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物理驱魔
夜已深。
郊外，一处正在拆迁的老旧小区。
周围的楼都已经拆掉，只剩下一栋，孤零零立在一片废墟中间，特别突兀。
政府给出的说法是，未能与其中一户人家协商好拆迁补偿，但一线的施工队却很清楚，并非赔偿的问题，而是这栋楼非常古怪，一旦工人靠近施工，便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
“主人，你喜欢这样吗？”
一楼的主卧，少女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情欲，正在与一头身形异常肥胖的怪物进行某种不可描述的事情。
少女的身材丰满火辣，脸蛋却无比圣洁，给人一种堕落的美，头上的山羊角、背后的肉翅以及和畜生蹄子一样的脚，腹部刻画有繁琐的图案，晦涩的文字。
“荷荷荷……”
肥胖的怪物咧着嘴，五官扭曲，一手抓着山羊角少女的尾巴，轻轻揉搓，一手拿起皮鞭狠狠地抽打她白皙的身躯，喉咙发出怪异的笑声，十分得意。
啪！
一记火辣辣的鞭痕，渗出鲜血。
山羊角少女吃痛，却没有生气，脸上的表情愈发的欢愉、兴奋、歇斯底里。
二楼，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宽长的似乎看不见尽头的桌子，上面的食物堆积成山，一个西装男人用手帕轻轻擦拭镜片，随后……疯狂进食。
猪头，鸭翅，鸡腿，鹅肝，羊肉，牛排，红酒，葡萄，香蕉，成瘾药物……
苍蝇趴在食物上与男人一同进食。
男人的嘴张得异常的大，像一头蟒蛇，可以吞咽比自己身躯大数倍的猎物，经他之口的食物不需要咀嚼，直接吞下，一刻也不停。
成瘾药物一罐一罐倒入喉咙，表情狰狞，贪婪无度。
男人的肚子涨得像一个膨胀到极点的气球，但他依然在进食。
嘭。
肚子炸开，食物散了一地，鲜血四溅，肠子流了一地。
男人感觉不到痛苦，双手不停抓着食物，往嘴里塞入。
进食，他只想要进食……
三楼是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面金光熠熠.
精美的红漆家具，凌乱堆放，稀有动物皮毛制成的衣物，随意丢弃。
华丽的红毯上行走着一双洁白的脚，脚上绑满了金脚镯，身后拖着长长的由乌鸦羽与狐狸毛编织而成的长裙，长裙上镶嵌着世间最昂贵的宝石，数量繁多，几乎要满出来了。
女人得意的欣赏自己的杰作。
忽然，她皱起眉头。
不够，远远不够，要是让客人知道自己的长裙还有空余的地方，一定会被笑话！
女人一把抓过裙子，捡起宝石，继续往长裙上镶嵌，长裙已经十分沉重，行动极为不便，但她仍不满足，她要更多，更多！
四楼的一处狭小的房间，满地都是垃圾，废纸，食物残渣。
整个房间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几乎没有可以走动的空间。
肚腩微微鼓起的男孩半靠在吱呀作响的电竞椅上，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趁着角色死亡的空隙，从一旁的炸鸡桶中抓出一个鸡腿，迅速咬了几口，吃干抹尽，随意将鸡骨头扔在地上，喝了一口冰镇可乐，继续操作。
鼠标键盘上沾满了油污，男孩丝毫不在意。
只要有得玩，有的吃，有的喝，他就心满意足了。
其余的一切，他不在乎。
咚！咚！咚！
有人在五楼走动，脚步声沉闷，像战鼓捶地，整栋楼都在震颤。
他的躯体如同钢铁铸造，蕴含惊人的力量，他的目光锐利的像一头狼，四处寻找敌人。
墙角窜过一只老鼠。
啪嗒！
他甩动粗壮的尾巴，将老鼠打成肉泥，余波冲击，墙壁大面积开裂。
“吼！”
他愤怒了，因为他发现墙上的一幅油画，画中有一头张牙舞爪的龙，正看着他。
轰！
他用尾巴抽裂整面墙，将油画撕扯成碎片，将可以看到的一切事物都毁掉！
六楼的女人在发狂，在尖叫。
她不顾仪态，拿起尖刀，拼命地刺向一面镜子。
镜子里那个女人正蹲在地上，为自己的长裙增添更多璀璨夺目的宝石。
这让她无法接受，虽然她的裙子一样珠光宝气，但是……她无法接受别人比她更耀眼！
无法接受！
女人吐出蛇一样的舌头，眼睛像猫眼，剧烈收缩，“那是我的宝石！我的金币！我的，我的，统统都是我的！”
“你根本不配！”
“我要杀了你！”
“抢走你的一切！”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最该死了！”
七楼是世界的中央。
四方高大的罗马柱上挂着鲜红的旗帜，随风飘扬，旗帜的图案代表某个姓氏，这个姓氏遮住了半片天空。
天空之上，有一张王座，王座背后是竖起的冷兵器，上面插满了神明的头颅。
祂的目光扫视脚下的大地，那是无穷无尽的尸骨，由尸骨铺垫而成的道路一直延伸至天际。
祂冷笑，就连神也对祂无可奈何。
一瞬间，世界被冰雪覆盖。
……
八楼。
“好耶！完美通关。”
小男孩庆祝自己通关一个极其复杂的解谜游戏，转身扑到床上，将正在熟睡的少年吵醒，“哥哥，耗时２小时３５分２３秒，我达成了所有成就，成功为你迎娶公主，你有没有什么奖励要给我？”
“游戏里的公主是假的！”路安虞没好气说，将小男孩从床上抱下来，“尽知道扰人清梦。”
小男孩眼睛狡黠，“梦里是不是有漂亮女同学？”
“是！那又怎么样？”路安虞叉起腰。
小男孩八卦问，“发展到哪里一步了？牵手，打啵儿，还是……全垒打！”
路安虞翻了个白眼，“只是约会而已！”
“约会不就是为了这三样……”小男孩撇嘴。
“约会的路上，我还没见着究竟是谁约我呢！就让你给搅黄了。”路安虞撕开一包薯片。
小男孩嘻嘻一笑，“哥哥，你好卑微，像一条狗，做梦都不敢和异性有过多接触。”
“你给我闭嘴！”路安虞被戳中肺，气不打一处来，重重赏了这个毒舌男孩一个板栗。
小男孩挤出两滴眼睛，楚楚可怜，“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换我来，樱花一样美的女孩我都可以拿下。”
“恶魔不懂人类的爱情，少在那装泡妞高手。”路安虞往嘴里塞了一把薯片，嚼巴嚼巴，“说吧，吵醒我有什么事情。”
“嘿嘿嘿……”
小男孩贱兮兮的，伸手戳了戳路安虞的屁股，“你被人盯上了。”
“拆迁队的人？”路安虞警惕起来，“钱都谈不拢就想让我搬家，滚一边去！”
“不是拆迁队的人哦……”小男孩摇头。
“那是谁？”路安虞疑惑。
“我之前和你说过，这个世界既然有恶魔，那就有驱魔人。”小男孩眼神戏谑，“现在外面有一群驱魔人，正准备上你家，把你给强拆了。”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干坏事了？”
路安虞看向小男孩，神色狐疑，自己是爱党爱国的好青年，绝不对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如果有，一定是小恶魔干的。
小男孩一脸伤心，躲在墙角画圈圈，“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怀疑我，我们之间是有协议的，你不同意，我无法使用力量。”
说的也对，小屁孩能有什么力量……路安虞微微点头，“那是谁在捣乱？”
“这栋楼除我以外，还有一个恶魔。”小男孩指了指楼下。
“我靠，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路安虞打了个激灵。
“我是恶魔，一切都要等价交换。”小男孩强调自己的身份。
“去去去，一边去。”
路安虞心烦意乱，与开发商纠缠不清就算了，现在还遇到这种麻烦事，“我会向驱魔人解释，楼下的恶魔与我无关。”
小男孩眨巴两下眼睛，“驱魔界普遍常识，人类是最好的寄生体，在他们眼中，整栋楼就你一个人，就楼下一个恶魔，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听你的解释？”
“那我该怎么办？”
路安虞瞪圆了眼睛，他不知道驱魔人讲不讲道理，这种危险的职业，大概率是吃国家饭的公务员，既然是公务员，那就要遵纪守法、秉公办事。
只是，驱魔……守法……
这两个词怎么看都不会同时出现。
“你慢慢想，他们准备动手了。”小男孩悠闲地翘起二郎腿。
路安虞气结，把小男孩拎起来，“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简单啊，只要在驱魔人动手之前，解决楼下的恶魔就好了。”小男孩嬉皮笑脸。
“拜托，我只是个普通人，踢场足球赛都累得半死，让我去和恶魔对线，那不是肉包子打狗。”路安虞抱怨，突然，他听到外面有动静。
透过窗帘的缝隙，路安虞看到小区外有一队人守着，悄无声息，身后背着大家伙。
喂喂喂，驱魔要不要这么硬核，电影中都用十字架和圣水的啊，你们怎么上真家伙了！
物理驱魔？
路安虞这下真慌了，起初他以为驱魔是魔法手段，在红旗照耀的国度，即使不用西洋那些玩意儿，用的也是锤子和镰刀，身后跟着一群党员。
但他万万没想到用的竟然是……枪？
现在看来，自己有被物理驱魔的可能性啊！！！
只是无论怎样，路安虞都不会允许小恶魔占据自己的身体，他有预感，一旦自己同意小恶魔的请求，会发生非常不好的事情，甚至比死了还要糟糕。
小男孩轻声说，“哥哥，所有恶魔都是有弱点的，只要找到弱点，就可以轻易消灭。”
路安虞黑着脸，“代价就是允许你使用我的身体，对吧？”
小男孩摇摇头，认真说，“不，只要你赐予我一个名字，我就将恶魔的弱点告诉你。”
路安虞惊讶，“一个名字，就这么简单？”
“是的，一个名字。”小男孩郑重其事点头。
“没有别的附带条件？用鲜血画一个图案，念一段咒语之类的。”路安虞再次确认，如果只要一个名字，确实不过分。
他能感觉到小恶魔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很认真，背后一定有深意，但……只是一个名字而已，自己能给他，别人也可以给他，犯不着忧心忡忡。
“此外没有任何要求。”小男孩伸出手，像一个大人。
路安虞没多想，将手伸了过去，“成交。”
第二章 异常处理小组
空荡荡的街道，秋风萧瑟。
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将小区围得水泄不通，四面八方，无数双眼睛盯着特殊观测仪器反馈的画面。
泛黄，血红，黑光，白光，缓缓亮起，缓缓熄灭，整栋楼仿佛是地狱的万花筒，诡异到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肉眼却无法看到一幕，那就是一栋黑漆漆的楼，只有八楼的卧室传出微弱的光。
“这一次不太对劲，确认是D级的恶孽吗？”有人低声喃喃，感到不安，“以往处理的恶孽都没有这样让我感觉反胃……好想吐。”
巨大的画面冲击力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疯狂、诡异、恐惧，触动神经，渗入骨髓。
异常处理小组的成员个个身经百战，但现在，他们仍然感到紧张。
“这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问题，上头会分析恶孽的危险程度，每一次清理任务行动之前，智囊团都会充分收集情报，确保任务不出纰漏，我们只需要执行命令！”
多数人在窃窃私语，讨论此次行动的来龙去脉。
一个月前，负责小区拆迁的施工队反馈，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听到婴儿的哭声，凄惨无比。
后来，这种怪异的现象越来越多。
有人曾见过一团黑雾盘旋在天花板上，动作之迅速，难以想象，轻松将他手中的锤子榔头碾成齑粉，那可是钢铁啊！
还有人从脚架上摔下来，受伤了，半张脸毁容，可医生说脸根本不是摔伤，反而像是硫酸泼洒后才会造成的状况，可工地上哪来的硫酸？
总而言之，一旦靠近第三单元楼，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流言四起。
异常处理小组随之介入。
简单排查后，将此事定性为诡异事件，该小区确实存在恶孽，必须尽快清除。
于是，第三单元楼唯一不同意拆迁补偿的钉子户路安虞，成为了异常处理小组的重点监督对象。
拆迁不顺利，怎么看都是你小子在搞鬼！
……
一位满脸胡茬的男人抽着烟，眼神明亮，穿着一件黑色皮衣，搭配破洞的牛仔裤，有种不入流的摇滚乐主唱的气质，他手持对讲机，声音沉稳，“各小队准备好了没有？”
“一队，准备完毕。”
“预备队，准备完毕。”
“救援队，准备完毕。”
一切按计划进行，只需组长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强攻进这栋楼，击毙被污染的人，消灭恶孽。
咔擦！
子弹上膛。
他们的枪很特殊，采用微型电磁弹，可以对恶孽造成有效杀伤。
如果能捕获，那是最好的，大功一件。
各大实验室、研究院都需要大量的恶孽活体，用以研究论证。
但是恶孽大多很危险，可以快速污染一个人的神智，控制身体，为了小组成员的自身安全，上头很少要求活捉恶孽。
当然，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如为大局考虑，牺牲不可避免。
