激励自己创作,同时也是一种摄影练习。

    她的导师哈尔斯曼曾说过一句令她印象极其深刻的话:“我不是你的老师,拍摄才是。”

    摄影师也好,导演也罢,提升水平、磨练技艺的最好方式就是拍,不停地拍,没有摄影机就用DV,没有DV就用手机,实践方能出真知。

    本来想着这个周六没事,便以他为主体,拍摄他的一天,结果天不遂人愿,她只好出街拍路人。

    明天拍他搬家也挺好的。

    她心里想着,忽然“滋滋”两声,随即响起铃声。

    是老妈方琼。

    她接起:“喂,妈?”

    “在干嘛呢?”

    杨九安看了看手中的柿子,说:“吃饭。”

    对方立即问:“和男朋友一起?”

    她录节目的事方琼是知道的,录制结束那天老妈就打电话来询问过情况,杨九安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没有,我一个人。”

    “今天周六,他也不陪陪你?”

    “他有正事要忙。”

    杨九安不愿细说,岔开话问:“你吃饭了吗?”

    “正吃着呢,我在你大姨家,我们视频吧!”

    “好。”

    挂断电话,杨九安微微蹙起眉头。

    老妈当着大姨的面问起她男朋友,显然,她脱单的事已经被抖落出去了。

    真是……明明千叮咛万嘱咐,先不往外传的……

    大姨一旦知道,约等于全家族人尽皆知。

    妈呀!

    一念及此,她就觉得头皮发麻,坐立难安。

    很快接到老妈的视频请求。

    镜头转动,依次扫过大姨、大姨父、表姐和表姐夫,杨九安挨个问好,心中虽略有不满,表现却格外乖巧。

    大姨操着方言问:“安妹崽,你妈说你上节目了哒,啥子节目嘛?你也不跟我们说,我们好搜起来看撒!”

    杨九安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妈抢先一步解释:“《心动的信号》,谈恋爱的节目,刚拍完,明年一月才播!”

    表姐在一旁帮腔:“这节目很要好火,男嘉宾都很帅!”

    大姨追问:“叫啥子嘞?我好像没看过……”

    表姐说:“《心动的信号》,你没看过正常,这节目是给年轻人看的,你们比较适合看《相亲相爱》。”

    大姨“哦”一声,对杨九安说:“你男朋友的照片有没得嘛?发几张到家族群撒!”

    她疯了才会发家族群里!

    “现在还不能发,跟节目组签了保密协议,在节目播完前,需要一直保密。你们知道就行了,别往外说。”

    “放心,不得说!”

    大姨拍胸脯保证,杨九安却一点儿不信。以她对大姨的了解,不出三天,这件事只怕连小区门卫都知道了。

    方琼委婉提议:“我今年年假还没请,要不过段时间我请个假,去江南看望你?”

    “妈!”

    什么看望她,分明是看望他!

    杨九安很慌,她知道她妈真干得出来,连忙制止:“妈,你别这样,我们才刚开始,你别把人家吓着了。”

    方琼想了想,换个思路道:“要不这样,你找个时间带他来蜀都玩,嗯,就元旦吧,怎么样?”

    “妈——”

    杨九安还想拒绝,方琼干脆利落地打断:“你带男朋友逛你家乡,这不很正常吗?就这么定了啊,如果你元旦不回来,就只能我过去了。”

    “……好吧。”

    比起老妈来江南实地考察,她情愿自己领回去。

    她知道老妈是担心没谈过恋爱的她上当受骗,想替她把把关。

    只是……元旦也太早了吧!

    搞得跟她有多着急似的!

    他知道了还不得飞上天去!

    嗯,不能直接告诉他,不能让他这么骄傲。

    杨九安打定主意。

    夜渐深。

    洗澡前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洗完澡出来仍没收到回复。

    以前给他发消息都是秒回,今天突然延迟这么久,虽然知道是正事,却难免失落。

    看眼时间,临近十二点。

    她钻进被窝,正准备睡觉,忽然响起熟悉的前奏和主歌: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她立刻接起,刚一接通,就听见手机那头传来他兴奋的高呼:

    “安安,我想死你啦!”

201 相拥而眠

    “你……喝多了?”

    听出他的状态不对,杨九安问。

    “没有!我只喝了一点点!”

    “你醉了。”杨九安更加笃定,“你在哪儿?”

    “我没醉!我醉了我会唱歌——”

    话音未落,就听见手机里传来歌声:“你把我灌醉,你让我流泪,扛下了所有罪,我拼命挽回……”

    “……”

    她再次问:“你在哪儿?”

    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回答,却不是他的声音,而是一个熟悉的女声:“安安,我是晚笛,沈老师喝高了,我们正送他回家。嵩山路122号光明西苑,他家是这个地址吗?”

    杨九安一怔:“呃,这是我家的地址,没事,你送过来吧。”

    “好。”

    “笛笛——”

    她想问两人怎么会在一起,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

    秦晚笛心思机敏,立刻猜到安安的疑虑,解释说:“我跟我爷爷参加江南台台长的寿宴,正巧碰见沈老师,你家沈老师喝酒太耿直了,见谁都是一口闷——”

    “把手机给我!我跟她说!”

    沈亦泽扒拉着车座,伸手抢手机。

    “给你,给你!”

    秦晚笛将手机交还给他。

    沈亦泽立即说:“安安,我没喝多,我只是高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好高兴——”

    “好,好,你没喝多。”杨九安怕他胡说八道,赶紧打断,“你乖乖坐着,休息会儿,马上就到家了。”

    “我想见你。”

    “见,一会儿就见。我先挂了——”

    “不要!我要听你讲故事,讲你以前的故事,讲你喜欢的男生。”

    杨九安无奈道:“我没有喜欢的男生。”

    “你有!我!我就是你喜欢的男生!”

    “我是说,以前没有。”

    “那你现在有了,以后也有了,对不对?”

    想到秦晚笛还在车上,她不禁双颊微热,却只能顺着他的话说:“对。”

    “那个男生是不是我?”

    沈亦泽揪着这个问题反反复复问。

    她小声说:“是你。”

    “我想听你说,你喜欢我。”

    我看你是想挨打了!

    杨九安怀疑这货也许真的没醉,成心捉弄她。

    她安抚他:“等你到家我亲口跟你说,好不好?”

    “好。”

    “那先这样,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杨九安立即收拾书房。

    书房里倒没多少书,几乎全是摄影相关的器材和影视资料。

    刚铺好床,秦晚笛就打来电话。

    她披上宽松的牛仔外衣下楼。

    小区门口停着两辆车,一辆是夏会昌的奥迪,另一辆则是沈亦泽的奔驰。

    沈、秦二人都喝了酒,身为东道主的夏会昌很周到地替两人安排了专车和司机。

    黑色奥迪的副驾车窗摇下,秦晚笛招招手喊住往奔驰走去的杨九安:“安安!上车吧,沈老师在后座。”

    杨九安拉开车门,钻进后座。

    他就坐她身边,却没察觉到她已上车。他的面容疲惫不堪,身体仿佛快要陷进座椅里,头却耷拉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几单元?”

