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来自清洁工的骚扰
梁斌来到巨轮影业，主创们都已经不见踪影，估计是因为知道梁斌当了汉奸，都自动离职了。只要清洁工罗姨还在打扫卫生。
罗姨今年四十多岁，是梁斌进入巨轮影业后招的清洁工，现在巨轮影业人去楼空，她是唯一一个还在继续工作的员工。
梁斌看着罗姨独自扫地的背影，心里很是感动。
罗姨转身看到梁斌，道：“梁先生，您来了。”
梁斌点了点头，走到罗姨面前，道：“局势这么乱，难得你还来上班。”
“应该的。”罗姨道。
梁斌从皮包里掏出一沓法币递给罗姨，道：“你拿着这些钱走吧，以后不用来上班了。”
罗姨没接钱，问梁斌道：“那你呢？”
“我自有安排，你不必操心。”
“那可不成。军统上海站第三行动组就剩你这么个独苗了，我怎么能不操心？”罗姨诡异的笑着。
梁斌闻听此言，仿佛遭了雷击一般，一动不动的看着罗姨。
“发什么呆呀？你以为军统在上海只有第三行动组？”罗姨得意洋洋的说道。
梁斌听了心里一阵冰凉，原来军统早已在巨轮影业安插了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军统的眼睛，还好他没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罗姨道：“还愣着干吗，把钱收回去吧。”
梁斌只好将钱放回皮包。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下线，要听我指挥。”罗姨接着道。
“是。”梁斌又将富士山影业要与巨轮影业合并成共荣影业的事情告诉了罗姨。
罗姨听完道：“你所处的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要一直在党国这边。”
“这个一定。”梁斌算是领教了军统的厉害，对这个新上级不敢造次。
罗姨大喇喇的坐到椅子上，对梁斌道：“过来给我按按肩。”
“什么？”梁斌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耳朵不好使吗？过来给我按按肩膀！”罗姨摆起了领导的架子。
梁斌压住内心的火气，走到罗姨身后为她按肩膀，罗姨闭着眼睛享受。
“你还是个新人，有很多要向我学，你要好好学哟。”罗姨说着，轻轻抓住了梁斌的手。
梁斌忽然恶心得要吐，甩开了罗姨的手。
罗姨喝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梁斌道：“你是上级，我尊敬你，但你也要尊敬我！”
罗姨冷笑道：“怎么着，当少爷当习惯了，还让我尊重你？我告诉你，你在老娘眼里就是个屁！”
梁斌没想到平时对谁都恭恭敬敬的罗姨居然是这么个人。
也难怪，清洁工这个身份只是罗姨的伪装而已，现在她冲着梁斌作威作福，是想把曾经的隐忍都找回来么？
可梁斌也不是吃素的主儿，他冷笑着对罗姨道：“既然你一直待在我身边，我做过什么事你也该知道个大概其。我告诉你，我可不是省油的灯！我当你是上级你就是上级，我不当你是上级，明天就能让你进特高科，你信不信？！”
在担任海天公司代理董事长期间，梁斌跟上海滩的各色牛鬼蛇神打过交道。他知道面对罗姨这种人，恐吓永远比讲道理更有用。
“你敢！”罗姨的语气明显弱了下去。
“以后有事儿说事儿，要是再跟我来这些乱七八糟的，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梁斌说完离开了巨轮影业。
罗姨气得咬牙切齿，但她心里很清楚梁斌是个不好惹的家伙，以后对他还真不能太过分。
在伊藤翔平的操作下，富士山影业与巨轮影业正式合并为共荣影业，由梁斌出任总经理。
为此，伊藤翔平还召开了规模盛大的记者招待会，日本方面来了不少军政界和文化界人士，可巨轮影业这边却只有梁斌一个人，这让场面显得有些尴尬。
第二天，共荣影业成立的消息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版，梁斌的相片赫然在目，他正式成为了千夫所指的大汉奸。
为了保证梁斌的安全，伊藤翔平让他住进了日本军官俱乐部。梁斌曾在这里营救过肖健雄，回想往事，梁斌心里不胜唏嘘。
从此以后，梁斌每天乘车去上班的时候，永远用窗帘遮住车窗，以免遭人暗杀。
梁斌入主共荣影业是为了抗日搜集情报，如果被抗日人士刺杀，那可真成了黑色幽默了。
下班回来，梁斌也不敢出去闲逛，这让他格外想念陆玲。于是他开始给陆玲写信，然后通过交通员老周将信交给安国华，让安国华转寄给陆玲。
梁斌写了好几封信，可陆玲却一封也没回。
梁斌心里有些失落，但他仍然继续写着，因为这已经变成了他与自己对话的一种方式。
这天，梁斌乘车上班时，忽然看到许曼拿着布袋与那些家庭妇女一起排队买米。
梁斌让车上的保镖下车四处观望，确定没有危险后，梁斌才下车走到许曼面前。
“三奶奶，您怎么在这儿买米？”梁斌问道。
“现在日本人对全市的粮食进行管控，只能来他们规定的售米点买米。”许曼的面容有些憔悴。
“秦先生也弄不到米？”梁斌觉得以秦海天的本事，怎么也不至于让许曼来排队买米。
许曼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老爷遣散了海天公司的员工，日本人对此怀恨在心，处处为难我们，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梁斌听了很是心酸。这时终于轮到许曼买米了，许曼交了钱，打了一小袋米。
梁斌拿过布袋一看，里面是陈年烂米，道：“这种米怎么能吃？”
“总比饿肚子强。”许曼无奈道。
“三奶奶，您跟我来。”
梁斌让许曼上车，带她来到一处专门供应日本人物资的商店。
梁斌用特许购物票买了一袋米和一袋面，又将许曼送回到蝶庐门前。
“三奶奶，我就不进去了，你们要保重身体。”梁斌道。
“你好久没来了，还是进去坐坐吧。”
“算了，我现在名声不好，进去也是惹秦先生生气。”
“不会的，血浓于水，父子之间还有解不开的结？”许曼劝梁斌道。
“以后再说吧，我走了。”梁斌说完乘车离开。
许曼看着轿车驶远，叹了口气，走进蝶庐。
第198章 我只是心疼钱而已
孔月红沉思片刻，对伊藤翔平道：“十根大黄鱼，您看成吗？”
伊藤翔平笑了笑，没说话。
孔月红咬了咬牙，道：“二十根，行吗？”
伊藤翔平依然不说话，点燃一支烟默默抽着。
孔月红心里将伊藤翔平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脸上却只能保持媚笑，道：“伊藤课长，要不还是您说吧。”
伊藤翔平掐灭烟，道：“十根大黄鱼吧。”
孔月红愣在那里，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还没见过往回要价的。
难道伊藤翔平良心发现了？
“伊藤课长，您没说错吧？”孔月红试探道。
“怎么，你拿不出来？”
“能能能，就按您说的，十根大黄鱼。”孔月红连声说道，怕伊藤翔平反悔。
伊藤翔平道：“钱只是一部分，我还要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孔月红听到这里，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伊藤翔平微笑着握住了孔月红的手。
孔月红连忙将手缩了回来，道：“伊藤课长，请您放尊重点。”
“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那十根大黄鱼我也不要了。”
伊藤翔平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孔月红不从了他，他就公事公办。
孔月红满面怒容，起身走向包间的门。
“只要你走出这扇门，我就会将你老公的账簿交上去，那是什么后果，你自己掂量。”伊藤翔平若无其事的说道。
孔月红停在了门口。她很清楚，如果伊藤翔平真的那么做，唐昆难逃一死，她也会跟着完蛋。
就在这时，伊藤翔平突然起身抓住孔月红的头发，一把将她按到餐桌上，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梁斌在住处与王鹏和王亮打麻将一直打到深夜。王鹏赢了一百多法币，仍然意犹未尽，还要继续打。
王亮却哈欠连天，不想再打下去了。
梁斌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了看，楼下的日本卫兵早已停止了搜查，只剩一个卫兵在站岗。
梁斌对王鹏和王亮道：“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梁先生，我们希望你能早日迷途知返，免得以后刀兵相见。”王鹏说的很真挚。
梁斌苦笑道：“但愿吧。”
王鹏和王亮将药品揣入进衣兜，正要出门，梁斌忽然道：“慢着。”
王鹏和王亮回头看着梁斌。
梁斌道：“你们好不容易来了趟日本军官俱乐部，不做点事情岂不可惜？”
“做什么事情？”王鹏有些莫名其妙。
“楼下205号房住着一个日军少佐，刚从东北调过来，双手沾满了东北同胞的鲜血。你们来都来了，不去问候他一下？”梁斌道。
王鹏见梁斌让他们去杀日本军官，有点摸不着头脑，问道：“你到底是哪边的？”
王亮很聪明，他猜出梁斌是卧底，便对王鹏道：“大哥，梁先生的真实身份是不会跟我们说的，你就别问了。”
王鹏问梁斌道：“你这有枪么？”
梁斌拿出一把手枪，安上消音器后交给王鹏，道：“别闹太大动静。”
王鹏笑了笑，道：“放心吧，你就等着明天看热闹吧。”
王鹏和王亮悄悄离开梁斌的房间，下楼而去。
梁斌陪王鹏和王亮打了这么久的麻将，上床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梁斌被嘈杂的吵闹声惊醒，他知道王鹏和王亮肯定是得手了。
他下床走到窗边，往下看去，不禁吃了一惊。
那个从东北调过来的日本军官身中三枪，被用绳子吊在窗外，浑身赤裸，身上被用鲜血写着个大大的“王”字。
王家兄弟搞暗杀时总喜欢玩些花样，在这方面他们是不折不扣的行为艺术家。
日本宪兵在军官俱乐部内四处搜查暗杀者的线索。
梁斌立刻将桌子上的麻将收拾起来放入立柜，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将所有可能引起怀疑的细节全部遮盖掉。
这时，敲门声响起，两个日本宪兵走进房间。
日本宪兵查看了梁斌的证件，道：“梁先生，你昨晚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梁斌道：“没有。”
“有人说昨晚你房间的灯一直亮到深夜。”
“是这样，共荣影业的影片就要开拍了，我昨晚正在熬夜改剧本。”
日本宪兵开始搜查梁斌的房间，却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便离开了。
唐昆终于被从特高科放了出来。他这回也算是九死一生，面容十分憔悴。他回到家中，孔月红对他十分冷淡。
唐昆坐到沙发上，问道：“这回把我捞出来花了多少钱？”
“十根大黄鱼。”孔月红不冷不热的答道。
“你找的谁？”
“伊藤翔平。”孔月红说出这个名字都觉得恶心。
“你看看，当初他到76号搞培训，我请他到咱家吃饭，你还说他无权无势，不值得巴结，现在是不是用上人家了？人哪，平时就得多走动，办事的时候才好说话。”唐昆还洋洋自得的唠叨着。
孔月红拿起茶几上的水杯，狠狠摔碎在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唐昆吓了一跳。
孔月红没说话，气冲冲的走出客厅，进了卧室。