“李队，我认为在行动开始之前，我们还需要进行一次危险评估。”
一位身穿迷彩装的女人，面容姣好，一米七，马尾辫，手中拿着一份报告，大步上前，“我认为路安虞没有被污染，也就是说，这只恶孽的实力被严重低估了。”
在场的都是专业人士，知道她想说什么。
很多年以前，恶孽陆续出现在人类社会中，由于‘无法被肉眼观察’的特性，一直被认定是超自然现象。
直到有一天，有人用特殊的方法，战胜了恶孽，并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
各国政府为了避免恐慌，迅速封锁消息，随即组建恶孽研究中心，为了互相交流经验，联合国以恶孽的危害程度为标准，划分为六个等级。
S，A，B，C，D，E，不同级别的恶孽，差异巨大。
“颜冰，你的意思是，这是一只C级恶孽？”男人转头看她。
“是的，E级恶孽、D级恶孽必须寄生在人类身上才能存活，C级恶孽则脱离了‘寄生体必须是人类’这一限制，可以寄生在动物身上，猫，狗，蛇……”颜冰解释原因。
“观察报告上述，路安虞的性格、交际方式、行为逻辑，在这一个月内没有发生显著变化，而被恶孽污染的人，往往都会性情大变，这是常识。”
恶孽对人体的危害巨大。
E级恶孽的危害，不亚于恶性肿瘤，而且是精神上的恶性肿瘤，一旦被寄生，人的神智会迅速诡异化，变成一个疯子。
D级恶孽更加可怕，会觉醒‘特殊’的力量，被寄生的人，遵循野兽本能，拥有极强的领土意识，普通人一旦撞见，凶多吉少。
“颜冰，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影响李队执行任务。”后方的博士追了出来，白大衣，啤酒肚，秃头，口袋中还有半瓶没有喝完的牛栏山。
“博士，向她解释下我们为什么决定行动。”男人重新点燃一根烟，决定给两人一点辩论的时间。
博士明白李庆丰的意思，单刀直入，“颜冰，你职位不够高，不清楚其中的内幕。”
“上个月，联合国恶孽研究中心提出了一个新观点，即，恶孽集体进化论，部分恶孽开始朝智慧生物进化，它们为了更好的生存，正在学习如何与人类和平共处。”
“这类恶孽懂得伪装，长期来看，对人类的危害更大。”
“我们一致认为，这个叫路安虞的同学，被一只智慧型恶孽寄生了，出于某种原因，恶孽没有侵蚀他的大脑。”博士告知内幕。
颜冰摇头，指着观测仪器反馈的诡异画面，“经验告诉我，这绝对是C级恶孽才有的能力，贸然行事，整个小组都会遭受重创！”
“你的经验无法解释，为什么拥有强烈领土意识的野兽型恶孽，会与路安虞同处一个屋檐，相安无事。”博士指出颜冰的逻辑错误。
“这……”颜冰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咬了咬嘴唇，目光坚定，“博士，我坚持我的看法。”
“进化是有一个过程的，人类从树上的猴子变成陆地的持矛者，在冰原上狩猎猛犸象，这个过程花了数十万年，恶孽的进化速度，已经令所有人感到害怕了。”
见颜冰还有疑虑，博士安慰，“放心，我们做了两手准备，就算是C级恶孽，一样可以解决，李队是天海市下派的‘清洁工’，能力绝对出众。”
颜冰睁大眼眸，不可思议，这个临时空降的邋遢男人竟然是‘清洁工’！
清洁工是一种谦虚的称谓，实际上是拥有与恶孽一样的‘特殊’能力的人，是超凡者。
“上头对这件事很重视，整个天海市第一起疑似智慧型恶孽寄生的案例，当然会派高手坐镇。”博士将颜冰带回后方，示意李庆丰可以动手了。
李庆丰吐出烟圈，“各小队听命，立即行动！与目标接触，限制活动，我要活捉恶孽。”
“报告李队，有情况。”无线电中，有人说话，是场外观测组的人。
“说。”
“目标……目标离开了房间。”
第三章 哭泣的黑猫
楼梯间，漆黑一片。
路安虞往楼下走去，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声音，以免唤醒声控灯，暴露自己的行踪。
他必须趁驱魔人冲进小区将他突突之前，找到楼内的恶魔，消灭它，向驱魔人证明自己绝不是地狱的奸细，与恶魔什么的毫无牵连，反而水火不容，是死敌。
“这样真的可以吗？小白，我还年轻，你不要骗我，我连女孩的手都没有牵过，要是稀里糊涂死了，就太冤了。”路安虞身体抖成了筛子。
他这辈子遇到过最大的阵仗就是高中开学第一堂课的自我介绍，班主任要求大家谈一谈人生理想，他说自己的最大的理想就是当一个公务员，间歇性为人民服务，持续性混吃等死，结果大家都笑了，笑得好大声。
相比较其他同学当大老板，上市公司总经理之类的理想，自己好像从第一天开始就失去了交配权。
现在，小区外守着一批穷凶极恶的驱魔人，随时准备冲进来物理驱魔。
楼下住着一个不安分的恶魔。
自己脖子上骑着一个小屁孩，这小屁孩刚获得自己的名字，兴奋的不得了。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生活范畴。
“放心，我们两个是合作关系，你出了事，我也会受牵连。”小男孩用马克笔分别在左右脸写了两个字，‘小’‘白’，“我喜欢这个名字，太棒了！威严，庄重，有一种世界领袖的范儿。”
“比起名字……你让我用一个橘子驱魔，会不会太潦草了点，确定不是在报复？外面的人都用真家伙。”路安虞小声说，望着手中的橘子，惴惴不安。
难道小屁孩知道‘小白’在汉语词典中的普遍含义？
小白揉了揉路安虞鸡窝般的头发，“我是恶魔，对于恶魔的认知会比不上人类？”
“话虽如此，可你毕竟还小，总有马虎大意的时候，要不要再慎重观察下这只恶魔的弱点？人类的将军也不会让士兵只穿一件裤衩上战场。”
“法兰西的将军就曾让士兵用白色裤衩投降。”小白笑嘻嘻。
“……”路安虞无语，连恶魔都在乳法。
“可这只是一个橘子，电影中还没有主角在危急关头用一个橘子击败大反派的桥段，这太不符合逻辑了。”路安虞愈发感觉不靠谱。
忽然，他身体紧绷，大气不敢出，哭声……隐隐约约有哭声在游荡。
“呜呜呜……”
如婴儿哭诉哀嚎般可怕的低吼游荡开来。
路安虞感觉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汗毛竖起，想立刻掉头。
毫无疑问，这哭声肯定与恶魔有关。
“嘘！”
小白伸手捂着路安虞的嘴，在他耳边低语，“这就是你要消灭的恶魔……要尽快，外面的驱魔人已经杀进来了。”
路安虞一咬牙，往楼下走去，没有回头路了，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不如拼了！
“哥哥，扶着点栏杆，别摔了，你的脚在抖。”小白提醒。
路安虞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闭嘴！
来到四楼，路安虞停下脚步，他看到了。
转角处，腐朽生锈的楼梯扶手上，懒洋洋趴着一只猫，月光照进来，隐约可以分辨出是一只黑猫。
“呜呜呜……”
悚然的哭泣声，正是从黑猫的身体中发出，更恐怖的是……黑猫在睡觉。
根本没有可以出声的地方！
是黑猫体内的恶魔在哭泣！
气氛诡异到极致。
路安虞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两条脚不听使唤，任凭小恶魔如何催，他都无法再迈出一步。
同时，一楼传来门栓的细微‘吱呀’声，紧接着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是驱魔人！
驱魔人也进来了！
黑猫似乎被惊动了，尾巴轻轻摇晃，诡异的哭泣声愈发的高昂，仿佛是地狱吹来的烈风，要将整栋楼都灼烧起来。
无形的声波震荡开来，墙灰大面积掉落，玻璃出现贯穿裂纹，扶手吱呀作响，像是有刀在刮，尖锐刺耳。
小白很体贴的为路安虞堵住耳朵。
一楼的异常处理小组停下脚步，静观其变。
哭声停止，小白趁机插嘴，“把橘子捏碎，橘子汁淋到猫身上，就可以驱逐恶魔。”
这话在路安虞耳中无疑是个笑话，类似‘把鼻屎朝大象身上弹去，大象就会脑死亡’一样可笑。
但他准备照做。
因为他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能祈祷小恶魔没有欺骗他。
路安虞估算自己与黑猫的距离，十一级台阶，大跨步跳下去，将橘子汁淋到黑猫头上是不切实际的。
自己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惊动它。
流浪猫警惕心十足，不会允许陌生人靠近，更何况黑猫体内寄生一只恶魔，贸然冲上去就是送头。
“这样可以吗？”
路安虞手指扣进橘子里，大量的汁水流出来，做了一个投掷的动作。
“可以，不过你只有一次机会。”小白点头，像极了听下属汇报的领导。
路安虞沉默了，他对自己的投掷技巧没有信心，体育课打篮球的时候基本三不沾。
“那我该怎么办！”
“把炸弹扔向敌人所带来的威慑，远不如把炸弹绑在自己身上靠近敌人的威慑大。”小白拿过橘子，将橘子汁淋在他头上，涂在他脸上，衣服裤脚甩上了几滴，气味浓郁。
“少年，你变强了，快上！”小白催促。
“信你一回！”路安虞抓起瘪掉的橘子，砸向黑猫。
扑通！
没砸中。
黑猫惊醒，发现是一个橘子后，叫声瘆人，毛发根根倒立，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路安虞。
完了，炸毛了。
路安虞的行为一下子激怒了黑猫。
“快快快，不要让目标跑了！”楼下传来一阵脚步，驱魔人正在快速爬楼。
完蛋，自己果然把事情搞砸了。
路安虞感到绝望。
黑猫眼睛闪着红光，一跃而起，化身一团黑雾，冲向路安虞，直击面部。
路安虞下意识伸手去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呜呼哀哉，英年早逝。
“就等你动手呢！”
小白揪起路安虞的头发，带动脑袋后仰，五官扭曲变形，眼睛瞪得老大，惊恐万分，然后……狠狠向前撞去。
两个脑袋撞在一起。
“嗷呜！”黑猫哀嚎一声，被撞到墙壁上，黑雾立刻扭曲起来，凄惨的哭泣声响彻整栋楼。
“呜呜呜……”
剧烈的声波震动扩散开来，路安虞捂着耳朵，面色痛苦，这声音可以直达灵魂，那是难以想象的痛！仿佛有一根针刺进脑袋中，狠狠搅动。
“撤退，撤退！”异常处理小组的人同样扛不住。
砰！
同一时刻，整栋楼的玻璃碎裂，玻璃渣子满天飞，楼梯出现大面积裂痕，扶手摇摇欲坠。
噗噗噗！
路安虞的衣服被震碎了，像稀疏的柳条，残破不堪。
“呜呜呜……”哭声渐远。
路安虞抬起头，发现黑猫躺在地上，身躯枯瘦，毛发萎缩，已经死了。
楼下的脚步声再次密集起来。
路安虞扯着嗓门大叫，“警察同志，不要开枪，自己人！”
第四章 无家可归
“我下楼准备去附近烧烤摊撸串，楼梯口遇到一只黑猫，眼睛闪着红光，特别很瘆人，叫声也很恐怖，当时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着急就把手中橘子扔了出去，可能是力道用大了点……直接把猫给砸死了。”
“这年头意外砸死一只猫，不犯法吧？”
路安虞坐着小板凳，双手乖巧的放在膝盖上，向三位主审官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
简陋的审讯室，一盏灯亮起，白炽刺眼，墙壁上临时用红墨水写了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三个人坐在审问席上，额头青筋跳动，这理由……骗鬼呢！
白大衣秃头中年人，迷彩服马尾辫妹子，不修边幅的大叔，这三人就是驱魔人的头儿？路安虞偷偷观察。
一个小时前，异常处理小组将‘从犯’路安虞从楼内带出来，‘从犯’本人没有表现出半点异常，经过专业的精神检测仪器鉴定，路安虞没有被恶孽寄生，是博士与李庆丰误判了。
颜冰却很兴奋，她要搞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恶孽与路安虞同处一个屋檐，相安无事。
“你怎么解释你的衣服？”颜冰问。
路安虞连忙捂住女乃子，表情‘惊恐’，“我不知道，当时感觉脑袋很痛，再睁开眼睛，衣服就变成这样子了，网上都说这年头超自然现象比较多，没想到让我也撞上了。”
颜冰招手，后方工作人员扔过来一件厚实的大衣，“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留作现场证据。”
路安虞很配合，没有纯情处男的矜持，手脚麻利，很快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披上大衣，“警察同志，什么时候能放我走，我还要回去休息。”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颜冰一句话顶了回去。
“……”
“路安虞同学，你之前为什么不同意拆迁呢？不要紧张，我只是随口一问。”博士开口了，语气不紧不慢，笑眯眯的，颇有和蔼可亲的领导气质。
“开发商给的价钱太低了，不够我在附近买一套一模一样的房子，我只是个学生，没钱。”路安虞解释。
博士起身，递给路安虞一纸合同，“原来的开发商被踢掉了，现在换我们接手项目，签了吧，两倍的价格补偿。”
路安虞一愣，没有着急签名，“这个有法律效应吗？天海保洁，一个保洁公司也搞房地产……怪不得房价越来越高。”
“我们是国企，资金雄厚，不必担心。”博士笑呵呵。