    秦晚笛问。

    “一单元,进去左转那栋楼就是。”

    车辆驶入小区,过减速带时的轻微抖动令他坐姿不稳,身体向前倾倒,耷拉着的脑袋也无力支撑,顺着惯性栽向前排椅背。

    杨九安眼疾手快,左手扶住他的身体,右手托起他的下颌,险险阻止了他和椅背的亲密接触。

    真沉呢,这家伙。

    沈亦泽立刻清醒过来,砸吧砸吧嘴,很快察觉到熟悉的沐浴露的芳香和托起他下颌的柔软。

    他扭头,跟她四目相对,随即咧嘴傻笑一下,张开双臂扑向她。

    “别——”

    杨九安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他抱了个结结实实。

    “安安~杨九安~”

    沈亦泽一边蹭她柔顺的发一边在她耳边亲昵地喊她名字。

    声音不小,车中四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杨九安瞬间窘到无地自容,耳根烫如火烧。

    “你别这样,有人呢!”

    她在他耳边嗫嚅。

    他却充耳不闻,不仅充耳不闻,还将全身重量压在她身上,呼吸绵长,双手垂下,竟就这么睡着了!

    好……沉!

    杨九安双手撑住座椅,手肘顶住车门,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才勉强支撑着没被他压倒。

    秦晚笛瞄一眼后视镜,见两人姿势奇怪,抿嘴笑笑,立刻别开视线,拿出手机随意翻看。

    所幸这令她局促的一幕没有持续太久,车辆很快抵达她家楼底。

    杨九安将沈亦泽喊醒,搀着他下车。

    “我们帮你吧。”

    秦晚笛试图搭把手,杨九安摇摇头说:“不用啦,麻烦你了笛笛,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麻烦什么?小赵,你把沈老师的车停这儿。”

    司机小赵将沈亦泽的车停下后,将车钥匙交给杨九安。

    “那我们走了,改天再约。”

    “好,慢走啊!”

    黑色奥迪的尾灯消失在夜幕之中。

    凌晨一点,小区里寂寂无声,唯有昏黄的路灯勾勒出两条紧紧依偎的人影。

    沈亦泽朝着轿车驶离的方向挥手。

    杨九安扫他一眼,没好气道:“别挥了,人已经走啦!”

    心里想:这是喝了多少,傻成这样?明明说了少喝点,还喝成这样!

    沈亦泽放下手,转身冲她笑,张开双臂企图抱她。

    杨九安轻盈地躲开,这里可没东西给她支撑,万一他又犯浑,岂不直接将她压翻在地?

    那就太囧了。

    她躲到他侧面,扶住他的手臂,柔声说:“别闹,跟我回家。”

    搭电梯上到13楼。

    “你靠着墙,等我开门。”

    “哦。”

    沈亦泽乖乖地倚着墙,四肢却使不上劲,脚底和后背跟抹了油似的,身体贴着墙慢慢往下滑。

    杨九安就开了个门,回头便见他一屁股坐墙根下,正抬头盯她,傻呵呵地乐个不停。

    她又好气好笑,摇摇头,拽起他的胳膊:“你使点劲。”

    沈亦泽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在她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站起。

    进了屋,杨九安先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关上门,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小巧的凉拖,蹲下身替他将鞋脱下,收入鞋柜中。

    “呼——”

    她抹去额头上的汗渍,这家伙比她预计得更沉,扶他上楼远比从超市抗两袋米回家累。

    她进厨房泡蜂蜜水——以前老妈宿醉归来,她都会泡一杯蜂蜜水用于解酒。

    不过,跟老妈醉酒便情绪失控不同,他喝醉了似乎没什么异常,只是蠢蠢呆呆的,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喜爱和依赖,俨然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孩。

    接到他电话时,她本来有些生气,可一见到他,听他在耳边撒娇般地呢喃她的名字,她顿时脾气全无。

    都说酒后吐真言,醉成这样仍心心念念想着她,连报地址也是报的她家,足以证明她在他心中的分量。

    沈亦泽瘫在沙发上,环视一圈,大声喊:“安安!”

    “诶!”

    “安安!”

    “来了,来了!”杨九安端一杯蜂蜜水出来,“怎么了?”

    沈亦泽瞪大了眼问:“这是不是你家?”

    “你知道的呀?”

    杨九安在他身边坐下,将蜂蜜水搅拌均匀。

    “我当然知道!我又没醉!”

    “呵呵,你还没醉呢!”

    “我当然没醉,我只是累。好了!我休息好了!”

    沈亦泽坐直身体,做出精神焕发的样子。

    杨九安不理他,舀起一小勺蜂蜜水,吩咐道:“来,张嘴。”

    他丝毫不抗拒,顺从地听她指示。

    喂了几勺后,他突然说:“你站起来一下。”

    “啊?干嘛呀?”

    杨九安一头雾水。

    沈亦泽不解释,只是坚持:“站起来一下嘛!”

    她摸不着头脑,却明白不能跟醉鬼讲道理,于是很配合地站起身来。

    她刚站起来,就被他一把拽住。

    这家伙刚刚还跟一滩烂泥似的,此刻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杨九安下意识发力抵抗,愣是没抵抗住,只得顺势侧坐在他大腿上。

    两人四目相对,她顿时绯红了脸。

    沈亦泽以双臂环住她,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嘿嘿笑。

    见他笑得不正经,她愈发怀疑他根本没醉。

    “喂我!”

    沈亦泽朝她手中的蜂蜜水努努嘴。

    杨九安瞪他:“有力气就自己喝,我不喂了。”

    “我没力气,使不上劲。”

    他说完,立刻跟无赖似的将脑袋耷在她的香肩,身体无力地紧贴着她。

    口口声声说使不上劲,双臂却将她箍得死死的,任凭她如何用力,始终挣脱不得。

    杨九安求饶道:“好好好,我喂,我喂,你坐好。”

    沈亦泽重新坐正,一眨不眨看她,看她瓷白里透着玫红的润泽肌肤,看她小巧可爱的耳朵,看她如柳叶细长的眉和光晕流转的眼波……

    她一勺一勺慢慢喂他。

    一杯半满的蜂蜜水并不很多,可一勺一勺地喝,却能喝很久很久。

    待蜂蜜水喝完,沈亦泽的腿也麻了。

    他伸直腿,轻轻揉捏。

    “腿麻了吧?”

    “嗯,有点。”

    “活该!”