唐昆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走进卧室，对孔月红道：“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孔月红平静了一下情绪，道：“没有，我只是心疼钱而已。”
孔月红不能将自己受的委屈跟唐昆说，否则不一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唐昆虽然是76号的行动处处长，但伊藤翔平是特高科课长，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孔月红只能把苦水往自己肚子里咽。
“真的？”唐昆有些不信。
“别啰嗦了！你胆子也忒大了，敢跟重庆那边走私烟土，这回没死掉算你命大！”孔月红开始转换话题。
“是呀，我这回确实有点悬。本来我就是从中统进入76号的，日本人要是认定我是内鬼，我肯定就活不成了。好在我有个好老婆，关键时刻救了我的命。”唐昆感激的搂住孔月红。
“你知道就好。有多少人眼红你的位置，以后还是要收敛一些。”
“哼，等我查出来是谁举报的我，我扒了他的皮！”唐昆恶狠狠的说道。
第197章 打麻将
秦海天半闭着眼睛坐在摇椅上，李芝萱正在为他读报纸。
许曼拎着米面走进客厅，李芝萱连忙放下报纸去帮她拎米面。
秦海天睁开眼睛，看到许曼拿回来的米面，道：“今天怎么能买到这么好的米面？”
许曼犹豫了一下，道：“是梁斌买的。”
秦海天听了，又闭上了眼睛，道：“他现在怎么样？”
许曼道：“挺好的。”
“这个混账居然当汉奸，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秦海天对梁斌进入共荣影业依然无法释怀。
“想必他也有苦衷吧。”许曼替梁斌开脱。
“狗屁苦衷！这小子就是好日子过惯了！现在我不能给他好日子过，他就去投奔日本人了！这个没骨气的软骨头！”秦海天越说越气。
“秦叔叔，您别这么说哥哥！”李芝萱依然护着梁斌。
“不许管他叫哥哥！他不配！”秦海天厉声道。
李芝萱低头不敢说话。
秦海天对许曼道：“把他弄来的那些米面都倒了！”
许曼知道秦海天说的是气话，默默将米面拿进了厨房。
傍晚，梁斌从共荣影业回到日本军官俱乐部的住处。他打开灯，突然王鹏和王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日本军官俱乐部的守卫极其严密，他俩是怎么进来的？！
王鹏与王亮来者不善，他俩要是动手，梁斌马上就会一命呜呼。
好在梁斌心里素质不错，他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坐到王鹏和王亮的对面，微笑着道：“二位，好久不见呀。”
王鹏阴着脸，开门见山道：“你为什么当汉奸？”
“我这是被逼的，也算是曲线救国吧。”梁斌当然不能将真相告诉王鹏和王亮，
王亮道：“曲线救国？你这是卖国求荣！”
梁斌道：“这几天连续有日本军官和南京方面的人被暗杀，是你们干的吧？”
王鹏冷笑道：“你说呢？”
梁斌点燃一支烟，道：“这么说，今天轮到我了？”
王亮道：“梁先生，我们认识这么久，只要你跟日本人决裂，我们绝不为难你！”
梁斌道：“我只是个拍电影的，又不是什么实权人物，你们何必揪着我不放呢？”
王鹏道：“我们心里不甘！当初你口口声声给我们讲要坚持抗日，中国一定会打败日本侵略者，结果现在你当了汉奸，难道当初你都在骗我们？”
梁斌叹了口气，道：“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世上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这时敲门声响起，王鹏和王亮立刻掏出枪对准了梁斌。
梁斌问道：“谁呀？”
门外传来日本卫兵的声音：“梁先生，我是楼下的卫兵。刚才有人说有两个可疑人物进入这栋楼，您看到了吗？”
王鹏和王亮都有些紧张的看着梁斌。
梁斌云淡风轻的对门外说道：“没看到。”
“好的，打扰了。”日本卫兵从门口走开了。
梁斌走到窗边朝下看了看，只见日本卫兵们正在四处搜查。
梁斌道：“看来你们要在这儿待到深夜再走了。王威和王浩呢？”
王亮道：“他们在上回刺杀的时候受了伤，日军在上海的药店全部进行了布控，我们拿不到药。”
梁斌道：“这才是你们今天来找我的真实目的吧？”
梁斌翻开立柜的抽屉，里面有很多药品。
梁斌找出一些消炎药交给王鹏，道：“要是不够再跟我要。你们现在住在哪？”
王鹏和王亮没有回答。他们认定梁斌是汉奸，当然不会告诉他。
王鹏道：“你不许出去，等我们走了，你才可以出去。”
梁斌道：“当然。要不咱们打会儿麻将？”
梁斌想分散王鹏与王亮的注意力，否则他们一旦改变主意，很可能还要杀他。
王亮道：“三缺一，怎么打？”
王鹏生性好赌，自然无法拒绝麻将的诱惑，道：“三人有三人的打法，我教你们。”
“被人听到怎么办？”王亮虽然年纪在王家兄弟中最小，但性格最谨慎。
“咱们轻轻的搓牌不就得了？”王鹏看着麻将，两眼放光。
梁斌笑着对王亮道：“放心吧，这间房的隔音很好，外人听不到的。”
于是三人悄悄搓起了麻将。
特高科接到匿名举报，说76号行动处处长唐昆私下往重庆走私鸦片。
特高科让伊藤翔平彻查此案，伊藤翔平派人将唐昆抓了起来，开始审问。
唐昆知道认罪就是个死，所以他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好在伊藤翔平跟他认识，也没对他动酷刑。
伊藤翔平当初被高桥浩二打发到76号搞培训，唐昆对他很客气，可是唐昆的妻子孔月红却看不起伊藤翔平，这件事伊藤翔平一直记在心里，借此机会报复孔月红。
唐昆被抓后，孔月红四处找关系，想花钱将唐昆赎出来，但唐昆被关在特高科的牢房里，谁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终于，孔月红想起了伊藤翔平，于是她给伊藤翔平打电话，请伊藤翔平到大世界餐厅吃饭。
伊藤翔平来到大世界餐厅的包间。现在他已经是特高科的课长，孔月红自然对他笑脸相迎，百般奉承。
“伊藤课长，我家老唐真的是被冤枉的。有人眼红他的位置，才造谣陷害他，您可一定要明察。”孔月红哀求伊藤翔平道。
“我本来也觉得唐处长是被人陷害的，可是你看看这是什么？”
伊藤翔平皮包内掏出一本账簿扔到桌子上。
孔月红打开账簿一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那是唐昆向重庆走私烟土的账本。
“这回你还能说他是被冤枉的？”伊藤翔平冷冷的问道。
孔月红毕竟也是见过场面的女人，她平静了一下心情，合上账簿，问道：“伊藤课长，这个账簿您没给别人看过吧？”
伊藤翔平摇了摇头，道：“我跟唐处长也算旧相识，还不至于那么赶尽杀绝。”
孔月红一听这话，心里有了底，问道：“只要您能救我家老唐这一回，价格随您开。”
伊藤翔平笑了笑，道：“我想先听你说说，你老公的命值多少钱？”
第199章 鬼火计划
日本亲王中村正卫奉天皇之命即将到上海视察。
伊藤翔平得知这个消息，花钱上下打点，终于得到了接待中村正卫的机会。
中村正卫是天皇眼前的红人，伊藤翔平若是能得到他的赏识，今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伊藤翔平觉得让中村正卫住在酒店有点太过寻常，他要从一开始就给中村正卫惊喜。他打算将征用一处豪宅供中村正卫居住。
伊藤翔平仔细查看上海的各处豪宅，最终觉得位于法租界的秦公馆最为合适。秦公馆不但装修奢华，环境优雅，与中村正卫的亲王身份很相配，而且交通便利，利于进行安保。
于是伊藤翔平将梁斌叫到特高科商量此事。
梁斌听了伊藤翔平的想法，连忙推辞道：“秦公馆是秦海天的房子，我可做不了主。”
“你是他儿子，去跟他说说，他会答应的。再说，能接待日本亲王，他面子上不也有光嘛。”伊藤翔平道。
“他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那我就以窝藏抗日分子为由，强行征用秦公馆。”
梁斌见伊藤翔平已经打定了主意，只好道：“我去试试吧。”
梁斌觉得秦海天肯定不会答应用秦公馆接待日本亲王，便私下找到许曼，跟她商量此事。
许曼道：“现在我跟老爷在蝶庐住，大奶奶回了重庆，你也不在秦公馆住，将秦公馆腾出来也没什么不可。可是让日本亲王住进去，老爷恐怕不会答应。”
“三奶奶，如果秦先生不答应让出秦公馆，日本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梁斌道。
“是啊，老爷遣散员工已经得罪了日本人，这回再拒绝他们，日本人不一定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来！”许曼忧心忡忡的说道。
“三奶奶，您看这样行不行。你只劝说秦先生将秦公馆租出去，我让一个上海人租下来，之后再以那个人的名义转租给日本人。这样即便秦先生知道了，您也可以说是那个上海人将秦公馆租给日本人的。”
“这样可以，就这么办吧。梁斌，你现在做事情跟以前不一样了，比刚来的时候成熟多了。”许曼对梁斌的做事方式很是欣赏。
“我这也是跟您和秦先生学的。”梁斌客气道。
人的成长速度与年龄无关，而是与经历有关。
梁斌自从进入谍海，就在特高科、76号、军统、地下党、海天公司等各派势力中往来穿梭，残酷的斗争让年轻的他不得不尽快成熟起来。
如今的他有着同龄人难以匹敌的老练与缜密，距离一个优秀的特工越来越近了。
在梁斌的操作下，伊藤翔平终于拿下了秦公馆。
伊藤翔平又四处打听中村正卫的喜好，派人将秦公馆装饰一新，还在客厅的墙上挂起了裕仁天皇的巨幅画像。
中村正卫乘飞机到达上海，上海派遣军的将军们都前往机场迎接。
为了溜须中村正卫，伊藤翔平亲自负责秦公馆的安保工作，他心怀忐忑的等待着中村正卫的到来。
中村正卫终于到达了秦公馆。他曾留学德国，鼻子下面留着希特勒式的小胡子，长得也跟希特勒有几分相像。
中村正卫来到秦公馆，对伊藤翔平为他安排的住处很满意。他见伊藤翔平将安保安排得很是严密，更加高兴，伊藤翔平这才松了一口气。
中村正卫得知伊藤翔平是特高科的课长，便经常找他聊天，了解上海各方面的情况。
伊藤翔平对中村正卫有问必答，而且说话很有分寸，这让中村正卫觉得他是个稳妥的人，更加欣赏他。
这天，中村正卫对伊藤翔平道：“这回我来上海，是肩负着天皇的秘密使命。”
伊藤翔平听到这里，心里有些激动，看来中村正卫终于信任他了，道：“亲王殿下，您需要在下做什么，在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那么严重。我来上海是为了鬼火计划筹集资金。”
“鬼火计划？”
中村正卫点了点头，道：“现在皇军大举南下进攻东南亚，并与美国开战，胜负很难预料，所以我们必须留个后手。鬼火计划就是这个后手，但它需要大量的资金。上海作为远东的金融中心，应该可以满足我们的资金需求。”
“我明白了，您需要多少？”
“多多益善。”
“好的，我立刻着手办这件事，但筹款需要时间。”
“可以，但是不能拖得太久。”
“是。”
“鬼火计划的成败关乎大日本帝国的国运。你若是办成了这件事，我会在天皇面前为你表功的。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呀！”中村正卫满怀期望的看着伊藤翔平。
伊藤翔平听中村正卫如此说，心里顿时像抱了个大火炉一般暖和，道：“为天皇尽忠是我们的使命。”
伊藤翔平回到特高科，左思右想如何才能筹到款。
上海有钱人是多，但是一个一个的敲诈勒索太费时间，也不现实。
再说，中村正卫刚到上海，如果伊藤翔平为了筹款将上海搞得鸡飞狗跳，会显得他的办事能力有问题。