“好的。”路安虞签上名字。
李庆丰一直没说话，他在翻阅路安虞过往的档案，连初中月考语数英多少分都被挖了出来，学习平平无奇，是一个中等生。
童年在福利院长大，后来福利院拆迁，政府安置，分给路安虞一套年代久远的老公房，也就是现在居住的房子。
刚才已经派人与院长电话沟通，院长回忆路安虞小时候是自闭儿童，性格孤僻，不愿意与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十岁那年政府拆迁，之后就失去联系了。
十岁是自闭儿童，现在十六岁，是性格开朗的乐天派。
短短六年就可以如此大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除此之外，李庆丰还发现，整个天海市的系统都查不到路安虞父母的踪迹，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可惜院长年纪大了，记不清路安虞是哪一年进的福利院，过往的档案也随着拆迁工作一并销毁掉了，无从查证。
这小子身上有古怪，李庆丰作出判断。
“我出去抽根烟。”李庆丰起身离开审讯室，来到户外。
很快有人上前汇报情况，“李队，黑猫的血液已经送去血液科，明天就有答案，我们将现场的画面传输给大数据中心，初步反馈的结果是……C级恶孽。”
“开什么玩笑，一个未成年学生，用一个橘子，砸死了一只C级恶孽？”李庆丰不相信。
他长期与C级恶孽打交道，很清楚。
C级恶孽是成熟的恶孽，非常危险，没有细致的情报工作，没有智囊团分析弱点，即使是他，稍有不慎也会翻车。
李庆丰叫来一线的战士，“刚才恶孽释放过一次威力极大的声波攻击，你觉得一个学生的身体素质可以安然无恙的抵挡下来吗？”
战士摇头，“绝对不可能，我们在二楼就感觉有无数根针往脑袋中扎去，耳膜快要炸裂了，眼睛鼓胀，再往上走，身体会被重创，精神方面甚至会变成一个白痴，何况我们经过特殊训练，还有防护服抵御伤害。”
这小子怎么屁事没有……李庆丰眉头紧锁。
战士想到一种可能，“李队，有没有可能，他是一个未觉醒的超凡者？”
“不，之前多项仪器检测过他的身体，如果他是超凡者，即使未觉醒，仪器也会有反应。”李庆丰摇头。
“我们发现他的时候，没有观察到任何异常。”
“好了，我知道了，新任务，把这栋楼安全爆破了，明天发我黑猫的血液检测报告。”
“是！”
李庆丰重新回到审讯室。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就那几句车轱辘话。
见问不出什么来，李庆丰开口，“好了，今晚的任务就到这里，辛苦大家。”
路安虞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回家睡觉。
今晚收获颇丰，得到了丰厚的拆迁补偿金，路安虞心里笑开了花。
只是以后的生活难免被人监视，这群人没有从他这里问出什么来，不会善罢甘休。
“路安虞同学，介绍一下，这位是博士，这位是颜冰，我叫李庆丰。”李庆丰拦住路安虞，介绍另外两人。
“哦。”
“这段时间你就住颜冰家，过渡一下，颜冰会关照你。”李庆丰拍了拍路安虞的肩膀，像个亲切的长辈。
“领导，我有家，就在边上。”路安虞指了指第三单元楼。
轰！
老旧的楼房地基突然响起一声爆破，整栋楼轰然崩塌，倾倒在废墟之上，走石飞沙，漫天灰尘。
李庆丰面无表情，“现在没有了。”
“……”
第五章 富婆
“今天发生的事情，必须保密。”
“一定保密。”
路安虞低着头，委屈的像个小媳妇，欲哭无泪，好好的一栋楼，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爆破了。
“家具装修，我会折算到拆迁补偿里。”李庆丰安慰，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大恶人，团伙作案，欺负一个高中生，考虑以后还要和路安虞接触，第一印象不能太差。
路安虞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领导，折多少？”
“年代久远，不值钱，折3万。”李庆丰默默给路安虞贴上一个‘势利’的标签。
路安虞面容悲戚，“家具我倒不在乎，可惜了我的电脑，我花了很多心血，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电脑……”
“再加三千。”李庆丰面无表情，将‘势利’换成‘贪财’。
“谢谢领导，实在是太感谢了。”路安虞眉开眼笑，热切的握住李庆丰的手，表达谢意。
一旁的博士与颜冰嘴角抽搐，这小子……得寸进尺。
“颜冰，带他去验个血，然后领回家。”李庆丰给颜冰递了个眼神。
颜冰点头，“跟我来。”
“好。”路安虞默默跟在后头。
颜冰的身材很棒，气质飒爽，即使穿着厚重的迷彩服，一样可以看出美好的曲线，五官也很端正，鹅蛋脸，鼻梁挺拔，唇红齿白，眉宇英气十足。
“哥哥，是个美少女哟，你终于得偿所愿，与美少女同处一室。”小白出现，与路安虞并肩走。
“不要瞎说好不好，这分明是派人监视我。”路安虞撇嘴，他知道这群人想要什么，无非就是弄清楚他究竟是用什么手段杀死的恶魔。
真相是，一个橘子。
但没人会信。
“你希望是一个美少女贴身监视你，还是一群抠脚大汉通过摄像头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监视你呢？”小白坏笑起来。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美少女监视你，你可以攻略她啊，青春靓丽，无限遐想，抠脚大汉什么的，想想都恶心，下地狱去吧。”
“长这么漂亮的女孩，一般都有男票吧？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驱魔人的领导，前途不可限量，比起我这种一心想找个铁饭碗混吃等死的人强太多。”
“不一定，也许是太优秀了，导致没人敢追，这种情况不是没有。”
小白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我敢打包票，颜冰小姐姐一定是单身！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路安虞好奇，旋即反应过来，“不赌，坚决不赌，她单身也好，有男票也罢，都和我没关系！”
小白焉坏焉坏的，想方设法给他下套。
后方，数辆印有‘天海保洁’的移动工作车，医疗工作人员正在为路安虞抽血。
一旁的架子上摆放着许多玻璃器皿，每一个玻璃器皿装着一部分黑猫，工作人员已经将黑猫解刨完毕，准备送往天海市的恶孽研究中心。
颜冰靠近架子，仔细观察黑猫的每一块皮肤，每一根骨骼。
研究表明，被恶孽寄生的生物，会发生畸变，越强大的恶孽，畸变的程度会离谱，但这只黑猫好像没有变化……
“领导，拆迁补偿什么时候给我？”
路安虞紧了紧大衣，鼻涕吸溜，不是悲伤过度，而是天气太凉，秋风萧瑟，自己就披了一件大衣，小身板扛不住。
“需要走流程。”颜冰微笑回答，“不用叫我领导，叫我颜冰就可以，我今年十九岁。”
“好的领导。”
医疗工作人员抽完一罐血，封存起来。
路安虞用棉球压着针眼，心想如果这群人违约不给钱，他就赖在这个叫颜冰的女孩家里不走了。
“可以了，我们走吧。”颜冰拉着路安虞坐上一辆黑色宝马，天使眼大灯照亮漆黑的街道，缓缓驶离。
“颜冰，你住哪里？”
“区中心。”
“周一我还要上课，有没有直达我们学校的班车？”
“当然有，不用担心。”
短暂对话，陷入沉默。
窗外的夜景在倒退，流光肆意，像一幅静谧的画。
区中心，路安虞只去过一次。
同学生日，受邀参加。
派对上有一个三层的大蛋糕，足足有半个人那么高，奶油涂装出来的天鹅，几十种水果口味，还包下了一个电影院，看紧张刺激的谍战电影，落幕后，两对关系暧昧的同学当场表白。
他至今都不理解为什么谍战电影会让人生出表白的欲望。
不过那晚真是小刀划屁股，开了眼了。
“与美少女同居，阿宅的幸福生活开始了！”小白出现在后座，说话阴阳怪气。
路安虞瞥了他一眼，“我和她才认识多久……”
“认识没多久就可以同处一室，以后岂不是……无法无天？”小白递来一个暧昧的眼神。
路安虞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这个小屁孩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到了。”
颜冰一脚刹车轻踩，稳稳驶入一处高档小区的地下车库。
一下车，路安虞像红楼梦里的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啧啧称奇。
地下车库的瓷砖折射出温润的光，质感十足，电梯又宽敞又安静，一层楼只属于一个人，进屋，客厅比他家还大，站在阳台上，远眺可以看见大海，湿润的海风拂面。
路安虞做梦都不敢这么土豪。
贫瘠的脑袋中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这一切，那就是‘富婆’。
颜冰指着一间客房，“你睡这里。”
“明白！明白！”路安虞连连点头，别说睡客房，让他睡厕所都心甘情愿。
颜冰从冰箱中取出两瓶饮料，递给路安虞一瓶，笑容亲切，“不用客气，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谢谢颜冰姐。”
“好了，早点睡觉吧，明天带你出去兜风。”
“恩恩。”
路安虞走进客房，脱下大衣，准备洗澡。
小白再次出现，换了一身裁剪得体的燕尾服西装，领口系着粉红色的领结，皮鞋锃亮，“哥哥，这样一位貌美如花的富婆如果错过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我们一定要拿下她！”
“狠狠地吃软饭！”
第六章 怪异的眼球
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漏进来……
路安虞醒过来，发现电视机开着，小白坐在床尾，放着无声电影。
路安虞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小白，现在几点了。”
“八点半。”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路安虞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刷牙洗脸，裹着大衣走到客厅。
第一次住别人家就睡懒觉，太没有礼貌了。
“颜冰，颜冰？”
路安虞轻轻呼唤，发现颜冰不在。
茶几上有两套衣服，一套休闲装，一套运动装，应该是颜冰给自己买的，路安虞拿起来比划了下，很合身，回房间换上。
镜子前，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五官清秀，碎碎的刘海盖下来，眼神中有股少年独有的灵动，浅蓝色的外衣，搭配一条卡其色九分裤，米色条纹围巾绕在脖子上，踩着一双纯白平板鞋。
路安虞咧嘴一笑，笑容瞬间消失。
为什么自己笑起来总像个无忧无虑的傻子呢？
怎样才可以拥有高冷如天山雪莲般优雅的气质？
这种气质，才是真正的少女杀手，光站在那，就会有女孩投怀送抱。
“看来我挑衣服的眼光不错。”
颜冰推门而进，发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路安虞，焕然一新，不由夸赞，“给你带了早饭，凑合吃。”
“谢谢颜冰姐，太客气了。”路安虞道谢。
与昨晚穿迷彩装的英姿飒爽不同，今天的颜冰换上了一身职业装。
黑西装，白衬衫，紧身包臀裙，半透明黑丝袜，曲线婀娜，性感诱人，脸上画了一个淡妆，涂着珊瑚橘色的唇釉，手拎LV的包包，脚踩闪钻的高跟鞋，显得十分强势。
昨晚没仔细看，颜冰的五官其实很精致，透着一股高级感，同那些面部僵硬的蛇精脸不同，一眼就可以分辨出这是纯天然的美。
铃铃铃！
突然有电话打过来。
颜冰看了眼手机，立刻转身离开，步伐匆忙，“我还有事，中午回来。”
“好的。”路安虞回答。
砰！
门关上。
“你猜颜冰小姐姐要去哪里？”小白抓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嗯，好吃。”
“我怎么知道？”路安虞拍掉小白再次伸过来的手。
“嘿嘿嘿……肯定在某个小黑屋集结，商量着如何从你身上挖出更多的秘密。”小白坏笑起来，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无所谓，我最大的秘密就是你这个小恶魔，你不着急，我更不着急。”路安虞咬了一口包子，肉馅，是他的最爱，“昨晚睡得舒服吗？”
小白也是要睡觉的，平时和他一起睡，喜欢踢被子，昨天却没感觉到他的存在。
小白揉了揉脖子，敲了敲大腿，“不舒服，睡在颜冰小姐姐大腿上，落枕了。”
“过分了啊！”
……
天海市鸿鹄区农业（恶孽）研究中心。
博士在门口迎接，“颜冰，你终于来了。”
颜冰问，“博士，这么着急喊我来，是和昨晚的恶孽有关吗？”
博士点点头，“昨晚的恶孽经过鉴定，评级为C。”
颜冰睁大漂亮的眼眸，没有表现出异常，“这个结论我们不是论证过了吗？”