    杨九安哼一声,将杯子拿进厨房清洗干净,等她出来,沈亦泽已经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

    她忍不住打个呵欠。

    犹豫了一下,仍然叫醒他:“去床上睡吧。”

    沈亦泽微微睁开惺忪的眼,应一声“好”。

    杨九安将他搀进书房,脱掉他的外衣,协助他平躺而下。

    她正想拿毯子给他搭上,手腕却被他抓住,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他手上传来,她一个趔趄,径直栽倒在床。

    沈亦泽立刻像条蛇一样缠住她,将她环抱在怀里。

    杨九安被他紧紧环住,枕着他结实的手臂,脑袋被迫埋在他宽厚的胸膛里。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脑海里突然蹿出几百只野鸭子,思绪被搅得一片混乱,唯有心跳的轰鸣格外清晰。

    他的心跳同样清晰可闻,却不似她的那般急促,而是沉稳且有力的。

    她深深呼吸,轻轻扭动身体,试图挣脱他温暖的怀抱。

    “安安,别动,给我抱抱。”

    沈亦泽凑到她耳边喃喃。

    他温热的气息如细微的电流,酥麻之感自耳朵传遍四肢百骸,她感到浑身无力,神经却紧绷着。

    拥抱也好,耳语也罢,这些亲昵的动作她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发生在床上,实在猝不及防,令她紧张不已。

    安安老实了几分钟,突然又挣扎起来。

    沈亦泽轻声恳求:“别走——”

    “我不走,我搭一下毯子,别着凉了。”

    他“哦”一声,松开环住她的双臂,目不转睛盯着她,生怕她跑了。

    杨九安坐起身,先脱掉牛仔外套,然后拉开毯子,重新躺下。

    沈亦泽再次拥她入怀,轻轻摩挲她的绒毛睡衣,细嗅她发梢的芳香,感受她身体的温暖和柔软。

    只要她在,就很踏实、就很安心;只有她在,他才真正属于这里。

    因一个人,爱一座城。

    因为安安,他爱这个世界。

    “这样睡你胳膊会麻的。”

    杨九安撑起头,示意他把胳膊抽出去。

    沈亦泽不以为意:“没事,我就想让你枕着。”

    “不要,我要睡枕头。”

    “可我想抱着你。”

    “唔……这样,你把手伸我脖子下面,对,就这样。”

    摆好姿势没几秒,杨九安抱怨:“不行,你胳膊太粗了,硌得我脖子疼。你就单手抱着我吧。”

    “好吧。”

    沈亦泽只好收起右手,左手紧紧搂住她纤细的腰肢。

    “嗯,这样还行。晚安~”

    “晚安~”

    几分钟后,安安又不行了,她踢开毯子,直呼好热。

    确实有点冒汗,沈亦泽也感受到了。

    他一身衬衫尚且如此,安安穿着绒毛睡衣,只会更热。

    “你没有薄一点的睡衣吗?”

    “我……没有!”

    杨九安矢口否认。

    其实是有的,不过是件相当清凉的吊带。

    换上吊带跟他相拥而眠?

    绝对不行!

    她试图跟他拉开点距离,透透气,却忘了他们睡在书房的单人床上,她只往后稍微挪了一点,身体便悬空出去半截。

    “啊呀!”

    她惊呼一声,险些没摔下床,得亏沈亦泽反应快,一把将她失衡的身体扶正。

    他翻身下床,不等安安发问,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起。

    杨九安一脸的惊慌失措:“干嘛呀?”

    沈亦泽不答,一声不吭地将她抱进卧室,轻放在加大的双人床上,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以俯卧撑的姿势床咚她,直勾勾注视她的双眸。

    漆黑之中,看不见她娇俏甜美的面容,只看得清她柔美的脸部线条,即便如此,也足够诱人了。

    杨九安的心几乎快要跳到嗓子眼,她伸手推他,催促道:“快睡觉吧,很晚了。”

    沈亦泽不为所动,只是问:“我睡你的床,你会嫌弃吗?”

    “你立刻睡觉的话,我就不嫌弃。”

    “如果我不立刻睡呢?”

    “你、你不睡觉想干什么?”

    杨九安推不动他,便收手护在胸前,紧张兮兮地盯着他。

    沈亦泽勾起嘴角笑笑,不答反问:“你听说过禽兽和禽兽不如的段子吗?”

    “我、你……不可以!”

    杨九安听说过,因此更加慌张。

    她话音未落,就见他忽然俯低身体。

202 围裙play

    “不可以!”

    杨九安用手抵住他,大喊出声。

    然而她终究是女生,论力量,如何比得过有健身习惯的沈亦泽?

    眼见他越靠越近,她的心突突直跳,既慌张又焦急,无力阻止,只能晓之以理:“不可以,我还没准备好,你不能强迫我,我——”

    “mua~”

    “诶?”

    杨九安愣住。

    她满以为这家伙要化身禽兽,结果只是吻了下她的额头?

    沈亦泽浅尝辄止,躺下来抱住她,见她发愣,轻笑着问:“是不是在心里骂我禽兽不如呢?”

    杨九安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故意调戏她。

    尽管如此,仍气不打一处来,板起脸说:“沈亦泽,我不喜欢这种玩笑,我留你过夜是因为我相信你,可你刚才让我感到害怕。我没有口是心非,我说不可以,是真的不可以,如果你对我用强,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沈亦泽赶紧道歉:“对不起,安安,我只是喝多了,你知道,酒精会让人变得放肆。”

    杨九安哼哼道:“刚才还说没喝多,现在却要让酒精背锅?”

    “是真的,我真喝多了,放平时,我哪里敢啊,你不得打死我?”他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我说过,我会跟着你的节奏慢慢来,可能有时候会忍不住逗逗你,但我绝不会强迫你。”

    “可你刚刚强吻我了。”

    她不依不饶。

    “亲一下额头也算强吻?”

    “当然算,没经过我允许就算。”

    “还要允许……这种事不该是水到渠成的吗?”

    “你水到渠成了,我还没有呢!”

    “那我怎么知道你成没成?”

    “唔……”

    杨九安想了想,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想亲亲的时候,我会主动亲你的。”

    “你说什么?”

    沈亦泽其实听清楚了,但他还想听她说一遍。

    “没什么!没听见就算了!”

    杨九安背过身去,双颊生热,好在屋内漆黑一片,他不可能看出她的窘态。

    她岔开话说:“睡觉吧,明天你还得搬家呢!”

    沈亦泽应一声“好”,从背后抱住她,将脸埋在她密密的长发里。

    杨九安挣扎两下:“别抱了吧,好热。”

    相拥而眠听着温馨,实际操作起来却没那么浪漫,不是手麻脚酸,就是浑身冒汗。

    他只好放开她,提议说:“那我不抱你,你把手给我吧。”

    杨九安转过身来,主动牵起他厚厚的手掌,跟他十指相扣。

    “好啦,不要说话了,快睡觉。”

    沈亦泽捏捏手中的柔软,轻声说:“晚安,安~”

    杨九安已经困得睁不开眼,有气无力地回应一句:“晚安,沈老师~”

    ……

    沈亦泽是被焦糊味给刺激醒的。

    他掀开毯子,坐起身,视线慢慢聚焦。

    也不知是蜂蜜水的解酒效果出众还是安安自带治愈特性,以前喝多了,第二天起来一定头疼,今天除了有点迷糊,没别的不适。

    等神志完全清醒,才发觉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他的白色衬衫竟不翼而飞!

    纳尼?!

    毫无疑问是安安干的。

    可是,安安为什么要扒他衣服?又为什么只扒了衣服,没扒裤子呢?

    他摸不着头脑。

    打个呵欠,翻身下床。

    也不做丝毫遮掩,就这么光着膀子朝厨房走去。

    越靠近厨房,焦糊味越重。

    他听见噼里啪啦油渍飞溅的声音和安安细碎的脚步。

    未进厨房,他就已脑补出安安踱着小碎步一惊一乍的模样。

    也不知她在捣鼓些什么?