伊藤翔平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一个办法。他要牵头成立一个名叫中日协进会的组织，让上海的有钱人全部入会，然后再以巨额会费为由逼他们出钱。
如果谁敢不参加，就以反对*****的罪名为由将其逮捕，这样也算师出有名。
伊藤翔平为这个主意兴奋不已，他立刻将梁斌找来，商量成立中日协进会的事情。
梁斌问伊藤翔平为什么要成立中日协进会，伊藤翔平对鬼火计划只字不提，只说是为了促进*****。
梁斌听出伊藤翔平对他有所隐瞒，便道：“我现在名声很臭，没几个人愿意搭理我，所以没法帮你拉人头入会。”
“我当然不是让你去拉人头，你只要帮我一个忙就可以。”伊藤翔平道。
“什么忙？”
“你去劝说秦海天出任中日协进会的会长。他现在虽然不比当初，但影响力还是很大的。有他当会长，再去拉人头入会就简单了。”
第200章 英雄末路
梁斌听伊藤翔平如此说，连忙拒绝道：“算了吧，自从我当了共荣影业的总经理，秦海天就不理我了。”
“你不是他儿子吗？父子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事情？”伊藤翔平道。
“真的不行。上海这么多有钱人，你找别人当中日协进会的会长吧。”
“在上海，有几个人的名望能跟秦海天相比？你去试试吧。如果你真的说服不了他，我有办法让他就范，所以你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伊藤翔平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梁斌无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前往蝶庐。
秦海天听梁斌说明来意后，心里很是沮丧：自己的儿子居然是这么一块没骨气的软骨头！
“你小子自己当汉奸还不够，又来撺掇我当汉奸？”秦海天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说道。
“我只是想确保您的安全。日本人现在天天杀人，如果您不答应，他们很可能会对您动手。”梁斌确实很为秦海天担心。
“死了又怎样？我可不想死后还被人骂！”
“您不怕死，可总要替三奶奶和芝萱想想吧？”
秦海天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走吧。”说完起身离开了客厅。
许曼对梁斌道：“梁斌，你跟日本人说说，让他们选别人当中日协进会的会长吧。”
“我跟他们说了，他们说只有秦先生最合适。”
“这可怎么办？这不是飞来横祸嘛！”许曼愁眉紧锁。
“三奶奶，您先别急，我再想想办法。”梁斌说完，起身离开了蝶庐。
秦海天站在窗边，看着梁斌走出蝶庐的大门上车而去，心中感到一阵悲凉。
曾经的他在上海滩呼风唤雨，现在却只能任人宰割。曾经的财富和名望犹如过眼烟云，现在的他忽然感觉很无力，心中充满了英雄迟暮的悲哀。
他本来还指望梁斌有一天能迷途知返，从共荣影业退出来，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要拉着他上贼船，这就是他唯一的儿子！
梁斌回到特高科，把被秦海天拒绝的经过告诉了伊藤翔平。
伊藤翔平听完后，道：“我知道了，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了。秦海天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法租界之王？我要让他认清现实！”
“你要杀了他？”梁斌心里有些紧张。
“杀了他，他还怎么当中日协进会的会长？我有别的办法。”伊藤翔平说完，带着一帮日本特工离开了特高科。
李芝萱正在为秦海天读报纸，突然，三辆轿车驶进蝶庐的院中。
周水生连忙走了过去，一辆轿车居然猛的向他冲过来。好在周水生是练武之人，敏捷的闪开。
日本特务将曾怀等三个海天公司的元老推下了车。曾怀等人都被用绳子捆着，跪在地上，日本特务用枪指着他们的脑袋。
周水生走了过去，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还有王法吗？”
日本特工将枪口对准了周水生。
秦海天、李芝萱和许曼连忙来到窗边，看着楼下的情景。
秦海天对周水生喊道：“水生，先别动，听听他们怎么说。”
伊藤翔平指着曾怀等人，对秦海天道：“秦先生，这三个人你都认识吧？他们是跟着你一起创建了海天公司，你们有二十年的交情，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曾怀三人连忙向秦海天求救。
秦海天问伊藤翔平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再问你一遍，你当不当中日协进会的主席？”伊藤翔平掏出了手枪。
“不当！”秦海天的语气很坚决。
伊藤翔平开枪击毙了一个元老，对秦海天道：“我听到一次否的回答，就杀一个人。这三个人杀光了，我再去抓其他你认识的人，他们可都是因为你而死的，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秦海天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伊藤翔平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你答不答应？”伊藤翔平对秦海天喝道。
秦海天有些犹豫。曾怀等人都是跟他赴汤蹈火走过来的，难道现在他真的见死不救？
伊藤翔平见秦海天没说话，又开枪击毙了一个元老。
秦海天对伊藤翔平吼道：“混账！有种你杀了我，何必牵连别人？！”
伊藤翔平冷笑道：“我要想杀你，何必费如此的周章？”
三个元老只剩下曾怀了，伊藤翔平又将枪口对准了曾怀的脑袋。
曾怀被吓得浑身发抖，对秦海天喊道：“秦先生，您就答应他们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伊藤翔平的手指搭在了扳机上，曾怀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秦海天喊道：“不要杀他，我答应你们便是！”
曾怀听秦海天如此说，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大声喊道：“多谢秦先生！”
伊藤翔平将枪插入枪套，对秦海天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很快就会举行你的就职典礼，你等我的通知吧。”
日本特务跟着伊藤翔平耀武扬威的上了车，扬长而去。
秦海天道：“水生，送曾先生回家吧。”
周水生走到曾怀身边，帮他解开绳索，曾怀被吓得已经站不起来了。
周水生扶着曾怀走出蝶庐的大门，拦了辆黄包车，送他回家了。
“日本人在我们家门口杀人，这也太欺负人了！”李芝萱愤愤不平的说道。
许曼对李芝萱使了个眼色，李芝萱没再说下去。
“老爷，您真的要当中日协进会的会长？”许曼问道。
“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死那么多人，否则我于心难安。”秦海天说完，走进书房，将门关上。
许曼和李芝萱虽然很担心秦海天，却也不敢去打扰他。
日本人步步紧逼，已经将秦海天逼进了死角。秦海天在上海滩纵横捭阖了半辈子，赢得了各色人等的尊敬，现在却要晚节不保，这让他感到有些绝望。
梁斌听说伊藤翔平在蝶庐的所作所为后，十分愤怒，质问伊藤翔平为何要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伊藤翔平道：“方式不重要，结果最重要。再说，我给过秦海天机会，是他不识抬举。不管怎样，他已经答应出任中日协进会的会长了，只要他以后配合皇军的工作，我自然不会为难他。”
梁斌离开特高科后，心情有些难过。他能想象到此时秦海天的心里是多么的悲凉与无奈。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秦海天出任中日协进会的会长，对梁斌的谍报工作无疑是有利的。
第201章 蝎子
梁斌回到住处，忽然接到许曼的电话。
“梁斌，你快来海德医院！”许曼的语气十分焦急。
“三奶奶，发生什么事了？”梁斌问道。
“老爷服毒了，幸好被我发现，现在正在医院抢救！”许曼快哭出来了。
梁斌听了大吃一惊，道：“我马上就过去。”
梁斌乘车赶到海德医院。
许曼坐在抢救室门口，不停的抽泣，李芝萱陪在她身边。
梁斌快速走了过去，问李芝萱道：“秦先生情况怎么样？”
“还在抢救。”
“周水生呢？”
“周叔前天被秦叔叔派到苏州去变卖纺织厂了，还没回来。”
“三奶奶，您别担心，秦先生会没事的。”梁斌安慰许曼道。
“但愿吧。都怪那个伊藤翔平，他这是要活活逼死老爷啊！”许曼流着眼泪道。
这时，抢救室的门被打开。昏迷的秦海天躺在救护床上，被护士们推了出来。
许曼连忙走到医生面前，焦急的问道：“医生，秦先生有危险吗？”
“已经脱离危险了，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医生道。
“谢谢大夫！”许曼终于松了口气。
“不客气。”医生转身走开了。
梁斌对李芝萱道：“芝萱，你扶三奶奶回家休息吧，我在这儿照顾秦先生就行。”
许曼道：“不必了，你们去忙吧，我自己照顾老爷就成。”
“您回去休息一下，明天过来替我，咱们轮班。”梁斌劝许曼道。
李芝萱也劝许曼回家休息，许曼这才与李芝萱离开了海德医院。
梁斌走进秦海天所在的病房，看着昏迷的秦海天，心里有些难过。
秦海天宁愿服毒自杀也不想当汉奸，这种行为令梁斌对他心生敬佩，也说明秦海天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合作对象。
许曼和李芝萱乘黄包车返回蝶庐，路经教堂。
许曼道让车夫停下，要去教堂为秦海天祈祷，李芝萱陪许曼走进教堂。
许曼和李芝萱跟着牧师祈祷完毕，许曼进入了忏悔室。
小窗另一侧传来神父张景文的声音：“我昨晚收到中统总部的电报，我们这条线被激活了。”
许曼听了心里一沉，这是她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许曼叹了口气，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是啊，该来的总要来。总部说蝎子近日会到达上海，让我们听从他的指挥。”
“蝎子？”许曼有些惊讶的问道。
“对。”
蝎子是中统的传奇特工，此人极其善于乔装改扮，行踪诡秘，很多日伪高官都死在他的抢下。他的级别很高，在中统内部见过他本人的只有三个人。
蝎子行事十分谨慎，只用信箱与下属联系，很少使用电报。他要来上海，说明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许曼问道：“蝎子联系你了？”
张景文摇了摇头，道：“我还没有收到他的消息，可能这两天他会联系我们，我们要时刻做好准备。”
许曼道：“明白。”
许曼走出忏悔室，跟李芝萱乘黄包车返回蝶庐，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李芝萱以为许曼是在担心秦海天，便不停的安慰她。
李芝萱的话对于许曼来说，仿佛隔着一层玻璃，声音很模糊，因为许曼依未从与张景文的交谈中回过神来。
许曼在法国留学时就加入了中统，也执行过一些任务。她回到上海后中统安排她嫁给秦海天，利用秦海天的关系网搜集情报。