“情况很复杂，先进去吧，整个天海市的智库都来了。”博士带着颜冰进入鸿鹄区最高规格的实验室，以她的职位，原本是没有资格进入这间实验室，是李庆丰要求她参与会议。
实验室内，几十个白大褂男人，大多是秃头，笑容油腻，但无一不是研究恶孽的专家。
颜冰有点紧张，在座的都是行业内的大佬，披上白大褂，走到李庆丰身边，“李队，叫我来有什么事情？”
李庆丰也不客套，开门见山，“看好路安虞，不要让他乱跑，我怀疑他身上有我们不知道的大秘密，否则难以解释昨晚的情况。”
“我明白。”颜冰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个未成年的高中生，拿一个橘子砸死了一只C级恶孽，太匪夷所思了。
“看下这个。”
李庆丰指着摆放在中央位置的玻璃器皿。
颜冰靠近观察，玻璃器皿盛放着一颗眼球，灰白色，很圆润，比人类眼球大一圈，看不出是哪类生物的眼球。
“李队，这颗眼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我没看出来。”颜冰打量周围的大佬，猜到众人应该就是为了这颗眼球才集结此地。
“昨晚的恶孽，就那只黑猫，被我们解刨之后送到这里。”李庆丰说出原因，“半夜，黑猫的心脏突然开始跳动，研究人员检查之后，切开心脏，发现了这颗眼球。”
“怎么可能……”颜冰感到震惊，黑猫都已经被解刨了，心脏还能单独跳动？
更骇人听闻的是，心脏里面竟然有一颗眼球？
这是谁的眼球？
“是的，这极大的震撼了我们，看来我们对恶孽的研究，还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李庆丰沉声说。
“此事被上头列为机密，原本你没有权限知道，但考虑到路安虞暂住你家，与这件事情牵扯极深，在我们解出谜题之前，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收到。”颜冰点头。
李庆丰拍了拍手，“各位专家，对于这颗眼球，有什么看法？”
整个实验室鸦雀无声。
这颗眼球大大超出了众人的认识。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我们……能不能把路安虞抓来切片研究？他是唯一的突破口。”有专家突然发言，惊世骇俗。
短暂的沉默后，获得专家们一致认可。
“是啊，能为科研牺牲，是这位同学的荣幸。”
“如果是我，我愿意躺上解刨台。”
“为了全人类，无可厚非。”
“他会理解的。”
……
“这里是恶孽研究中心，不是反人类研究中心。”李庆丰否决掉这个提案，他被上头紧急任命为‘眼球事件’的负责人，全权负责。
“报告上说，昨晚有医疗人员抽了路安虞一管血，有检测出异常吗？”有专家拿着一份事件经过报告，提出疑问。
李庆丰摇头，“昨晚检测过，没有异常。”
“我记得鸿鹄区的血液检测机器是落后一代的，会不会是机器出现故障了？”
博士搭话，他是鸿鹄区研究团队的老大，“确实落后一代，不过无关紧要，除非路安虞体内流淌着A级血统。”
“如果他就是呢？未觉醒的A级超凡者，通过血脉压制一只C级恶孽，合乎情理。”
“如果路安虞是未觉醒的A级超凡者，他的优先性将高于此事件。”李庆丰参与进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整个天海市也就一位A级超凡者。
处理恶孽事件，传统的机枪大炮远远不如超凡者。
“不过既然提出来了，立刻将血样送去市里。”李庆丰下令。
专家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没有一个统一的看法。
整个事件有两大疑点。
第一，路安虞如何杀死一只C级恶孽？
第二，这颗眼球究竟是什么来历？会不会有恶劣的影响？
有关恶孽的历史多次证明，一旦某地区发现前所未有的可怕事物，该地区往往会爆发一场灾难。
上头将此事列为机密，调动全市的专家，也正是担心这一点。
灾难，往往要死很多无辜的人。
颜冰一直在认真做笔记，这种大佬的研讨会对于个人成长有很大的帮助。
中午，研讨会暂告一段落。
颜冰告别博士与李庆丰，拨通闺蜜电话，“宝贝，下午带小帅哥去你那里喝咖啡。”
“好的。”
“靠，要不要这么冷淡，感情淡了是吧！”
“新店，南山路一号。”
“又换地方了？”颜冰搜索地址，“喂，这是谁出的馊主意，把咖啡厅开在荒山野岭，鬼才来喝你的咖啡！”
“这是主的意思。”
第七章 黑色
主的意思？
颜冰摇头，她这个闺蜜可真不让人省心，以前信佛，后来信道，现在又改信基督了？
轰！
一脚油门，回家。
“好无聊啊……”
小白横躺在沙发上，露出肚脐眼，生无可恋，“没有游戏玩，我要死了。”
路安虞把遥控板扔给他，“搭积木，推箱子。”
“我是恶魔！只挑战难度最高的游戏！”小白将遥控板扔在地上，吧嗒！电池摔了出来，滚到沙发下面。
“给我捡起来！”
路安虞血压上升，重重赏了他一个板栗。
他才不会惯着，对付这种顽劣的熊孩子，就应该棍棒教育，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是有一定道理的。
小白撅着屁股，不情不愿将电池摸出来，嘴里嘟嘟囔囔，“窝里横，别人把你家炸了也没见你多生气，我摔一个遥控板就又打又骂，见色忘友的家伙。”
“这是礼貌，你在家踢球把灯踢坏了，我有怪过你吗？”路安虞伸手揉了揉小白的脑袋，“疼不疼，疼的话就去冰箱拿瓶可乐。”
“可乐！我的最爱！”小白立刻眉开眼笑，屁颠屁颠跑到冰箱边。
咔！
门开了。
颜冰回来了。
“颜冰姐。”路安虞打招呼。
颜冰微笑，让人如沐春风，“快十二点了，我们先去吃饭，下午带你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逛逛。”
“好的。”路安虞乖巧点头。
颜冰不经意打量客厅，柳眉微蹙，客厅的摆件似乎被人挪动过了，变得不那么自然。
小白，待会我要把你的屁股打成三瓣！
路安虞心中怒吼，立刻转移颜冰的注意力，“颜冰姐，我好饿，我们快走吧！”
“行，我先换身衣服，一身汗，难受死了。”颜冰没有顾忌，舒展娇躯，玲珑曲线一览无遗，看得路安虞脸红心跳。
小白从冰箱中跳出来，一脸兴奋，跟着颜冰的脚步，走进了卧室。
路安虞想制止，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说出来颜冰也不会相信，有一个看不见的小恶魔正在偷窥她换衣服。
路安虞摇头叹气，不禁感叹世风日下，恶魔也好色，“怎么不带上我啊……”
颜冰脱下诱人的黑丝，换上一身运动服，小白鞋，马尾辫，活泼可爱。
“出发！”
两人下楼，开车来到一家西餐厅。
“两份牛排，两份意面，两杯柠檬水。”颜冰在点餐。
路安虞打量西餐厅的环境，散漫的灯，棕色沙发，褐色圆桌，看上去很高档的样子，他在考虑，等拆迁款拨下来，要不要拿出一笔钱补偿颜冰对自己的关照。
但一想到自己的家被炸了，瞬间将这个念头驱散。
别人把你家炸了，请一顿好吃的，理所应当。
服务员戴着白手套，逐一端上食物。
七分熟的牛排，外焦里嫩，散发着原味与孜然混合的浓香。
意面上淋着番茄汁，瓷盘边缘摆放着颜色各异的花朵，观赏性很高。
柠檬水就是简单的柠檬水，用一个玻璃杯装着，上面漂浮着几块冰，酸甜程度刚好。
路安虞尝了一口，什么嘛，和学校门口五元一杯的柠檬水没区别……
“你在学校有喜欢的女孩吗？”颜冰切开一块牛肉，沾点番茄汁，细嚼慢咽，很斯文。
路安虞吃惊，抬起头，“突然问这个干嘛？”
颜冰抿嘴轻笑，眼眸像月牙弯弯的很美，“我就随便问一下，正常高中生不都有暗恋对象吗？”
路安虞摇头，流露出莫名的哀色，“我连手机都没有，怎么与女同学彻夜长谈，促进感情。”
颜冰若有所思点头，怪不得观察报告上有关个人情感方面是一片空白。
“乳臭未干的女同学怎么能和颜冰小姐姐比。”小白突然出现，火急火燎，抓住路安虞的胳膊，贴近耳朵，压低声音，“黑色……蕾丝……”
路安虞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耳根，脖子，像一只煮熟的大虾。
“你的脸怎么红了？像喝醉了一样。”颜冰好奇，眨巴眼睛。
路安虞眼神闪烁，不敢与颜冰对视，只能用尬笑缓和紧张，“可能是……这里太热了吧！哈哈哈……”
“这里很热吗？”颜冰疑惑，她感觉一点都不热，咖啡厅的室内温度刚刚好，空气清新，呆上一个下午也不会觉得难受。
“其实……其实……我去下厕所。”路安虞起身，溜进了厕所。
颜冰恍然大悟，可能是昨晚穿太少，着凉拉肚子了，但碍于她在场，不好意思说。
洗漱台，路安虞用冷水洗脸，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小白踮着脚，勉强站在尿池边嘘嘘，吹着口哨，心情愉悦。
“不准和我说这些！”
路安虞弹了他一下脑瓜，差点就出糗了。
小白连连点头，“明白，下次保证不会在颜冰小姐姐面前说，改为午夜档固定节目：窥秘美少女私生活。”
“午夜档也不行！”路安虞瞪了他一眼，调整好心态，离开厕所。
颜冰没有追问有关路安虞生活方面的事。
反而是路安虞很好奇颜冰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加入了驱魔人这种特殊组织。
不过碍于之前小白的捣乱，他不好意思开口问，甚至无法直视颜冰，眼神一交流，就开始幻想，血气随之上涌，只能埋头干饭，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温暖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今天天气很好，适合与友人聚餐，野外郊游。
颜冰好久没有与闺蜜见面了，“我们去喝咖啡吧！我闺蜜开的店，她做的咖啡，浓香四溢，味道特别好，晚上还可以聚餐，弄一个烧烤架，自助烧烤。”
“好啊！”路安虞点头，他还没有尝试过自助烧烤。
之前老小区对面有一家很小的烧烤摊，是一个老大爷开的，他偶尔会点一份解解馋，老大爷心情好也会送他几串韭菜，两人关系不错，直到他家被炸了……
“我们走。”颜冰起身结帐，路安虞跟在后头，老实巴交。
……
崎岖的山路上，一辆黑色宝马疾驰，颜冰的驾驶技术很好，如履平地。
路安虞不理解为什么要把咖啡厅开在这种荒郊野岭，真的有人会去深山老林，专门喝一杯咖啡？
车速突然减缓。
滴滴滴！
前方传来汽车鸣笛声，狭隘的双向车道，排起了长龙，一直到山顶。
路安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鬼地方，还会堵车？”
第八章 我怀孕了
咖啡厅开在山顶，生意火爆到难以想象！
颜冰绕了停车场好几圈，发现没有一个空余的车位，只好把车停在外围，给闺蜜打了个电话，“宝贝，我们到了。”
不一会儿，一位穿着碎花裙的卷发女孩跑过来迎接两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好久不见。”
颜冰故意板起脸，“说，用了什么黑魔法，竟然能吸引这么多客人。”
“商业机密。”女孩神秘一笑，看向路安虞，上下打量，微微首肯。
“柳晓晓。”
“路安虞。”
柳晓晓挽起颜冰的胳膊，轻声细语，“品味不错。”
颜冰不动声色掐了下她腰肢上的软肉，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只是普通朋友。”
“恩恩，我信了，普通朋友。”
“小妖精，看我怎么收拾你！”
路安虞跟在后面，没有注意到两女的小动作。
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柳晓晓身上，她的皮肤很白，白到令人难以置信，有一种近乎病态的美。
把我泡福尔马林里三天三夜，也不可能这么白。路安虞心想。
山顶，视野极佳。
咖啡厅方方正正，坐落在中央，暖黄色的墙砖，洁净的玻璃，风铃，藤架，一切都很温馨。
柳晓晓介绍说当初这里只是一家普通的民宿小店，有一天她心情不好，郊区自驾游散散心，没想到在这里偶遇了她的现任，两人一见如故，迅速发展成情侣。
现任也是一个资深咖啡师，很懂咖啡，两人为了纪念爱情，买下了这间民宿，改造成咖啡厅，一起经营。
“这也太离谱了吧……”
路安虞目瞪口呆，鹅卵石小径上，竟然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井然有序。
这种‘排长龙’的现象，只有在市中心的奶茶店门口才会见到，更离谱的是，排队的不是学生，而是自驾过来的成年人。
什么样的咖啡能让时间本不充裕的成年人专门来偏僻的山区，不惜堵车排长龙也要喝上一杯？
柳晓晓注意到路安虞的惊愕，微笑解释，“很多都是我男朋友的老客户，特别喜欢他做的咖啡，一天不喝都不行，只有一小部分人是我新经营的客户。”
“待会空闲下来，把你男朋友喊过来，我帮你把把关。”颜冰对闺蜜的新任男友很好奇，想要认识一下。
她注意到闺蜜提及现任的语气，尽是崇拜。
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前几任在私底下可都被她贬低得一文不值，没想到现任男友竟有如此魅力，能让闺蜜这种对伴侣要求极高的女人陷入爱河。
“当然可以，他很温柔的。”柳晓晓看向咖啡厅内忙碌的身影，爱意浓浓。