    “在弄什么呢?”

    他站安安背后往炒锅里张望,只见锅底铺一层薄油,锅边贴着黑乎乎的饼状物。

    杨九安头也不回地说:“烙饼,笛笛教过我一次,但我好像做失败了。”

    自信点,把“好像”去了。

    沈亦泽默默吐槽一句,说:“你应该拿平底锅烙,不容易失败。”

    “没买平底锅,我很少在家做饭——呀!你怎么不穿衣服?”

    杨九安回头瞄他一眼,才发现他光着膀子,赶紧移开目光。

    沈亦泽笑道:“这得问你了呀,你垂涎我就明说,我又不是不给你看不给你摸,何必干这种趁人之危的勾当?”

    “呸!谁垂涎你了?你要不要脸?我是看你出了一身汗,才好心好意地帮你换下来洗了。”

    安安背对着他,将烙糊了的饼一一出锅。

    沈亦泽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观察到她小小的耳朵泛起浅浅的玫红。

    他发出鲁豫式的灵魂拷问:“真的吗?我不信”

    “骗你是小狗!”

    杨九安很是大声,但声音越大,越有点虚张声势的意味。

    打死她也不会说出实情,不能让他知道,她一觉醒来,竟趴在他身上呼呼大睡,这就算了,关键是还流了一滩口水在他衬衣上,真是没脸见人!

    不过……

    她端起盘子往外走,趁着转身的一瞬间,偷偷瞄一眼他的上半身。他的肌肉不算夸张,却线条分明,既匀称又健美。平时穿着衣服看不太出来,扒掉衣服才发现,这家伙竟然……有点性感。

    “咳咳!”

    她将黑乎乎的早餐放在茶几上,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你把你西装外套披上,别着凉了。”

    沈亦泽却没行动,而是问:“舍得吗?”

    杨九安愣了下:“什么?”

    “舍得我这么快把衣服穿上吗?”

    回答他的是安安掷来的抱枕。

    杨九安满面羞红,瞪他道:“臭流氓,赶紧穿衣服!”

    沈亦泽接住抱枕,岔开话说:“你这饼都糊了,不能吃,我再重新烙几个吧。”

    穿衣服是不可能穿衣服的,从刚才到现在,短短几分钟,安安已经偷瞄他好几次了。这丫头自以为行事隐蔽,却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关注之中。

    是个口是心非的小色女呢!

    能让安安眼馋,也不枉他这一年来持之以恒的健身。

    既然不能扑倒她,就只能被她扑倒了。

    他决定出卖色相,抓住每个机会诱惑她,他相信,再钢铁的直女,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他撩到意乱情迷。

    杨九安说:“不用了吧,就凑合着吃吧,我还熬了绿豆粥呢!”

    沈亦泽立即说:“我凑合没问题,但我不会让你凑合。”

    他转身走进厨房,招呼安安:“来吧,离开小屋之后,咱俩都没一起做过饭,正好今日重温旧梦。”

    “你把衣服穿上先!”

    她可不想跟果男一起做饭,尽管这家伙的腹肌很养眼,嗯,手感也很棒——杨九安,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沈亦泽说她趁人之危是对的,她脱他衬衫的时候,的确没忍住,趁他熟睡小小的揩了把油。

    指尖仍残留着温热的结实的触感,一想到那时的场景,她就止不住地脸红心跳,赶紧默颂一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佛号,将杂念甩掉。

    她刚调整好心态,就见他将围裙拎到她面前,坏笑着说:“帮我系围裙吧。”

    杨九安秒破功,嗔道:“你先把外套披上!”

    沈亦泽正色说:“穿西装烙饼多不方便,还担心溅着油。系个围裙就行,你放心,我不冷。”

    见安安仍有些犹豫,他便补一句:“烙完饼我就把外套披上。”

    这说法合情合理,杨九安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从他手中接过围裙,踮起脚尖为他戴上,目光却不知该落到哪里,如此近的距离,她实在不好意思盯着他看,更不好意思盯着他诱人的线条看。

    沈亦泽全程观察她的反应,见她眼神游移,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心里暗暗好笑,等她踮起脚尖,他立刻搂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抱住。

    杨九安吓一跳,身体因惯性靠在他怀里,脸蛋贴在他胸膛的瞬间,如触电般向后仰开,手也不知放哪儿,只能垂在两侧。

    “干嘛呀?”

    她慌得不行,却故作淡定地问。

    沈亦泽凑到她耳边说:“在小屋的时候,每次你给我系围裙,我都想抱你,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

    杨九安“啧”一声,心想你都抱八百回了,还差这一次吗?

    系上围裙,重新和面,一边和面一边给她讲解。

    饼要烙得好吃不容易,但要烙糊也真挺困难,安安的问题在于油放得少,饼却厚得跟馒头似的,就算不糊,也不可能烙熟。

    他总夸她有厨艺天分,可事实上,在做菜方面安安就是个黑洞,关键是这个黑洞还不专心听讲,老拿眼睛瞄他,让她递个勺子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安安的不专心却令他很开心。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安安只穿条围裙在他身旁和面,那他想和她一起做的就不会是菜了。

    她是不是也这么想呢?

    杨九安倒不至于幻想多香艳的画面,但心猿意马,难以集中注意力是肯定的。

    冷面下锅,热油噼啪,香气四溢。

    她站厨房口观摩,看他挂一条单薄的围裙在灶台前忙活,视线被他暴露在外的宽厚的肩膀和棱角分明的倒三角身材牢牢抓住,房间里飘荡的仿佛不是饼香,而是浓浓的荷尔蒙的气息。

    突然有点口干舌燥。

    她赶紧移开目光,转身离开厨房,倒一杯凉水,咕噜咕噜一口饮尽。

    “呼!”

    她用手扇风,试图给烧红的脸颊降降温。

    进书房取出他的西装外套,等他烙完饼,说什么也得给他穿上,再让他这么无遮无掩地在她眼前晃悠,她怕自己把持不住,冲动行事。

    沈亦泽刚从厨房出来,杨九安立刻招呼他穿衣服。

    他笑笑,脱下围裙,任安安为他披上外套。

    过犹不及,再强行不穿衣服,就不是诱惑,而是油腻了。

    他一向是个知分寸且见好就收的人。

    系上衣扣,杨九安暗暗松一口气。

    这样就好多了,可惜西装外套扣不严实,仍暴露出些许小麦色的肌肤,但至少,不那么晃眼了。

    “吃饭吧!”

    好好的一顿早饭,愣是弄到十点才吃。

    绿豆粥已熬得很烂,入口即化,没什么比宿醉之后来一碗热粥更惬意的了,更何况,这粥还是安安为他熬的。

    杨九安说:“要是有一碟酸菜就好了。”

    沈亦泽笑道:“一会儿搬家,把我那酸菜坛子放你这儿吧。”

    “放我这儿,那你吃什么?”

    “我来你家吃呀,反正近嘛!”

    “嗬,你想得倒挺美!要不干脆搬我家住算了!”

    他当即拍板:“就这么定了!”