当初那个企图夺取许曼父亲遗产的商人其实也是中统的人，他表面上让许曼和母亲陷入困境，许曼又让母亲去找秦海天帮忙，就这样与秦海天相识，之后逐步接近，最后顺理成章的嫁给了她。
这一切看起来是水到渠成的爱情，实则是步步为营的套路。
就在许曼刚刚嫁给秦海天后，中统高层中出现了叛徒，许曼与张景文的上线被日本特务击毙，这让他俩失去了与中统总部的联系。
此后的二十年，许曼与秦海天过着恩爱的夫妻生活，秦海天对她言听计从，百般宠爱，两人还有了一个女儿。如果说许曼嫁给秦海天是出于中统的命令，那么她真正爱上秦海天则是心灵自己做出的选择。
她曾希望中统把她忘了，就这样与秦海天厮守下去，然而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现在，她被激活了，要执行任务了，这意味着她与秦海天二十年的婚姻生活很可能要走向终结。
许曼心中充满了不舍，却也无可奈何。从她成为特工的那一刻起，她的生命就不是她自己的了。
在病房内，秦海天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秦先生，您醒啦！”梁斌高兴的说道。
秦海天看了梁斌一眼，没说话。
“秦先生，您不该做傻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还轮不到你小子教训我！”秦海天不耐烦的说道。
梁斌道：“我知道在您眼里我是个恬不知耻的汉奸，现在我要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您。”
“你的真实身份？”
梁斌点了点头，道：“我的真实身份是军统特工。”
梁斌没有说出自己是中共地下党的真实身份，但他也没说谎，因为他确实也是军统上海站的特工。
这就是有多重身份的好处，可以对不同的人表明不同的身份。
“真的？”秦海天眼睛放出了光芒，
梁斌点了点头，道：“我到共荣影业出任总经理是为了执行卧底任务。”
“你当初进入海天公司也是执行卧底任务？”秦海天又皱起了眉头。
“当初我并没想进入海天公司，是您非拉着我加入的，军统对此也就默许了，所以我并不是为了针对您才进入海天公司的。”
梁斌对秦海天的性格已经非常了解，他这么说让秦海天觉得还算舒服。
“以前我总说你是汉奸，看来是误会你了。”秦海天的语气中有些歉意。
“没事儿，现在全上海的人都认为我是汉奸，这样也好，反而会让我在日本人那边更安全一点。”梁斌笑着道。
“你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秦先生，我想请您帮个忙。”梁斌开始转入正题。
第202章 但求问心无愧
秦海天问梁斌道：“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请您答应日本人的要求，出任中日协进会的会长，这样您就可以配合我的工作。”梁斌恳切的说道。
秦海天听了不置可否。
“事已至此，如果您不当会长，日本人是肯定不会放过您的。既然如此，您何不跟我一起在隐蔽战线上抗日呢？”梁斌说得很恳切。
秦海天终于开口道：“我要是帮了你，我的名声可就毁了。我在上海滩扑腾了二十年，到头来以一个汉奸的名头收场，我不甘心啊！”
“莫惧千夫所指，但求问心无愧。历史会给每个人最公平的评判。”
“历史是个什么玩意儿？你把它叫过来跟我聊两句？就拿你来说吧，万一哪天你被日本人宰了，人们只会记得你是个汉奸。”
“哪又怎样？我在隐蔽战线跟日本人殊死较量过，没有当人宰割的鱼肉，这辈子就值了。人死了，一切都不存在了，人们怎么说我又有什么关系？如果您实在不想帮我，我绝不会勉强您，您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
梁斌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推开，李芝萱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梁斌吃了一惊，道：“芝萱，你不是回蝶庐陪三奶奶了吗？”
“三奶奶为秦叔叔做了鸡汤，让我送过来。”
李芝萱将餐盒放到桌子上，从中取出一罐鸡汤，对秦海天道：“秦叔叔，我喂您喝。”
秦海天摆了摆手，道：“等会儿再喝吧。”
李芝萱将那罐鸡汤放下，对梁斌道：“哥哥，你们刚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我一直就觉得你不是汉奸，果然被我猜中了。”
梁斌笑了笑，道：“你要是想让我活着，就不要告诉别人。”
“你放心，我的嘴很严的。”李芝萱道。
秦海天问李芝萱道：“那你说我该不该帮他？”
“当然应该帮！只要是中国人，都应该答应的！你若是觉得不方便，我去帮哥哥！”李芝萱开始毛遂自荐。
秦海天道：“你想怎么帮他？也去当中日协进会的会长？”
李芝萱道：“我当然没资格当会长，但我可以去共荣影业帮哥哥。”
梁斌连忙摆手道：“不必了，我可不想把一个女孩子拖下水。”
李芝萱不服气道：“女孩子怎么了？现在有多少女特工活跃在世界的谍战舞台上？”
梁斌道：“你的勇气可嘉，等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说吧。”
秦海天道：“行了，你们别斗嘴了。梁斌，你去告诉伊藤翔平，我答应出任中日协进会的会长了。”
梁斌心里很是感动，道：“谢谢秦先生！”
梁斌让李芝萱照顾秦海天，便离开了海德医院。
其实梁斌之所以让秦海天帮他，是想帮秦海天坚定活下去的信念。
梁斌知道伊藤翔平是不会放过秦海天的，所以秦海天很可能还会以死抗争。他与秦海天相处了这么久，要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们之间存在着难以割舍的血缘关系。所以他才拉着秦海天加入对日谍战，这至少给了秦海天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梁斌来到伊藤翔平的办公室，说秦海天同意出任中日协进会的会长。
伊藤翔平听了十分高兴，拍着梁斌的肩膀说：“我听说他服毒了，还以为他活不成了，没想到你能说服他！他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说他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梁斌道。
“还是尽快吧，中日协进会成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要不我现在把他从病床上背过来？”梁斌气冲冲的说道。
伊藤翔平笑着道：“我就是那么一说，你生什么气呀？等秦海天休养好了，我要给他办一个隆重的任职典礼。”
“算了吧，登个报得了。”梁斌不想把动静闹得太大。
“那可不成。有了秦海天这块招牌，我要把全上海的富商们都叫到现场，让他们现场入会。”
“你这是要霸王硬上弓呀。”
伊藤翔平洋洋得意道：“到时候你就等着看热闹吧。”
伊藤翔平心情好是有原因的。秦海天同意当会长，中日协进会的成立指日可待，到时候他就可以向富商们收高额会费，这样为鬼火计划筹集资金就有眉目了。
伊藤翔平兴冲冲的来到秦公馆，想要向中村正卫汇报工作进展，却意外的看到松野由纪正与中村正卫在客厅喝茶。
伊藤翔平很是惊讶，问松野由纪道：“你怎么在这里？”
松野由纪冷笑着对伊藤翔平道：“我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特训时，亲王殿下给我们上过课，现在殿下来到上海，我当然要来看望他，这种事也需要向你请示么？”
燃文
伊藤翔平听了身上惊出一身冷汗，他没想到松野由纪居然跟中村正卫有这层关系，连忙道：“当然不用向我请示。你们师生能在上海重逢，实在是难得。”
中村正卫看着松野由纪道：“是啊，多年不见，由纪除了美丽，更多了一份战士的飒爽。”
“我记得当年您在课堂上讲过，年轻人要接受战火的洗礼，才能让自己的人生更有价值，所以我就到中国来了。”松野由纪的马屁拍得既不露痕迹又恰到好处。
果然，中村正卫听了哈哈大笑，不停的夸奖松野由纪，他的眼神中既有长辈对晚辈的欣赏，又有男人对女人的情爱。
伊藤翔平见此情景，心里不禁一凛：莫非两人以前就有那种关系？
想到这里，伊藤翔平心里不禁叫苦连天。他上任后为了防止松野由纪对他不利，将松野由纪调到了后勤处，松野由纪因此十分记恨他。现在，如果松野由纪向中村正卫说他的坏话，他的仕途可就危险了。
中村正卫问伊藤翔平道：“你来有事么？”
当着松野由纪的面，伊藤翔平不想说太多，便道：“我只是来问问殿下还有什么需要的。”
“不必了，你已经安排得够好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师生久别重逢了。再见。”
伊藤翔平向中村正卫深深鞠了一躬，走出了秦公馆。他让负责警戒的日本特务织田鹰留意松野由纪什么时候离开秦公馆。
伊藤翔平回到住处，心中万分后悔当初没把松野由纪直接调到苏北去，导致现在他如此被动。
晚上十点，织田鹰给伊藤翔平打来电话，说松野由纪在秦公馆留宿了。伊藤翔平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比吞了冰块儿还凉。
第203章 和解未遂
第二天上午，织田鹰又给伊藤翔平打电话，告诉他松野由纪离开了秦公馆。
伊藤翔平立刻赶到秦公馆，跟中村正卫聊起他打算成立中日协进会，进而利用这个协会为鬼火计划筹款。
中村正卫对伊藤翔平的想法大加赞赏，让他立刻将其付诸实施。于是伊藤翔平立即着手准备秦海天的就职典礼，他给上海有头有脸的富商和名人都发去了请帖，邀请他们出席就职典礼。
收到请帖的人见秦海天居然当汉奸了，有人愤怒，有人失望，有人伤感，但谁都不敢拒绝参加，因为请帖上的主办单位写着特高科的名号。
梁斌当上共荣影业的总经理后，罗姨让梁斌把她调进共荣影业当服装部主管。罗姨将自己的工资定得比梁斌还高，梁斌也懒得跟她计较。
这天，罗姨来到梁斌的办公室，说秦海天已经当了汉奸，让梁斌去处决秦海天。
“秦海天不能杀。”梁斌说的很干脆。
罗姨听了很是生气，道：“我是在给你下命令，不是在跟你商量！”
“我已经把我的军统身份告诉秦海天了，他出任中日协进会的会长也是我建议的，这样以后他可以帮我们做很多事情。”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上级？你必须在秦海天的就职典礼上把他干掉，这样才能威慑那些汉奸！”罗姨瞪起那双三角眼，对梁斌喝道。
梁斌冷笑道：你想没想过，伊藤翔平这么大张旗鼓的举办就职典礼，就是想将抗日势力引出来，他好守株待兔。
罗姨想了想，道：“那就不在就职典礼上动手。你是他儿子，有的是机会下手。你是选择党国，还是选择父亲，现在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罗姨因梁斌屡次顶撞她而怀恨在心，所以她非要逼着梁斌去杀秦海天，让他们父子相残，这样她才能获得一种变态的满足感。
梁斌道：“我再说一遍，秦海天不能杀！”
“你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你这是违抗军令！单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毙了你！”罗姨怒道。
“你不必吓唬我，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再说，如果不是我跟伊藤翔平关系密切，军统会一直派你盯着我？杀了我，你也成了睁眼瞎，军统会饶了你？”梁斌冷笑着对罗姨道。