三人坐在遮阳伞下闲谈，路安虞经历了一段崎岖的山路，胃部翻腾，有点难受，决定起身走走，沿着鹅卵石小径，独自散步。
颜冰主动询问她现任男友的事情，柳晓晓是她最好的闺蜜，她可不希望这丫头被人骗了。
柳晓晓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他个子很高，说话很温柔，那双眼睛……就像美丽的星空，神秘，深邃，让你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颜冰扫视一眼咖啡厅，“没看出来。”
柳晓晓责备似得瞪了她一眼，“你没接触过，当然不知道他的好！”
“行行行，你继续说。”颜冰有些无奈，胳膊肘已经开始外拐了。
柳晓晓一脸甜蜜，“算算时间，今天是我们相识第一百天，这一百天，我每时每刻每秒都感觉很幸福，被爱包裹着，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颜冰摇头，果然是恋爱脑，起初三个月热恋期觉得对方什么都是好的，后面磨合期就会暴露出种种缺点，然后开始嫌弃、抱怨，直至分手。
“他陪我过生日，送我玫瑰花，送我首饰，在我大姨妈的时候安慰我，陪伴我，给我泡暖胃的红糖水，太浪漫了。”
颜冰扶额。
“前两天我一直呕吐，他陪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怀孕了，一个月了呢！”
“你怀孕了？”颜冰打断柳晓晓自述。
柳晓晓一愣，脸色煞白，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眼神闪烁，不敢与颜冰对视。
“你才二十岁，就怀孕了？”颜冰皱起眉头，很不悦。
柳晓晓低下头，“他对我真的很好。”
颜冰气得不轻，“才认识三个月就意外怀孕，这真的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
“可是……”柳晓晓卑微到了极点，哀求说，“颜冰，我求你了，不要告诉我的父母，他们会逼我堕胎！”
颜冰火冒三丈，“你们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你们知不知道抚养一个孩子要付出多大的心血，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此草率！”
“是的，一定要生下来，这是我和他爱的结晶。”柳晓晓直视颜冰，态度很坚决，“如果你向我爸妈告密，我们就断绝关系。”
颜冰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为了一个刚认识三个月的男人，你要和我绝交？”
柳晓晓神色痛苦纠结，眼角划过泪水，“我当然不愿意，可是……我真的很爱他，我不希望任何人将我与他分开，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们的孩子。”
“晓晓，这是你的朋友吗？”男人察觉到外面的动静，解下服务员的围裙，来到柳晓晓身边。
柳晓晓擦了擦眼泪，“这是我闺蜜，最好的闺蜜，还有一个男生，在那儿散步。”
男人点了点头，目光温柔，“去泡两杯你最拿手的咖啡，不能怠慢客人。”
柳晓晓惊慌失措，“别的咖啡也很好喝……”
“快去。”男人的眼神如星空般深邃，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不可忤逆的命令。
柳晓晓咬了咬嘴唇，“是。”
咖啡厅内，排队的成年人催促服务员手脚麻利点，他们等不及了。
服务员恶狠狠瞪了众人一眼，“就这个速度，不想喝就滚蛋！”
众人安静了下来，不敢继续顶撞服务员。
柳晓晓径直走向卫生间，将门反锁。
镜子前，柳晓晓长叹一声，脸色苍白如纸，眼底流露出深深的疲倦，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迟暮的气息，仿佛是久病初愈的老人，迟缓，易损。
哗哗哗！
柳晓晓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水花四溅。
“呕！”
突然，她将手指疯狂戳入咽喉，搅动，开始催吐。
“呕！”
“呕！”
两团黑色的混合物被吐了出来，漂浮在水面上。
柳晓晓的眼神复杂，痛苦、悔恨、无奈、纠结，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颜冰，对不起。”
两团黑色混合物被冲刷干净，是两颗肉卵，大小和葡萄差不多，表皮透明，内部遍布密密麻麻的血管，仿佛是一颗被剥去外壳的袖珍鸡蛋，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心无杂念，侍奉吾主。”
一瞬间，柳晓晓变得冷酷，眉宇间仿佛结了一层霜，没有感情，将两颗肉卵分别放入两只瓷碗。
服务员谦卑的为她让开道路，咖啡一点一点落入碗中，两颗肉卵如速溶药片消融在咖啡中，荡起一层微红的泡沫，浓郁，香甜。
周围的人深吸着这两杯咖啡散逸出来的香气，神情陶醉。
“这是给我泡的咖啡吗？”有人轻轻舔舐嘴唇，眼神无比贪婪，直勾勾盯着这两杯咖啡，想要抢夺。
柳晓晓冷声，“谁敢抢这两杯咖啡，主就会降下神罚！”
众人立刻变得敬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第九章 美味的咖啡
“我会照顾好晓晓的，请相信我。”男人目光温和，声音充满磁性，让人忍不住信服。
“希望你说到做到，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
颜冰与他聊了一会，有关晓晓怀孕的事情，她不能确定这个男人能否给晓晓带来幸福，但从刚才短暂的对话来看，确实是一个沉稳的男人。
“客人越来越多了，失陪一下。”男人离开，回到咖啡厅内，再次忙碌起来。
真的有这么好喝吗？
颜冰望着长长的队伍，心生疑惑。
“尝尝吧，我做的咖啡，味道可好了！”柳晓晓端着两杯咖啡重新回到座位上，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
咖啡散逸出浓烈的香气，让颜冰突然生出一种迫切饮用的食欲。
但她对闺蜜突然怀孕一事，仍感到震惊，以及极大的不理解，心情非常糟糕，“宝贝，你才二十岁，相信我，你没有做好当一个母亲的准备。”
有关孩子的事情，柳晓晓态度很坚决，“我不会放弃的，这个孩子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
“我相信你们是真心相爱，可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父母的感受，他们是如此爱你，宠溺你，你怎么可以背着他们偷偷生下一个孩子！”
“放弃这个孩子，并不代表你们会分开，你们完全可以继续在一起。”
“等到了合适的年纪，再向父母提出结婚的想法，所有人都会祝福你，包括我。”
“现在，太早了，你才二十岁。”
“对于爱情，你可以海誓山盟，但对于孩子，我希望你冷静思考！”
“爱情可以后悔，孩子不行。”颜冰苦口婆心劝说。
“不要再说了，我不会放弃，我会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全心全意养育这个孩子，直到他被世界瞩目！”柳晓晓握住颜冰的手，“亲爱的，不要再聊这个话题了，我们聊点开心的好吗？”
颜冰见闺蜜态度如此坚决，只得作罢，“希望如此。”
柳晓晓的笑容很暖，“咖啡凉了就不好喝了，趁热，尝尝我的手艺。”
“我出去走走，待会回来。”颜冰心情惆怅，这件事让她兴致全无。
“恩。”
柳晓晓笑容不变，注视着颜冰离去的背影，目光中闪烁肉食者狩猎时才有的残忍与欢愉。
……
路安虞沿着铺好的鹅卵石小径逛了一圈，欣赏四周的环境，不得不说，很安静，没有城市的喧嚣，只有鸟雀空灵的叫声。
难怪会有这么多成年人为了逃避城市忙碌的生活，来这里采风，喝一杯咖啡。
“柳姐，这是你做的咖啡吗？”路安虞绕回原地，看见桌上两杯咖啡，浓郁的香气萦绕在鼻腔，让他忍不住生出一股食欲。
路安虞第一次觉得咖啡竟然可以如此香！
诱惑！
极致的诱惑！
就好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人突然遇到一桌满汉全席，这时候即便有人拿枪指着他的脑袋，他恐怕也会爬上桌，大吃大喝一顿。
“好香呀！”
路安虞目光中透露着一股浓烈的欲望。
“是的，特意为你做了一杯，尝尝吧！”柳晓晓点头。
“那我就不客气啦！”路安虞双手捧起咖啡杯，喉咙耸动，大口大口吞咽，一杯两百毫升的咖啡，竟然在几秒内就被喝完了。
路安虞用手指抹着杯壁的红色浮沫，放在嘴里吸吮，激动了像是买彩票中了五百万大奖，浑身都在颤抖，“太好喝了！”
“真的太好喝了！”
“我这辈子都没喝过这样好喝的咖啡！”
柳晓晓微笑中透着一股冷意，“放心，以后你会天天喝的。”
路安虞瘫坐在竹藤座椅上，闭上眼睛，嘴角忍不住笑，尽情享受着阳光的温暖与咖啡的美味。
几分钟后，路安虞睁开眼，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柳姐，可以再给我泡一杯咖啡吗？真的太好喝了。”
柳晓晓眉头微皱，“你确定你还要喝第二杯咖啡？”
路安虞连连点头，“我确定，太确定了！”
“希望你不要浪费。”柳晓晓神情古怪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回到咖啡厅内，如法炮制，吐出一颗肉卵，加入咖啡中。
男人好奇地看了眼柳晓晓，“你还有第三个客人吗？”
“不是，是我闺蜜带来的朋友，就那个少年，他想喝第二杯。”
柳晓晓的脸色有点难看，隐隐浮现出老人斑，像是快要死去的老人，但很快又消散。
她体内的孩子还年幼，一下子生育三颗种子，对她和孩子的伤害都很大，但为了更多的养分，这是必要的付出。
男人看了眼坐在遮阳伞下满脸期待的路安虞，微微点头，“他将会是你最棒的信徒，去吧，控制他，为你提供成长的营养。”
“今天不要再生育第四颗种子了，你才一个月大。”
“好的。”柳晓晓端着咖啡离开。
“谢谢柳姐！”
路安虞迫不及待，直接从柳晓晓手中夺过咖啡，滚烫的咖啡从喉咙涌入胃部，但他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目光贪婪，将杯壁舔了个干净。
柳晓晓很满意路安虞的表现，能喝两杯咖啡，说明他的精神很强大。
溶化在咖啡中的肉卵，就是精神控制的种子，人一旦喝下，就会染上‘咖啡瘾’，变成她的信徒，到最后，一天不喝咖啡，就会陷入疯狂。
对咖啡的渴望将会胜过一切。
这个过程中，优秀的人会被主提拔成咖啡厅的服务员，为信徒们提供日常的咖啡。
而她不一样，她的地位超越那些服务员，仅次于主，是主的代言人，是主的分身，是主最宠爱的孩子。
路安虞发出近乎欢愉的呻吟，目光无比贪婪，直勾勾地盯着柳晓晓，“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可以给我在做一杯吗？”
柳脸色闻言，脸色苍白了几分，她的孩子太年幼，撑不住这样高频率的生育，如果是主，则可以一天生育几百颗肉卵。
没等柳晓晓回答，路安虞将颜冰那杯凉透了的咖啡捧起来，大口吞咽。
这杯是留给颜冰的……柳晓晓想阻止。
但路安虞已经喝完了。
凉咖啡并不影响口感，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口感。
路安虞轻轻舔舐嘴唇边的微红浮沫，仍不满足，目光中，贪婪之欲如海潮涌动，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饿狼，“还有……吗？我想喝最后一杯。”
柳晓晓别过头，不敢与路安虞对视，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厉害，有种不详的预感。
第一次，遇到一次性服下三颗肉卵仍然保持旺盛的贪欲的人。
她，也只不过服下两颗肉卵。
“去……去里面吧，我男朋友的手艺，比我还好……”
“好的，这真是太棒了！”路安虞看向咖啡厅内忙碌的身影，笑了，由衷的笑了。
第十章 暴动
咖啡厅内，男人在忙碌，为都市白领泡一杯抚慰快节奏生活的咖啡。
阳光洒进来，透过窗帘，斑驳的光影落在红木地板上，印出一个又一个古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宗教符号，又像是某种触手的形状。
“您的咖啡。”
男人笑容温柔，双手恭敬，为等待已久的客人送上一杯浓香的咖啡。
客人迫不及待喝下。
“你好，我是别人介绍来的，听说你这里的咖啡很好喝，可以缓解全身的疲惫，就想来尝尝。”一位穿着灰色格子衫的男人，面色颓废，黑眼圈极重，打不起精神，头发呈地中海之势，应该是资深程序员。
“客人请放心，我们的咖啡是天海市最好喝的咖啡，包您满意。”
男人微笑，右手突然裂开，五根手指变成了长满小疙瘩的触手，在空中肆意舞动，触手的中间，有一张布满细密獠牙的嘴，白色，森然。