    杨九安赏他一个白眼:“滚!”

    这时“滋滋”两声震动,沈亦泽拿起手机一看,是张春林。

    接起电话,打开免提,张春林的声音:“学长,几点开始搬啊?”

    “下午吧,我才刚起,正吃早饭呢!”

    “我过来帮你收拾呗!”

    “不用了,东西已经收完了,下午装车搬走就行。等我回去联系你。”

    “你不在家?”

    张春林发现了盲点。

    沈亦泽看一眼杨九安,如实说:“我在安安这里。”

    手机里立刻传来一声意味深长的“哦”。

    “明白,明白。”

    只听声音,沈亦泽就能脑补出对方一脸恍然的神情。

    你明白个鬼!

    知道张春林一如既往地会错了意,沈亦泽却不解释,这种事解释不得,越解释越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挂断电话后,杨九安不满道:“你就不该说你在我这里,他肯定想歪了。”

    他故意问:“想歪什么?”

    她委婉地说:“他肯定以为你在我这里过夜了。”

    “难道不是吗?”

    “不是这种过夜,是那种过夜。”

    “你跟我玩绕口令呢?”

    “你!”

    杨九安噎了下,气呼呼道:“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沈亦泽装傻:“我不知道啊,我很单纯的好嘛,哪像你——”

    “我怎么啦?你想好再说。”

    杨九安一脸杀气地盯着他,将指关节捏得噼啪作响。

    他赶紧按下她的拳头,秒认怂:“哪像你温柔贤惠,美丽大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顿了顿,夹起一块如煤炭般焦黑的饼,继续说:“看看这饼,没点水平真烙不出来,反正我是不行……”

    杨九安如何听不出这家伙在说反话,抬手就是一巴掌,勒令道:“我辛辛苦苦烙的饼,你好歹尝一口。”

    “啊?”

    这饼的卖相不比从臭水沟里捞出的烂泥强多少,尝一口恐怕得五内俱焚、六神尽灭、七窍流血吧?

    “你一口没尝,凭什么嘲讽我水平不行,赶紧的,吃过才有发言权。”

    沈亦泽苦着脸说:“你这是谋杀亲夫!”

    “No,no,no!”

    杨九安相当霸气地摇摇手指,更正他的说法:“首先,你不是我亲夫,其次,我是明杀。”

    “……”

    “要么尝一口,要么被我打死,你选一个吧。”

    她再次捏动指关节。

    横竖都是死,自然要吃饱了再上路。

    沈亦泽将饼掰开。

    外皮焦黑,内里却是白的。

    他撕下一块放嘴里,嚼吧嚼吧,忍不住惊呼出声:“好吃!”

203 乔迁

    “真假?”

    杨九安一脸狐疑,她自己烙的饼她自己都不敢吃,他竟然说好吃?

    “真挺好吃的。”

    沈亦泽接连撕下好几块塞进嘴里,边吃边解说:“蜀都不是产丑柑嘛,这玩意儿就跟丑柑一样,卖相不好,味道很赞。外皮虽然焦了,但里面是软的,而且带一点点锅巴的口感,非常香。”

    “你知道叫花**?叫花鸡的做法就是用黄泥层层包裹,丢进柴火堆中煨熟后再剥去泥壳,你这个饼的外皮跟叫花鸡的那层泥壳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如就叫杨氏叫花饼。等以后咱俩退休了,就开个店面卖你这叫花饼,我和面来你烙饼,妙哉妙哉……”

    杨九安见他嚼得津津有味,又听他说得头头是道,顿时动摇起来。

    “给我尝尝?”

    她眨眨眼,小脸上只一个“馋”字。

    沈亦泽不动声色地撕下一条喂她。

    她只嚼了两口,便呸呸几声吐了个一干二净。

    “这都没熟!”

    面粉还是夹生的,能好吃才有鬼了。

    他一本正经地胡扯一大堆,什么丑柑、锅巴、叫花鸡……愣是把她忽悠瘸了。

    可恶!

    她气呼呼瞪他:“骗子!”

    沈亦泽一脸无辜:“我夸你做的好吃,怎么就成骗子了?难道你觉得不好吃?”

    “我——我做的能不好吃嘛!”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做的难吃,但事实胜于雄辩,她不想在这个问题是纠缠,岔开话说:“我去给你买件衣服吧。”

    家里没有熨斗,他的衬衫暂时是干不了了,总不能让他真空出门,只好由她给他买件打底的衣服回来。

    她是这么想的,沈亦泽却摇摇头说:“不用这么麻烦,我车里有备用衣物,一会儿穿上就是。”

    杨九安下意识“哦”一声,“哦”完才回过味来:“你有备用衣物,怎么不早说?”

    早说她早给他取上来了,何必光着膀子到处跑?

    一想到他赤着上身和面烙饼的场景,她就一阵心跳加速。

    这家伙,故意的吧?

    沈亦泽笑道:“你不是喜欢看吗?我就多给你发点福利呗!”

    “胡说八道!”杨九安红着脸矢口否认,“谁喜欢看了?我可不喜欢,你就算脱光了站我面前,我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是吗?那我试试。”

    他站起身,伸手就要解衣扣。

    “我洗碗去了我!”

    她拿这个臭流氓一点儿办法没有,只能脚底抹油,眼不见为净。

    见安安逃之夭夭,沈亦泽得意地笑笑,带上车钥匙下楼取衣服。

    等他穿好衣服回来,杨九安已经收拾妥当。

    “我们现在走吗?”

    她问。

    沈亦泽看眼时间,还不到十一点。

    “太早了,我跟搬家公司约的下午两点,十二点出发差不多,呵啊——”他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我们可以睡个回笼觉。”

    “你昨晚没睡好吗?”

    确实没睡好。

    安安睡觉着实不安分,以前只是耳闻,昨晚可算是亲身领教了。一晚上被这丫头踹醒了好几次,险些没被她踹下床,一直到凌晨三四点才勉勉强强睡着,以至于安安什么时候起的床他都不知道。

    不过这事没必要告诉安安,以免她心生歉疚。睡觉不安分是因为精力旺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后多做点睡前运动,筋疲力尽了自然就老实了。

    于是他说:“睡好了,但没睡够,还想和你睡个回笼觉。”

    杨九安不假思索道:“自己睡去,我可不提供陪睡服务。”

    沈亦泽立即说:“我提供,我可以陪你睡。”

    “还没睡呢,就开始做梦了?”

    她顿了顿,吩咐道:“你睡我房间吧。”

    “对我这么好?我睡你房间,你自己睡书房?”

    “把你美的!”杨九安赏他一个白眼,“我只是想在书房安静地工作会儿,免得被你打扰。”

    真是个上进的丫头,周末还不忘工作。

    他就喜欢这样的她,太可了。

    “想抱抱。”

    他张开双臂。

    “干嘛呀,不是才抱过嘛!”

    杨九安语气嫌弃,身体却很实诚地投入他的怀抱,任他的双臂将她紧紧环绕。

    “你还睡不睡了?”