“你小子是有点本事，但军统也不是没你不行。”罗姨恶狠狠的说道。
“你仔细考虑一下。杀了秦海天，伊藤翔平还会找别人来当会长。既然如此，还不如让秦海天当会长，为我们所用。”梁斌说得很恳切。
罗姨想了想，问道：“你没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秦海天吧？”
“当然没有，我还不至于蠢到那个地步。”
自从知道了松野由纪与中村正卫的关系，伊藤翔平就想跟松野由纪和解，于是他将松野由纪叫到办公室。
“你可能对我有点误会。其实我把当初把你调到后勤部，是觉得你是女人，总去冲锋陷阵实在太过危险，你不会误会我吧？”伊藤翔平摆出一副和解的姿态。
松野由纪冷笑道：“哼，这种话哄小孩子还差不多。当初高桥浩二是百般打压你，是因为他觉得你的能力比他强；现在你这么打压我，也是出于一样的目的，还装什么好人？”
“怎么会？我跟高桥浩二不是一种人。咱们同为天皇效力，应该互相提携，而不是互相打压。如果你想去别的部门，可以告诉我，我帮你申请调动。”
“不必了，最近亲王殿下经常找我了解各方面的情况，还说要向上海派遣军的将军们举荐我，你说我何德何能，能受到他如此的照拂？”松野由纪得意洋洋的说道。
这话在伊藤翔平听来既充满了蔑视，又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碍于松野由纪与中村正卫的关系，伊藤翔平又不好发作，只好道：“如果亲王殿下问到我，还请你多多美言，我定有重谢。”
松野由纪轻蔑的笑了笑，道：“面对亲王的问询，我必须实话实说。你是怎么坐上课长位置的，心里应该比我清楚。送你一句中国的古语：‘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松野由纪说完，起身离开了伊藤翔平的办公室。
伊藤翔平恨不得一枪将松野由纪毙了，他做了几次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意识到越是有松野由纪作祟，他越要在中村正卫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
中村正卫贪恋女色，但更需要鬼火计划的经费。只要伊藤翔平能尽快搞到钱，就是对松野由纪最有力的反击。
于是伊藤翔平决定尽快举行秦海天的就职典礼。
就职典礼的日子到了，梁斌一早开车来到蝶庐接秦海天去会场。
许曼帮秦海天换上衣服，嘱咐道：“老爷，今天在会场一定要小心，搞不好会有出事情的。”
“不用担心，我现在是日本人的宝贝，他们会保护好我的。”秦海天自嘲的说道。
秦海天并没有将他与梁斌的真实身份告诉许曼，因为他觉得不让许曼知道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李芝萱道：“秦叔叔，我陪你一起去吧。”
秦海天道：“不必了。我这是去当汉奸，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万一被人拍照见了报，你也成汉奸了。”
李芝萱对秦海天耳语道：“秦叔叔，您是越王勾践，卧薪尝胆。”
秦海天笑了笑，低声道：“千万别告诉三奶奶。”
李芝萱低声道：“您放心吧。”
许曼见秦海天和李芝萱在那里嘀嘀咕咕，道：“你俩嘀咕什么呢？梁斌还在外面等着呢。”
秦海天上了车，梁斌开车前往会场。
秦海天见梁斌走的路线很绕远，便问道：“怎么走这条路？”
“这条路知道的人不多。咱俩现在都是汉奸，还是小心点为好。”梁斌道。
秦海天笑了笑，道：“那你怎么不多带几个人过来？”
“人多车就多，车多了在路上太扎眼，反倒不安全。”
“你小子果然是间谍，大大的狡猾。我以后可就跟着你混了。”
梁斌笑了笑，道：“您放心，我会保证您的安全的。”
秦海天听梁斌如此说，心里暖暖的，他的儿子现在有能力保护他了。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欣慰呢？
第204章 出任会长
秦海天就职典礼的安保极为严密，日本宪兵和特高科的特务对每个到场的人都进行搜身，还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小小的日本国旗。
上海各大报社的记者都来到了现场，徐辉也扮成记者，背着相机混在其中。
梁斌载着秦海天准时到达现场。
秦海天下车后，看到会场布置的很是豪华，道：“当个汉奸还搞这么大排场，日本人还真是对我下血本呀。”
梁斌笑着道：“您是今天的角儿，该您上台了。”
秦海天和梁斌走向主席台，特高科的特务带头鼓掌，上海的富商们只好也跟着鼓掌，但是大家的脸却都是阴着的。
秦海天坐到主席台上，梁斌和伊藤翔平坐在他两侧。
伊藤翔平做了个手势，全场的掌声立刻停了下来。
伊藤翔平对着麦克风道：“今天是中日协进会成立的大喜日子，也是秦海天先生出任中日协进会会长的大喜日子。中日协进会是本人推动成立的，宗旨是中日双方互助互利，共同发展。秦先生能担起会长的重任，令我十分感动，让我们热烈欢迎秦先生为我们讲话。”
伊藤翔平带头鼓掌，全场又响起了掌声。
秦海天心想反正我都不要脸了，干脆不要脸到底吧，便对着麦克风道：今天到场的很多人都是我的旧相识、好朋友，感谢大家来为我捧场。大家都知道，中日两国同根同源、手足同心，自当互相扶助、共谋发展。我在上海从商多年，深感我们的技术与欧美各国相比差之甚远，如果我们能获得日本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我相信各位的企业都会获得长足的进步……
梁斌根本没心思听秦海天的讲话，他不停的观察着会场的各个角落，以防有人刺杀秦海天。
忽然，梁斌的视线停到了徐辉身上，不禁大吃一惊。
虽然徐辉戴着眼镜，贴着假胡子，但梁斌还是认出了他，心中一阵狂喜：徐辉还活着！
徐辉冷冷的看着秦海天和梁斌，不停的用相机拍照。他纯粹是在做样子，因为他的相机是个空壳，里面装着一把微型手枪。
梁斌看着徐辉的冷漠表情，忽然想到：徐辉不会是来刺杀秦海天的吧？！
果然，徐辉从相机内掏出微型手枪，突然向秦海天冲了过去，扣动了扳机。
梁斌早有准备，他跳出主席台将秦海天扑倒在地，徐辉的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现场顿时乱成一片，上海富商们纷纷夺路而逃。
日本宪兵和特高科的特务都向徐辉冲了过来，徐辉连开两枪，击毙了两个日本宪兵。
日本宪兵见状纷纷开枪，徐辉身中数弹，倒在了地上。
蹲在主席台后的伊藤翔平走了过来，对手下道：“快把他抬到医院抢救，一定要救活他，挖出他的同伙！”
日本特务们立刻将徐辉抬上了车，向医院疾驰而去。
秦海天和梁斌从地上爬了起来。
秦海天见梁斌舍命保护他，很是感动，问道：“你没受伤吧？”
梁斌摇了摇头，此时他心里更担心的是徐辉，可又不能在伊藤翔平面前表现出来，否则一定会引起伊藤翔平的怀疑。
伊藤翔平对秦海天道：“秦先生，不好意思，让您受惊了。”
秦海天道：“我本来仇人就多，你还非拉着我当中日协进会的会长，你看看，出事了吧？”
梁斌道：“秦先生，此地不宜久留，我送您回去吧。”
秦海天和梁斌上车离开了会场。
伊藤翔平看着现场一片狼藉，心里怒不可遏。他本来还打算让那些上海富商现场捐钱，却被那个刺杀者给搅了局，这让他如何向中村正卫交代？
伊藤翔平越想越气，他立刻赶往医院，去看看那个刺杀者被抢救过来没有。如果能救活他并从他身上挖出同伙，还可以挽回一些颜面。
梁斌开车载着秦海天回蝶庐，他忽然将车停住，痛苦的伏在驾驶盘上。
秦海天问道：“你怎么了？”
“刚才那个刺杀者是徐辉。”
“是他？我还以为那小子离开上海了？”
“我也这么想，没想到今天他突然出现了。”
“这小子敢在今天这种场合刺杀我，说明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是个有血性的男人！”秦海天对徐辉的称赞是发自内心的。
“徐辉身中三枪，枪枪都击中了要害，肯定活不成了。”梁斌说完痛哭起来。
秦海天不知该如何安慰梁斌，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事实正如梁斌所料，徐辉被送到医院不久就牺牲了。
伊藤翔平将梁斌叫到特高科，道：“刺杀者的身份查清了，是巨轮影业的徐辉。”
梁斌故作惊讶，道：“怎么会是他？日军进入租界后，我曾去找他，但是没找到。”
“你在现场没认出他？”
“当时现场那么混乱，我只顾着保命了。”
“依你看，徐辉会是谁派来的，军统还是共产党？”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他要是加入了军统或者共产党，也不会告诉我的。”
伊藤翔平叹了口气，道：“我费尽心思搞的场面，就被这家伙这么毁了！”
“我想求你件事。”
“你说。”
“把徐辉的尸体交给我。我毕竟跟他认识这么久，应该帮他下葬。”梁斌说完，从皮包里掏出一沓美元放到桌子上。
伊藤翔平将美元放入抽屉，道：“可以。你去医院取吧，就说是我同意的。”
梁斌来到医院，将徐辉的尸体取出来，安葬到公墓。
梁斌看着徐辉的墓碑，大概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日军进入租界后，梁斌出任了共荣影业的总经理，徐辉心里嫉妒失望，不再跟梁斌联系。当徐辉在报上看到秦海天即将出任中日协进会的会长时，他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来到会场刺杀秦海天就是为了阻止中日协进会的成立。
梁斌在墓碑前放上徐辉最喜欢的烟酒，道：“兄弟，事情阴差阳错搞成这个样子，终归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你隐藏身份是万不得已，请你相信，我的抗日意志跟你一样从未动摇过。你先走一步，我一定替你报仇！”
第205章 抄家
自从秦海天当了中日协进会的会长，就经常收到匿名信，信中充满了各种谩骂与威胁，有的还在信封里装了子弹。
许曼很为秦海天担心，秦海天却不以为意，说有人写匿名信威胁他，说明中国人心中的抗日之火没有熄灭。
然而秦海天的身体却大不如前，多亏许曼和李芝萱的细心照顾，才略有好转。
伊藤翔平将秦海天与梁斌叫到办公室，道：“我成立中日协进会的目的是筹款，你们得帮我多想想办法。”
“为什么项目筹款？”梁斌乘机刺探情报。
“这个你不必知道，总之是一个很重要的项目。”伊藤翔平的嘴很严。
“要筹多少钱？”秦海天问道。
“多多益善，越快越好。”伊藤翔平道。
梁斌道：“我们试试吧。”
“这个任务可是亲王殿下交给我的，你们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好，否则我可真的翻脸！”伊藤翔平面色冷峻的说道。
梁斌道：“好的，我们尽快去办。”
梁斌与秦海天离开特高科，来到梁斌在共荣影业的办公室。
“你刚才不该那么快就答应伊藤翔平，筹款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秦海天道。
“只要选好目标，也没什么难的。”梁斌为秦海天倒了杯茶。
“你选的目标是谁？”
“何兆林。”
秦海天点了点头，道：“这家伙确实有钱，不过他是青帮中人，恐怕不会乖乖的将钱给你。”
“您现在是中日协进会的会长，他不给钱就是反对*****。”
秦海天道：“何兆林才是彻头彻尾的汉奸，伊藤翔平为什么不找他当中日协进会的会长？”
梁斌道：“这家伙当初跟高桥浩二走得很近，所以伊藤翔平不太待见他。我们要办他，伊藤翔平肯定会支持我们的。”
“借日本人的手收拾汉奸，你小子还真想得出来。”