透明的黏液缓缓从触手中央的口器中流出来，空气中的咖啡香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了。
啵！
一颗肉卵从口器中吐出，掉入咖啡杯中，溅起几滴咖啡。
肉卵缓缓溶化，化成一层红色的泡沫，浓香四溢。
“客人，您的咖啡。”
精神萎靡的程序员眼中爆发出一阵惊喜。
好香的咖啡！
如果工作的时候能喝上这样一杯咖啡，别说996了，007都不会皱下眉头，没有埋怨，没有委屈，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因为努力工作不就是为了这杯咖啡吗！
程序员大口大口喝下，面色逐渐红润，浑浊的眼球愈发清澈，两行泪流下来，“太好喝了！”
“你好，我想要一杯咖啡。”
路安虞走进咖啡厅，绕过长长的队伍，直接插队到最前面。
“你怎么可以插队！我等了好久，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在想今天这杯咖啡。”有人不满。
“滚远点！”
有人低吼，眼神凶恶，像一头野兽在护食。
路安虞无动于衷，看向男人，“可以给我泡一杯咖啡吗？”
“当然可以。”男人微笑，很有礼貌，眼神示意排队的人安静一点。
他的手再次裂开，变成舞动的触手，森然的口器中分泌出几滴透明的液体，落入咖啡杯中，“请慢用。”
路安虞往咖啡杯鼻翼抽动，眉头微微皱起，往咖啡杯中瞅了一眼，“味道这么淡，一闻就不好喝。”
“你这么着急，这杯就让给你吧！”
路安虞将这杯咖啡让给身后排队的人，那人如获至宝，大口吞咽。
男人用惊异的目光打量起路安虞，他看向外面遮阳伞下的柳晓晓，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少年喝了两杯咖啡后，还不满足，甚至瞧不上他亲手做的黏液咖啡。
他分泌的黏液，是最好的安慰剂，但在路安虞这里，好像成了路边的垃圾。
男人对路安虞生出了浓烈的兴趣，他的手再次化作触手，分泌出一颗肉卵，溶入咖啡中，“请尝尝这杯。”
路安虞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欢愉的笑容，声音变质，浑厚了几分，“就是这个味道，不，味道更香了，你的手艺果然比外面那个女人要好，我很满意。”
咕咚！
咕咚！
路安虞将喝空的咖啡杯放在桌台上，“再来一杯。”
男人眼神明亮，毫不吝啬肉卵，一次性往咖啡中加了两颗肉卵。
浓郁的香气弥漫整个咖啡厅。
众人陶醉至极，像是进入了无忧乡，露出婴儿般纯洁的笑，睁开眼，却是一只只饥饿的豺狼，目光死死盯着那杯咖啡，垂涎欲滴。
终于有人控制不住自己，不再害怕服务员，或者说，是对于这杯咖啡的渴望，超越了一切恐惧。
“这杯咖啡是我的！”有人走上前，伸手要夺走咖啡，一饮而尽。
“滚开！”
路安虞眼睛充血，面目狰狞，他的皮肤泛起淡淡的红潮，血管爆起，如同一条条扭曲的蚯蚓，连声音都变了，像是来自天际的烈风，呼呼作响。
男人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他的动作飞快，一连做了三杯咖啡，每一杯都投入三颗肉卵，浓烈的咖啡香似勾魂夺魄的妖。
外面排队的人暴动了，一股脑涌入咖啡厅。
一时间，人满为患。
“给我喝一口，我保证就喝一口！”
“太香了，这咖啡太香了！”
很多人泪流满面，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男人。
男人目光冰冷，对此不屑一顾，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路安虞身上，充满了欣赏与赞叹。
路安虞大口大口将咖啡灌入嘴中，少许咖啡洒落在地上，有人立刻扑上去，像一条狗，疯狂舔舐着地上残留的褐色液体。
“我的，这是我的！谁都别和我抢！”有人趴在地上，呲牙咧嘴，向周围虎视眈眈的人龇牙。
“凭什么归你！”有人跳了过去，双方扭打在一起。
咖啡沾在衣服上，立刻有人冲上来，撕咬衣服，将布料扯断，用力咽下，发出心满意足的长叹。
现场乱成了一片。
路安虞手中的咖啡一杯接着一杯没有停下，他的身躯隐隐涨高，牙齿变得尖锐，手臂，大腿，逐渐膨胀。
“一杯不够，我要十杯，二十杯，一百杯，直到我满足！”路安虞的声音变得威严，像一位荒淫的皇帝，贪婪无度，变本加厉的索取。
某处角落，一个穿西装的小男孩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咖啡厅内发生的诡异的事情。
小男孩从西装口袋中取出一块白色手帕轻轻擦拭镜片上的雾气，他身前的桌子似乎有无限长，一眼看不到尽头上面摆满了咖啡，就像宴会上重重叠起的高脚杯，散发着浓烈的香与白色的雾。
“敢抢我咖啡，我杀了你！”有人暴怒，拿起前台的水果刀，一刀捅进别人肚子里，用力一扯，大量的鲜血涌出……
“救我，救我！不，咖啡！我要咖啡！救我……”那人捂着肚子，神智癫狂，五官在扭曲，这一秒是痛苦的求救，下一秒就变成了疯狂，对咖啡的渴望！
谁在扯我的裤脚……路安虞目光短暂从咖啡杯上移开，往下看去，是一个人，面色灰白，眼神涣散，肚子上插着一把水果刀，半截肠子露出来了，满地都是鲜血……
路安虞一下子清醒过来，大喊大叫，“杀人了！杀人了！快救人！”
“杀人就杀人！别影响我喝咖啡！”
“抢我咖啡，死有余辜！”
“滚开！”
路安虞被人群撞翻在地上，感觉身上有无数双脚在踩踏，好疼！
剧烈的疼痛！
感觉快喘不过气来了！
依稀中，路安虞看到小白的身影。
路安虞伸出手，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小白，救我！”
小白转过头，镜片下折射出无比冷酷的眼神，“哥哥，我是恶魔，一切都要等价交换。”
路安虞睁大了眼睛，逐渐绝望。
“发生什么了！”
出去散步的颜冰回来了，看到咖啡厅这一幕，头皮发麻。
整个咖啡厅挤满了人，几乎所有人都趴在地上，像一条狗，在舔舐地板。
站在前台的服务员冷眼看着这一切，男人在笑，柳晓晓在笑，笑容中充斥着残暴的欢愉，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肃静！”男人呵斥。
众人不由打了个寒颤，纷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男人重新泡了一杯咖啡，用长长的触手将路安虞扶起来，笑容温暖，“这杯咖啡更美味，快尝尝吧。”
“好疼啊，快要疼死了！”路安虞浑身上下疼得不行，但是看见这杯咖啡后，整个人就像着了魔一样，灵魂都陷进去了，“好啊，好啊！”
“路安虞，我们快走！”颜冰察觉到这里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从她看到闺蜜开始，就感觉不对劲了。
一切都不对劲！
“可是……”路安虞看向外面的颜冰，面色纠结。
忽然，他看见地上的鲜血与尸体，再次清醒过来，疯了一样跑出咖啡厅，大喊着，“杀人了，杀人了，我们快报警！”
“先离开这里！”
颜冰抓住路安虞的手，往山下逃去。
“不尝一下这杯咖啡吗？”男人的声音很温柔，询问正在逃跑的路安虞。
路安虞扭头，看向后方的咖啡厅，眼神中透露出渴望之色。
第十一章 C级恶孽事件
“一开始我就该注意到，荒山野岭，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来喝咖啡，不合常理！”颜冰拉着路安虞，慌慌张张回到车上，一脚油门，往山下逃离。
颜冰拨通李庆丰的电话，“李队，南山路一号，疑似发生恶孽事件！”
“好的，立刻行动！”
“快点，拉警报，派遣异常处理小组前往南山路一号，控制现场，以免灾害扩大化！”电话那一端，李庆丰下达命令，反应速度很快。
“颜冰，你怎么知道那里发生了恶孽事件？没人向我通报。”
“我就在这里，目睹了事件经过，恶孽等级暂不清楚，不过已经发生了流血事件。”
“路安虞呢？他是不是在你身边，有没有受伤？”
颜冰看向路安虞，上下打量，“你有受伤吗？”
路安虞摇摇头。
颜冰松了口气，“他没有受伤，我们已经安全出来了。”
“那就好！颜冰，你有观察过恶孽的攻击方式吗？”
攻击方式？
一刹那，颜冰脑海中电闪雷鸣，将车紧急停靠在山坡边，“咖啡！进攻方式是咖啡！”
“咖啡？你确定？”
“我肯定，这只恶孽利用咖啡控制人群，一定是往咖啡里加了什么东西！喝下咖啡的人会对他产生崇拜。”颜冰想到了闺蜜身上发生的事情，与她反常的态度，心凉了半截，“甚至……会怀孕。”
原来，闺蜜已经被控制了！
难怪会如此袒护这个男人，为了保护肚子里的孩子，更是不惜与父母决裂。
“那你喝过咖啡吗？”
“我没有。”
颜冰看向副驾驶位置的路安虞，不由打了个寒颤，无声的恐惧从四面八方袭来，安静得令人窒息，颜冰突然感觉喉咙很干，“路安虞，你……喝过咖啡吗？”
路安虞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眼中闪烁着极致的贪婪，“这么好喝的咖啡，谁不喜欢？”
颜冰瞪大了眼睛，心头剧震，她的手在抖，不停的抖，“你……还要回去吗？”
“老板给我做了一杯特别香的咖啡，等我回去品尝。”
路安虞打开车门，在阳光下扭动着脖子，体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关节弹响，他的皮肤变得很白，血管之中仿佛有别的液体在流动。
“颜冰，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在颜冰惊恐的目光注视下，路安虞往山上走去，几秒钟后，开始奔跑，几秒钟后，开始疯狂的奔跑，嘴里发出怪异的笑声……
“颜冰，发生什么了？回答我！”李庆丰在电话那一端咆哮。
“路安虞，他喝了咖啡，被污染了。”颜冰垂下天鹅般雪白的脖颈，面色痛苦，“很多人，很多人都被污染了。”
“很多人？具体有多少！”
“至少一百人。”颜冰感到绝望，这是她遭遇过的灾害范围最广的事件，一百人被污染，按照处理原则，这些人都将被一并消灭，因为他们的神智已经被侵蚀了……
污染轻微的人即使活了下来，也只能被关在精神病院，严加看管，一辈子无法融入正常社会。
“我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山脚集合！”
“此恶孽事件已经上调为C级！”
颜冰无力地点了点头，“是。”
山顶，路安虞疯了一样跑上来，手脚并用，像一条撒欢的野狗，目标只有一个，那杯散发白雾与浓香的咖啡。
咖啡厅内的人跪在地上，身体止不住颤抖，卑微如蛆，额头紧紧贴在地板上，不敢抬头。
男人像一位君王，发号施令，让众人为路安虞让出一条路。
众人齐刷刷蠕动到两边。
路安虞踩过尸体与血泊，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血脚印，伸手掠来咖啡，大口大口吞咽，眼中深埋的贪婪再次涌现，像海浪一样波涛汹涌！
“太好喝了，再来一杯！”路安虞将空杯砸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旁的服务员与柳晓晓目光羡艳，甚至带上点敬畏。
就在刚才，主承认了路安虞的地位，他将与柳晓晓地位平等，成为主的代言人，主的分身，主最宠爱的孩子。
“好了，今天已经够了，明天再喝。”男人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可忤逆的命令。
“不行，再来一杯！”
路安虞眼睛瞪圆，血液充斥着整颗眼球，猩红无比，根根血管，几乎要爆出来。
男人微微皱起眉头，“那好吧，我本来想明天正式提拔你为圣子，不过既然你能承受得住，那就今天赐予你圣子的身份。”
“圣子……是好喝的咖啡吗？”路安虞舔舐着嘴唇，露出诡异的笑。
“最好喝的咖啡。”
男人微笑，头颅突然裂开成四瓣，服务员与柳晓晓立刻跪倒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不敢直视伟大的主的真身。
浓香，香到令所有人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发出欢愉的呻吟。
“太香了，如果我能尝一口，死而无憾。”
“给我尝一口，我可以立刻从山上跳下去！”
“我可以自杀！”
就连在山下的颜冰都闻到了这股异香，身体迫切的想要往山上跑去，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能散发出这种令灵魂都要沦陷的香气。
不行，绝对不能去！
颜冰意志坚定，死死抓住安全带，阻止自己开门下车。
“呕！”
男人呕吐起来，触手僵直，大量的黏液喷在地上。
信徒们再也忍不住，即使是伟大的主，也无法阻止他们对美味的追求！
“我的，都是我的！”
“滚开，这种美味只属于我！”
“我要杀了你！”
“是我杀了你！”
众人撕咬在一起，像草原上为了争夺食物而混战的肉食者，很快，有人流血，有人倒在地上。
“呕！”
男人仍在催吐，大量的黏液喷射，溅到一部分人身上。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众人开始撕咬他们。
‘咔咔咔’，这是骨骼被咬碎的声音。