    抱很久了,这家伙却没有要撒手的意思,她只好催促他睡觉。

    沈亦泽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她,他只要低下头,就可以吻到她红润的唇和他觊觎已久的可爱梨涡。

    人心苦不足,抱了还想亲。

    他注视她的眼眸,毫不矜持地说:“还想亲亲。”

    “不要!”

    杨九安断然拒绝。

    他争取:“就亲一下额头。”

    她哼一声:“然后呢?亲完额头是不是还想再干点别的啊?”

    沈亦泽立刻敛起神色,一本正经地说:“实不相瞒,我时刻准备着,为爱献身。”

    “滚!”

    他笑着松开手,既然安安不让亲,那就算了。不管亲不亲得到,他都会积极地表达诉求,藏着捏着不是他的恋爱风格。

    他老老实实滚去睡觉,杨九安则进了书房。

    没有安安的拳打脚踢,这一觉睡得极香,甚至连闹钟都没能把他叫醒。

    闹钟办不到的事,杨九安可以,而且很轻松,只是趴他耳边吹了口气。

    “起床了懒猪,十二点啦!”

    她大声喊。

    沈亦泽却不睁眼,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只有安安公主的吻才能唤醒王子~”

    他听见安丫头嘻嘻嘻的窃笑,想睁眼一窥究竟,却又立马忍住,只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杨九安问:“吻额头可以吗?”

    有戏!

    他当即说:“可以。”

    “那你不准睁眼,也不准乱动,只能乖乖躺着。”

    他以小孩的语调说:“好~王子已经做好苏醒的准备了~”

    “噗——”

    杨九安一下没绷住,赶紧捂嘴。

    好不容易忍住笑,她俯低身体,慢慢凑近。

    沈亦泽紧闭着眼,察觉到她的气息和温度,她的发梢从他的颈间划过,痒痒的,麻酥酥的。

    因为看不见,竟有点刺激。

    他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唇。

    亲吻的一刹那,他浑身一激灵,仿若触电。

    和想象的不同,安安的唇有点凉,还有点……硬?!

    “啥玩意儿?”

    他立刻睁眼,张臂就是一记怀中抱妹杀,奈何她动作更快,跟只兔子似的瞬间跳闪躲开。

    “你这是在干嘛?”

    睁开眼,他才发现这丫头左手持运动摄像机,右手攥着他曾见过的那支豆沙色口红。

    他想到什么,伸手在额头上一抹,指尖顿时多出两道豆沙色印迹。

    “你个小骗子,说好的吻醒我呢?”

    杨九安振振有词:“你才是骗子,不是说只有公主的吻才能唤醒王子吗?我还没吻呢,你怎么就醒了?看来你不是我的王子……”

    明明是诡辩,却莫名的很有逻辑,沈亦泽噎了半天,也没想到该如何反驳她,只好岔开话问:“你在拍什么?”

    “拍你呀!”

    杨九安坐到床沿,翻出刚拍的素材放给他看。

    Gopro小小的屏幕里,沈亦泽一动不动躺在床上。

    “起床了懒猪,十二点啦!”

    安安的叫醒服务之后,是他装模作样的腔调:“只有安安公主的吻才能想唤醒王子~”

    “哈哈哈哈!”杨九安肆无忌惮地大笑,“好幼稚啊你!”

    沈亦泽老脸一红,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看回放是真的尴尬。

    “这乱七八糟的拍来干嘛?删了吧。”

    她自然不答应:“删什么?这多有意思!改天剪出来发给你。”

    “……”

    算了,安安开心就好。

    洗把脸出门。

    上车后,杨九安唤醒GoPro,对着镜头认真地说:“2021年10月17日,今天的拍摄主题是搬家,拍摄主体是我旁边这个流氓——”

    她说着,将镜头转向沈亦泽。

    看见镜头过来,职业习惯令他下意识挂上标准的微笑,专注开车的同时不忘冲镜头打个招呼:“哈喽!在下沈亦泽,安安的专属流氓是也。”

    “什么鬼!我只是给你个镜头,你不用说话的。”

    “啊?”

    见他一脸困惑,杨九安解释:“我不是在拍vlog,而是在做日常练习,类似于微纪录片的形式,你该干嘛干嘛,不用特意跟我交互,也不必做出表演性质的举动,总之就是尽量真实。”

    “哦哦,明白了,那你再来一条。”

    “再来一条”这个用词听着很舒服,就跟她真在导演一部纪录片似的。

    杨九安莞尔,再次唤醒GoPro,重新说:“2021年10月17日,今天的拍摄主题是搬家,拍摄主体是我旁边这个流氓——”

    她将镜头转向沈亦泽。

    沈亦泽视若无睹,只心无旁骛地开车。

    她将镜头转回来,继续说:“现在的时间是中午的12点20,正在前往金河小区的路上。”

    顿了顿,发出语音指令:“GoPro,停止录像。”

    沈亦泽看她一眼,见她收起设备,诧异道:“这就可以了?”

    杨九安浅笑道:“先起个头,到你家再继续。日常练习嘛,拍个起承转合就行了,不需要太多素材。而且一镜到底的话,GoPro的电量也不够。”

    拍一部正儿八经的纪录片,需要多机位和海量素材,十几个小时的成片,素材起码几百个小时。可以说,每一部经典纪录片都是从上千小时的流水账中淘出来的精华。

    日常练习没这么好的条件,就她一个人,设备也有限,拍不了那么多素材,因此更考验她在短时间内选材、取景和内容架构的能力,拍摄的同时还必须想好转场连接和旁白,尽量做到一次成片。

    起初做这个练习,总是这也想拍那也想拍,每每电量拍尽,事情还没叙述完整。拍得多了,她慢慢就能分清主次,学会删繁就简,对于场景的捕捉和镜头语言的运用也越发的娴熟。

    杨九安说:“我一会儿拍摄,可能没办法帮你搬东西。”

    沈亦泽不以为意:“就算你不拍摄,我也不会让你干体力活的。”

    他东西本就不多,春林还要来帮忙,哪里用得着安安出马?她只负责美美的就行。

    先带安安去吃午饭。

    早饭刚吃不久,午饭便从简,买了两个帕尼尼,一人一个填饱肚子。

    回到家中,杨九安继续拍摄。

    这个房子是两人结缘的地方,沈亦泽本想跟她坐着聊聊天,追忆一下过去,可这丫头拿出了摄像机,他只好做点正事。

    正打扫房间,张春林抵达。

    “哟,拍什么呢杨导?”

    一进屋就看见杨九安举着镜头,张春林好奇地问。

    沈亦泽替她说明:“拍我搬家呢,你就当她是我的跟拍,无视她,咱俩该干嘛干嘛。”

    张春林不明觉厉地“哦”一声,只道是沈亦泽的撩妹新招,心想学长可真会玩,他可得学着点。

    没过多久,搬家公司的车开到,两人便一趟趟地往下搬东西。饶是东西不多,搬完仍出一身汗,尤其是那台电钢琴,半个月前费了牛劲才搬回家,转眼又来一次,简直折磨死人。

    好说歹说,总算一次性搬空。

    他和安安在前领路,一路开进宜新苑,接着搬搬搬。

    新家三室两厅一厨两卫,外加一个衣帽间和一个超大阳台,比之金河小区的那个小房子,实在是宽敞太多。

    东西全部搬上来之后,沈亦泽带两人参观,边参观边各种cue安安。

    走进衣帽间,他说:“这衣帽间挺小的,你衣服、鞋子应该很多吧,不知道能不能放下?”