“这叫借力打力，我们才能坐收渔利。”梁斌得意的笑了笑。
秦海天和梁斌带着两个特高科的特务来到何兆林的何公馆。
秦海天现在是中日协进会的会长，何兆林自然不敢怠慢，亲自出来将秦海天等人迎进客厅。
秦海天对何兆林道：“老何，你也加入了中日协进会，应该为*****多做贡献呀。”
“这个自然，我对*****一向是鼎力支持的。”
“光说不练假把式，我们今天来就是要看看你的诚意。”
何兆林对他的管家道：“去拿五根大黄鱼来。”
管家刚要走出客厅，秦海天道：“且慢。”
何兆林问道：“秦会长，您还有什么吩咐？”
秦海天笑着道：“老何呀，咱们都在上海滩扑腾了二十多年，谁有半斤八两彼此心里都有数。我这么辛辛苦苦来了一趟，你就用五根金条打发我？”
“那您想要多少？”
“你要搞清楚，不是我在跟你要钱，是皇军在跟你要钱。”
何兆林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日本特工，心想秦海天此言不虚。
秦海天道：“你也知道，海天公司的主要业务都被皇军征用了，我这个会长尚且如此，你就更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何兆林听出秦海天的意思是让他把所有家当都捐出来，换句话说，秦海天是来抄家的！
何兆林怒道：“秦海天，你少跟我来这套！你以为当了个狗屁会长我就怕了你？！”
“听你这意思，是不想跟皇军合作了？”
“你少用皇军压我！我为皇军办了多少事，你清楚吗？不要以为有伊藤翔平挺着你，我就怕了你！”何兆林最近跟一个日本宪兵队的分队长走的很近，所以他有底气跟秦海天叫板。
在场的特高科特工都听到了何兆林的话，秦海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梁斌道：“何兆林，你还是识相点，把所有的家产全部交出来，这样可以保你一条性命！”
何兆林喝道：“什么时候轮到你小子教训我了？你俩现在就给我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何兆林语音刚落，十几个青帮打手持枪冲进客厅，将枪口对准了秦海天和梁斌等人。
两个日本特工也拔出了枪，但明显寡不敌众。
秦海天示意日本特工放下枪，起身对何兆林道：“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别怪我没给你机会，你好自为之吧。”
秦海天说完，与梁斌等人离开了何公馆。
梁斌来到伊藤翔平的办公室，将何兆林拒绝将家产交出来的经过添油加醋的给伊藤翔平讲了一边。
伊藤翔平咬牙切齿道：“何兆林这家伙以为跟宪兵队攀上了关系，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还非用他来杀鸡骇猴！”
伊藤翔平立刻来到宪兵队，找到那个与何兆林有交情的宪兵队分队长。
伊藤翔平将自己奉中村正卫之命筹款的经过告诉了分队长，说何兆林打着分队长的招牌拒绝交钱。
分队长听了十分恼火，他可不想因为何兆林得罪中村正卫，便对伊藤翔平道：“伊藤君，我跟何兆林不过是喝过几顿酒而已，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既然是亲王殿下交给你的任务，你完全可以对何兆林公事公办，此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有了分队长的表态，伊藤翔平立刻调集了一卡车日本兵，气势汹汹的向何公馆驶来。
何兆林眼见大祸临头，连忙给那个分队长打电话，分队长根本不接他的电话。
日军卡车撞倒何公馆的铁门冲入院中，开始用机关枪疯狂扫射，何兆林的手下全部被击毙。
伊藤翔平对着楼上喊道：“何兆林，你给我出来！”
何兆林见大势已去，只好走出何公馆，谄笑着对伊藤翔平道：“伊藤课长，您这是何苦呢？咱们都是朋友，用得着弄成这样么？”
伊藤翔平也没废话，一枪打爆了何兆林头，何兆林一命呜呼。
随后日本兵冲进何公馆，将何兆林的家人和佣人全部击毙。
伊藤翔平指挥日本兵抄何兆林的家。身为青帮大佬的何兆林果然家底丰厚，各种金银珠宝、古董文玩数不胜数，还有满满两大箱金条。
伊藤翔平对抄家的成果很满意，他用卡车将抄来的财物拉到秦海天的东顺仓库，梁斌已经等在那里。
伊藤翔平给每个日本兵发了十块大洋，让他们对此事保密。日本兵对伊藤翔平千恩万谢，之后返回军营。
哔嘀阁
第206章 调包计
伊藤翔平与梁斌仔细登记了从何公馆抄来的财物。
伊藤翔平让梁斌挑几件喜欢的古董拿走，梁斌说他对古董没兴趣。
“要不你拿十根金条吧。”伊藤翔平道。
梁斌笑了笑，道：“算了吧，我对钱没那么高要求，够用就行。”
梁斌很清楚伊藤翔平是在试探他，如果他真的要了财物，伊藤翔平定会对他严加防范，这样梁斌就失去了将这些财物搞到手的机会。
伊藤翔平见梁斌如此说，便放了心，但他还是派织田鹰住在东顺仓库，以防秦海天和梁斌见异思迁。
梁斌来到凤祥布店，将伊藤翔平杀死何兆林，抢走其家产的事告诉了安国华。
安国华听完道：“我们必须把这批财物拿到手，这样能大大缓解苏北游击队的经费问题。”
梁斌道：“好的。但是如果现在动手，伊藤翔平一定会猜到是我干的，我就等于暴露了。要不我干完这一票，也去苏北根据地？”
梁斌心里依然思念着陆玲，他想去苏北根据地与陆玲相聚。
安国华看透了梁斌的心思，道：“你能潜伏到今天这个位置，着实不易，所以你比那批财物更重要。你不要轻举妄动，而是派人盯住财物，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我会选择适当的时机出手，让你免受怀疑。”
梁斌虽然有些失望，却也只能答应。
伊藤翔平正美滋滋的想着如何向中村正卫表功，松野由纪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伊藤翔平顿时警觉起来，问道：“你有事么？”
松野由纪道：“当然有事。听说你把杀死了何兆林，把他的家抄了。”
伊藤翔平心里骂道这娘们真是难缠，什么事都知道，看来在特高科真的没有秘密可言。
“我杀何兆林是因为他阴谋与军统合作，想偷袭皇军的货船。”伊藤翔平随口编了个理由。
松野由纪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对你为什么杀何兆林根本不感兴趣。我关心的是你把从何公馆抄来的财物放哪了？为什么不向亲王上报？”
伊藤翔平怒道：“何时向亲王上交财物由我决定，关你屁事？！你好像忘了，我是你的上级！”
松野由纪道：“难不成你是想私吞那些财物？如果亲王殿下知道你有这种企图，你还想活么？”
“你少在那血口喷人！我把财物藏起来是为了保证它的安全，到时候自然会上交给亲王殿下。不要以为你与亲王的关系我就怕了你！你现在赶紧从我眼前消失，不然我立刻把你关起来！”伊藤翔平怒目圆睁，对松野由喝道。
“那好，咱们走着瞧！”松野由纪见伊藤翔平真急了，也不敢逗留，便离开了办公室。
伊藤翔平之所以没有立刻向中村正卫上报，是因为他确实想从那些财物中分一杯羹。
自从通过行贿当上特高科的课长，伊藤翔平更加相信钱能通神。他本来打算先把看中的宝物挑出来转移到别处，再在黑市上出手，却没想到松野由纪来的如此快，这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伊藤翔平很清楚松野由纪是受中村正卫派来敲打他的，看来不能再拖下去了，因为拖得越久，松野由纪越有机会在中村正卫面前对他不利。
伊藤翔平立刻带人来到东顺仓库，此时他也顾不上挑选了，只留下一箱金条，将其余的财物全部送往秦公馆。
中村正卫看到伊藤翔平从何公馆抄来的金银财宝，不禁喜笑颜开，对伊藤翔平大加赞赏，并决定立刻将这批财物运往东京。
中村正卫本想调用日军的货船运输财物，但日军的货船都大部分被调往东南亚了，无船可用，中村正卫只好派人联系日本商人的货轮。
梁斌从伊藤翔平那里得知此事，立刻通过航运业的朋友打探，得知中村正卫有一批货物将在12月26日由日本货轮大鱼号运往东京。
梁斌立刻将这个消息报告安国华，安国华制定了夺取财物的计划。
安国华扮成一个做水果生意的老板，找到大鱼号的船长，说要在12月26日那天往苏州运一批水果，出价很高，船长高兴的答应了。
许曼在来到教堂，进入忏悔室。
张景文隔着小窗对许曼道：“蝎子来消息了。有个叫窦辰的国军少将叛逃到上海。此人对重庆的防空部署很了解，必须铲除。”
许曼道：“窦辰现在在哪？”
“在苏园。”
“我去看看情况。”
“一定要小心，不可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好的，我知道了。”
许曼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执行任务了，心里有些忐忑。她来到苏园对面的咖啡厅，边喝咖啡边观察苏园的情况。
苏园的大门由日本兵把守，附近的街道上布满了密探，根本没机会下手。
许曼返回教堂，将此情况告诉张景文。
张景文道：“你先回去吧，我会跟蝎子汇报的。”
“你见过蝎子？”许曼问道。
张景文摇了摇头，道：“我只能通过他指定的方式跟他联系。”
“真想看看蝎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张景文笑了笑，道：“你知道他的暗号为什么叫蝎子么？”
许曼摇了摇头。
“因为蝎子不喜欢被人看见，所以只在夜晚出现。”
12月26日这天，中村正卫来到码头，亲自监督搬运工将装在箱子里的金银财宝搬上了大鱼号。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些搬运工都已经被换成了地下党员。
之后，搬运工又将安国华的水果搬上了大鱼号，这些水果也是用木箱装着的，与中村正卫装财物的箱子很相像。
大鱼号起航后不久便到达了苏州，搬运工们悄悄将装水果的箱子与装财物的箱子调了包，将装财物的箱子搬下船交给前来接货的地下党。地下党立刻将财物送往苏北抗日根据地。
大鱼号转向驶往日本，搬运工们在途中悄悄跳海，游到接应他们的渔船上。就这样，中村正卫送往东京的金银财宝变成了瓜果梨桃。
第207章 该来的还是要来
中村正卫得知大鱼号上的财物被掉包的消息，勃然大怒，将伊藤翔平叫到秦公馆一顿臭骂。
伊藤翔平为自己辩解道：“殿下，我已经将金条护送上了大鱼号，至于财物被掉包，您应该去找大鱼号的老板交涉。”
中村正卫心知自己理亏，但仍然对伊藤翔平不依不饶。也难怪，他本来想向天皇展示自己的敛财成果，却栽了个大跟头，成了日本皇室的笑柄，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伊藤翔平虽然心里不服，也只能硬着头皮不停的鞠躬认错。
这时松野由纪走进客厅，对中村正卫耳语几句，伊藤翔平心里顿时有了不想的预感。
果然，中村正卫冷冷的看着伊藤翔平，道：“伊藤君，你把从何公馆查抄的财物都交给我了？”
伊藤翔平额头顿时沁出了冷汗，支支吾吾道：“这个……我当然全交给您了……”
松野由纪喝道：“伊藤翔平，你连亲王殿下都敢欺骗，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怎么欺骗亲王殿下了？”伊藤翔平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还敢嘴硬！织田鹰都已经招了，你私自扣留了一箱金条，还敢抵赖？！”松野由纪得意洋洋的说道。
中村正卫猛的将茶杯摔碎在地上，伊藤翔平连忙跪下，道：“请亲王殿下恕罪！”
中村正卫道：“伊藤君，你太让我失望了！”
伊藤翔平心想事到如今只能舍财保命了，便道：“其实我留下那些东西是想孝敬您的！”