路安虞对此无动于衷，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男人裂开的头颅，里面……好像有人间至味要出世了。
“呕！”
终于，一颗血色的肉卵，从男人裂开的头颅中呕吐出来，肉卵约有鸡蛋大小，仔细看，里面密布无数细小的血管，甚至能看到类似触手的东西在肉壁下掠过。
奇香四溢。
所有信徒都停下啃咬的行为，他们满身是血，嘴边甚至还有残余的碎肉，痴迷地看着那一枚血色肉卵，这是人间最美味的食物。
路安虞迫不及待的搓了搓手，眼底的欲望汹涌，“快点，快点。”
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将肉卵放在咖啡中，很快，血色肉卵溶化了，褐色的咖啡变成了浑浊的血色，明明很恶性心，但散发着惊人的奇香。
这一刻，所有信徒都疯狂了。
“这是主赐予我的新生！”
“去死，只有我才配重获新生！”
男人再次强调秩序，但是……失效了。
信徒们已经陷入彻底的疯狂，连他的命令都不再听，纷纷朝路安虞撞去，像一个个丧尸，眼神凶恶，喉咙中响起可怕的低吼。
“滚开！”
路安虞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烈风，这一刻，他的头上生出犄角，牙齿变得尖锐，喉咙中喷涌出阵阵炙热的气息，眼睛像两颗熔炉锻造的铁珠，身躯涨高至三米，手臂，大腿，粗壮如牛，血管根根暴起，里面流动的仿佛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岩浆。
这是什么怪物！
男人睁大了眼睛，满是惊惧。
第十二章 咖啡豆
怪物形态的路安虞用修长的指甲夹起杯子，将咖啡一股脑倒入咧开的嘴巴中，滋滋滋，咖啡一接触口腔，就蒸腾起一阵血雾，如同水接触到了滚烫的铁。
“这么好喝的咖啡，为什么不一开始给我？”路安虞很不满，看向男人，巨大的手掌将桌子敲出几道贯穿的裂缝，“快点，再给我倒一杯。”
短暂的惊惧后，男人已经恢复理性，显然，他们是同类，可惜一山容不下二虎，“杀了他！”
信徒们神色惊恐，迟疑不定。
路安虞身上散发的气息比主还要可怕，还要威严，就如浩瀚的天空，让他们生不出一丝挑战的念头。
男人咆哮，“谁杀了他！我赐予圣子的身份！”
所有信徒的的眼睛都红了，包括咖啡厅的服务员，血红欲滴，死死盯着路安虞，为了成为圣子的疯狂暂时压制住心中的恐惧。
“给我死！”有人捡起地上的水果刀，一刀刺向路安虞，快，准，狠！
哐当！
水果刀应声折断。
那人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断刀，似乎恢复了几分理智，往后退了几步。
其余人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冲上前，瞄准路安虞身体的某个部位，狠狠地啃咬，如同丧尸围猎，面目狰狞，眼神凶恶，喉咙中发出怪异的叫声。
“啊！！！”
很多人捂着嘴，痛苦不堪，他们的牙齿崩坏了，满嘴的血，无边无际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杀死这个怪物就可以被主赐予圣子的身份，可也得有能力杀死他啊！
“快点，给我泡一杯咖啡！刚才那种味道的。”路安虞低吼，火焰在瞳孔中燃烧，这些烦人的虫子！
男人一言不发，瞳孔缩成一粒，迫切想要弄清这个怪物究竟是什么来头？
“你，杀了他。”男人看向柳晓晓，下达命令。
柳晓晓摇头，脸色惨白，“伟大的主，我还很弱小，没有能力杀死他，恳请伟大的主亲自出手，为我们扫清进化道路上的障碍。”
“废物！”
男人咒骂一句，抬头与路安虞对视，瞳孔扩散成一副星空般绚烂的画，语气温柔到极致，“咖啡豆没有了，明天再给你做可以吗？”
路安虞的神情出现短暂恍惚，“没有咖啡豆了？”
“是的，最美味的咖啡豆没有了，只能等明天。”男人眉目温柔，让人忍不住去相信他。
说话这么温柔，一定是实话，路安虞选择相信他。
既然最美味的咖啡豆没有了，那就……回去吧，颜冰还在等他。
路安虞转身，往外走去。
柳晓晓松了一口气，她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大气不敢出，这个怪物终于要走了，可以不用那么紧张了。
突然，路安虞停下脚步，鼻翼抽动，脸上露出戏谑的笑，“什么嘛，明明还有美味的咖啡豆，故意藏起来不让我喝？”
“尊敬的客人，真的已经没有了。”男人极力劝慰，面对未知的敌人，他不想与对方发生直接冲突。
“胡说，我刚才明明闻到了。”路安虞将贪婪的目光转移到柳晓晓身上，“既然你说没有了，那么……我找到的话，就归我了。”
路安虞一步迈出，伸出粗壮的手臂，将柳晓晓举起来，“我闻到了，你身上有美味的咖啡豆的香气。”
“放开我！”柳晓晓拼命挣扎，路安虞的手掌像熔岩，炙热滚烫，她感觉自己快被烤熟了！
“伟大的主，请救救我！嘶！”柳晓晓身上散发出阵阵白雾，混合着鱿鱼特有的肉香，喉咙中传出尖锐的叫声，那根本不是人的声音。
男人又惊又怒，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
路安虞一手揪住柳晓晓的头发，像抖地毯的灰尘一样，凌空抖动起来。
找了半天，没有找到自己想要喝的咖啡豆。
“你把咖啡豆藏哪里了？”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柳晓晓失声哭泣，裙子被扯破了，头发被扯断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全部被烫成了通红的皮，整个人都要被烤熟了。
“原来在这里。”
路安虞巨大的手掌掐着柳晓晓的脖子，另一只手径直从她嘴巴中探了下去，一直深入，一直深入……
柳晓晓的身体剧烈抽搐，翻起了白眼，从喉咙中艰难的发出声响，“不……不可以……”
“找到了。”
路安虞一脸惊喜，一把从她肚子中抓出美味的‘咖啡豆’。
那是一只瓷杯大小的八爪鱼，尖叫着，一双眼睛无比怨毒，牙齿森白，密密麻麻，长满吸盘的触手死死缠住路安虞的手掌，口器蠕动，咬住一个手指，想要狠狠地撕下一块血肉。
柳晓晓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下子昏迷过去。
周围的信徒蜷缩在角落，看见这一幕，强忍着痛，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扰到这个怪物。
路安虞随手将柳晓晓扔在一边，朝男人举起那只八爪鱼，神色自豪，“你看，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咖啡豆’吗？”
“尊敬的客人，咖啡机坏了，你看能否把咖啡豆留在我这里，明天，我会为你泡这杯咖啡。”男人脸色铁青，声音也不再温柔，充满怒意。
“咖啡机坏了？那我就自己做一杯咖啡。”
路安虞将八爪鱼塞进嘴巴，但八爪鱼很灵活，一下子从他的手掌中挣脱，沿着手臂一路攀爬在脖颈，死死缠住路安虞的脖子，要将他勒死。
触手的吸盘吸附在脖颈上，收紧力道。
“这咖啡豆真烦人。”路安虞嘀咕着，将八爪鱼从脖子上扯下来。
“嘶！”
八爪鱼尖叫起来，再次从手掌中挣脱，这一次，直袭路安虞的面部，触手化为尖锐的钢针，要戳瞎他的眼睛。
叮！
响起钢铁与钢铁碰撞的声音，路安虞的眼睛是两颗滚烫的铁球，燃烧着火焰。
一下子就将八爪鱼的一根触手彻底烤成焦炭。
“嘶！”八爪鱼痛苦嚎叫。
路安虞很不爽，这‘咖啡豆’跑来跑去，还让不让人吃了！
他手指一用力，将‘咖啡豆’彻底捏死，塞进嘴巴，嚼巴嚼巴两下后，咽了下去，然后走到饮水机边上，将水桶抱起来，举过头顶，大口大口往嘴里灌入矿泉水。
所有人都惊呆了，咖啡……不是这样做的。
第十三章 S级
数十辆印有‘天海保洁’的移动工作车沿着盘山公路，行驶至事发地山脚。
李庆丰从车上下来，还是昨晚那件黑色皮衣，搭配破洞的牛仔裤，像一个不入流的摇滚乐队主唱。
博士紧随其后，“颜冰，说说具体情况！”
颜冰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告知。
博士与李庆丰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似乎是……智慧型恶孽。”
“应该是C级恶孽。”李庆丰作出判断。
C级恶孽，会熟练运用‘特殊’能力，如同肉食者天生具备狩猎基因，危险程度极高，拥有制造大规模灾害的能力。
一经发现，必须清除。
博士点头，“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污染如此多的人，还不被我们察觉，只能说……智慧型恶孽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李庆丰下令，要求观测小组五分钟内给他来自山顶咖啡厅的画面反馈。
特殊的观测仪器可以监测到恶孽的能量波动，他们可以根据能量波动初步判断恶孽的等级。
观测小组的成员观察地理情况，将观测仪器绑在无人机上，朝天空飞去，将无人机设置平稳状态后，打开画面。
淡淡的红色的雾气弥漫了整座山，那雾气仿佛是水，从山顶倾泻下来，那间咖啡厅，就是红雾的源头，像一座喷泉，一直往外溢出红雾，甚至连他们身处的地方，都有红雾。
妖山，一座红色雾气弥漫的妖山！
这诡异的场景，让所有人都感觉喉咙发痒，很不舒服。
这就是智慧型恶孽的能力吗？
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李队，我们需要调集更多的人手，否则无法将整座山封死，这座山虽然只修建了一条山路，但是有很多山坡、树林，这些都是极好的逃跑途径。”
“恶孽与被污染的人一心要跑，恐怕……很难完全拦住。”
“一旦让他们深入密林，我们的装备反而会成为累赘。”
异常处理小组的战斗人员开始制定进攻计划，C级恶孽事件，危险程度高，污染程度大，不能留任何一个口子，漏出去一个被污染的人，都会对社会造成不小的危害。
李庆丰认真在听。
“事发突然，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针对调查，必须就地剿灭。“
“至于人手，能调来的人都调来了，剩余的人需要预防区内的突发性恶孽事件。”
“是。”
“我制定了一个斩首计划，由我带队。”李庆丰说，面对突发性事件，最有效的办法只有强攻，在强攻中接触恶孽，找到恶孽的弱点，一击必杀。
很冒险，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
“潜入山顶，建立一个小型包围圈，防止被污染的人在恶孽的指示下暴动，优先找出恶孽本体，集中火力射杀，剩下那些被污染的人，视情况而定，采取相应措施。”
“是。”
博士补充细则，“根据颜冰的反馈，这只恶孽会诱发人内心的食欲，以咖啡为媒介，诱惑人喝下咖啡，然后达到控制精神的目的。”
“在出发之前，你们所有人必须堵住自己的鼻子，封闭嗅觉，学会用嘴巴呼吸。”
“一旦生出想要喝咖啡的念头，就将手中的枪扔掉，以免念头扩大，伤及队友，想一想伤心难过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恶孽的寄生体是个男人，个子高高的，看着很有亲和力。”
李庆丰用手机调出路安虞的照片，“认识下这个少年，如果遇到他，尽可能不要伤害他，打晕他就行，他很重要，是我们解开某个谜题的关键。”
“明白。”
异常处理小组成员互相传阅图片，将路安虞的形象牢记在心中。
此次行动，调动近一半数量的战斗人员，比昨晚的黑猫事件多出好几倍，李庆丰取消了预备队，让所有人都上，一共十支队伍，每支队伍十人，分成两只小分队，交叉掩护前进。
“准备行动！”李庆丰行事作风，风行雷厉。
铃铃铃！
李庆丰的手机突然来电，只看了一眼，脸色大变，整个人肃然直立，一股深藏在骨子里的军人气质流露出来，“顾老大，有何指示！”
顾志远，天海市异常处理系统的一把手，也是他的顶头上司。
电话那端传来和蔼可亲的声音，“小李啊，最近怎么样？上次介绍给你的金融系高材生是不是吹了？没事，再给你介绍一个，你肯定喜欢。”
“我正在处理一起疑似C级智慧型恶孽事件，调动了鸿鹄区近一半的力量，没有时间考虑私事。”李庆丰急得都快火烧眉毛了，哪还有时间风花雪月。
颜冰注意到李庆丰额头竟然留下了冷汗，很难想象电话那端的人究竟是何等地位。
“C级智慧型恶孽？那你要小心了，最近海内外发生了几起类似事件，结局都很惨痛，要尽可能控制损失。”
李庆丰顺着话题，“老大，我申请从市里调两位精神领域的‘清洁工’来协助我，根据手头的情报得出，这只恶孽擅长精神控制，目前未表现出特别的战斗力，有几率活捉。”
他希望得到上头的援助。
“你们都是市里的骨干，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几天市里发生了一点怪事，我正派他们调查，实在抽不开身去帮你，你自行处理即可。”
“是。”李庆丰回答，心生疑惑，既然与活捉智慧型恶孽无关，那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昨晚从黑猫心脏中解刨出来的那颗眼球，专家们有没有说法。”顾志远话锋一转。