    杨九安说:“我又不住这里,放得下你的不就行了。”

    走进次卧,他说:“这房间我打算当客房用。我选这房子主要是看中这扇落地窗,以后要是下雨,你就可以坐这里看雨。坐垫都给你买好了。”

    次卧的120度全景落地窗,从25楼的高空往外俯瞰,大半个河西尽收眼底,视野相当开阔。

    她喜欢坐落地窗前看雨这事,杨九安跟他提过一次,他不仅一直记得,还特意为她找了这样一个房子,除了坐垫,甚至连房间的装饰都是她的风格,一看就是他花心思布置过的。

    真的很用心呢!

    这房间确实很棒,她很喜欢,也很触动,忍不住说:“我都想住这里了。”

    沈亦泽笑道:“心动不如行动,本来就是你的房间。”

    杨九安虽然心动,但念头依然坚定:“算了吧,不方便。”

    沈亦泽耸耸肩:“没关系,反正这房间永远留给你,春林他们来了,只能睡书房。”

204 安安的男朋友

    沈亦泽的书房同样没几本书,与其叫书房,不如叫音乐室,房间里除了一床一桌,其余全是音乐相关的设备和资料。

    张春林进书房参观一圈,忍不住感叹:“学长,你这是彻底告别编剧,转行当音乐人了呀!”

    沈亦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不是转行当音乐人,而是转行当老板。我拼过也燃烧过,最后才发现,我喜欢的行业并非我所擅长的。既然如此,就只能把梦想当爱好,想办法赚钱供养了。”

    他指的是歌手,张春林以为他说的是编剧。

    编剧转行当作家、评论员、词作者,乃至于主持人、导演的,都有过先例,但音乐人,若非亲眼所见,他实在难以相信有人可以把步子迈这么大,直接跨入另一个全然无关的领域,关键是还能干得风生水起。

    他心中是有疑虑的。

    别人也许不了解,身为从初中就开始追连载的忠实读者,沈亦泽的生平他再熟悉不过了,除了前女友出道当了偶像,南沈的履历中再没有跟音乐沾边的经历。

    若说是前女友教的,那更不可能,毕竟鞠然的实力有目共睹,连出道都是凭借“菜得真实”的人,怎能指望她教别人?

    学长的变化还不只是表现在音乐上,性格也有所改变,不仅阳光活泼许多,为人也更加亲和谦逊。

    他旁敲侧击地问过多次,得到的都是敷衍搪塞的回答,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提及。

    不管怎样,只要是往好的方向改变就行,至于原因,没那么重要。

    搬家最麻烦的还不是搬,而是收拾,所幸沈亦泽东西不多,零碎的基本都扔了,剩下的都是大件,很好收捡。

    忙活完请两人下馆子。

    吃过饭,张春林先行离去,杨九安则陪沈亦泽逛超市和商场。

    新家家具一应俱全,买点生活用品就够了。

    沈亦泽是这么想的,可惜他失算了,他忘了一进超市和商场,主导权就不再属于他。

    男人和女人购物最大的不同在于,男人常常目标明确,进店买了就走,女人则是进店之后才开始思考要买的东西,通常是现看现挑。

    当然,以上所述只是第一层,安安显然在第五层,她是“我可能不买,但我一定要看”的类型。

    这丫头一路上挑挑选选,“好可爱”、“真漂亮”、“挺有意思”之类的词说了不下百遍,愣是一样没买。

    沈亦泽忍不住说:“喜欢就买呀,咱不差这点钱。”

    “差呀,怎么不差?”杨九安拿起一个精致的手工艺品,“这么个小玩意儿就要80多块,都快赶上我三天的饭钱了。”

    “我买了送你呗!”

    “不要,我想要我自己买,你别刻意送我礼物,我还得回礼,多麻烦。”

    “回什么礼啊,跟我还这么客气?”

    她正色说:“不是跟你客气,只是还没到那个阶段,还是分清楚一点吧,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我们各用各的。”

    安安的个性他了解,这丫头很早就从家里独立出来,平时省吃俭用惯了,因此习惯了自食其力,不愿意占人便宜。他有心给她花钱,她却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付出。

    沈亦泽也不勉强,顺着她的话说:“那等以后到‘我的就是你的’的阶段,是不是就不用分这么清,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了?”

    “当然不行。”杨九安不假思索,“既然你的是我的,那我更要省着点用了。”

    “你可真是个小抠门!”

    他轻轻捏她的脸,她的小脸满满的胶原蛋白,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她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哼哼道:“你懂什么,这不叫抠门,这叫勤俭持家、会过日子!”

    沈亦泽说:“可我不希望你勤俭持家,我希望让你过上喜欢什么就买什么的日子。”

    他从不刻意节俭,按照他的消费观,钱赚来就是花的,没钱就算了,有钱何必扣扣搜搜?

    杨九安却不以为然,摇摇头说:“我喜欢的东西可多了,不能什么都要,人活着得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因为得不到和失去才是生活的常态,低欲的人会更快乐一些,无欲则无求嘛!”

    沈亦泽打趣道:“你才24岁,怎么就活这么通透了?跟道家高人似的。”

    杨九安哈哈一笑:“没有啦,我只是这么一说。实际情况是,道理我都懂,但很多时候,就是克制不住买买买的冲动。这样不好,你不准惯着我,我会被你惯坏的。”

    沈亦泽笑而不语,他知道,安安不是怕他惯着她,而是怕他不能一辈子都惯着她。她害怕失去,所以不敢过于依赖,与其得而复失,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曾得到。

    他没说什么,只是将她的小手紧紧握在手中。安安的不安全感,他会实际行动和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消除。

    天色渐晚,送安安到她家楼底。

    夜风拂过,树影婆娑。

    沈亦泽轻轻抱抱她便即放开,伸手捋顺她被风吹乱的刘海,温柔地说:“今天辛苦啦,快回去休息吧。”

    杨九安莞尔一笑:“辛苦什么呀,我什么也没做。你上我屋里坐会儿吧。”

    “诶?”他有些意外,“可以吗?”

    见他笑得不怀好意,她没好气道:“你不准想歪,我只是想把合同给你。”

    沈亦泽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指的是OVO的代言合同。

    安安果然说到做到,说让他坐一会儿,真就只让他坐了一会儿,给了合同便一个劲催他回家。

    “那我走了,明天下班我来接你。”

    明天约了赵阿姨退房,顺便请人吃顿饭,杨九安是知道的,点点头说声“好”。

    周一到公司,先把日常事务处理了,期间接到江怡宁的电话,和TuneCore的视讯会议定在这周五。

    这半个月来,他只要有空就练听力和口语,跟老师练,也跟安安练,奈何语言很难速成,他基础又不好,以他现在的水平,别说谈判,连正常沟通都不顺畅。

    他问他的助理何宇:“你英语怎么样?我记得你是悉尼大学商学院的硕士?”