中村正卫沉默片刻，道：“你把金条放在哪了？”
伊藤翔平连忙道：“在东顺仓库，我现在就带您去取。”
伊藤翔平开车带着中村正卫来到东顺仓库。中村正卫看着满满一下子金条，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伊藤翔平看着中村正卫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看来没有不爱财的人，除非他不是人。
“这箱金条我先收下，皇军用钱的地方很多，再多的钱也不够用啊！”中村正卫做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伊藤翔平心想：“你骗谁呢！明明是把这箱金条据为己有，还拿皇军说事儿，虚伪！”嘴上却道：“是啊，亲王殿下为了天皇伟业殚精竭虑，在下只想为您分忧解难！”
“你私自扣留金条终究不对，不处理你一下难防悠悠之口。最近不是有个叫窦辰的国民党少将投诚过来了嘛，你先去负责保卫他的安全，等风头过了我再安排你。”
“遵命，可是为鬼火计划筹款的事情由谁去办？”
“先交给松野由纪吧，她是个挺有想法的女人。”
伊藤翔平听了心里一沉，却只能答应道：“好的，让殿下费心了。”
为鬼火计划敛财是个肥缺，经办此事的人肯定能捞到不少油水。伊藤翔平虽然心里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来到苏园保护窦辰。
窦辰自从来到上海，怕别人刺杀而不敢出门，整天躲在屋里练习书法。
他的老婆韩芳却受不了这种日子，她好不容易从重庆来到纸醉金迷的上海滩，必须要好好的潇洒一番。
于是她每天都出入上海各大百货公司和舞厅，花钱如流水。伊藤翔平屡次告诫韩芳不要频繁外出，韩芳却置之不理，依旧我行我素。
许曼来到教堂，张景文交给许曼一张女人的素描画像，画的正是韩芳。
张景文道：“这是窦辰的老婆韩芳，最近她经常到永安百货公司买东西。你想办法接近她，与她熟络后找机会进入窦辰的住处，进行刺杀。”
许曼接过那张素描看了看，道：“好的。”
许曼从教堂出来，直接来到永安百货闲逛。
日军占领租界后，对上海的富商们强取豪夺，很多富商的妻女都不敢到百货公司采购了，所以永安百货内的人并不是很多。
许曼时而看看服装，时而看看首饰，不停的观察商场内的顾客。
忽然，她看到一个贵妇跟服务员吵了起来。
许曼仔细一看，那个贵妇正是韩芳，心中不禁佩服蝎子的素描画得惟妙惟肖。
原来韩芳在永安百货买了很多东西，结果钱没带够。她想先赊账，服务员不同意，便跟服务员吵了起来。
许曼走了过去，问清原委后对服务员道：“你这人也太没眼力了，你看这位太太像是赖账的人吗？”
韩芳气冲冲的说道：“谁说不是呢！我这几天在你们这儿买了多少东西了，想赊一下账你们都不许，你们既是这么对待顾客的吗？”
服务员道：“这是我们的规定，请您谅解。”
韩芳正要发火，许曼拦住她，道：“您不必跟她一般见识。您差多少钱，我先替您垫上。”
“那怎么好意思？算了，我不买了。”韩芳转身要走。
许曼道：“您的身材这么好，这件衣服穿到您身上一定美轮美奂，还是买了吧。”
服务员也帮腔道：“这件衣服只剩最后一件了，等您再来可能就没了。”
服务员这么一说，韩芳又放不下那件衣服了，便让许曼付了钱。
韩芳对许曼道：“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我好叫人把钱给你送去。”
“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许曼大方的说道。
“那可不成，你今天帮了我的忙，我哪有不还钱的道理？”韩芳见许曼衣着华贵，气质不凡，肯定不是寻常人等，便想结交她。
“好吧，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许曼将蝶庐的电话号码写了下来，交给韩芳。
许曼又与韩芳聊了几句，便离开了永安百货。
唐昆身为76号行动处处长，自然也是各派抗日势力争相刺杀的对象。这些年来他凭着谨慎与狡猾，躲过了多起暗杀。
然而该来的还是要来。他与一个日本军官去餐厅吃饭，将车停在餐厅外，罗姨派人在他的车底安上了定时炸弹。
唐昆与日本军官吃完饭，上车驶离餐厅，途中轿车发生爆炸，日本军官当场被炸死，唐昆的两条腿被炸断。
孔月红赶到医院，见病床上的唐昆已经失去了双腿，顿时失声痛哭。
第208章 酒会上的歌声
孔月红在医院照顾了唐昆一整天，将唐昆交给护工后回家休息。
她离开医院，眼泪仍然不停的流着，这眼泪不光是为丈夫失去双腿而心痛，还有对自己的未来感到焦虑。
唐昆已经成了废人，不可能再担任76号行动处的处长了，孔月红失去了丈夫的护佑，很快就会被别人踩在脚下，这就是上海滩的残酷之处。
孔月红的心像被火焰炙烤一般，便来到酒吧要了一瓶冰镇啤酒，想让自己静一静。忽然，她看到伊藤翔平也坐在这间酒吧的角落。
原来伊藤翔平也因自己被派去保护窦辰而郁闷不已。本来为鬼火计划筹款是个极好的出头机会，现在却被松野由纪抢走了。
中村正卫说过了风头还会启用他，可伊藤翔平明白那只是客套话，中村正卫不会再信任他了。
伊藤翔平将一杯威士忌干掉，忽然看到了坐在另一边的孔月红。
孔月红看了伊藤翔平一眼，便低下了头。
伊藤翔平拿着酒杯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孔月红并没有起身离开。
“唐昆的事情我听说了，你需要什么帮助尽管跟我说。”伊藤翔平道。
“不必了。”孔月红虽然嘴上拒绝，心里却有一丝感动。
伊藤翔平叹了口气，道：“咱们都是倒霉的人啊！”
孔月红一听这句话，眼睛又红了。她将酒杯放到桌子上，对伊藤翔平道：“去我家喝吧。”
伊藤翔平听出了孔月红的弦外之音，便付了账，与孔月红走出酒吧。
孔月红上了伊藤翔平的车向家里驶去。如果说上次在餐厅包间她是被迫的，这回她是自愿的。她必须为自己寻找新的依靠，伊藤翔平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韩芳打电话约许曼喝咖啡。许曼来到咖啡厅，韩芳已经等在那里。
韩芳将钱还给许曼，还送给许曼一个玉坠当礼物。
“这怎么好意思？”许曼推辞道。
“你那天帮我解了围，我理应表示感谢，你就别客气了。”
“那好吧，谢谢了。”许曼接过玉坠，一摸便知是块上好的玉。
“想不到你是秦先生的妻子，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韩芳笑着说。
原来韩芳让人查了许曼留给她的电话号码，以此得知许曼与秦海天的关系。
许曼道：“不必客气，咱们能认识便是有缘。”
“我老公是刚从重庆投诚过来的，在上海人生地不熟，有机会还请你向秦先生引荐一下。”
“当然可以，秦先生是很喜欢交朋友的。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他叫窦辰，原来是国民党的少将。”
两人开始闲聊起来。韩芳听说许曼是从法国留学归来的，对许曼更加钦佩。她告诉许曼，窦辰酷爱书法，每天一门心思的练习书法，根本不出门。
许曼听到这里，心里萌生了一个刺杀计划。
她与韩芳分手后来到教堂，将她的计划告诉了张景文。
张景文听了沉默片刻，道：“如果按照你的计划，不管成功与否，你都难逃一死。”
许曼面露悲戚之色，道：“既然加入了中统，就得认命。这二十年，我想得到的都得到了，就算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张景文叹了口气，道：“好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听说那个窦辰是个老油条。我跟韩芳刚刚认识，现在冒然提出去苏园见窦辰，窦辰一定会起疑心，还是过段时间再说。”
饭团探书
“也好。你觉得可以行动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好的。”
在回蝶庐的路上，许曼思绪万千。张景文认可了她的计划，这意味着她与秦海天相守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许曼与秦海天过了二十年的婚姻生活，还有了个女儿，她已经无法说服自己这桩婚姻只是掩护身份的手段，因为她和秦海天已经有了实实在在的感情，她的心已经与他连在一起了。
许曼回到蝶庐，秦海天看出她有点异常，问她怎么了，许曼故作轻松的将秦海天敷衍过去。
既然一切已经注定，她只想给秦海天留下最后一段美好的回忆。
有三个德国军官要到上海考察，中村正卫让伊藤翔平负责接待。
伊藤翔平要为德国军官们举行酒会，拉着梁斌与他一起操办。酒会需要一名德语翻译，梁斌说李芝萱是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可以让她担任德语翻译，伊藤翔平同意。
梁斌告诉李芝萱，让她去酒会当德语翻译是为了让她打探德日两国之间有什么新动向，李芝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梁斌。
酒会这天，李芝萱身着美艳的晚礼服，游刃有余的穿梭于日伪高官和德国军官之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德国军官们都很欣赏她美丽的外表和渊博的学识，与她相谈甚欢。
在酒会进行过程中，中村正卫也来到现场，让现场掀起了一个小高潮。
在德国留过学的中村正卫与德国军官们谈笑风生，聊得很是开心。
这时，一个德国军官坐到钢琴前，邀请李芝萱与他合唱一首德语民歌，李芝萱大方的答应了。
李芝萱一开口，清亮的歌声顿时让全场安静下来，大家纷纷聚拢过来，倾听她动人的歌唱。
中村正卫看着与德国军官合唱的李芝萱，心里又荡起了涟漪。他没想到上海还有李芝萱这样智慧清丽的女子，与其他浓妆艳抹、嗲声嗲气的女子截然不同。
李芝萱和德国军官唱罢，中村正卫带头鼓掌，对李芝萱的歌声大加赞赏。
之后，中村正卫又请李芝萱跳舞，两人边跳边聊。由于他们都有德国留学的背景，聊得很是开心。
伊藤翔平见中村正卫对李芝萱如此热情，便猜到了中村正卫的心思。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对付松野由纪的武器。
酒会结束后，中村正卫还要请李芝萱去别处喝酒，被李芝萱婉拒。看着李芝萱与秦海天和梁斌一起回家，中村正卫很是失望。
伊藤翔平走了过去，试探中村正卫道：“殿下，像李小姐这样才华与美貌兼具的女人真是难得一见啊！”
中村正卫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对了，我现在正在研究德国文学，她当我的助手正合适。”
伊藤翔平当然听得懂中村正卫的意思，道：“好的，我去跟她说，能为亲王服务是她的荣幸。”
中村正卫满意的笑了。
第209章 父亲归来
伊藤翔平找到梁斌，告诉他中村正卫喜欢李芝萱，想让梁斌为两人牵线。
梁斌听了很是气愤，大骂中村正卫是个老色鬼。
他让李芝萱去酒会当翻译，是想利用李芝萱的德语特长打探情报，谁知李芝萱却被中村正卫看上了，这个结果是他没预料到的。
伊藤翔平道：“你还是去跟李芝萱说说吧，得罪了中村正卫可不是闹着玩的。”
梁斌忽然急中生智，大声道：“芝萱是我的未婚妻，你这是要逼我当王八吗？！”
“李芝萱怎么忽然就成了你的未婚妻了？”伊藤翔平有些不信。
“前天刚订的婚，还没来得及宣布，不信你去问秦海天。”梁斌一口咬定。
伊藤翔平见梁斌的样子不像说谎，但他已经在中村正卫面前夸下海口，这让他有点骑虎难下。
梁斌看到伊藤翔平面有难色，便道：“我明天就登报宣布这个消息，算是给中村正卫的回应，他应该会知趣的。”