“目前没有统一的观点。”李庆丰明白了，原来是关心这件事情。
“与黑猫事件有重大牵连的路安虞同学，一定要保护好，我认为他是解开谜题的关键，这事儿你办得不错，回来后，我会嘉奖你。”
“谢谢老大关心，我们对路安虞进行了一对一保护，只是……”李庆丰抬头看了眼特殊观测仪器反馈的画面，满山红雾，看不见路安虞的身影。
“只是什么？”顾志远语气突然变得严厉。
李庆丰迟疑了会，在思考究竟是搪塞过去，还是说实话。
“说话！”顾志远勃然大怒。
李庆丰打了个颤，全盘托出，“他卷入了我正在处理的C级智慧型恶孽事件，被污染了，不过我们正在拼尽全力营救，请老大放心！”
“什么？”顾志远声音骤然拔高，“被污染了！”
“是的，被污染了。”李庆丰重复了一遍。
电话那端传来剧烈的呼吸声，骂娘声，拍桌声，隔着信号，李庆丰都能感觉到顶头上司压抑的怒火。
“李庆丰，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救出路安虞！”顾志远发话，无比严厉，半分钟前还在关照下属的私生活，现在却大发雷霆，仿佛是两个人。
李庆丰喉咙耸动，感觉口干舌燥，“老大，我能问为什么吗？”
顾志远的声音歇斯底里，“为什么，因为他是我们天海市第一个S级潜力的超凡者！”
第十四章 不惜一切代价救援
S级潜力超凡者！
这几个字彻底震撼了李庆丰，他整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天上午，恶孽研究中心，专家组团讨论的时候，有人提出要检测下路安虞的血液，因为本区的检测机器落后一代，于是他下令将血样送去市区，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更让李庆丰没想到的是路安虞竟然是S级潜力超凡者！
这是什么概念！
整个天海市也才一位A级超凡者！
S级的份量太重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位，却面临夭折。
李庆丰不敢想下去，这种级别的损失，不是他这颗脑袋可以担保的，整个天海市的异常处理系统都将被严厉问责。
李庆丰冷静下来，开始思考。
既然路安虞是S级潜力超凡者，那么昨晚的一大疑点就有了答案。
路安虞如何用一个橘子，砸死一只C级恶孽？
答案是，自身的S级血统。
恶孽的生存法则，延续自然界的金字塔结构，高阶恶孽对低阶恶孽有着绝对的压制力，同样的，身怀高阶血统的人类也可以对低阶恶孽，生杀予夺。
这就是为什么高阶超凡者如此受追捧，他们是处理恶孽事件的专家。
这个专家的称号不由任何人授予，由自身的血统决定。
越是高阶血脉的拥有者，觉醒的‘特殊’力量就越强大。
李庆丰是见识过的，高阶超凡者的能力，简直就是神迹，虽然他自己也是一位超凡者，但只是普普通通的C级。
一级之差，如隔天堑。
“我一定会将路安虞安全带出来。”
“我相信你。”
李庆丰挂断电话，转过身，看向一众同僚，面无表情，下达命令。
“立刻将本区所有异常处理小组成员调来，有任务的人，放下手头的任务，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解决一切困难阻碍，一个小时之内，必须抵达这里。”
“是！”战士转身传达命令。
智囊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上前，“李队，怎么了？突然调集全部力量，区里发生突发性恶孽事件该怎么办？以我们现在的力量，足以消灭山顶的C级恶孽。”
“情况有变，救出路安虞的优先性高于一切。”李庆丰说，没有解释原因。
颜冰睁大了眼睛，她敏锐察觉到了异常，李庆丰对路安虞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之前是管制，现在是保护，“路安虞的血液检测出来了？”
博士也联想到了这一点，只能是这个答案。
其余人没有参加今天上午的专家会议，自然不清楚路安虞为什么变得如此重要，为什么拯救他的优先性高于C级恶孽的危害。
只有他们清楚，路安虞很特殊，他用一个橘子，杀死了一只C级恶孽。
他的身上有着难以想象的大秘密。
现在，李庆丰要调集整个区的力量拯救路安虞，种种不符合常规的举措背后，只有一种解释。
血液检测出结果了。
而且份量很重。
李庆丰点头，“是的，不过你们权限不够。”
博士与颜冰对视一眼，如此高级别的保密，至少……也是个B吧？
博士好歹是鸿鹄区的智囊团一哥，厚着脸皮将李庆丰拉到一边，“李队，给我透个底，我得安抚下面的人，动静搞这么大，不解释清楚，工作上会分心的，你说对吧！”
“路安虞，是不是……B级潜力超凡者？”
“博士，你的权限不够。”李庆丰不苟言笑。
“难道是A级？”博士从李庆丰脸上看出了点端倪，满脸兴奋。
“这下赚大了，整个天海市才一位A级超凡者，就算路安虞觉醒的能力偏弱，评级降一档，至少也是个B+级超凡者，坐镇一方没有问题。”
李庆丰还是那句话，“博士，你的权限不够。”
博士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是见了鬼一样，“总不会是S级吧？”
海内外加起来也凑不齐十位S级超凡者，这些人是真正坐镇一方的大佬，针对恶孽引起的重大灾害事件，拥有与核武器一样的战略地位，是一个国家的定海神针。
李庆丰叹了口气，“博士，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无端猜测。”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博士感觉一阵头昏眼花，他是懂政治的，这种可能成长为战略级的人才，若是毁在鸿鹄区，他肯定第一个失业，养老金一分都领不到。
路安虞若是Ｂ级潜力超凡者，对本区而言是一种幸福。
如果是Ａ级潜力超凡者，对整个天海市来说都是一种荣耀。
但如果一个面临夭折，已经明确被恶孽污染的Ｓ级……
“博士，怎么说？”颜冰追问。
“完蛋了，我们要失业了。”博士喃喃自语。
“级别很高吗？”
博士点点头。
“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他出来。”颜冰陷入深深的自责，是她把路安虞带去一个被污染的地方，与恶孽近距离接触。
一个小时后，整个鸿鹄区应对恶孽事件的武装力量都抵达了山脚。
队伍浩浩荡荡，统一穿戴黑色防护服，手持电磁弹步枪，腰间挂着电磁震爆弹，这种震爆弹对人体的影响很小，对恶孽却可以造成强烈的麻痹效果。
他们组成一个大圈，将整座山围起来，向山顶进发。
“不惜一切代价，营救路安虞！”
李庆丰走在最前面，感受到那股来自恶孽的压力，狂躁，扭曲，深入骨髓的寒冷。
无线电保持静默，所有小队通过打手势的方式传递信息。
黑色的幽灵行走在林间，静悄悄的，向上游荡。
智囊团留在后方，博士看向颜冰，垂头丧气，“颜冰，你亲身体验过那种诡异的氛围，你认为，路安虞被污染后，有恢复正常的可能性吗？”
颜冰想起路安虞下车时诡异的笑，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如果他是普通人，即便活下来，这辈子也只能在精神病院度过，但是……他的血统远超Ｃ级恶孽，也许会有奇迹发生。”
颜冰看向特殊观测仪器反馈的画面，满山红雾，犹如人间炼狱。
第十五章 怪物之间的厮杀
微风徐徐，风铃晃动。
声音宛如地狱丧钟，敲击着众人的内心。
玻璃，地毯，窗帘，室内的装饰染上了一层血色，触目惊心。
咖啡厅早已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地板上满是鲜血，碎肉，裂骨，尸体随意横躺，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还活着的人蜷缩在角落，眼神畏惧，不敢直视那个站在中间，身形高大的怪物。
这个怪物长着尖尖的犄角，身躯健壮，有三米高，手臂，大腿，粗壮如牛，每一块肌肉犹如铁水铸就，充满了可怕的爆发力，微微一个侧身，就会掀起一阵烈风，简直是地狱魔王在人间的投影。
路安虞的眼睛像两颗熔炉锻造的铁珠，燃烧着火焰，吃掉柳晓晓体内的‘咖啡豆’后，身子不动，脖子三百六十度旋转，扫视咖啡厅内的众人，包括服务员与男人。
他在寻找，寻找新的咖啡豆，填补内心的饥渴欲望。
“没有美味的咖啡豆了吗？”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嗡嗡作响。
整个咖啡厅都在震颤。
男人的脸色铁青，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这位客人，本店已经停业，请你离开！”
路安虞转动火焰之眼，“关门了？可我还没有满足。”
“是的，关门了！”
男人的声音变得尖锐，他的瞳孔缩成一粒，流露出怨毒与憎恶。
他的嘴唇夸张的裂开，不明的液体沿着嘴角淌下，脖子以下，皮肤浮现起灰色斑块，双手绽放出一个个粉白色的吸盘，膨胀，收缩。
五官扭曲到极点，不像是一个人的脸。
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本体快要忍不住挣脱出来，杀死这个怪物，从他体内汲取营养，完成这一阶段的进化。
他能感受到，这只怪物体内蕴含了充沛的力量，比所有的信徒加起来还要多。
“好吧，那我明天再来。”路安虞转身离开，今天确实也喝得差不多了。
就在路安虞转身的那一刻。
男人露出狰狞的笑，衣服彻底迸裂，“吃了你，我可以再次进化！”
四肢，头颅，纷纷裂开，化为粗壮的触手，接着就是躯干与脊骨，很快就被撑破了，暴露在空气中的是他真正的口器与脑袋，尖锐的獠牙上挂满透明的黏液，一双米粒大小的眼睛，无比怨毒，死死盯着路安虞。
路安虞停下脚步，鼻翼抽动，脸上浮现出欢愉的笑容，他的头颅一百八十度旋转，喉咙吐息炙热的火，“美味的咖啡豆，好大一颗。”
八爪鱼的体型巨大，近乎占据了整个前台，表皮布满灰斑，黏液淌了一地。
信徒们嗅到这股奇香，纷纷靠近。
“伟大的主，请赐予……唔唔唔……”
话还未说完，一条粗壮的触手缠绕上信徒的头颅，巨大的吸盘吸附在嘴边，膨胀，收缩，信徒睁大了眼睛，瞳孔迅速扩散，失去生机。
信徒的身体响起奇怪的声音，是肉与骨头在融化，源源不断的生机被吸收进八爪鱼体内，补充养分。
一个，两个……所有活着的信徒都被吸成了一具干瘪瘪的尸体，如同枯萎的草。
路安虞伸出手，抓住八爪鱼一条粗壮的触手，舔舐两下，品尝黏液的美味，然后往嘴里塞去。
八爪鱼尖声嘶鸣，它感受到了炙热的温度，控制湿滑的触手，轻轻一翻转，吸盘对准路安虞的嘴巴，接着整个身躯缠了上去，无数条触手紧紧缠住路安虞，要把他彻底吸干。
咖啡厅内，三米高的怪物被一只体型巨大的章鱼紧紧包裹住，仅露出两只脚，其余的地方全部被缠住了，密不透风。
膨胀，收缩，剧烈膨胀，剧烈收缩……
空气中传来碳烤八爪鱼的肉香。
八爪鱼厉声嘶鸣，声音凄惨，松开无数触手，接触怪物身躯的那部分表皮与吸盘已经快熟了。
八爪鱼怨毒的眼睛转动，保持安全距离，上下打量怪物的弱点。
路安虞嘴巴咀嚼，他尝到了一口碳烤咖啡豆的味道，突然感觉单独吃咖啡豆也很美味。
“好吃……”炙热的舌头舔舐着通红的嘴唇，路安虞发出怪笑，眼神中流露出贪婪的欲火。
八爪鱼断了一只触手，为了补充养分，其余触手缠住刘晓晓，服务员，满地的尸体，汩汩汩……鲜血与血肉融化了，化作养分，源源不断。
“嘶！”
突然，八爪鱼倒挂在墙壁上，露出硕大狰狞的口器，森白的牙齿对准路安虞，猛地扑了上去。
八爪鱼再次死死缠住怪物，不过这一次，它张大嘴巴，将怪物的头颅吞入腹内，分泌出大量的腐蚀消化液，要将这个怪物融成白骨。
一片漆黑，四肢，身躯，脖子，头颅，被紧紧束缚着，看不到一丝光。
头顶的犄角感受到一股酸酸的液体，像大雨一样落下，很快就漫延到头颅的皮肤，眼睛，鼻子，嘴巴，整张脸都麻麻的，好像有蚂蚁在啃食。
路安虞伸出舌头，舔了下，“酸奶？”
他张大嘴巴，伸长了舌头，开始舔舐八爪鱼体内分泌的腐蚀性溶液。
八爪鱼发狠了，将尖锐的獠牙刺入怪物的脖子，想一口咬断。
可惜怪物的脖子坚硬如铁，獠牙崩断好几根，都只是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
八爪鱼感受到体内的力量在迅速流逝，想要挣脱出来，却被怪物反手抓住。
“嘶——”
巨大的嘶鸣声响彻群山，如同野兽濒死前的哀嚎。
正在往山上前进的异常处理小组成员们目光中流露出惊恐。
这是什么吼声！
怎么会如此可怕！
“前进！加速前进！”李庆丰在指挥，他走在最前面，很清楚，恶孽正在变得虚弱。
C级超凡者与C级恶孽所掌控的‘特殊’力量，本源上是一致的，可以在能量层面引发共鸣，产生交感，所以他可以清晰感知到恶孽的状态。
比起一开始，这只恶孽虚弱了很多。
除此之外，李庆丰还若有若无感知到另一股力量，如山川厚重，如大海澎湃，几乎快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很疑惑，另一股力量究竟是谁？
难道有第二只恶孽？
或者是……
李庆丰抛下队伍，加快步伐，往山上狂奔，他迫切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