    “是,商学院市场学系。”

    沈亦泽说:“周五有一场视讯会议,对方是美国的一家音乐发行机构,如果让你担任翻译,你有信心胜任吗?”

    尽管TuneCore配有口译人员,他仍打算找个自己人,一来比较正式,二来放心一些。

    机会难得,何宇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沈亦泽吩咐:“你去项目部问问,看谁英语比较好,叫来小会议室,咱们开个会,我把情况跟你们大致说一遍。”

    “好!”

    何宇干劲满满地离去。

    他当初应聘总经理助理一职,一方面是因为足够丰厚的薪酬,另一方面,这个职位本身属于高管级,在大公司里,差不多等同于副总经理之前的过渡职务。

    当然,金点的规模尚小,现在还体现不出来。但他的眼光一向长远,入职半年,他已充分感受到沈亦泽的野心和公司的潜力。

    他相信,只要假以时日,金点迟早会成为文娱产业鼎鼎有名的巨头之一,等到那天,自然有他的用武之地。

    沈亦泽的确有心栽培他。这半年来,何宇的表现可圈可点,不仅将日常琐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公司的事务也都了然于心,平时问起都对答如流,属实是块干管理的料子。

    这也算是对他进行的一次考验,倘若他应对得体,将来把公司的海外业务交给他负责也不是不行。

    这次和TuneCore谈的项目,归根结底,只是十首歌的版权转移,而非公司大的业务版块的合作,说得直白点,其实没那么重要。

    经过半个月的发酵,江怡宁的在油管已突破两亿播放量,直奔三亿大关而去。放眼欧美乐坛,这算不上多优秀的成绩,但在国内歌手中,这已是难以逾越的记录,哪怕余笙,她播放量最高的歌曲也才堪堪破亿而已。

    不仅如此,沈亦泽当时开玩笑说的“出口转内销”,如今预言成真。

    这几天,江怡宁的工作室弄了条“国内遇冷,海外爆火”的热搜。

    一时间,各种自媒体的文案铺天盖地,诸如“这首歌在国外彻底火了!”、“不允许你没听过这首歌!”、“风靡欧美,她才是真正的华人之光!”

    粉丝宣传更是不遗余力,各大论坛均能看到推歌的帖子。

    事实证明,国人确实爱凑热闹,尤其爱凑洋人的热闹。

    在全娱音乐的月度热销榜上,江怡宁这首留洋归来的竟然超过了余笙的,仅次于梁子墨的,高居榜单第二。

    之前冷冷清清的评论区,从999+一夜之间暴增到1W+,夸歌好听的倒是不多,几乎都在夸江怡宁牛逼。

    眼下这个情况,沈亦泽甚至觉得不仅可以做一张合辑在海外发行,还可以在国内重新发一次,专辑名就叫,说不定能比海外卖得好。

    下午,沈亦泽前往OVO江南研究所,以个人的名义跟陶南星签订代言合同。

    “新产品什么时候出?”

    既然是广告宣传曲,MV里自然少不了产品的镜头。沈、杨二人代言的并非旗舰机,OVO中低端机型的更新换代一向迅速,他只想尽快拿到样机,早点和安安拍MV。

    一想到要和安安演对手戏,他就莫名的兴奋。

    陶南星说:“下个月出内测版,到时候我会派人送你公司去。”

    “好,那我让他们在这个月内把MV的剧本写出来,到时候拿给陶总监过过目。”

    OVO的江南研究所就在河西,离陆桥传媒不算远,从研究所出来,沈亦泽就径直去了安安公司。

    “忙完了吗?我到楼底了。”

    他给安丫头打电话。

    “啊,你已经到了?”杨九安看眼时间,比她预计得早,“你要不上来等会儿?我还有最后一点活。”

    “好啊!”

    沈亦泽从不是个忸怩作态的人,只要安安敢邀请,他就敢答应,哪怕此刻楼上坐着丈母娘,他也毫不犹豫。

    上了楼,安安的同事,之前在江州见过一面的罗新宇领他进剪辑室,杨九安却没怎么搭理他,只抬眼对他甜甜一笑,说一句:“你等我一会儿啊!”然后又接着忙她的正事。

    沈亦泽很自觉地不打扰她,对他来说,有安安的一个笑容,就足够了。

    罗新宇提议:“我带你参观一下吧。”

    “好啊。”

    作为国内赫赫有名的纪录片大厂,陆桥传媒的规模自然不是他的金点可以比拟的,甚至他曾就职的华影,也有所不如。

    正参观着,忽然迎面走来一条熟悉的身影。

    罗新宇一眼认出,立刻问好:“谢总监!”

    来者正是陆桥传媒影视部总监谢丽君。

    “谢总监。”

    沈亦泽跟着喊一声。

    两人前天才在寿宴上见过,谢丽君自然还记得,微笑着回句“沈总”,然后问:“沈总前来拜访,怎么也不跟我联系?我也好差人招待。”

    沈亦泽解释:“我也是临时起意,并非有什么正事,就没有叨扰谢总监。”

    谢丽君更疑惑了:“沈总不是为合作而来?”

    她记得这个年轻人说过,他有不少点子,希望跟陆桥传媒合作,她满以为他是为此而来,结果竟然不是?

    沈亦泽如实说:“我是来接我女朋友下班的,她还在忙,于是就趁机参观参观。我这个外人在这里乱晃,谢总监不会介意吧?”

    “沈总说笑了,我们公司随时欢迎你过来乱晃。”

    谢丽君用一个玩笑轻飘飘带过,顿了顿,随口问:“你女朋友是?”

    沈亦泽淡定地说:“杨九安。”

    谢丽君愣了下:“安安?所以……那个节目,沈总也参加了?”

    她知道杨九安脱单了,而且对象是节目里的男嘉宾,故有此一问。

    沈亦泽坦然承认:“对,。”

    怪不得,她想起上次在杨九安电脑上看见的照片,她当时就觉得眼熟,原来是他!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一个创业公司的老总会对不怎么赚钱的纪录片感兴趣,原来是爱屋及乌。

    这是好事,纪录片这一行需要好的创意。

    想通此节,谢丽君笑笑说:“那我就不耽搁你了。小罗,你带沈总好好参观,切莫怠慢。”

    一旁的罗新宇人都看傻了,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总监在指示他,赶紧称是。

    他知道沈亦泽是某文化创意公司的创始人,本以为只是家小公司的小老板——他会这么认为也很正常,毕竟圈内这样的小公司太多了,而且沈亦泽给人的感觉十分亲和,完全没有霸道总裁的架子。

    谁曾想,安安的男朋友竟然能跟谢总监谈笑风生,而且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他顿时拘谨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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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458/ 第一时间欣赏文娱业的幕后大佬最新章节! 作者:庄申晨所写的《文娱业的幕后大佬》为转载作品,文娱业的幕后大佬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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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娱业的幕后大佬介绍:
大佬守则第一条:永远不要站到台前。
来自地球的十八线艺人沈亦泽穿越了。
这一世,他要成为真正的大佬。
(文娱,日常,单女主,前期事业,后期狗粮)
ps:非无脑爽文,日常为主,诸君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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