“这样也好，就这么办。”伊藤翔平连忙说道。
梁斌来到蝶庐，给秦海天、李芝萱和许曼讲了中村正卫看上李芝萱的事情。
秦海天听完怒道：“中村正卫这个老不正经的混蛋！居然敢打芝萱的主意，等我遇见他非打折他的腿不可！”
许曼道：“老爷，您先别急，我觉得这会梁斌的处理方式很好。只要梁斌登报宣布与李芝萱订婚，中村正卫应该不会为难芝萱了，他毕竟是日本的亲王，终归还是要点脸面的。”
秦海天心里一直觉得梁斌与李芝萱是绝配，趁这个机会将两人生米做成熟饭，倒也遂了他的心愿，便对梁斌道：“你现在就去报馆登报，明天就能见报。中村正卫要是再不知道收敛，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梁斌立刻来到《申报》报社，办理了登报手续。
第二天，中村正卫从《申报》上看到了梁斌与李芝萱订婚的消息，对伊藤翔平道：“我刚让你把李芝萱介绍给我，她那边就登报订婚，看来她这是对我避之唯恐不及呀。”
“殿下，您误会了。李芝萱和梁斌好了有一段时间了，谁会拿订婚这事儿开玩笑呢？上海像李芝萱那样的女子数不胜数，等我为您介绍一个好的。”伊藤翔平仍想借此机会为中村正卫介绍别的女人，这样可以让中村正卫疏远松野由纪。
“算了吧，你还是保护好那个窦辰吧，这是你目前最重要的工作。”
伊藤翔平见中村正卫如此说，也不好坚持，只能作罢。
梁斌本来没把登报订婚的事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只是解困的权宜之计，可李芝萱却不然。她是真的喜欢梁斌，所以自从梁斌宣布了订婚的消息，李芝萱就真的开始以未婚妻的身份自居，她经常到梁斌的住处给梁斌洗衣服，给梁斌买菜做饭。
本来梁斌怕伤到李芝萱的自尊心，不忍心说的太明，可李芝萱却变本加厉，居然到共荣影业给梁斌送饭，这等于在向所有人坐实他俩的关系。
梁斌只好将李芝萱约到咖啡馆，与她好好谈谈。
“芝萱，我在报上登咱们订婚的消息是给中村正卫看的，你不要对此有误解。”梁斌说的很直接。
“我知道，可是你既然对外宣称我们订婚了，我们就要演得像一点。中村正卫不是傻子，他要是看出咱俩是假订婚，一定还会为难我的。”李芝萱找的理由无懈可击。
“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陆玲吧？”
梁斌点了点头。
“我哪一点比不上她？”李芝萱有些不服气。
“爱情没什么道理可讲，我就是喜欢她。”
梁斌这句话刺痛了李芝萱的心。确实，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李芝萱无疑比陆玲更优秀，是无数男人心中梦寐以求的完美妻子。
但梁斌与陆玲的爱情是在同生共死中产生的。这份爱情经过血与火的淬炼，已经升华为一种信仰，坚不可摧。
“好吧，我知道了，但这段时间我们还是要装装样子。如果我真的冒犯了你，还请你多多原谅。”李芝萱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她知道现在与梁斌争论没有任何用处，她想通过细水长流的相处将梁斌慢慢拉到她身边来。
反正陆玲不在上海，她有的是时间。
梁斌见李芝萱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与李芝萱喝完咖啡，便回共荣影业了。
唐昆双腿被炸断，只能退休。76号需要一个新的行动处处长。杨锐等人都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纷纷四处奔走找关系，结果却得到一个消息：南京政府将会给76号空降一个行动处处长。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杨锐等人愤愤不平。他们在76号出生入死干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升职的机会，却被这个空降兵截了胡！等到这家伙到了上海，非给他一个下马威不可！
唐昆躺在医院，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他到现在依然无法接受自己已经残疾的现实，他的脾气变得很暴躁，动不动就大喊大叫的摔东西。
他的那些上级、下属、老朋友都来看过他了，也都给了钱，但唐昆对他们已经失去了用处，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来看他了。
此时唐昆最需要的是孔月红陪在他身边，可孔月红却他找了好几个护工护理他，好几天才过来一次，
唐昆隐约觉察到了什么，但他不敢继续想下去，更不敢跟孔月红对质。他现在已经成了废人，他怕惹急了孔月红，孔月红会离他而去。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再失去孔月红，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伊藤翔平给梁斌打电话，说要请他大世界餐厅吃饭。
梁斌本不想去，但伊藤翔平说要给他介绍南京方面新派来的76号行动处处长。
梁斌心想这是获取新的情报渠道的好机会，便答应了。
梁斌准时来到大世界餐厅，在他走进包间的一刹那，他像被冻在了门口一般。
新上任的76号行动处处长不是别人，正是梁春刚。
第210章 父子对谈
梁斌呆呆的看着梁春刚。此时的梁春刚脸上多了条伤疤，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梁斌终于开口道：“爸，您什么时候到上海的？”
梁春刚道：“前天。”
伊藤翔平对梁斌道：“没想到吧，我就是要给你一个惊喜。你们父子有段时间没见了吧？”
伊藤翔平已经查清了梁春刚与梁斌的父子关系，他请客的目的是想通过梁斌拉拢梁春刚，让这父子俩死心塌地的为他做事。
梁春刚刚从南京来到上海，也需要伊藤翔平的帮助，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梁斌坐到餐桌旁，他还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伊藤翔平在仔细观察梁斌的表情，因为他心里有一个疑问：梁斌这些日子到底知不知道梁春刚的行踪？
如果梁斌知道梁春刚的行踪而装作不知道，这父子俩之间就很可能就有猫腻，以后需要着重关注。
当特工的人都有些神经过敏，伊藤翔平也不例外。
好在伊藤翔平受过表情分析的训练，他看出梁斌是真的被梁春刚的突然出现震惊了，这种瞬间的表情是演不出来的。这样伊藤翔平便放心了。
“您到上海为什么没联系我？”梁斌的语气有些不高兴。
“我刚刚出任76号行动处的处长，不能轻易露面，否则会跟唐昆一个下场。”
伊藤翔平打圆场道：“中国有句古话，叫‘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父子俩能同时为皇军效力，也不失为一段佳话。来，我敬二位一杯。”
梁春刚和梁斌一起与伊藤翔平碰杯，将酒一饮而尽。
伊藤翔平开始向梁春刚打探南京方面的各种消息，梁春刚一一作答。
梁斌本想仔细倾听伊藤翔平与梁春刚的谈话，从中搜集有用的情报，可是他的脑袋里始终回旋着一个声音：“父亲怎么会当汉奸？不可能，他一定像我一样，也是在执行潜伏任务！他绝对不可能当汉奸！”
酒过三巡，伊藤翔平道：“你们父子二人久别重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伊藤课长太客气了，那我改天再向您讨教。”梁春刚谦恭的说道。
伊藤翔平走出包间，梁春刚和梁斌起身相送。
伊藤翔平乘车离开后，梁春刚对梁斌道：“咱俩换个地方聊聊。”
“为什么换地方？”梁斌问道。
“伊藤翔平在刚才的包间里安装了窃听器，在旁边的包间里肯定有人在监听我们。我刚才吃饭的时候就发现了，所以始终没怎么跟你说话。”
“伊藤翔平为什么监听我们？”梁斌吃了一惊。
“只要做了特工这一行，不管跟你多近亲的人都不能完全相信，因为任何人都有可能出卖你，看来伊藤翔平这小子深谙此道。”
“那你相信我么？”
“你说呢？上车吧。”
梁斌上了梁春刚的车，两人来到清风茶楼的包间，相对坐下。
梁斌看着梁春刚，问道：“脸上的伤疤是怎么弄的？”
梁春刚道：“不值一提。你现在还在为军统工作么？”
“怎么，刚当上76号行动处处长，就要大义灭亲了？”梁斌冷笑道。
梁斌这么说等于向梁春刚承认了自己仍然是军统，但他不会告诉梁春刚他已经加入了地下党。
梁春刚叹了口气，道：“当初我真不该让你加入军统！”
“我知道您在军统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但这不能成为叛国的理由！”梁斌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失望与愤怒，大声说道。
也许父亲也是被军统派到76号卧底的？梁斌仍不愿相信父亲成了汉奸。
“我辛辛苦苦找到了法币模板，把它送到重庆，可军统那帮混蛋为了贪赃枉法居然想要我的命，这样的组织不值得我效忠。”
“所以你就当了76号的处长？”
“一个处长算什么？只要我能抓住蝎子，就能当上南京警察厅的厅长。”
“蝎子？”
“对，他是中统的老牌特工，十分狡猾，暗杀了好几个南京政府的高官，有情报说他现在人在上海。你有他的线索吗？”
“没有，就算有我也不会告诉你。”
“中统的人你也保护？”
“虽然我是军统的人，但只要是抗日的人，我都有义务保护。”
“你已经不是军统的人了。”
“为什么？”
“我已经把罗姨干掉了。军统一定会以为是你我联手将她干掉的，你肯定已经上了军统的黑名单。”
梁斌听了大吃一惊，问道：“你为什么杀罗姨？！”
“她之所以一直监视你，就是想通过你找到我，然后把咱俩一起干掉。与其这样，我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两天罗姨没到共荣影业上班，梁斌还以为她去执行任务了，没想到她已死在梁春刚手中。
梁春刚杀死了军统特工，又要抓中统特工，看来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汉奸无疑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梁春刚问梁斌道。
“我脑子有点乱，不知该说什么。”
“你先回去吧，咱们改天再聊。”梁春刚道。
梁斌如蒙大赦般的离开了清风茶楼。
当晚，梁斌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仍然无法相信一个人能如此快的从热血的抗日战士变成蝇营狗苟的汉奸，而这个人就是养育他二十年的父亲。
第二天，梁斌来到凤祥布店，向安国华报告梁春刚到76号上任的情况。
这是安国华最担心的状况，但还是发生了。
安国华沉思片刻，道：“梁春刚知道你的军统身份，这会给你的工作带来巨大的风险，你必须立刻离开上海！”
梁斌道：“我现在已经获得了伊藤翔平的信任，这条情报渠道非常重要，所以我不能轻易撤离。”
“我知道你心底还是不想离开你父亲，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对你下手？”
“如果他真想对我下手，我早就被捕了。目前他的想法是抓住蝎子回南京当官，暂时不会对我不利。”
安国华觉得梁斌的分析也有道理。梁春刚毕竟与梁斌有父子关系，应该还不至于对梁斌下手。
再说，梁春刚现在是76号行动处处长，梁斌若能经常与梁春刚接触，很有可能获得重要情报，但这是以梁斌的性命为代价的赌博。
权衡利弊后，安国华终于同意让梁斌留在上海继续工作。